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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殇

_12 夢三生(当代)
“纤尘,我随你回洛阳。”轻轻地,我听到自己的声音缓缓响起,如是说。
“真的?”我听到纤尘的声音,不似平时的温和,带了一丝喜悦。
然后,下颌被轻轻抬起,我看到那总是平静无波的眼中带了欣喜。
“真的。”我点头。
喜悦些什么,又欣喜些什么呢?我是来取你性命的罗刹呢。
轻轻推开他,我转身走向客栈外,眼角的余光看到躲在柜台后瑟瑟发抖的酒保,昨夜他还在庆幸,昨夜他还在惊艳着如见仙人,现在,他又在恐惧些什么呢?
“姑娘,请上车。”刚出得客栈,便听到宝正的声音。
我没有理会,径自抬头望天,头顶碧空万里。莺飞草长的三月,当真是风光如画,山水明媚,只是……没有雪。
不是冬天呢。
还好不是冬天,还好没有下雪。
记忆仿佛回到了三岁那年的冬天,那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呵,那个许诺会给我过生日的男人,他有着微乱的长发,他有着褐色的眼眸……他有时会很凶,可是我不怕,因为……我吃定他了啊……
可是……我微微握紧了手机,感觉到手心的疼痛。万箭穿心是什么样的感觉?全身上下唯剩这一件完整无缺的东西么?
唯剩……我的手机?
天,不要再下雪了吧。
因为……给我过生日的那个呆子,不见了呢。
真真是个呆子啊……如若不然,疼了我那么些年,图个什么呢?甚至于连碰,都不敢轻易碰我一下?……
痴痴地仰头望着天,明晃晃的太阳灼痛了我的眼。
听说想哭的时候望着天,那么眼泪,便不会流出来了,是吗?
嘴角狠狠拉开一个弧度,笑的弧度。
看,我在笑呢。
仲颖,笑笑不哭,不哭……
“笑笑,上车吧。”耳畔是纤尘的声音,我没有回头,径自掀开车帘坐进马车之内。
“起程。”宝正扬声道。
“等一下!”赵云的声音突然响起,下一刻,他已掀开车帘站在我面前。
我看着他,没有言语。
他伸手将一个小皮囊放入我的手中,是我的金弓银箭,董卓送我的金弓银箭。
“对不起。”低低三个字,他的拳握了握,又放开。
我握紧了手中的金弓银箭,甚至感觉自己的手心紧紧嵌入了弓弦之中。
我笑,“没有关系。”
马车终于缓缓离开客栈,离开幽州,向洛阳而去。
赵云一直立于客栈门口看着马车离开,白衣金钱,手提逆鳞,却是万分的落寞。
我突然间有些好奇,那个婉儿,是何许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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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飞花 寻毒果笑笑遭遇毒蛇 返洛阳纤尘路遇张角
白色的车帘随着三月的微风轻轻扬起,朱红的矮桌上是三只雕花碧玉盘,镂空的碧玉盘内摆放着几样精致的糕点,糕点是纤尘亲手做的,左手边是一壶紫金壶,壶内泡着菊花茶。
马车内很宽敞,我坐在白色的座垫上,一袭白色的衣裙,头发用白丝带绑了两条长长的辫子,微风拂过,发梢扫在脸上,痒痒的。
衣服是纤尘准备的,头发是纤尘梳的,白色是他最喜欢的颜色。而我,只要乖乖当一樽瓷器娃娃就好了。斜斜地倚着靠垫,我第N次试着按手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距今已过了十五年,电板大概也已经耗光了。
从幽州出来已经两天,纤尘对于我,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最精细的。
而我,却无时不在仔细权衡利弊,绝纤尘如此聪明,就算是想要同归于尽,也是困难重重。他若不死,一到洛阳,我便得当那劳什子司徒夫人!
我一心想保董卓不死,却从不曾想我的出现竟是加速了他的死亡!我不甘心!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或许,我可以选择绝纤尘最擅长的东西来攻击他,因为没有人会想到自己的敌人会用自己最擅长的东西去攻击他,不是么?
下毒是最笨的办法,但也许,也是最好的办法。
“笑笑,过了涿郡便出了幽州了,我们不回凉州,直接从幽州取道回洛阳,你说好么?”车窗外,纤尘骑着马“笃笃”地走到窗边,弯腰从车窗里看着我,微笑道。
“你说好,那便自然是好。”没有看他,我将手机收回衣袖内,淡淡地道。
“好。”不介意我的冷淡,他伸手抚了抚我的脸。
看了看窗外,是一片林子,心下拿定了主意,我轻声开口,“停车,我要方便。”
“停车休息。”闻言,纤尘翻身下马,引来脚裸处的一阵“叮铛”作响。
我闭了闭眼,掀开车帘便走出马车去,不待纤尘开口,我便直直向密林深处走去,在不远不近约离我三米处,那“叮铛”作响的银链声一直随着我。
他是怕我借机逃跑吧。
知道跑不掉,我也不费那个力气,只是四下打量,想凭着我有限的野外求生技能找出些有毒的果子来,只是单凭毒果当然毒不倒绝纤尘,所以那果子不是用来喂他,而是喂我自己。
并非我吃饱了撑着嫌命长,而是我另有打算,只偏偏那老天爷与我唱反调,若大一片林子,我竟是找不出半个有毒的果子来。
找不到毒果,我只得慢慢后退着准备回马车上,正咬牙懊恼着,我突然感觉自己左脚踩到了什么滑腻腻的东西,心下一阵恶寒,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我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我想到某种我最恐惧的生物。
脚下轻轻一颤,一阵轻微的刺痛便从我小腿边漫延开来。
恐惧慢慢爬上我的心头,仿佛是电影的慢镜头一般,我一点一点低下头去,随即惊恐地瞠大了双目,看清了在我脚边的,竟是一条约摸有孩童手臂一般粗的青蛇!
三角形的蛇头告诉我,他是一条毒蛇。……
苍天哪,我只是要毒果,你老人家也忒实在,竟给了我一条毒蛇!
“啊!蛇!……”虽然时空不同,但从小对于这种冷血动物的恐惧却让我不由自主地尖叫起来。
“笑笑!笑笑……”纤尘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清晰可闻,“笑笑别怕……”
我僵在原地,看着那已经咬了我一口的青蛇正冲着我昂起头,扁平的嘴里“嘶嘶”地吐着腥红的信子。
意识渐渐有些模糊起来,我狠狠咬唇,让自己清醒些。
“笑笑,你在哪里,应我一声,不要怕。”纤尘的声音再度传来,一贯的温和,不急不躁。
也许是他声音温和得不可思议吧,我的恐惧感竟渐渐不再那么强烈,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我应声,“我在这里。”
一阵草木分开的声音,我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与他温和的声音不相称的是他的脚裸上的银链声,银链那样急促撞击着的声音是我从未听到过的,他总是那样不慌不忙的。
“我来了。”他淡淡开口,白袖轻扬,不知洒了些什么,那青蛇竟是瘫软成一团,再也昂不起头来。
看那刚刚还凶神恶煞的青蛇这会儿再也嚣张不起来,我禁不住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纤尘疾步上前,脱下我的鞋,卷起我的裙子,仔细检查了一番,随即看向我的左腿的小腿肚上,脸色微变。
我抿唇不出声,事实上刚刚我已被吓得出不了声了,看他脸色如此,这青蛇之毒并非泛泛。
虽然受了些惊吓,不过我也算达成了目标,虽然……比预期的要严重一些。
意识有些模糊,我还在盘算着下一步计划,却不料小腿上微微一痛,皱眉望去,我愣了一下,绝纤尘正单膝跪坐在我脚边,吸了毒血,侧头吐在一边。
那么清高的人……为何不嫌我吐出的秽物脏?为何可以这样以口来渡出毒血?
“天下没有我不会解的毒,不用怕。”见我愣愣地看着他,纤尘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一把撕下衣袖,紧紧系在我的左腿关节处。
一向微抿带笑,却又残忍的嘴唇沾了污血,说不出的刺目。
一手将我打横抱起,纤尘抱着我走出林子去,我看他一身白衣上沾染污血,还少了一截袖子,连一向干净整洁的长发上沾了枯叶也不自知。
“大人,姑娘怎么了?”刚出了林子,宝正便迎了上来。
“汲些干净的溪水来,再取些干净的布。”纤尘匆匆吩咐了,便抱着我坐回马车里。
一阵忙乱,总算是处理好了伤口。
“还疼不疼?”靠近了我,纤尘道。
我摇了摇头,没有吱声。
“刚刚那条蛇是白眉腹,它头比较大,与颈区分明显,头背的小鳞起棱,背部呈棕灰色,具有三纵行大圆斑,每一圆斑的中央为紫色或深棕色,外周是黑色,最外侧有不规则的黑褐色斑纹,腹部为灰白色,散有大的深棕色斑。”拿帕子拭了拭我的额头和颈部,他轻声道,“这是剧毒蛇,罢了,等你好了,我教你一些用毒解毒之道,若你再碰到这类状况,便不会像今天这般凶险。”
我仍是不开口,微微闭上双眼,似是已经睡着一般。
教我用毒?我的目的,这么容易便达到了?我原以为要等我挟着中毒来求他,他才教我。想不到他竟然先行开口了。
但,为何我没有计谋得逞的快感?
做人千万不能起坏心眼,这不,报应来了。
伤口处理好没多久,我便开始发高烧,若是以前,在医院里量个血压,打个点滴,照个X光什么的,便也没什么,只是现在,我也只得躺在马车里,一动也不能动,还得喝着苦得让人生不如死的药……
宝正将马车里的垫子撤了,铺了厚厚的被褥,让我好生躺着。只是虽然身上裹了厚厚的一层锦被,我还是蜷缩着瑟瑟发抖,全身都是寒凉。
“姑娘,该吃药了!”门外有人喊了一声,便掀开车帘,端了药准备进马车。
居然不是纤尘?之前都是纤尘亲自煎了药,然后亲手送到我口中,虽然对着那些苦如悬胆的药没什么好感,但碍于面对着纤尘,我也只得硬着头皮往下喝,连命都可以豁出去不要,却害怕喝苦药,这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认命地坐起身,准备接受再一次的苦刑,车帘却又突然被拉上了,然后门外传来宝正压低了声音的喝斥声。
“混帐,大人不是吩咐了姑娘不能吹风,你这么大喇喇掀开车帘,若是姑娘再受了寒,你有几条命可以抵!”
微微皱眉,我有些奇怪,纤尘说我只是受了惊吓,又郁结不解,所以才感染了风寒,既然只是风寒,宝正为何如此大惊小怪?
车门外再没了声音,过了吃药的时间也再没人送药来,我便又躺了回去继续昏睡。
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有一只微凉的大手轻轻抚上我的额,动了动眼睫,我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看到一双柔和的眸子,那眸子柔和得仿佛盛进了整个春天的暖阳一般。
“笑笑,吃药了。”见我醒来,那双眼更柔和了。
他扶着我坐起身,靠在他怀中,一手端过一旁温着的银制药碗放到我的唇边。
我看了一眼那黑褐色的液体,没有张口。为何他可以如此若无其事?明明他曾那样残忍地将我逼入绝望的境地,明明他知道我得知仲颖的死讯后对他恨之入骨,他却为何仍旧可以笑得如此温暖怡人,仿佛三年前在望月楼初见我时,他笑着的模样?
“我加了蜂蜜,不苦的。”见我不喝,他开口,诱哄道。
我垂下眼帘,启唇喝了一口,微苦的味道里夹杂着缕缕甘甜,果然不难喝。
顺从地就着他的手喝了药,一阵困倦便猛地向我袭来。
“笑笑,先别睡。”纤尘伸手拭去我嘴边的药渍,替我掖好了被子,轻轻拍了拍我的脸颊,道。
我不想理会他,只是径自闭上双眼。
“笑笑……”不知是否错觉,纤尘的声音里竟带了些许的焦急。
静了半晌,纤尘突然开口道,“笑笑,我教你用毒之法,可好?”
用毒之法?我睁开眼,点头,却是微微有些疑惑,以纤尘的城府之深,他不会猜不到我在想什么,如果他明明知道我的企图,却又为何愿意教我呢?
见我睁开眼,纤尘眼中微微一黯,随即又微笑道,“用毒之道在于方法,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就如之前咬伤你的那条白眉腹,它的牙有剧毒,但我却用它的血来炼制了解药”,他说着轻轻抚了抚我的脸,“还好捉住了它,如果找不到它,你的毒便是无药可解。”
“是血清么?”我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只是想不到绝纤尘竟然知道毒蛇的血液可以提炼出血清,并用那个来救我。
“血清?”纤尘侧头想了想,“祛除毒蛇血液里的其他杂物炼制的解药,说是血清也未尝不可。”
困意袭卷而来,我强撑着听纤尘讲,不知不觉过了三四个时辰。
到了凌晨时分,胸口一阵刺痛,一股腥臭自喉间涌出,“哇”地一声,我便吐了纤尘一身的黑血,说也奇怪,那黑血吐出后,我便觉身子轻松了不少,不再坠坠地浑身酸痛沉重了。
“好了,睡吧。”见我吐了血,纤尘似是轻轻吁了口气,拿布巾拭了拭我唇角的血迹,扶我躺下,笑道。
本来困意已是难已支撑,听纤尘如此说,我倒头便睡。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身体也舒畅了许多,抬手拉开车帘,射进一室的暖阳。
车外几匹马正静静地低头吃草,我只觉喉间有些干涩,抬手想拿水喝,才发现紫金壶内已经没有水了。
我只得自力更生,自己下了马车找水喝,刚出了马车没几步,便一脚踩上一团软绵绵,蠕腻腻的东西,心下顿觉一阵恶寒,忍住拔腿便逃的冲动,我缓缓低下头去,入眼的竟是一颗丑陋的蛇头,生生抑制住喉间的尖叫,我没有那么衰吧,昨天刚遭蛇吻,今天便再度遇上毒蛇,而且还是昨天那条的双胞胎兄弟,长得一模一样的剧毒白眉腹!
再定睛一看,我这才吁了口气,看它软趴趴地瘫作一团,竟是一条死蛇,想来便是昨天那不知好歹吻了我的小腿肚,最后被纤尘抽干了血用来给我入药的倒霉蛇吧。
着魔一般定定地看着那死蛇半晌,我抿了抿唇,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我想我现在的模样一定如那白眉腹一般恶毒丑陋。
既然这条白眉腹的血清都已经入了我的腹,那么如果再有人中了这蛇毒,岂非必死无疑?
握了握拳,我终于还是从袖中掏出帕子,上前一步,微微蹲下身子,压抑住满心的恶心和惧意,伸手掰开白眉腹丑陋扁平的嘴,隔着帕子狠狠于它口中拔下一颗毒牙来。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谈话声,我忙用帕子包起毒牙放回袖内,悄悄躲到了马车后。
似乎是宝正又在教训人。
“你怎么这么糊涂,昨天就害姑娘差点吹风受寒,今天呢?大人明明吩咐了你把那死蛇扔远点,你怎么随手乱扔,万一吓坏了姑娘,看你怎么跟大人交待!”
“可是姑娘没什么事嘛。”那人顶嘴道。
“你还敢说,姑娘中的是白眉腹之毒,你知道有多少人被它咬了都死状极惨?!如果不是大人昨天连晚膳都不吃来炼制解药,姑娘性命危矣,而且那解药也凶险至极,服药后人会昏昏欲睡,如果不将毒血及时吐出,那么中毒者便会一睡不醒,死在梦里!”
“这么厉害?”那人微微抖了抖,忙抬起一脚将地死蛇踢进林子里。
微微怔了怔,原来昨天纤尘一反常态地缠着我说话竟是为了怕我睡死在梦里?我皱了皱眉,是他太自负,认为我学了用毒之术也伤不了他,还是,他在赌我不忍伤他?他有没有想过,万一他赌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他为何如此?他不必如此的。
缓缓转身,我冷不丁撞到一堵肉墙。
“纤尘?”吓了一跳,我下意识地后退,却被他伸手拥入怀中。
“身体如何了?”扶我站定,纤尘微笑道。
心下一片纷乱,袖中包在帕子里的毒牙却仿佛长在了我的心上。
原来恨,可以把人变得狰狞,现在的我,便如铃儿一般。
“大人,不好了,我们遇到伏击了!”宝正的声音有些慌乱的响起。
宝正一向冷静,怎么会慌乱至此?
就在这时,忽闻后山里喊声大震,如雷一般由远及近。
我忙抬头,随即瞠目,后山丛林之间漫山遍野,黄巾扑天盖地一般而来,远远可见旌旗烈烈,旗上大书“天公将军”!
纤尘也微微皱起眉,“幽州太守刘焉是怎么办事的,竟然放任逆贼横行!”
绝纤尘所带的卫队最多不过百人,如今这黄巾军的数目多得令人结舌,现在碰面,岂非以卵击石?
“前方何人?”领头一人大声喝道,瘦瘦的一个中年人,留着长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此人便是自称“大贤良师”、“天公将军”的张角!
“你先回马车。”纤尘将我推进马车,转身走到军前,扬声道,“在下绝纤尘,路过幽州,常闻大贤良师之威名,得知将军心系天下,在下不敢打扰将军行军作战,容我等告辞。”
一番马屁拍得张角飘飘然,正欲放行,张角旁边一员小将突然凑上前说了句什么,张角脸色突变。
“你是那狗皇帝手下的司徒王允?”张角怒道。
绝纤尘冷眼看向刚刚告密的小将,“这位不是伍大人?何时改投逆军门下成了走狗了?”
那小将闻言,紫胀了脸不出声。
绝纤尘知此战难逃,索性挥袖,远远的,刚刚造密的小将竟然坠下马去,一命呜呼,面色青白交错,死状可怖。
张角大惊,扬剑大喝,“拿下那狗官!”
杀戮瞬间开始。
绝纤尘虽然人马不多,但个个皆是精兵强将,但黄巾军人数众多,想来定是赶去幽州作战的,只是行至此地算绝纤尘倒霉,让他给碰上了。两方交战,屠戮让这刚刚还一片宁静的山林变作了修罗战场。
静静坐在马车内,我看着车窗外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插手探入袖中捏了捏那颗裹在帕子里的毒牙,嘴角形成一个冷冷的弧度。
总算见识了什么叫乱世,乱世便是哪怕出门上街买菜,也会随时遇上这般屠戮呢。一直担心对绝纤尘下不了手,如今可好,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好一片修罗场,可以吞噬了所有的性命,包括……我。心里渐渐一片冰冷,我冷眼看着一个小将狰狞地笑着走向我坐着的马车,手中举着明晃晃的大刀。
纤尘一抬手,不知怎地,便放倒了一大片,一直竟是顾不上我。
微微闭了闭眼,我考虑着那颗毒牙是不是该丢进自己嘴里比较好,看那家伙眼神如此淫邪,落入他手里,我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笑娘!你的董郎未死!……笑娘!你的董郎未死!……”于一片惨叫哀嚎中,远远突然一骑飞奔而来,那声音越过所有的声音,直直地传入我的耳中。
心下微微一怔,我冲出马车,站在车座上,远远看到一个白衣白马的男子手提一柄银色长枪疾驰而来,那白衣在阳光下散着点点金光。
是赵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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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飞花 方天画戟吕奉先 万马千军若等闲
纵马横枪,赵云一路飞奔而来,白衣飞扬,金线耀眼。在他的身后,是一队人马,其中有两人极其面熟,只是远远的,看不真切。
或者说,我不敢看真切。
站在车座上,我仰头怔怔地看向赵云来的方向,阳光耀得我的眼睛生生地疼。狠狠闭了闭眼,我看清了与赵云并排拍马疾驰而来的两骑。
一人手提方天画戟,一人浑身血迹斑斑。
“笑娘,你的董郎未死!……”赵云的喊声渐渐由远而近,我心神俱失地看向与他并排的两骑,怔怔地回不过神来。
“笑笑!”突然之间,纤尘的声音猛地灌入我的耳中,不复往日的温和。
我低头看向纤尘,他已被数十名黄巾名团团围住,虽然无人敢上前,他却也出不来,只得站在原地大喊,只是一贯从容不迫的他为何面上如此焦急?
“小心!”见我只是愣愣站在马车之上看着他,纤尘抿了抿唇,从袖中挥出一些白色的粉末,便疾步向我飞奔而来。
“叮铛……叮铛……”他脚踝处的银链急促地敲击着。
我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发现已有数十名黄巾军团团围向马车,危险迫在眉睫!宝正和其他人都自顾不暇,只余我一人站在马车之上,竟仿佛成了靶心一般。
赵云还我的金弓银箭在我怀里蠢蠢欲动,赵云在百米开外,他身旁两骑一左一右正奋力向我奔来,绝纤尘的脚步也越来越近……
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双手自动自发地从怀里摸出那金弓银箭,齐齐三只银箭并排搭于弦上,眼眸微眯,右手紧紧拉弦,食指轻放,三只银箭齐刷刷离弦而出……
锋利的箭头直直射入胸膛的声音在我耳边放大,耳边一片片翁翁作响……双手微颤,我咬牙拉回银箭,白色的箭身染上一片殷红,血的腥味扑鼻而来。
我……杀人了。
耳边乱成一团,止不住地轻颤。我只得怔怔地看着赵云远远而来,加入战局,逆鳞所到之处,便是一条血路。
在他身旁,有一少年,手提方天画戟,马前一挥,无不血肉横飞,哀嚎四起,竟仿佛战神临世一般。
吕布?
血红!血红!眼前一片血红!这仿佛已不是人间,竟已成修罗地狱一般!
赵云吕布双双杀开一条血路,有一人便踏着这条血路直直地奔向我。
我看到一双微褐的眼睛,然后,我被拥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那个熟悉得我闭着眼睛都能分辨出来的怀抱。
“没事了,笑笑。”有个熟悉的声音自我耳边响起,温暖的大手轻轻抚上我的头,将我拥入怀中,挡去一切血腥,一切杀戮,让我的世界仿佛只剩下温暖,血腥与杀戮倾刻间仿佛离我好远……
没事了……么?
我缓缓抬头,看到那双再熟悉不过的褐色眼眸,一道可怖的伤疤从额前斜划到左脸颊,险险地避开了眼睛,给那张熟悉的脸庞凭添了一丝狰狞,我伸手轻轻抚上他暗黑的战袍,手掌所到之处,一片濡湿。
低头,我看向自己的手心,是暗红的血渍。
见我如此,他抚了抚我的头,轻笑,“放心,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我不会死。”
心里微微一定,我终是仰头看向他,弯起唇角,“仲颖。”轻唤一声,眼中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滑下,止也止不住。
“笑笑?”董卓有些慌张地伸手捧起我的脸,那样慌张的神情我想就算是他自己面临万箭齐发的困境时也不会有的。
我却是不管不顾,一头便栽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叮铛。”突然,一声银链敲击的声音凭空响起,声音并不大,但在这到处都是厮杀哀嚎的战场,听在我的耳中,却是分外的清晰。
我蓦然抬头,透过那个怀抱看向不远处纤尘失去温和的眼睛,他的唇微微扬起一个弧度,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我心中陡然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从那个怀抱中褪了出来。
他在说,“克星”。
看着纤尘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董卓浑身血迹班斑的模样,我心里竟然莫名地一寒。
见我挣脱开他,董卓微微有些讶异,我待要开口之时,董卓突然将我紧紧护在怀中。
有箭刺入皮肉的声音……沉闷的声响,令我心惊肉跳。
听到他闷哼一声,我慌忙抬头。
一滴,二滴……粘稠的液体缓缓滴落在我的脸颊之上,我一下子怔住。
一直抱着我的宽厚肩膀微微一松,董卓看着我,一下子无力地跪倒在我的面前。
“仲颖!”惊叫一声,我忙也跪下,想扶起他,却是怎么也扶不起来。
“我没事。”吃力地抬起染血的手,他轻轻抚上我的面颊,董卓笑得有些无力,“那么多的箭都要不了我的命,这么小小一支箭怎么可能伤得了我。”
咬牙,我忙点头。
“小心身后。”董卓突然开口。
是啊,怎么能忘了自己的处境,我身在站场啊!我忙转身看向身后,黑压压一片黄巾军涌上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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