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8分钟的温暖

_3 夏茗悠(当代)
  简单六个笔画的单字,竟能因日复一日的了解,充盈到满满涨涨。
  换成她喜欢的法语——
  ELLE。
  就变得左右对称。以自我为中心。像镜面效应。
  尽管在日后的每一天,颜泽都在自责——为什么要认识她,或者至少不要与她熟识,像普通同学一样见面点头地平淡度过三加三年就好。但依然不可否认,如果没有成为她的挚友,生活也许会黯然失色。
  在初中开学的第一天,校内的超市里,伸向同一本本子的手,将两个性格迥异的女生联系在一起。顾夕夜抬起头看向颜泽,微笑着大度地谦让:“喏,还是给你吧。”
  颜泽侧脸望向顾夕夜:“你,你也是双语班的吧?”
  “诶?”
  “很面熟啊。”
  “唔,呵呵,是啊。”
  一向没分寸的颜泽和以前的同桌不分上课下课的说话,最终惹怒了老师,把位子调开。
  像地球上的板块漂移,这一块,和那一块,会因为地壳的运动身不由己地相撞拼合,形成新的陆地与海洋。
  你遇见了谁。谁又遇见了你。都是,身不由己。
  颜泽就这样成了顾夕夜的后桌。
  无数温暖的日光穿过女生扎起的马尾辫,在悬浮着“一元二次方程的公式法”和“hope与wish的区别”的半流质空气中,渐渐沉淀凝固起来,形成鲜亮的镜面,照出的是自己的模样。
  所谓密友,不仅是一起去食堂吃饭,在体育课上互为羽毛球的搭档那样简单,更重要的是,相似的眼神,相似的喜好,说不定连中意的男生都吻合起来。你是存在于世界的另一个我。如此憎恶却又无法摆脱。
  但是,怀了恶毒之心的那一个只是我吧。
  日后发生的许多事情让颜泽懂得了“作茧自缚”这个词的含义。
  [六]
  运动会的当日,高年级的学长学姐拖着座椅懒洋洋地往操场边走,从楼上望像无数溪流汇成的海洋。高一学生受到照顾可以直接坐在观礼台边的台阶上。但事有利弊,观礼台两旁完全没有树荫,阳光直直地照在头上把顶部一圈晒得油亮。
  十月的天气依旧热得要把人融化,颜泽腿上的伤口愈发严重,时刻扯动着疼痛的触感。原本应该跑接力第四棒的女生歉疚为难的脸,近在眼前:“对不起,夕夜,真的对不起。”被寄托了厚望的人突然在临上场时来向文体委员请例假。
  虽然收到道歉的是顾夕夜,但颜泽立刻有种自己即将变成受害人的预感。果然——
  “算了。你不用太担心,我再想想办法,”顾夕夜的宽慰暖得人心松,“看小泽能不能替你。”
  “不行。”女生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轮到顾夕夜惊异地回过头来,“为什么?”怎么想颜泽都没有拒绝的理由。“为什么你不能跑啊?”
  “……”颜泽哑口无言。
  “对啊小泽你不是也跑得很快么?上次50米跑了7秒6啊。”原第四棒急于将接力棒交出去,连忙帮腔。
  “……”颜泽微微低头,把裤缝在手里攥紧,小腿上的伤口似乎更疼些了。这伤口亮出来,顾夕夜一定会追问是怎么受的伤。
  “是啊,小泽,你短跑也很快啊,只有你去跑了。”身边好几个女生附和道。
  是报复么?颜泽抬起头看着顾夕夜,看不出端倪。
  第四棒,直道,水平显而易见。无论第三棒在弯道落后多少,你都是被寄托了全部希望要保持或反超的人。如果最终没有成功,虽然不会被怎样,至少也可能被实体化的怨念压死。
  还是报应呢?作茧自缚这个词现在用在颜泽身上正合适。
  “好。我去。”忍着快要烧毁心肺的怒火,颜泽强装笑颜答应下来。
  前两天被顾夕夜的疑神疑鬼一折腾,伤口已经挣裂了。自修课时假装去老师办公室问题目,实际上偷偷溜出校门到附近的药店买了纱布,把小腿绕得像木乃伊,几乎要弯不过来。其实,包上纱布只有点“眼不见为净”的作用,钻心的疼痛依然一刻不离地萦绕着,甚至一天比一天更加严重。
  50米跑7秒6?
  以现在这种状态是不可能做到的吧?
  在检录处忙着让身边的同学帮自己往身后别号码的颜泽,突然觉察到某种明显带着凉意的视线,循过去看见正准备去跳高的贺新凉,脚步随着一股人流移动,目光却一直定在颜泽脸上。
  说不准那是种什么意味的眼神,但绝对不是欣赏或者欢喜。颜泽好似被罩进了一块阴影,身上的温度随着光线的流失一点一点泻走。人像掉落深渊里。
  深渊一样的,贺新凉的眼睛。
  又高又瘦又黑的男生,头发和瞳仁则是更深一层的深墨色。很显精神,目光也能够非常犀利。
  ——其实你有时可以任性一点啊
  ——不想做的事可以拒绝
  ——做不到的事也不用勉强
  像往山谷里喊话后的回声,男生的话一句一句涟漪似的摆荡而来。就发生在几天前,时间短到数小时数的话也不会过百。现在,夸张点说平时每时每刻都在嬉皮笑脸的男生突然把冰凉的目光投向这边,脸上没有半点表情。颜泽心里有种不安的预感扎根下去生长上来。
  又在做不想做的事了。又在做做不到的事了。
  那一刻,颜泽难过得想哭。
  待距离扩张目光迁徙去了别处之后,颜泽摇了摇头,好像要把什么东西从脑子里甩开似的,但却做不到。她在乎每一个人对自己的看法。直到自己被体育老师领上了跑道,视线还维系在远处跳高的一小撮人群里。
  哨声骤响,第一二棒的同学排名都不差,第三棒也基本保持了速度。接棒前迈出第一步助跑颜泽就意识到情况不妙,伤口被扯着,腿几乎迈不开。颜泽的手心里全是汗,接棒时甚至差点脱手滑落。第三棒的同学跟跑几步慢了下去,担忧地看着颜泽。
  连续被两个别班的同学超过。完了。
  加油声,叹息声,喊话声,广播声……无数声音闹了起来,搅得人心烦。颜泽闭了一下眼,心一横豁出去了,在迈开大步的同时似乎还听见了刚愈合的伤口被撕裂的声音,像掉进深海,声音的海水从覆盖脚面开始把人整个包裹进去,彻底沉溺在嘈杂和疼痛里,孤立无援。
  最后一步,迈过终点,颜泽嘴角轻扬了一下,笑自己每次都是这样险险地获胜。然后终于因剧痛难堪摔倒在地。额上滚下大颗的汗,要虚脱了。一阵风过耳,第二名很快也冲过身旁,以骄傲般的惯性朝前慢跑了几步。
  胳膊被什么力量钳住拉起来,颜泽惊讶地抬头,正对上男生半垂的眼,距离近得气息在脸上投下了一小块温热的区域,大片阴影像柔软的毛毯盖在女生身上,阻隔在男生后面的光线遇到什么障碍被扭曲了,不情不愿地勾出他周身的轮廓。
  感到自己莫名其妙悬在半空,才突然发觉原来是男生把自己横抱了起来。颜泽本来就很瘦小,因为疼痛蜷缩起来,更加皱成一小团。这一小团觉得难为情有点想推开男生的意图,却反被抱得更紧了。停在耳畔的白色衬衫尽管又被洗过却还留有淡淡的漂白剂的气味,颜泽微红着脸不敢抬头再多看一眼。
  “……贺新凉。”
  [七]
  “叫我说你什么好?”男生一直虎着脸,像是生气了。在医务室老师火冒三丈地数落了颜泽一大通走了之后犹犹豫豫地说了这么一句。
  女生不习惯他这种表情,想笑。“那就别说好了。”
  “你啊——”
  “这语气像我妈。”
  “——太逞能了。”男生不理睬她的调笑自顾自批评下去。
  “我可没,”女生狡狤地笑笑,“我是有集体荣誉感。”
  “省省吧。你还是太在乎别人的想法了。”
  “……我也没办法。”女生无奈地耸肩苦笑着。
  “……不想笑的场合就别笑!”
  “……”女生心漏跳一拍,阳光从窗口斜切过来,在两人之间钻开一个不断扩张的光晕,男生深色的头发和棱角分明的五官近在可以触碰的咫尺,这里明亮,那里含混,展露在了细微变化着的光线中。
  觉察到自己口不择言导致气氛异变的男生忙岔开话题,指了指女生被处理妥当的小腿,“这伤是怎么来的?”
  “上楼时被什么勾了一下。”显然很没有说服力的答案。虽然刚才一直在构思谎话,但这么长这么深的伤口还真不好说是怎么来的。旁边被丢下一堆废弃的红色纱布,空气里有血腥气在氤氲。伤口惨烈地裂着,发炎了。
  “真吓人哦。这样你还去跑步。”语气中明显有嗔怪的成分,话题似乎又回去了,“我还以为要逢针咧。”
  女生又笑了,“哪有那么严重?”
  “话说我暑假还缝了一次针,只有三公分,在头上。”男生像展示什么荣誉似的把额发撩上去给女生看。横在眉毛上方一点点的位置,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女生伸手去摸了一下,凸起的触感,甚至还能分辨出针脚的所在。“这又是怎么弄的?”
  “打篮球时撞在球架上。”
  “小脑不发达就别那么爱运动。”
  “小脑发达?总比平衡木都跳不来的人好。”
  “嗯?”女生一呆。全班不会跳平衡木的的确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不过男女生分开上体育课这家伙怎么知道?
  “我上次去借器械时正好看到的。”
  “好啊,偷窥女生上体育课。”
  “有那么严重么用‘偷窥’这种不友善的说法。”
  “就是偷窥嘛。”女生开玩笑。
  男生“嚯”的起身了。
  “诶?干吗?”
  “把你这毒舌少女扔在这里不管了。”
  女生闷哼一声,往斜上方别过头。“不管就不管。”
  正说着,却感到男生的手臂搁在自己身上,正准备把自己重新抱起来。女生惊得往后一躲,男生反倒有点茫然不知所措了。
  “嗯,我可以自己走。”
  “又来了。”
  “啊?”
  “爱逞能。”
  “可是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男生在女生的惊讶中停顿了两秒,“……我扶你回去。到教室门口我就放手。”
  我在担心什么?
  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心上的某一处被轻轻抓住揪起,咸咸的气息随着血液被运输到身体的各处,全都错动起来,微微发红的指尖附上男生伸出来摊开的手,奇异的电流穿过去,许久,才松弛着轻轻放下。
  什么被种在了空气里,什么在悄然酝酿着,什么以坚定的决心破土而出就要往四面八方生长出来。
  总觉得有什么改变了。
  [八]
  人和人的关系有时可以用时间来衡量。
  一句“没事了?”,一秒半,顾夕夜对颜泽的牵挂就只有这么点,而且仿佛是早在预料之中般客套的询问符合她一惯凉薄的个性。
  把她抱起来送到医务室上药包扎再扶她回教室休息,四十分钟,贺新凉对颜泽的照料长得有些超过了普通朋友。
  那么季霄呢?
  其实摔倒的那一秒颜泽最想看看季霄是什么神色。希望他眉间能有一丝被牵动了的痕迹。但是很遗憾当时观礼台太远连人都看不见更别说神色。
  只能在事后他的反应中天马行空地推断。他说:“颜泽,你腿伤得怎么样?严重么?”话语间还略微带些迟缓,八秒。比顾夕夜多一点,比贺新凉少很多。可是已该知足,对于这一点,颜泽从不敢再奢求更多。
  但是……
  终于知道了——
  他是叫她“颜泽”的那类人,萍水之交而已。
  第三话
  [一]
  运动会从周五持续到周六,硬生生地占用了一个休息日,怨声载道。
  情绪最低落的莫过于颜泽,虽然为班级赢得了小组第一的成绩,但放在全校范围内一比较,变成了第四。国际部的韩国学生过于厉害。拿不到奖牌,腿伤的价值大大下跌。
  女生不肯离开“工作岗位”,父母很重视地送来拐杖。其实完全用不着,因为顾夕夜总是自觉分去这身体的一半分量。被搀扶着走来走去,颜泽第一次体会到朋友的重要性,庆幸自己并非形单影只。
  男子100米决赛是压轴好戏。为了答谢贺新凉对自己的照料,颜泽决定去终点等着为他庆祝。
  因为之前已经很轻松地拿下男子400米和4×100米冠军,所以应该会是庆祝吧。百分之九十的坚信外有百分之十的不确定。
  跑道被自管会的干事们封锁了,要走到对面去得绕很远。顾夕夜把颜泽安置好去向自管会的人请求通融,将腿脚不便的颜泽放过去采取最短路径横穿操场。
  颜泽坐在红色跑道的边缘,地面的白色线条刺得人眼睛快要流下泪来,身上蒙着粘稠的汗液,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根快被晒化的棒棒糖。微仰着头一直注视不远处忙于交涉的顾夕夜,那种认真的神态曾经出现多少次,已经数不清,频繁得已经变成了生活。
  “你们就不懂随机应变么?”
  不是不懂。自管会的小女生,好不容易得到点权力,不好好对他人横加限制怎能释怀。
  视线里,夕夜叉着腰闭眼长吁一口气,一副快要吐血的神态,继而抬起卷成中袖的白衬衫袖子拼命够到自己额头,擦了下汗。然后,几根头发顺势就贴在了脸颊边。
  捕捉到这个小动作的颜泽,突然鼻子一酸。难过地迅速将头别向了反方向。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存在神明。
  如果你听得见我的愿望。
  那么……
  [二]
  请让这个女生也用同样卑鄙的手段来对付我吧。
  请不要在她的完美之上再添善良砝码。
  假如天平倾斜得太厉害,
  怎能安心由她搀扶走到路的尽头?
  [三]
  “嗳——班长大人怎么亲自过来了?”男生夸张地摆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你可别让我失望啊。”女生笑着。
  “你给我太大压力啦!”一边推卸责任一边不由自主地扶过女生的手肘,“放心吧。我会连你们女生输的一起赢回来!”
  “太大男子主义了你。哎我说,你们俩这样一左一右搀着我好别扭啊。”女生开始为三个人的奇怪姿势抗议。
  贺新凉没动作,旁边始终一声不吭的夕夜反倒突然放了手。颜泽微怔,但也没太在意。
  颜泽在草皮上坐下,“那几个韩国人很厉害啊。”手朝不远处指指点点。
  “不足为惧。我会拿到真金的。如果季霄在的话,连银牌都要包揽。”男生压着腿问。
  “不要跟我提那个人。”颜泽的脸色突然阴下来。
  众所周知的原因是,季霄因为运动会后的期中考所以拒绝参加项目,而选择去树荫下背单词。脑袋里完全没有集体观念。
  不为人知的原因是,那句“颜泽,你腿伤得怎么样?严重么?”。
  “我说班长,跟那种人较真的话你很快就会被气死。这是经验之谈。”男生依旧嬉皮笑脸。
  插科打诨的同时,体育老师吹了准备哨,男生撑着地站起来,朝颜泽眨眨眼过去了。
  颜泽从小害怕发令枪,为了等那一声响几乎要紧张得跪地,所以除了接力跑从不参加田径比赛。而现在,为他人忍受着,既不敢捂住耳朵,也不能闭上眼睛。
  弦绷得紧。女生无意识地揪着身边的草。
  绰绰有余的出发,转瞬超过第二名一大截。喧嚣的加油声从远处的某几点爆发出来。
  [四]
  “瘸腿”的最大弊端在于,体育课时,别人都在挥汗如雨,而你只能坐在器材室的门边往远处张望。对颜泽这种平日活泼好动的人来说无异于受罪。后悔没有带本漫画来看的女生现在已经无聊到认真倾听器材管理员老杨与二班体育老师的闲聊。
  眼前的画面中,被放任自由活动的二班女生大部分在跳皮筋,有些分成两人一组在左侧的羽毛球馆练习,少数不太合群者在圆形的旱冰区踩着名称不明的轮鞋自娱自乐。
  视线拉得更远些,足球场上奔跑着一些男生,即使远远观望也能体会他们在秋阳下挥汗如雨的热情。
  担当裁判的体育老师外号“三角形”,颜泽知道那是自己班男生的体育老师,由此判断草场上奔跑的那些男生都是双语班的。这让颜泽总算找到事做,提起兴趣去辨认。
  双语班的男生一贯和借读班的男生一样容易辨认。但绝非帅气的典型,而是另一个极端。
  高中进校第一天,颜泽跟着夕夜找到所在班级,到达教室外时还没开门。走廊外的台阶上坐着四个男生,正聊天。一眼看去,颜泽几乎绝望得腿软。
  “很难相信,我的高中时代就要在这样美少年极度匮乏的坟墓里度过。”
  连一贯对“帅哥”“非帅哥”鉴定不清的夕夜都安慰地拍拍同伴的肩:“也许会有好看的男老师。”
  “……我对美少年的爹没有兴趣啦。”
  “有可能会出现未婚美青年老师。”
  “那种角色是给未婚美女老师预留的。”女生一摊手,“你不是也看过《18岁的XX》那种偶像剧么?”
  “总之……人生还是会有希望的。”夕夜也辞穷。
  回忆起来,当时的几个男生实在有点对不起观众,也就是开学后很快被善意地冠名“F4”的四位,Fat的F。
  这些胖胖矮矮的男生们有着很可亲的性格和很聪颖的头脑,颜泽后来才知道。所以,即使没有视觉优势,男生们还是和颜泽相处得融洽,甚至,在领军训服装时,颜泽会为了帮他们争夺特殊号的几套,和别班班委吵得面红耳赤。
  双语班出现贺新凉和季霄这样的男生,才是奇迹。但如果考察到他们之前所在的初中,就立刻变得令人信服了。
  季霄与贺新凉毕业于同一所初中——PHB学校。这所私立学校的初中部除了昂贵的学费、精英化小班教育、出众的外语成绩、极高的重点高中升学率这些特色之外,还有个非主流但众所周知的特色——
  是市、区重点高中品学兼优校草的策源地。
  但也有例外,比如季霄。
  季霄名声在外,并不是以“阳明中学校草”,而是以“阳明中学校花”存在。比起公认的阳明校草贺新凉,季霄太过于清秀漂亮了,令女生自惭形秽。
  最初,学校论坛里出现“一年级有帅哥美女么?”的征询贴,有人打趣报上“校花:一年一班季霄”,之后又越来越多人搞笑地附和,衍变成最后,不熟悉者彻底被迷惑:“季霄究竟是男是女?”。
  就算一米八二的瘦高身材明摆着。季霄脸比衬衫白、人比黄花瘦、心事重重、千金一笑的虐心特质,还是成为让其本人性别遭到严重质疑的人生败笔。
  但在颜泽眼里,全是完美。
  同样完美、性格却截然相反的两个少年,奔跑在可爱的亲切的矮矮胖胖的同伴中间,即使隔了百米距离,也改变不了鹤立鸡群的本质。
  女生坐在器材室门口的小凳子上,瞳孔里盛着一黑一白两个迅速奔跑的小点,有时相聚有时远离。随着下课时间的临近,黑点逐渐朝器材室这边移动过来。
  被老师拜托代为归还足球的男生在很远的地方就看见了门口的女生。
  [五]
  从很远的地方就挂在脸上的笑容,让女生不由自主扯起嘴角去回应。
  “足球也踢得很棒呀。有哪项体育运动是你不擅长的?”
  “健美操吧。”几乎不动脑筋就答出女生限定选修课。
  颜泽笑得更深些:“我一直很好奇……”
  男生将球递给老杨,回头发现女生穿的是与众不同的冬季校服,插嘴打断女生的话:“黑熊装还没找到么?”
  阳明中学数不胜数的校服中,有两套运动服被学生戏称为“黑熊装”和“白熊装”。白熊装通常是秋季周一升旗仪式的官方着装,到周三,必然脏了。用于换洗的黑熊装,颜泽的那套遗失在不久前的运动会上。
  穿着被戏称为“青菜装”的冬季校服的女生摇摇头:“去广播台寻了好几次,找来的都不是我的号码。相互拿错的人太多了。”
  “找不到就算了,我觉得你青菜装里面穿白色T恤挺好看。……你怎么回教室?”
  “夕夜马上就下课了。”
  “那我先走了咯。”男生很阳光地挥挥手转身,走出几步又回过头,“你刚才说好奇什么来着?”
  颜泽一呆,待想起之前的话题,只是灿烂地笑笑:“没什么。”
  并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
  没必要问两遍的问题。
  ——13是哪个球星的号码?
  只是随便选择的话题开端,如果我碰巧知道些关于他的点滴,就可以将对话顺利延续下去。
  我,很享受和你对话时周围女生的钦羡目光。
  周二的体育部例会,身为体育部骨干的颜泽和身为篮球队队长的贺新凉自然坐在一起。
  “诶?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的新任副部长?”
  女生介意窗外打进来的雨水,抽出本八开大书挡住脸。语气中带了点无奈:“你才知道啊,太不关心我了。”
  “能怪我么?谁叫你从不莅临指导篮球队活动?海市蜃楼副部长。”
  “班里的事太多了啦,都忙不过来。”见部长进门准备开会,女生放低了声音,“我们班女生多是非多,你也知道,麻烦得很。”
  男生注意到女生用书遮脸的蠢动作,站起身绕道女生另一侧去关上窗:“说到这个,昨天怎么又吵起来了?”
  “班指导老师说周五班会课要表演一个小品,找的几个人却都推三阻四,还不是因为马上要期中考试。夕夜气不过,就跟班导照实说了。后来化学课上班导不是把那几个女生叫起来损了一通么。那几个家伙也生夕夜的气。”
  “反正这种事到头来都是你出面摆平。”男生边说边摇着头。不得不承认,颜泽虽然虽然对窗外打雨这种低级问题手足无措,但处理人际关系一直得心应手。
  “多来几次我也觉得头痛。”女生瘪瘪嘴。
  雨点敲击在玻璃窗上,随即化成水迹朝下蜿蜒而去。
  玻璃的内侧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女生被移走一部分注意力,侧过头去,在窗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颜泽。
  颜色的颜,光泽的泽。
  侧后方伸来的手指也在窗上写起字来。颜泽惊叹于对方漂亮的骨节。愣神的当下,对方已经写下了令回过神后的自己神经跳断的字迹——季霄。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