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温暖的弦

_10 安宁(当代)
温暖天天出门逛街。
总是每天下午三点出现在温柔曾经带她去过的餐厅,点一杯咖啡,坐在窗边看浅绿色下班外人来人往,不知为什么她特别想回到这里,常常一坐下便不再动,无人打扰的时光静悄悄地从午后消亡。
结帐后离开,挤身在扰攘街上,穿行于人潮中。
几趟下来即使闭上眼睛她也能知道,每踏过多少块仿古地砖会准确无误地踩上花形图案的墨青色砖石,一次次合上眼试下来,她的直觉和悟性已能令出错率为零………却为什么在通往一颗心的那条路上,她了合上了眼睛?
当眼前陷入短暂的黑暗时,她总会不由自主地这样问自己。
而当睁开双眼,那轻淡的彷徨马上在青天白日下灰飞烟灭,入目与她面对的仍是橱窗后千姿百态的模特和一颗颗光华璀璨的晶钻,那样像一个人盈渊的眼睛。
一切对她而言已经很熟悉,人行道,铁栅栏,横马路,广告牌。路的尽头是开阔而充满人潮的广场,在水池边的大理石阶上坐下时她想,有一种莫名的窒息其实比溺水还厉害,还更让人无法呼吸。
温柔已去了新加坡,朱临路已奔赴澳门,清楚知道从此已确然孤身一人,不能再不小心落单,因这世上各有各的人生要走,再不会有人出现将她救起,再没有谁——会长陪她左右。
仿佛每个人都可以轻易放下她。。。。。。可以说爱就爱,说走就走。
事情到底是怎么走到那一步的?
似乎是他坚持结婚,只为想看她会不会开口,如果她不来,,那么他可能就真的娶了,而她坚持离开,只为想看他会不会挽留,如果他不来,那么她可能就真的走了。
相属的灵魂,如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连骄傲都不输人后。
终于,这次出自他的口。
原来被人说分手的感觉是那样脆弱无助,像心口最软的地方被人重重捶了一拳,直痛到每一丝神经末梢里,痛得五脏六腑都微微地出血。
面上却完好如初,依然精心煮食细致作画,生活规律得怎么也看不出灵魂已经碎掉。
周一这日,温暖起床不久便接到电话。
“温暖?我是高访,你能不能过来公司一趟?”
高访的语调十分复杂,严肃中带点无奈,还隐藏着一丝担忧。
温暖一惊:“怎么了?”
“你过来再说,我们在六十六楼南弦的办公室等你。”
“好,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她抄起钥匙出门。
飞驶途中一颗心略微下沉,不自觉有些惶恐,发生了什么事?六十六楼的秘书位里依然坐着张端妍,见到神色紧张的温暖出现时明显有些意外,她礼貌道:“总裁还没回来。”
温暖心口一悸:“是高访找我。”
打过招呼她推门进去。
高访管惕和欧阳菊含三人齐坐在内,神色俱是少见的凝重。
“什么事找我这么些急?”她问。
高访从沙发里站起来:“南弦不见了。”
温暖整个人一愣:“什么?”
“只留下一封EMAIL叫我们好好帮他卖命。”欧阳菊含吧气。
管惕懊恼道:“他和占妈妈说出去度假一段时间,可是我只能查到他了境,怎么也查不到他的人具体在哪里。”
温暖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握成了拳头,以此控制自己不让指尖发抖。
心口怦怦怦跳动着,每跳一下都牵扯出巨大疼痛。
走了?就这样一声不响地走了?
“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她颤声问。
高访摇头。
她紧紧咬着下唇。
欧阳菊含苞欲放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脸色罕见的正式。
“浅宇是南弦半生的心血,现在他忽然全部放手,我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我们三个商量过了,既然他已经劈腿,我们兄弟再留在这里打拼也没什么意义,钱我们不缺也不在乎,陪着南弦辛苦了这么多年,不如也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
温暖越听越吃惊:“我不太明白,你想说什么?”
“南弦让我做代理总裁。”欧阳菊含指向暗玫色大办桌后那张无人空椅。“问题是我不但毫无兴趣,反而觉得这么高处不胜寒的位置应该由你来坐坐,那样或许你能真切感受到这么多年来他所承受的一些东西。”
温暖惊愕得无法做声。
高访平声道:“我们不知道南弦什么时候回来,不过,他曾经等了你十年,现在换你来等等他也不为过。”
管惕没有做声,却也忍不含怨地看她一眼。
温暖终于明白面前三人在责怪她,他们认为占南弦的出走肯定与她有关,因此摆下阵势逼宫,古人是逼上者退位,他们如今是逼她去坐上位,领悟到这一点后,因意外万里引发的震惊、恐慌、无助、痛苦、悔恨等种种情绪所交织的混乱心潮,在无法言喻的一刹那间全部沉静下来。
她的神色出人意表地平静;‘是不是我坐了这个位置你们就留下来?”
欧阳菊含嘿嘿一笑:“孺女还算有药可救。”
高访看着她:“温暖,如果你不介意,我还是想问一下,为什么你明明——爱着南纺,却始终没想和他在一起?”
她静默,过了许久,才轻声道:“我当年曾在父亲的灵前发誓,要还他老人家十五年。”
在珍惊异地对视一眼,欧阳菊含长嗟出声。
过去十年来她一直延续着没有任何娱乐的单调生活,直到占南弦出现,她苦行僧般的生活模式才被打破。
用情太深以至他对她有着极高的期望,那给了她很大压力,用尽一生之心爱首他,却毫无信心自己一不定期可以给他幸福,所以虽然示爱却从不争取,同时还觉得不能就这样原谅害死父亲的自己,无法放任自己投奔渴求已久的幸福,那种非人的自我折磨,令她在过程中承受能力巨大苦楚。
最终,也令他选择了无声无息地离开。
命运的轮转,竟在十年之后让她去饮当年她留给他的的那杯苦水。
在这已太迟的一刻,她终于大彻大悟。
管惕以占南弦的名义往内部发出公告,说明自己因私人原因暂时离开,在此离开期间任命温暖为代理总裁,全权负责公司里的一切动作。
公告发出之后引起轩然大波,但由于高访管惕和欧阳菊含这三位除占南弦外的公司最高管理层联名声明该公告属实,所以虽然个个好奇心大炽,私下里议论纷纷,倒也不得不接受事实。
温暖每天早上把车停在地下后返回一楼大堂,搭乘总裁专用电梯,对每一位经过她身边视线无不惊异地在她无名指的戒指上略作停留,然后向她友好向候的员工微笑回礼。
没几天周湘苓带着用人中午来给她送自制的便当,各种版本的故事至此全部刹车,尽皆恍然大悟,原来现在执掌公司的正牌的未来总裁夫人,代理女总裁的形象就此江山落定,大楼里终于完全平复下来。
之后欧阳菊含如期返美。
她刚渐渐养成占南弦当初的习惯,每日早上八时半一定出现在浅宇,逢周六必回占宅陪伴周湘苓用膳。
即使有高访和管惕协助,温暖仍然对庞大的繁杂事务应付得很吃力,刚开始时她反时间大量花在翻阅卷宗上,而不敢独自对重要文件做最终批示,动辄过亿的生意,只需看漏或误解几个字,就有可能造成重大损失
一捆捆捧来的卷宗,里面记载有占南弦对和数繁多安全的批示。
不同项目在不同阶段所遭遇到的各种她可能想破头皮也想不出来的疑难杂症,他总能巧妙地化解,即使同一类型的业务只要对象换了不同公司或区域,他的处理手法也会大相径庭。
慢慢理解消化之后,接触得越深,她内心对占南弦愈加折服。
而且越投入便越觉得,比起中介方肩负一个大企业的动作,她从前那种王一已怕伤春悲秋是多么藐小。
也许当初占南弦创建浅宇时并没有考虑太长远,但当一个企业扩展到承载了太多人的梦想、事业、和生活之后,一切已变得截然不同。
只要一朝还坐在总裁办公室那张至高无上的椅子里,每一个想法都必须深思熟虑,每一个决定都必须慎重周全,任何时候都不能出一丝差错,因为需要为这些错误付出代价的永远不会骒决策者本身,当一个企业走向衰亡、减薪、降职、裁员等祸难只会降临到最无辜的员工身上。
浅宇过去十年从未解雇过任何职员。
浅宇斥巨资员工建造了一幢设施超级完善全部免费开放的附楼。
那不仅仅只是回馈,更重要的是意味着,为这许多人遮风挡雨已成他肩不能卸的责任。
单纯只是维持企业的良好动作已需要耗费巨大精力,还需很强的决断能力,如欲使它永远走于同业前端保持世界领先水准,使依赖他羽翼生存的员工梦想能纵深发展,饭碗能长期保障,则绝对少不了一个有着高瞻远瞩、魄力果敢和才华卓越的顶尖领导人。
过去十年,占南弦把这一切都做到了。
每每忙碌中不经意抬头,见两扇紧掩的暗玫色精雕漆门内一室空茫寂静,那瞬间她会怔一怔,不知身在何地,而心头浮掠过他清晰的身影,仿佛此刻他正站在她面前。
半个多月下来,温暖学习的过程十分艰苦。
所幸占南弦在离开前已把绝大部分事情都作了指示,,甚至一些他们没有考虑到的细节他也提前留了批示,她和高访及管惕只需沿着他制定好的方向稳健前行。
她逐渐把吸收到的知识应用到业务和公司管理上,并在实际处理中融会贯通,在经历过几次决策失误被高访提醒才不致于造成实际损失的深刻教训后也积累了经验,这超人的聪颖和上手之快令高访惊异,管惕则大跌眼镜。
而为了缓解她的压力和照顾她的废寝忘食,丁小岱被再次安排上来。
准十二时整,小妹拎起每天中午都周湘苓派专人送来的四层饭盒敲门进去。
“温姐姐,午饭时间到了!”
温暖从办公桌抬起头来,伸个懒腰,看表:“你还真是分秒不差。”
丁小岱嘿笑着坐在她对面:“周阿姨说了,晚一秒都要唯我是问。”看着摆到面前那碗加了花旗参的炖汤,温暖叹气:“谁想出来 的这种口腹酷刑。”“虽然苦了点,不过对身体有益,你快喝啦!”
方拿起钢勺,高访已敲门起来,一见桌上阵仗,未语先笑。
温暖如遇救星,叫道:“来得正好,快,帮我灭了这碗汤。”
丁小岱一手拍过去:“你敢!”
意识到他们有事要谈,瞪了一眼温暖后她起身出去。
高访道:“我收到消息,朱令鸿暗中以其他公司的名言,想买下我们拆解出售的代中的其中一家子公司。”
温暖想了想:“卖给他,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他能东山再起,那是他本事。
高访点头:“日本方面,由于竞争剧烈,陇本次山一再提出降价的要求,这几天他又在催促我们尽快答复。”
“这件事我想过了,价格我们不能降,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很麻烦,不过陇本是老客户,而且是一向合作良好,我的想法是,如果他在下一季度能够完成这个销售额。”温暖抽过纸笔写了一个数字,“我们可以考虑把日本的代理权给他。”
高访笑:‘这主意不错,我比较过日本市场定年来的销售数据,其他几家都被陇本打压得厉害,估计不出半年就会开始萎缩,届时压货达不到额度也就不再值得我们花精力扶持。“
现在给陇本次山代理权,不过是相当于提前送他一个顺水人情。
商议完毕高访离去,饭后温暖拨通管惕的电话。
“我看到研究所写给南弦的邮件提到绝密计划,那是什么?”
“是一组投资超过三十亿美元的智能芯片开发,占美男前年做出的提案,他认为现在百分百的年轻人不管工作生活都已经离不开网络,由此决定研发一个包涵工作助手、聊天对象、心理医师、辅导管教等种种功用在内的非实体智能机器人。”
温暖颇感兴趣:‘那岂不是无所不能?“
“接近这个原理,这组智能芯片具有庞大的知识库,独立思考能力和事件处理能力,还拥有完善人格,使用者可以按自己的喜好定制它的外形、性别、性格、语言和沟通模式,占美男的桌面电脑上安装有第一阶段试用版,你可以打开来玩一玩。“
“唉,现在还没时间,忙得像只死狗。“
她言若有憾,管惕大笑。
挂了电话,温暖逐一审阅摆在桌上的文件。
或签名,或核准,或驳回,处理完毕后转向邮箱,先批示公文流转部分,再对百分之八十以上汇报工作进度的邮件一览而过,只挑些重点关键的写下简明扼要的指示然后转给相关负责人处理。
慢慢已开始得心应手,临下班前终于空闲了些。
拿过桌上的果盒,取颗梅子含在嘴里,生津醒神。
果盒旁摆着两张明信片,一张来自新加坡,一张来自澳门。
视线不经意掠过液晶屏,捏手成拳了捶后腰,在阔大安静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走着走着站到玻幕前,无声俯视。马迹车尘忙未了,任西风吹冷长安月,又萧寺,花如雪。
何事最催人老?大约非等待莫属。
一日一如年,心字如几成灰。
静静看着六十六层高楼下的地面,人蚁车盒,马路像是长长的蜿蜒的海带,太高的高度,使原来现实的一切在眼底变得如此失真起来,如同往事,明明一幕幕才发生在昨日,此刻想起,却已像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一轮夕阳挂在遥远天空,大朵大朵的支层被染成灿红。
无边无际,墙内墙外,全是华美天色下孤身一人的寂寥。无人分享,无人陪伴,有的只是噬骨的思念,以及不知那个身在何方的惶恐。
“老婆,生日快乐。。。。。”
温暖倏然回头,双眸惊骇睁圆。视线在最短时间内迅速扫过每一个角落,全无人迹,狂震的心稍微压下,终于意识到那鬼魅似的说话声来自于桌上电脑,她几乎是扑过去。
屏幕右下角坐着一个戴着头笠的小小牧童,似被骤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白眼珠在横线上滚了滚后兴奋不已:“你是温暖?”
温暖有点傻眼:“刚才——是你在说话?”
“刚才?喔,今天九月九日,那是老大设定的开机自动提醒。”
屏幕上即时打出照片,占南弦以手的托腮坐在位子里,略显落寞的微倦俊容带着浅浅笑意,星闪双眸仿佛在那一刹那无意识地撤下了所有心防,还原出最初一丝纯真,空气中再度传来他低低的声音:“老婆,生日快乐。。。。。。”
微怯嗓音像极了十年前,那个专被她欺负的美少年,每每无辜收到一封不知哪里来的示爱信,都要被她狠狠质问一百遍。温暖当场流下泪来。“啊———你为什么哭了?”
小牧童被她的反应弄得手足无措,急得一下子跳上牛背想骑牛离去,一下子又翻身跳下来,在原地不停转圈,不知如何是好:“老大在哪里?都怪他改了我的设置!”
强大的后台处理功能被慌张的小人儿不假思索地触发。
几秒后整个浅宇大楼里每一部电脑都啪声打出一行来历不明的字:“老大在哪里?快出来!”紧接着覆盖在大楼范围内的每一部手机都收到了莫明其妙的简讯:“老大在哪里?快出来!”,同一时间安装在机房独立服务器上连通内部网络的卫星系统被强行侵入,屏幕上小牧童越越快,采集来的大量数据在飞速运算中被除数分析过滤,很快就锁定了两处信号源,在万分之一秒间排除近在咫尺的接收点,自动生成的数据包随即往另一处扔了过去:“老大在哪里?快出来!”
良久,发去的讯息如石沉大海 ,毫无回应。
“怎么办!怎么办!“横线眼珠滚来滚去,只差没有也滚出来两滴泪来,无计可施的小牧童两次翻身骑上牛背,正待逃走,传输记号一闪,终于有人传回:‘你怎么会闯入这个特殊频段?”
“啊啊啊!终于找你了!快出来!”
“别再调皮,小心管惕拆了你洗脑重装。”
小牧童既惊又慌,抓起视频成像就砸过去:“温暖哭了!”
屏幕上温暖的黑发螓首伏在桌面,仿佛是忍耐了许久此刻终于爆发,充彻整个空间的哭声毫不遮掩,凄切得像极了怨恨,又像无处发泄,由于哭得过久她的呜呜声中已不时带上喘息,抽动的双肩显得异样孤零无助。
这次回应奇快:“你做了什么?”大大的问号加惊叹号,似一股控制不住骤涌而来的焦虑和怒意。“不是我!是你设置的自动提醒!她一听到就哭了!你快改掉——”“你闭嘴!叫她起来。”滚在横线上的白眼珠拉向桌面,小牧童出声叫道:“温暖,你起来,我找到——”
“少废话”一道指令无声拍入它的处理元中枢。
小牧童扁扁嘴,哼了一声,不高兴地转过身去坐在地上,只留下一个委屈背影。
温暖终于缓过了情绪,控制住哭声,抬起头来,抽过布纸抹泪,心底的说话无意识流淌出口:“他到底在哪儿?”小牧童一动不动。
过了几秒,屏幕上啪地打出两个字:“海上。“
她嘶哑抽噎:“我好想他。”
良久,没有任何讯息。她又道:“我还有好多事情想问他。”这次有了回应:‘什么事?“她苦笑,自言自语:”很多,想问他有没有和薄一心上过床,想问——”
“没有”。
温暖一怔,将脸忱在桌面的手臂上,侧头看着电脑,惆怅不已:“原来你真的可以和人聊心事。”
“还有什么想问的?”“别的女人呢?有没有?”“没有。” “只有我一个?”她抬首,秀美下巴搁在交叠的双腕上,完全忘记回答她的只是一组虚拟智能程序,红肿双目内既是期待又是紧张。
“是。”毫不犹豫的肯定回答像一杯水样巧克力,入眼后甜得她的心花开始一点一点渐放,脸上泪犹未干,却不禁微微笑了:“虽然你的话当不得真,不过还是谢谢你,一宇。”
小牧童嘟囔着耸了耸了后肩。
一会儿后,屏幕上再打出一行字。
“还有问题吗?”
她沉默,长睫垂落,声音低悄如丝;‘他。。。。。还爱我吗?”
过了许久,屏幕上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
“永是你的弦。”
眼泪再度激涌而出,如愿获得虚幻的安慰,却徒然令一颗更苦更痛苦,失控的情绪使她一下意识做了一个阻止自己继续沉溺的动作,她在起身一刹那直接关了电脑的电源。
地球的另一端。
南太平洋某处无边无际的海域上停着一艘海艇。
广袤天空下,万里夕暮,一道颀修身影静静倚着般舷。
极目远眺,见天不见地,除了浩瀚的海水还是无垠海水,世界的尽头拉成水天接壤的海平线,一波波深墨似的海浪拍艇而来,然后漫打向不远处露出海面的石峰峭壁,除了怪石嶙峋的悬崖顶端密密生长着不知几百几千年的树木,在这方天与海的深处,荒陌得甚至不见飞鸟痕迹。
半晌之后,暮色中他的唇边慢慢荡出一抹引人致命的涟漪。笑容一直伴随他走入船舱,把手中早已关闭 所有功能只剩下了卫星导航作用的手机,固定回篷上的扣环里。
++++
第二十三章 归来,引领
此后两个月内,温暖再没有打开那台桌上电脑。
日复一日的忙碌和磨练已使她柔软的心逐渐变得硬朗,那样的软弱,一次已经足够,那天之后她再没有哭过,所有时间全投进了工作里,只期待在年底的股东大会上交出斐然成绩。
星期六上午,杜心同生产出院后约她在君凯喝茶。
两人刚坐下在靠窗的软座里,便看见潘维宁扶着薄一心走进来。
薄一心见到她们,想也不想直接走过来。
“介不介意?”她嘴里淡声问着,身子却已施施然落座在温暖对面。
潘维宁向两人颔首,一桌三位女士,实在没他逗留的理由,借口抽烟走了开去。
杜心同白薄一心一眼:‘不请自来,扰人心情,这顿你付账。“
薄一心淡笑:“凭什么?”
“凭你还欠我一声对不起。”
“是吗?那你和温暖说了没有?”
“跟她说?我怎么也得排在你后面。”杜心同反唇相讥。
“STOP!”温暖举起双手,“这顿我请,OK?”
两姝同时瞥眼看她:“关你什么事?”
意气相通的异口同声,使得薄一心和杜心同重新打量对方。
“烂好人是不是就指她这种?”薄一心率先调转枪头。
“再找不出第二个了。”杜心同马上附和,“就算被人一巴掌打在左脸,剩下的右脸也还是一副玉女观音的慈悲样,真让人受不了。“
温暖抚额长叹:“果然是唯毒妇与小人难养也,恭喜你们两样都占全了。“
薄一心弯唇,杜心同失笑。
不知哪里镁光灯一闪,似有人远远对着她们拍照。
杜心同道:“我们要被大明星提携上报了,不知道明早的标题会是什么样的噱头。“
温暖心中一动。
说笑斗嘴中时间过得极快,最后自然是唯一的男士潘维宁买单。
青山依旧,怎奈流华,时光终淘尽是非恩怨。
分道扬镳后温暖带了些精致的点心回洛阳道占宅。
欢姐赶紧端来早泡好多时的参茶。
周湘苓牵她坐下:“小暖,你什么时候搬过来住?”
温暖笑,每次见着她,周湘苓的第一句话必然是要求她入住占府,理由是方便照顾,还有就是屋子太大她连个伴了没有,占南弦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她一个闷得慌。
想了想,她道:“就这周吧,找一天让司机去帮我搬些东西过来。”
周湘苓大喜:“你真的想通了?”她微笑:“再过段时间我自己开车也不方便了。”平日里出入还是司机接送安全些。
“唉——”周湘苓继而叹气。“你说南弦这孩子到底去哪了?这么长时间了,连个电话也没有。”过一会儿,温暖才柔声道:“你别担心,该回来的时候他自然会回来。”
午后她驾车离去,驶出古银色的大门后按下车载CD。那是一首很老的老歌,歌中故事荡气回肠,说的是一个女子爱上了不该爱的人,然而她愿用一世去世交换他一次真心对待,歌中说:‘我是宁愿改我生命,痴心也不愿改。“
秋阳夕早,山路上的树叶成簇成簇也变成金黄。
每过多一日,便多一分积怨。
十年?不,她等不到了,才三个月,她已经等得全然失去了耐心。
这一次,换成是她不打算放过他。
如果她与他之间的爱情始终洽注定是一场奇特的战争,轨迹重叠的同一条路上需要这样轮回追逐,那么时至今日她亦不介意对他使用手段。她期盼有朝一日,他一贯神闲淡雅的脸容上会乍现精彩绝伦的表情。
周一回到公司。温暖召来市场部经理:“全球最有影响力的杂志是哪几家?”对方报出几个名字。她笑,倾身靠向椅背,眸光温和而坚定:“我给你一个月时间,让我登上它们的封面。”
浅宇市场部和公关部联手,加班加点在三天之内制定全盘方案。
交由温暖审核通过后,计划被快速而严格地执行。
率先是温暖与薄一心两位容光四射的美人一齐出席某个晚宴,翌日报纸杂志无不对此尽情渲染,一场场旧事被重新挖出回笼加热,在成功地吸引了大众眼球之后,温暖大张旗鼓地搬进占南弦府邸。其后从不在媒休上露面的占南弦之母周湘苓公开陪伴他四处购物,对准儿媳的喜爱疼惜之情溢于言表,为此温暖又赚进半周笔墨。
一群专业人士开进浅宇附楼,负责她的仪容仪表以及对她进行各种训练,譬如面对镜头时的表情表现,又预设百千种问题,但就是始终对占南弦的人间蒸发闭口不谈,只笑着“请让他保持一点神秘感。”
迅速红透半边天后,却将一切娱乐版及报纸全拒之门外,
只接受有限几家商界、财经等专业领域权威杂志的人物采访,为与之配合,浅宇同时对外宣布展开几大重要项目,三个月前占南弦的决定此刻冠上她的荣誉。
各种各样的美名:“最美丽的领导者”、“最具影响力的企业领袖”,甚至夸张如“东方最妩媚的商业杀手”、“全亚洲最出色的牡丹裙”等陆续封衔而来。
如此三四周后,随着浅宇对全球统一发布期投资逾三十亿美元的非实体智能机器人研制计划,已初步取得突破性成果的震撼新闻,至此浅宇机构的最高领导人温暖,终于抵达此趟旅程之颠,在月底时如愿登上了世界性首屈一指商业杂志的封面。
浅宇附楼,布置雅致的高级经理专用咖啡座里,高访放下物中的杂志,唇边忍不住泛笑,曾几何时这个城市里无不仰首翘盼占南弦与薄一心的婚期,不过仅仅只是大半年,担纲的主角已换成温暖,她如假似真的成就像有魔镜佑护,忽然耀眼得无人匹敌。
只除了曾经的神话人物占南弦。
高访看向对面的管惕,终于第一次开口问道:“南弦在哪儿?”
管惕眨了眨大眼:“你问我?”
“你好戏还没看够?”高访端起咖啡,笑道:“别忘了菊含说过,得罪谁也千万别得罪南弦,如果让他知道你知情不报——到时可别说我没事先提醒你。”
管惕嘟嘴:“我本来是真不知道,后来一宇无意触动了卫星系统,我检查时才发现原来占美男开了一条专用的特殊频道,啧啧啧,你想都想不到,他这几个月居然没上过陆地,从菲律宾的博龙岸到普吉岛旁亚湾,过马六甲到斯里兰卡和马尔代夫后穿越红海到地中海,再经马耳他出了直布罗陀。”
高访惊讶,不走则矣,这一走就走了半个地球?
管惕牙痒痒:‘你知道他那艘装备精良的快艇时速多少海里吗?也根本早有预谋,航游路线、沿途补给和停靠申请提前安排好了。“
“他现在在哪儿?”“爱尔兰附近的凯尔特海域。”
那是一座极美丽的无人岛屿。岛的一面是高陡的山崖,从崖顶到地面遍布参天密林,把那方屏蔽得连阳光也照不进去,偶见一些阔大枝叶下露出空隙,也黑漆漆如暗夜旅涡,让人看不清内里,即使是白日,森林深处也间或传出一两声野生兽物的啼啸,那种大自然的力量、震开林叶,向天空传递蔓延。
沿密林往岛的另一端逐渐变成稀疏的灌木丛,地面爬生着绿色蔓草,蔓草下是硬实的沙砾,离灌木丛不远地势较高的平台上,凌空两米高处以扎实木桩搭建起一间面朝大海的簇新木屋。
从木屋向前走过百步远的沙滩,赤足踩上去世,越来越觉脚下白沙细如银粉,一步一个浅印,当走到海边,已是说不出的舒适柔软。
离岸不远的海中停着一艘海艇。
海水由浅而深一层层幻变着美丽的颜色,沙滩上的纯白,漾接着清澈见底的嫩绿,既而转变为美得无法形容的透明澄蓝,在一片净蓝中还有些地方因为海底长满珊瑚礁而使水色呈现暗黑,深海中央更似是打翻了黑缸,逐浪到水天相接外处,则是一片视野已不能及的灰蒙。
沿着长长的海滩慢悠悠一路走到尽头,在临海那面峭壁直耸寸草不生的悬崖底下,布满大大小小被海水冲刷得已无棱角的礁石。
冬天阳光柔和无温,照在身上带着一丝挥不去世的寒意,盘起一条腿坐在半人高的褐色石台上,浅薄的海水一抹一抹漫上来,没过垂下的足尖,然后,沙沙作响地退去。
听久了规律的海浪声,会令心口萌生难以形容的愉悦。
望不见尽头的海水更着奇特的磅礴力量,似具有一种无形而极温柔的人力不能抵抗的奇异安抚作用,注视得越久令人内心越宁静,海面上永恒无际一起一伏的水浪,经由眼睛摄入无声洗涤着胸膛,种种不愉快的过往全被冲刷带走,还原出一泓纯净。
收起腿,平躺在褐石上,双手枕的脑后。已经惯了这样远离尘嚣,只置身天地间,看浮云过。招手海边鸥鸟,看我胸中云梦,蒂芥近如何?
楚越等闲耳,肝胆有风波。
海阔天空,他终于来到地尽头,日出日落,潮涨潮退,几个月时光就这样一掷如梭。自然而然,想起了她,不管漂流到哪处海域岛屿,一直心心念念着她。唇边不自觉弯出一抹如丝笑痕,她会恨他的吧?
以她的的性子,一定会。那种不动声色的暗恨,曾让他恼得想把她咬啐了吞裹入腹。从那日她哭声中发泄出来的难抑怒意,他可以肯定,在回去之后不用幻想获得太好的待遇。
“他。。。。。还爱我吗?”问那样怯生生,像初恋的少女,忐忑而期待,还带着太过明显的恐惧。
那一刻他很不厚道地想放声大笑,心口很暖,暖得几乎想放弃这个航海计划马上飞回她身边。
终于还是控制住了那份悸动和冲动。
她与他,都需要一从而足够的时光。
让往事和太过激烈的伤痛及爱意充分沉淀。
在微风抚拂中合上双眼灵敏耳尖却似隐隐听到一丝破空这声。
占南弦起身,眯眸远眺,海面上的黑点随着飞速驶近逐渐呈现出船形。
知道他在这里的,只有负责给他运送补给的公司。
跳下石台,他往回走去。
快艇很快飞驶而至,在驶近海边时不但速度不减,还忽地猛转九十度,在惊险花式中冲出一米多高的白浪浪带,引擎突突声中一个褐发灰眼神情淘气的年轻人站上船舷向他猛挥双手,高声叫道:“嘿!占!你居然还活着!没被寂寞淹死?”艇上跳下几个年轻人,抱着一箱箱东西,涉水上岸,往木屋运去。
桑马斯走过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你还打算在这鬼地方待多入?”“再一个星期。”桑马斯别有含意地向他眨眨左眼:“我这交华侨你带来了好东西。”
“哦?”他配合地表现出兴趣。
桑马斯目光暧昧,刻意把嗓子捏得尖细:“你寂寞吗?你需要妞吗?请翻开本期XX杂志,找到我的名字,拨打一二三四五六七。“
占南弦浅笑不已。
桑马斯脸上的淘气神色成了迷醉:“天,我从来没见过如此美丽的东方女人,简直就是童话中走来的公主,太迷人!骄傲英俊如我也忍不信对她一见倾心!占!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占南弦一怔:“什么?”
桑马斯调头对已走近木屋的一位年轻人喊道:“嘿!伙计!等等!”他跑过去,打开那人手中的纸箱,乱翻一通,抽出一本杂志跑回到占南弦面前:“这里面有你的照片,占,你很了不起!为你的皇后建立了一个王国!”
占南弦接过,看到封面人物照,他倏然睁大了双眸。
深紫色洛可可式百花盛放的织锦墙纸,大朵大朵的花形华贵无比,胡桃木长条地板上摆着一张中世纪时期的贵妃椅,同样深紫色的天鹅绒椅面,镶金的象牙扶手上绘有精细的圣经故事。
长椅上侧臣着一位绝色美人。
精致的瓜子脸衬着白玉耳珠,粉樱唇边似笑非笑,一双黛眉下却眸光璀璨,似幽然闪着纤尘不染的明净,又似几不可察地隐隐流动一抹深湖沉渊的波色,极其迷妙。
层次感极强的及肩黑发亮泽如缎,一丝丝垂在她的微则脸颊,身上穿着由几层紫色薄纱缝成的长袖连身裙,方形的蕾丝领口绣有中式古典精致的花纹,领口内露出性感细致的锁骨。
闪着银紫色泽的丝带环缚的前胸下方,修饰出完美的柔软弧度,没有任何腰身的紫纱裙长直用膝,白皙无暇,线条优美的两支小腿贴在一起,在纤细的足踝处轻轻交叠,随意地平曲在深紫色的天鹅绒椅面上,足尖末端着一双黑锦绣紫色菱花缎面的平底鞋。
她就这样阑珊地半卧椅里,右手肘轻搁在椅端扶手,全身上下唯一的饰物,是轻抚腹部的左手无名指上的素净铂金指环,整个人说不出的意态慵懒,神色间仿佛有丝无意中发现被人抓拍的讶然,又似高贵坦然接受得落落大方,而不知是否历经多月来的商业磨练,她似笑非笑的唇边不经意地翘含出一抹凝练冷朗,使她典雅灵动的气度添上一丝别样的魅力。
占南弦定定看着封面上温暖以手轻抚的腹部。
迅速翻开内页,当从字里行间确定她真是已婚怀孕四个多月,他脱口叫出:“SHIT!SHIT!”懊恼得扬起杂志拍打在自己头上,“SHIT!”
又到夕阳黄昏,司机载着温暖从浅宇回到洛阳道。
一进门欢姐告诉她周湘苓被除数迟碧卡约了去看音乐剧。晚饭后她习惯上到三楼书房,打算把剩余的一些工作处理好。
推开门时一愣,宽阔的书桌桌面摊放着一幅国画,想着不知道是哪个收拾房间的佣人好奇拆开而忘了收起,她走过去把画卷起,随手放进旁边的青花梅瓶里,然后便皱了皱眉,瓶里的画一幅幅全被撕开了蜡纸。“宝贝。。。。”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受惊的她被人从背后整个儿揽进怀里,“嘘。。。是我,是我。。。。。”她的下巴被一只手强行向后抬起,炽烈而渴切的唇瓣深深印了下来,全是她熟悉到灵魂里的气味。狂喜如潮袭上她的心口,只觉满身新的旧的伤,便连心头那份不时的悸痛,也全因萦绕周身他的体温而抹去无痕,久违的泪水几乎压眶而出,下一刹那神志复苏,思维短暂停顿后怒气骤然巨涌。她奋力挣扎,尖叫:“你放开我!”占南弦不得不松开她,半垂的眼睫飞快隐去潜然笑意。
温暖一把抓起桌面的画砸向他:“你滚出去!”怒为和委屈在胸腔内烧得控制不住,她接二连三抽起瓶中的画卷劈头盖脸地朝他砸过去:“你回来干什么?!别让我见到你!”
“嘿!宝贝,冷静,冷静,你会吓到我儿子的。”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不躲不避任她丢砸,但就大大退后几步站到她的安全距离外,以祈让这个凶悍孕妇能平静下来。
低头看见散乱在地上的一幅幅画,他的眼眸里闪起无限温柔。画里面全是他,每一幅。
发泄了一通后,温暖扶着桌面微微喘息。
这些画,就像别人的日记,平均每周几幅,全是她对着报纸杂志上登出的他的照片画下,每一笔,每一抹,三年下来她对他的五官尤其那双清亮眼眸的线条,早已熟悉彻心。
三年,她不记得自己画过多少幅他的脸容,只知道每一幅画的左上角都印着四个,温暖的弦,画里的人他是她的弦,她原以为,哪怕海枯石烂,哪怕蓝田玉暖,他永远会是她的弦。
然而他竟然就这样消失,整整四个多月。
她冷冷地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
“宝贝。”他弯唇轻唤,眸光柔软入心。
她抿了抿唇,终于还是压下滑到嘴边的“滚”字,而只是冷嗤出声。
“占大总裁,分手倾斜角也说过了,失踪你也玩过了,不如告诉我你下一步还打算再玩什么?先让我有个心理准备,那样我才能更好地配合你,你说是不是?”
一顿讥讽让他停止向她的行近,怕再次惹起好怕脾气。
“宝贝。。。。。。。”他柔声再唤,唇忍不住向上翘起,“封面上的你非常美,真的非常美,美得——”他侧头,似乎想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抬眸看她,瞳色如流光幻彩,“美得。。。。。。。让我很有感觉”。
她恼得又伸手去抽画。
“嘘。。。。。别急,我还没说完。”示意她少安毋躁,他脸上笑容愈深,“在杂志上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告诉自己,这就是我的女人,是我占南弦想要的女人,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女人,宝贝,你真的让我控制不住地心地。”
她眸中的冷怒终于缓缓平复下来。
出口的语气却仍带着不甘和责备。
“我问你,我生病住院那时,凌执隐是不是你叫来的?”
“嗯,她不让我见你,那我也就让她早点走人。”
只需让她亲眼见着温柔的爱侣,不用他再有什么动作,她自己会斩断这份依恋,亲手将自己送去新加坡。
“临路呢?也是你私底下做了什么时候让他急着去澳门的?”
“他本身就想过去,我只是把他走的速度稍微加快了而已。”
其实他也没有做什么,不过是是在朱临路的后院点了把火,让他自顾不暇飞快滚离她身边。
“这么说占妈妈找我去老房子也是你的意思?”
“第一次不是,钥匙是她自己给你的。”如果他事先知道,绝不会失策到让她撞见他和薄一心,“至于第二次,我只能这么说——她看不下去我闷闷不乐。”
心机深沉得简直绝世无双,她不无戒慎:“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呈?”
“有。”他慢慢向她行近。
“什么?”
占南弦小心地把她抱起坐在书桌上,站进她的双腿间,执起好怕手,带笑唇瓣缓慢覆下,滑过她的耳珠:‘这一生,我永是你的弦。“说完他用力堵住她恍然大悟的尖叫,令她跳也跳不能,动也动不得,骂也骂不出,而只能乖乖地被他吻得伏贴在他怀内。
他悄然翘起的唇线似极力忍笑而终于还是隐忍不住,漾出了绝美弧度。也许,等她生下孩子后,他会告诉她。
他离开前曾写了封EMAIL给高访、管惕和欧阳菊含。
大意是。。。。让他们找点事给她做,别让她在他离开后有时间胡思乱想。
翌年,九月九日。
筹办了许久,辟出浅宇整层五楼作为的神秘画展终于公开对外展出,不过所有慕名而来的各界人士都得排在九月十日之后才能进场,首日仅对画展主人的亲友开放,只接待身份被存储在电脑档案里的人。
主持开幕仪式的不是占南弦,也不是温暖,而是换上礼服装的小一宇。
这组建立有庞大数据库的芯片连通镶嵌在门口以及场内的十多个高精高彩的液晶屏幕,负责守门,监测,检索,收费以及和参观者对话。
不用有疑问,这次画展确实是要收费,而且还因人而异。
当早已复职的刘丹然和迟碧卡并肩而来,拿出职员卡刷过。
一宇彬彬有礼:“刘经理,你好,这次画展拟向参观者收取适量费用,所收费费用将全部捐作慈善用途,请在听到滴声后输入你想捐的数字,该捐款将从你的当月薪资里自动扣除。”
刘丹然大奇,按下一个数目。
“捐款已收到,非常感谢欠的善心。”屏幕上打了一朵玫瑰。
迟碧卡笑着也刷过自己的卡。
屏幕马上打出笑脸:“迟经理,鉴于你的某些特殊贡献,为了表示感谢感谢,本次收费一万元,将从你当月的薪资里自动扣除,两位请进来参观。”
迟碧卡惨叫:“一。万元?!天啊!丹然你听到没?一万元!”天杀的强盗行径!有这么表达感谢的吗?分明就是披着羊皮的报复!
刘丹然笑不可支。
紧闭的金属门施施然向两边收起,将人放进后再度自动关上,与此同时场内的所有电脑屏幕全部亮起,闪出一行占南弦亲笔所题的漂亮行书:“欢迎参观,温暖的弦。”
随后到来的是已怀上第二胎的杜心同和郭如谦。
两人按下指纹后,一宇皱了皱眉:“杜小姐,郭先生,很抱歉,由于在全球资讯库里搜索不到两位的结婚证明,按温暖的吩咐,本场画展拒绝两位入内。”
“什么?!”杜心同一急,叫道,“我是孕妇耶!来一趟容易吗?”
一宇为难地苦起脸:“倒是设定有另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们进去。”
“你说。”
“只要你们答应在孩子出生后给他起各叫郭毒。”
郭如谦还没来得及阻止,杜心同已手一挥:“没问题。”
“那两位请进。”金属门再度打开。
郭如谦哭笑不行:“心同你怎么可以答应它。”
“切,我们以后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它管着吗?”
“不管你给孩子起什么,从孩子出生登记之日起它就会连通户籍数据把我们孩子的名字改成郭素养,任何时候只要它发现名字不对,都会自动修改过来。”
杜心同尖叫:“你怎么不早点说?!”她转身想出去理论,闭合门边的屏幕内发出嘿嘿笑声:“杜小姐,你刚进来还没开始参观,请待满五分钟再离场,其实郭毒这个名字很有特色,听上去就像恶毒,老大的老婆真是天才。”杜心同彻底呆住了。
门外管惕和丁小岱手牵到来,丁小岱好奇问:“真的那么神奇?”
“你试试就知道了。”
“怎么试?”
“就叫芝麻开门。”
丁小岱依言而行:“电脑,电脑,请芝麻开门。”
在千分之一秒内完成声音识别的屏幕马上打出无数红心:“亲爱的小岱,请回答以下问题,你最喜欢的掌法是?”
丁小岱咯咯大笑:“天下无敌傲视浅宇的降臀十八掌!”说着一巴掌拍在管惕的屁屁上,引来他哟声呼痛。
“答案正确,请问你最喜欢的晕倒方式是什么?”
“普通晕!”
“完全正确,确认为丁小妹本人。”
丁小岱兴奋地推管惕:“到你了,到你了。”
臀部吃疼的管惕委屈地嘟囔:“死电脑,快开门。”
一宇不悦:“没礼貌的管小猪,请回答以下问题,你和丁小妹上床没?”
管惕傻住,丁小岱又羞又惊:“怎么是占美男改了我的程式。”
一宇催促:“到底上了没?”
管惕斜视它:“没!”
一宇马上倨傲地说:“老大说你不是男人,请你回去上了再来。”
管惕只得忍气吞声:“上了上了,好了吗?”
一宇有点迷茫:“可以回答两次的吗?”
“我是你爹耶,回答十次都行。”趁它解析混乱的瞬间他在具有触摸功能的屏幕上飞快地写入指令,哼,想整他?连窗子户都没有。
来不及自行锁定被修改了程式的一宇惨叫:“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把你给上了,快开门!”
丁小岱掩嘴偷乐。
一宇欲哭无泪地把门打开,当丁小岱走过跟前时,它委屈不已地小小声道:“娘,管小猪上我是不是乱伦?”
丁小岱几乎栽了一个跟头。
在他们进去后,电脑收到网上连线要求视频参观的请求。
一宇惊喜地与之对话:“温大美人,这次画展只对你一人开放,如果你要让身边的执隐先生一同参观,请先回答一个问题。”
凌执隐撇嘴起身:“不看就不看,有什么了不起。”
温柔笑着将他按回原地:“什么问题?”
温柔迟疑了一下:“执隐。”
一宇大怒:“回答错误,连线即将切断,请求永不接收,再见。”
温柔和凌执隐愕然地就见面前屏幕一闪,对话窗口已被强行关闭。
一宇继而接通另一个网络呼叫,一判别出来人是谁,它发出邪恶的恐怖的兴奋的喋喋笑声,往对方的屏幕打出一个黑色骷髅。
“朱太子,很不幸等着你到来的是攻击程序,你的蠢材手提会在十秒内死机, 一分钟内被格式化,两分钟内被烧掉主板和CPU。”
远在澳门的朱临路懊恼大叫:“该死的占南弦!”
当全部处理完毕正想稍事休息时,高访走了过来。
一宇感叹:“做人难,做电脑易乎?不易也。”
高访笑:“南弦呢?”
“老大在家看碟听歌泡老婆。”屏幕上打出一张女子的照片,“来吧,例行公事。星期六相亲约会,我把资料发到你的邮箱。”
高访惊讶:“谁的意思?”
“太后娘娘。”金属门打开。
高访走进去,:“帮我谢谢占妈妈。”
门再次合上,一宇把全部信息打包发往洛是道一号。
那间全球屈指可数的顶级豪华视听室里,正播放着经典旧片。
温暖记得年少时看这部原音片时,和占南弦在戏院里一坐就是三个半小时,在所有被拍成电影的欧美名著中,克拉克盖博和费雯丽所演这一部完整版《乱世佳人》是最传世的经典。
再没有哪出戏比它更忠实更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原著,从贴切的人物到浏的剧情,从那个世纪浮华的服饰到壮丽场景,那一场大火,那一巴掌,那一个吻,这几乎是唯一一部,她在爱上它的小说之后还深深爱上它的电影。
懒散地躺在舒适软绒椅上的占南弦头枕在温暖腿上,享受着她喂进嘴里的蓝莓,一边打开手机上收到的信息,一边手掌垂在地面的婴儿篮里,轻抚逐渐陷入沉睡的小小占丞因。
脸上漾出浅笑,他把管惕那段递给她看:“老婆,笑死我了。”
她读完,忍俊不禁:“你好坏。”拿起莓子喂他嘴中。
他吮住她的手指,轻噬,微微抬高的脸擦过她胸前的石坠:“老婆,我以前送你的其他东西呢?礼物呢?情书呢?都去哪儿了?”
“锁在银行的保险柜里。”
“老婆。”
“我把你家以前的房子买回来。”
她垂眼看他。
“还有我认识你的学校,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我们常去的咖啡馆,我们恋爱的公园,统统买了下来。”
她微微一笑:“你是为了这些才想去赚钱?”
横肘支在椅面撑起身子,他的脸擦过她胸前的圆润,微弯的薄唇往上到达她的唇,清眸有如最初最亮的辰星,勾起的唇角牵出完美浅莞。
“如果那天没被杨文抓走,你会不会来?”
“你问了一千次了。”
“会不会?”修长手指这一次没爬上她脆弱的脖子,而是往她的裙下探入,再探入。
她想抓住他,却反被他的另一只手扣住手腕,三两下拆解了她的反抗,
长指恶意而缓慢地推进,与强硬动作完全相反的是他薄唇间吐出的话,带着宠溺和诱魅而显得轻柔无比:“会不会?”
“呀。。。。早说过了。。。。。不知道嘛。”
“宝贝,我们有三个儿童房,你想两年添满吗。。。。。会不会?”
他以身体裹卷她一同滚落在地面软毡上,碰巧压到了遥控器,屏幕上电影悄然熄灭,漫起旖旎气息的室内响起WESTLIFE的歌,《THE WORLD OF OUR OWN》,我们的世界。
多年以前,当她在他房间里听到这首歌时,几乎一瞬间就喜欢上了。
是他,引领她走进聆听各种曲风的世界,他的电脑里永远一周一换地装载着面世的最新曲目,而他玩世弄各种播放器于指音质娴熟及跟着音乐随意哼唱的浏,常常让她佩服惊叹。
总会不断地遇到某些人,在人生的某个阶段,是自己的引路人。
在被引领的时候,全无预料以后会发生什么,只有当走过了那段历程,从结果处回顾,才有领悟,原来上天安排自己遇见迷个人,正是为了要让他带领自己来到人生之路的这一个地方。
日和夜相继消失,当人变得像歌那么老时,或不复记得从前许多往事,但一定有一个人,此生也不会忘记,当初就是他,把在情路上混沌跌撞的她从山穷水尽中带出来,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推开了一扇门。
于是在浩瀚的人海里就有了那样美好的地方,THE WORLD OF OUR OWN。从踏进真爱领域起,是他和她,牵着手温柔地在两人的世界里行走。
从她飞过三万里河山,重新回到他面前的那一刻开始。
有一样东西,不再是一朝一夕,从此以后,亦不止一生一世。
番外
  自从温暖做了浅宇总裁之后,占南弦再不肯回去投身于工作,无论她费尽唇舌,他始终有千百个听上去似是而非但她又反驳不得的理由,一次次说服她任他逍遥世外。
  当他们的第一个儿子占丞因出世时,两人有如下对话。
  “南弦,你什么时候回公司上班?”沉浸在初为人父惊震与幸福交织情绪中的美男子,因为喜得麟子龙颜大悦而变得很好商量。
  “宝贝,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孩子的娘全世界最大,我都听你的。”
  “真的?”温暖大喜。
  “恩,不过有一点,能不能先让我过足当爸爸的瘾?”温暖笑,“没问题。”估计那种新鲜感不用半个月就会过去。
  “那好,我们说定了,等儿子会叫爸爸之后我再考虑回去工作的事。”“什——么?!”某男振振有辞,“儿子不会叫我爸爸,我怎么过当他‘爸爸’的瘾?”一只软枕劈头盖脸地砸来。
  到占丞因懂得叫“爸爸”时,他们的二女儿占鸯格也已出世。
  温暖又问,“南弦,你该回公司上班了吧?”“宝贝,你太让我难过了,我们的女儿才刚出生,你就叫我离开她?”两三只软枕霍霍声连环袭来。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