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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骨

_23 Fresh果果 (当代)
  花千骨出了房间,倚在廊柱上又咳了几口血,只觉得半步都迈不动了。提一口气,让部分妖力慢慢在周身运转调息。等感觉稍稍好些了,正咬牙准备飞回去,突然望见自己满身的血迹,回去别把东方和糖宝吓坏了,便先到过去常去的后山小溪边清洗一下。
  脱了衣服,赤脚站在雪地里,没有月亮,可是周遭仍旧一片银光闪亮。
  她一点也不冷,身体还滚烫得吓人,特别是颈间一圈,虽然伤口都已复原,却依旧热辣辣的疼着。
  凝视周身大大小小的可怕疤痕,再缓缓抬起右臂,借着水模糊的倒影看见了右腋下那个封印。
  再不能有下一次,她告诫自己。以后为了师父的安危,一定要非常小心的使用妖神之力,能不用就坚决不用。还好现在师父又恢复了仙身,不然自己当初做的努力岂不是全都没了意义?
  缓缓撕下脸上薄如蝉翼的面皮,呆呆望着水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脸出神。她其实有时候希望自己能够继续瞎下去,那么就可以不用看得这么清楚。
  看着水中那张比鬼更恐怖的脸,突然想起清怜。
  她以为自己是从不在意自己相貌的,在竹染或者东方面前也从不觉得难堪或者多作遮掩。却原来还是在乎,不想被师父看见。不单单因为丑陋,更因为那是她丧伦背德的耻辱的烙印。
107.事出有因
轻水从正殿直往里走,路上守卫重重,可是没有个人上前盘问或是拦阻。
已经是大内皇宫的常客,复杂的路线也熟得不能再熟。路上碰见烈行云,脸色不是太好。
“烈将军,轩辕陛下呢?”轻水叫住他。
“陛下正在御书房,轻水姑娘来得正好,去劝劝陛下吧,他已经几没合过眼。”
“他又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怎么会有那么多政事要处理,灾情还没缓解么?”
烈行云叹口气:“才刚刚开始……”
轻水刚推开门,就见卷轴“嗖”的向自己的脸飞过来。她抬手刚好抓住,打开一看,不由笑了。
轩辕朗看见是她微微有些尴尬:“是轻水啊,来了。”
“怎么卷轴和奏章扔的满地都是?大臣们又在逼你立后纳妃?”
轩辕朗冷哼声:“他们也就罢了,烈行云也跟着起瞎起哄。”
轻水将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捡起放好。
“画上的些子也挺好看的,年龄都不大,每个人都跟千骨有些神似之处,烈将军也真是有心。”轻水无奈的摇头。
轩辕朗心烦意乱的走到窗边,眼中闪过丝自厌的神色。
轻水看着他越发高贵伟岸的身影,不由低头落寞道:“千骨如果一辈子都在蛮荒不回来,你打算就这么一直等下去么?”
轩辕朗不语,他能怎么办?
白子画教导她,可以和千古朝夕相伴;东方彧卿同她是知己好友,一次又一次的救她于危难;杀阡陌虽是邪魔外道,却可以为她出生入死。
可是自己呢?
这么多年,他什么也没为做过,口口声声喜欢她,也就只能口上说说一下罢了。甚至连难过的时候,陪在她身边都不可以。
他不想做什么皇帝,他想抛开一切,自由自在的,哪怕跟她一块去做游仙。可是,这个王朝,百姓的命运,一切的责任都沉甸甸的压在他身上叫他喘不过气来。
他抛不开……
他唯能为她做的,就是等,一直等,等到她回来……
可是那些人,已经剥夺他选择的权力,难道连他等待的权力也要剥夺么?
轻水见他脸上片绝望无奈,不由心疼的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他。
“你没修成仙身,寿命有限,又怎么等得起。如果你到死的那天,她都还没回来呢?”
轩辕朗身子微微震,没有推开,只是黯然的低下头去。相处那么久,轻水对他的感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
“哪怕有天,我等到头发白了,她也没回来,我也无怨无悔。可是你明明已修成仙身,却为何不留住时光,仍然任其流逝,你人不是最爱美的?你不怕?”
轻水脸轻轻靠在他的背上微笑着摇头:“我不怕,我想跟你一起变老。”
轩辕朗心上软,微微酸涩起来,说不清是什么感觉。终于还是慢慢转过身,把轻水搂在怀里。
“我答应过千古,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只是……他没办法给她任何名分或是承诺。一个美丽善良的女子,理应有更好的归宿。却为何跟他一样,那么痴傻?那么执着?
轻水慢慢闭上眼睛,知道轩辕朗是喜欢自己的。只是他这世先遇上的人、先爱上的人是千骨。以为可以随着时间,用的真心去融化他心里对千骨淡淡的初恋的青涩情愫,也相信总有个男子会爱上。
可是,时间来不及……
无奈摇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可悲起来。
自己的珍贵,别人的浪费。不求别的,只希望千骨能同样好好对待轩辕,只是那个傻丫头的心里,只有尊上个吧。为何每个人,都有那么多的执念呢?
苦恋着一个,却永远不肯回头看她那个深爱着自己的另一个。注定,没有一个人能幸福……
“我来,是来告诉一个好消息的。”
“什么消息?”
“千骨回来了,我们俩都可以不用再等……”
花千骨伤势过重,又怕路上再遇到摩严拦截,所以极其小心的隐藏气息,许久都仍还未飞回茅山。东方彧卿知事情有变,出来寻她,总算在半路上遇见。
见如今已身怀妖神之力,理应遇强越强,六界再无敌手,他才放心让她单独行动。却没想到还有人可以把伤成样。而明明伤势已经严重到个地步,却倔强的不肯用妖力医治。之前都发生些什么,心里大概已猜出个七七八八,不由一阵冷笑。
他不知道是夸白子画聪明好,还是骂他卑鄙好。明明可以有其他选择,却偏偏要用种血印来封的妖力。也不知是为了如果有天花千骨真的冲破封印变成妖神,而让自己后悔做下的个决定进行自惩罚。还是根本从开始就看透花千骨对他的感情,故意用自己的命做要挟,让她根本就不敢冲破束缚来使用妖力。
他还是小觑白子画了,以为他既自诩为正道中人,就算再理智再有远见,行事难免会受仙界条条框框的限制。可是他竟然封印妖力,而把小月当妖神,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也不按常理。从某方面来,他和摩严样,是下得狠心的个人。上次他虽时心软放花千骨,下次就不一定。
东方彧卿的心里直是非常矛盾的。他钦佩白子画,但是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他。虽迫不得已做决定将千骨交给他,但主要是因为骨头爱的人是他,而自己又没有能力照顾。
白子画无欲无求,看得比谁都长远都通透。但并不可怕,他最可怕之处在于,对他而言,其实个世界上并没有重要的值得守护的东西,而只有对和错。
他做长留掌门,维护仙界,心里装的是天下苍生。并不是因为长留,因为六界对他重要,而是因为他觉得么做是对的。
也就是说,实际上整个长留和六界众生从某种程度上来,在他心中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他今觉得这样做对,那他就尽全力保护一切,那要是他某觉得一切不对呢?是不是翻手就可以将一切全部毁灭,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整个世上没有件事是他在乎的,是对他重要的。而对错不过在他一念间而已。这是多么可怕的件事情?
所以世上没有人能威胁得他,他凡事只求尽力,舍身不舍身也看得云淡风轻。他觉得对,大不就把他命拿去。他若觉得不对,就是拿整个六界跟他换手上的只蚂蚁,把人全杀了,连妖魔都会觉得不忍,他却连眼皮都不会眨下。
才是世上真正的至善无情!没有任何事对他重要,又要如何威胁得他?
所以他当初救下骨头,或许内心深处并无多少迟疑内疚,只是顺其自然,觉得样做是对的而已。而当他发现他做个决定带来恶劣的后果,原来是错的,会再次毫不犹豫的杀骨头。
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永远斗不过的人只有他,不是因为自己没有他聪明,而是因为自己心里有重要的东西,那就是骨头,人一旦有个重要,一个不一样,不管做什么事,心中才会有所顾及,也会有所牵绊。而没有重要东西的白子画,是强大又无所不能的,如同神祗。
他时间不多,根本没办法在骨头身边保护。如今能做的只有赌把,赌骨头在白子画心中的不一样,而不是他心里的对与错。
不然,不管怎么,小骨的存在都只能是错,总有一天,会死在白子画手上。
“小月那有消息么?查出什么来?”
“恩,找到关押的地方,不过很麻烦,白子画应该是知道她回来了,临时又多做很多防范,就是不想她去救他。其他的容易,但他布的局,不一定破得了。但是总会有办法的,们回去慢慢商量,别担心。提前救人,总好过到时却劫人要简单,伤亡要少。另外对那个幽若有些留意,见拜师大会上的表现似乎是认得,就让人去查下。”
“幽若?”
“还记得以前轩辕朗给的那块勾玉么?”
“记得,戴在身上好多年,后来被朔风弄破外面那层,才发现原来就是被封印着的勾栏玉。”
“这个幽若聪明乖巧以前深得玉帝喜爱,三十年前突然对外宣称拜做观音座下童子,去南海修炼,后来就再无人见过。直到一年以前妖神出世后,又才重新回到天庭,众人心喜,疼爱得不得了。她却离家出走,一个人跑到长留山来,死皮赖脸的非要拜入长留门下,没想到白子画后来竟然收他。轩武大帝无奈,那时杀阡陌几度想对她下手,不过因为住在绝情殿上,有白子画的看护只得作罢。再之后发生的拜师什么的事都知道。”
“啊,幽若居然这么大岁数啊?其间并没有见过啊?”
“是,她生下来就是仙身,不能计算年岁的,不过的确是没见过,也没有年纪大。因为那三十年对几乎没存在过。”
“为什么?”
“事情很复杂,大致上就是腐木鬼和轩武大帝之间的些新仇旧恨,后来不知怎么牵涉到幽若身上,总之不管是意外还是有意,幽若的魂魄被腐木鬼封印到勾栏玉的里,伪装成普通的玉,三十年间不知如何流落皇家。因为是神器,所以遮盖幽若的气息。腐木鬼虽后来被逐到蛮荒,但是轩武找整整三十年,也没找到自己的女儿。只能一直冰冻着幽若的肉身。后来那勾玉阴差阳错被轩辕朗送给你,你随身携带七年,也算是和幽若朝夕相伴。魂魄虽处于混沌之中,时昏时睡,但是偶尔还是能与心有感应。你不知道她的存在,她却知道你,一直处于封印的巨大虚空中,那么多年应该很害怕很孤独吧,贴在你身上,虽不一定知道外面发生些什么,却定还是能够感受到你给她的温暖的,所以难免对你有所依赖、感情日深。后来朔风解开封印,她的缕魂魄终于能回到肉身,醒来之后,自然是想来找你,也算是们两师徒难得的场缘分。”
花千骨听得呆住,没想到,除糖宝,竟然还有个幽若,在她身边,以不知道的方式,寸步不离的相伴那么多年。
东方彧卿拍拍的头,忍不住笑:“怎么?傻掉了?”
花千骨吸吸鼻子,脸色苍白的枕在东方彧卿的腿上。人与人之间真的很奇妙,再想,还有些不知道哪里来的感动。
摩严推开门的时候,白子画正坐在案前看书,头也不抬。
“幽若说你入魔了?”摩严面色铁青,有一些话,他要好好问问他。
白子画喝口茶,淡然道:“已经没事了,你多虑了,何必再叫她过来。”
摩严拳头握,眉头紧缩:“那丫头,昨夜来过吧?”
白子画不说话。
“你的伤,她都帮治好了?子画,你还真是收个好徒弟啊!”
白子画放下书望着他:“师兄有话直说吧。”
摩严青筋暴露,猛的拍桌子:“你明知她才是妖神,怎么可以包庇徇私,到时候打算怎么跟天下人交代?”
“我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那妖神之力并不是她自己想要的,没有人料得到。”
“师弟还不明白么?那丫头是个妖孽,一步步得到神器,又一步步得到妖力,都是注定的,就是她的宿命。”
“宿命如何?就算是妖神,也是我白子画的徒弟。只要我当她师父一天,对她,还有对她所作的一切,都会负起责任。”
“你负得起责任么?”
“尽所能便是。”
“值得么?”
“只有应不应该,没有值不值得。”
摩严闭眼长叹:“若错了呢?终归还是祸害众生?”
“不劳师兄费心,我到时自会清理门下。但是,既然她还是我的弟子,就请师兄不要再随便插手!我自己的弟子自己会管教!”白子画突然厉声道。
摩严无奈冷笑两声:“昨天的事你都知道了。”
白子画背过身子。
 摩严满脸寒气:“我不觉得我错了,只恨当时一时大意,让她跑了。如果我再遇上,还是会想办法杀了她。”
白子画微微皱起眉头。
“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办法么?就算你现在恢复仙力,可是在妖神面前也不过不堪一击。她到时若狂性大发,你凭什么阻止?”
“她是我的弟子,我自然了解她。她虽然有妖神之力,可是理智尚存,不会做危害世人之事……她只是,想要救南无月。”
幽若端着碗汤药推门而入:“既然小月都不是妖神了,尊上为何不肯放他!”
见白子画不话,又眼巴巴的望着摩严。
摩严和轩武大帝颇有交情,三十多年前就见过幽若,对倒也向疼爱。耐着性子解释道:“不是长留想要滥杀无辜。那妖孽狡猾,就是想借着妖神之力转移逃过一劫,但是只要妖神一日真身未灭,我就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封印和阻止得妖力。”
突然又想到什么,转而吃惊的看向白子画:“莫非你以为灭妖神真身之后,只要花千骨顺从,就可以想办法把妖力从身体里分离出来,重新封印?”
白子画皱起眉头。
摩严厉声道:“师弟,明知道妖神真身泯灭之后,妖神之力的转移只有通过阴阳交合之术才可以。你难道还想为苍生牺牲不成……”
白子画拂袖轻斥:“师兄,你越说越过分。”
 摩严冷道:“就算没么想过,那其他人呢?什么东方彧卿,杀阡陌那些邪魔外道呢?那丫头如此不知自爱,同这么多人纠缠扯不清楚,若是随便个人有歹心,从她身上得妖神之力。到时候怕再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够了!”白子画终于动了怒火,“师兄请回吧。”
摩严愤愤拂袖而去,幽若知道了天大的秘密,连忙也溜出门去,要赶快想办法让师父知道。
白子画面若冰霜的望着床榻。
不管他如何回忆,也隐隐只记得当时和小骨在上面的些零碎画面。
当时她应该是受了重伤,居然还想着来给自己疗伤。而自己入魔,应该是吸了许多血。还是,又像上次样,对她做什么无礼之事……
该死!
他居然又什么也不记得!
要不是他仙力已恢复,岂不是忘得干干净净,连来没来过都不知道?
手慢慢紧握成拳,心头隐有怒气。
好,真是太好,居然敢又一次的抹去自己的记忆。这丫头,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他白子画教出来的好徒弟!
108.弱水三千【VIP】
  白子画在桌上一块似玉非玉的石头上用朱红的笔写着一些幽若半点也不认识的经文。幽若在一旁心不在焉的磨着朱砂一面依吩咐掺进玄鸟的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白子画头也不抬:“有什么话想说就直说。”
  她已经用那种奇怪的眼神偷看了他一早上了,好像从来不认识他一样。
  幽若咧嘴嘿嘿的笑:“尊上你为什么不问我昨天都发生了些什么?”
  白子画顿了顿笔。他问有用么,这丫头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小骨才来长留山的,很明显昨天两人见面之后更是达成共识、串通一气。小骨既有心要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又怎么会让幽若说出来,难道自己还能将她屈打成招么?
  见白子画不语,与昨夜不同,又是平常一副高不可侵的模样,幽若眼中闪过一丝促狭,故意低下头脸红红的扭捏道:“真、真没想到尊上原来也有这么热情奔放的一面……”
  白子画喝到口里的茶差点没喷出来,呛了两下,强自镇定抚平情绪。他只知道自己真身未失,没有魔性大发到对小骨做了什么苟且之事,却也不太弄得清自己到底过分到什么地步。被身为徒孙的幽若这么一说,不由得更加猜疑更加气闷更加尴尬。
  他一向对自己极有信心,可是经过上次中毒时的失态,还要靠小骨用摄魂术来遮丑掩盖,这回难免对完全不在自己掌控内已经遗忘的事更感到忐忑不安。
  就算自己那时入魔,失去理智不受控制,不是自己真的本意如此,可是终归,错了就是错了。
  幽若见他眼中一时黯然,颇有内疚自责之意,试探着问道:“尊上,什么时候师父才可以回绝情殿?”
  虽然口里不说,但是明明尊上比任何人都要关心师父,希望师父回来。却为什么总要做得那么绝情呢?她想不明白。
  白子画严肃的望着她:“幽若,你知道你师父现在的身份是什么么?”
  幽若低下头去:“妖神……”
  “那你觉得她还有回长留山的可能?”
  “可是尊上你——”
  “你以为我没逐她出师门,是为了有天她能回来留条后路?”
  幽若殷切的看着他连连点头:“而且尊上你这么久以来不是也一直在费劲心力的想办法,在不伤及师父的情况下分离出妖神之力封印么?”
  白子画放下朱笔,神色一片淡然。
  “首先,我没逐她出门并不是念及什么师徒之情,而是给她心里留一点希望、留一条后路、留一盏灯,那么她以后行事至少还会有一些顾及,顾及长留也顾及苍生。幽若你记住,纵然是世上再善良再温顺的人,也经不住太多的委屈和伤痛。凡事要有个度,惩戒也一样,赶尽杀绝会把原本能够改过自新的人也变得残忍疯狂。物极必反,玉石俱焚。绝望是个很可怕的东西,而一旦让你师父觉得自己被天下人遗弃,只会更加促使她走上妖神之路。所以不要觉得我仁慈,我只是为大局着想。
  其次,就算为大局着想,在你师父真正成为妖神之前,连她自己都没有放弃自己,我们却要放弃她一心想要杀她也是不对的。真正的大义,不能以牺牲小我为前提。但是你师父犯下大错,自己也要负起责任,可以说是死不足惜。所以当一切没办法挽回的时候,我定会毫不犹豫亲手杀她。”
  幽若浑身一震,额头满是冷汗。她以前只是觉得尊上太远,不好亲近,却头一次发现他心思若海,言行举止都包含太多深意,实在是可怕。
  明知道以师父的性格,只要知道自己还有一点点希望可以回到长留回到尊上身边,她就会拼了命的努力。不会堕落,不会认输,不会放弃,更不会轻易被妖神之力所左右。尊上是早就看透了师父对他的爱有多深,所以才一直以此来引导她牵绊她么?
  经过昨天晚上,她刚刚好不容易才在猜,或许尊上也是有一点喜欢师父的而不止是师徒之情,如今却完全没底了。
  世事难测,虽然不可能发生什么都在尊上的预料之中。可是师父却完全被尊上洞悉透彻,怎么翻都翻不出他的五指山。可是,一旦这种掌控即将失去,尊上便会毫不留情的握拳,捏死师父像捏死一只蚂蚁。
  幽若背上一片凉悠悠的。不明白尊上既然如此了解人心了解人性,明明自己也说赶尽杀绝只会将一心想要回到最初的师父逼上绝路,却为何又总是对她如此绝情?
  “师父理智尚存,并未被妖力控制,一心想要回来,难道就不能将功补过,从宽发落么?”
  白子画摇头:“幽若,你不了解你师父,南无月仙界是肯定要除的,你师父当初在墟洞里明明有机会将功补过都始终没下得了手,反而与他感情日深。你以为以她今时今日的能力,还肯束手就擒乖乖回长留受罚,眼睁睁看着南无月死么?”
  幽若看着白子画突然打了个寒战,惊恐的睁大眼睛望着他:“原来尊上你早就决定了……”
  白子画不说话,小骨既然身怀妖神之力,最后的下场就只能有三个,要么把妖神之力分离出来,要么被囚禁,要么就是死。而从上古几次妖神之力的争夺,都只能靠妖神实体尚未成形时将其杀死抢夺,之后再易主则要通过阴阳交合之术。所以要说什么把妖力分离出来根本就不可能,他也不许,从一个妖神换成另一个妖神也是治标不治本。逐她去蛮荒相当于囚禁至少她还有条活路,而从她回到六界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只有死路一条了。
  回到茅山,东方彧卿给花千骨喝了一些秘制的汤药,加上妖神之力的作用,身体的多处骨伤开始加速愈合,但是同往常一样,哪怕好的再快,疤痕和痛苦一点也不会少。听着体内骨骼咯吱作响的声音,仿佛一部坏掉的机器。已经习惯这样超出常人忍受极限的疼痛,花千骨面色惨白,死死咬着下唇不出声,满头冷汗直冒。
  终归不是钢筋铁骨,反复的痛晕又痛醒,就像被摔碎的泥娃娃身体又重捏重塑,折腾了一下午总算是愈合了七七八八。迷迷糊糊在床上睡着,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听到东方彧卿俯身在耳边轻轻说:“轻水、落十一还有轩辕朗他们来了。”
  脑子瞬间就清醒了大半,睁开眼挣扎着坐起来。东方彧卿赶忙扶她:“别急,我说你睡着了,他们还在门外。”
  花千骨仓皇四顾,心里竟有些紧张。东方彧卿知她的顾虑,从一旁拿过薄如蝉翼的面具:“要戴上么?”
  花千骨略一思索,轩辕朗也来了,轻轻摇了摇头:“还是不用了吧,就这样。”
  东方彧卿打开门让轻水他们进来。落十一迫不及待的跨进门内,没走几步“啪”一个绿色软绵绵的东西便贴在脸上。他把糖宝拎下来,温柔宠溺的笑。走到花千骨床边,正为这来之不易,又擦肩而过的重逢而满脸欣喜,一抬头却看到花千骨早已面目全非的脸,顿时整个人都惊呆了,笑容瞬间凝固。
  而随之而入的轩辕朗和轻水更是踉跄后退,几乎站立不稳。
  落十一一眼就明白了,是绝情池的水,当初花千骨刚上长留山,还是他领她去的三生池。却怎么都没想到,那时无贪无欲无情的花千骨,如今竟会遭受绝情池水腐肉消骨之刑,落得如此下场。
  痛心疾首的别开脸去,再一回想初见时她仰着一张天真的脸跟自己说话时的场景,简直快要无法呼吸。
  轻水早已是泪流满面,几步上前,抱着花千骨哭得泣不成声。
  轩辕朗并不知道长留山的绝情池水是什么东西,只知道花千骨容貌被毁。怔怔的矗立在原地,千言万语哽咽在喉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花千骨努力的扬起嘴角,怕众人看不出她在笑。轻拍着轻水后背低声安抚,既是修道之人,又何必再计较这肉相皮囊。轻水止不住的哭,泪水把她衣襟都沾湿了,手停在半空却又不敢触碰她的脸。
  “不要哭啦,你想水淹万福宫是吧?好不容易才见面,应该开心啊!”
  花千骨无奈的紧紧抱住轻水,落十一心疼的抚摸着她的头,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花千骨看着依旧怔在那里动也不动的轩辕朗不由得调笑:“怎么了,朗哥哥,不是你曾经说过,不管千骨是男也好是女也好,长得像人也好长得像猪头也好,都不会嫌弃的么?现在居然都认不出我来啦?”
  轩辕朗心里一酸,差点眼泪都掉下来。想到这一年来她所受的苦,内疚自责铺天盖地而来。自己明明就承诺要好好保护她的啊!却终归什么也做不了……
  身子像灌了水银一样无比沉重,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花千骨感觉到他在发抖,明明是不忍看,却又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脸,仿佛是要在心底烙下什么。
  几人各自说着这一年的状况,花千骨也把在蛮荒这一年发生的事细细说给他们听。吃过晚膳天都黑了,三人到了该走的时候。
  “朗哥哥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花千骨突然道。
  众人都先出门去,留他们俩在房间里。
  轩辕朗想像往常一样抱着她,却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一向狂傲自负,却从没为她做过什么,连相陪相伴都做不到。这种无能为力来的比任何失败都叫人自暴自弃。
  花千骨虽不能够体会他此刻内心的痛苦与激愤,却也隐约感受到他的自责。轻拍着他的肩,笑着安慰。
  “朗哥哥,凡事因果报应,这是我应受的惩罚,没有什么好难过的。虽然从蛮荒逃了出来,但是这段日子我一直心绪不宁,总有不祥的预感。小月是我一手带大,就像是我的孩子,他从没做过任何错事,哪怕赔上性命我也一定要想办法救他。所以从今往后免不了要与六界为敌,我本就是带罪之身,是生是死都无所谓,可是还有太多牵挂放不下。日后小月东方可以帮我照应,糖宝也有落十一在,轻水我就只能托付给你了。她恋你至深……”
  轩辕朗打断她,皱眉道:“千古你在交待遗言么?还是,你救完小月有心想以死谢罪?”
  “没有,人一旦有了太多想念和牵绊就会变得贪生怕死,就像我明知道自己是个祸害,应该乖乖留在蛮荒,还是忍不住想要回来,回来见你们。可是前途凶险未卜,要救小月与整个六界为敌,我没信心可以全身而退。如果出什么事,轻水就只能拜托你照顾了,我也再没后顾之忧。”
  轩辕朗定定的望着花千骨:“我会尽我所能的照顾她保护她,可是千古你要记住,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花千骨淡淡摇头:“朗哥哥,你喜欢的人不是我,那么多年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多,彼此之间也并不了解。刹那的心动不是爱,你只是被年少时青涩的感觉所迷惑,以致再看不见其他。我们俩都是执念很重的人,而你一贯争强好胜,习惯了坚持。我对你而言与其说是心爱之人不如说是一种信念和符号。朗哥哥,与其罔顾身边触手可得的幸福和真爱,而继续固执的坚守一个年少时的虚无假象、梦幻泡影,不如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自己一直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轩辕朗愣住了,头像狠狠的被人猛敲一闷棍。却仍固执的退了两步:“千古,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我的感受的。我从没为你做过什么,也不期望什么回报,我只要你明白我的心意。你现在不相信不要紧,总有一天你会懂的。保重……”
  “朗哥哥!”
  花千骨伸出手却没抓住他华丽的缎袖,轩辕朗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不远处的梅花树下,轻水静静的站着等他。
  “千骨没事吧?”
  “没事。”
  “真佩服她,遇到什么事都这么乐观坚强。要是我的脸……”轻水心有余悸的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不由得打个寒战。如今绝情池水对自己来说,也是毒药吧。
  “她心里可能有什么打算了,但是没有说,只是要我好好照顾你。”
  轻水一愣。
  轩辕朗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忽略心底的疼痛,低沉着声音道:“但是,我喜欢千古,会一直守着她。如今她容貌被毁,身负妖神之力,危机四伏,艰难重重,我更不能弃她不理。轻水,希望你明白。”
  轻水看着经过整整一年相处,他好不容易有所松动越来越温柔的眼神,此刻又写满了坚定和不悔,知道他心意已决,不由无奈苦笑摇头。
  “你可知道千骨的容貌为什么会毁么?是长留山的绝情池水,情越浓,伤越重。千骨能伤成那样,可见她爱的有多深。就算她喜欢的是别人,你也一点不在乎么?”
  轩辕朗眼中闪过一阵惊讶和痛色,却依旧缓缓摇头:“我知道,她喜欢的人是白子画。太白山上我就已经隐隐猜到了。我只要她开心,其他的,我不在乎。”
  轻水长叹口气,眼神越发哀伤起来:“好,她不在乎,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那就一起等吧,等到有一天,我们之中有谁真的明白清醒过来。”
  东方彧卿推门而入看着花千骨眉头紧锁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坐在床上。
  “东方,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东方彧卿高深莫测的笑:“没说错,你对感情的事比以往看得已经通透了许多,只是应对上,还欠些火候。你以为你毁容了,轩辕朗便会退却?你点醒他,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实心意便能面对?你真心托付他,他就愿意和轻水在一起?感情的事,哪会这么容易。以轩辕朗的性格,适得其反也说不定。”
  “啊?那该怎么办?”花千骨顿时六神无主。
  东方彧卿摸摸她的脑袋:“你自己都还顾不过来,不要再操心轻水的事了。她可比你成熟稳重多了,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懂得应该怎么去争取。不像你,傻傻的。以为牺牲了自己的全部,就叫了断了?”
  花千骨低下头:“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东方,小月在哪,我们什么时候去救他?”
  “你伤还没好,等伤好了再说。”
  花千骨撩起袖子:“你看,都愈合的差不多了。我们赶快准备一下吧,越快救他出来越好。时间剩得不多了,我这些天总是担惊受怕,夜夜都梦到小月哭着叫我,也不知道这一年他受了多少苦。”
  东方彧卿叹气:“再急也得等明天啊,你先好好睡一觉。”
  “我们两个偷偷去?”
  “那是当然,明知道是陷阱,难道还多拉两个一起去送死么?”
  “陷阱?!”
  “我和杀阡陌多次想要救他,再加上那么多人想争夺妖神之力,怎么会没有陷阱。再说摩严都已经知道你回来了,自然是布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你去救人了。可是就算是陷阱也好过到处刑时正面交战,敌众我寡。所以这回,无论如何也得闯。”
  “那你告诉我在哪,我一个人去,我有妖神之力,跑也跑得快一些。”
  “傻瓜,我怎么会让你孤身犯险呢,更何况那些陷阱阵法不是光有力量就能硬闯的。你那么笨,没我从旁指导怎么行。摩严和仙界其他人我倒是都应付得来,怕就怕,白子画亲自动手……”
109.北斗星君【VIP】
  南无月被关押在九重天上,主要由北斗七星君看守。
  花千骨在群仙宴上曾经见过他们两次,但是没打过招呼。他们七仙不喝酒不谈天,总是只顾着和南斗六星君下棋,十三人同时混战,经常仙宴都结束了好些天了,他们一局棋都还没下完,战况之激烈可想而知。
  他们的棋子都是天上的星星,可以锻炼出世上最好的兵器,当然也可以锻造出世上最坚固的牢笼。同时由他们所布下北斗七星阵,更是万阵之源,乾坤难破。世上其他阵法大多由其衍生催发而来。
  花千骨仰头极目远眺,天空虽漆黑一片,她却仍能透过层层阻隔,看到九重天上那七颗闪亮的星子。而小月,就在天枢、天璇、天玑、天权所围成的斗的正中央。
  东方彧卿随着她的视线遥望北方天空,摸摸她的头抚平她的担心。
  “我们出发吧。”
  花千骨随手一指,招来一朵云,站了上去。东方彧卿脚下也慢慢有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云气腾起,不是仙术,反而有些像某种御使的透明生灵。
  “能赶上我的速度么?”
  “当然。”东方彧卿不假思索的点头笑道。
  因为路途是直上九重天上,腾云比御剑更快也更稳一些。二人一前一后,眨眼便消失在天际。
  风从头顶呼呼的吹来,速度太快,四周灰蒙蒙一片看不清楚。花千骨真气张开,丝毫不觉得寒冷。却仿佛身在大海之中,隐隐有一种阻碍和粘腻感。她一路上回忆着在墟洞中和小月在一起的日子。虽然时间不长,却是一点点看着他长大的,就像是浓缩的一生。
  感情常常就是这样,哪怕只是刹那的相遇相知,瞬间的心暖心动,也值得人用一生去回忆和追逐,用一世去保护和守候。
  当身体终于感受到一股冲出海面的畅快感时,她知道他们已来到九重天上。
  这里其下有天庭百仙,其中有星汉日月,其上有漫天神佛。不过这只是抽象的位置概念。实际上则与蛮荒一样,各有各自不同的空间,九天通过密径相连,时常也会发生一些重叠。佛曰,一花一世界。万物都有其自己的宇宙,可大可小。只是夏虫不可以语冰,是另外时空的人根本无法了解的。
  东方彧卿突然靠近她,轻轻朝她双目呵了口气。顿时眼睛像是玻璃上蒙上薄薄的一层水雾,清清凉凉,眼前一切都迷蒙起来。二人剥开云雾飞出,周围顿时光华大盛,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虽然眼睛已覆上一层透明的薄膜,却依然热辣辣的像针扎一样。
  迎面阵阵风吹来,身后的云雾慢慢合拢。花千骨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到处是繁星的光华璀璨的世界,绚烂的叫她别不开眼去。
  东南西北漫天都是星子,明的暗的,近的远的,怕是比地上的人还要多。不但上面,脚下也是星光闪烁。花千骨低下头,发现她和东方彧卿正站在水面上。
  无比宽大的一条河,蜿蜒而下,前后看不见头。水面清澈无比,此时平静无波,几乎让人感觉不到流动。倒映着漫天的星星,一时叫人错觉,不知道星星到底是在天上还是在河底。
  花千骨忍不住蹲下身子,手一掬,没想到竟捧了一捧亮晶晶的东西,仿佛是无数星星的碎片。
  “这是天河,我们逆流北上,就能找到北斗七星了。”
  花千骨用法术隐身,东方彧卿则凌空画了个符咒隐去身形。二人悄无声息的贴着水面低低飞过。四周太空旷太安静,却又偏偏太过明亮美丽,仰望让人感觉更加寂寞。
  看到北斗星了,近了只见七团巨大光晕,好像七个太阳,光晕里隐隐有什么,只是太亮了反而看不太真切。
  东方彧卿食指放在唇边朝她做了个嘘的动作,笑着传音道:“星星在睡觉。”
  因为对外面的情况早已基本了解,事先做过准备,他们很容易便突破了七星阵入口天兵天将的重重把守。
  只是里面阵法像迷宫一样,而且似乎无限广大,要找到南无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尽管东方彧卿擅长奇门遁甲,对于这星宿的自然变化依旧有些束手无策。
  外面的几个入口处重兵把守,但是阵内却半个人都没有。他们在里面转了很久,不时遇上一些奇怪又恐怖的陷阱。还好有东方彧卿在,都一一化险为夷。
  南无月的气息被完全屏蔽了,根本就感知不到他在哪里。花千骨只能凭直觉找寻方向。
  无日无月,不知不觉,他们已在阵中三天。花千骨开始焦躁起来,想要干脆元神出窍去找,却怎么都没办法脱离肉身。
  “阵中大部分法力都被禁锢了,七星阵是禁锢之阵,最典型的容易进,但没办法出。再厉害的人被困在里面都是丝毫办法都没有。以前轩武圣帝捉拿腐木鬼的时候,就是将他先诱入七星阵中,困了整整三年,之后才擒获的。”
  “也就是说,就算我们救下了小月,也没办法出去?”
  东方彧卿点点头:“我一路上试过各种方法留下记号,但都没用。”
  “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东方彧卿玩味的望着四周,“之前南无月是关押在十八层地狱之下的噬海,那地方可比不得这九重天漂亮,也更危险更难闯。却就在你回来的当日,突然把南无月转移到了这。”
  花千骨一惊。
  东方彧卿笑着摇头:“你师父料定了你不会等到处刑的那天直接上瑶池抢人,和他起正面冲突,只会暗地里先把人救出来。从那时就已经摆好了局,只等着我们入套呢。”
  “他想把我们困在这里?”
  “那是自然,只要拖过五星耀日,小月一死,你就再没有什么理由违逆他,与整个六界为敌了。”
  的确,小月若死,自己除了伤心欲绝还能做什么,难道灭了仙界替他报仇么?
  东方彧卿拍她的肩:“别担心,既然敢来,我自然会想到办法出去。你先找到小月位置要紧,都这个时候了,你师父仙力也已恢复,不用再顾及他身体承受不住而压制妖力。你用力冲破封印,妖力释放出的越多越好。小月才是真正的妖神,妖力也是认主的,会带我们找到他。”
  花千骨点头,开始用斗阑干教她的方法冲破封印。莫名的力量在周围各处集聚,她终于心有所感,指了指右面。
  “往这边。”
  二人绕过一个又一个凌乱飘逸的雾障,终于看到半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犹如钻石一样的菱形物体。不知是什么材质,却比水晶更通透,每个面都反射着熠熠星光。而小小的南无月则如同琥珀里的虫子一样被凝结其中,仿佛已沉睡了很久很久。
  “小月!”
  花千骨悲喜交加的扑上前去,东方彧卿也不阻拦。却在她即将触到的那一刻,被周围的结界弹开了老远。
  顿时,北斗七星光芒大盛。仿佛按到了什么开关,整个天地之间都被一道道光线充斥着,什么都看不见,若不是发出的是冷光,花千骨都快怀疑自己已经被融化了。
  东方彧卿扬起嘴角,笑道:“星星醒过来了。”
  感觉到有人靠近,花千骨二指凝气飞快从眼皮上滑过,再一睁眼,已经能在此种极亮下视物。
  却正见七名衣袂飘飘的仙人从天而降,手中有的执扇,有的执笔,有的执箫笛,有的执棋盘,文雅至极,却是个个满身杀气。
  虽有杀气却无杀意,花千骨礼貌的拱手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七人神色淡然,模样虽不同,表情却如出一辙,说不出的诡异。
  “花千骨?”破军星君突然开口问,眼神直直的穿透她。
  “正是晚辈。”
  “等你很久了,你还是赶快束手就擒,我们棋刚下了半局,还要赶回去。”贪狼星君语气里尽是不耐烦,却依旧神色未变。
  花千骨知道他们有他们的职责,多说无用,还不如赶快抢了小月走来的实际。手一挥,真气凝作一把紫色光剑已飞到空中,准备开打。
  东方彧卿只怕他们不来,空把他们二人困在阵中打转。既然来了,事情就容易多了。于是传音给花千骨:“打败了他们七个,就有办法出阵了。这边我来应付,你去救小月。”
  花千骨哪里肯,把东方彧卿护在身后。以他凡人之躯,怎么可能敌得过七个仙人。
  七星君一心想着赶回去下棋,也不在乎是不是以多欺少,何况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同进同退。
  混战开始,七人各有所长,出手又快又准,配合的天衣无缝。花千骨被围在阵中,退无可退,攻无可破,只得用妖力硬碰硬。东方彧卿身形诡异,招术怪异,倒竟也没落下风。
  打了几个时辰,仍是胜负难分,花千骨越来越心急,七星君虽表面看不出来,也开始有些焦躁。
  极力把七人往小月那里引,利用空隙,几波法力打到那颗透明水晶一样的东西上,想使之碎裂,却居然尽数反弹回来。
  “不用浪费真气在那上面了,我们七人花数千年才炼出来的璀星石,就是拿盘古斧来也得劈上好一阵,就凭你怎么可能打得开。”巨门星君冷道。
  花千骨眉头紧锁,心道:好,既然打不开,我就整颗把它搬走。
  妖力暴涨,空中一时无数光剑到处乱飞,七人暂时被逼退。只见周围狂风大作,连远处的云雾都被撕扯成碎碎条条。
  似是没想到花千骨已可以操控妖力到如此地步,还妄图将璀星石整个吸入墟鼎之中带走,七人同时皱了皱眉头。
  可是璀星石好像被什么定在了空中,千斤重一般怎么都纹丝不动。
  东方彧卿突然笑着从怀中取出一本棋谱,破旧的封面用篆写着两个字《天弈》:“我知道你们七人找这本上古留下来的棋谱已经很久了,我们来交换如何?”
  七人眼中同时亮了一下,瞬间又恢复如常。
  “我等岂会为此身外物所利诱。”说话的是握着笔的文曲星君。
  东方彧卿懒懒的笑:“既然不要,那就算了。”说着一把便撕了下去。
  七人顿时一怔,不由都同时心疼的伸出手去。
  东方彧卿趁此机会,拽着花千骨脚下走了几个奇怪的步法,就着七人阵法终于出现的漏洞把她高高抛出了阵中。
  花千骨回头看他,又被七人团团围住,除了和旷野天比机关术那一次,她还从没见东方彧卿和谁动过手过。凡人终归力量有限,却没想到他竟到了不靠法力也可以和九天仙佛一战的可怕地步。若是他修仙呢?
  顾不得那么多,先救小月要紧。她再次用尽所有法力妄图打开璀星石,却只见巨大光芒一闪,反噬得她口吐鲜血。石上竟连小小豁口都没一个。
  正在此时,突然听到东方彧卿一声轻哼,她仓促回头。却见不知何时多了一块似玉非玉的石头压在他头顶。那石头越变越大,东方彧卿双手支撑,脸色苍白如纸。
  七星君趁此机会,连点他身上几处大穴,却没想到一点用没有。
  花千骨慌忙的飞了过去,那石头已经有小山丘那般大小,石上红色符咒闪现,却竟然是白子画的手迹。
  师父?
  七星君将她再次团团围住,她心急如焚,却无论如何不能靠近。
  东方彧卿几度想要用异术或是遁走,竟全部被封死。那石几乎相当于三山五岳的重量之和,他终归是凡胎俗体,如何承受得住。
  花千骨章法大乱,漏洞百出,连中几掌,厉声喊道:“放了他!”
  贪狼星君摇头:“上仙特地交代过,你可以不管,东方彧卿绝不能放过。”
  花千骨愣住了,知道平常仙法难不倒东方彧卿,那石竟是师父特意拿来对付他的么?为什么?
  东方彧卿不由苦笑,早猜到白子画想杀自己了。不是因为把千骨从蛮荒接回来,而是早从告诉她要用女娲石才可以救他。自己留在千骨身边,成为她的羽翼,让她飞的离他越来越远。他怎么会甘心?只要除去自己,千骨的一切就更在他控制之下了,也不可能救出小月。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对花千骨怎么样,这陷阱也不是为她而备。他针对的,其实是自己。
  可是也不用那么残忍吧,杀就杀吧,他大限已至,无话可说。可是他好歹也是仙吧,用不用得着那么残忍,让他在骨头面前活生生给压成肉饼?换种好看点唯美点的死法不行么?至少也给个全尸啊!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不得好死?
110.镇魂血石【VIP】
  眼看东方彧卿不堪重负单腿已经跪在地上。花千骨心急如焚,再顾不得许多,笔直的向他飞去,七掌由各个方位同时向她攻来,她怒喝一声,周身妖气暴涨,硬生生将几人弹开。
  飞快的窜到东方彧卿旁边,想帮他掀开巨石。却不料一用劲,石头反而更重了几分,又往下沉了一沉。花千骨大骇,连连出掌,霓光乱舞,想将巨石击碎,却被尽数吸入石中。
  眼看越来越重的巨石就要将东方彧卿压倒在地。花千骨手上蔓生出粗大的木桩,撑住的同时,妄图将东方彧卿从石下拉出。却没想到那石头仿佛贴在他身上了一般,木桩也承受不住应声折断。
  花千骨只能靠双手把石头抬着,抗力越大,石头越重,不管花千骨如何使劲用力,都没办法将石头掀开,反而到了一撒手,东方彧卿就会被完全压扁的地步。
  如此以来身后全无防御,花千骨结界大张,将七人隔绝其外,下唇都用力到咬出血来。七星君也不再硬攻,安静的站在一旁,破军星君唇齿轻阖,似是与谁传音。片刻后,七人相视点头,竟将璀星石收于袖中,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糟糕,小月被他们带走了!
  花千骨想追,无奈却不能松手,闭眼念咒,想用□术,却没想到□踏出刚两步便又被阵法硬生生逼回体内。
  东方彧卿被压在山丘一样的巨石下面,花千骨看不见他,只能大声问道:“东方,你没事吧?”
  “我没事,别管我,赶快追。不然就来不急了!”
  花千骨哪敢撒手,用尽全力抬着,只觉得稍稍一卸劲石头就会将他压扁。
  “有什么办法可以把这石头移开?”
  东方彧卿两手抵在胸前无奈的笑:“你师父竟想出这种方法来困住我拖住你,真是……”
  花千骨急道:“压着你了么?疼不疼?”
  “还好,撑得住。”
  源源不断的真气向双手涌来,那石头仿佛有生命一样,停止了增加重量,却每当花千骨试图用力时又往下一沉,吓得花千骨不敢再乱来。而当花千骨真气不济时,又会微微减轻一点。
  二人一个被压住一个不敢撒手,竟在七星阵中一困就是好些天。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就是移不开巨石。传音,吹哨,妄图搬救兵也根本传不出阵中。眼看五星耀日马上就要到了,花千骨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周遭茫茫雪白一片,望不到边,是虚空仿佛亦是幻境。
  白子画注视着眼前巨大璀星石中正在沉睡的天真孩童,肌肤晶莹,吹弹可破。
  “南无月。”他开口轻唤,声音缭缭在虚空中散去,有如炊烟。手轻轻在石上一碰,银光乍闪,南无月慢慢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睁开水亮的眼睛迷蒙的望着他,继而露齿一笑,声音像风中铃音。
  “花花师父!”
  白子画眉眼间难得的有了一丝暖意:“睡得可好?”
  “恩,刚刚做梦了,梦到花花姐姐给我做好吃的。”
  白子画抬起手来,尽然丝毫没有阻隔直直的穿过璀星石,伸到南无月的面前,掌一翻,手心里居然多了一块桃花酥。
  “你花姐姐以前做的。”
  南无月伸出两根小手指小心翼翼的拿起来喂进嘴里,甜得乐开了花。狼吞虎咽吃下肚去依旧眼巴巴的看着白子画。
  白子画微微一愣:“没有了,只剩这一块了。”其他的都被他吃完了。
  南无月不甘心的鼓起腮帮子,意犹未尽的吸着自己的手指头。
  “花花姐姐回来了么?”
  白子画点点头,抬眼看着他小脚丫上套的那串佛珠。
  “可是她救不了你,也不能救你。你大限已至,害怕么?”
  南无月趴在晶壁上笑嘻嘻的看着他:“不怕,花花姐姐说过,死一点也不可怕。出来之后,会有很多人想要抓我杀我,这虽不是我的错,但是别人也没错,叫我千万不要恨,心里有了恨,就会成魔。我不怕死,我也不恨,我就是不想和花花姐姐分开。花花师父,我能再见姐姐最后一面么?”
  白子画不说话,轻碰璀星石,南无月又再次昏昏睡去。
  身子化做一团云雾慢慢消失,再出现时,竟是从笙箫默的银箫中如烟雾又缓缓化出。
  “明日你和师兄负责押送南无月去昆仑山吧。”
  笙箫默将箫放入墟鼎之中,眼神玩味的望着他:“你不去?难道是不忍心看南无月受刑?要是千骨他们来劫人怎么办?她现在的力量可大可小,暴走起来我们不一定对付得了。”
  “她去不了了。她不会为了救小月而抛下东方彧卿的。”
  笙箫默无奈的摇头:“你为何不干脆直接和她说。南无月造化天地中,虽滋生于邪恶却是莲出不染,更被千骨教得纯真善良,已有了三魂七魄。你要灭的只是他的妖神之体,让妖神之力成为无源之水。而南无月的魂魄则由你引渡,再入轮回,重获新生。你好好跟千骨说,她又怎会不明白,还来劫人。”
  白子画摇头:“你不懂她。我们自然是勘破生死,哪怕肉身寂灭,只要一息魂魄尚存也大不了再度轮回再次修炼一切从头来过。本我未变,无甚差别。可是她执念如此之深,又怎么可能看得破?对她而言,死了就是死了,那个人那些过往那些记忆就都会随着逝去烟消云散。南无月对她而言,是既重要又唯一的生命,她绝不可能轻易舍弃。”
  笙箫默皱起眉头,的确一个简单的灵魂未灭,重获新生。就可以改变他们杀戮一个什么错都没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的事实么?
  突然摩严推门而入,面色冷峻。笙箫默疑惑的看着他,白子画见他神色却已了然。
  “不在了?”
  摩严点头:“别说人,连岛都不见了,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到处都追查不到行迹。”
  “不可能人间蒸发,那么多人,应该只是用异术藏起来了。”花千骨出了蛮荒,白子画自然也推算出其他人一起出来了。布置许久,打算将他们一举擒获,却没想到被他们逃了。
  “群龙无首,他们各个都自身难保,应该不会上瑶池闹事。”
  “不能麻痹大意,那些人随便一个出来,就够闹个天翻地覆,何况如此数量,胜过十万天兵天将了。东方彧卿既然能事先知道我们会去岛上缉拿他们,还知道我们用何方法。不能保证他是不是明日也部署好了。虽然他人不在,但是还是小心为妙,出不得半点茬子。”
  “那妖人如此难对付,一日不除,终是心腹大患。我就不明白师弟你既已把他困住,为何不直接杀了。难道还怕那丫头恨你不成?”
  白子画淡淡转身,不发一语,走了出去。
  花千骨和东方彧卿仍旧被困在巨石之下。虽是危急时刻,他们二人却从未单独相处那么久,东方彧卿倒有些因祸得福的感觉。能在临死之前,给他那么多时间和她在一起。
  什么也做不了,唯一空闲的是嘴巴,便不停的说话。花千骨有妖神之力,东方彧卿却终究只是凡人撑不住太久,石头大部分重量还是由花千骨扛着。十多天下来,二人不吃不睡都已精疲力竭,花千骨为了小月更是担忧焦虑。
  “真的没别的办法了么。”花千骨都恨不得对着石头用牙咬了。
  “这石名叫镇魂石,本就是专门用来镇压仙魔和妖魂的。更何况你师父在上面做了法,更难解开。”
  花千骨欲哭无泪,师父想把她困在这,等杀了小月再来收她?
  “不要急,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可是我们没办法求救,没人知道我们被困在这里啊?”
  “有心人自然寻得到。”东方彧卿声音稍显疲态,却依旧轻松自如,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谁啊?杀姐姐?”似乎每次自己遇上麻烦,都是他赶来救自己。
  东方彧卿突然不说话了,侧耳倾听,嘴角露出笑意。
  “他来了。”
  花千骨四处张望,却什么也没看见。突然感觉东面有异,果然两颗星子之间,慢慢突然现出一个人的身形。青衣飘飘,面目骇人,不是竹染又是谁。
  “竹染!”花千骨有些激动,他怎么找来的。
  “神尊。”竹染面上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躬了躬身子。
  “你怎么会来?”
  “明日就是五星耀日,属下见神尊迟迟未回,就各处寻找,却怎么都感知不到神尊的气息。后来云隐告知属下神尊和异朽君来闯七星阵。我猜可能是被困于此,就想办法上来。”
  “其他人呢?他们怎么样了?”
  “天庭有派大军来剿,虽设下天罗地网,但多亏异朽君早有应对,所以大家都安然无恙,也没起正面冲突。经过一个月的治疗调整,大部分人的法力都已恢复如常。虽有一些不安骚动,但是有斗阑干前辈在,没人再敢多生事端。”
  “他的脚呢?”
  “多亏神尊上次送来的和着神尊血的膏药,已经全好了。如今放眼六界,怕是再没有几个是他对手。”
  花千骨本来想问蓝雨澜风有没有去找过他又说了些什么,后来一想还是算了,见面后直接问比较好。
  “大家都已经整装待命,就等着神尊回去,一声命下,攻下昆仑山,挥兵仙界。”
  花千骨皱了皱眉头,南无月是要去救,如今已经没有时间,只能直接上昆仑山抢人了。可是如果带大军去,就摆明了和仙界为敌,准备开战了。
  她一时茫然:“东方被压在镇魂石下,先想办法救他出来再说。”
  竹染点点头,突然抽出刀往花千骨臂上割去,却被她身上真气弹开。
  “神尊,借血一用。”
  花千骨无奈,又是用她的血,可不可以换个别的东西,不过也是,总不能割肉吧。
  竹染墟鼎中取出笔,沾了天河里的水,混着花千骨的血开始在镇魂石上留下的符咒上又盖了一层上去。二者一面相互融合一面相互侵噬,仿佛无数条血虫在打架一般。很快全部干结成块,从石上脱落,化做尘埃。
  没了符咒,花千骨顿感镇魂石轻了许多,低喝一声,凝结妖力,使劲一冲,终于把镇魂石抬了起来。山丘一样的镇魂石在空中越变越小,最后变作普通石子一样掉进天河里。
  东方彧卿此时已是手脚僵硬,在花千骨的搀扶下慢慢起身,看自己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
  “你倒是厉害,居然可以用禁术来解白子画的咒。”
  每次施用禁术,定要付出血的代价,上回的妖杀阵是用的那数千人的血,这回用的则是花千骨的。
  竹染淡淡一笑,不露声色。
  “不过你也好耐性,在九重天上徘徊那么久,非要等到最后一刻才进来救我们。”
  竹染脸上笑意更深。
  花千骨听东方彧卿这么一说立刻明白了,自己这么久以来的行踪其实全在竹染掌握之下。他为人深不可测,尤其擅长歪门邪道之术。东方彧卿料定他不会眼睁睁看自己受困于此而让满盘计划落空,定会想办法救她。可是同时又一心想让花千骨带兵上昆仑,为了南无月正面同仙界交战。故而一直拖到最后一刻,时间来不及了才现身。
  而如今,是真的来不及了,光靠她一人之力是绝对不可能从十万天兵手中救出小月的,只能带着蛮荒众人前往。不管是胁迫也好,威逼也好,大战也好,怎能眼睁睁看小月枉死?
  竹染知她已别无选择,朱笔轻扬:“神尊你们先站着别动。我顺便帮你们把气息隐了,一会出了七星阵才不会被发现。白子画以为你们仍被困在镇魂石下七星阵中,瑶池的守卫少很多,众仙也不会太提防。特别是神尊,你太多血融在白子画体内,他就算算不出来也能感觉到,需要封得严一点。”
  花千骨点点头,摘下面皮,让竹染在额上写了许多符咒。二人气息全被遮掩之后,竹染又从墟鼎中取出一物。
  “星宫盘?”花千骨和东方彧卿都不由得一惊,此宝物已失传很久。
  “这是我多年前偶然所得之物,不过我的法力不足,操纵不了,也不知道方法,平时只能当作玩物,还要麻烦神尊和异朽君了。”
  花千骨没时间细想,接过星宫盘,跟着东方彧卿的的口诀和指引,催动妖力拨动盘上的星宿。周遭七个犹如太阳般的星星也跟着在缓缓变动位置,斗换星移之间,三人已找到阵法的出口。
  下了九重天,三人直奔回岛。此刻方圆百里的小岛被巨大的透明气泡包裹着,整个漂浮在云里,从外面看上去却是透明的什么也看不到。
  东方彧卿一面集结蛮荒众人,整个小岛战舰一般飞向昆仑,一面却又似乎故意将竹染调开,暗地里要他带一些人去长留拦阻白子画。
  “白子画没有去瑶池,但是一旦知道出事定会火速赶来。无论如何一定要拦住他,哪怕只是拖时间也好。你知道骨头对他,只要他没来,这场仗我就有必胜的把握。若是他来了,情况可能会完全脱离控制。你如果真想向摩严报仇,记住,千万不能让白子画出现在昆仑山!”
111.南无之月【VIP】
  冰雪未化,天地间仍旧一片白茫茫,银月高挂,光线不似寻常柔和,竟亮得有些刺眼,周围一圈隐隐红光格外妖异,照得这个夜越发凄凉起来。
  又是月圆了啊。
  笙箫默一向轻佻慵懒的眉间难得的出现一丝担忧,想到明日的群仙宴心中不祥之感愈甚。突然觉察到箫中妖气弥漫,他飞快的又往其上结了几个封印,阻止妖气外涌。
  这一年来,南无月每到月圆之夜便要变身,集结平日的天地灵气,再加上月圆这夜的月之精华,得以脱去稚子形态,化作少年之身。体内残存的些许妖力大增,心智比成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叫人难以应对。平抚箫中的不安与骚动,笙箫默眉头皱得更深了。
  此时南无月在璀星石中的身体已慢慢发生变化,疼痛让他从极深的睡梦中醒来。璀星石被浑浊的妖气整个包裹得严严实实。不再是之前天真无暇的孩童的脸,而换作清雅的绝美少年,表情纯真中带一丝野性和叛逆,乍看无辜的眼神中又带着一丝毒辣和狡黠。偏偏一皱眉一低头之间都是妖媚入骨。
  他在石中轻轻扭动活动身体,只听见一阵筋骨噼啪响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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