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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水晶宫

_5 倪匡(当代)
知识丰富),所以也很在于她的判断。
过了好一会,她才道:“在地壳的变动之中,形成了这种特殊的地理现象,并非没
有可能,但是在水中进行大规模的建筑,除非当时已克服了黏接剂的防水问题,否则难
以想像。”
我听了之后,忍不住道:“请用比较通俗的语言来说。”
红绫道:“不论建造甚么形式的建筑物,都是一个部份一个部份建造起来的,建筑
材料是砖、石、木,都需要联结,其中只有木材料的联结,可以利用榫头,互相嵌镶而
成,砖和石都需要黏接剂,古代常用的是各种泥浆,现代则一律用水泥。不论用甚么,
都要用水来拌和,水的多少,十分重要,如果是在水中,不知道如何可以控制,所以我
才那么说。”
她这样说,我自然明白,的确,如何在水中拌和泥浆呢?泥浆一到了水中,不全完
了吗?
白素道:“我想,那建筑是全石头建筑,石头建筑,也可以利用榫头来嵌合──埃
及的金字塔,就大量利用了这种建筑方法。”
红绫点头道:“那么,在海中进行庞大的建筑工程,就完全有可能,还有,那个阿
水所说的半球体,可以使人在海中活动,原理也很易明白。”
红绫几乎肯定了一切都有可能发生,这一点,后来对陶启泉说了,他也很是兴奋。
红绫最后感叹:“成吉思汗一生驰骋草原,怎么也想不到死后会长埋海底。”
温宝裕的设想更惊人:“死了之后,身体埋在哪里都一样,重要的是,他的灵魂,
去了何处。”
这个问题,自然重要之至,但看来不像是能够有答案的,所以暂时也不必讨论了。
红绫对于在陈长青巨宅之中,两大豪富相会的事,显然也很有兴趣。可是她却道:
“我有事,不能参加了。”
近月来,红绫和她的神鹰,作伴出入,并没有告诉我们去干甚么,我们也没有问,
一来由于她已习惯了文明生活,不会闯祸;二来也没有甚么人欺负得了她,让她自由行
动也无妨。
这时,一听得她那样说,我先望白素,白素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红绫说的“
有事”是甚么事。
我再望向红绫,她并不避开我的目光,只是向我嘻嘻地笑,我好几次想问她在忙些
甚么,但总认为不应该干涉她的行动──崇尚个人自由,是我一贯宗旨,反对父母对儿
女的行动太多限制,也是我一贯的宗旨,所以我终于忍住了口,只是道:“你一个人行
事,要小心些。”
白素也加了一句:“若是有需要,请记得来和我们商量。”
她在对女儿说话之间,也用了一个“请”字,红绫忙道:“当然,当然。”
说著,她一抬手,那鹰飞过来,停在她的肩头,她现出自信的笑容,向外走去,在
那一刹间,我感到她是完全长大了。
约会在明天,当天午夜,白素独处一室,我在书房等她和李宣宣联络的结果。
约莫到了凌晨二时许,白素进来,我一见她身后没有人跟著,便讶道:“没能联络
上?”
白素道:“联络上了,宣宣不能来,齐白明天准时到巨宅去。”
我疑惑了一下:“你们的联系方法是  ”
白素道:“我们的联系方法,一直是靠脑部活动所产生的能量,这次,宣宣没有现
身,但是我和她之间,有了沟通。”
我“啊”地一声:“这算不算是‘他心通’呢?”
白素道:“人和人之间,这样的沟通方式,称为‘他心通’,但人和宣宣这类像仙
神一样的生命形式,用脑能量沟通,不知算甚么。”
我大是感叹:“仙神和仙神之间,用这种方法沟通,只怕更平常了,所谓‘动念即
知’,就是这个道理。”
停了一停,我又道:“甚么时候人和人之间,也能普遍地这样沟通?”
白素很有信心:“总有这一天的──现在想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几百年前,又可
曾想像如今的电讯沟通,万里如对面。”
我逸想这一天来临时,只怕人际关系要起天翻地覆的变化,思绪不禁大是缭乱。
第二天,我和白素,先和陶启泉会合,再到那巨宅去。陶启泉自然带了阿水,也带
了阿花,看来,他一刻也不愿意和那“小妖精”离开,这美丽的小妖精,确然对男性充
满了性的诱惑。
阿花见到了白素,陡然呆了一呆,本来她是腻在陶启泉怀中的,也挣了一挣,站直
了身子,很正经地叫了一声:“卫夫人。”
白素一伸手,把她拉到了身边来,一面抚摸著她的头发,一面道:“真是一个小美
人。”
我心中暗吃一惊,唯恐阿花发怒,因为在某种程度而言,阿花十足是个“小野人”
,哪知甚么好歹礼仪,若是猝然之间起了冲突,倒叫陶启泉为难了。
可是阿花却对白素的行动,不但不以为忤,而且很是享受,神情十足是一头正在享
受抚摸的猫,只差没有发出“咕咕”声。
她还道:“你才是个大美人。”
刚才,陶启泉也不免有点紧张,此际,他松了一口气:“好了,互相恭维完了。”
阿花嫣然一笑,又重投入陶启泉的怀中,陶启泉的神情不好意思,嗫嚅道:“阿花
她……带给我极度的快乐,虽然形象上来说……有点那个……”
白素笑道:“豪杰配美女,自古已然。”
一句话,说得陶启泉心花怒放,几乎没有感激涕零,连连向白素称谢。
我事后嘲笑白素:“你也真会善颂善祷:豪杰配美女,大过分了吧,说豪富配美女
,那还差不多。”
白素叹了一声:“你太拘泥了,在现实社会中,人若不是有豪杰的条件,如何会成
豪富?”
我不服:“照你的逻辑,不如乾脆说,豪富就是豪杰算了。”
白素一扬眉:“本当如此,现代社会的豪富,就是古代社会的豪杰。”
我大摇其头:“不同不同,大大不同。”
白素抿嘴一笑:“你甚么时候成了‘包不同’包老三了?”
我还想再说甚么,可是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甚么用,所以往口不言。
红绫虽说不到巨宅去,可是陶启泉一行人等来会合的时候,她也在。阿水看到了她
,怔了一怔,神情很是古怪。我心中一动,悄悄问他:“你奇遇中的那位壮妇,比她还
粗壮?”
阿水忙道:“没有卫小姐高,可是……还要壮,像一头牛一样。”
偏巧给红绫听到了,她追问:“那我像甚么?”
阿水涨红了脸,脱口道:“你像一头马。”
红绫哈哈一笑:“很好,没说我像一头猪。”
我们一起来到那巨宅,才一下车,就看到大门外的石阶上,站著三个人。一个是温
宝裕,那是再熟不过的熟人,另一个是长身玉立,窕窈颀长的丽人,一身鲜红,耀目生
花,艳光照人,正是朱槿。
在朱槿身边的,自然是大亨。大亨虽然貌不惊人,但自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威势气度

我正寻思,该如何介绍大亨和陶启泉,但立刻知道自己的多虑。
他们两人,一看到对方,立刻如同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各自高举双手,发出叫
喊声和笑声,向对方走近,随即热烈相拥,互相拍打著对方的背部,然后才分开来,互
报自己的姓名。
这一情景,自然“惺惺相惜”之至,也不必细述了。
我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两个人,不管在内心是否还在勾心斗角,但只要他们表面上
和和气气,我这个介绍人,也就算完成了任务。
朱槿、白素和阿花三个人站在一起,各有美处。妙的是,阿花这个小美女,在朱槿
和白素这两个了不起的女人之前,一点也没有自卑之感,左顾右盼,忽发妙论:“你们
两位怎么不去参加甚么小姐竞选?不管是甚么小姐,冠军是拿稳的了。”
她说了之后,又道:“不过,最好不要一起参加,不然,谁输了都不好。”
她说得极其认真,白素和朱槿,听了都笑,她们两人,一点都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
,反倒顺她的意思道:“你才该去参加甚么小姐的选举,稳得第一。”
阿花叹了一声,没有说甚么,朱槿和白素,也没有再问下去。
阿花的身世,自然有不足为外人道之处,再问下去,就没有意思了。幸好阿花对她
如今的现状,满意之至──一个人只要心中满足,自然也就快乐,至于是甚么样的一个
人,根本不必深究。
陶启泉看到朱槿、白素和阿花居然有话可说,也十分高兴,当下一行人,由温宝裕
带领,走进巨宅去。
我和白素是这巨宅的常客,来惯了,自然不足为奇。而对第一次来的人,这巨宅确
然令人咋舌,陶启泉和大亨所拥有的豪宅,何止百数,但却也没有可以和这所巨宅相比
的。
温宝裕一行,就把众人引到了“寒光阁”之中。
这“寒光阁”就是巨宅之中,藏剑的所在,藏有各种长短宝剑,上千种之多。
在走进“寒光阁”的时候,我向温宝裕笑了一下,竖了竖大拇指。温宝裕自然知道
我为甚么在夸奖他──大亨也搜集古董,而且集中在古兵器方面,这可能是大亨的遗传
因子之中,始终还有著祖先穷兵黩武的影响之故。剑是百兵之道,大亨也藏有不少古剑
,只是中国的上好古剑难求,他的藏品之中,以西洋古剑为多。
温宝裕自然是经过了调查,所以首先选中“寒光阁”,相信大亨一见到这里的收藏
,必然叹为观止,自叹不如──人一产生了这种心理,就会谦虚和好说话得多,温宝裕
这一心理攻势,用得妙极。
果然,大亨一进来,就陡然吸了一口气。温宝裕也真的功夫做到十足,他把几柄宝
剑,看来不经意地随便放置,有三两把还半出鞘,现出了寒光闪闪的剑身,爱好者见了
,真是无法不受吸引。
大亨在吸了一口气之后,先是抬头游目四顾,再取起一两柄剑来,铮然出鞘,仔细
观看,一面看,一面发出赞叹之声,看来全然著迷。
我趁机去看朱槿,只见她凤眼似闭非闭,俏颜似笑非笑,望定了温宝裕。显然绝顶
聪明的她,也一下子看透了温宝裕的把戏。
温宝裕却神情坦然──他自知不是有目的要巴结大亨,所以不必有任何惭愧之心。
大亨看了一会,转头对朱槿道:“你看,这里的收藏,比我的丰富多了。”
朱槿道:“可不是,堪称天下第一。”
温宝裕道:“不然,这里只是中国剑,若论西洋剑、土耳其、蒙古、印度剑,乃至
日本剑,大亨的收藏,才是独步天下,光是那一套十二柄土耳其奥斯曼皇朝帝王的佩剑
,已是稀世奇珍了。”
大亨面有得色,但随即又道:“可是中国剑只有少数,美中……大大不足。”
温宝裕慨然道:“你要是喜欢,我有这里藏剑的全部目录和电脑资料,可以给你一
份完整资料。”
温宝裕说了,笑嘻嘻地望著大亨,大亨也望向他,两人对望了好一会。我竭力忍住
了笑──大亨这次可说是遇上对手了──温宝裕只是送他一份目录和资料,这岂不是令
好此道者更加心痒难熬?
但大亨毕竟不是普通人,不会急于表示自己的兴趣太浓,他淡然一笑:“十分多谢
,自从知道自己的祖上是甚么人之后,对兵器的兴趣,也就更大了。”
温宝裕道:“这也是因为遗传因子的缘故,这些宝剑的收藏者,他的祖先,也曾利
用兵器,作出过一番事业,当然,比起阁下祖先的事业来,可差得远了。”
陈长青的上代,的确曾有过一番轰烈的事业,但自然也不能和大亨的祖先相比。
陶启泉也在这时适当地恭维了一句:“人类历史上,只怕还没有甚么人的事业,可
以和阁下祖先的事业作比较的。”
大亨侧头想了一想,觉得这样的一句恭维话,居然是事实──确然在人类的历史上
,没有甚么人的“事业”之大,可以和成吉思汗相提并论的,他也就从心底感到自豪。
陶启泉又趁机道:“若是在你的手中,能把成吉思汗的墓找出来,那就更了不起了──
那是你亲手缔造的功绩,足以名垂青史。”
大亨徐徐吸了一口气:“你送来的资料,我和朱槿都看过了。”
我们都不出声,等大亨说下去,因为接下来,他不会拖泥带水,一定会立即表明他
的态度。
我和大亨约定了之后,陶启泉便把一切资料送了过去,还包括了陶启泉的计划在内

大亨顿了一顿:“我和朱槿都认为阿水所遭遇的,虽然怪诞,但是事实,至少,地
壳的怪异结构之中,可以出现这样的情形。”
他说到这里,目视朱槿,示意她补充。
朱槿道:“地壳结构,极其奇特,人类对之,所知甚少。最近,欧洲的科学家,发
现在欧洲中南部的陆地下,竟然有一个地下海洋,面积比地中海还大。所以,在地底还
有些甚么古怪的现象,难以想像。水先生的经历,可以相信。”
大亨接著道:“所以,合作去搜寻,原则上没有问题。”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陶启泉叫道:“好极!”
大亨举起手来:“先小人后君子,话说在前面,若是成功──”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陶启泉盯著他,他过了一会,才道:“我不主张摊
分所得的成果,我要把陵墓搬上陆地来,在蒙古草原上,照原样建造起来,开放给公众
参观,使人类历史上一个杰出的人物的陵墓,成为最有价值的历史博物馆。”
想不到大亨会有这一番提议,我立即喝采,陶启泉也叫好。
但是大亨接下来所说的话,却令我们面面相觑。
大亨说来一点不像是开玩笑,他道:“这笔搬迁、重建,乃至建立博物馆的一切行
动费用,我全包了。”
他这样说的时候,甚至拍著心口,以示决心。
陶启泉一听,忙道:“说是合作,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出钱出力,当然大家一起来。

陶启泉这时有那样的反应,也合理得很。因为要把一座大陵墓,自海底搬上来重建
,这工程之浩繁,实在难以想像,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大亨要独自担当,陶启泉
当然过意不去。
却不料接下来大亨一挥手:“不,我们叫作分工合作,探寻陵墓的事,全归你负责
,我就不插手了。一个负责找,一个负责搬,这合作方案,岂不是天衣无缝?”
听到这里,其余各人还在愕然,白素先笑了起来,她只是轻笑,我却忍不住纵声大
笑了起来。
温宝裕也笑,阿花和阿水却一脸茫然,不知道我们为甚么要笑。
我们笑,自然是由于大亨的这个“分工合作”方案太滑稽了。
听起来,他负的责任似乎比陶启泉更重,但是要知道,陵墓不是现成放在那里,而
是虚无飘渺,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人力和物力去把它找出来。
这个过程,他袖手旁观,等找到了他再来行动,这岂不是坐享其成?天下哪有如此
的如意算盘。
陶启泉虽然是商场老手,可是只怕也未曾遇上过这种迹近无赖的合作对手,他向我
望来,我忍往了笑声,开门见山,向大亨道:“若是独立就能找到陵墓,又何必来找你
合作?”
大亨一击掌:“是啊,非找我合作不可的原因,就是因为我可以在寻找的过程之中
,在暗地里出一把大力。例如,大规模的寻找行动,若没有蒙古政府的大力协助,只怕
难以进行,我就可以令蒙古政府一路对寻找行动,大开绿灯。”
陶启泉听了,闷哼一声,我道:“可以做到这一点的,在座,也不止阁下一人。”
大亨一摊手:“这只是我的方案,还有甚么别的方案,大可提出来讨论。”
陶启泉道:“把陵墓自海中搬上来的提议很好,或者,也可以把海水抽乾,那么,
不但可以使陵墓重见天日,连岩洞中的许多人,也可以重回人间──这一切,都可以在
找到陵墓之后,看何者易行,再从长计议。我的意思是,在寻找的过程之中,无论是出
钱出力,都要精诚合作。”
他特别强调了“精诚合作”,大亨沉声道:“我是生意人,你也是生意人,大家都
是生意人,所谓精诚与否,其基础建立在金钱上,说清楚些,怎么出钱法?”
陶启泉道:“说得好──每人先出五百亿美元,成立一个基金,有了钱,自然好办
事。”
大亨没有立时回答,一时之间,人人都静了下来,即使对超级豪富来说,五百亿美
元,也绝不是小数目。
大亨先吸了一口气,然后向朱槿望去:“你的意见怎么样?”
朱槿嫣然一笑:“每人三百亿美元,三一三十一,各人占一份。”
陶启泉大奇:“还有一个是谁?”
朱槿道:“我。”
陶启泉陡然站了起来,我也陡然站了起来,白素一拉我衣袖,不让我说话。
九、见你的鬼
后来,我问白素:“你也大霸道了,怎么知道我要说甚么,就不让我开口?”
白素道:“我当然知道你想反对!”
我道:“当然要反对,朱槿代表那股强权势力,有它插一脚,我自然不干!”
白素笑:“本来就没有你的份儿,是他们的事!”
我不禁无言以对,确然,我太热衷了,把事情当作是自己有份的事。
却说当时,陶启泉呆了一呆之后,问道:“朱女士是代表──”
朱槿抢著道:“不必明说。”
陶启泉道:“这是绝无把握可以一定成功的事,投资大有可能化为乌有!”
朱槿道:“两位算是富可敌国,以一国之力,自然也不在乎,只要有成功的希望,
也就值得。”
我和陶启泉异口同声问:“为甚么?”
朱槿摊了摊手道:“我不能理解有些人的心理,他们认为这样的大事,如果没有他
们参加,他们会成为历史的罪人。”
朱槿说得很是隐晦,但是我们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们”是些甚么人。这些人自我
膨胀到“要对历史负责”──任何人的心态,到达了这一地带,那就很难说是正常的了
。对心态不正常的人讲理,自然是陡劳无功的事。
这些人,能为了满足一下自己的感觉,而动用几百亿美元,这也就是独裁政权的“
可爱”之处了。
这件事,和我不能说没有关系,必须在开始时,就说个明白,我沉声道:“如果是
这样,我就全面退出。”
我这句话,可能早在朱槿的意料之中,她一扬眉:“卫先生,你太小器了,这是纯
学术性的行动,你何必如此计较。”
我闷哼了一声,还没有开口,忽然有一个我熟悉的声音,若远若近,传了过来,却
又人人都可以听得清楚,那人道:“我也不会参加,但是无主古墓,人人得而掘之,我
会单独行动!”
这声音突然出现时,人人都为之愕然,不知是从何而来。只有我和白素,一听就听
出了那是齐白的声音,也知道齐白正自“阴间”来,他人还不知在甚么空间,或是空间
和空间的交接处,也不知道他用了甚么方法,竟然可以人未至,声先达。
待到他的声音传完,众人在错愕之间,齐白突然在阿花的面前出现,向她扮了一个
鬼脸,吓得阿花尖叫连连,向陶启泉的怀中,躲之不迭。
白素笑道:“齐白,你越来越无聊了,看,把我们的小美人吓得这样子!”
齐白嘻嘻笑:“给我们的陶大豪富一个保护小美人的机会,有何不可?”
我在一听到齐白的声音之际,心中已盘算著如何介绍他这个人,这时,我已有了说
辞,我道:“各位,这位齐白先生,是天下第一盗墓圣手,本来是人,现在人不人,鬼
不鬼,神不神,不知算甚么!”
各人听了这样的介绍辞,又曾亲眼见他突然现身的怪异,自然更是目定口呆。
朱槿微笑:“齐白先生还是有关部门要通缉的第一号要犯!”
齐白向朱槿瞪了一眼:“若是为了盗墓罪通缉我,比我该抓起来的人,至少有一百
万,而先要定罪的是一大批当官的,对古墓保护不力,法令不行,勾结盗卖,破坏文物
,人人都该判个无期徒刑!”
齐白一口气说来,神情激动无比。
朱槿长叹一声:“若是有甚么代表之类,能提出你这番言论来就好了!”
齐白竟至于口出恶言:“屁,甚么代表,哪有一个是真能按己意开口的人!”
我沉声道:“别说这些无谓的话了,我和齐白都表明了立场!”
朱槿道:“我奉命一定要完成任务。”
大亨道:“我不会为了祖先的一座陵墓,而违逆美人的心意。”
温宝裕鼓掌道:“好啊,吹了!”
陶启泉怒然:“这算甚么,好好地谈判,来个节外生枝,未免太扫兴了!”
在这其间,齐白向我连施眼色,我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我向陶启泉道:“算了,合作不成,我们可以独力进行。”
陶启泉虽然气愤,但也顾及到独力难成,所以听了我的话之后,略有犹豫。我知道
,齐白向我示意,他很有把握,必有道理。
所以我又道:“独力进行,虽然吃力点,但不必受他人制肘,而且独享成果。你的
初步估计,放在真正的专家手中,可以大幅改变,放心好了!”
陶启泉望向我,我又向他坚决地点了点头。
陶启泉站了起来:“好吧,买卖不成仁义在,合作虽然不成,总算结识了一位大人
物。”
大亨和朱槿,一看到事情发展成这样,脸色很难看,朱槿道:“合作不成,那等于
是分头行事了。”
大亨也道:“那我必然协助朱槿来进行。”
我一摊手:“不要紧,已经提供给你的那些资料,就算是祝对方成功的礼物好了。

大亨的脸色一阴,向阿水望了一眼。白素细心,观察到了这一情形,就笑道:“阿
水先生所说的一切,全在资料之中,他的所有经历,已全部提供,并无保留,这一点,
必须声明!”
我心中一凛,也道:“所以,阿水在整件事中的作用已经完成了。”
我们说的时候,目光都直视著大亨和朱槿,且相当凌厉。这两人都假装听不懂,一
副若无其事的神态,当然,他们已知道我们在说甚么──不要打阿水的主意了。
大亨已站了起来:“真是遗憾,第一次就合作不成!”
陶启泉打了一个哈哈,先发制人:“只盼以后在大家分头行事时,不要互相阻碍就
好了!”
大亨和朱槿,竟然不说“当然不会”,只是各自“哼”了一声,分明表示了非友即
敌的态度。
齐白在这时,仰天大笑了三声:“论到发掘古墓,要是有人能胜过了我,我齐白就
做鬼去!”
齐白的这个誓言,罚得大是古怪。大亨的神情,虽然大是不善,可是一时之间,也
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只是瞪大著眼,望著齐白。
齐白又补充了一句,听来更怪:“或者,罚我做不成鬼!”
大亨一拍掌,大声道:“好,无论如何,很高兴认识各位──”
他说到这里,转头向朱槿道:“我看,你该去劝劝你们那边的人,不要和这里的人
竞争,胜负结果很明显,这里的……甚至有的不是人,具有鬼神的身分,人再能干,如
何争得赢。”
大亨这一番话,说得极其认真,朱槿听了,居然也很严肃地点了点头:“我一定尽
力办好。”
事情在突然之间,又有了这样的变化,倒也颇出乎意料之外,齐白首先大是高兴:
“好,你爽快,我也爽快,事成之后,算是你有份。”
大亨笑了起来:“对我来说,祖坟被人发掘,并不是甚么光彩的事,若是没有实利
,只挂个名儿,那就不要也罢!”
齐白不是很了解大亨的遗传来历,是以一时之间,神情古怪,大声反问道:“祖坟
?”
我把大亨的来历,简略扼要地说了一遍,自然也不免提到了那人树合一的两个树中
人。齐白一面听,一面神情古怪之至,甚至于面肉抽搐。
我看到这种情形,大是奇怪,等我说完,齐白向朱槿疾声问:“那一男一女两个树
中人呢?”
朱槿是何等聪明之人,自然一下子看出,其中必有极重要的关键在,所以她并不立
即回答。
齐白怕是和阴间中的灵魂打交道久了,所以忘了人是如何难对付,他竟然又十分焦
急地追问了一句:“那一男一女两个人呢?”
朱槿微微一笑:“这是国家绝顶机密,请恕我无可奉告,齐白先生。”
齐白一听,更是著急,我早已看出,他越是著急,朱槿越是不肯说,所以我重重推
了他一下,道:“我看你,还是和朱女士商量一下,看她需要甚么代价,才能化国家绝
顶机密为普遍资料。”
朱槿一听,“哈哈”笑了起来,竟然直认不讳:“卫先生真是解人。”
齐白气得双眼翻白:“唉,你说,要甚么条件?”
朱槿却还在拿腔:“那得先探探行情,这两个人能起甚么作用。”
齐白说得斩钉截铁:“这,不能告诉你!”
朱槿一笑:“那就只好漫天开价了!”
齐白道:“我也可以落地还钱,你说来听听。”
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显然事前始料未及,所以机灵如朱槿,一时之间,竟也不知
如何开价才好。
她在犹豫间,大亨已然道:“这价好开,就照先前所说,朱女士他们,占三分之一
的权利,可是不再尽任何义务!”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大亨的这个代价,自然开得极高,我们不知道齐白的目的何
在,所以一时之间,都不表示意见。
陶启泉却闷哼一声,显然表示这代价太高了。
齐白却道:“可以,只要你把那一男一女交给我,就让你占三分之一!”
一时之间,人人都吸了一口气,陶启泉咳了几声,我向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静
观事态发展。
朱槿像是也想不到齐白答应得如此爽快,她道:“好,我尽快和上头商量,一有结
果,就答覆你。”
陶启泉忍不住问:“所谓‘占三分之一’,是甚么意思?”
朱槿悠然道:“就是我们甚么也不干,坐享其成,坐享部分是一切的三分之一。”
陶启泉面有怒容,一提气,想要开口,齐白已抢著道:“对,就这样!”
陶启泉忍无可忍,大喝一声:“不是这样!从现在起,这件事我独立进行,不要任
何人合作,也不会让任何人分享成果!”
他这样说的时候,怒容满面,自有威严。阿花先是退开了一步,显然未曾见过他如
此疾言厉色,但随即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他,我看在眼里,心想,这小美人能得到这
样的爱宠,倒也并非事出无因。
陶启泉一发怒,一时之间,气氛僵硬之至,齐白望了陶启泉半晌,沉声道:“你不
可能独立完成这事的。”
陶启泉仍怒:“那是我的事!”
齐白又道:“你别以为你已掌握的不少资料,那一点用处也没有,我掌握的资料比
你更多,可是也毫无头绪,你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
接下来,齐白和陶启泉两人针锋相对的对话,听来颇是骇人听闻。
陶启泉一声冷笑,指著齐白,神态和语气都不是很客气:“你的资料比我更多?嘿
嘿,我有人亲眼见过,并且在那里生活了三年多。”
齐白一回眼,伸手拍开了陶启泉指住他的手指:“那又怎样?我有亲手建造那陵墓
的鬼,总比你那人亲眼见过,更有用吧?”
齐白的话,听来怪诞莫多,陶启泉可能不会明白。但我和齐白都曾设想过找一个“
蒙古老鬼”,了解成吉思汗墓的情形。
从齐白这时的话听来,好像他在阴间的这些日子,在这方面有了些结果。
我正在思索间,陶启泉在怒火头上,也没有心思去细想齐白的话,就骂道:“见你
的鬼。”
齐白一扬眉:“不错,正是见我的鬼,我无时无刻不见鬼,这也正是我的本钱。”
陶启泉显然把他当成了疯子,不准备再和他说甚么,转而向我道:“卫斯理,只要
你我合作,这件事就可以完成了,何必劳师动众?”
他这话是说和大亨合作也是多余的了,大亨反应极快,“哈哈”一笑:“告辞了!

可是朱槿却道:“等一等,我们和齐白先生之间,还有事要商量。”
陶启泉恃著和温宝裕熟,竟然代温宝裕下起逐客令来:“你们有事,请便吧!”
这时,我不禁感到为难之至。齐白和大亨都是我请来的,陶启泉如今这种态度,就
算他们不怪我,我也觉得说不过去。
我咳了一声,正想说话,白素却轻轻碰了我一下,示意我不要出声。
齐白望著陶启泉,一字一顿:“没有我,你决不能成事!”
陶启泉也一字一顿:“这世上,我最不信是谁没有谁就不行!”
齐白冷笑一声,不再理会陶启泉,转而对我道:“卫斯理,你何必和这种没见识的
人在一起浪费时间,我把我的发现告诉你,我们一起来研究。”
陶启泉更怒:“你这个有见识的人,只不过在‘研究’的阶段,我倒已经可以有实
际行动了,虽然我是一个没有见识的人!”
齐白扬著头不理,一点也没有收回他的话之意。大亨和朱槿,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
神情,望望这个,看看那个,坐山观虎斗。
我想开口,白素已然道:“这样的一件大事,我看,三方面合作尚且未必可以成事
,若是争吵起来,大家各干各的,那就只有让成吉思汗再在海底多躺几百年。”
各人一向都十分佩服白素,她一开口,大家都不出声,但不出声,并不表示都愿意
合作。
陶启泉先道:“卫夫人,第一手资料是从我这里来的,整件事,我就应该有主决权
。”
齐白一声冷笑:“你的那个所谓‘第一手资料’,比起我已掌握了的资料来,只能
算是小儿科。”
陶启泉指著阿水:“他曾去过那海底,见过陵墓,这还算是小儿科?”
齐白道:“啊,去过,见过,真了不起,不是小儿科,是大儿科。请问去过见过的
这位先生,陵墓在哪里?”
阿水到这时,才有机会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齐白仰天怪笑:“大儿科,简直是巨人科!”
陶启泉道:“根据他的经历、我们可以判断出陵墓所在的地点。”
齐白道:“根据判断去行动?若判断错了,行动没有结果,你还有能力再进行第二
次行动吗?”
齐白此言一出,各人都静了下来,因为齐白说话时的态度虽然差,但是这话却是重
要之至。
我们曾判断,那陵墓有可能是在其中的一个海子之下,当然认定了这个海子进行工
作。但如果判断错了(可能性极大),那么,一千亿美元和大量人力,也就化为泡影了

就算陶启泉的财力再雄厚,能再有一次吗?
而且,再一次又失败了呢?
这是在行动之前,必须慎重考虑的事。
陶启泉静了片刻,反问:“难道你已经知道了确实的所在?”
齐白的态度更恶劣,双眼翻白:“为甚么要告诉你?开门见山,看在卫斯理夫妇脸
上,你参加,算你一份,不参加,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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