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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秘密

玛丽亚(意)
童年的秘密 作者:[意]玛丽亚·蒙台梭利
引子
近年来,在儿童的照料和教育方面所取得如此惊人的进展,主要应该归功于一种意识的普遍觉醒,而不是生活水平的提高。首先始于19世纪最后10年的对儿童健康的关怀已取得了进展;其次,人们清楚地看到了儿童个性的重要性。
  当今,研究医学、哲学或社会学的任何一个分支,不考虑从儿童生活的研究中所取得的知识,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例如,这远比胚胎学对理解生物和进化的每一个阶段所给予的帮助重要得多。虽然这些知识取自儿童,但对人类所有问题的影响却深远得多。
  儿童不仅作为一种物体的存在,更作为一种精神的存在;它能给人类的改善提供一个强有力的刺激。正是儿童的精神可以决定人类进步的进程,也许它甚至还能引导人类进入更高形式的一种文明。
  瑞典诗人和作家爱伦?凯竟然曾预言,我们的世纪将是儿童的世纪。那些有耐心翻阅文献的人可以在国王维克托?伊曼纽尔三世的第一次演说中找到类似的说法,这个演说发表在1900年,恰是本世纪的元年,他提到本世纪开始了一个新时期,并称之为“儿童的世纪”。这种预言般的表述,也许完美地反映了19世纪最后10年的科学在人们的心灵中所产生的印象。那时人们终于认识到,传染病的侵袭对儿童造成的死亡率通常是成人的10倍,还认识到,学校苛刻的纪律给儿童带来的痛苦。
  但是,没有一个人能预言,儿童自身隐藏着一种生气勃勃的秘密,它能揭开遮住人的心灵的面纱;儿童自身具有某种东西,一旦被发现它就能帮助成人解决他们自己的人个和社会问题。正是这个东西,能为新的儿童研究科学奠定基础,从而能及大地影响整个社会。
  
儿童与心理分析
心理分析开辟了迄今尚未知晓的研究领域,使我们能深入到潜意识的秘密之中,但它未能解决实际生活中的紧迫问题。不过,心理分析能帮助我们理解儿童神秘的生命所作出的贡献。
  我们可以说,心理分析已经突破了心理学曾经认为不可逾越的意识层,就好像人最终通过了海格立斯的石柱,而这石柱曾被古人看作是世界的终极。
  如果心理分析至今仍没有探测潜意识的汪洋,那就很难解释清楚,儿童的心理怎么能使我们更深入地理解人的问题。
  众所周知,心理分析最初是医学的一个分支,是治疗精神病的一种新技术。它作出一项确实英明的发现,潜意识有支配人的行动的力量。心理分析通过深入到潜意识并对心理反应进行研究,使得具有极大重要性的神秘因素清楚地展现出来,从而彻底改革了旧观念。这种分析揭示了一个宽广而又未知的但跟人的命运紧密相联的世界。但是心理分析并没有成功地探明这个未知的世界。它未能越过海格立斯的石柱,未能冒险进入这浩瀚的汪洋。跟古代希腊人类似的一种偏见,就是把弗洛伊德局限于病理学的研究,而不正常病例的研究。
  在上一世纪,精神病学者查科特(Charcot)发现了潜意识。在特殊的严重精神病的病例中,可以看到潜意识的表现,就像可以看到向地壳喷岩浆的火山内岩浆的翻腾一样。潜意识和个人意识状态之间奇妙的对照仅仅被看作是这种疾病的征兆。弗洛伊德进一步。他运用精巧的技术,发明了一种深入到潜意识的方法,但他几乎只关心病理状态。有多少正常人会自愿忍受这种痛苦的心理分析测试,也就是对他们的心灵进行一种手术呢?正是从对精神病的治疗中,弗洛伊德推演出他的心理分析理论。因此,这种新的心理学很大程度上是在个人处理病例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弗洛伊德看到了大海,却未能探索它,他只是把它描绘成一个多风暴的海峡。
  这就是为什么弗洛伊德的理论是不完美的,以及为什么他的治疗精神病的技术并不令人完全满意;而且总不能使病痊愈。这就是为什么社会传统、古代经验的积累对弗洛伊德的某些理论概括形成了障碍。为了要探索潜意识的巨大现实,很明显,单有临床分析技术和理论推演是不够的,还需要更多的东西。
童年的秘密
科学的其他分支和不同的概念也被运用于广阔的尚未被探索的潜意识领域。当我们试图通过儿童心灵对他的环境的反应来追踪儿童心灵的发展,并目睹使儿童心灵陷入黑暗和扭曲的内在斗争的悲剧时,这一切要能有助于我们从根源上来研究人。
  心理分析最惊人的一个发现是,精神病可能起源于婴儿期。从潜意识中所唤起的一些被遗忘的事情表明,儿童是尚未被认识到痛苦遭遇的牺牲品。这个发现既给人深刻的印象,又使人心绪不宁,因为它与人们所普遍相信的东西是完全不同的,儿童的纯洁的心理状态所遭受的这些创伤是缓慢而持续的,人们从来没有认识到它们是成人精神病的潜在原因。对儿童纯洁心理状态的创伤是由一个处于支配地位的成人压抑儿童的自发活动造成的;通常跟对儿童影响最大的成人,即儿童的母亲有关。
  我们对心理分析探究应该仔细地区分两种层次,其中之一最比较肤浅的,它来自个人的天赋本能和他必须适应的环境条件之间的冲突,因为这些环境条件常常与他的基本欲望相冲突。这样的冲突是能够解决的,因为把这些心灵不安宁的潜在原因上升到意识的层次并不困难。但还有另一种必须不时探索的更深的层次,也就是童年记忆的层次,在这一层次上并不是成人跟他所处的社会环境发生冲突,而是一个儿童跟他的母亲,或者更普遍地说,是一个儿童跟一个成人的冲突。这类冲突至今很少被心理分析所触及,也就很难被解决。尚未作什么努力去解决这些冲突;它们至多被当作是病因的征兆。
  现在人们认识到,治疗任何疾病,不管是身体的还是心理的,都应该考虑一个人童年时所发生的事情。那些可以追溯到童年的疾病,通常说来是最难治愈和最严重的。其理由是,成人生活的模式在他的早期就已确定了。
  虽然身体的疾病已经导致了特殊的医学分支的发展,例如,胎儿护理和婴儿卫生,并使社会更多地注意到童的身体健康;但是,人们的心理疾病并没有产生类似的结果。虽然人们现在已经认识到,成人严重的心理障碍以及成人在适应自己所生活的世界方面所遇到的困难皆源于童年,但是,人们并没有尝试去解决这些童年的冲突。
  之所以没有这样做可能是由于心理分析使用的是探究潜意识的技术。这种技术虽然在成人的病例方面取得了惊人的发现,但并不能用于儿童,假如想用的话,事实证明是一种障碍。也就是,不可能引诱一个儿童回忆发生在童年时的某些事情,因为他仍然还处于那个童年状态。所以,在跟儿童打交道时,更需要的是观察而不是探究。但这种观察必须从一种心理的角度来进行,目的在于发现儿童在跟成人和他的全部社会环境相处时所遭受的冲突。很明显,这种方法导致我们背离心理分析的理论和技术,而进入了一个对儿童和他的社会环境进行观察的新领域。
  这种观察方法并不包括探究不健全的心理疾病的艰难任务,而要求把握反映在儿童心灵中的人类生活现实。实际上可以说,它包括了从出生时起的整个人生。人类心灵的探索史还没有谱写出来。还没有一个人描述过儿童所遇到的障碍;以及他跟比他强大的和支配他的但并不理解他的人的冲突。还没有一个描绘过儿童的尚未被认识到的创伤和他的娇嫩心灵所遭受到的干扰,他无法达到大自然希望他达到的目标,以及一个自卑的人的潜意识的自我的发展。
  由于心理分析基本上关心的是疾病和治疗,因此,在观察儿童心理的发展方面它也就没多少助益。另一方面,对儿童心灵的研究能够帮助心理分析,因为这种研究处理的是正常和普遍范围的某些情况,目的在于预防导致精神病的冲突,而这正是心理分析所关心的。
  由此形成了一个科学地探究儿童的新领域。它跟心理分析类似,但又不相同。它所关心的是正常的而不是病态的人。它力求帮助儿童的心理生活。它的目的在促进我们对这种心理生活的了解,唤醒成人的意识,并使他们认识到对儿童的错误态度正是他们自己下意识的自我的产物
  
被 告
弗洛伊德用“压抑”这个词来描述造成成人心理紊乱的根深蒂固的原因,其词义是不言自明的。
  当一个儿童受到成人压抑时,他就不能发展和成长。但“成人”这个词本身是个抽象词。实际上,一个儿童是跟社会相脱离的,如果一个“成人”影响他,那就是一个具体的成人,跟他接近的成人。通常这个人首先是他的母亲,然后是他的父亲,最后是他的老师。
  然而,社会赋予成人一个截然不同的角色:委托他们给儿童以教育,并促使其发展。但现在,当探究了人们的心灵深处后对过去被当作是人类的卫士和恩人的那些成人提出了控告。但由于几乎所有的成人,不是母亲、父亲、教师,就是儿童的监护人,我们可以说所有的成人都成了被告,也就是对儿童的幸福负有责任的社会受到审判。在这惊人的控告中存在某种富有启示性的东西;它就像上帝的最后审判那样神秘和令人敬畏:“你们为我委托给你们的儿童做了些什么呢?”
  对此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抗议和自我辩护:“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我们热爱我们的儿女。我们为了他们而牺牲自己。”因此,两个冲突的概念是相互对立的。一个是意识的,另一个来自潜意识。这种辩护是熟悉的和根深蒂固的,我们对它毫无兴趣。我们感兴趣的是这种控告,而不是谁受到控告。被告者自己费尽心力照管和教育儿童;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迷宫般的困境之中。跟过去一样。他恍惚地迷路于广阔的森林之中,但没有一个出口,因为他不知道迷路的原因,即他的错误在于他自身。
  所有那些敢于说代表儿童利益的人应该对成人提出这种控告,他们应该毫无例外地不断地这样做。
  于是,这种控告突然成为一个很有兴趣的事情,因为这种控告并不谴责无意而犯的错误,虽然这种错误让人丢脸,因为它总意味着是个人的某种失误,但它是无意识的错误。这样的控告使人自我认识,提高人的道德境界,因为每一个真正的进步都来自于发现和利用未知的东西。
  这就是为什么人们对自己错误的态度总是矛盾的。我们都对犯了有意识的错误感到悲痛,但却被无意的错误所迷惑,因为正是这种无意的错误内含着一个秘密,它使人超越某个已知的和渴望的目标,最终能使我们上升到更高的水平。这就是为什么中世纪的一个骑士,当他因个人荣誉受到一些侵犯而准备战斗时,他会跪在祭台前谦卑地承认:“我有罪;我宣布,这是我个人的过错。”《圣经》给我们提供了这些截然不同态度的惊人例子。例如,为什么在尼尼微,人群聚集在约拿的身边?为什么他们所有的人,从国王到平民,都渴望加入到以约拿为核心的那群人中去呢?因为约拿告诉这群人,如果他们不改变信仰尼尼微就会毁灭,他们将成为罪人。又比如,浸礼教徒约翰怎样把人群叫到约旦河岸的?他发现了什么富有魅力的称呼,从而不寻常地把人们聚集在一起呢。他称呼他们是“一窝毒蛇”!
  这确实是一种奇怪的精神现象,人们蜂拥而去听自己被人控告,并且,进而他们又聚在一起赞成控告中所说的话,承认他们自己的方式错了。尖刻和持续的控告把埋藏在潜意识中的东西带到了意识层。所有的精神发展就是获得意识,呈现过去在意识之外的东西。正是沿着这条发现的道路,文明世界进步了。
  如果要用跟当今截然不同的态度来对待儿童,如果要把儿童从危及他的精神生活的冲突中解放出来,首先必须进行一次剧烈的变革,在这个基础上,一切也将随之而变;这种变革必须在成人中进行。确实,由于成人声称为了儿童他可以做他能做的一切,他又进一步宣称,出于对儿童的爱,他已经牺牲了自己,他承认他遇到了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为此,他必须求助于在他的意识和主观意志所能控制的认识之外的某些东西。
  关于儿童还存在大量未知的东西。儿童心灵中某些部分总是未知的,但又是必须了解的。我们必须以牺牲精神和关怀着一种激情去探究,就像那些人远涉外国,翻山越岭去寻找隐藏的黄金一样。这就是那些企图隐藏在儿童心灵深处的未知因素的成人必须做的事情。这就是所有的成人,不管是什么国家、民族和社会地位的人必须共同做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产生了对人类道德进步所必不可少的要素。
  成人不理解儿童和青少年,结果他们就处于跟自己不断的冲突之中。消除冲突的方法并不要求成人获得某种新的知识或达到更高的文化水准。但他们必须找到一个不同的出发点。成人必须在他自身发现仍阻碍他真正理解儿童的那种无意的错误。如果不作这种准备,如果没有采取与这种准备相应的态度,他就不可能进一步探究儿童。
  探究自身的行为并不像想象的那样困难,因为错误,即使它是无意的,也会引起悲哀和创伤。一提起药物,就使人感到迫切需要用它来解痛。一个手指关节脱位的人渴望使之复位,因为他知道只要不复位,这种疼痛就不会消除,他就不能使用他的手。同样地,只要他认识到自己错了,他就会强烈地感到要使自己恢复正常,因为他已获得的知识会使他长期所承受的软弱和痛苦变得不堪忍受。正常秩序一旦建立,一切就都平稳地发展。我们只要认识到我们把太多的东西归属于我们自己了,只要相信我们能够做实际上是我们力所不及的事情,那么,我们就会渴望并能够认识到儿童心灵具有跟我们自己的心灵截然不同的特性。在跟儿童打交道中,成人会变得不是自私自利就是以自我为中心。他们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看待跟儿童心灵有关一切,结果误解日积月累。由于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观点,成人把儿童看作是心灵里什么也没有的某种东西,有待于他们尽力去填塞;把儿童看作是孤弱的和无活力的某种东西,为此成人必须为他们做所有的事情;把儿童看作是缺乏精神指导的某种东西,需要不断地给予指导。总之,我们可以说,成人把自己看作是儿童的创造者,并从他们自己跟儿童的关系的角度来判断儿童好或坏。成人使自己成为儿童善良和邪恶的试金石。他是一贯正确的模式,儿童必须根据它塑造。儿童在任何方面偏离了成人的方式就被当作一种罪恶,成人要迅速加以纠正。
  一人成人如此行动,即使可以确信他是充满着激情、爱和对儿童的牺牲精神,他也会无意识地压抑儿童个性的发展。书包网 m 想看书来书包网
生物学的插曲
当沃尔夫发表有关生殖细胞分裂的发现时,他向人们显示了活的生命是如何发展和成长的,同时他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关于内在力量如何趋向一个既定目标的惊人例子。经过实验,他彻底摧毁了莱布尼兹和斯帕兰札尼等人的生理学观点:一个受精卵细胞已经含有成人的最终形式。这个时期的哲学家认为,受精卵细胞含有一个成比例缩小的人,虽然它并不完美,当它被置于一个适宜的环境中,这个人最终就会从中生长出来。他们是从对植物种子的研究中得出这个结论的,因为在植物种子的两个子叶间藏着一株有着叶子和根幼小植物。如果把种子埋于土中,它将会生长和成熟起来。他们把这种看法搬到了动物和人身上。
  然而,在显微镜发明后,沃尔夫能观察到活的生命究竟是怎样发展的。他首先从鸟的胚胎开,发现它们起源于单个受精卵细胞。显微镜显示出这种细胞并不像人们以前所想象的拥有成鸟的形式,而是像任何其他的细胞一样,有细胞核、细胞质和外层细胞膜。并且,每一个活的生命,不管是植物还是动物,最终都从这基本的、尚未显出差别的细胞中产生出来。在显微镜发明之前,从种子中观察到的幼小植物实际上是一个胚胎,它是从果实中原始生殖细胞发展起来的,一旦它落到土中,就会继续生长。
  虽然这个生殖细胞跟其他细胞不同,它会根据一个预定的进程,经历一个迅速的分裂过程,但是这个原始细胞本身丝毫没有这进程的任何物质证据,尽管在这细胞内有极小的物体──决定它的遗传特征的染色体。
  如果我们追溯一个动物胚胎的早期发展,我们就可以看到这最初的细胞分裂成两个,接着,这两个细胞分裂成四个,这个过程一直继续到它们形成了一种中空的球体,称为“桑椹期”。当这个球体继续朝内折迭发展,于是形成了另一个有着双层壁和张口朝外的球体,通称为“原肠胚”。经过一个细胞分裂和退化的持续过程,这个胚胎拥有了复杂的器官和肌肉。因此,没有任何可看得见的设计方案,这个生殖细胞服从它自身所带有的内在的指令。就像一个忠实的仆人,他内心知道委托给他办理的事,不需要任何书面文件的帮忙就贯彻执行了,因为书面文件可能背离他主人的秘密指令。这个内在的进程具有从这些不倦的细胞的完成的工作中才能看到。
  所有哺乳类动物的胚胎,当然,人的胚胎也是这样,最早出现的一种器官是一个小囊,它发展成心脏。这个心脏以固定的节律搏动,其心搏是他母亲心搏的两倍。它为正在形成中活的组织提供必要的营养,它搏动,并将不疲倦地一直搏动,胚胎的发展是一个惊人的创造,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因为它是秘密地和独立地完成的。这些细胞在多种转化中不犯任何错误,有的变成软骨,有的变成神经,有的变成皮肤,它们都有自己的独立功能要发挥,然而,这创造的奇迹一直小心地隐藏着,大自然用无法知晓的材料把生长中的胚胎包裹起来,在适当的时候再独自把它们打开,把一个新的生命带到了世界上。
  但是,这个诞生的生命远不仅仅是一个物质机体,它像生殖细胞一样,在它自身也有预定的心理原则。它的机体将不仅通过各种器官发挥功能。它具有本能。但这不能在单个细胞中,而只能在活的机体中才以找到。正如每个受精卵细胞本身包含了整个有机体的进程一样,新诞生的机体不管它可能属于什么物种,本身都有心理本能,这将使它能适应环境。每一个活的生命,即使是最低等的昆虫都是如此。蜜蜂惊人的本能使它们能在复杂的环境中生活和工作,但这种本能不能在卵或幼虫中发现,只有成熟在蜜蜂才具有。一只鸟只有在孵化出来之后才会有飞的本能,等等。
  当一个新的生命诞生时,它自身包含了神秘的主导本能,这将是它的活动、特性和适应环境的源泉。一个动物所置身的外界环境并不仅仅给它本身提供生理存在的手段。这种外界环境也为每一种动物所具有的特性提供刺激,由此使它能用它自己的方式为世界保持普遍的协调和守恒作出贡献。每一种动物都有最适宜于它的环境,每一物种都有它自己特殊的机体特征,这使它能对世界的总的系统的完善作出贡献。一个动物在宇宙中所处的地位从它一出生就能看到,我们知道,这个动物将很安静,因为它是羔羊;另一个动物将暴烈,因为它是狮崽;这个昆虫将不停地辛勤工作,因为它是蚂蚁;另一个昆虫除了孤独地吟唱之外无的事事,因为它是蝉。
  跟低等动物一样,新生儿也有其物种所特有的心理潜力。如果认为人的丰富的心理生活远高出其他的生物。以致只有人没有心理发展的进程,那么,这种观点是荒谬的。跟残忍的动物的本能不同,它们的本能可以在自身的行为方式中立即看出来,而儿童的精神会深深地隐藏着,不立即表现出来。他并不受在非理性的生物中同样可以发现的那种预定的本能的支配,这个事实恰恰相反表明它有较广泛的活动自由。这种内在的自由就要求精心制作每个个体的特定部分,这是一种个人的、秘密的,同时又是困难的精心完成的作品。在儿童心灵中有着一种深不可测的秘密,随着心灵的发展,它逐渐展现出来,这种隐藏的秘密像生殖细胞在发展中遵循某种模式一样,也只能在发展的过程中才能被发现。
  这就是为什么只有儿童才能提示对人来讲是自然的进程。但由于他的娇嫩,就像所有初生的的生命一样,儿童的精神生活需要得到保护,并被一种环境的包围,这可以比作大自然用某种材料来包裹胚胎体。
一个不相容的环境
新生儿在出生时没有进入一个自然的环境,却进入一个已完全被人改造了的环境。人们为了使自己有一个更安逸的生存方式,抛弃了自然的环境而造成了一个与之相反的的环境。
  当新生儿作出最困难的调节,从一种生存方式进入另一种生存方式时,人们采用什么照管方式来帮助他们呢?一个人在他的一生中没有一个时期像在出生时那样经历过如此剧烈的冲突和挣扎,并承受由此所引起的痛苦。这个时期肯定值得认真的研究,但至今尚未对它作过这种研究。
  许多人相信当今世界十分关心新生儿。但是怎样关心的呢?
  当儿童刚出生时,所有人关心的是他的母亲。她是受苦了。但儿童就没有同样受苦吗?关心的是不让母亲见到阳光和听到嘈杂声。但对来自无光亮无声响处的儿童又怎样呢?他也需要安静和黑暗。他是在一个没有任何的袭击、没有丝毫的温度变化和为他的安宁而造成的液态环境中长大的。一瞬间充满敌意的气氛改变了这个黑暗和安静的家。他娇嫩的身体触到了粗糙的物体,并受到粗心大意的成人的粗暴对待。
  满屋的人确实不敢碰这个新生儿,因为他是那么的幼弱。于是,他们把他托付给有经验的人照管。通常这些人也并不适应如此精细的工作。一双强有力的手牢牢地抱住一个儿童,但这是不够的,儿童还必须正确地被怀抱。在委托一名护士照顾生病或受伤的成人之前,她要学会用正确的方法移动病人,如何扎绑带或敷药,而不会引起过分的疼痛。
  但对新生儿就没有如此的照管。医生对他并没有任何特殊的考虑;当他开始绝望地开始大哭时,没有一个人会认真地对待他;听到他哭的那些人只是满意地笑,并认为这是儿童说话的方式,他的哭能清洗眼睛和扩充肺部。
  出生以后,这个小孩立即被穿上衣服,在早期他被紧紧地包裹在襁褓中。在母亲的子宫里一直曲着的幼小身体被拉直了,不得动弹,仿佛上了石膏似的。对一个新生儿来说,衣服并不是必需之物,即使在他的最初一个月里也是如此。事实上,在这方面已有一种缓慢的进展。紧裹的襁褓已经消失,代之而起的是轻薄的套衣,如果这个过程继续下去,婴儿的全部服装将完全消失。
  婴儿应该像绘画中常见的那样裸露着。由于儿童一直生活在母亲体内,他明显地需要保暖,但这种温暖主要应该来自他周围的环境,而不是他的衣服;衣服实际上并不能提供温暖,只是保存体内已有的热量。在动物照管它们幼崽的方式中,可以看到这方面的例证。即使这些幼崽可能已覆盖了绒毛或毛皮,它们的母亲仍然在孵化它们,用身体温暖着它们。
  没有必要再讲这种对新生儿的不关心。我敢断定,如果美国的父母可能对我说话,他们就会告诉我在美国他们如何关心自己的婴儿。德国和英国的父母也会这样说的,我肯定会十分惊讶我未能了解他们在照管儿童方面所取得的进展。在关心新生儿方面肯定已取得进展,正如我从许多国家的亲身经验中所知,但我仍然坚持要说,世界上还没有一个国家充分地认识到新生儿真正需要什么。
  如果进步在于发现以前尚未发现的东西和做曾经被认为是没有必要或甚至不可能的事情,那我们必须承认,虽然我们已经为新生儿做了很多事情,但仍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这里我要提及一点:无论我们多么热爱儿童,从他来到我们中间的最初时刻起,我们就本能地提防着他。出于本能的贪婪,我们赶紧保护我们所拥有的任何东西,即使它并没有任何内在的价值。从儿童出生时起,成人的心理就被这个思想所支配:“当心这小孩,别让他弄脏任何东西或变得惹人讨厌。看住他!提防着点!”
  我相信,当人们更好地理解儿童以后,他们就会找到较好的照管他们的方法,不应该仅仅使新生儿避免受到伤害,而且应该采取措施使他的心理能适应他周围的世界。一些实验表明,需要采取这些措施,父母也应该在照管新生儿方面受到指导。
  富裕的父母仍然为他们的小孩提供华丽的摇篮,替小孩的衣服装饰考究的花边。根据这个标准,如果鞭笞仍然流行的话,他们愿意看到用金子做把手的鞭子。这种奢侈表明,我们完全忽视儿童的心理需要。家庭财富应该给儿童幸福,而不是一个奢侈的环境。对儿童来说,最好的是有一个听不到街道嘈杂声的、平静和安宁的、光亮和热度能够控制和调节的房间。
  对儿童的照管应该用来帮助儿童。这要求相当多的实践和技能。新生儿仍然是弱小的。跟他的母亲一样,他逃脱了死亡的危险。当我们看到他活下来了,无意识产生的欢乐和满意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种解脱感,也就是危险已经过去了。有时候他可能呼吸困难而必须供氧,或可能止血机能受损,皮下出血。但是绝不能把这个儿童跟患病的成人相混淆。新生儿的需要并不是病人的需要,而是一个迫切想使自己的身体上、心理上适应一个新的和陌生的环境的人的需要。
  我们对新生儿的态度不应该是一种怜悯,而应该是对创造的神秘的崇敬,不应该使一个有精神的人一直被限制在我们的感知范围之内。
  我曾经看到一个新生儿被放进地上的一桶水中,差一点被淹死。当他突然下沉时,这个新生儿张大了眼睛,伸出了小小的手臂和腿,似乎下沉令他大吃一惊。这是他第一次经历恐惧。
  我们触摸和移动新生儿的方式,以及同时在我们身上所产生的那种细微的感情,使我们想起牧师在祭台前的姿势。在寂静和黑暗之中,只有一丝柔和的光线透过染色玻璃台,牧师就在这种环境中活动,他的手是纯洁的,他的动作是慎重和经过深思熟虑的。一种希望和崇高的感情洋溢在这神圣的场所。新生儿就应该生活在这种环境之中。
  如果我们把对儿童的照料跟对母亲的照料进行比较的话,尽可能设想对儿童一样来对待母亲将会产生什么结果,那我们就会发现我们的方法错了。
  要母亲保持绝对的安静,为了不打扰她而把她的新生婴儿抱走,只是在喂奶时才抱回来。给婴儿穿着漂亮的衣服并用花边和丝带打扮起来,这个过程颇使婴儿心神不宁。所有这些相当于要母亲在分娩之后立刻起床穿衣去参加一个宴会。
  把儿童从摇篮抱到肩上,又把他放在母亲身边。谁会想起让母亲去遭受如此的劳累。有人为这种做法辩护,宣称儿童没有真正的苦乐意识和体验,对新生儿过分小心,简直是愚蠢的。
  但是对于处于不省人事或危在旦夕的成人过分的照料,我们会怎样想呢?通常认为他需要的是帮助,而不是意识到需要充分的关心他的思想和感情。我们对待婴儿的方法实在是不合理的。
  对人的生命的第一个时期尚未充分地进行探究,而且我们还没有更深刻地认识到它的重要性。正如现在我们知道儿童生命的第一个月中所遭受的困苦和压抑会影响他未来发展的整个进程。
  但如果我们能在儿童身上发现人的素质,那么,我们也能在儿童身上发现种族未来的幸福。
  我们太不关心正处于人的最艰难的危机阶段的新生儿了。当他来到我们之中,我们几乎不知道如何接待他,尽管他自身已携带一种力量,能创造一个比我们所生活的世界更完美的世界。
  我们在圣约翰《福音书》的序中所读到的那句话在某种意义上是适用于新生儿的:“他在这世界中……然而这世界并不了解他.他成熟起来了,然而他自己却不接待他”。
天赋本能
在劳累的哺乳阶段,哺育乳动物受到体贴照料它们后代的本能的支配。一只普通的家猫提供给我们这种关心的例子,它把新生的小猫藏在黑暗的地方。在它尽心留意它的后代,甚至不让它们被看人看到。但隔了段时间后,当它们变成美丽和富有活力的小猫时,就让它们出来了。
  生活在野生状态的动物对它们的后代甚至表现出更大的关心。它们绝大多数生活在大的群体里,当雌兽快要分娩时,她就离开她的伙伴,寻找一个单独的隐蔽场所,幼崽生下之后,她让它们与群体分离二三个星期,或者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其时间长短根据物种不同而异。在这段时间里,母亲是她儿女的奶妈和帮手,把它们藏在一个安静的隐蔽的地方,避免光线和嘈声打扰它们。虽然这些幼崽通常天生就有发展得很充分的各种能力,能够站立和行走,但它们的母亲精心照管,把它们与群体分开,直到它们获得更大的力量,能够使它们自己适应新的环境。到那时,她才把它们带到群体的成员中去,于是,它们就能生活在跟他们有亲属关系的一个群体里。
  不管是马、野猪、狼还是老虎,这些高等动物的母性本能基本上是相同的它们表现出来的照料后代的方式确实令人感动。
  一只雌老虎在她的小仔了生之后,让它远离群体好几周,同时极其体贴入微地照管它。小老虎冷了,她用前腿拥着它;小老虎脏了,她耐心地把它舔干净;小老虎饿了,她用3条腿而不是4条腿站着,以便更方便地喂奶。她把它带到群体之后,继续以同样的耐心照管它,这在所有雌性的四足哺乳动物中是相同的。
  有些动物并不满足于寻找一个单独的地方生下它们的后代,它们还千辛万苦地为后代准备一个隐蔽处。例如,雌狼会在树林偏僻隐蔽的角落里寻找一个山洞。如果找不到这种隐蔽处,她就会在地上掘一个坑或者在中空的树干里筑一个兽穴,她从自己胸脯上拔下毛整齐地铺在那里,这不仅给幼崽温暖和保护,而且也能方便地给幼崽喂奶,幼崽刚诞生,在一段时间里它们的眼睛仍闭着,耳朵仍听不见。在这早期阶段,所有母狼都会击退任何企图接近她们幼崽的动物。
  家畜的这些母性本能时常会遭到破坏。母猪甚至会吞噬掉她自己生下的一窝小猪,而野母猪是最温柔和最富于感情的母亲之一。动物园里关在笼中的雌狮也会吃掉她的幼崽。这就表明,天赋的保护本能只有在不受人为的束缚时才能正常地发展。
  哺乳动物的母性本能清楚地表明,当幼崽一接触到外界环境时,它们需要特殊的帮助。经过诞生的考验,以及随之而来它们的各种能力觉醒之后,是一段关键时期,此时幼崽需要与群体分离和休息,在这个时期过去之后,它们仍需要几个月的照管,喂食和保护。
  一头母畜不仅关心她后代的身体需要,而且还关心它的天赋本能的发展,关心同一物种的又一个个体的形成。这只有在安静和光线昏暗的场所才能更有效地发生。当一头小驹的腿长得较有力时,它学会了识别和跟随它的母亲,外形也更像一匹马了;但母马仍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它,直到它变成一匹小马。同样地,一只猫也不允许她的幼崽被人仔细察看,除非在它们睁开了眼睛,开始行走,总之在成为小猫之后。
  大自然显然以最大的关心注视着动物的发展。当母亲努力唤醒她后代的潜在本能时,表现出她不仅仅只关心他们的身体需要。
  同样可以说,除了新生儿的身体健康给予精心的照料之外,也应该注意儿童的心理需要。
实体化
基督教最深奥的秘密之一就是实体化,“圣经化为肉体并留在我们中间”在每一个儿童诞生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发现跟这种秘密相类似的某种东西,这时一种寓于肉体之中的精神也在这个世界中出现了。
  科学不考虑儿童的“实体化”,把新生儿简单地看作是一个器官和组织的混合物,它们构成了一个活生生的统一体,而这就是一种神秘,如此复杂的一个生物是怎样产生的呢?
  对新生儿的精神生活应该表现出特殊的关心,如果他一出生就有了这种生活,那当他长大以后这种生活将变得怎样的巨大呢?如果我们对“教育”理解为儿童的心理发展而不是智力发展。我们确实就可以说,正如当今一般所认为的,儿童的教育始于诞生时。
  从意识和潜意识活动之间的区别,我们可以发现儿童有精神生活的证据。但是,即使我们把自己局限于比较明确和基本的概念,我们也必须承认,儿童内在的本能不仅对他身体的发展和营养,而且对各种心理功能的发挥都在起作用。这种作用在无理性的动物身上具有物种的特性。就运动而言,儿童要比其他动物发展得慢。儿童诞生时,这种能力几乎没有发展,即使他已经能运用他的感官和对光、对触摸、对声音等等有所反应。
  新生儿一副引人怜悯的样子,他孤弱而不能自助,并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直如此,他不能说话。不能站立,不断地要人留心,在很长的时间里,他唯一能发出的声音就是哭泣或叫喊,让人奔过去帮助他,只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这后,数月,1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之后,他才能站立和走路。要能够说话就需要更长的时间。
  当我们把“实体化”这个词理解为存在一种神秘的力量,它给新生儿孤弱的的躯体一种活力,使他能够生长,教他说话进而使他完美,那么我们可以把儿童心理的和生理的发展说成是一种“实体化”。
  十分奇怪的是,儿童在漫长的时间里一直是软弱无力,而其他幼小的哺乳类动物出生以后几乎立即或者经过短时间就能站立,、行走、寻找妈妈,拥有它们物种自己的语言,虽然这种语言仍然不完美,几乎只是一种情感。小猫已能发现真正的猫叫声了,羔羊发现胆怯的咩咩声,小马已能发现哀怨的马嘶声。虽然这些动物发出的声音可能被听到,但它们更倾向于保持沉默,事实上,这个世界并没有因幼崽的喊叫和恸哭而变得非常纷乱。
  没有多大的困难它们就迅速长大起来了。幼崽的机体已经有一种将决定它以后行为的本能。我们已经知道幼虎会怎样跳跃,一只尚未能用四肢站立起来的小山羊会怎样蹦跳。所有刚出生的生物自身已有超越于它的生理器官功能的本能。这种本能在活动中表现出来,它比生物自身的形体更稳定,更体现物种的特点。
  动物的所有高于植物的功能的特征都可被描绘成“心理特征”,既然这些特征在刚是出生的所有动物身上都可以找到,为什么就不可以在儿童身上找到呢?
  有一种理论把动物的本能解释成是物种过去的经验积累的结果;这种本能作为一种遗传被不断地传下来。为什么人接受他们祖先的遗传如此缓慢呢?他们一直直立行走、说话,并且总希望为他们的后代提供些什么,有一种观点认为,人在精神生活的丰富性上远高于其他一切生物,人应是唯一不具有心理发展模式的生物,坚持这种观点是愚蠢的。
  在这种明显的矛盾背后肯定隐藏着某种真理,人的精神能深深地隐藏着,它并不准备象动物的本能那样展现它自己,儿童不受固定的和预定的主导本能的束缚,这个事实表明他有天生的自由权和行动的自由。这也许可以通过人们生产自己使用的不同物品来加以说明,许多东西是“成批生产的”,也就是它们由机器在迅速地生产出来并且全都是一样的,另一些东西是手工制作的,它们生产起来很慢,而且每只都不同,手工制作的物品的优点是,每一件物品都带有制作者的直接印迹。一件物品表现了刺绣工的技能,另一件物品带有伟大艺术家天才的印记。
  如果我们把这个比较扩大到生物的话,我们可以说人和野兽之间的精神差异在于:动物就像成批生产的物品,每一个个体具有它的物种所特有的特征,相反,人就像手工制作的物品,每个人都不相同,每个人都有他自己创造性的精神,这使他成为一件艺术品,但这里需要大量的劳苦和努力,在任何结果外显之前,必须完成内在的工作,它不是现成的,简单的复制品,而是新型的、积极的创造物。当这个产品最终出现时,它结果就成为一件令人惊叹和不可思议的产品,它就像一幅杰作,倾注了艺术家的思想感情,并且在向公众展出之前,它一直密藏在艺术家的画室中。
  人的个性形成是“实体化”的一项秘密工作。儿童是一个谜。我们所能知道的是,他有着最丰富的潜力,但我们不知道他将成为什么人。他必须得到他自己意志的帮助才能“成为实体”。
  通常称为“肉体”的那种东西是“随意肌”的复合体,这正如其名称所表明的,是由意志所驱动的,没有这些与人的精神生活紧密相连的肌肉,意志将一无所成,没有运动力的媒体,活的生物体,即使是最低等的昆虫,尽管它具有本能,但也不能运动,生命的最高形式,特别是对人来说,肌肉是那么的众多复杂,以致解剖学家说,一个学生对所有的肌肉至少必须仔细研究7遍,他才能开始熟悉它们,这些各种类型的肌肉一起工作,进行各种最复杂的活动,有些主动、有些被动、有时候它们一起工作,有时候它们相视对抗。
  一种抑制总是伴随着一种驱动力并对这种抑制进行纠正。许多肌肉一起协调工作,完成最复杂的动作,例如,杂技演员的动作或能把最细微的动作传递到琴弓上的小提琴演奏家的动作,这些动作和每一次转调都要求无数的组成部分同时行动,每一个动作都发挥作用以达到活动的完美。
  但是,人从不充分信任人体的本能,因为人类发展的主导本能是内藏在儿童身上的个人能量。儿童的精神生命是独立于,优先于和激发所有外部活动的。
  仅仅由于儿童不能站立,或者不能自然地协调他的运动,就认为儿童的肌肉软弱无力,那是错误的,一个新生婴儿在移动他的四肢时表现了他的肌肉的力量。吮吸和吞咽是复杂的活动,它包含了大量的肌肉的协调动作,而初生婴儿像共他动物一样能完成这些动作。但在其他的活动中,自然就不让儿童受本能强制要求的束缚。就儿童而言,这些东西并不占主导地位。肌肉在变得强有力的同时,也在等待意志的命令来协调它们,儿童不仅作为人类的一个成员,而且也作为一个个人在发展,我们知道,最终他能说话和直立行走,并将表现出自己特有的个性。
  我们可能已经知道当小动物成熟时它们将是什么模样。瞪羚的脚将是轻快和敏捷的;象的步态将是笨拙和沉重;老虎将是凶猛的,而兔子将是胆怯的食草动物。
  但人能变成任何类型,儿童时期明显的孤弱状态就是他那富有特色的个性的苗床。现在含糊的声音某一天终将成为言语,虽然用什么语言还不知道。他将尽最大的能力注意他周围的人,模仿他所听到的声音,最初是音节,然后是词,由此学会说话,在跟环境的接触中,他运用自己的意志,发展自己的各种功能,因此,在某种意义上,他成为自己的创造者。
  哲学家们一直对儿童出生后的孤弱状态感兴趣,但直到现在教师和医生始终极少感兴趣,像许多其他潜藏的潜意识中的东西一样,儿童的这种状态只不过被认为是没有任何特殊意义的一个事实。
  然而,实际上,这种态度会危害儿童的精神生命。它已经使得人们相信不仅儿童的肌肉是不活动的,而且儿童本身也是软弱、迟钝的,没有他自己的精神生活。结果,成人错误地认为是通过他们的照料和帮助,儿童才被奇妙地激发起来。他们把这种帮助视为一种个人的职责,把自己想象成儿童的塑造者和他的精神生活的建立者。他们设想通过对儿童的指导和建议发展他的感情、智力和意志,由此,他们从外部完成了这项创造性工作。
  在这样做时候,成人声称他们拥有一种几乎神灵般的力量,使他们自己成为儿童的神,并致力于《创世纪》里的那句话:“我将按我的想象来创造人。”骄傲是人的首当其要罪恶;他相替代上帝的念头正是导致所有子孙后代痛苦的原因。
  如果发展儿童个性的关键在于他自身,如果他有一种发展的进程和必须服从的规律,那肯定存在着一种微妙的力量,成人不合时宜的干预会阻挠这种力量的秘密发挥。从远古时代的人开始,由于他们干预这些自然规律,阻碍了儿童的天赐进程的实现,结果防碍了上帝对人自己的计划。
  人们面临的最大问题之一,就是他们并没有认识到这个事实,即儿童拥有一种积极的精神生活,虽然当时儿童并不能把它表现出来,而且儿童必须经过一个漫长的时期才能秘密地完善这种精神生活。
  儿童就像漆黑地狱里的一个灵魂,它渴望见到光明,它诞生、生长、缓慢而又实实在在地使迟钝的肉体生气勃勃,用意志的声音唤它。然而始终有一个拥有惊人力量的巨人站在边上,等待着猛扑过去并把他压垮。
  由于没有一个人等待着“实体化”,甚至没有一个人知道什么是“实体化”,所以对这种“实体化”没有作好准备。相反,在实体化过程中它发现了许多障碍。
  正在实体化的儿童是一个精神的胚胎,他需要自己特殊的环境。正如一个肉体的胚胎需用要母亲的子宫并在那里得以发育一样,精神的胚胎也需要外界环境的保护;这种环境充满着爱的温暖,有着丰富的营养,在这种环境中所有的东西都倾向于欢迎它,而不会对它有害。
  当这最终被认识到时,成人将改变他们对儿童的态度,因为把儿童看作是一个正在实体化的的精神生命,不仅激励我们,而且还赋予我们新的责任。当我们看着这富有魅力的幼小身躯,他很象一个玩具,在他身上确实倾注着我们巨大的关怀,这时我们才开始真正理解罗马诗人维诺尔所说的话:“最崇高的敬意应该给予儿童”。
  儿童的实体化是通过神秘的过程实现的,有关他的创造性成就的剧本还有待于撰写。
  没有一种生物体验过那种令人生厌以及并不存在的意愿感,也不会感到有责任给无活力的官能下达命令,以便使它们积极和有秩序。在不断地促使自我实现的过程中,尚无意识的感觉灵敏的和不断生命通过它的感官跟环境相接触,并通过它的肌肉深入到环境中去。
  在个人(精神的胚胎)和他的环境之间存在着相互交换,通过环境,塑造个人并使其达到完美。儿童被迫跟他的环境达成某种妥协,结果必然导致他的个性的整合。
  通过心灵的作用,这种缓慢和渐进的活动导致人不断地掌握各种工具。在这个过程中,心灵必须保持警惕,维护它的统治权,不至于由于惰性而丧失活力,或变的机械呆板。心灵必须不断地下命令,以便不受固定的本能支配的活动不致于退化而陷入混乱状态。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就要求努力增强它的活力,为精神实体化这项无止境的工作作出贡献。
  因此,正如胚胎变成儿童,儿童变成成人一样,人的个性也是这样通过自己的努力而形成的。
  事实上,母亲和父亲对他们子女的生命有何贡献呢?父亲提供了一个看不见的细胞。母亲除了提供另一个细胞外,还为这个受精的卵细胞提供了一个生活环境,以便使它能最终成长为一个充分发展的小孩。说母亲和父亲创造了他们的孩子,那是不对的。相反地,我们应该说:“儿童是成人之父”。
  我们应该把儿童的这种神秘的力量当作某种神圣东西。我们应该欢迎它的努力展现,因为正是在这个创造性的时期,个人未来的个性被确定下来了。
  这就是为什么必须科学地研究儿童的心理需要,以及为什么必须为这种需要准备一个适宜的环境。
  我们现在正处于一门科学的初创时期,但这门科学必然会进步。只要专心致志,通过这门科学,在经过巨大的努力之后,人们将能认识人的发展的秘密。
敏感期
即使最幼小的婴儿的感知觉也会在对它的外在表现进行任何探险究之前激发心理的发展。例如,如说话为例,虽然这种发展是秘密进行的,但如果认为它没有发展那就错了。至于说儿童已在心灵中拥有一种说话的官能,但他的外部器官还不能适当地表现出来,持有这种态度也同样错了。儿童身上实际上存在着一种获得语言的倾向。这种说法适用于他的精神生活的各个方面。一个婴儿有一种创造本能,一种积极的潜力,能依靠他的环境,构成起一个精神世界。
  在这一点上,跟生长的现象紧密相联的所谓“敏感期”的发现是特别重要的发现。
  当我们讲发展和生长时,我们意指一个从外表看得出的事实。但是生长的内部机制只是最近才能被探究,而且仍未被完全理解。现代科学给我们提供了获得这种知识的两种手段。其中之一是研究跟身体的生长相关的腺体和内分泌。由于它对儿童的健康和照料极其重要,它已经变得很流行。另一个是研究所谓的“敏感期”,它导致了对儿童心理发展的了解。
  荷兰科学家德佛里斯在一些动物身上发现了这些敏感期,但是,正是我们在我们学校里发现了,在儿童身上也能找到这些敏感期并能运用在教学上。
  一个敏感期跟一种特殊的敏感性有关,这种敏感性是生物在其早期仍处于个体发育的过程中获得的。它是一种暂时的倾向,限于获得一种特殊的品质。一旦这种品质或特性获得之后,这种特殊的敏感就消失。一个活的动物体的每一种特殊品质都是借助于短暂的刺激或潜力的帮助而获得的。因此,生长不能归功于一种模糊的遗传的预定倾定,而归功于周期性的或短暂的本能精心引导的结果。这些本能通过对某种确定的活动提供刺激来进行引导;这种活动可能跟同一物种的成年动物的活动大不相同。德佛里斯首先在昆虫身上注意到这些敏感期。昆虫的各种变态代表了发展的各个很容易观察到的阶段。
  德佛里斯所举的一个例子是普通蝴蝶的幼虫。 我们知道,幼虫生长很快,具有能毁灭植物的贪婪的食欲。德佛里斯所研究的那种幼虫在诞生的最初几天里还不能吞噬大叶子,只能进食树枝尖端的嫩芽。
  就像一个好母亲一样,雌蝴蝶本能地把卵产在树干跟树枝交接所形成的角落里,那里既安全又隐蔽,当这些幼虫钻出外壳时,是什么东西告诉幼虫它们所需要的食物嫩芽就在它们上面的树梢上呢?是光线!幼虫对光非常敏感。光吸引它,把它迷住了,结果这些幼虫朝着树梢爬上去那里正是最亮的地方。
  在那里,它找到了嫩叶作为食物,以满足它的贪婪的食欲。惊人的事实是:一旦幼虫长大到能吃较粗的食物时,它的敏感期就过去了,它失去了对光的敏感。这种本能失灵了,完全消失了。它不再特别被光线所吸引。这种敏感期的有效的时刻过去了。幼虫沿着不同的道路去寻找其他的经验和共他的生活手段。那并不是它变瞎了,而只是从此以后对光不感兴趣了。同样是这只幼虫,过去对吃表现得如此贪婪,现在迅速改变而表现出另一种对斋戒的苦行僧的积极的敏感。在这严格的斋戒期内,它为自已造成了一具石棺并葬身其中,似乎已经死了,但实际上,它在紧张地忙碌着,配备了翅膀,作为一只成虫从坟墓中一跃而出,闪耀着美丽的光采。
  我们知道,蜜蜂的幼虫都要经过一个阶段,在这个阶段里所有的雌幼虫都可能成为蜂皇。但这个蜂群只选择一只雌幼虫作为蜂皇。工蜂为她准备一种称为“蜜蜂食料”的特殊食品。被喂了这种极美的食物之后,这个被选取中雌幼虫就成为这个蜜蜂群体的蜂皇。如果工蜂挑选取她时,她已经年龄较大,就不可能成为一只蜂皇,因为她已经不会再有贪婪的食欲,她的身体不可能再发展成一只蜂皇。
  这些例子可以使我们意识到儿童发展中的一个关键因素。儿童内含着生机勃勃的冲动力,由此使他产生惊人的举动。不能跟随这些冲动力,意味着他们软弱和无活力。成人对这些不同的状态没有直接的影响。但是,如果儿童不能根据他的敏感期的指令行事,一种自然征服的机会就丧失了,永远丧失了。在心理的发展期间,儿童真正作出了惊人的征服只是由于我们已经看惯了这种奇迹,熟视无睹使我们成为麻木的观众。儿童怎样从一无所知到适应于这个复杂的世界的呢?他们怎样辨别事物,并通过不可思议的手段,在没有教师而仅仅依靠生活的情况下,毫无疲劳和愉快地学会一门语言,并掌握了它所的有细节的呢?而一个成人却需要不断的帮助才能适应一个新的环境,学会一门他感到沉闷乏味的新语言,并且永远也不可能像儿童掌握自己的本族语那样完善地掌握这门新语言。
  儿童是在他的敏感期里学会自我调节和掌握某些东西的。这就像一束光从内部射出来的,或者就像电池一样能提供能量。正是这种敏感性,使儿童以一种特有的强烈程度接触外部世界。在这时期,他们容易地学会每样事情;对一切都充满了活力和激情。每一个成就都表明他们的力量的增强,只有当这个目标达到时,疲劳和麻木才会随之而来。
  当一种精神的激情耗竭之后,另一种激情又被激起,在一种稳定的节律中,儿童从一种征服到另一种征服。由此构成了他的欢乐和幸福。正是在这种心灵纯洁的火焰中,火焰燃烧着并没有浪费,人的精神世界的创造性工作达到完美。另一方面,当这个敏感期消失之后,经过思维的过程、主观的努力和不倦的研究,智力的成果表现出来了。对工作的厌倦产生了麻木的迟钝。这就是儿童心理和成人心理之间的基本区别。儿童有一种特殊的内在活力,它能使儿童以惊人的方式自然地征服对象;但如果儿童在他的敏感期里遇到障碍而不能工作,他的心理就会紊乱,甚至变得乘戾。人们对儿童心理上的创伤仍然知之甚少,但是他的伤痕大多数是由成人无意识地烙上去的。
  迄今我们并不怀疑这种发展,也就是说,并不怀疑这些特性的获得;而且,通过长期的经验我们注意到,当儿童富有生气的活动遭到外界障碍的阻挠时,儿童会有强烈的反应,表现出悲哀。由于这种反应的原因不明,它们就被认为没有任何真实的根据,而只是简单地根据儿童对我们要他平静下来的试图所表示的反抗来加经衡量。对实际上毫无疑问无共同之处的各种现象都加上了“瞎想”、“任性”或“发脾气”的名称。我们把任何没有明显动机的行为,任何固执或无理性的行为当作创造性。我们也注意到某些发脾气的方式会更加恶化。这本身就表明,存在着一种继续产生影响的原因,很清楚,对此我们还必须找到一种治疗的方法。
  敏感期能把这些童年的脾气清楚地显示出来,但是由于这些内部冲突的背后存在不同的原因,所以并非儿童的所有脾气都能弄清楚。很多任性的行为只是人们过去错误地对待儿童并由此恶化而导致不正常的结果。跟敏感期的内部冲突有关的各种瞎想就像敏感期本身一样是短暂易逝的。瞎想对在敏感期里所获得的那些倾向并没有留下永久的印痕,但它们会产生一种不良的影响,阻挠儿童心理的成熟。
  儿童敏感期的脾气是他们的需要未得到满足的外部表现,表现了对某种危险的警觉,或感觉到某些事情处置不当。只要有可能满足需要或消除危险,这种外部表现也就消失了。人们时常可以看到,儿童在经历了一种似乎是病态的激动不安状态之后突然平静下来了。因此,我们必须寻找儿童每种任性背后的原因,这完全是因为这些原因就是我们尚未知道的东西。一旦找到这些原因,就能使我们深入到儿童心灵的神秘幽深处,并为我们理解儿童以及跟儿童和谐相处提供了基础。
  
敏感期的分析
对儿童“实体化”和敏感期的研究可比作一次探索性的手术,它能使我们看到促进儿童生长的各种器官的功能。它们告诉我们,儿童心理的发展不是偶然发生的,也不是由外部刺激所引起的,而受短暂的敏感性,即受与获得某种特殊品质密切相关的暂时的本能引导的。虽然这发生在外部环境中,但环境本身主要是一种场所,而不是一个原因,外部环境只是提供心理发展所必需的媒介,就如物质环境为生物体的发展提供了食物和空气一样。
  儿童不同的内在敏感性使他能从复杂的环境中选择对自己生长适宜的和必不可少的东西。内在敏感性使儿童对某些东西敏感,而对其的东西无动于衷。当某种特殊的敏感在儿童身上被激起时,它就像一道光线照在某些物体上,而不照在另一些物体上,使得这些被照到的物体成为他的整个世界。这并不仅仅是对某些情境或某些事物具有强烈欲望的问题。在儿童内部,还具有一种能运用这些物体以利于自身发展的独特的潜力,因为正是在这敏感期内他进行心理调整,使他自己能适应环境或日益精确并轻松地到处活动。
  在儿童和他的环境之间的这种敏感的关系上,可以找到解开乱绕在一起的神圣的结线的方法,儿童心理发展的奇迹就包容在这线团之中。
  我们可以把这奇妙的创造性活动想象成一系列来自潜意识的充满活力冲动,当这些冲动跟环境接触时,就产生了一个人的意识。它们最初是混乱的,然后被区分清楚,最后达到能进行创造性活动的境界,例如,在儿童学习说话方面就可以看到这一点。
  当不同的声音杂乱地传进儿童的耳朵时,这些声音仿佛是某种富有魅力和有吸引力的东西被突然和清晰地听到了,就像是一种未知的语言清晰地发出的声音。这时尚未有推理能力的心灵的到了一种音乐,这种音乐充满着它的世界。这个儿童的神经纤维被充分地激发起来了,确切地说,并不是全部的神经纤维,而是那引起迄今还潜伏着的和只有在一阵叫喊声中才震动的神经纤维。它们被缴起有规律的震动,在一种指令和命令下改变它们的震动方式。这标志着精神胚胎的生命的新时期开始了。这是一种倾全力于现在的生活。它的未来前景仍是未知的。
  渐渐地儿童的耳朵能分辨出不同的声音,他的舌头具有新的活力开始动起来。而在这之前,他的舌头仅仅用来吮吸。现在这个儿童开始体验到舌头内在的震动。似乎在某种不可抵抗的冲动的驱使下他的舌头伸缩着,使他感知他的喉咙、脸颊和嘴唇。然而,这些震动除了得到某种不可言喻的满足之外,并无任何目的,当他屈起四肢,握紧拳头,抬起头,转向说话的人,并把眼睛紧紧盯住说话人的嘴唇,这个儿童表现出他已得到了满足。
  儿童正在经历一个敏感期,一个神的指令正在使这种孤弱的状态消失,并用它的精神激发他。这个儿童内心世界的剧本是一部爱的剧本。这种伟大的事实正在儿童心灵的秘密领域里展现出来,并有时完全吸引着儿童的心灵。这些在谦卑的沉默中激起的惊人活动不可能不留下崇高的品质,这些品质将伴随着儿童终生。
  只要儿童的环境能充分满足他的内在需要,所有这一切都悄悄地发生,丝毫不引起人们的注意。例如,说话的技能是所有他要掌握的东西中最难一种。儿童的这种敏感期也不被人注意,因为他被人们包围着,人们通过说话为他的发展提供了必要的因素。唯一可以使我们了解儿童的这种敏感期的东西是他的微笑,这是他对人们清晰地用简短的词语对他说话所表现出来的快乐,所以他能区别各种各样的声音。如某种声音标志着教堂塔楼的钟鸣。还有,在傍晚当成人对着儿童唱一支催眠曲,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相同的歌词时,我们就会看到儿童从狂喜变得安静下来,那是很明显的。就是在这种快乐之中,他离开了意识世界,进入了睡眠状态。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细声柔气地对儿童说话。我们希望儿童用充满活力的微笑来回答我们。这就是为什么从远古时代起,父母一到晚上就要到渴望听到歌曲或故事的儿女身边去。
  这就是儿童具有创造的敏感性的正面证据。但还有其他的证据,虽然是反面的,但更为明显。当某些障碍阻止儿童的内在功能的发挥时,这些反面证据就变得很明显。那时,儿童的敏感期可能在他的激烈反应中表现出来。我们可以把这看作是一种无意识的绝望,称之为“发脾气”。但实际上它表达了一种内部的失调或者一种需要未得到满足,由此在心理上导致了一定程度的紧张。这种心理上紧张表示心灵尽力要求保护自身或提出疑义。
  发脾气本身可以表现在焦虑的和无目的的活动上。可以把它比喻为发高烧,它突然袭击一个儿童,但并没有相应的病理上的原因。正如我们所知道的,通常儿童生了小病体温就地高得惊人,而这种病对成人来说实际上毫无关系。但儿童的发烧可能来得快,去得也快。同样的,在心理水平上,也会有一种强烈的焦虑不安,它产生于儿童特殊的敏感性,但并没有相应的外部原因,这种反应一直引起注意。事实上,瞎想或发脾气在儿童身上几乎从一出生就表现出来了。可以把它们看作人类反常心理的证据;然而,如果把每一种功能性的失调都看作一种功能性疾病,我们也必须把所有心理紊乱称作功能性的疾病。儿童的第一次发脾气就是他心灵的的第一次发病。
  由于病理的状态比自然的状态更明显,人们已经注意到这些脾气。这从来不是平静地提出问题和要求得到回答,而是一种故障和失调。最明显的是,它不是自然的规律,而是对自然规律的违背。因此,没有一个人会注意到伴随着生命的创造性工作,或保护生命的活动所表现出的那几乎感觉不到的外部征兆。创造力和保护本能都仍然隐藏着。
  发生在生物体上事情也同样会发生在人所制造的产品上,这些产品一旦制成就被置于玻璃罩中,但是制造它们的工厂却跟公众相隔绝,虽然制造产品的工厂比产品本身更令人感兴趣。同样的,人体人各种器官的活动确实是奇妙的,但却没有一个看到它们或注意到它们。甚至靠了这些器官的功能而活着的人也没有意识到它们惊人的复杂性。自然在不显露自身的情况下起作用。其实,它在实现耶稣基督的博爱箴言:“不要让你的右手知道你的左手正在干什么”。各种力量在起作用时的协调平衡就称为“健康”或“正常状态”。
  我们已注意到一种疾病的所有细节,却忽视健康的奇迹。一些疾病很早就被认识和治疗。从残存的骨骼提供的证据表明,史前人已经知道如何施行外科手术。尽管埃及人和希腊人已开始行医,但对内部器官功能的了解相对来说是近代才有的。血液循环的发现只能只能追溯到期17世纪。人体第一次解剖分析发生在1600年。这是对病理学,对疾病的兴趣;这种兴趣逐渐地(虽然是间接地)导致了发现和正确理解生理学的,即正常功能的秘密。
  儿童的心理疾病已经受到重视,然而对他们的正常心理功能的认识还处于朦胧中,这种情况并不令人感到惊讶。当我们考虑到心理功能是极其微妙的时候,它是在神秘的隐蔽处逐渐地完美的,那就更可理解了。
  如果不给儿童提供帮助,如果他的环境被忽视,那他精神生命就将处于持续的危险之中。儿童就像人世间的弃儿。他面临着危险。他必须为自己的心理发展而斗争,但有可能在斗争中失败。由于成人甚至还不知道那些正在起作用的力量,他们就不会给儿童提供帮助。他们很少意识到正在发生的奇迹— — 精神生命的创造从表面是一点也看不出的。
  不了解儿童的心理发展的状况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我们必须从最初的时刻就帮助儿童。这种帮助并不在于塑造儿童,因为这个任务属于自然本身,而在于灵敏地尊重儿童心理发展的外部表现,在于为儿童的生长提供那些必要的手段,因为这种生长单靠儿童自己的努力是不可能遇到的。
  如果确实如此,如果健康儿童的秘密存在于某些隐蔽的能量之中,我们只能设想由于心理发展的缺陷而产生的大量失调会导致功能的不正常或疾病。当我们还不知道婴儿健康的因素时,儿童死亡率高得令人惊讶,但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在生存下来的人当中,有许多人深受眼睛失明和佝偻病或脚跛和瘫痪之苦,许多人身体残缺和器官衰退,这使得他们易受结核病、麻风病、淋巴结核等疾病的传染。
  同样的,我们并没有确保儿童心理健康的计划,在我们的环境中,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保护和维护儿童的心理健康,我们甚至忽视了那神秘的活动。正是这种神秘的活动激起了精神协调的愿望。失调导致大量残缺的情况— — 失明、虚弱、发育迟缓、死亡,更不必说骄傲、权力欲贪婪和发怒。所有这些不只是语言的修辞手法或比喻,而是用刚才提及他的身体时所用的同样词语来描述的儿童心理状态的可怕的现实,最初的毫厘之差会导致以后生活中的最大偏离,一个人可以在并非真正是他自己的精神环境中成长和达到成熟,但他就不能生活在一个应该是他生存的乐园之中。
  
观察与实例
心理学家一直企图从儿童那里引发出运动反应,这种运动反应表明儿童对感官刺激的一种心理反应。但这种实验不能证明弱小婴儿的精神生活的存在。一种精神生活,即使它并不完美,也先于任何随意运动而存在。
  感觉提供第一个刺激。就如莱文(Levine)用电影告诉我们的,一个儿童想要得一样物体,他会探出整个身体去得到它。只是以后随着支动作的逐步发展和协调,他才能分离各种活动,为得到所需要的物体只要伸出自己的手就可以了。
  在一个4个月大的儿童身上可以看到另一个这样的例子。他的眼睛盯着一个正在在说话的的成人的嘴唇,通过他自己嘴唇的运行,特别是他的头的固定姿势,表明这个儿童已经被这个人的声音吸引住了。到6个月时,儿童已能掌握一些独立的音节。但是在他能发这些音之前,他一直注意地听着,秘密地激发他的发音器官。这表明他已有一条激发他的动作的心理原则。这种敏感性的存在可能性从观察中得知,而不能从实验中得知。早期阶段的心理实验由于耗竭儿童过多的精力,只会对婴儿的精神生命的神秘工作带来损害。
  对儿童心里生活的观察必须使用与法布尔观察昆虫的方法要同的方法。当昆虫在它们的自然环境中忙碌地工作时,法布尔隐藏起来,不去打扰它们,同样的,当儿童的感官开始积累外部世界的意识印象时。我们才开始观察儿童,因为只是到那时一个生命靠着它的环境自然地发展起来。
  愿意帮助儿童的人不必求助于幻想式的解释,只是他必须要有帮助儿童的愿望和一些有关儿童的常识。
  一些明显的例子表明,这种观察是多么的简单,由于儿童还不能站立,许多人认为他将总是伸直身子躺着。儿童必须从他的环境中得到他的第一个感觉印象,即从天上地上得到,但是他不可能盯住天上看。他凝视着房间的天花板,通常这像床单一样洁白而且单调。还有,他应该有机会看那些能使他饥渴的心灵得到营养的东西。父母常常想到需要用某种东西能把儿童从单调的环境中吸引开来。结果,他们把一只球或其他一些物品吊在一根绳子上,使它在儿童头上晃动。在努力吸收来自环境中的印象是儿童不能转动他的头,他就用眼睛盯着摇摆的物品,由于儿童处于一种不自然的姿势以及物体的运动,因此,他的努力是不自然的和有缺陷的。
  比较好的办法是,把儿童放在有点倾斜的平面上,这样了就能够看到他周围的整个环境。更好的办法是,把儿童放在花园里,他就能看到鸟和花以及微微摇动的幼苗。
  儿童应该在不同时刻被放在同一个地方,这样他就可以重复看到同样的东西,并学会如何识别这些东西以及它们的相应位置,如何区别有生命的东西和无生命的东西。
秩 序
一个很重要和神秘的时期是儿童对秩序有极端敏感的时期。这种敏感在儿童出生后第一年就出现,并一直持续到第二年。儿童对外界秩序有一个敏感期,这对我们来讲似乎有点奇怪,因为通常认为儿童的本性是无秩序的。
  儿童生活在一座城市里,生活在一个堆满各种东西的封闭环境里,成人出于儿童不理解的原因搬动和布置这些东西,这时儿童对成人这种难以言传的态度是很难形成一种判断的。如果儿童过了对秩序的敏感期,那么,他所看到的这种紊乱就可能成为他发展的一个障碍,成为变态的一个原因。
  婴儿的心灵是一个神秘的深渊,照料他的成人并不了解它。儿童毫无原因地哭泣并拒绝所有安抚他的企图的次数有多少?这本身就是最充分的理由,足以使我们觉得他有些秘密的需要必须得到满足。
  儿童对秩序的敏感,即使在他出生后的第一个月里就可以感觉到。儿童看到一些东西置于恰当的地方时显露出高兴和激情,从中可以看出儿童对秩序敏感性的积极表现。那些受过专门训练并能按我们的原则进行观察的人就能很容易地认识到这一点。我可以举一位保姆的例子:这位保姆注意到她所照料的一个女婴看到白卵石被粘合成一座古代灰墙时就显得高兴和感兴趣。虽然这个儿童只有5个月,而且她父母的别墅里遍地都是美丽的花朵,但这位保姆每天要把载着这女婴的推车停在这块石墙面前,因为这似乎可以给这个儿童持久的快乐。
  但是,这种敏感期的存在也许更清楚地表现在儿童所遇到的障碍上,在大多数情况下儿童发脾气很可能都是由于这种敏感性。我可以举一些这样的例子。在这个例子中主要人物是一个出生大约6个月的小女孩。一天,她看到一位妇女到一间房间去,碰巧她也在那里,这位妇女把她的阳伞放在桌子上。于是,这个孩子变得不安起来,这并不是由于这位妇女,而是由于那把伞,因为小女孩对那把伞看了很长时间才开始哭泣起来。这位妇女以为她要那把伞,就拿起它并微笑着送到她面前。但这个小女孩推开它,继续尖叫。这位妇女尽力安抚她,但毫无用处。她只是变得更加焦躁。怎样才能平息这个小女孩的脾气呢?这个小孩的富有心理洞察力的母亲突然从桌子上拿起那把伞,并把它放到另一间房去。小女孩立即安静下来了。使她不安的原因是伞放在桌子上。一件东西放借了地方就严重地打乱了这个小孩关于一些东西应该如何安放的记忆模式。
  另一个例子是有关一个稍大一点的孩子。一次我和一群旅行者一起穿过那不勒斯的新洞隧道,其中一位年轻的妇女领着一个大约1岁半的孩子,这小孩太小了,以致他不能步行走完这段颇长的旅程。
  隔了一段时间,这小孩疲劳了,他母亲把他抱在手上,但她错误估计了自己的力量。劳累使得她热起来,她停下来,脱掉外套并把它搭在手臂上,这样没有了累赘,她再次抱起了小孩。但是,这个孩子开始哭了,而且哭声越来越大。他的母亲设法使他平静下来,但全然无效。她显然累垮了,自己变得不安起来。这群旅行者中的其他人也有些忧虑,很自然地给她一些帮助。这小孩从一只手臂转到另一只手臂,但他变得更不舒适。所有的人对这小孩说尽称赞和夸奖的话,但这只能使情况更糟。很明显,这小孩的母亲不得不把他带回去。但到了这时候,他已经变得狂暴,似乎到了绝望的境地。
  这里,引导原则参与其中并决定要支配手臂中的这个小孩。当时,对这个小孩来说他正处于剧烈的反应之中。由于我相信这种反应在儿童的内在敏感性方面具有一种心理学的基础,我决定去尝试一下。我走到这个小孩的母亲面前,对她说:“要我帮你穿上外套吗?”她惊讶地看着我,因为她仍然很热;她被弄糊涂了,但听从了我的要求,让我帮她穿好了外套。这个小孩立即平静下来了。当他的眼泪和不安消失时,他不断地说:“衣服……肩膀”这表示“你的衣服在你的身上了”。是的,母亲应把衣服穿在身上。这似乎意味着“你终于理解我了”。他笑着向他母亲伸出了手臂。我们毫无困难地穿过隧道结束了这次旅游。衣服是用来穿在身上的,而不应该象一块破布搭在手臂上。这个小孩在他母亲身上看到的这种无秩序是恼人的冲突的原因。
  另一个我曾经目睹过的家庭场面也相当有意思。一位妇女感到有点不舒服,就躺在躺椅上,背下垫着2只枕头。她那仅20个月的幼女走到她跟前,要求她讲一则“故事”。母亲怎么可能拒绝这种要求呢?虽然她感到不舒服,但仍开始讲一则小故事,这个小孩全神贯注地听着。但她母亲病得很重,不能继续讲下去。她不得不要求女仆扶她到隔壁房间去睡觉。被留在躺椅旁边的这个小女孩开始哭起来了。这似乎很明显,她是为她母亲的病痛而哭泣,她周围的那些人尽力安抚她。当女仆把枕头从躺椅上拿起来送到卧室时,这个小女孩开始大喊大叫起来:“不,不是垫子……”似乎她想说:“至少留一些东西在这里。”
  用甜言蜜语哄着这个小女孩,并把她带到了母亲的床边,母亲尽管很痛苦,但仍强制自己继续讲故事,以为这样就可以满足孩子期待的好奇心。但是,这个小女孩仍抽泣着,泪流满面说:“妈妈,椅子!”她企图用这种方式告诉她母亲应该坐在那把椅子上。
  这个小女孩不再对故事感兴趣。母亲和枕头两者都改变了位置。故事开始于一个房间,但在另一个房间继续着。这已经在这个小女孩的心里产生了戏剧性的冲突。
  这些例子表明了这种本能的强烈性。也许令人惊讶的是它的过分早熟。一个2岁的儿童对秩序的需要是用一种平静的方式表现出来的。这时,这种需要成为一条活动原则,并提供了在我们学校里可观察到的最有趣的现象之一。当一件物品被置于不恰当的地,是儿童发现了它,并且把它放到应该放置的地方。这个年龄的儿童会注意最小的细节上的不协调,而成人和更大一点的儿童都不会注意到这一点。例如,假如一块肥皂被放在脸盆架上而没有放在肥皂盒里,假如一只椅子被放在不恰当的地方,一个2岁的儿童会突然注意到它,并使它物归原处。
  看到某些东西放置得零乱,这似乎相当于一种刺激,也是使儿童活动的一种信号。但无疑,它没有更多的含义。秩序是生命的一种需要,当它得到满足时,就产生了真正的快乐。事实上,在我们的学校里,甚至那些年龄大一点的儿童,那些3-4岁的儿童在做完练习之后,会把那些东西放回到过去习惯安置的地方。这是他们所执行的一个最高兴和自发的任务。秩序感在于认识到每样物品在它的环境中所处的位置,记住每件东西应该放在哪里。这意味着一个人能够适应自己的环境,在所有的细节方面都能支配它。心灵的适宜环境是这样的:一个人能闭着眼睛到处走动,仅仅只要伸手就能拿到他所要的任何东西。这样的环境是平静和快乐所不可少的。
  很明显,儿童对秩序的热爱不同于成人对秩序的热爱。秩序给成人某种外在的快乐。但对幼儿来讲就完全不同了。它好象动物漫步的大地,或鱼儿游憩的水域。在儿童出生后的第二年中,他们就要从他们以后必须控制的环境中得到适应的原则。由于儿童是由他的环境形成的,他需要精细和确定的引导,而不仅仅是一些模糊的建设性的公式。
  秩序产生了一种自然的快乐,这可以从幼小的儿童所做的游戏上看出来。这些游戏由于缺乏逻辑而使我们吃惊。它们所能提供的唯一乐趣是在适宜的地方找到一些物品。在作进一步的简述之前,我应该提一下日内瓦的皮亚杰教授对自己的孩子所作的一项实验,他在一把椅子的垫子底下藏了一件物品,然后把他的孩子打发出这间屋,他拿起这件物品并把它放在第一把椅子对面的另一把椅子的垫子底下。皮亚杰教授希望这孩子会在第一只垫子底下寻找物品,然后当他找不到后,他会到另一块垫子底下去寻找。但是,当这孩子回到这房间后,他所做的就是掀起第一把椅子的垫子去寻找,然后用他自己不完整的表达方式说:“没了”。他并有努力到其他地方去寻找这件物品。接着,皮亚杰教授重复这项实验,让这孩子看到他从一只垫子底下拿出物品,并把它放在另一只垫子底下。但这孩子还是像以前那样找了一遍,又说:“没了”。皮亚杰教授这时的结论是,他的儿子有点傻。他几乎有点不耐烦地掀起第二把椅子的垫子说:“你没有看到我把东西放在这里吗?”这小孩回答说:“我看到的。”然后指着第一把椅子说:“但它应该在那里”。
  儿童感兴趣的并不在于找到物品,而在于在它应该在的地方找到它。显然他认为不理解这种游戏的是教授。如果不把物品放在适当的地方,这种游戏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曾经看到二三岁的儿童所玩的一种捉迷藏的游戏,对此我确实惊讶不已。看起来他们很高兴、激动,对他们正在做的事充满着期望。但他们是怎样这种游戏呢?一个儿童弯下身子爬到到一张覆盖着拖到地面的桌布的桌子底下。小伙伴们看着他爬进去之后就走出这个房间,然后回来掀起桌布,当他们发现他们的同伴在桌子底下时高兴地大嚷一声。这种游戏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他们依次说:“现在,我来藏。”然后爬到那张桌子底下。另一次,我看到几个大一点的儿童和一个幼儿玩捉迷藏的游戏。那个幼儿藏在一件家具后面,几个大一点的儿童进来,装着没有看到他。除了这件家具背后,他们找遍了房间里的所有地方,并认为这样就会使那个幼儿快乐起来。但是,那个幼儿突然叫起来:“我在这里”,这种语调显然意味着:“你们怎么没看到我在这里呢?”。
  有一天,我参加了这种游戏。我看到一群幼儿高兴地嚷着,拍着手,因为他们找到了躲在门背后的同伴。他们走到我跟前说:“跟我们一起玩吧,你藏起来。”我接受了邀请,他们都老实地奔出了这个房间,似乎他们并不想看到我会藏在哪儿。我并没有走到门背后,而是躲在一只柜子后面的角落里。幼儿们回来了,一起走到门背后来找我。我等了一会儿,最后看到他们不再找我了,我就走出躲藏的地方。幼儿们悲哀和迷惑地问道:“为什么你不跟我们一起玩?为什么你不藏起来?”
  如果游戏的目的是快乐(事实上,儿童很高兴重复这种荒唐练习),那就必须承认,在儿童生命中的某一个时期快乐就在于在适当的场所找到物品。根据他们的解释,“躲藏”就是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放置或找到某些东西,正如他们对自己所说的:“你们不可能看到它,但是我知道它在哪里,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它。”所有这些都表明自然已经赋予儿童对秩序的敏感性。这是一种内部的感觉,这种感觉区别各种物体之间的关系,而不是物体本身。由此形成了一个整体环境,在这种环境中各个部分相互依存。当一个人适应了这样的环境,他就能指导自己的活动达到特定的目的。这样的环境为一种完整的生活提供基础。如果累积的各种印象不按照某种秩序整理安排,那有什么用处呢?这就像有家具,但没有放置它的房间。一个认识各种物体但不了解它们的相互关系的人,就像一个生活在混乱状态中的人不能摆脱这个困境一样。正是在童年的生活过程中,人们学会在生活道路上指导和指引自己。在敏感期自然所给予的第一个刺激是跟秩序有关的。就好像自然给人一只指南针,使他自己能够适应于世界。就好像一位教师通过给学生一张教室平面图,给他们第一个有关地理学的概念一样。自然给予儿童重复成人讲话声音的能力。人的智力不是凭空而来的;而是建立于儿童在敏感期所打下的基础上。
内部秩序
儿童具有两重秩序感。其中之一是外部的,这种秩序感从属于儿童对他本身与自己的环境的关系的感知。另一个是内部的,这使儿童意识到自己身体的不同部分和它们的相对位置。这种敏感可称之为“内部定向”。
  内部定向一直由实验心理学家在研究。他们认为存在一种肌觉,这使每个人能意识到自己身体的不同部分所在的不同位置。这要求有一种特殊的记忆,称作“肌肉记忆”。
  这种解释完全是机械的,它是基于有意识支配活动的经验之上的。例如,它主张,如果一个人移动他的手拿到了某种东西,这个动作就被感知了,固定在记忆中,因而可以再现。由于一个人已经有了理性的和随意的经验,因此,他可以选择移动他的右臂或左臂,朝着一个方向或另一个方面转动。
  但是儿童表明,远在他能自由地到处走动和具有这些经验之前,他已经历了跟身体的各种姿势有关的高度发展的敏感期。换句话说,自然已经提供给儿童一种跟他的身体的各种姿势和位置有关的特殊敏感性。
  那些旧的理论是建立在神经系统的机制基础上的。然而,敏感期又是跟心理活动有关的。它们是洞察和冲动,为意识打下了基础。它们是正在产生一些基本原则的自发能量,而这些原则构成心理发展的基础。因此,自然为实际的发展提供了潜在的可能性和被意识到的经验。当环境阻挠这种创造性的征服的发展时,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反面的证据,证明这种敏感期的存在和它的敏锐性。当这种情况发生时,儿童变得极端焦躁不安,这种脾气可能呈现为一种疾病的症兆。只要这种有害的情况持续下去,就可能抵制所有治愈这种疾病的尝试。
  然而,一旦障碍排除了,脾气和疾病也就消失了,这明显地表明产生这种症兆的原因。
  在一位必须短时间离职的英国保姆的经历中,可以发现这方面的一个有趣例子。她找到了一位能干的替代者,但后者在给她所照料的小孩洗澡时碰到了很大的困难。无论何时,一给他洗澡他就变得不安和绝望。眼泪并不是他唯一的反应。他远离替代的保姆并且把她推开试图逃跑。这位保姆为孩子做了她所能想到的一切,但是这个小孩渐渐地厌恶她。当以前的保姆回来时,这孩子恢复了平静,很明显地喜欢洗澡了。这位英国保姆曾在我们的一所学校里受过训练,对发现儿童厌恶的心理基础感兴趣,开始耐心地解释儿童的这种不完整的言语。
  她能发现两件事:这个小孩已经把第二个保姆当作坏人,但是为什么呢?因为她是用相反的动作给他洗澡的。于是,这两位保姆比较了他们给小孩洗澡的方式,并发现了这个差异:第一个保姆是右手靠近他的头,左手靠近他的脚:第二个保姆恰好相反。
  另一个我可以回忆起来的例子更严重,它有着一种尚未确诊的疾病的所有症兆。我碰巧被卷入其中,虽然我并没有以医生的资格直接介入,但我仍然能给以帮助。所涉及到的这个小孩1岁半不到。他的父母已经完成了一次漫长的旅游,根据他们的观点,这个小孩只是太年幼了,以致不能忍受这种疲劳。然而,他们特别提到在旅途中并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每个晚上他们都睡在一流的旅馆里,那里有栏杆的儿童小床是现成的,还为小孩准备了特殊的食物。而现在他们住在一个宽畅的有家具的公寓房间里。由于没有有栏杆的儿童小床,这个小孩跟他母亲睡在一张大床上。他的疾病的最初症状是失眠和反胃。一到晚上必须把这个小孩抱在怀里。他的哭声是由于胃痛的缘故。请来儿科医生检查这小孩,给这小孩提供了特殊的饮食、日光浴、散步以及进行了其他的医治。但是这些措施毫无成效,夜晚成了全家的一种痛苦。这个小孩最后惊厥起来,可怜他抽搐着,在床上打滚。这种情况一天要发生两、三次。于是,他父母预约请了一位著名的儿童精神病专家。我也参与了。这个小孩看上去很好,据他父母讲,在很长的旅途中他一直很健康。很可能他的失调有着某种精神的因素。当我看到这个小孩躺在床上忍受着病痛发作的痛苦时,我得到了一种启发。我拿了2只枕头,把它们相互平行铺开,它们的垂直边就形成了一种小床,象一张有栏杆的儿童小床。然后,我把床单和毯子覆盖上去,没有说任何话,把这张临时凑成的儿童小床紧靠在小孩所睡的床边。这小家伙看着它,停止了嚎叫,滚着滚着,滚到这张床的边沿,然后睡在里面,并说:“卡玛,卡玛,卡玛!”他用这个词来表示摇篮,并立即睡着了。他的病再也没有发过。
  很明显,睡在大床上的这个小孩失去了从儿童小床的两边栏杆所能感觉到的那种支撑感。这种感觉的丧失导致了失调和痛苦的内在冲突,似乎是不可治愈的。他的反应说明了敏感期的力量,在敏感期里自然处于创造的过程之中。
  儿童并没有和我们相同的秩序感。经验使得我们麻木不仁。但儿童是贫乏的。正处于获得感知印象的过程之中。他始于一无所有,感受到创造的疲劳。而我们就像一个靠艰苦劳动而富起来的人的儿子。我们不理解他所承受的劳苦和艰辛。我们由于已取得的社会地位而变得冷淡和迟钝。现在我们可以动用儿童给我们的理性,儿童的经过训练的意志,以及他为我们而激发起来的肌肉。如果我们能使自己适应于这相世界的话,那是因为儿童给了我们适应世界的工具。如果我们能意识到自我的话,那是因为儿童使这种意识成为可能。我们之所以富有,那是因为我们是儿童的后嗣,儿童始于一无所有,为我们提供了未来生活的基础。从一无所有到他未来生活的第一源泉,儿童必须作出巨大的努力。儿童是如此接近为活动而活动这个生命之泉。这是一种创造的方式,对于这种创造的方式我们既不了解也回忆不起来。
  
智力
儿童向我们表明,智力并不像机械心理学家所主张的那样缓慢地从外部发展起来。这些机械心理学家仍然对教育的理论和实践有着很大的影响。根据他们的认识论,我们从外部物体所得到的印象似乎是敲响我们感官大门并硬闯进来的。然后,这些印象定居在心理区域里,通过相互间的的逐渐联合,变成有组织的并构成了智力。
  古言道:“智力中没有一样东西最初不是源于感觉的”,这句话可以适用于这个过程。它假设儿童在心理上是被动的,听凭环境的摆布。由此可以推论,他是完全受成人控制的。一个相似的概念是,儿童不仅在智力上是被动的,而且他像一只空瓶,即有待填塞和塑造的物体。
  我们的经验肯定不会使我们忽视儿童的环境对他智力发展的重要性。众所周知,我们的教育体系如此尊重儿童的环境使它成为教学的中心。比之其他的教育体系,我们也更高地和更合理地尊重儿童的感知,但是在我们的思想和那种认为儿童仅仅是一个被动的人的旧观点之间存着尖锐的差异。我们强调儿童内在的敏感性,儿童有一个敏感期,这个敏感期几乎持续到5岁,并使他能以真正惊人的方式从环境中吸收印象。儿童是一个积极的观察者,通过感官吸收印象,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像镜子一样容纳它们。一个真正的观察者是根据一种内在的冲动,一种感觉或特殊的兴趣而行动的,结果他有选择地挑选印象。詹姆士在谈到从没有一个人看到过一个物体的整个面孔时,曾阐述了这一思想。每个人只看到了一个物体的一部分,就是说他是根据他自己的情感和兴趣来看它的。因此,同一物体被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式描述着。詹姆士自己和例子出色地说明了这种现象。他写道:“如果你对一套新衣服极其满意,你就会开始注意其他人的这种衣服,这样,就有丧命于车轮之下的危险。”
  我们可能要问,使儿童能在所遇到的无数印象中选择某种印象的这种特殊兴趣是什么。很明显,不可能存在外部的刺激用来引发詹姆士所举的上述例子中的意识流。儿童始于一无所有,并独自向前发展。这是儿童的理性,敏感期就是围绕着它转的。这种理性的过程是自然的和创造性的,像一个有生命的东西逐渐地发展,靠从环境中所获得的印象来获得力量。
  理性提供了最初的动力和能量。各种印象被整理排列起来服务于理性,儿童吸收他的最初的印象来扶助理性。我们甚至可以说,儿童对这种印象是如饥似渴,甚至是贪得无厌的。正如我们都知道的,儿童会被光、色彩和声音强烈地吸引住,并因此感受到极其愉快。但我们希望强调指出,这个理性的过程就它是一种自发运动而言,它是一种内部的现象,尽管它刚刚才开始。很明显,儿童的精神状态值得我们尊重和给予帮助。儿童从一无所有开始,发展他的理性— — 人的特有品质。甚至在他能用他的小脚走路之前,他已开始沿着这条路前进了。
  用一个例子而不是一种解释也许能更清楚地阐明这个问题,我回忆起一个特别动人的例子:一个出生只有4个星期的婴儿,他从未被带出过出生的那幢房子。一天,一个保姆抱着这个婴儿,这时,这个婴儿同时看到他父亲和碰巧住在同一幢房子的他的叔叔。这两个人差不多同样高,年龄也相仿。这个婴儿大吃一惊,害怕看到这两个人。父亲和叔父了解我们的工作,要我们着手消除这个婴儿的恐惧。只要在他的视力范围内,他们就一直分开,一个到右边,一个到左边。这个婴儿转过头来看着一个,对他凝视了一会儿就突然笑起来了。
  但是后来,他突然变得忧虑起来,他迅速地转过头看着另一个人。只隔了一会儿,他对那个人笑了。他重复地把头左右转动好多次,脸上交替地显示出忧虑和宽慰,直到他终于认识到实际上有两个人为止。这两个人是这个婴儿曾经看到过的唯一的男人。他们俩人跟他在不同的场合玩过,把他抱在怀中,充满深情地跟他说话,这个婴儿终于认识到,有一个人不同于他的母亲。保姆和家里的其他女人,但他从来没有看到两个男人在一起,他断然认为只有一个男人。当他突然遇到两个男人时,他就变得警觉起来。
  从他周围混乱的环境中,他分离出来了一个男人,然后当他遇到另一个男人时,他发现了自己的第一个错误。当他在实体化的过程中努力斗争时,尽管他出生只有4个星期,他已经感知到人类理性的谬误。
  如果这两个男人没有认识到,这个婴儿从他一出生起就存在着精神生命,他们就不能在这儿童获得更多的意识过程中帮助他。
  还可以从大一点的儿童的经历中引证一些例子。一个6个月的儿童正坐在地板上玩一只枕头。枕头上套上饰有花和儿童的图案,他正兴致勃勃地闻着图案上的花和吻着图案上的儿童。一个照管他的女仆,没有受过什么教育,认为他如果能闻和吻其他的东西也会高兴的。于是,她急匆匆地给这个儿童拿来各种东西说:“闻这个!吻这个!”但结果是,儿童的心灵被搞乱了,因为它正处于组织自我的过程中,通过识别图象和把它们固定在记忆中,由此幸福和平静地进行着内部构造的工作。他那试图获得一种内部协调的神秘努力,被一个没能认识正在发生何事的成人打乱了。
  当成人粗暴地打断儿童的思维或企图分他的心时,就可能阻碍这种内部的艰苦工作,他们拉起儿童的小手,或吻他,或试图让他睡着,而不考虑他特有的心理发展。由于这种无知,成人就可能压抑儿童的基本欲望。
  另一方面,儿童保留他所得到的清晰印象是绝对必要的,因为只有当这些印象清晰,并且对它们进行了区分之后,他才能形成自己的智力。
  一位儿童营养专家做了一项有趣的实验。他开设了一个诊所,他的实验使他得出结论;在儿童食物方面必须考虑个人因素。他发现,至少在儿童到达一定年龄之前,还没有一种东西能替代可给予所有儿童的母乳,因为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好的东西,但对另一个孩子却可能是坏的东西,他的诊所无论在形式上或审美上都是一个典范。他的方法对6个月以下的儿童产生了极好的效果,但对6个月以上的儿童就失败了。这确实是个谜,因为人工喂养在这个年龄比早期喂养要容易得多,一些不能为自己的孩子喂奶的贫穷的母亲去询问这位教授如何喂养孩子,他在这个诊所内为这些母亲开设了门诊处。但是,这些贫困父母的孩子,并没有像那些住在诊所里的儿童那样在6个月以后表现出失调的症状。经过反复的观察之后,教授终于认识到,在这个现象的背后肯定存在着心理因素,他开始看到在这诊所里的6个月以上的儿童“由于缺乏心理的营养而引起厌倦”。当他给儿童提供消遣的娱乐活动,不再让他们只在诊所的平台上独自散步,而带他们到对这些幼儿来讲是新奇的一些场所去散步,他们恢复了健康。
  大量的实验已经表明,不到1岁的儿童能对他们周围的环境获得如此清晰的感知印象,以致于能从图片中认出它们。但进一步要注意的是,这种印象一旦获得就引不起他们强烈的兴趣了。
  从第二年开始,儿童不再被一些漂亮的物体和鲜艳的色彩搞得不可自制(而这种欣喜若狂正是敏感期的特征),但开始对我们不注意的小物体感兴趣了。我们甚至可以说,他对不显眼的东西,或至少是意识边缘的东西感兴趣。
  在一个15个月的小女孩身上我第一次发现了这种敏感性。我听到她在花园里捧腹大笑,这对这么一个小孩来讲是很不寻常的。她坐在平台的砖块上,处于一种完全的神往中,附近的一块种着天竺葵的美丽花坛在骄阳下显得十分艳丽。但这个小孩并没有看着它们。她把眼睛盯在地上,那里显然没什么可看的。我看到儿童的一种奇特的兴趣,它是那么不可捉摸。我慢慢地走近她,仔细地看着这些砖块,并没有看到任何特别的东西。然后,这个小孩用郑重其事的口气对我说:“那里有一只小东西在动。”经她的指点,我看到了一只实际上跟砖块颜色一样,微小得几乎看不出的昆虫正在迅速地跑动着。激发起这个儿童想象的是一个小生物,它会动,甚至会奔跑!在快乐的叫喊声中进发出一种好奇心,叫嚷声远远高过这种小孩寻常的声音,这种欢乐并不来自太阳,也不来自花朵,也不来自她周围艳丽的色彩。
  有一次一个差不多同样年龄的小男孩以一种相似的方式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的母亲给他收集了很多色彩艳丽的明信片让他玩。这个小孩对这些收藏品似乎很感兴趣,拿来给我看。他用孩子的语言对我说:“吧一吧,”即“汽车”。于是,我知道他要我看汽车的图片。
  他有许多各种各样漂亮的图片,很明显,他母亲把这些东西收集起来是为了让他高兴,同时也可以对这孩子进行教育。
  在这些明信片上有蜜蜂、狮子、长颈鹿和猴子等陌生动物的图画。有些明信片上有鸟和会令儿童感兴趣的家禽— — 绵羊、猫、驴子、马和母牛的图画。还有些明信片则绘有各种景色和风景,上面画着房子、动物和人。然而,有点奇怪的是,在所收藏的明信片中并没有汽车的图画。我对这孩子说:“我没有看到汽车。”当时他看着我,挑出一张明信片并洋洋得意地说:“呶,这里!”在这幅图画的中央,可以看到一只美丽的猎狗,远处有一个猎人,肩上扛了一把枪,在一个角落里可以看到一座小屋和弯弯曲曲一条线,可以肯定它算是一条路,在这条线上还可以看到一个黑点。这个小孩用手指着这黑点说:“吧一吧”。事实上,虽然它极小以至几乎看不到,但我可以看出这个小黑点确实表示一辆汽车,一辆汽车按如此小的比例描绘出来,以至很难发现它,这倒引起了这个小孩的兴趣,促使他指给我看。
  我想,也许这个小孩的注意力还没有被吸引到这些明信片所画的许多漂亮和有用的东西上。我挑出一张画有长颈鹿的明信片,开始对他解释:“看这长的头颈。”小孩严肃地回答:“长颈鹿。”我没有勇气继续讲下去了。
  可以这样说,在儿童1岁多的时候有一个时期,那时天性会引导智力逐渐通过一些阶段,直到他获得所有事物的知识。
  下面是这一类的一些例子,我曾经想给一个大约20个月的小男孩看一本写给成人看的漂亮的书。这是一本由居斯塔夫?多雷画插图的《新约全书》。该书中复制的名画中有一幅是拉斐尔的《主显圣容》。我让这小家伙看了一幅画有耶稣召唤小孩到他身边去的图画,然后进行解释:
  “这个小孩在耶稣的怀中,你看,其他的小孩把头靠着耶稣。所有的小孩都仰视着他,爱戴他。”
  这个孩子的脸上没有表示出丝毫的兴趣,这时,他扭动起来,似乎我没有在照管他。我翻着书,开始寻找另一幅图画。突然这个小孩说:“他在睡觉。”
  我对这个儿童的话困惑不解,问道:“谁在睡觉?”
  这个小孩真诚地回答道:“耶稣,耶稣在睡觉。”他示意我把书翻回去,这样,我就可以自己看到它。
  我再一次看这幅图画,它画的是耶稣基督正俯视着儿童,他的眼睑下垂,因此就像一个人在睡觉。这个小孩的注意力已经被没有一个成人会注意到的细节吸引住了。
  我继续解释这些图画,停留在一幅画有耶稣基督显现圣容的图画上。我说:“看,耶稣升天了,人们惊恐万状。你看这个小男孩怎样转动着眼睛,这个妇女怎样伸出了手臂?”我认识到,我没有选择到一幅合适的图画,这种解释不可能对儿童有吸引力,但我感兴趣的是,发现了小孩和成人对这样的一幅复杂的图画所产生的反应是不同的。这个小孩只是轻轻地咕哝了一声,似乎在说:“嗯,继续往下翻。”但他的小脸没有表示出丝毫的兴趣,我又开始往下翻,看到他抓起了挂在他脖子上的象兔子一样的小饰物。然后他叫了声:“小兔子!”我想:“他被这个小饰物吸引住了。”但突然,这小孩又示意我把书翻回去,我照他所说的把书翻回去,发现在《主显圣容》这幅图画的一侧确实有一只小兔子,有谁曾经注意到这一点呢?很明显,儿童和成人具有两种不同的智力视野,这不仅仅是一个程度的问题,一个从小逐渐转变为大的问题。
  成人通常总想给三四岁的儿童看些普通的物体,好象他们以前从未看见过任何东西似的。但这肯定要在儿童身上花很大的力气,就好象一个人必须对他认为是耳聋的人大嚷一样,在你作了巨大努力让那个人听到之后,你会听到他的抗议:“但我一点也不聋!”
  成人总以为儿童仅仅对炫丽的东西、鲜明的色彩和震耳的声音产生敏感,于是就用这些东西来吸引儿童。我们都注意到儿童如何被歌曲、钟鸣、随风飘扬的旗帜、明亮的灯光等所吸引,但这些强烈的吸引力是外在的和瞬息即逝的,它可能使儿童分心而得益甚少。我们可以把它跟我们的行为方式进行一下比较。例如我们正忙着读一本有趣的书,突然听到响亮的管乐队在沿街奏乐,我们就会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我们看到某个人这样做,我们很少会推断说成人特别容易被响亮的声音所吸引。然而,我们却对幼儿下这样的结论,一种强烈的外在刺激可以引起儿童的注意,这个事实仅仅是伴随出现的现象,跟儿童的负责其发展的精神生活并没有真正的关系。儿童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那些我们毫不关注的小东西,从这一现象我们可以看到儿童存在精神生活的证据,但是,被小东西吸引并全神贯注于它的人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因为这些小东西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是因为对它的凝视表现出一种富有情感的理解。
  对成人来说,儿童的心灵是一个深奥难解的谜。这个谜之所以使成人感到迷惑不解,是因为他们是根据它的外在表现,而不是根据它的内在的精神能量来作出判断的。我们应该努力地理解在儿童活动的背后所隐藏着一种可理解的原因,没有某个原因,没有某种动机,他就不会做任何事情。我们很可能会说,儿童所有的反应都是一时兴致所为,但一时的兴致也包含着某些东西。这是一个有待解决的问题,一个有待解答的谜,要找到其答案,有时候可能是很难的,但这种研究可能是极为有趣的,如果一个成人要找到这些谜底,他必须对儿童采取一种新的态度。增强对他的责任感,他必须成为一个研究者,而不是一个迟钝的管理者或专制的评判员,在与儿童的关系上成人以管理者或评判员身份出现的情况实在太多了。
  这里,我回忆起一次跟一群妇女进行的关于儿童书籍的讨论。一位带着她那18个月的儿子的年轻母亲说:“有一些书籍很无聊,插图稀奇古怪。我有一本书,书名是《小黑人萨姆博》。萨姆博是个小黑人,在他生日那天,他从父母那里得到了许多礼物,帽子、鞋子、长统袜和色彩艳丽的外衣,当他父母正在为他准备丰盛的饭菜时,萨姆博急不可待地要炫耀他的新衣服,不打招呼就出门了。在街他碰到了很多野兽,为了安抚他们,他给每个动物一样东西,他把帽子给长颈鹿、鞋子给老虎,等等。最后,他光着身子并流着泪回家了,但是这个故事的结尾是愉快的,因为他的父母宽恕了他,在他面前摆着丰盛的饭菜,这在这本书的最后一页可以看到。”
  这位妇女把这本书传给其他人看。但这个小孩突然说:“不,Lola。”所有的人都很惊讶。当他不断地重复说:“不,Lola,”时,这个小家伙想说什么呢?
  他母亲说:“Lola是曾经照管过他几天的一个保姆的名字。”这时,这个小男孩却开始哭起来了,叫“Lola”的声音比以前更响,仿佛陷入了无意识的狂想之中。最后,我们给他看了这本书,他指着最后一幅画。这幅画并不是在这本书的正文中,而是在封三上,画着这个可怜的小黑人正在哭。当时,我们才理解“Lola“的含义所在。他把西班牙语“llora(他在哭)”发成了“Lola”。
  这个小孩是对的,这本书的最后的一幅画并没有描绘一种愉快的场面,而是萨姆博在哭。没有一个人曾经注意到这一点。因此,当这个小孩听到他母亲说:“这故事的结尾是愉快的”时,他的抗议是完全合乎逻辑的。
  很明显,这个小男孩看这本书时比他的母亲更仔细,他看到了最后的一幅画是萨姆博在哭,虽然他不能完整地理解这些妇女的交谈,但他精确的观察确确实实是惊人的。
  儿童的心理个性跟我们成人是截然不同的,这是一种性质上的差异,而不仅仅是程度上的差异。
  一个搜集最小细节的儿童必然带着一定程度的轻蔑看待我们,因为他不懂得心理综合,而我们通常是作这种综合的,结果,他必然把我们看成是一个多少有点无能的人,一个不能正确理解的人。从儿童的角度来看,我们不很精确,由于我们对细微末节不感兴趣,他就认为我们迟钝和麻木,如果儿童能够表达自己的观点,他肯定会告诉我们,他极不信任我们,正如我们不信任他一样,这是因为我们各自的思维方式彼此的不相干。
  这就是为什么儿童和成人不能相互理解。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睡眠
当儿童的发展达到他能够独立行动的阶段时,儿童跟成人的冲突了就开始了。当然,没有一个人会完全阻止儿童看和听,进而阻止他明智地征服他的世界。但是当一个儿童开始独立地行动、走路、触摸各种东西时,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即使一个成人是真诚地热爱儿童,但在他的内心仍然会产生一种强有力的防御本能。这两种心理状态,即正在生长中的儿童和成人的心理状态存在着极大的不一致。以至要这两者不作一些调整而生活在一起,实际上是不可能的。我们不难看到,这些调整是不利于儿童的,儿童的社会地位是十分低下的。跟成人环境不相协调的儿童行为将不可避免地被制止,尤其是因为成人没有意识到他自己的防御心态,却反而相信自己确实对儿童有着深厚的爱和奉献精神。
  但是,成人这种无意识的防御心态只有在掩饰下才充分表现出来。成人的贪婪被“有责任正确地教育儿童”掩饰起来了,这种贪婪使他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所拥有的任何东西。成人害怕他的安宁被打扰,然而,这种害怕掩盖在“为了维护儿童的健康,要让儿童多睡些”的幌子下。
  一个缺乏教养的妇女可能会对她的小孩大声喊叫、打骂,并把他从家里赶到街上,使儿童不致打扰她。但过后,她又会亲昵地抚摸和热情地吻他,以表明她是体贴并爱着这个小孩的。
  社会较高阶层所固有的形式主义使他们只接受某种态度,例如爱、献身、责任感和外表上的自我控制。不过,这些较高阶层的妇女比低下阶层的妇女更乐意摆脱子女对对她们的纠缠。她们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保姆,让她带他们散步或哄他们睡觉。
  这些妇女对他们所雇用的保姆显得耐心、仁慈甚至很谦恭,这就表明,即使她们不讲什么,这些保姆也已真正懂得,只要使讨厌的孩子离得稍远一点,主人就会容忍一切。
  儿童刚学走步,开始欣喜苦狂于自己的活动自由时,他就遇到了一群巨人阻拦他的每一个举动。儿童所处的境地跟摩西把希伯来人带出埃及时处境很相似。当他们克服沙漠的艰难困苦,刚踏进绿洲时,就在面临着战争。对亚摩利人的敌对抵抗的痛苦回忆,使他们充满着恐惧,以致漫无目标地徘徊在沙漠中40年,在那里许多人因精疲力竭而死去。
  保护自己的财产使其免遭侵犯,这几乎是成人的自然法则。在某些民族中这种倾向可能变得极端强烈。这种本能性的自我保护的根源隐藏在人类心灵的潜意识的深处。这种令人痛苦的现象最早可感知的最细微的表现,就是成人注意保护自己的安宁和财产,免遭新的一代的侵犯,尽管他们作出了努力,但侵犯并没有被制止。他们拼命地战斗着,因为他们是为自己的生存而战斗。
  这种父母的爱和儿童的天真无邪之间的斗争是无意识地进行的。
  成人会心安理得地说:“儿童不应该到处乱走。他不应该碰不属于他的东西。他不应该大声说话或叫嚷。他应该多躺一会儿。他应该吃和睡。他应该到户外去”似乎这个人并不是这个家庭的成员,对这个儿童并没有特殊的爱。那些更懒惰的父母会为他们自己选择最轻松的道路,他们打发自己的孩子去睡觉。
  谁会对说儿童必须睡觉犹豫不决呢?
  但是,如果一个儿童是那么机灵和那么快地服从了,那从本质上来看,他就不是一个“睡眠者”。他需要,肯定也应该得到正常的睡眠时间,但是必须区分什么是适宜的,什么是人为引起的。一个强者可以通过暗示把他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弱者。一个强迫使儿童睡眠的时间超过他需求的成人,就是在通过暗示的力量无意识地把他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儿童。
  成人,不管他们是博学的或无知的父母,还是照管婴儿的保姆,都协力促成这个充满生气的和活跃的人去睡觉。在那些富贵家庭里,婴儿,甚至2岁、3岁或4岁的儿童都被责令要过量睡眠,虽然一些起贫困家庭里情况并非如此。这种贫困家庭的孩子整天满街奔跑,成人并不哄他们睡觉,因为他们并不是母亲厌烦的根源。通常这些贫家子弟比富家子弟安静些。导致这种情况的一个原因,可能对富家子弟一直提倡过长时间的睡眠。我记得,有一个7岁的孩子对我吐露,他从来没有看见过星星,因为他父母总是在夜色降临之前就让他去睡觉。他跟我说:“我很想在某个晚上到山顶上去,舒展身子躺在地上,这样我就可以看到星星了。”
  许多父母夸耀他们的孩子习惯于一到黄昏就去睡觉,这样他们自己就可以自由地外出。
  甚至儿童的床也可能是痛苦之源。把柔软和美丽的装有栏杆的婴儿小床和宽敞的成人床相比,儿童的床就像是一只悬空的鸟笼,这样,父母或保姆照料他时就不必麻烦地俯身弯腰,把儿童放在那里,父母也不不必害怕他会跌下来受伤。并且,儿童的房间是遮暗的,以致第二天的阳光也不能唤醒他。
  能够给予儿童心理发展最大的帮助之一,就是给他一只适应他的需要的床,以及不让他睡得超过必要时间。应该允许儿童疲倦的时候就去睡觉,当他睡够了就醒过来,当他想要起床时就爬起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建议,像许多家庭所做的那样,应该废除儿童小床,应该给儿童一只矮床,实际上它是贴在地板上,这就可以随他所愿躺在那儿和起床。
  像所有有助于儿童精神生活的新的帮助一样,一只矮床是很经济的。儿童需要的是一些简单的东西,复杂的东西往往更多的是阻碍他的发展而不是促进他的发展。在许多家庭里,通过把一张小床垫放在地板上,并覆盖一条大毯子,由此改变了儿童的睡眠习惯。这样,一到晚上儿童就可以高兴地自个儿去睡觉,早晨起床也不打扰任何人。诸如此类的例子表明,成人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儿童,在照料子女时把自己也弄得精疲力竭,这是多么的错误啊!实际上,由于他们防御性本能的驱使,他们一直违背儿童的需要,而这种防御性本能是可以轻易克服掉的。
  从所有这一切我们可以看到,成人应该努力了解儿童的需要,这样他就可以给儿童提供一个适宜的环境,使他们得到满足。只有这样,才能开创一个教育的新纪元,它将带给人类真正的帮助。成人必须不再把儿童看作是一个物体,当他幼小时,可以提起来并拎东拎西,当他长大一些后,唯一的就是服从成人。成人必须确信,在儿童的发展方面他们只能起一个次要的作用。他们必须努力理解儿童,这样他们才能适当地帮助他们。这应该是儿童母亲的目的和愿望,也应该是所有那些教育工作的目的和愿望。自然,儿童远比成人弱小。如果儿童要发展他的个性,成人必须控制自己,领会儿童的表示,而且,成人应该把这当作是一种特殊的事,使自己能理解和追随儿童。
  儿童应该在不同时刻被放在同一个地方,这样他就可以重复看到同样的东西,并学会如何识别这些东西以及它们的相应位置,如何区别有生命的东西和无生命的东西。
行走
成人所遵循的行为方式应该是放弃他自己的优势,这样他才能使自己适应生长中的儿童需要。
  较高等动物是本能地使自己适应于幼仔的需要的。当一头小象被他的母亲带入成年象群时,这些巨兽就把自己的步伐降慢到幼仔的步伐,当小象疲劳停下来时,它们也都会停下来。
  在各种文化中,都可以发现对儿童有各种类似的照顾。有一天,我看到一位日本人,这位父亲正带着他年幼的儿子在散步。我跟在他们后面,突然发现这个1岁半到2岁的小孩,用手臂抱着他父亲的腿。这人男人站在那里不动,让这个小孩围着他的腿转,当小孩做完游戏之后,这两个人又开始了缓慢的散步。隔了一会儿,这个小孩坐在路边,这时他父亲站在他身边。这位父亲的脸是严肃的,但十分自然!他没有做任何异乎导常的事。他仅仅是作为一位父亲带着他的小儿子在散步。
  这种散步最适宜于正在学习如何协调许多不同动作的儿童,因为靠两条腿维持平衡和前进需要这些动作。
  虽然人像其他动物一样有肢体,但他必须用两肢,而不是用四肢行走,猴子有颀长的手臂,这些手臂可以成为它们在地上行走时的辅助物。人是唯一的,实际上完全依靠他的两条腿平衡地走路的动物。四足动物行走时,它们抬起一条前肢和另一侧的后腿让另一条前肢和后腿着地,并交替进行着。但人走路时,他先用一只腿支撑自己,然后换另一条腿支撑。大自然已经解决了这个行进运动的难题,但采用的方法不同。动物通过本能学会行走,但人是通过个人的主观努力学会走路的。
  儿童行走能力的发展,并不是仅仅等待这种能力的降临,而是通过走路获得的。父母欣喜地看到孩子迈出的第一步,儿童的第一步是对自然一种征服,它通常标志着儿童从1岁进入2岁。学会走路对儿童来说是第二次降生,他从一个不能自助的人变成一个主动的人。这番努力的成功是儿童正常发展的主要标志之一,但这第一步之后,他仍然需要经常的实践。取得平衡和获得稳健的步伐是个人持续努力的结果。当儿童试图走路的时候,他受到一种不可压抑的冲动的驱使。他勇敢无畏,甚至在尝试中有点莽撞,就像一个真正的士兵,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都冲向胜利。儿童追求目标的这种强烈渴望促使成人用防护设施把他们围起来,这些设施实际上是障碍物。即使儿童的腿已经强有力,他们仍然把儿童关在学步栏里或婴儿车内练习走路。
  当成人带儿童外出时,即使他能够走路了,成人仍把他放在手推车里推来推去;但由于他的腿短小,没有耐力走长途,他就必须使自己适应那些拒绝降慢自己步速的成人。即使带儿童外出的成人是保姆,也是儿童去适应保姆,而不是保姆去适应儿童。保姆将按她自己的速度直接走到室外活动的预定目的地,推着载小孩的手推车,似乎她推的装蔬菜的小推车。只有当她到了公园时,她才让小孩走出手推车。她坐下车后,允许儿童在草坪上走动。同时她两眼始终注视着他。她所做的这一切仅仅是为了避免可能发生的事故。儿童身体的发展得到了关心,但他内在精神的发展却未能得到关心。
  1岁半到2岁大的儿童可以走好几英里路,爬斜坡和梯子等有一定难度的物体,但是跟我们成人相比,他的行走有着截然不同的目的。成人的行走是要达某种外在目标,结果他直接走到那里。他有稳健的步伐,这种步伐几乎是机械地带着他前进。相反,婴儿的行走是为了完善他自己特殊的功能,结果他的目的是他内在某种创造性的东西。他步履缓慢,还没有一种有节奏的步代,他还不能使自己的步伐趋向某种外在最终目的。他的行动是被他所直接看到的周围物体所引起的。如果成人要帮助这个儿童,他必须放弃自己的步速和他自己的最终目的。
  在那不勒斯,我曾经看到一对夫妇,他们最年幼的孩子1岁半。在夏季到海边去,他们必须沿着一条陡峭的路,差不多走一英里的下坡路,推车或马车实际上是无法通行的。年轻的父母要自已带小孩,但他们发现抱在怀里太累人了。是儿童本人解决了这个问题,他步行和奔跑,走完了这个全程,有时伫立在花边,或坐在草坪上,或站着看一些动物。有一次,他呆呆地站了几乎15分钟,凝视着一只放牧的驴子。这个儿童缓慢地行走在这条路上,他可以毫不疲劳地每天上下这条漫长而艰难的道路。
  在西班牙,我认识两个年龄在2岁到3岁的儿童,他们能够行走一英里半的路,还有许多其他的儿童,他们能够在窄而陡的梯子上上下一个多小时。
  有些母亲提到他们的孩子,甚至对诸如此类的活动也有突发性的怪念头。有一位母亲曾经就她的小孩发脾气之事问我,这个小孩只是在几天前才开始学走路。任何时候,只要她一看到梯子就尖叫起来,当有人抱她登上楼梯或下楼梯,她就几乎激动得发疯。她母亲认为很可能自己误解了孩子狂怒的原因。这似乎不可理解,只要把这个小孩抱上或抱下。她就变得眼泪汪汪,如此的激动,她母亲认为这种心理紊乱可能仅仅是一种巧合。但是,很明显,这小孩只想靠自己爬上爬下楼梯。楼梯的台阶对她更有吸引力,她可以把手搁在台阶上,或坐在台阶上,而在旷野上她的双脚被草遮没,也找不到任何地方搁她的手。然而允许她漫步的唯一场所就是这些地方。
  儿童自然喜欢行走和到处跑动,滑梯上总是挤满着儿童,他们登上登下,爬来爬去。贫困家庭的孩子在街上奔来奔去,毫不费力就能避开车辆,甚至能在汽车和卡车的门旁攀拉座位,尽管这是危险的,但它可以避免富家子弟的一种潜在可能性,他们由于羞怯变得迟钝,以至最终变得懒散起来。这两种儿童在他们的发展方面都没有得到真正的帮助。贫困家庭的子女被抛弃在街上这种危险的成人环境中。而富家子弟受阻于太多的东西包围之中,这些东西是用来使他免遭在这同样的环境中所内在的危险。
  处于正在变为一个成人并进而使人类得以延续的过程中的儿童,正如弥赛亚所说的:他“无处容身”。书包网

有趣的是,我们发现被心理学家认为是儿童正常发展的标准的三大步骤中,倒有二项涉及到运动,那就是学会如何走路和如何说话。这两种运动功能似是一种星占图,从中可以看出儿童的未来。实际上,这些复杂的活动表明,儿童在获取运动和表达的手段上已经赢得了第一个胜利。但如果就语言等同于思维的表现而言,语言是人的特征,而行走是人跟其他动物所共有的。
  动物不同于植物之处在于“它在空间到处跑动”。当这种运动是通过肢体之类的特殊器官而产生时,它的行走方式就成为一种基本的特征。然而,即使人在空间运动的能力是如此巨大,以致它可以使人绕行地球,但行走本身并不是有理智的人的一个特征。
  相反,跟人的智慧最紧密相关的两种肉体的运动是舌头的运动,它用来说话,以及手的运动,可用来工作。从人类最早用作工具的经过削凿和磨光的石块可以推断出,在史前期的某些地方已经有人的存在。运用工具的能力标志着地球上的有生命的机体在生物发展史上进入了一个新阶段。当通过手的劳动言语被记载在石块上时,言语本身就成为人类过去的记录。人的特征之一就是自由,人能自由地运用他的手。他的上肢成了智慧的工具,而不是运动的手段。正因为这种功能,人使他的上肢服务于智慧,人不仅表现出他比其他动物占有一个更高的地位,并且还显示了人性的基本统一。
  人的手如此的精细和复杂,它不仅使心灵能展现出来,并且它使整个人跟他的环境建立特殊的关系。我们甚至可以说人“是靠了手占有环境的”他的手在他理智的指导下改变环境,并进而使人能完成他在地球上的使命。
  如果我们想确定儿童智力发展的程度,我们就应该根据他们最初呈现的现象来考虑他的“智力活动”,即我们应该研究他的言语和劳动中对手的运用。这似乎是合乎逻辑的。
  人们本能地认识到智慧的这两种外部表现,即言语和手势的重要性,以及毫无保留地把它们看作是人类的主要特征。但他们如此做,仅着眼于跟成人的社会生活有关的某些象征符号。例如,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结婚时,他们就携手“盟誓”。当一个男人订婚时,他“作出许诺”或“立下保证”,拉住女人的手表示向她求婚。在宣誓时,他举手宣读誓言。手还被象征性地运用在宗教仪式中,这时它强烈地表现了一种自我。为了推卸他对耶稣的死所负的责任,比拉多在公众面前,既是真的又是象征性地洗他的手。在开始进行弥撒的最严肃的一些程序之前,祭坛上的神父总是说:“我在无罪的臣民中洗手。”当他讲这些话时,实际上他洗的是手指,虽然在上祭台之前,他已经洗过手了。
  这些不同的例子可以表明,人们如何潜意识地把手当作内在自我的一种表现。如果确实如此的话,那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比在这种基本的“人类活动”中儿童的手的发展更令人惊叹和神圣的。因此我们应该热切地期待着儿童朝着外界物体第一次伸出小手的举动。
  这些小手第一次有智慧的举动,这种举动的最初的推力代表了自我要努力进入这个世界之中,对于这种举动成人的心灵应该充满赞美。但是相反,成人害怕那些小手伸出去拿一些本身毫无价值和不重要的东西,他千方百计隐藏这些东西,不让儿童拿到,他老是说:“不要碰!”正如他不断地重复:“别动!静下来!”
  就在这种潜意识的阴影中潜藏着一种焦虑,基于这种焦虑成人筑起了一道防线,请求其他成人的帮助,似乎他必须跟一种正在侵犯他的财产和一种安宁的力量作秘密的斗争。
  为了发展他的心灵,儿童在他的环境中必须有一些他能看和听的物体。由于他必须通过自身的运动,通过手的活动,才能发展自我,因此,他需要有一些能使他工作的物体,以便给他提供活动的动机。但在家庭里,这种需要被忽视了。儿童周围的东西属于成人所有,并为成人所用。对儿童来说,这些东西是禁忌之物。在儿童的发展中,一个决定性的因素也就这样确定下来了。即他不要碰任何东西。如果一个儿童成功地抓到了某个东西,他就会像发现了一块骨头并躲到角落里去啃的饥饿的小狗一样,从并不能给他营养的物体中寻求营养,并且还害怕有人会把他赶走。
  儿童的运动不能归咎于一种偶然性。他是在自我的指导下对这种有组织的运动建立起必不可少的协调的。依靠无数的协调经验,他的自我用他的正在发展的精神协调,组织和统一了他的表达器官。因此,儿童必须能自由地决定和完成他自己的行为。由于他正处于塑造自我的过程之中,所以,他的运动有一个特征,即它不是单纯偶然的或随机冲动的结果。儿童并不仅仅是无目的地跑、跳和拿东西,由此使屋子里狼藉满地。他的建设性活动是从他人的活动中获得启示的。他努力模仿成人使用或操纵某物的方式。在使用同样的东西时,儿童试图像他周围的成人一样去做。因此,他的活动跟他的家庭和社会环境有着直接的联系。儿童想要去扫地、洗碟子或洗衣服、倒水、洗澡、梳头、穿衣,等等。儿童的这种天赋倾向可称作“模仿”。但是,这种表述并不确切,例如,它不同于猴子的模仿行为。儿童的建设性活动有一种精神起因,它们具有一种智慧的性质。认识总是先于活动。当一个儿童要做某件事时,事先他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他看到另一个人在做某件事情,他就渴望自己去做。他学习说话就是如此,儿童获得的语言就是他从周围所听到的。他拥有记忆力,使他记住以前所听到的词汇,但是,他是根据某个时刻的特殊需要,自己运用词汇的。
  就词汇的运用而言,儿童并不象鹦鹉。他不仅仅模仿声音,而且能运用他已获得的和储存起来的知识,儿童的模仿绝不仅仅是机械的。如果我们要更深入地理解儿童的活动和他跟成人的关系,我们必须认识到这一点。
  基本的活动
  在儿童能按照他所看到的成人那样,以一种清晰的合乎逻辑的方式行动之前,他已经开始为自己的目的而行动。他使用物体的方式对年长者来说常常是不可理解的。儿童通常在1岁半到他3岁之间会产生这种情况,例如,我曾经看到一个18个月的儿童,他发现了一叠刚刚熨平的餐巾整齐地堆在一起。这人小家伙拿起其中一块餐巾,极小心地捧着它。他把一只手放在餐巾上面,使折叠整齐的餐巾不致于散开。他走到房间斜对面的角落,把餐巾放在那里的地板上说:“一块”。然后像他来的时候那样又返回去,这确实表明他受到某种特殊的敏感性的指导。当他穿过这个房间之后,用同样的方式拿起第二块餐巾,小心翼翼地捧着它并沿着同样的路线行走,把它放在已置于地板上的那块餐巾之上,又说一遍:“一块”。他重复着这项工作,直到把所有餐巾都拿到另一个角落为止。然后,他把这个过程倒过来,一块一块把所有的餐巾都放回原先的地方。虽然这堆餐巾不像最初所放置的那样完美,但仍然折叠得相当好,虽然堆放得有点倾斜,但实际上是整齐的,对这个儿童来讲,幸运的是,在这漫长的调防演习中,家中一个人没有。儿童不知听到多少次成人在他们背后大声叫喊:“停下来!停下来!别玩那东西!”为了教训他们不要碰东西,他们细嫩的小手又挨了多少次打啊!
  使儿童入迷的另一项“基本的”的工作是取出瓶盖子,然后再把它盖上,尤其是,当这种盖子是一种可反射出彩虹色彩的雕刻玻璃瓶上的盖子时更甚。取出和盖紧瓶盖子的工作似乎是他们喜欢的一项工作。儿童另一项喜欢的活动是把大的墨水瓶或盒子的盖子拿起来又盖下去,或者甚至打开和关上橱门。儿童和成人为了一些东西经常发生冲突,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为这些东西对幼儿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但由于它们属于母亲或父亲桌子上的东西,或者是起居间家具的一部分,而禁止儿童碰它们。这种冲突可能导致儿童发脾气。但是,儿童实际上并不真正要这么一个瓶子或墨水瓶。只要是他自己的和能使他进行同样活动的东西,他都会满意的。
  诸如此类的基本活动,它们没有外在的终极目的,都可以被看作是人类最初的微弱努力,我们已经为很年幼的儿童设计了一些感官材料,例如,由大到小的一系列圆柱体,它们正好可以嵌入木板上不同的洞孔之中,由于这些东西设计出来能满足儿童生活中某种时期的需要,因此获得了很大的成功。
  让儿童独立,这个理想照理是很容易领会的,但是,在成人的思想中有根深蒂固的障碍,因而使这个理想很难实现。一个年纪大一点的人,即使他想同意儿童的要求,让儿童自由地触摸和到处搬运东西,也会发现他无法抵制内心的模糊的冲动,这种冲动导致他去支配这个儿童。
  在纽约,一位很熟悉这些思想的年轻妇女,渴望把这些思想实施于她的2岁半的儿子。有一天,她看见他把装满水的一只水罐拿到客厅里,她注意到,他处于高度的紧张之中,并努力再次缓慢地穿过这个房间。“当心!”“当心!”这水罐很重,孩子的母亲终于感到必须帮助他了。她拎起这水罐,把它拿到他所要去的地方,但这个孩子很伤心,感到受了屈辱。他的母亲承认是她造成了孩子的痛苦,但是她认为,她的行为是正确的。她说,虽然她认识到她孩子正在做的事情是必需的,但是,她又觉得,让她自己搞得精疲力竭,并且在做的时候浪费很多的时间,似乎是不适当的,因为这种事情她只要一刹那就可以完成。
  当这位妇女询问我的意见时跟我说:“我知道我做错了”。我过于考虑这个问题的另一个方面,即“对儿童的吝啬”,它产生于要保护自己财产的欲望。我问她:“你有诸如杯子之类的好的瓷器吗?让你的孩子拿一件这种轻巧的东西,看看会发生什么事。”这位妇女采纳了我的建议。后来她告诉我,她的孩子小心地拿着杯子,每走一步都要停一停,最后安全地把杯子放到了目的地。在整个过程中,孩子的母亲被两种情感激动着,一种是为她儿子的工作高兴,另一种是为她的杯子担心。但是,她让儿子完成了这项工作,这项工作是她儿子如此渴望要做的,对他心理的发展是极为重要的。
  另一次,我把一块抹布放在一个14个月的小女孩手中,这样她可以做些清洁工作,当她坐下来时,她用抹布擦了许多明亮的小东西,并对自己的工作显得十分高兴,但她的母亲有点反对给她小女儿这种跟如此幼小的儿童的需要不相干的东西。
  一个并不理解儿童工作本能重要性的成人会对儿童工作本能的第一次展现感到惊叹不已。成人认识到他必须作出某种巨大的牺牲。他必须放弃他自己个性和环境的某些东西,但这是跟他的日常社会生活极不相容的,在成人环境中,儿童肯定是一个额外的社会存在。但是,要完全把他排除出这种环境,正如当今仍在做的那样,就会阻碍他的生长,就好像我们不允许他学习如何说话一样。
  为儿童准备一个适宜的环境,使他可以展现他的较强烈的倾向,由此可以找到解决这种冲突的办法。当儿童说他的第一句话时,并不需要为他准备任何特殊的东西,因为他的呀呀学语在家里人听来是一种欢乐的声音。但是,他的小手的工作第一次表现了一个人在工作时的不连贯,这种工作要求物体的形式跟他的工作欲望相适应,由此来“刺激活动”。我们常常可以发现,儿童活动所花费的精力超出我们认为的儿童体力的可能范围。我有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英国小女孩拿了一只大面包,面包如此之大,以致她双手无法承受,不得不把它紧靠在身体上。她被迫挺着肚子走路,因而不能去看自己的脚该往哪儿踩。在这张照片中,还有一只狗伴随着她,她一直在这只狗的视程范围内。这情景很紧张,似乎已经到了就要奔上去帮助她的那一瞬间,照片的背景是成人都在注视着她。他们必须克制自己,不要冲过去帮助孩子拿面包。
  有时候,在适宜的环境中,幼小的儿童在工作中发展了一种技能和精确性,那是唯一使我们赞叹不已的。
节奏
一个成人如果他不理解儿童需要运用他的手,不把它看成是工作本能的第一次展现,就可能成为儿童发展的障碍。这并不能都归咎于成人的一种防御心态。可能还有其他的原因。其中一个原因是,成人注意的是他的行为的外在的终极目的,他是根据自已的理智观点来确定采用何种手段。对成人来说,有一条自然法则,即“最大效益法则”,这诱使他运用最直接的手段,在尽可能少的时间内达到他的目的。当他看到一个儿童正在作巨大的努力做某些似乎毫无成效的事情,而这些事情他本人一瞬间就可以做完,并且做得完美得多,这时他感到痛苦,就想去帮助这个儿童。
  对成人来讲,儿童热心于琐碎的或毫无用处的东西,完全是稀奇古怪的,甚至不可理解的。当一个儿童发现桌布斜了,他就想起桌布应该怎样铺,并且控制了他的所有激情,慢慢地试图把它弄直。对处于这个发展阶段的儿童来说,这是一种令人欣喜若狂的行动;但成人只有避而远之,并且不制止和防碍他的努力,儿童才能得到成功。
  如果儿童要梳头,成人并没有为这种可贵的想法感到高兴,反而感到是对他个人的人格的攻击。他知道儿童不可能迅速地梳好头,也不可能成功地达到他的标准,而他,一个成人却能为儿童干得既快又好。这时,尽管这个儿童正在进行一种令人欣喜的建设性活动,但他看到成人走上来拿起木梳,并说必须由成人来梳,成人是一个强有力的巨人,与他争辩是毫无用处的。当一个成人看到儿童试图穿衣服或系鞋带时,也会发生同样的情况。儿童所有的企图都会受到阻拦。成人变得恼怒,不仅仅是因为儿童毫无成效地试图完成某种活动,而且还因为儿童的节奏以及他的不同的行为方式。
  节奏并不只是一种可以随意改变的旧观念。它几乎就像一个人的体形,是一个人的一种内在特征,当其他人的活动节奏跟我们的相接近,我们就会为之感到高兴,但是当我们被迫使自己适应于他人的节奏时,我们就会感到痛苦。
  例如,当我们必须跟一个局部瘫痪的人一起走路时,我们就会感到一种痛苦;如果我们看到另一个患有中风病症的人用颤抖的手缓慢地举杯到嘴唇,他蹒跚的动作跟我们自己的自由行动之间的强烈反差会使我们痛苦。如果假定我们要帮助他,我们就会千方百计地用自己的节奏来代替他的节奏,由此使我们从这种内在的冲突中解救出来。
  成人对儿童的行为与此有点相似。成人无意识地努力阻止儿童进行这种自然的、缓慢和不慌不忙的活动,他会像赶苍蝇一样驱散这种烦忧。
  另一方面,当儿童用一种强烈和迅速的节奏进行活动时,成人倒能容忍了。他乐于忍受充满生气的儿童所造成的无秩序和混乱。这时成人会“耐心地袖手旁观”,因为他注意到了某种十分清晰和可以理解的东西;但是,当儿童的动作缓慢时,成人就感到不得不进行干预,以自己的行动代替儿童的行动。但是,在这样做的时候,成人并不是在儿童的心理需要上帮助他,而是在儿童喜欢由他自己做的所有活动上代替他。成人阻止儿童自由地行动,因此他本人成为儿童自然发展的最大障碍。不要其他人帮他洗澡、穿衣或梳头的的“任性的”儿童绝望的哭叫揭示了戏剧性的斗争,即儿童要靠自己的努力以求得生长,谁会想到,给儿童不需要的帮助就是儿童将经历的各种压制中的第一个压制,而且这种压制将对他以后的生活产生严重的后果呢?
  在日本,作为对死者祭礼的一部分,在儿童的墓前放置一些小石块和类似的物体。儿童的父母在坟墓上所放的石块,能使儿童重建他曾经搭过的玩具城堡,但是这些城堡经常会被使人痛苦的恶魔击毁。死去的儿童遭受了痛苦这个观念是最惊人的一个例子,表明我们已经把这种潜意识投射到来世中去了。
人格的替换
一个成人可以通过处于儿童地位上进行活动来代替儿童,但也可以通过微妙地把他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儿童来代替儿童。当发生这种情况时,不再是儿童在行动,而是成人借助儿童在行动。
  夏尔科通过在他著名的精神病医院里所进行的实验研究证明,通过催眠术可以替换癔病患者的人格,这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他的实验似乎削弱了以前被当作是人性的一个最基本的特征,即人是自己行为的主人的观念。但是,夏尔科从实验中证实,这种强烈的暗示也可以给予被试者,使他失去自己的人格,接受催眠师的人格。
  这些实验,虽然数量有限和仅在诊所里进行,但为新的研究和发现,例如论述分裂人格、潜意识、升华的心理状态开创了道路。
  在童年期当儿童开始意识到自我,他的感官处于一种创造性的状态时,他特别容易受到暗示。在这个时期,成人能够悄悄地潜入儿童之中,用他的意志激发儿童的意志,使儿童产生变化。
  在我们的学校里,我们发现,如果我们过分热情或者用夸张的动作给儿童示范如何做某些事情的话,儿童自我思维和判断的能力就会受到压抑。可以这样说,这种活动跟应该支配自己的儿童的自我分离,而由另一个自我继续下去,虽然这个自我更强有力,但它并不属于儿童。这个外来的自我有力量剥夺儿童自己的不成熟的活动手段。通常成人并不愿意这样做。虽然他能够通过所谓催眠的暗示支配儿童,但他并不希望,以至不知道他在这样做,甚至也没有意识到这种影响的存在。
  在这方面我个人碰到的一些例子可能是很有趣的。我曾经看到一个2岁左右的儿童把一双脏鞋子放在白床单上。我没有多加思考就冲过去拿起鞋子,把它们放在房间角落里,并说:“它们是脏的”。然后,我用手把床单上放过鞋子的地方掸了掸。自这件事之后,这个小家伙无论何时只要看到鞋子就会奔过去说:“它们是脏的”。然后他又会走到床边,把手按在床上,似乎在把它弄干净,虽然鞋子并没有在床上放过。
  还有一个例子。有一天,一位年轻妇女收到一个包裹。她对这件礼物表示很高兴,打开后发现盒子里有一块丝手帕,就把这块手帕给了她的小女儿,还有一只喇叭,她就放到嘴上吹起来。这个小孩高兴地叫起来:“音乐!”隔了一段时间以后,只要这个小孩碰到一块布,就会微笑着说:“音乐!”
  成人的禁令很容易对儿童的活动产生一种约束力,但在刺激儿童的反应时,这些禁令并没有如此显著的作用。这种约束性的影响主要来自有教养的和善于自我约束的成人,尤其是来自那些文雅的保姆。有一个有趣的例子,一个4岁左右的小女孩单独跟她外祖母住在乡村庄园里。这小女孩显然想打开花园里人造喷泉的龙头,以便能看到喷水。但正当她要这样做时,突然把手缩回来了。她的外祖母鼓励她开龙头,但这小孩回答说:“不,我的保姆不喜欢这样。”于是这位外祖母试图说服她,对她说我允许这样做。一想到能看到喷水,这个小孩既高兴又满意地笑了起来。她伸出了手,但是并没有开龙头,又把手缩了回来。并不在场的保姆的禁令比就在这个小孩身边的外祖母的邀请具有更大的约束力。
  有点类似的一个例子是有关一个稍大一些的孩子,他是个7岁左右的男孩。当他坐着并看着远处吸引他的某种东西时,他站起来准备朝那个东西走去,但是,他又退回来,坐了下来,似乎他由于无法克服的意志动摇而感到痛苦。谁是阻止他起步的“主人”呢?没有人知道,因为这种记忆甚至在儿童的心灵中也已荡然无存。
热爱环境
儿童对暗示的敏感性可以理解是一种内在敏感性的扩张,而内在敏感性能帮助儿童心理的发展,并可以称之为“对环境的热爱”。儿童是一个热情的观察者,他特别容易被成人的行为所吸引,进而模仿它们。在这方面,成人可能有一种使命。他可能是对儿童行为的一种鼓舞,是一本打开的书,通过这本书儿童可以学会如何指导他自己的活动。但是,如果成人要提供正确的指导,他就必须始终平静地和慢慢地行动,这样,正在注视着他的儿童就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行为的所有细节。
  如果成人不是这样做,相反屈服于他自己的自然脾性,那他就不是鼓励和教导儿童,而是把他自己的快速的节奏强加在儿童的心灵上,通过暗示的力量使他自己代替儿童。
  即使是感官对象,只要它们是有吸引力的,就能对儿童产生一种强有力的暗示性的影响,会象磁铁一样引出各种各样的活动。一部记录了莱文(Levine)教授的一项有趣的心理学实验的电影有助于说明这个问题。他的实验目的是,识别来自我们的一所学校的缺陷儿童和正常儿童对同一物体的不同反应。这两组儿童年龄相仿,来自于同样的背景。桌子上放满了许多不同的物体,包括一些我们设计出来供儿童运用的感官材料。
  在电影中,我们可以看到一群儿童正走进教室。他们对放在他们面前的各种物体很感兴趣,并被吸引住了。他们富有生气,他们的微笑表明,处于那么多不同的物体之中他们很高兴。每一个儿童拿起一件东西就开始工作。然后他把它放在一边,又拿起别的东西干起来了,如此重复,从一项活动到另一项活动。
  在电影的上半部放完之后,我们看到第二组儿童正走进教室。他们慢慢地走着,停下来,并环顾四周。他们很少拿这些物体,只是聚集在它们周围,似乎懒散地站着。从这部电影的下半部开始的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结束。
  这两组儿童中,哪一组是由有缺陷的儿童组成的,哪一组是由正常儿童组成的呢?有缺陷的儿童是高兴的,富有生气的,他们到处走动,从一件物体到另一件物体,玩每一样东西。对看这部电影的人来说,这些儿童给人的印象是更聪明,因为通常成人习惯于把做了一件又一件事的活泼的和快乐的儿童看作是更聪明的人。
  但实际上,正常的儿童是用一种安静和镇静的方式到处走动的。在电影中,我们看到他们好长一段时间站着不动,沉思地注意着一件物体。他们以惊人的方式证明,安静和有分寸的活动,并伴随着认真的思考是正常儿童的标志。
  莱文教授的实验跟普遍接受的概念是相冲突的,因为在通常的环境中,聪明的儿童会象电影中有缺陷的儿童一样去行动。在我们的学校里可以发现,一个正常的儿童是有点新奇的。他缓慢和沉思,但他的动作受自我所控制,由理性所指导。这种儿童被他所看到的物体激发起来,但能掌握这些印象,结果他就能充分运用它们。自我控制和有节制的活动才是有价值的。重要的是,儿童应该掌握自己的运动器官,而不仅仅是用某一种方式到处乱闯。不仅仅是对感官刺激的反应,而是在理性的指导下到处走动的能力,会导致精力集中,思想和活动固定在一个物体上是源于内部的一种奇迹。
  对个人来说,有能力用一种审慎的和沉思的方式行动实际上是正常的,这是一种内在纪律的标志,表现为一种有条不紊的外部行为。当缺乏这种内在纪律时,他个人就不能控制自己的活动,而受另一个人的意志所支配,或者就像漂泊的船一样成为外界影响的牺牲品。
  他人的意志很难产生训练有素的行为,因为这种外在的影响并不能为这种活动创造必不可少的组织。当这种情况发生时,我们可以说个人的人格被分裂了。当这种情况发生在儿童身上时,他就失去了发展的机会,作为一种本性,他是应该具有的,可以把这种儿童比作这样一个成人,他靠了气球降落在沙漠中,突然他发现气球被风刮走了,把他一个人扔下了。他失掉了气球,发现周围没有一样东西可替代气球。这就是一个人可能遇到的情景,当儿童陷于这种情景时,他必然会与成人争吵,儿童的心灵是模糊的,尚未得到发展,他表现的方法是杂乱无章的,可以说,他似乎成了自然力的牺牲品。
  
运动
体力活动或运动在心理发展中的重要性应该予以强调,列举在身体的各种功能中的运动,而又不把它跟诸如食物的吸收、呼吸等植物性的生命运动相区别,这是一种严重的错误。实际上,运动仅仅被看作是机体在呼吸,消化和血液循环等方面正常功能的辅助物。
  运动虽然是动物的特征,但是它对植物性的生命也有影响,我们几乎可以说它始终伴随所有的机体活动,但是如果仅仅从身体的角度来考虑运动就错了。我们可以看到从事运动能够得益。这种体力活动不仅有益于身体健康,而且也能激发勇气和自信。在提高人的理想和唤起观众的巨大热情方面,它们还有一种道德的影响力,这种心理的影响比纯粹身体的正常化方面的影响深远得多。
  儿童是通过个人的努力和从事活动而得到发展的。因此,他的发展既依靠心理的因素也依靠身体的因素。最重要的是,儿童能够回忆起他所得到的印象,并能使它们保持清晰和明确,因为自我是通过他所得到的感官印象的力量而形成自己的智慧的。正是通过这种神秘的内在劳动,儿童的理性得到发展了。归根到底,理性使人区别于非理性的生物。人是能够作理性判断的,由此通过意志的行为决定他自己的行动进程。
  成人采取的态度是,等待儿童的理性随着时间的进程得以发展。他们并不试图帮助它,而是用他们自己的思维方法反对儿童的正在发展的理性。当儿童的运动打扰他们时,这情况就尤甚。但是,正如我们已经知道的,运动对儿童具有极大的重要性。它是创造性的能量在功能上的体现,并使人达到人种的完美。通过运动,他对客观环境起作用,由此履行他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使命。运动并不仅仅是自我的一种表现,而且是意识发展的必不可少的因素,因为运动是使自我跟客观现实建立一种明确关系的唯一真正途径。因此,运动或体力活动是智力发展的一个基本要素,因为智力的发展有赖于从外界获得印象。通过运动我们接触了客观现实,并借助于这些接触,我们进而获得抽象概念。身体的活动使心灵和世界联系起来,但从双重意义上来说心灵需要活动,即获得观念和从外部表现自我。运动或身体的活动可能是极为复杂的。人的肌肉那么多,以致他不可能运用全部的肌肉。甚至可以这样说,一个人总备有一些由他支配的不使用的器官。芭蕾舞演员所运用的肌肉,并不被熟练的外科医生或机械师所运用,反过来,情况也是这样,一个人对他的肌肉的运用能影响他个性的发展。
  每个人都应该进行足够的锻炼,使他的肌肉处于一种健康状态。当他们处于这种状态时,就可能促使某些肌肉发达以供特殊的活动之用。但如果肌肉普遍地未得到足够的运用。他的生命力就衰弱了。
  如果应该正常发挥功能的肌肉处于休眠状态,那不仅身体的机能,而且心灵的机能都降低了。这就是为什么活动也会对一个人心灵的能量有影响。
  有关身体的活动和意志之间的直接关系的知识,能使我们更充分地意识到身体运动的重要性。生物的所有各种生长性的功能,虽然它们跟神经系统有联系,但都不依赖于意志。每一个个别器官都有它自己特有的功能,并可以永恒地行使这种功能。
  不同的细胞和组织执行它们特殊的任务。它们就像是专家,能熟练地做他们自己特殊的工作,但是当专家企图做自己的专职工作之外的事情时就一无所能了。这些细胞和组织跟肌肉的本质差异在于,即使构成肌肉的细胞也有它们自己特殊的工作要做,它们并不能独立行动,需要给他们下命令,没有这种命令,他们就不行动,可以把它们比作等待长官命令的士兵。
  在不需要外界指导的细胞中,有分泌乳汁或唾液、供氧、跟细菌作斗争的细胞,以及通过它们的协调和不停顿地工作以维持整个机体健康的细胞,这好比各个劳动者为对社会的福利作出贡献而进行的努力一样。这些细胞对特殊任务的适应对整个机体发挥功能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跟这些不随意细胞和组织的固定活动相比,个人的肌肉应该是自由的,并能对意志的每一个命令迅速作出反应,迅速服从,这只有通过长期的锻炼和实践才能获得。只有在这个时候,必须共同活动才能执行命令的各种肌肉群才能按他们应有的功能共同发挥作用。
  在执行意志的命令时,一个人的机体必须不断地进行十分复杂的动作。由于只有通过运动,意志才能得以实现,因此,当儿童企图把意志付诸于行动时,我们应该帮助他。儿童有一种自然的欲望,要自主地掌握运用他的运动器官。如果他没能这样做,他就不能使他的智慧成果外在化。因此,意志不仅仅是行动的工具,并且也是心理发展的工具。
  在我们的学校里,最有趣和意料不到的一项发现是,儿童喜欢并十分勤勉地独立完成他们的工作。自由行动的儿童不仅企图从他的环境中搜集感官印象,并且也表现出喜欢精确地进行他的活动。那时,他的精神似乎悬浮于存在和自我实现之间。儿童是一个发现者。在寻求他自己的适宜形式方面,他是一个尚未定型的和有灿烂前景的人。
缺乏理解力
由于成人没有意识到儿童身体活动的重要性,他们就在这方面设置障碍,这成了儿童失调的原因。
  甚至科学家和教育家也没能注意到运动在人的发展中的巨大重要性。然而,如果“动物”这个词包含了“活力”或更简明地说包含了“活动”,如果植物和动物的区别在于,前者扎根于土地上,而后者可以到处活动,那为什么我们会想要制止儿童的活动呢?
  成人愚蠢地说:“儿童是植物,是花朵。”这意味着“它应该不出声”,或者说儿童是“天使”,也就是他确实是一个到处活动的人,可是这只是在人居住的地球之外。
  所有这些揭示了人们心灵不可思议的盲目,这比被心理分析学家认为存在于人们潜意识中的那部分盲目更厉害。这种盲目的程度之深可以从这个事实看出,即科学虽然能探测人的潜意识的深奥,但还不能揭示它。
  所有人都承认感觉器官对智力发展的重要性。很明显,盲聋人在达到智力成熟方面将遇到极大的困难,因为听和看事实上就是心灵的窗户。聋和盲是不利条件,但它可以跟身体其他方面的完美健康并存不悖,然而,如果认为有意剥夺儿童的视力和听觉,儿童仍然能获得高水准的文化和道德,这将是荒谬可笑的。
  尽管如此,要人们接受这个思想,即身体活动对人的道德和智力的发展具有巨大重要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一个正在发展中的儿童不运用他的运动器官,他的发展就会受阻,比起被剥夺了视觉或听力的人来说,他将更远离目标。
  一个“失去肉体自由的人”比瞎子、聋子和哑巴将遭受到更明显的和深远的痛苦。虽然,盲聋人被剥夺了跟他们环境接触的手段,但经过一个适应的过程,他们其他感官的敏锐至少可以部分地弥补丧失了的感官。另一方面,身体活动跟一个人的个性是紧密相联的,没有一样东西可以替代它。一个人在这方面的缺乏也就伤害了他自己。他背离生活,并把自己推进了一个没有出路的深渊。他就会像亚当和夏娃那样成了一个永久的流放者。在亚当和夏娃从人间的天国被驱逐出去之后,他们不得不满怀耻辱和悲哀走进一个陌生的世界,经受以前没有碰到过的困苦。
  当我们讲到“肌肉”时,我们通常把它们想象成某种身体器官。这种概念跟我们关于精神的概念是对立的,精神没有物质,结果也就没有任何的机制。
  对心理的发展来说,运动或身体的活动比看和听的智力感觉更重要。这种说法对大多数人来说是有点不可思议的。然而,即使我们的眼睛和耳朵,也是根据物理的甚至机械的规律发挥作用的。眼睛一直被描绘成是“充满生气的照相机”,当然,它的结构奇妙无比。耳朵也像一支乐队,拥有振动的弦和鼓。
  但是,当我们提到这些伟大的工具在心理发展中所起的作用时,我们并不把它们看作机械装置,而是看作获得知识的工具。通过这些奇妙的和有活力的工具,自我跟世界相接触,并运用这些工具来满足自己的心理需要。心灵需要不断地用诸如冉冉升起的太阳,或艺术作品的令人欣喜的场景,或悦耳的嗓音和乐器的音响等自然美的情景来滋养。欣赏这些各种各样的感官印象,并对它们作出判断的是作为个体的人。
  如果没有能对这些各种各样的情景和音响感受到快乐的自我,那么这些复杂的感觉器官还有什么用呢.看和听本身并不怎么重要,但它们有一个更高的目的。那就是通过看和听,一个人的个体得到塑造和发展。
  通过运动,即身体的活动也能产生同样的效果。这需要各种各样的器官,即使这些器官并不像耳鼓或眼球的晶体那样高度专门化。教育和生活本身的基本目的就是,一个有理性的人应该如此掌握他的运动工具。使得他的活动不仅仅受感官刺激的本能反应所支配,而且也受理性本身的支配。如果一个人不能达到这个目的,他就不能获得理性动物可望达到的那种人格的统一。
爱的智慧
按照自然法则所做的并能导致人的和谐的每一项工作,都能获得以爱的形式出现的意识。我们可以说,这是一个人健康和普遍良好的确切标志。
  爱并不是原因,而是结果。它像一颗行星,得到来自太阳的光芒。这种动力就是本能,是生命的创造性力量;但是在创造的过程中,它产生了爱,这种爱充满了儿童的意识,并影响着儿童的自我实现。
  在敏感期把儿童跟他周围的环境联系起来的那种不可抵抗的冲动,实际上是一种对他的环境的爱。这不仅仅是一种情绪的反应,而且是一种智慧的要求。或者是一种爱,它使儿童能看和听进而得以发展。儿童必须要服从的这种自然欲望,用但丁的话,可以称为“爱的智慧”。
  爱使得儿童能以一种敏锐和热情的方式去观察他环境中的那些特征,这一点对成人来讲相当重要,因为他们缺乏儿童的活力。爱难道不能使我们对他人不注意的事物产生敏感吗?爱难道不能向我们揭示他人尚未认识到的细节和特性吗?正因为儿童爱他的环境,而不是对它漠不关心,所以,儿童的智慧可以看到成人视而不见的东西。
  儿童对环境的爱,对成人来讲似乎是他们天生的乐趣和活力。但是,成人并没有把这看作是一种精神的能量,一种伴随着创造力的道德美。
  儿童的爱从本质上来讲是单纯的。他爱,是为了他可以获得感官印象,这种印象又给他提供了生长的媒介。
  儿童爱的主要对象是成人。他从成人那里得到他所需要的物质帮助,真诚地恳求成人给予他自我发展所需要的那些东西。对儿童来说,成人是令人肃然起敬的人。成人的嘴唇就好像是一口喷泉,从那里儿童汲取着他必须学会说的词汇。
  成人用他的行动向儿童展示了人的举止行为。儿童是通过模仿他所接触的成人而开始他自己的生活的。成人的言行深深地吸引着儿童,以致几乎可使他着迷入神。儿童对成人是那么的敏感,以致成人在某种程度上就支配着儿童的生活和行为。我们可以回忆儿童把他的鞋子放在床单上那件事。他以后的行为表现了他的自然服从,但也展现了暗示的力量。一个成人对儿童所讲的话就会像刻在大理石上一样永远铭刻在他的心灵上。我们可能还记得一位母亲接到装有手帕和喇叭的包裹时,她的小儿女所作的反应。由于儿童如此渴求学习和渴望爱,为此成人应该仔细地斟酌他在儿童面前所讲的所有话。
  儿童乐于服从成人。但是,当成人要儿童抛弃那些有助于他发展的本能时,他就不可能服从了。当成人为了他自己的个人利益而要求儿童作出牺牲时,就好像当儿童出乳牙时阻止乳牙的出来。儿童发脾气和反抗,只是儿童创造性的冲动和他所爱的那个成人并不理解他的需要之间一种生死存亡的冲突的外部表现,当儿童不服从或发脾气时,成人应该始终想到这种冲突,并力图把它看作是对儿童发展所必不可少的某种未知的生命活动的一种防御。
  我们应该记住,儿童爱我们,并想服从我们。儿童爱成人胜于其他任何东西,然而,反过来也常常可以听到:“那些父母多么爱他们的子女啊!”或者“那些教师多么爱他们的学生啊!”之类的话。进而,他们就肯定要教育儿童爱他们的父母,他们的老师和所有的人,甚至植物和动物。
  但是,是谁教他们所有这一切的呢?谁能教一个人怎样爱呢?难道是那些把他的子女的所有表现称作发脾气,并且只想到保护他自己和他的财产免遭儿童侵犯的成人吗?这样的成人不可能是一位有爱的精神的教师,因为他并不拥有我们称作“爱的智慧”的那种敏感性。
  相反,实际上是儿童,他爱成人,并感到需要有个成人在他的身边,而且很高兴能引起人们对他的注意:“瞧着我!和我在一起!”
  晚上他去睡觉,儿童就叫唤他,因为儿童爱他并不愿看到他离开。当我们去吃饭时,一个正在被喂奶的孩子也要一起来,他倒不是为了吃,而只是要呆在我们的身边,以便能看着我们。成人未能意识到儿童的这种深厚的爱。但是,我们应该记住,现在如此深厚地爱我们的幼儿终将长大和消失。到那时谁还会像现在这个儿童那样地爱我们呢?谁还会在去睡觉前叫唤我们,并充满深情地说:“和我在一起!”而不是冷漠地祝我们“晚安”呢?当我们吃饭时,谁还会如些真诚地希望站在我们身边仅仅是为了看着我们呢?我们防御这种爱,我们将永远再也找不到另一种同样的爱了!我们喋喋不休地说:“我没有时间!我不能!我忙!”然而在思想深处我们所想的是:“你必须纠正儿童,不然的话,你终将成为他们的奴隶。”我们想摆脱掉儿童的束缚,这样我们才能做我们喜欢的事情,我们才会不至于感到不便。
  早晨,儿童进去唤醒他的父母,这是一件极讨厌的事情。但是,如果不是爱,还有什么东西会促使一个儿童一醒过来就去寻找他的父母呢?黎明,当儿童一早从床上起来,他就去找仍然在睡觉的父母,似乎要说:“学会圣洁地生活吧!天已经亮了!是早晨了!”但是,儿童到他的父母跟前,不是去教导他们,而只是去看他所爱的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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