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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环王

_12 Sibley(英)
坐在他附近的加尔多也听到他说的话。“你说出了我的心声,”他大喊道,接着转向爱隆说:“贤者可能很有理由证明在半身人小宝库里面的戒指就是至尊魔戒,但我们可以听听其中的证据吗?而且我还要再问一个问题,萨鲁曼呢?他是研究魔戒的专家,这次却没有出现在这里。如果他听过我们刚刚听到的资料,他的意见会是什么?”
“加尔多,你刚刚的问题其实可以合并为一个,”爱隆说:“我并没有刻意忽略这些问题,等下你也可以得知这确实的答案。但这一切都该由甘道夫来说明,我最后才会请他出面,因为这代表我对他的尊敬,而且这一切的幕后推动者就是他。”
“加尔多,有些人会觉得,”甘道夫说:“佛罗多之所以被追捕,以及葛罗音的故事,都足以证明哈比人的财宝对魔王来说价值连城。但,这不过只是个戒指而已,又怎么样呢?戒灵守护着九枚戒指,七枚矮人戒指不是被夺走,就是已经被摧毁。”葛罗音不安地动了动,并没有发言。“我们知道其余的三枚在哪里。那么,这枚让他饥渴无比的戒指又是什么背景呢?”
“的确,在大河的失落和山脉中的重现之间,历史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但是,即使贤者们所不知道的消息,也藉由我的努力而重见天日,但却已经太晚了,因为魔王已经紧追在后,他比我们想像中的还要近。幸好,直到今年,就是这个夏天,他才知道了事件的全貌。”
“有些人或许记得,许多年以前,我大胆地侵入位在多尔哥多的死灵法师巢穴,悄悄地刺探他的秘密,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我们的恐惧果然成真了,他就是魔王索伦,经过漫长的时间再度转生到人世间。有些人,也会记得萨鲁曼劝说我们不要公开和索伦为敌,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对他的扩张袖手旁观。但是,最后,随着他的力量逐渐增长,萨鲁曼也不得不低头,圣白议会使出全力,将邪恶赶出了幽暗密林,就在那一年,魔戒刚好现世,如果这是巧合的话,还真是个奇怪的巧合。”
“但是,正如同爱隆所预见的一样,我们已经太迟了。索伦也在监视着我们,早已准备好面对我们发动的攻击,他从九戒灵居住的米那斯魔窟,远远地遥控魔多的运作。他刻意在我们面前示弱,假意逃跑,目的只是在不久之后前往邪黑塔,公开宣称魔王已经再临。然后,圣白议会最后一次召开,我们听说他正在饥渴地寻找至尊魔戒。我们都担心他已经获知了我们所不知道的情报,但萨鲁曼否认这件事情,重复了他之前一直对我们发表了理论:至尊魔戒永远不可能再出现于中土世界。”
“‘最糟的状况不过是,’他说:‘我们的敌人知道魔戒不在我们手中,依旧没人知道它的下落。但他以为魔戒终还有再度出现的一天。别害怕!他的希望会让他分心。我不是已经仔细研究过这件事情了吗?魔戒落入大河安都因中,很久以前,当索伦还在沉睡的时候,这枚戒指早就被冲入海,就让它在那边安息直到万物终局。’”
甘道夫沉默下来,从门廊往东看向遥远的迷雾山脉,看着那块末日危机隐匿了那么久,却无人知晓的区域,他叹了口气。
“我在那时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他说:“我被贤者萨鲁曼的甜言蜜语所欺骗;如果我早点发现,就会早点开始寻求真相,我们现在所面临的局势就不会这么危急。”
“我们都有责任,”爱隆表示:“如果不是有你锲而不舍的努力,黑暗可能早已降临。继续吧!”
第十四节 爱隆召开的会议 下
“打从一开始,我心里就觉得不对劲;即使所有理性的证据都叫我不要怀疑,我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那股不安。”甘道夫说:“我想要知道这个东西怎么落到咕鲁手上,他又拥有这东西多久。所以,我派人监视他;预料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离开黑暗,前来寻找他的宝物。他的确来了,但他却以狡猾的天性从天罗地网中脱逃,消失得无影无踪。唉,最糟糕的状况来了!我竟然就把事情搁在一旁,等待局势有所变化;就像我们平日那种被动的表现一样。”
“我在忙碌中度过了很长的时间,突然间,我的疑虑惊醒过来,转变成恐惧。那哈比人的戒指是怎么来的?如果我的担心属实,我们又该怎么处理这只魔戒?这些是我必须做出决定的大事,但我不敢对任何人开口,担心万一消息走漏,可能反而会造成世界陷入重大的危机。在我们和邪黑塔抗战的这么多年以来,出卖与背叛一直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那是十七年前的事了。很快地,我开始感应到有各种各样的间谍聚集在夏尔一带,甚至连无辜的鸟兽都被卷入,我变得担心。因此,我召唤登丹人的协助,他们布下更严密的守卫,最后,迫不得已,我对埃西铎的直系子孙亚拉冈吐露了实情。”
“而我,”亚拉冈接口道:“建议了一件事:虽然看来已经太迟,但我们还是应该立刻开始追捕咕鲁。而且,由埃西铎的子孙来补偿埃西铎犯下的错误看来是理所当然的;因此,我和甘道夫一起进行这漫长而无望的搜捕行动。”
甘道夫描述了他们如何彻底搜索整个荒野地区,甚至连黯影山脉和魔多的外墙都没有放过。“我们听说了一些关于他的传闻,我们猜测他在黑暗的山丘中居住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我们一直没有找到他,最后我放弃了。在绝望中,我想到了一个测试,或许可以不需要咕鲁的协助,就可以确定我们的怀疑。那枚戒指本身可能会透露它就是至尊魔戒,圣白议会中萨鲁曼的发言这时又回到我脑海中,当时我没有多加注意,但那时又清楚地出现在我脑海中。”
“‘人类九戒、矮人七戒和精灵三戒,’他说:‘每一枚都镶有独特的宝石,但至尊魔戒并非如此。那是枚光滑、毫无装饰的戒指,看来如同毫不起眼的低廉戒指一般,但铸造者在其上留下了线索,或许今日仍有能人能够发现这些迹象。’”
“这是什么线索他就没有说明了;我放弃了这次追踪,飞快赶往刚铎。在过去,我辈于该处受到极大的礼遇,特别是萨鲁曼。通常,他会停留在城中,担任城主的座上宾。但我所遇见的迪耐瑟却没有过去那么友善,他极端不情愿地才容许我在他的众多卷轴和书籍中进行搜索。”
“‘如果你的确只想要知道的是古代的纪录,这座城建城初期的史料,那么就去吧!’他说:‘因为对我来说,未来会比过去要黑暗多了,而我的全副心力必须放在现代。除非你比萨鲁曼还要厉害,否则你是不可能在这边找到什么的。他在此地花了极长的时间研究,却一无所获。我是此城的历史传承者,你不可能找到我所不知道的史实。’”
“这是迪耐瑟的说法。但是,在他大量的藏书中的确有许多资料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阅读。因为许多语言的失传,导致后人根本无法看懂先祖的记载,连历史传承者都无法理解其中的内容。波罗莫,米那斯提力斯现在还有一只卷轴,自从国王驾崩之后,只有我和萨鲁曼阅读过,那是埃西铎自己写的卷轴。因为,当初埃西铎并没有如同历史所记载的一样,直接前往魔多开战。”
“或许那是北方人所记载的历史,”波罗莫插嘴道:“刚铎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先去米那斯雅诺和表亲梅兰迪尔居住了一段时间,在将南方王国移交给他前,他先试着指导他为王之道。那时,他为了纪念兄长,在该处种下了圣白树的根苗。”
“同时,他也写下了该只卷轴,”甘道夫说:“看来,刚铎没人记得这件事情。因为,这卷轴记载的是有关魔戒的事情,埃西铎写道:统御之戒从此成为北方王国的国宝;但有关它的记载则应该留于刚铎,亦是伊兰迪尔子孙的繁衍之地。以备未来有关这些重要事务的记忆被历史的洪流所冲刷而去。
“接下来则是埃西铎描述他所找到的至尊魔戒。”
当我刚捡起它的时候,它烫得如同烙铁一样,连我的手都烫伤了;让我怀疑是否日后都必须背负着这样的疼痛。但是,就在我下笔的同时,戒指开始慢慢冷却,似乎开始缩小,而它的美丽和外型都没有丝毫的减损。之前如同烈火一般的文字现在也开始渐渐黯淡,变得不可辨认。那是用伊瑞詹的精灵语言所撰写的文字;因为魔多绝没有这么细致的语言。我不懂上面所写的文字,我猜想那该是黑暗之地的语言,充满了恶臭和不祥的音调。我不知道上面写些什么邪恶的内容,但我在此抄写一份,免得它就此消失不见。魔戒或许吸收了魔王索伦乌黑双手的高热;吉尔加拉德就是死在那双魔爪之下。或许,如果金戒指经过再度加热,那文字又会出现。不过,我自己可是不敢冒险伤到这宝物;这是索伦的创造物中唯一美丽得不可逼视的作品,我付出了极多的痛苦才换到它,这对我来说极端珍贵。
“当我找到这些文字之后,我的任务结束了。因为那段文字的确如同埃西铎所推测的,是魔多和魔王仆从使用的语言。上面所写的内容已经为大家所熟知。因为,当索伦戴上至尊魔戒的那一天,三戒的铸造者赛勒布理鹏就从远方感应到了他的语言,听见了他所说的话语;他的邪恶阴谋就这么被揭发于世人眼前。”
“我一离开迪耐瑟的领土,就立刻往北走。罗瑞安来的消息指出,亚拉冈往那个方向走,而他找到了那个叫作咕鲁的生物。因此我必须先去和他见面,听听他的说法。我不敢想像他到底冒了多大的危险才找到这个恐怖的生物。”
“那都不足挂齿,”亚拉冈说:“如果有人必须要走到暗黑之门前,或是踩在魔窟谷的剧毒花朵上,那么他肯定是会有危险的。那时,我最后也放弃了希望,开始回家的旅程。就在同时,在幸运女神的眷顾下,我突然间找到了目标:在泥泞池边的小小脚印,不只如此,那脚印十分新,是没有多久以前造成的。我沿着死亡沼泽的边缘追踪那足迹,最后终于抓到了他。咕鲁当时正在一个静滞的臭池塘旁瞪着水面,我悄无声息地靠近,抓住了他。他浑身都是绿色的烂泥,咬了我一口,而我的反应并不温柔;我猜想,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喜欢我了。除了齿痕之外,我再也无法从他口中获得其他的东西。我回到家乡的过程是这段旅程中最痛苦的部分,我必须日夜监视他,逼迫他绑着脖子,嘴里塞着东西走在我前面;直到他因为口渴饥饿才有所改变。我必须不停的赶着他往幽暗密林的方向走。最后,我终于把他交给幽暗密林的精灵们看管;因为我们都同意至少必须要这样做。我也乐得可以把这个臭兮兮的家伙丢开。对我来说,我希望永远不要再看到他,但甘道夫到他身边,和他交谈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没错,那是段又臭又长的对话,”甘道夫说:“但并非一无所获。至少,他告诉我的故事和比尔博今天第一次公开说明的故事是符合的。但这也不是很重要,因为我早就猜到了。真正重要的是咕鲁捡到这枚戒指的地方就是在格拉顿平原附近的安都因大河中。我也知道这戒指在他手中很长的一段时间,魔戒的力量延长了他的寿命,这是只有统御之戒能够拥有的力量。”
“加尔多,如果这还不构成你所认为的铁证,那么还有我之前所提到的那个试炼。只要有人能够拥有足够的意志力,将刚刚你所看到的那枚不起眼的黄金戒指丢入火中,这只戒指上就会出现埃西铎所提到的印记。我就这样做了,下面就是我看到的记载:”
Ashnazgdurbatuluk,ashnazggimbatul,ashnazg
Thrakatulukaghburzum-ishikrimpatul
法师声音的改变让众人为之一惊,突然间,它变得邪恶、强大,如同岩石般冷酷。似乎有一道阴影遮住了天上的太阳,门廊瞬间变得黑暗。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精灵掩住耳朵。
“在此之前,从来没人胆敢在伊姆拉崔说出这种语言,灰袍甘道夫。”当阴影掠过,众人恢复呼吸之后,爱隆说。
“让我们希望这会是仅有的一次,”甘道夫回答道:“的确,爱隆大人,我没有征询你的同意。如果各位不想让这种语言成为全西方的通用语,就请各位放下心中的疑虑:这的确是魔王的珍宝,里面充满了他的邪恶意念,更有他古代注入的强大力量。在黑暗的年代中,伊瑞詹的工匠一听到下面的话语,就知道自己被出卖了:”
魔戒全属至尊御,
至尊指引诸魔戒,
至尊魔戒唤众戒,
众戒归一黑暗中。
“朋友们,还请不要忘记,我更从咕鲁的口中打探出了许多额外的消息。他不愿告诉我们真相,因此他的故事也变得不清不楚。但我至少可以确定,他曾经去过魔多,他一切所知的情报都被拷问出来,因此,魔王才知道至尊魔戒已经出世,被藏放在夏尔很多年。他的仆人几乎追到我们的门口来,不久之后,他也会知道这戒指就在我们这边。”
一群人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最后,波罗莫才打破沉默说道:“这个咕鲁,你说他是个小家伙?在我看来,他的体型虽小,但却做了很糟糕的坏事。他最后怎么了?你是怎么处罚他的?”
“他被关在监狱里面,但我们没有残酷地对待他,”亚拉冈说:“他之前已经吃了很多苦。毫无疑问地,他曾经受到过严刑拷打,而对索伦的恐惧依旧深深地印在他心中。不过,我很庆幸他依旧在幽暗密林的精灵看守下。他的怨念十分强烈,足以赐与这瘦小的家伙让人难以置信的力量。如果他逃了出来,可能会造成更多的危险。我猜想,当初魔多派他出来可能是执行某种邪恶的任务。”
“糟糕!糟糕!”勒苟拉斯英俊的脸孔上露出了愁容。“现在该我报告坏消息了。我原先只知道这是个不好的消息,但直到刚刚我才知道这有多糟糕。史麦戈,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咕鲁,已经逃出我们的掌握。”
“逃出去?”亚拉冈失声大喊:“这真是个坏消息。恐怕这都是我们的错。瑟兰督伊的精灵怎么会辜负他人的托付?”
“这并非因为我们的疏忽,”勒苟拉斯说:“但或许和我们的善良待人有关,而且,我们怀疑这犯人拥有外人的帮助,他们对我们知之甚详。在甘道夫的要求下,我们日夜监视这只生物,即使我们非常疲倦也不敢松懈。甘道夫还特别交代我们,他或许是治得好的,我们又不忍心让他终日被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地洞中;这可能会让他恢复原先的习惯。”
“你们对我可就没那么好了,”葛罗音眼中精光一现,他回想起了当年遭到精灵国王囚禁的情景。
“别这样!”甘道夫说:“亲爱的葛罗音,不要这么耿耿于怀。当年是个天大的误会,你们之间应该早就误会冰释了吧!如果在此又重复当年精灵和矮人的旧怨,那这次会议不如解散好了。”
葛罗音站起身,深深一鞠躬。勒苟拉斯继续道:“在天气好的时候,我们会领着咕鲁在森林里面散步。有一株离群甚远的大树是他最喜欢攀爬的地方,我们经常会让他爬到树顶,感受那自由吹拂的空气;但我们随时都会在树下安排一名守卫。有一天,他爬了上去,却拒绝再爬下来,而我们的守卫又不想要跟着爬上去。咕鲁手脚并用的攀爬能力十分惊人,连我们都比不上,因此,守卫继续在树下站岗,等待他下来。
“就在那无星无月的一天晚上,半兽人悄无声息地攻击了我们,不久之后我们就将他们击退了。虽然他们人数众多、骁勇善战,但森林可是我们的故乡,他们只惯于在山中行动。当战斗结束时,我们发现咕鲁逃跑了;他的守卫不是被杀,就是被俘虏了。就我看来,这场攻击就是为了拯救他而来,而他也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但我们猜不出来他是怎么办到的。不过,咕鲁非常狡猾,魔王的爪牙又遍布各地,这之中必定有关联。恶龙被击溃时一并被赶走的魔物又再度大举入侵;除了我们管辖的地方之外,幽暗密林又再度成为一个充满邪气的地方。”
“我们之后就再也抓不到咕鲁了。我们跟踪他和一大群半兽人的足迹到了森林的深处,一直往南走,但是不久之后,他们就进入了依旧邪恶的多尔哥多;那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我们无法进入那个邪恶的地方。”
“唉,好吧,他逃走了,”甘道夫说:“我们也没有时间再度去找寻他,只能任由他去了。但是,或许,他会扮演的角色,是索伦也无法预见的。”
“现在,我得回答加尔多其他的问题了。萨鲁曼呢?他为什么在这关键的时刻没有出现?这段故事我必须从头描述,因为之前只有爱隆听过,而且还只是精简版的内容。等我说完之后,一切的谜底都会解开了,这是魔戒传说最新的一个篇章。”
“到了六月底的时候,我人已经到了夏尔;但心中有些不安和焦虑,我骑着马到达那块土地的南方边界。因为我有种邪恶的预感,彷佛有什么灾难躲过了我的眼睛,却继续朝我靠近。我所收到的情报包括了刚铎的战斗和失败,当我听到魔影再生的消息时,我不禁感到脊背生寒。可是,我在那边只有遇到几名从南方逃出的难民。虽然他们什么都不说,但在我看来,他们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又继续沿着夏尔的东方和北方行走,最后沿着绿大道赶路。我在距离布理不远的地方遇到了一名坐在路边的旅人;他的马匹在他身边安静地吃着草。那是褐袍瑞达加斯特,他曾经居住在罗斯加堡,亦即是靠近幽暗密林的地方。他是吾辈之一,但我已经有许多年没遇过他了。”
“‘甘道夫!’他大喊着:‘我正要找你。可是我对这附近的路不熟。我只知道你可能出现在一个叫作夏尔的小地方。’”
“‘你的情报很正确,’我说:‘不过,如果你遇到那里的居民,千万别这么跟他们说。你已经十分靠近夏尔的边界了。你找我干什么?这一定很重要。除非有重大事情,否则你很少出门旅行。’”
“‘我有个很紧急的任务,’他说:‘我带来的是坏消息,’然后他看着四周,彷佛一草一木都有可能偷听到他所说的话。‘戒灵,’他对我耳语道:‘九戒灵已经再度出世了,他们秘密地渡过大河,朝西方移动,伪装成黑袍骑士的模样便于行动。’”
“我那时才知道自己在担心些什么,”
“‘魔王一定有什么重大的阴谋,’瑞达加斯特说:‘否则他才不会派出亲信来这么偏远的地方大肆搜索,但我却猜不出他真正的目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根据我的情报来源,这些骑士四处打听着一个叫作夏尔的地方。’”
“‘就是这个夏尔,’说,一颗心直往下沉。因为当九戒灵听命于堕落的首领时,连贤者都害怕当面对抗他们。他过去是个伟大的法师兼国王,人们现在对他的感觉只剩下要命的恐惧。‘谁告诉你的,又是谁派你来的?’我问道。”
“‘白袍萨鲁曼,’瑞达加斯特回答:‘他还告诉我,如果你觉得有需要,他愿意伸出援手,但你必须马上去找他帮忙,否则一切都太迟了。’”
“这个消息让我重新燃起了希望,因为白袍萨鲁曼是我辈中最伟大的巫师。当然,瑞达加斯特也是个不错的巫师,他擅长变色和变形,对于药草非常有知识,飞禽走兽都是他的朋友。萨鲁曼则是精研魔王的历史,才能让我们预先料到他的一举一动。我们是靠着萨鲁曼的计谋,才能够将魔王赶出多尔哥多,或许他已经找到了对付九戒灵的武器。”
“‘我马上去找萨鲁曼。’我说。”
“‘那你最好赶快去,’瑞达加斯特说:‘我为了找到你,浪费了不少时间。他告诉我必须在夏至之前找到你,现在就已经是夏至了。即使你立刻出发,也很难在九戒灵找到他们的目标之前抵达,我必须立刻赶回去。’话一说完,他就骑上马,准备立刻离开。”
“‘等等!’我说。‘我们可能会需要你的帮助,还有一切可能的助力。对你所有的飞禽走兽朋友送出讯息,告诉它们把任何有关这件事的消息,告知萨鲁曼和甘道夫,也把消息送到欧散克塔去。’”
“‘我会的。’接着,他就彷佛被戒灵追赶一般,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我当时没办法马上跟着他走。那天我已经骑了很长的一段距离,人马都很疲惫了。我必须要仔细想一想。那晚我待在布理,决定不能浪费时间回到夏尔去。这是我犯下的第二个大错!”
“无论如何,我写了封信通知佛罗多,相信旅店的店主会将信件寄给他。我天一亮就启程,最后终于来到了萨鲁曼的居所。那是位在极南的艾辛格附近,就在迷雾山脉尽头,离洛汗隘口不远的地方。波罗莫会告诉你在他的家园,白色山脉和迷雾山脉之间,有块很宽广的河谷。艾辛格是个被峭壁所包围的山谷,这些陡峭的岩壁如同城墙一样将它紧紧包围,在山谷中央有座名为欧散克的岩塔,这不是萨鲁曼建造的,而是多年以前努曼诺尔的居民打造的。这座参天高塔里面蕴藏了很多秘密,但看起来又不像是由人力所造成的。不穿越峭壁是无法进入这座高塔的,而周围的峭壁却又只有一个入口。”
“那天晚上我到了巨大的岩石拱门口,看见重兵驻守在该处。不过,门口的守卫在等待我的到来,告诉我萨鲁曼正在等我。我立刻走进拱门内,大门无声地关闭起来。突然间,毫无来由地,我感到非常害怕。”
“不过,我还是继续骑着马,来到了萨鲁曼的居所之前。他和我在门口的阶梯上会面,并且请我到他的房间去谈话,我注意到他的手上戴着一枚戒指。”
“‘甘道夫,你终于来了。’他面色凝重地对我说,但他的眼中却闪烁着异光,彷佛正露出不可告人的笑容。”
“‘是的,我来了,’我说:‘白袍萨鲁曼,我请求你的协助。’这个称号似乎让他勃然大怒。”
“‘是吗,灰袍甘道夫!’他轻蔑地说:‘请求协助?听说灰袍甘道夫一向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他又聪明又睿智,在荒野中四处奔波,插手一切该管和不该管的事务。’”
“我看着他,心中不禁起了疑心,‘如果我的情报正确,’我说:‘现在是需要大家团结一致的时刻。’”
“‘或许吧,’他说:‘但你想到这个念头的时机也太晚了。我怀疑,你到底把那件最重要的事情刻意隐瞒了我多久?我是议长,而你竟然有事不愿告诉我!是什么风把你从夏尔的藏身地吹过来的?’”
“‘九戒灵又再度出世了,’我回答道:‘根据瑞达加斯特的情报,他们已经渡过了大河。’”
“‘褐袍瑞达加斯特!’萨鲁曼哈哈大笑,这次他不再掩饰他的不屑。‘豢鸟人瑞达加斯特!天真的瑞达加斯特!蠢汉瑞达加斯特!他唯一的智力就是扮演我赋予他的角色,因为你来了;我送信给你的目的也就仅止于此。灰袍甘道夫,你将在此好好休息,不用再忍受旅途奔波。我是萨鲁曼,贤者萨鲁曼,铸戒者萨鲁曼,彩袍萨鲁曼!’”
“我看着他,这才注意到之前看来如同白色的袍子并不是那么回事。他的袍子是用许多种颜色织成,只要他一走动,就会不停地变色,让人为之目眩。”
“‘我比较喜欢白色!’我说。”
“‘白色!’他不屑地说:‘那只是个开始,白衣可以染色,白色的书页可以写上文字,白光可以折射呈七彩的光线。’”
“‘而那光线就不再纯净了,’我说:‘为了找寻事物本质而加以破坏的人,已经背离了智慧之道。’”
“‘你不需要用那种和你的傻瓜朋友讲话的态度说教,’他说:‘我叫你来不是为了听你废话,而是给你选择的机会。’”
“他站了起来,开始滔滔不绝;彷佛他已经为了这次演说准备了很久。‘远古已经消逝了,中古则刚过不久,现代正要展开。精灵的历史已经过去了,我们的世代正要开展。这是人类的世界,必须由人类统治。在这之前,我们必须要获得力量,获得足以维持秩序的力量,这是只有我们贤者能看得到的美好未来。’”
“‘听着,甘道夫,我的老朋友和最好的助手!’他靠近我,柔声说:‘我说我们,因为我期待你和我并肩努力,一个新的力量正在崛起,旧的秩序、联盟和政治都无法抵抗我们的意志,精灵、濒死的努曼诺尔人都毫无希望。你的眼前,我们的眼前只有一个选择,我们应该要加入那个力量。甘道夫,这才是正确的选择,他就快要获胜了,愿意协助他的人将会获得丰厚的奖赏。随着他力量的增加,他忠实的朋友也会跟着茁壮,像是你我这样的贤者,只要耐心等待,最后终有可能引导这力量的方向。我们可以静心等待,保留实力,容忍可能发生在我们眼前的邪恶之事,一切都是为了最终的奖赏:知识、统治、秩序。这些愿景是我们之前努力,却未尝得见的。这都是因为我们弱小朋友的掣肘和拖累。我们不需要,也不会修正我们的理想,只需要改变我们的手段。’”
“‘萨鲁曼,’我说:‘我以前听过这样的说法,但那是魔多派来的使者愚弄无知者的花招。我实在无法想像,你让我大老远赶来,只为了搬弄这些老套。’”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思索着。‘好吧,看来你没办法明白这方法中蕴含的智慧,’他说:‘至少目前还没办法,是吗?即使可以达成无数的良善目标你也不愿意?’”
“他走上前,握住我的手臂。‘为什么不要呢,甘道夫?’他低语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要至尊魔戒?如果我们可以操控那力量,世界就将落入我们的掌控中。这才是我找你来的真正原因。我手下有许多耳目听命于我,我相信你一定知道这宝物在哪里。是吧?不然,为什么九戒灵会询问夏尔的位置,你又来这边干什么?’话声一断,他的眼中就露出再也无法掩饰的浓浓渴望。”
“‘萨鲁曼,’我开始退离他面前:‘一次只能有一个人配戴至尊魔戒,你也知道得很清楚。别用那套我们、我们的说法来瞒天过海!我现在已经了解你的想法,我绝不愿意把魔戒送到你手上,不,你甚至连它的消息也得不到。你的确是议长,但现在你也揭露了自己真正的身分。看来,你口中所谓的选择其实只是服从索伦,或是服从你吧。我两个都不接受,你还有别的提议吗?’”
“他露出冷漠的眼神。‘有的,’他说:‘即使是为了你自己好,我本来也不预期你会展现出任何的智慧,但我还是给你自愿协助我的机会,替你省下许多的麻烦和痛苦,第三个选择是留在这里,直到一切结束。’”
“‘直到什么结束?’”
“‘直到你告诉我至尊魔戒的下落。我也许能找到方法说服你,或者是等我自己找到魔戒,到时,权倾天下的统治者应该还有时间考虑某些小事。举例来说,像是如何处罚那个无知恼人的灰袍甘道夫……’”
“‘这不会只是小事的。’我说。他对我大笑,因为他也知道我只是虚张声势。”
他们抓走我,将我孤单一人关在欧散克塔的顶层,那里是萨鲁曼观星的地方,唯一的出入口是一个几千阶的狭窄楼梯,底下的山谷又有数百尺之遥。我看着那座山谷,这才发现原先充满生气和绿意的大地,已经成了满是坑洞和熔炉的残破景象。恶狼和半兽人居住在艾辛格,萨鲁曼正在悄悄地集结大军,为了将来和索伦对抗,他的努力让整个欧散克地区飘汤着恶臭的黑烟。我站在这黑色烟海中的孤岛上,找不到任何逃脱的方法,可说是度日如年。那里寒风刺骨,我只能在斗室中终日踱步,满脑子都只能想着黑骑士的身影。”
“即使萨鲁曼其他的说法都是谎言,我也能够确定九戒灵确实复苏了。在前往艾辛格之前,我就已经从可靠的管道获得了确实的消息。我开始替夏尔的朋友担忧,但心中依旧暗存一丝希望。因为,如果佛罗多照着信件的内容,立刻出发,他应该会在黑骑士之前抵达瑞文戴尔。我的恐惧和希望却都意外落空了,因为,我的希望关键在于布理的一名胖老板身上,而我的恐惧则是奠基于索伦已经彻底恢复力量的假设上。卖酒的胖老板有许多事情要忙,而索伦的力量也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当我被孤单地困在艾辛格时,我实在很难想像曾经横扫世界的黑骑士竟然在遥远的夏尔遇上了阻碍。”
“我看见过你!”佛罗多大喊:“你那时不停地踱步,月光照在你的头发上。”
甘道夫停下来,惊讶地看着他。“哪只是一个梦,”佛罗多不好意思地说:“但我刚刚才想起来,我几乎都快忘记这件事情了,我想那是在我离开夏尔不久之后。”
“那可能来得有点迟了,”甘道夫说:“你等下就会知道了。我那时完全无计可施,认识我的人都会明白我极少遇到这么进退维谷的处境,因此实在没办法妥当地应付它。灰袍甘道夫竟然如同苍蝇一般被困在蜘蛛狡诈的网中!不过,即使是最狡猾的蜘蛛也有大意的一天。”
“一开始我十分害怕,萨鲁曼既然已经堕落了,瑞达加斯特多半也和他同流合污。但是,我在和他会面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样,如果当时有任何的异状,我绝对不会到艾辛格来自投罗网,或者我至少会小心提防。因此,萨鲁曼猜到我的反应,他刻意隐瞒这信差真正的目的,没有任何人可以说服诚实的瑞达加斯特欺骗任何人。他诚心诚意地告诉我这件事,因此才能说服我。”
“这就是萨鲁曼失策的地方。因为瑞达加斯特没有理由不照我说的去做,因此,他立刻前往幽暗密林,和他过去的朋友会面。迷雾山脉的雄鹰翱翔天际,目睹世事的运转:恶狼的集结和半兽人的整编,以及九戒灵四出寻找猎物的景象。他们也听说了咕鲁的逃亡;因此派出一名信差前来通风报信。”
“因此,在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在一个月夜,巨鹰中最快的风王关赫不请自来地到欧散克塔通知我们。他发现我就站在塔顶。接着,在萨鲁曼发现之前,我要求它赶快将我载走。在恶狼和半兽人部队开始搜捕我之前,我已经远离了艾辛格。”
“‘你可以载我飞多远?’我问关赫道。”
“‘非常远,’他说:‘但不可能到世界的尽头。我的任务本来是送讯,而不是送货。’”
“‘如此一来,我必须要在地面上找到座骑,’我说:‘而且必须是一匹前所未见,如风般的良驹;此刻全世界的安危都系于我的速度之上。’”
“‘那么我就载你去伊多拉斯,洛汗国王的王宫所在地,’它说:‘因为那距离这并不远。’我很高兴,因为又被称做骠骑国的洛汗国是牧马王们居住的地方,在迷雾山脉到白色山脉之间的区域中,就以该处放牧的骏马最为优良。”
“‘你认为洛汗的居民还值得信任吗?’我问关赫,萨鲁曼的背叛撼动了我的信心。”
“‘他们每年会对魔多朝贡马匹,’他回答道:‘据说数量还不少。这是谣传,我并没有证实过,但他们至少还没有投效黑暗阵营。不过,如果像你所说的一样,连萨鲁曼都已经转投黑暗,那么他们的末日也不远了。’”
“在黎明之前,他就在洛汗国把我放了下来。啊,我之前浪费了太多时间描述我的经历,接下来得要短一点才行。我在洛汗发现已经有邪恶的势力开始运作,当地的国王不愿意倾听我的警告,他要求我取了马之后赶快离开。我选了一匹自己很满意的马,却让他极为不悦,那是他的土地上最顶尖的骏马,我从来没看过这么壮伟的神驹。”
“连你都这么说,它一定是马中之王,”亚拉冈说,“一想到索伦每年都会收到这样的骏马,就让我更为忧虑,我上次踏上那块土地时并不是这样的。”
“我愿意担保,它现在也不是如谣言中所说的一样,”波罗莫说:“这是魔王散播出来的谣言。我了解洛汗的人们,他们真诚勇敢、是我们唯一的盟友,至今还居住在我们当年送给他们报恩的土地上。”
“魔多的暗影正向四面八方扩张,”亚拉冈回答道:“萨鲁曼已经沉沦了,洛汗正摇摆不定。谁知道你下次回到那里时会遇到什么?”
“至少不会像你们说的那样,”波罗莫说:“他们绝不会利用马匹来换取自己的性命,他们疼爱马匹仅逊于对同胞的感情。这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骠骑国的良驹都是来自于未受魔影污染的北方,而它们和牧马王一样,血缘都可以追溯到远古的高贵血统。”
“你说的没错!”甘道夫说:“它们之中有一匹马的高贵血统必定可以直溯天地初开之时。他的毛皮在白昼时晶亮如白银,夜晚时闇沉如幽影,如同隐形的神驹一般穿梭在大地上。他的脚步踏雪无痕!从来未曾有人类能够跨上他健壮的马背;但我驯服了他,说服他载着我横越重重险阻,因此,我才能够在佛罗多刚离开哈比屯的时候从洛汗国出发,却在他刚到古墓岗的时候就赶到夏尔。”
“可是,我越骑越感到恐惧。我一路往北走,一路听到的都是黑骑士们的行踪,虽然我日夜不休地赶路,但他们一直保持一段距离,就是追不上。我后来发现,他们兵分多路:有些骑士留在夏尔的东方边界,距离绿大道不远的地方;有些骑士则是从南方入侵夏尔。等我抵达哈比屯的时候,佛罗多已经出发了,但我还来得及和老詹吉打探一下消息。我们讲了很多,却没有什么重点,他对于袋底洞的新主人真是抱怨连连。”
“‘我不喜欢这样的改变,’他说:‘至少别在我这辈子,也别是这么糟糕的改变。’他一直重复着‘最糟糕的改变。’”
“‘最糟糕这个字最好不要常用,’我对他说:‘我希望你这辈子都不会看到所谓的最糟糕到底是什么样子。’不过,我还是从他的闲聊之中打探出来,佛罗多不到一周前离开了哈比屯,黑骑士就在同一天傍晚来到他所住的小丘。我心内充满恐惧地继续赶路。我来到雄鹿地,发现当地兵荒马乱,彷佛是被打翻的蜂巢或是蚁窝一样。我来到了溪谷地的小屋,那里有被强行闯入的痕迹,已经一个人也不剩,可是,在门口却有一件佛罗多穿的斗篷。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感到彻底地绝望,心灰意冷之下,我根本懒得打听消息,直接离开了溪谷地。如果我当时再冷静一些,或许会知道让我安心的好消息,但我当时一心只想着跟踪那些黑骑士,那对当时的我来说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他们的蹄印分散开来,而我又觉得心慌意乱,平静不下来。在我仔细地观察之后,勉强发现有一两道痕迹是指向布理的,所以,我觉得该去找旅店老板谈谈。”
“‘他们都叫他奶油伯,’我想:‘如果佛罗多的延迟和他有关,我会把他身上的所有奶油都烧融,把这个家伙用慢火好好烤熟。’看来,他似乎早就猜到我的脾气;因为,当我一出现的时候,他立刻趴在地上大声求饶,真的跟融化了一样。”
“你对他做了什么?”佛罗多突然紧张地大喊:“他对我们很好很好,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甘道夫哈哈大笑。“别担心!”他说:“俗话说得好,会咬人的狗不叫。我虽然没大叫多少声,但也没有咬人。当他停下连珠炮似的告饶声,告诉我那宝贵的消息之后,我高兴得快飞上天,当场就抱住这老家伙,哪还有时间慢火烘烤他!我那时猜不到背后的真相,只打听出来你们前一天晚上出现在布理,一早和神行客离开当地。”
“‘神行客!’我高兴地大喊出声。”
“‘是的,大人,很遗憾是他,大人,’奶油伯误会了我大呼的意思,连忙想要解释:‘我已经尽力了,但他还是骗到了他们,而且他们一群人和他腻在一起,似乎拆都拆不散。当他们在这里的时候,表现非常怪异,我只能说他们很坚持、很倔强,听不进别人的话。’”
“‘啊!你这个老笨蛋!可爱的巴力曼哪!’我说:‘这是我今年夏天以来听到最好的消息了,至少应该赏你一枚金币!愿你的啤酒未来七年年年香醇!’我说:‘现在我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了,我根本不记得上次安睡是什么时候了。’”
“因此,当天我就在该处过夜,思索着黑骑士的下落。因为,从布理的留言看来,似乎只有两名黑骑士出现,但到了晚上,我又遇到了出乎意料的状况,至少有五名黑骑士从西方冲来,他们撞倒大门,如同狂风呼啸一般经过布理;布理的居民浑身发抖地等待世界末日到来。于是,我天没亮就起床了,紧跟着他们而去。”
“我当时还不确定,但眼前的种种迹象让我判断出确实的情况。他们的首领悄悄地藏在布理南边的地方,同时有两名黑骑士穿越布理,另四名则入侵夏尔。但是,当他们在布理和溪谷地都遭遇挫败时,他们回来向首领报告。因此,路上的监控出现了一段空隙,只有他们的间谍在观察着路上的情况。首领听到消息之后大怒,立刻派出两名骑士直接往东进发,而他则和其余的骑士怒气冲冲地沿着东方大道赶路。”
“我马不停蹄地冲向风云顶,离开布理第二天日落我就赶到了该处--但他们甚至到得比我还早。他们感应到我的怒气,又不敢在白天对抗我,因此暂时离开了。但是,当晚,我就在阿蒙苏尔了望塔的遗迹中受到围攻。我当时的确被逼到绝境,使出了浑身解数才把他们打退,当时的强光和烈焰,想必足以和远古时的猛烈烽火相比。”
“天一亮,我就把握机会朝着北方逃。我当时想不到更好的事情可以做。佛罗多,一方面在荒野中要找到你实在太不可能,另一方面九名骑士还紧跟在我后面,因此,我只能相信亚拉冈的实力。不过,我当下也决定设法引走一些黑骑士,希望能够在你们之前赶到瑞文戴尔求救兵。一开始的确有四名骑士跟踪我,但不久之后他们就撤了回去,看来是朝渡口的方向走。这至少帮上了一点小忙,才让你们的营地当时只有遭到五名戒灵攻击。”
“在穿过伊顿荒原,跨越狂吼河,不眠不休地赶路之后,我终于抵达了瑞文戴尔。我花了十四天的时间。我会花这么久的时间,是因为实在没办法骑马通过食人妖领域的多岩地形,因此,我也把神驹影疾请回他的主人身边。这段时间虽短,但我们之间已经培养出深刻的友谊,如果我有需要,它必定会回应我的召唤。不过,也因为这样,我只比魔戒早了三天到达;幸好,坏消息也在我之前抵达了此地。”
“所以,佛罗多,我就要说完了,希望爱隆和其他人原谅我的多话。但是,甘道夫打破誓约,无法依约前来的事情并无前例,我想,我必须对魔戒持有者详细说明这一切才行。”
“好的,这段故事已经从头到尾全都说完了。我们人在这里,魔戒也在此处,但这场会议的真正目的还没开始呢。我们到底该拿它怎么办?”
四下陷入一阵沉寂,最后,爱隆开口了。
“萨鲁曼的变节是非常糟糕的消息,”他说:“因为我们太过相信他,让他参与了每一次的会议。看来,不管为了什么目的,太过投入研究魔王的一言一行都会带来厄运。唉,但是,这样的堕落和叛变在历史上也曾经发生过。在今天我所听到的故事中,以佛罗多的最为奇特。看来,他似乎并没有我所想像中的那么孤单无助,西方的道路和我上次踏上时相比,已经改变了许多。”
“古墓尸妖有很多其他的名字,而老林也曾经是个拥有许多传说的地方;现在的老林只不过是一个庞大森林的部分残余林地罢了。有段时间,从夏尔到艾辛格西方的登兰德之间长满了参天的古木。我曾经去过该处一次,也见识了许多的珍禽异兽,但我忘记了庞巴迪这个角色。如果他真的是那么多年以前在山丘和林地间漫游的同一个生物;即使在当时,他也已经是世上最古老的生物。当时我们不是这样叫他的,我们叫他伊尔温·班尔达,最老的无父者。矮人称他为佛恩、北方人称他为欧罗德,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名称。他是个奇异的生物,或许我应该召唤他参加这次会议。”
“他不会愿意出席的。”甘道夫说。
“至少我们可以通知他,获取他的协助?”伊瑞斯特说:“看起来他甚至能够控制魔戒。”
“不,我不会这么看待这件事情,”甘道夫说,“你应该这么说,魔戒没有力量影响他,他是自己的主人,但他无法影响魔戒,也无法破除它对其他人的影响。而且,他现在又躲进了自己所设定的疆界中;在不引人注目的状况下悄悄等待天命的转变,他不会愿意踏出这疆界的。”
“但是,在那疆界中,似乎没有任何力量胆敢忤逆他,”伊瑞斯特说:“难道他不能够将魔戒收藏在该处,让它变得无力损及世间?”
“不,”甘道夫说:“他不会自愿这样做的。如果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一起恳求他,他或许会同意,但他不可能明白其中的意义。如果他被交付予魔戒,他可能会很轻易地忘了它,甚至不小心将它弄丢,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将会是最不让人放心的保管者,光是这一点就足以回答你的疑问了。”
“可是,”葛罗芬戴尔说:“即使将魔戒送到他身边,也只能延迟黑暗降临的日子。他离我们很远,我们不可能在丝毫不被任何间谍发现的状况下把魔戒送回去。即使我们办到了,很快地,魔戒之王就会打探出它藏匿的地方,然后,他会使出浑身解数来获得这枚戒指。庞巴迪可以单身抵抗这力量吗?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到了最后,如果一切都沦陷了,庞巴迪也会跟着沦落。他是开始,但也是终末,到了那时,永夜就会真正降临。”
“我只听过伊尔温这个名字,”加尔多说:“但我认为葛罗芬戴尔说的对,他并没有阻止魔王的力量,除非大地本身有意愿阻止魔王。但,我们也知道索伦可以硬生生地将山丘铲平,不留任何痕迹。足以抵抗魔王的力量在我们身边,在伊姆拉崔,在灰港岸的瑟丹身上、在罗斯洛立安之中。但是,就算是我们,或是他们,难道能够在普世皆已沦陷的状况下抵挡索伦的魔力吗?”
“我不行,”爱隆说:“其他人也没这个力量。”
“那么,如果我们不能够以力量阻止魔王获得魔戒,”葛罗芬戴尔说:“那么就只剩下两个选择,一个是将它送到海外,或者是将其摧毁。”
“但甘道夫刚刚的说法告诉我们,此地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摧毁魔戒,”爱隆说:“而居住在海外仙境的生命,也不可能愿意接收这样东西。这是中土世界的产物,应该留给依旧居住在大地上的人去对付。”
“那么,”葛罗芬戴尔说:“让我们将它丢到深海中,让萨鲁曼的谎言成真。因为,即使在当年召开议会的时候,他的心思很明显地就已经扭曲了。他知道魔戒并没有永远消失,但又想要这样说服我们,因为他想要将它占为己有。不过,谎言中往往隐藏着许多真相:把它丢到海中的确可以解决许多问题。”
“这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甘道夫说:“深海中有许多生物,谁能够保证沧海永远不会变桑田?如果我们只能够阻挡他几次春秋流转、或是几世人的变换,甚至只是一整个纪元;我们都不应该下这种决定。即使毫无希望,我们也应该力图找到永远解决这威胁的办法。”
“这样一来,我们就不可能在往大海的路上找到方法,”加尔多说:“如果把魔戒还给伊尔温太危险,现在想要逃往大海更一定险阻重重。我猜测索伦一旦知道确切的状况,他会预料我们往西方走,而这情报一定会很快传到他耳中的。九戒灵的确失去了座骑,但对他们来说只是一次小小的挫败;他们必定可以找到更快、更恐怖的座骑。现在,唯一能够阻止他横扫整个海岸,杀到北方来的只有逐渐没落的刚铎。只要他克服了这最后的障碍,攻破了白色要塞和灰港岸,连精灵都将无法逃离中土世界。”
“他的入侵并没有那么迫在眉睫,”波罗莫说:“你说刚铎已经逐渐没落,但刚铎现在还好好地存在着,即使它开始没落了,它的国力依旧十分强盛。”
“就算如此,我们眼前的证据就是它的实力已经不足以封印九戒灵,”加尔多说:“魔王更有可能找到刚铎没有防守的其他道路。”
“那么,”伊瑞斯特说:“我们眼前就只有两条道路了,正如同葛罗芬戴尔之前所说的一样:将魔戒永远藏匿起来,或是摧毁魔戒。但我们两个都办不到。谁能够替我们解决这个两难?”
“这里没有人办得到,”爱隆神色凝重地说:“至少没有人能够预言采取任何一种方法的未来会怎么样。不过,我现在已经确定该怎么做了。朝西的路看起来最容易,因此我们不能将它纳入考量。它一定受到重重包围和监视。精灵们已经太常取道该处逃离中土世界。至少,以我目前的观点来看,我们必须要采取一条困难、没人猜想得到的路途。如果这世界还有希望,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直入虎穴、闯入魔多,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必须要将魔戒送回铸造它的烈火中。”
现场再度陷入一片死寂。即使在这座美丽的屋子中,俯瞰着充满清澈水声的山谷,佛罗多还是觉得心头飘过一片浓重的乌云。波罗莫不安地变换着姿势,佛罗多转头注视着他,他玩弄着腰间的巨大号角,皱眉思索着,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我不明白,”他说:“萨鲁曼的确是个叛徒。难道他的看法就不值得参考吗?你们为什么只是想着躲避和摧毁?为什么我们不把来到手中的统御魔戒当作是协助我们的契机?爱好自由的王者配戴上魔戒必能征服魔王,我认为这才是他最害怕的事情。”
“刚铎的战士勇猛善战,他们绝不低头,但还是有可能被击败。勇猛善战的战士必须先有力量,再搭配上强大的武器。若这魔戒如同你们所说,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就让它成为诸位的武器。拿起这武器,光荣地迎向胜利!”
“唉,可惜,”爱隆说道:“我们不能够使用统御魔戒。历史的教训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这点。这是专为索伦打造的宝物,其中充满了邪气。波罗莫,它的力量强大到没有人能够任意指使操纵;除非他们本身已经拥有极强大的力量,但即使对这些人来说,魔戒都是致命的吸引力,它所造成的欲望足以腐蚀人心。就拿萨鲁曼当例子好了,如果任何一名贤者戴上魔戒,推翻魔多之王的统治;最后他只会坐上索伦的宝座,另一名闇王必定就此诞生。这也是魔戒必须被摧毁的另一个理由:只要它还存在于这个世间,连贤者都无法抗拒它的力量。万物天性本善,连索伦一开始也是如此;因此,它最大的危险是在于腐蚀人心的能力,我不敢亲自收藏魔戒,更不愿使用魔戒。”
“我也不愿意。”甘道夫说。
波罗莫狐疑地看着两人,最后还是低下头对两人行礼。“那也只能这样了,”他说:“刚铎只能倚靠它现有的武器。至少,我们可以在智者巩卫魔戒时,放心地继续战斗。或许断折的圣剑将会是一切问题的解答--希望持有者不只继承了人皇的血统,更继承了人皇的力量。”
“谁知道呢?”亚拉冈说:“但终有一天他必须接受这样的试炼。”
“但愿这一天不要太远,”波罗莫说:“因为,虽然我没有要求各位的帮助,但我们的确迫切需要援助。如果我们能够知道其他人也在尽其所能地作战,至少可以觉得心安。”
“那么,就请安心吧,”爱隆说:“这世界上有许多你不知道、也看不见的力量。大河安都因在流到刚铎大门之前,它经过了许多地方,每个地方都拥有各自抵抗魔王的方法。”
“但是,”矮人葛罗音说:“如果这些力量都能够团结起来,每个势力都能够并肩作战,这才是万民之福。其他的戒指或许没有这么险恶,可以援助我们。如果巴林没有找到索尔之戒,也是最后一枚戒指,那我们的七戒都已失去。我现在可以告诉诸位,巴林就是为了想要找到这枚戒指,才甘愿身涉险地。”
“巴林在摩瑞亚找不到任何戒指的,”甘道夫说:“索尔将戒指传给了他的儿子索恩,但索恩却没有传给索林。索恩在多尔哥多的地牢中受尽拷打之后,被迫交出了戒指,我到得太迟了。”
“啊,真是太可惜了!”葛罗音大喊着:“我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复仇?但是,还有精灵的三戒是我们的希望。这三戒的下落呢?根据传说,它们是非常强而有力的戒指。难道这些戒指不在精灵贵族的手中吗?这三枚不也是闇王很久以前打造的吗?难道他们就这样袖手旁观?我在这里看见了精灵贵族,他们为什么不说话?”
精灵们一言不发。“葛罗音,你之前莫非没有听清楚我所说的话吗?这三戒不是索伦打造的,他也从来未曾染指,但我们不能够泄漏任何有关它们的秘密。即使在受到你质疑的时刻,我也只能够说这么多。他们并没有袖手旁观,但这些戒指并非做来当作战争或是征服的工具:这不是它们的能力。打造他们的工匠并不想要力量、权势或是财富;他们想要的是理解、创造和医疗,让一切不受污染。这些力量是中土世界的精灵牺牲许多才换来的。如果索伦重获至尊魔戒,那么这三戒所行的一切善事,都将变成他们致命的弱点,反而让索伦有机会得知他们的行踪和思绪。如果这样,三戒不如根本不存在比较好,而这也是魔王的用意。”
“可是,如果众戒之王照您所说的被摧毁了,那又会怎么样?”葛罗音问道。
“我们也不确定,”爱隆哀伤地回答:“有些人希望索伦从未染指的三戒将会获得自由,可以修复魔王对这世界所造成的伤害。但是,可能至尊魔戒一毁灭,三戒也会跟着消失,许多美丽的事物都将跟着消失和被遗忘。我认为后者是比较可能的情况。”
“但是,所有的精灵都愿意承受这个风险,”葛罗芬戴尔表示:“只要这样做能够消除索伦的力量,让他永远不能统治世界。”
“那么我们又回到讨论如何摧毁魔戒的阶段了,”伊瑞斯特说:“但我们只是在原地打转,我们有什么实力可以找到铸造它的火焰?这是一条绝望的道路。如果睿智的爱隆了解我的意思,我该说这是一条愚蠢的道路。”
“绝望,或是愚蠢?”甘道夫说:“这不是绝望,绝望是那些坚持看见结局,放弃一切希望的人所感受到的煎熬。我们不是这样的人。所谓的智慧必须要认清眼前的道路,挑出别无选择的方向。虽然,对那些保持着虚假希望的人来说,这可能是愚蠢的行为;就让愚蠢成为我们的掩护,遮挡魔王的目光!他诡计多端,会时常将一切的事物在他邪恶的天秤上衡量着、算计着。但他内心只有欲望,也因此用欲望衡量世间众生。他绝对不会想到有人竟然能够拒绝魔戒,手中握有魔戒的我们竟然想要摧毁它,如果这是我们的抉择,他将措不及防。”
“至少目前是这样,”爱隆说:“即使它险阻重重,我们也必须走上这条道路,不管是再多的力量或是智慧,都不足以帮助我们度过难关。这次的任务,弱者可能和强者拥有一样的机会。但这不就是天地万物之理吗?弱小者为生命而搏斗,刚强者却大意将头转向他方。”
“说得好,说得好,爱隆大人!”比尔博突然说:“不要多说了!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比尔博是开始这一切的愚蠢哈比人,自然应该由比尔博来结束这一切,或是结束他自己的愚行。我在这里过得很舒服,书也写得很顺利。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我的书也快写完了。我本来想要在最后加上:他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这个结局很不错,即使之前有很多人用过也无损它的杰出。看来,这恐怕不能成真了,我得修改结局才行。如果我能够活着写下它们的话,看来我还有好几个章节可以写呢!这可真让人放心不下。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波罗莫哭笑不得地看着比尔博;但是,当他注意到所有人都以尊重的眼光看着这老哈比人时,他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敛去。只有葛罗音继续保持笑容,但这笑容是来自于古老的记忆。
“当然,亲爱的比尔博,”甘道夫说:“如果这一切真的是由你开始的,自然该由你结束它。但你太了解没有人可以说这事情是他开始,任何的英雄在历史中其实都只扮演一小部分的角色。你不需要跟我们敬礼!我们知道你是真心的,也不怀疑你的勇气。但是,比尔博,有件事情你必须明白,你不能够把这样东西送回去,魔戒已经不属于你的了。如果你还需要我的忠告,我会告诉你,你的主戏已经演完了,你必须扮演好记录者的角色,尽管写完你的书,不需要更改结局!我们还有希望的。不过,他们回来的时候,请记得替他们写本续集。”
比尔博笑了。“你以前的忠告从来没这么好听过,”他说:“既然你所有逆耳的忠言都是为了我好,那我想这次应该也不坏。我的确不认为自己拥有足够的力量和运气来对付魔戒。它成长了,但我没有。可是,我不明白,你口中的他们是谁?”
“就是派去护送魔戒的远征队成员们。”
“我就知道!他们又是谁呢?我猜想这必须要由这次的会议决定,就跟所有的一切一样。精灵只靠讲话就可以过活,矮人吃苦耐劳,但我只是个老哈比人,肚子饿了就想吃饭。你现在就可以告诉我这些人的名字吗?还是你准备晚饭后再说?”
没有人回答。正午的铃声响了,依旧没人说话。佛罗多看着所有人,但没有人看着他,会议现场的每个人都低下头,彷佛在努力地沉思着。他觉得心头沉重,彷佛自己在等待着死刑的宣判,却又暗自希望永远不要听到结局。他心中只想要永远地待在比尔博身边,在瑞文戴尔好好享受平静的气氛。最后,他十分勉强地开口,自己也怀疑究竟能不能听到口中发出的声音。
“我愿意带走魔戒,”他说:“但我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爱隆抬起头,看着他,佛罗多觉得自己彷佛突然被两道尖锐的光芒刺穿。“如果我对刚刚会议中所有讨论都没有误解,”他说:“那这个任务本来就该属于你,佛罗多。如果你不知道未来该怎么走,就没有其他人会知道了。这是属于夏尔居民的一刻,他们必须从平静的田野中站起,晃动圣哲们的高塔。哪一位贤者能够预料到这样的情景?或者应该这么说,如果他们真的够睿智,怎么可能在事件发生前知道真相呢?”
“这是个沉重的责任。没有人可以把这样的责任交到任何人肩上。这并非是我托付给你的责任。但如果你自愿接受,我会夸奖你正确的抉择;如果有朝一日,我们召集所有伟大的精灵之友;包括了哈多、胡林、图林,甚至连贝伦都会出席,阁下必定在这些伟人之间有一席之地。”
“大人,你应该不会让他孤身前往吧?”山姆再也忍不住了,从他之前一直悄悄坐着的角落跳了出来。
“的确不会!”爱隆笑着转过身面对他。“至少你应该跟他一起去,看来很难将你们两个分开,即使这是次秘密会议,我们没有邀请你也是一样。”
山姆坐了下来,涨红着脸嘀咕着,“佛罗多先生,这次我们可惹上大麻烦罗!”他摇着头说。
※※※
译注一:贝尔兰是远古时精灵在迁徙到海外仙境时所经过的地方之一,其位置在蓝山山脉旁,位于中土世界的极西方。曾经发展出盛极一时的文明,但在珠宝之战中遭遇到恶龙、炎魔、半兽人大军的劫掠,受到重创。紧接着在怒火之战中又因主神亲自对马尔寇发动战争,进而导致全境陆沉,陷入海中,王国从此不复存在。
译注二:山戈洛坠姆是个巨大的三尖形大火山,随时都会喷发出高热的火焰和有毒的气体。也是第一太阳纪元时邪恶势力的根据地。第一纪元结束时,因黑龙安卡拉钢被斩杀于怒火之战中,尸体压毁了这座火山堡垒。
第十五节 魔戒南行 上
当天稍晚时哈比人们自己在比尔博的房间中举行了一个小小的聚会。梅里和皮聘一听到山姆悄悄溜进会议中,竟然还被选为佛罗多的伙伴时,两人都觉得忿忿不平。
“这真是太不公平了,”皮聘说:“爱隆竟然没把他扔出来,用练子绑起来,反而用这种超棒的待遇奖励他!”
“奖励!”佛罗多大惑不解地回答:“我实在没办法想像比这个还要严厉的惩罚了。你一定又没有动脑想了;注定绝望的旅程,这算是奖励?我昨天还梦到我的工作终于结束,可以永远在这边休息了哩。”
“这也难怪,”梅里说:“我也希望你可以,但我们羡慕的是山姆,而不是你。如果你决定要去,对我们来说,即使是留在瑞文戴尔,也都是最严厉的惩罚,我们和你同生共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我们想要继续下去。”
“这就是我的意思,”皮聘说:“我们哈比人得要团结起来才行,除非他们把我绑起来,否则我死也要去,队伍中得要有些足智多谋的家伙才行。”
“这位皮瑞格林·图克老兄,那你一定没有份!”甘道夫从窗户探头进来说道:“你们别杞人忧天啦,一切都还没有决定啦!”
“还没决定!”皮聘大喊:“那你们刚刚在干嘛?一伙人关起门来密商了好几个小时。”
“就是讲话而已,”比尔博说:“我们讲了很多话,每个人都有自己让人惊讶的故事,连老甘道夫都不例外。我猜勒苟拉斯有关咕鲁逃跑的消息让他吓了一跳,虽然他伪装得很好。”
“你猜错了,”甘道夫说:“你那个时候不专心。我已经从关赫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真正让人大吃一惊的是你和佛罗多,我可是唯一幸免于难的老家伙哪。”
“好吧,总之,”比尔博说:“除了会有可怜的佛罗多和山姆之外,其他一切都还没有决定。如果不是我坚持的话,恐怕连这个结果都无法达成。不过,如果你问我的意见,我会猜爱隆等到情报回来之后,会派出不少人。甘道夫,他们出发了吗?”
“是的,”巫师说:“有些侦察员已经出发了。明天会有更多的精灵出发,他们会和游侠们联络上,甚至是和幽暗密林中瑟兰督尔的属下会合。在作出任何决定之前,我们必须收集所有的情报。佛罗多,高兴起来吧!你可能会在这边待上很长一段时间。”
“啊!”山姆闷闷不乐地说:“我们可能会等到冬天呢。”
“这也没办法,”比尔博说:“佛罗多小朋友,这有部分是你的错,你坚持要等到我生日才出发。我实在忍不住要说,这真的是种怪异的纪念方式,那可不是我会让塞巴人住进袋底洞的日子。反正,状况就是这样啦,我们没办法等到明年春天,在情报回来之前,也不能够先出发。”
等待霜雪漫天飞舞,
当落叶掉尽,池水黑乌
静候岩石因低温决裂,
亲临荒野,目睹冬天肆虐。
“不过,恐怕这只有你有福享受啦。”
“我担心的确是这样的,”甘道夫说:“在我们确认黑骑士的行踪之前,不能贸然出发。”
“我还以为他们都在洪水中被消灭了。”梅里说。
“光是那样不足以摧毁戒灵,”甘道夫说,“他们体内拥有主子的力量,因此,他们和他是命运共同体。我们只能希望他们都失去了座骑,被揭穿了伪装,暂时减低他们的危险性,但我们一定得绝对确认才行。在此同时,你应该试着放松,忘记这些负担,佛罗多。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够帮上忙,但我愿意和你分享这句话。有人说队伍中需要足智多谋的人才,他说的对,我想我应该会跟你一起走。”
佛罗多一听到这句话,脸上狂喜的表情,让甘道夫跳下窗台,脱下帽子跟大家鞠躬。“我只是说‘我想’应该会跟你一起走,一切都还没决定呢。爱隆对这件事会有很多意见,还有你的朋友神行客,这让我想到一件事,我得赶快去见爱隆。”
“你觉得我还可以在这边待多久?”等到甘道夫走后,佛罗多对比尔博说。
“喔,我不知道。我在瑞文戴尔不会算日子,”比尔博说:“但我敢打赌应该会很久,我们总算有时间可以好好聊聊了。帮我写完这本书,顺便开始一本新书怎么样?你想到结局了吗?”
“是的,好几个结局,但每个都是又黑暗又恐怖。”佛罗多说。
“喔,这样可不行!”比尔博回答道:“书一定要有好结局才行。这样你觉得如何:他们定居下来,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这会很不错的。”佛罗多说。
“啊!”山姆插嘴道:“但他们要住在哪里呢?这点我经常忍不住想到。”
经过一段时间,哈比人还是谈论着过去的旅程和眼前的危险;不过,瑞文戴尔的威力慢慢发挥效用,恐惧和紧张都慢慢地融化消退。不管是好的未来还是坏的未来,都没有被遗忘,只是暂时无法影响人们现在的心情。他们开始觉得精力充沛、希望满怀,每天都尽情享受人生,品味美食,聆听每一句对话和歌谣。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每天都是清朗的早晨,每晚都有着清澈的天色和凉爽的天气。但秋天快要结束了,金黄色的光芒慢慢被银白色的光芒所取代,落叶从光秃秃的树上掉下,冰寒刺骨的东风开始从迷雾山脉上吹下。猎户之月星座在天空中绽放光明,遮掩了其他的小星星,但在南方,有一颗红色的星斗越来越亮,即使是月光都无法遮掩其锋芒。佛罗多每天都可以看见,它像是只永不疲倦的巨眼,俯瞰着世间的一切。
哈比人几乎在爱隆的居所住了两个月之久,秋天也跟随着十一月的脚步消逝,慢慢地进入十二月。侦察员们这才开始回到出发点。有些人越过狂吼河,前往伊顿荒原,其他人则是往西走,在亚拉冈和游侠的协助下,搜索了灰泛河流域,一直到塔巴德附近,该处是北方大道越过灰泛河的一座废弃小镇。其他的探子则是往东和往南走,有些人越过了迷雾山脉,进入幽暗密林,其他的人沿着溪流来到格拉顿河的源头,跟着踏上大荒原,越过格拉顿平原,最后来到了瑞达加斯特的故乡。瑞达加斯特不在该处。于是他们又越过被称做丁瑞尔天梯的陡坡,回到原地来。爱隆的两个儿子伊莱丹和伊罗何是最后回来的两个人,他们沿着银光河前往一个陌生的国度;但他们不肯对爱隆以外的任何人透露任务的真正目的。
这些信差们完全没有发现黑骑士或是魔王其他爪牙的踪影,即使是迷雾山脉的巨鹰也没有更新的情报,也没有人听到有关咕鲁的消息,但野狼们依旧在聚集,又重新开始在大河沿岸狩猎。距离渡口不远的地方,很快就发现三匹淹死的马尸;在底下急流的岩石上搜寻者又发现了五具尸体,还有一件破烂的黑斗篷。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黑骑士的踪迹了,人们也感应不到他们的存在,看来,他们似乎已经离开了北方。
“我们已经追踪到了九名中的八名,”甘道夫说:“现在没有办法太早下定论,但是我认为这些戒灵可能四散各地,被迫放弃形体,尽快回到魔多的主子身边。”
“如果是这样,可能还要再隔一段时间他们才会四出狩猎。当然,魔王还有其他的爪牙。不过他们也都必须大老远地跑到瑞文戴尔来,才能追踪到我们的形迹。如果我们够小心,他们连这些都很难找到,我觉得不应该再拖延了。”
爱隆召集了所有的哈比人,他面露忧郁之色地看着佛罗多。“时候到了,”他说:“如果魔戒必须离开这里,它必须要立刻出发。但任何和它一起离开的人,不能期待会有大军或任何的武力支援。他们必须要孤军深入魔王的领土。佛罗多,你依旧愿意担任魔戒的持有者吗?”
“我愿意,”佛罗多说:“我会和山姆一起走。”
“那么,我也帮不上你太多忙,”爱隆说:“我看不见你的未来,我也不知道你的任务该如何完成。魔影已经抵达了山脚下,甚至越过了灰泛河流域,魔影之下的一切都不是我能看清的。你会遇见许多的敌人,有些是光明正大的,有些是偷偷摸摸的,经过伪装的。你会在最出乎意料之外的地方找到盟友。我会尽可能地送出讯息,通知这广大世界中的朋友。不过,这块大地已经陷入了空前的危机,有的消息可能会落入错误的耳中,有些则不会比你的脚程快多少。”
“因此,我将替你挑选同伴,视他们的意愿和命运而决定和你共度的旅程。人数不能太多,因为这趟任务的成败关键在于速度和秘密。即使我拥有远古时代的精灵重甲部队,也只会引起魔多大军的报复,不会有太多的作用。”
“魔戒远征队的人数必须是九名,九名生灵对抗九名邪恶的死灵。除了你和你忠实的仆人之外,甘道夫会参加,因为这是他自始至终参与的使命,也可能是他努力的终点。”
“至于其他的,将必须代表这世界上爱好自由与和平的人们:精灵、矮人和人类。勒苟拉斯代表精灵,葛罗音之子金雳代表矮人,他们至少愿意越过迷雾山脉,甚至是到更远的地方。至于人类,你应该挑选亚拉松之子亚拉冈,因为埃西铎的戒指和他息息相关。”
“神行客!”佛罗多高兴地大喊。
“没错,”他笑着说:“我请求您再度同意在下与你作伴,佛罗多。”
“我本来想要哀求你跟我一起来,”佛罗多说:“只是我原先以为你会和波罗莫一起前往米那斯提力斯。”
“我的确要,”亚拉冈说:“在我赴战场之前,也必须要重铸断折圣剑。但你的道路和我的道路中间有好几百哩是相互重叠的,因此,波罗莫也会加入我们的队伍,他是个勇敢善战的人。”
“那么还剩下两个空缺,”爱隆说:“我要再考虑考虑,我应该可以在这里找到两位能征善战的人们和你一起去。”
“可是这样一来就没我们的位子了!”皮聘不满地大喊:“我们不想要被丢下来,我们想要和佛罗多一起去。”
“这是因为你们还不了解、不清楚眼前的路上到底有些什么。”爱隆毫不留情地反驳。
“佛罗多也不了解啊,”甘道夫出奇不意地支持皮聘的说法:“我们也都不知道。的确,如果这些哈比人知道有多危险,他们就不会敢去了。但他们依然想要去,或者是希望自己敢和朋友一起去,否则就会感到羞愧和不快乐。爱隆,我认为,在这件事情上面你应该让他们的友谊胜过你的睿智。即使你选择像是葛罗芬戴尔这样的精灵贵族,他也不可能直杀到邪黑塔中,或者是靠着他的力量打开通往末日裂隙的道路。”
“你的口气实在很沉重,”爱隆说:“但我很怀疑,夏尔并没有免于危险,我本来想要让这两人回去当信差,尽可能地拯救一切,照着他们的传统和习俗警告同胞,看看能做些什么。无论如何,我认为,这两位之中较年轻的皮瑞格林·图克应该留下来,我总觉得他不应该跟着一起去。”
“那么,爱隆大人,你得要把我关起来,或者是把我绑在袋子里面,”皮聘说:“不然我死也会跟着去。”
“那么,就这样吧。你就是其中的一员,”爱隆叹气道:“现在,九人小组已经齐聚了,七天之内你们就必须出发。”
伊兰迪尔圣剑在精灵巧匠的手下重铸了。在剑身上介于日月的花纹之间有着七枚星辰。剑身上还有许多带着神秘力量的符文,因为亚拉冈这次准备要和魔多开战,必须要有强力的守护才行。当宝剑重铸时,它发出刺眼的光芒,太阳的符号隐隐闪出红光,月亮则是发出柔顺的银光,剑锋显得无比锐利。亚拉冈重新替这柄宝剑命名为安都瑞尔,西方之炎。
亚拉冈和甘道夫自此之后,就经常密商着未来会遇到的重重危险,并且在爱隆的屋子中找寻、阅读着许多的传说和古老的地图。有些时候佛罗多和他们在一起,但大多时候他相信两人的领导,把时间都花在比尔博身上。
在最后的那几天,哈比人们经常围坐在烈焰之厅中,倾听着露西安和贝伦一同找回那美丽精灵之钻的故事。到了白天,当皮聘和梅里四处乱跑的时候,佛罗多和山姆会待在比尔博的小书坊中。比尔博会念诵他书上的句子(看来距离完成还有一段距离),或者吟唱他的诗歌,又或者是记录佛罗多冒险的细节。
最后一天早上,佛罗多和比尔博单独相处。老哈比人从床下拉出一个箱子。他打开盖子,在箱中翻弄着。
“这是你的宝剑,”他说:“但它已经断掉了。我为了预防万一,替你把它收了起来。但我忘记询问铁匠是否可以重铸这柄武器。看来现在也没时间了,所以,我想,或许你可以接受这柄武器,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从箱子里面拿出一柄插在破旧皮鞘内的武器来。当他抽出短剑时,那经过细心照顾的锋利武器闪出冷冽的光芒。“这是宝剑刺针,”他说,边一点也不费力气的将它深深插入柱子中:“如果你愿意的话,收下它,我想以后再也不需要用到它了。”
佛罗多高兴地收下这礼物。
“而且,还有这个!”比尔博接着拿出一叠看来比外表要沉重的东西。他解开了好几层的布包之后,拿出一件锁子甲背心。这是由许多金属环所结成的,拥有如同布料一般的弹性,像冰一般的低温,如同钢铁一般坚硬。它闪烁着如同白银一样的光芒,上面点缀着白色的宝石。跟整套背心配成一套的是一条珍珠和水晶的皮带。
“这很漂亮,对吧?”比尔博将它对着光移动:“而且也很有用。这是索林给我的矮人锁子甲,我在出发之前从米丘窟把它拿了回来,和行李一起打包。除了魔戒之外,我把上次旅行的所有纪念品都带走了。但没想到将来会有用到它的一天,除了偶尔看看之外,我不需要这东西了。如果你穿上它,几乎不会感觉到额外的重量。”
“我看起来应该--我觉得应该很合适才对,”佛罗多说。
“我就是这样对自己说的,”比尔博说:“不过,别管看起来怎么样了。你可以把它穿在外衣之下。来吧!你这个秘密只能和我分享。千万别告诉任何人!我知道你一直穿着它会感觉好一点,我总觉得它可以抵抗黑骑士武器的攻击。”他低声说。
“好的,我收下它。”佛罗多感动地说。比尔博替他穿上,将刺针插在闪闪动人的腰带上。最后,佛罗多再穿上他饱经风霜的旧衬衫、裤子和外套。
“你看起来跟一般哈比人没什么两样,”比尔博说:“但你的内涵可与一般人不一样。祝你好运!”他转过身,看着窗外,试着哼出不成调的曲子。
“比尔博,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你对我太好了。”佛罗多说。
“那就别道谢!”老哈比人转过身,拍着他的背。“喔!”他大喊道:“你现在拍起来很硬了!不过,告诉你一件事,哈比人得要团结起来,特别是巴金斯家人更是如此。我只要求一件事情:尽可能的照顾好自己,把消息带回我这边来,同时也请记下任何你遇到的歌谣或是诗句。我会尽量在你回来之前把书写完,如果我有时间,我会想要赶快写出第二本书来。”他又走到窗户边,开始轻轻的哼唱。
我坐在炉火边思索,想着过去所经历的一切,
看着那遍野的花朵和蝴蝶,
还有那盛夏的世界;
黄色的树叶和游丝,
出现在那过去的秋天,
银色的太阳和晨间的迷雾,
清风吹上我的发际。
我坐在炉火边思索,
世界未来的模样,
何时冬至春不来,
如同我以往所见它的模样。
世界上有无数的事物,
我还一直未能得见:
每个森林、每座涌泉,
都有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坐在炉火边思索,
许久以前的人儿,
以及未来的子孙,
那些目睹我未曾得见世界的人儿。
我坐在椅子上思考,
过去流逝的时间,
一边倾听着门口的声音,
还有游子归乡的蹒跚。
※※※
那是接近十二月底的一个冰冷、灰白的日子。东风扫过光秃秃的树干,穿越了山丘上黑暗的松林。残破的云朵在天空中翻滚着,显得又低又暗。当早来的傍晚开始落下阴影时,队伍整装待发。他们准备天一黑就出发,因为爱隆建议他们尽可能利用夜色进发,直到他们远离瑞文戴尔为止。
“你们必须要提防索伦的许多耳目,”他说:“我相信他已经得知黑骑士受创的消息,他将会暴怒不已。很快地,步行和飞行的间谍都会充斥在北方的大地上。在你们出发的时候,连天空上的飞禽都必须要小心才是。”
众人没有携带多少的武器,因为这趟旅程的关键在于隐密行动而非大开大阖的杀戮。亚拉冈除了安都瑞尔之外没有别的武器,他像是一般的游侠一样穿着锈绿色和褐色的衣物。波罗莫带着柄长剑,样式类似安都瑞尔,却没有那么大的来头;他还背着盾牌和那只巨大的号角。
“这在山脉和谷地中将可以响彻云霄,”他说:“让所有刚铎之敌逃窜吧!”他将号角凑到嘴边用力一吹,巨大的号声在山谷中回汤,所有在瑞文戴尔的人一听见这声音立刻都跳了起来。
“下次你最好不要贸然吹动这号角,波罗莫,”爱隆说:“除非你又再度回到国境内,而且有了极大的危险。”
“或许吧,”波罗莫表示:“或许日后我们必须要在黑夜中行动,但我每次出发的时候都会吹号,不喜欢像个小偷一样的鬼鬼祟祟。”
只有矮人金雳从一开始就穿着锁子甲,因为他们十分擅于负重,他的腰间插着一柄宽大的战斧。勒苟拉斯背着一柄弓和一筒箭,腰间插着一柄长刀。年轻的哈比人们都带着从古墓中弄来的宝剑,但佛罗多带着的则是宝剑刺针。而他的锁子甲如同比尔博所希望的一样,是悄悄的穿在衣服底下。甘道夫拿着手杖,腰间却带着格兰瑞--敌击剑,这和孤山中与索林陪葬的兽咬剑正是一对。
爱隆也叮嘱每个人必须加上温暖的厚衣,外套和斗篷也都镶上了毛皮边。额外的装备和衣物以及食物则被放在一匹小马身上,这匹小马还是他们在布理所买的那匹可怜的小动物。
待在瑞文戴尔的这段日子在它身上创造了奇迹,它变得毛皮丰润,似乎又恢复了青春年少。是山姆坚称它一定要来,否则比尔(他对它的称呼)会吃不好睡不好。
“这只动物几乎可以说话了,”他说:“如果他再继续留在这里,可能真会说话。它看我的眼神就像皮聘先生的说法一样:如果你不让我跟,老子就自己来。”因此,比尔担任驼兽的工作,不过,它却是队伍中唯一看来兴高彩烈的成员。
他们的欢送是在大厅中举行的,他们现在只在等待着甘道夫从屋子里面出来。敝开的大门中流泄出温暖的黄光,许多的窗户内也都闪动着光芒。比尔博瑟缩在毛皮大氅内,站在佛罗多身边。亚拉冈坐在地上,头放在两腿之间;只有爱隆知道这对他来说代表着什么。其他人则是黑暗中几个不引人注目的灰影。
山姆站在小马身边,发出啧啧声,边阴郁地瞪着底下哗哗的流水;他对于冒险的渴望这时落入了最低点。
“比尔,老友,”他说:“你不应该和我们一起来的。你可以留在这边,吃着最好的干草,等到明年春天一来,就又有新鲜的牧草可以吃。”比尔摇摇尾巴,什么都没说。
山姆调整一下背包,紧张默念着里面所有的东西,希望自己不要忘记任何东西。他最珍贵的宝贝厨具、只要有机会就会装满的小盐盒、一大堆的烟草(但我打赌最后还是会不够),打火石和火绒盒、羊毛袜、被单,以及许多主人将来会需要的杂七杂八东西,到时他可以自信满满的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他一项一项的清点。
“绳子!”他嘀咕着:“竟然忘了绳子!昨天晚上你还在对自己说:‘山姆,来段绳子怎么样?如果你没有,你一定会想要的。’看吧,我现在想要,却来不及了。”
就在那一刻,甘道夫和爱隆一起走了出来,他将队伍召唤到身边:“这是我最后的叮咛,”他压低声音说:“魔戒持有者这次的任务是要前往末日山。他只有一个责任,绝对不可以丢弃魔戒,或是让它落入任何魔王的爪牙手中。只有在最危急的时候,才可以把它交给身边的伙伴,或是参与过我们会议的成员。其他人则是没有任何义务,只须尽力协助他。只要有机会,你们可以分散,或是回来,或是朝向别的方向前进。你们走得越远,要回头就越困难。但你们并没有受到任何誓约的牵绊,没有任何人可以逼你们走不想要走的路。因为你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所在,也不知道未来会遇上些什么。”
“当道路黑暗时,说出再会的人是没有信心的人,”金雳说。
“或许吧,”爱隆说:“但我希望还没见过日落的人,也不要发誓走在黑暗的道路上。”
“但誓约却可以巩固动摇的心灵,”金雳说。
“或是让它断折,”爱隆回答:“不要看得太远!只要抱持着希望就好!再会了,愿人类、精灵和所有爱好自由的人祝福你们。愿星光时常照耀在你们脸上!”
“祝……祝你们好运!”比尔博冷得发抖:“看来,佛罗多小朋友应该是没办法写日记了。不过,回来的时候我要你给我一个完整的报告。别拖太久了!再会!”
爱隆的部属有许多站在阴影中看着他们离开,低声的祝福他们。欢送他们的人群中没有音乐、也没有笑语。最后,他们静悄悄的转身,融入黑暗之中。
一行人越过桥梁,缓缓的走在一条陡峭的通道上,离开瑞文戴尔河谷,他们来到了一座强风呼啸吹过的高地;在看了最后的庇护所一眼之后,众人这才跋涉进入夜色中。
在布鲁南渡口,他们离开大道,沿着一条小径在起伏的丘陵之上迈步,他们的目标是保持这个方向朝着迷雾山脉前进许多天。这条路非常的荒凉,比起大荒原上的河谷,这里显得了无生气,而且他们的行动也快不起来。不过,他们希望藉着这条人迹罕至的道路躲过许多不友善的眼光。这块空旷的大地上极少见到索伦的间谍,因为除了瑞文戴尔的人,外人几乎完全不知道这条道路。
甘道夫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可以蒙着眼在这块土地上奔跑的亚拉冈。其他人排成一行,目光锐利的勒苟拉斯负责担任后卫。旅程的第一段让人十分疲倦,除了不停吹拂的强风之外,佛罗多什么也记不起来。在许多毫无太阳的日子中,会从东边的山脉中吹来阵阵冰寒刺骨的冷风,似乎没有任何的衣物可以阻绝它冰冷的碰触。虽然远征队成员们都穿着厚重的衣物,但不管是走路或是休息时,他们都觉得自己好像泡在冰水里。在白天,他们会不安的在河谷、或是荆棘丛内睡觉。到了下午,他们会被轮值的人叫醒,吃下一顿照惯例冷冰冰的正餐--因为他们不敢冒险生火。到了晚上,他们又继续步行,只要有路,就继续往南方走。
一开始,对于哈比人来说,虽然他们每天都在黑暗中摸索到四肢无力,但似乎一点进度都没有。周围的景物每天看起来都一模一样,不过,山脉却显得越来越靠近。他们脚下的地势越来越高,开始往西弯,到了这块地形的边缘时,他们来到了一块充满丘陵和深邃河谷的地方。这里的道路极少,又都十分的曲折,经常让他们踏入悬崖的边缘,或是某个沼泽的深处。
在第十天的晚上,天气突然改变了。风速减缓,方向也改为向南吹。天空中奔驰的云朵也停了下来,融化在澄蓝的空气中。苍白但明亮的太阳也跑了出来。在一整夜的跋涉之后,迎接他们的是寒冷、清澈的黎明。大伙终于来到被古老冬青树环绕的一块低地中,这些衰老的树木彷佛和岩石合为一体。它们暗色的树叶在日出时反射着光芒,树上结的梅子则是散发出红色的光辉。
佛罗多可以看见南方远远的有许多绵延模糊的山脉,现在开始挡住众人的去路。在这些山脉的左边有三座特别高的山峰,最高、最接近的山巅看起来像是沾雪的尖牙,它北边裸露的悬崖大部分依旧覆盖在阴影中,沾染到日光的部分都闪动着红色的光芒。
甘道夫站到佛罗多旁边,用手遮住阳光往远处看:“我们的进度不错,现在已经到达了人类称作和林的区域边境了。在往昔比较和平的年代中,有许多精灵居住在这里,当时此地还叫作伊瑞詹。如果以飞鸟直线飞行的方式来计算,我们已经走了一百三十五哩;很显然我们的脚走了更远的路。天气和地形现在看起来都还算温和,但这可能只是危险的前兆。”
“不管危不危险,我都很高兴可以看到真正的日出,”佛罗多褪下兜帽,让晨光照在脸上。
“可是,我们的前方原来是山脉,”皮聘说:“我们一定在晚上的时候不小心朝东走了。”
“你错了,”甘道夫说:“这只不过是因为天气晴朗让你可以看得更远而已。在这些山峰之后,这座山脉会往西南方向偏。爱隆的居所里面有许多地图,我想你没有花时间去看吧?”
“才不呢,我有时会去看看,”皮聘说:“只是我记不太清楚而已,佛罗多对这方面比较擅长。”
“我不需要地图,”金雳跟着勒苟拉斯一起走来,深陷的双眼中有着奇异的光芒:“这是我们的先祖流血流汗的地方,我们把这些山脉的形状雕进许多岩石和金属的工艺品中,也将它们编进了很多的歌曲和故事中。它们在我族的梦中是高不可攀的三座山峰:巴拉斯、西拉克、夏瑟。”
“我这辈子只有一次在清醒的时候从远方看过这三座山脉,但我早就熟记它们的名称和外型。因为这三座山峰底下就是凯萨督姆,矮人故乡,现在被称作黑坑;在精灵语中则被称为摩瑞亚。那边矗立的三座山峰就是巴拉辛巴,红角,残酷的卡拉霍拉斯;在它之后则是银峰和云顶,分别又叫作白衣赛拉布迪尔、灰袍法怒德何;在矮人的语言中则是西拉克西吉尔,和庞都夏瑟。”
“从那以后,迷雾山脉就分成两路,在这两座山脉的臂膀之间有座被暗影所覆盖的山谷,也是我们绝不敢忘记的地方:那是阿萨努比萨,丁瑞尔河谷,精灵则称作南都西理安。”
“我们的目标正是丁瑞尔河谷,”甘道夫说:“如果我们通过了卡拉霍拉斯另一边的红角隘口,我们应该可以来到丁瑞尔天梯,接着就可以进入矮人的深谷。那里有一座镜影湖,我们所熟知的银光河,就是从那边冰冷的山泉中发源的。”
第十五节 魔戒南行 下
“卡雷德--萨鲁姆的湖水幽黑,”金雳说:“奇比利--那拉的山泉冰寒澈骨。我一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它们,一颗心就忍不住微微颤抖。”
“愿你看到它们时心中充满喜乐,我的好矮人!”甘道夫说:“但不管你怎么想,我们都不能够待在那座河谷内。我们必须秘密的沿着银光河深入树林,前往大河边,然后……”
他暂停下来。
“然后到哪里呢?”梅里问道。
“最后会到达我们的终点,”甘道夫说:“我们不能够看太远。让我们先庆祝旅程第一阶段的完成吧。我想我们今天一整天都可以在此休息。和林有种让人安心的气氛。如果精灵曾经住过一个地方,必定要有极大的邪恶之力,才能够让大地完全遗忘他们带来的喜乐。”
“的确,”勒苟拉斯说:“但此地的精灵对我们这些居住在森林中的精灵来说是很陌生的,而这里的草地和树木也都忘却了他们。我只能听见岩石低语着:他们将吾等深掘、以吾等塑造出完美的景象、建造出高耸入云的建筑;但他们已经消逝了。他们已经消失很久了。许久以前,这些精灵就已经踏上出海的船只,离开了这个世界。”
※※※
那天早晨,他们在浓密冬青树的环绕下,于山谷中燃起了营火,那一顿晚餐和早餐的综合餐是他们出发以来最快乐的一餐。他们吃完之后并不急着上床,因为他们有整夜的时间可以休息,要等到第二天傍晚才会再度出发。只有亚拉冈一言不发,来回走动。不久之后,他离开了众人,站到一块高地上。他站在树木的阴影下,看着西方和南方,彷佛侧耳倾听着什么。然后,他回到山谷边缘,俯瞰着其他人笑闹交谈的样子。
“神行客,怎么搞的?”梅里抬头大喊:“你在找什么?难道你很怀念冰冷的东风吗?”
“不是这样的,”他回答:“但我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东西。我曾经在许多不同的季节来过和林。此地现在没有人烟,但有许多其他的生物无时无刻都在此地喧闹;特别是鸟类。但是,现在,除了你们之外万籁俱寂,我可以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方圆数哩之内都没有任何声音,你们的话声似乎可以在这一片空旷中造成回声,我不明白。”
甘道夫饶富兴味的抬起头:“你猜是什么原因呢?”他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看到四名哈比人,还有我们这几种极少出现的生物才让他们噤若寒蝉?”
“我希望有这么简单,”亚拉冈说:“但我有种不安,有种恐惧的感觉,以前我在此地从来没感受到这状况。”
“那么我们得更加小心一点,”甘道夫说:“如果你和游侠同行,就务必要听他的话。如果这名游侠又刚好是亚拉冈,那就更确定了。我们必须设立哨兵,减低音量,开始休息。”
※※※
那天轮到山姆站第一班哨,但亚拉冈还是陪着他一起不睡觉。众人尽沉沉睡去。四野的沉寂现在连山姆都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们可以清楚听见众人的呼吸声,山姆甚至可以听见自己关节动作的声音。他们被一片死寂所包围,头上是一片清朗的天空,太阳也悄无声息的渐渐往西方走。在南方出现了一个黑点,渐渐变大,如同烟雾一般的被吹向北方。
“神行客,那是什么?看起来不像是乌云,”山姆压低声音,对亚拉冈耳语道。对方没有回答,只是专注的瞪着天空。不久以后,连山姆也可以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正在靠近。一大群黑压压的鸟以高速飞行,不停的翻滚、打转,彷佛在搜寻着什么东西,而且这群鸟还越来越靠近。
“趴下不要动!”亚拉冈拉着山姆躲进冬青树的阴影中。有一整群的飞鸟脱离了主队,朝着这块高地飞来。山姆认为它们是某种巨大的乌鸦,当它们飞过众人头上时,密集的数量连天地也被黑影给遮蔽了,空中不停的传来刺耳的呱呱声。
它们渐渐飞远,朝着北方和西方散去,天空也恢复原来的清澈。亚拉冈这才站起来,立刻飞奔向前,并且叫醒甘道夫。
“有一大群的乌鸦,在迷雾山脉和灰泛河之间飞翔,”他说:“它们刚飞过和林上空,它们不是出没在此地的生物,而是来自于登兰德一带。我不知道它们的目的是什么,或许是逃离南边的危险;但我认为它们是在监视这块土地。我也看见了天空有许多飞鹰翱翔。我认为今天晚上应该继续出发,和林已经不再是我们的避风港:它已经受到监视了。”
“所以,红角隘口多半也是一样的状况,”甘道夫说:“我们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通过那里?唉,只能等到事情临头时再来担心了。至于说到天一黑就行动这件事,我也同意你的看法。”
“幸好我们的营火没有多少烟,而且在那些乌鸦出现之前也已经快熄灭了,”亚拉冈说:“我们最好赶快把营火熄灭,不要再点燃它们。”
“哼,这可真是要人命!”皮聘嘀咕着。不能生火和晚上必须马上进发的坏消息,让下午刚醒来的皮聘一听到立刻陷入情绪低潮:“一切都只是为了一群乌鸦而已!搞什么鬼嘛!我本来还以为今天晚上可以好好吃顿热的。”
“这样说吧,你可以继续期待下去,”甘道夫说:“未来可能有很多意外的大餐呢。我自己则是只想要有根烟斗抽抽,有火堆暖暖脚。幸好我们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越往南走天气就会越暖。
“恐怕到时会太暖了,”山姆对佛罗多抱怨道:“但我开始认为这也该是看见火山,或是走到大道尽头的时候了。我一开始还以为这个什么红角山就是人家说的火山,但是在金雳霹哩啪啦讲了一堆之后,我才知道不是。他可还真爱讲说起来喀拉喀拉的矮人语!”地图和山姆的小脑袋就是犯冲,这些遥远的事物更是严重干扰了他对距离的概念。
这一整天远征队的成员都低调行事。那些黑色的飞禽一次又一次的在他们头上盘旋。不过,等到太阳渐渐西沉时,它们才全都消失在南方。天色一黑,众人就立刻出发。现在他们把方向改变为面向东,朝向卡拉霍拉斯山的方向前进。太阳的余晖依旧照在卡拉霍拉斯的山坡上,映射出炙红的光芒来,白色的星斗一颗接一颗的跳进渐暗的天空中。
在亚拉冈的引导之下,他们来到了一条易走的小径上。佛罗多觉得这似乎是条远古道路的遗迹;应该是曾经从和林通往隘口,经过完整规划的道路。满月从山后升起,苍白的光芒让岩石投射出深邃的黑影。很多岩石看起来似乎经过人力的雕凿,但现在却都幽怨的横躺在毫无人烟的荒郊野外。
夜色渐深,当佛罗多抬头看着天空时,正好是黎明前最寒冷的时刻。突然间,他感觉到空中的星辰似乎被某种黑影遮蔽了,彷佛它们消失了瞬间,又再度回复到这个世间。他打了个寒颤。
“你有看到什么东西经过吗?”他低声询问就在前面的甘道夫。
“没看到,但我也感觉到了那股不知名的力量,”他回答道:“或许那不是什么,只是云朵而已。”
“那么它的速度还真快,”亚拉冈喃喃自语着:“而且还不需要跟着风的方向走。”
※※※
当晚没有再发生任何的事情,第二天一早的曙光甚至比前一天还要明亮。但空气又恢复了原先的冰冷,又开始吹起了东风。他们继续跋涉了两晚,沿着蜿蜒的小路继续往山里面走。山势越来越高、越来越靠近。到了第三天的早晨,卡拉霍拉斯就矗立在他们面前,巨大的山峰顶尖覆盖着积雪,两旁却是裸露陡峭悬崖,在阳光下彷佛沾血似的泛着红光。
天色有些阴暗,太阳显得无精打采。风现在是从东北方吹来。甘道夫嗅了嗅,回头看着大家。
“我们身后正在迈入深冬,”他悄悄的对亚拉冈说:“北方的山脉积雪比以往都还要多,连隘口的部分也被阻挡了。今晚我们应该就可以朝向红角隘口进发。我们可能在路上被发现,或是在狭窄的隘口受到阻碍;但我个人认为,天气可能是最大的敌人。亚拉冈,你还是坚持这条路可以走吗?”
佛罗多偷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很明显这是从旅程刚开始两人就争论不停的话题。他紧张地听着。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坚持任何东西,甘道夫,你应该也清楚才对,”亚拉冈回答道:“随着我们的推进,未知或已知的危险都会越来越多。但我们还是得继续下去,把时间耽搁在山脉中没有多大的用处。再往南的道路上连隘口都没有,我们只能走山路;要过很长一段距离之后才有洛汗隘口。由于你带给我们有关萨鲁曼的坏消息,所以我对那里也抱持着存疑的态度。谁知道牧马王的将军们现在听从谁的号令?”
“是啊,谁能知道呢!”甘道夫无奈的回答:“但我们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不用通过卡拉霍拉斯,我们之前也曾经讨论过这条黑暗的密道……”
“现在不要再提这件事情!时候还没到。我求你在确定走投无路之前,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我们迟早都要决定的,”甘道夫回答。
“就让我们在心里思考,让其他人好好的睡觉吧,”亚拉冈说。
时间是下午,众人正在用早餐。甘道夫和亚拉冈一起走到旁边去,看着雄伟的卡拉霍拉斯山。它现在透露出一股阴郁之气,山头也被灰云所笼罩。佛罗多看着两人,怀疑他们之间的争论到底什么时候会水落石出。
两人不久后回到众人身边,甘道夫开口对大家解释。佛罗多这才确定他们已经决定面对卡拉霍拉斯严酷天气的挑战。他松了一口气。虽然他猜不出来两人口中的黑暗密道是什么,但光看亚拉冈的表情就让人感到不安;他很庆幸最后放弃了这个计划。
“从我们最近看到的迹象显示,”甘道夫说:“我担心红角隘口可能已经受到监视,同时,我也担心后面直扑而来的严寒。或许会有场风雪。我们必须尽全力赶路。即使是这样,我们至少还得花上两天才能够到达山路的顶端。今天晚上天会黑得很快,只要你们一准备好,我们就立刻出发。”
“请容我补充一句话,”波罗莫说:“我过去居住在白色山脉的阴影之下,对于如何在高地山脉中旅行略知一二。在我们越过隘口之前,我们将会遭遇到相当严酷的低温。如果我们被冻死,不管再如何保密也没有意义。当我们离开这个还有一些树木的地方时,每个人应该都尽量多带柴火走。”
“比尔可以再多背一点,对吧,小马?”山姆说。小马哀伤的看着他。
“好的,”甘道夫说:“但是,除非我们遇到的是生死交关的情况,我们绝对不能够使用这些柴火。”
众人继续上路,一开始的速度还很快,但很快的,他们的前程就变得陡峭难行。曲折的小道在许多地方都几乎消失,被众多落石给遮挡住了。夜色在大量的乌云底下显得越来越黑。岩石间吹送着刺骨的寒风。到了半夜,他们刚好爬到半山腰。这时,他们所走的小径已经变得险恶无比,右边是一落千丈的悬崖,众人必须面对卡拉霍拉斯陡峭的岩壁,左边则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一行人历经千辛万苦才好不容易爬上一个斜坡顶上,为了恢复元气,决定暂时停下来休息。佛罗多觉得有东西飘到手臂上,他伸手一摸,看见袖子上沾着许多白色的雪花。
他们被迫继续赶路。在不久之后,大雪来袭,天空中满是飞舞的雪花,让佛罗多几乎看不见道路。甘道夫和亚拉冈弯腰驼背的身影,几乎消失在白茫茫的夜色中。
“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样子,”山姆气喘吁吁的在后面说:“在晴朗的早晨看到雪是很好的一件事情,但我喜欢躺在床上等雪下完。真希望这场雪会下到哈比屯,我们老家的人们一定会很喜欢这情形的。”除了在夏尔北区的高地之外,一般来说哈比人很少看见大雪的情景;因此,下雪也被视为难得的美景和适合作乐的机会。除了比尔博之外,没有任何人记得一三一一年的严冬事件,那年白狼越过冻结的烈酒河,大肆入侵夏尔,造成极重大的损失。
甘道夫停了下来。他的兜帽和肩膀上盖满了雪花,地上的积雪也几乎已经盖过了脚踝。
“我就担心这个,”他说:“亚拉冈,现在你觉得该怎么办?”
“我担心的也是这个,”亚拉冈说:“但这比不上另外一个选择危险。虽然南方除了高山之外极少有这种大雪,但我知道雪的危险在哪里。事实上,我们还没有爬到多高的地方,以目前的高度来看,即使在冬天,道路应该也是不会被封冻的。”
“不知道这是不是魔王的安排,”波罗莫说道:“在我的故乡,他们说他可以指挥魔多边境黯影山脉上的暴风雪,他拥有许多诡异的力量和神秘的盟友。”
“那么,如果他能够从近千哩之外操控这里的风雪,”金雳说:“他的力量确实增进不少了。”
“他的能力确实增进不少了……”甘道夫喃喃自语道。
当一行人停下来的时候,强风也跟着停息,大雪几乎完全消失不见。于是,他们又继续前进。他们走不了多远,暴风雪又再度来袭。这次呼啸的强风挟带着大朵大朵的雪花,触面生疼。很快的,连波罗莫都觉得举步维艰,哈比人以快要趴到地面的姿势跟在高大的队员身后前进。不过,众人也都看得出来,如果风雪持续下去,他们可能撑不了多久了。佛罗多觉得脚像铅一样重,皮聘有气无力的走在后面。即使拥有矮人超强耐力的金雳,也禁不住一边嘀咕一边前进。
众人突然不约而同停了下来,彷佛在无声的沟通中达成了协议。他们听见旁的黑暗中传来诡异的声响。这可能只是风吹过岩壁的结果,但这听起来更像是凄厉的喊叫声和尖锐的吼声,还挟杂着狂野的大笑声。众多的岩石开始从山侧落下,呼啸着掠过他们耳边,或是发出轰然巨响砸在他们身边。除此之外,他们还可以听见岩石从山边被推下来的低沉隆隆声。
“我们今晚不能再前进了,”波罗莫说:“就让那些怪物在狂风中喊叫吧。我觉得那些声音中带着敌意,而石头也都是瞄准我们丢过来的。”
“我认为那只是风声,”亚拉冈说:“但这也不代表你说的不对。这世界上有很多势力痛恨两只脚走路的生物,却又不是和索伦结盟,而有着自己的目的。有些势力比他还要早出现在这世间。”
“这里被称作残酷的卡拉霍拉斯山,不是没有道理的,”金雳说:“从很久以前,还没有任何关于索伦的消息时,这里就是个不祥之地。”
“如果我们无法抵抗这种攻击,谁是敌人都不重要了:”甘道夫无可奈何地回答。
“但我们能怎么办?”皮聘可怜兮兮地大喊。他正浑身发抖靠在梅里和佛罗多身上。
“我们可以选择停下来,或是回头,”甘道夫说:“继续下去没有意义了。如果我没有记错,再走不远就可以越过隘口,来到一座陡峭往下的斜坡。我们在那里将找不到任何的掩蔽,不管是风雪和落石都会对我们造成极大的危险,更别提这些出现在风雪中的生物了。”
“我们也不能够在大风雪中往回走,”亚拉冈说:“我们沿路上并没有经过任何比这个峭壁更能够保护我们的地方。”
“这算什么掩蔽嘛!”山姆咕哝着:“如果这算是掩蔽,那没有屋顶的墙就能叫作房子了。”
众人尽可能靠近峭壁。峭壁面对南方,底端微微的伸出。因此,一行人希望能够靠着这天然的地势遮挡严酷的北风和落石。不过,寒风依旧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雪花更是毫不留情地从乌云中持续落下。
他们瑟缩着靠在峭壁上。比尔坚忍地站在哈比人前面保护他们,替他们挡下不少的寒风。但很快的,大雪开始在它背上累积起来,如果没有队伍中其它人的帮助,这些哈比人可能早就被活埋了。
佛罗多突然觉得十分疲倦。他觉得自己慢慢沉入温暖、熟悉的梦乡。他感觉到有堆温暖的火正烘烤着他的脚趾,他似乎看见附近的阴影中出现了比尔博的声音;他对佛罗多说道:我对你的日记很不满意,他说,一月十二号大风雪,你没必要大老远跑回来只为了报告这件事吧!
可是比尔博,我好想要睡觉喔,佛罗多发现自己竟然痛苦地恢复了意识,只得勉强回答道。波罗莫正好将他从一堆雪里面抱出来。
“甘道夫,这些小家伙会死的!”波罗莫气急败坏的说,“光是坐在这边等着被大雪活埋于事无补,我们得要想些办法救救我们自己才行。”
“给他们这个,”甘道夫从行囊中掏出一个皮水壶:“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喝一口,这非常珍贵。这是米卢活(译注一),是伊姆拉崔的提神药爱隆在出发前把它交给我。赶快传下去。”
佛罗多一吞下那香气四溢、热呼呼的液体,立刻觉得精神一振,四肢百骸都变得十分轻盈。其他人似乎也都恢复了体力,显得神采奕奕。但大雪并没有轻易消退。它继续以前所未有的威势袭击众人,风势也变得更强劲。
“你们觉得生火怎么样?”波罗莫突然间说道:“这已经是生死关头了,甘道夫。如果大雪把我们掩盖,的确可以遮挡敌人的视线,但我们也活不了多久了!”
“如果你生得起火,尽管去做,”甘道夫无奈地回答:“如果有任何间谍能够忍受这种大雪,他们看不看得见我们都无所谓了。”
虽然他们在波罗莫的先见之明下带来了柴火,但不管是矮人或是精灵,都没办法在强风中利用潮湿的木柴生火;最后,别无选择的甘道夫只得接手。他拿起一根木柴凝视了片刻,接着念诵着咒文nauranedraithammen!,随即将手杖插进地上的大堆木柴中。蓝色和绿色的火焰立刻从柴薪堆中冒出,变成了熊熊烈火。
“如果有人在注意我们一行人的动向,我这可是自曝行踪,”他说:“从安都因河口到瑞文戴尔,任何拥有相当能力的人都会知道甘道夫出马了。”
不过,大伙根本没有余力在乎这些该死的旁观者。一看见火光,他们都高兴得乐不可支。烈火熊熊,虽然大雪依旧肆虐,地上因为火焰的高热而有泥泞聚集,但他们依旧满足地烘烤着双手。他们就这样围绕着舞动的火焰站立着,每个人疲倦和紧张的脸上都映射着红光,而夜色像是座高耸的墙壁一样紧紧地笼罩着他们。
但是,柴薪烧得很快,大雪却没有丝毫的让步。
火焰渐渐变弱,连最后一捆柴薪都丢了进去。
“越来越冷了,”亚拉冈说:“黎明应该不远了。”
“前提是,黎明的曙光要能够穿透这些厚云才行。”金雳说。
波罗莫踏出圆圈外,瞪着这一片黑暗:“雪变小了,”他观察道:“风也变弱了。”
佛罗多在渐弱的火光中,疲倦地瞪着黑暗中漫天飞舞的雪花,实在看不出来雪哪里变小了。突然间,正当他快要睡着的时候,他意识到风速真的降低了,雪花变得更大、更稀了,微弱的光芒开始射进这一团漆黑中。最后,雪花终于完全消失了。
在越来越亮的曙光之下,他们看见的是一片死寂的世界。除了他们躲避风雪的地方以外,原先的小径只剩下一堆堆的积雪,根本完全没办法分辨之前的足迹。头上的山坡则依旧笼罩在厚重云朵之间,还是隐隐透露着大雪的威胁。
金雳往上看去,摇摇头说道:“卡拉霍拉斯山并没有原谅我们,”他说:“如果我们继续下去,它恐怕还有很多雪花可以丢到我们头上,我们最好赶快回头。”
众人都同意这一点,但现在要回头可没这么简单。甚至困难到让人怀疑它的可行性。距离他们的火堆不过几尺远的地方,积雪就厚达好几尺深,比这些哈比人都还要高,有些地方还因为强风的吹拂而变成了靠着峭壁的小丘。
“如果甘道夫愿意愿意举着火把在前面开路,搞不好可以融化出一条路给你们走,”勒苟拉斯说道。大雪对他只造成了一些困扰,远征队中只剩他还有心情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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