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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桥

_11 靡宝(当代)
许诺关心他腿伤,给他打电话,总是没人接,她只好打给青毛。青毛忧心忡忡地说欧阳烈很忙,又告诉许诺,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也见着了老爷子。老头的开庭日期已经不远,十几年是跑不掉的了,估计再出来时,也是取保送终之时。对欧阳烈的调查还逼得很紧,不过老爷子打算自己全部承担而保住儿子。
还有就是,老爷子说此生遗憾就是还没抱成孙子,督促欧阳烈早点解决终身大事,让他能安心蹲班房。
许诺觉得有点好笑,问青毛:“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青毛说:“烈哥说,他自己一身风险,不想牵连自己的女人担心受怕地过日子。”
许诺握着手机,觉得这玩意儿一下有千斤重。
她好半响,才哑着嗓子说:“你转告烈哥,我最近很好。要他……要他保重。”
一时词乏。
蓝洁跑来找她,“梁国华交了辞职书了。”
“是吗?”许诺的声音并没有她自己以为的兴奋,“林总接受了吗?”
“当然。老梁叫刘清芳连着她的辞职书一起交上来的,还到处放话,说不是他想走,是王爷不留人。林总倒是爽快地收下来,还开了一个月的工资做补偿。老梁没要,刘清芳却要了。”
许诺笑道:“我算是完成任务了。”
蓝洁这些日子以来,对许诺友善热情了许多,听她这么一说,还有点舍不得,“其实你就是留下来,也不会怎么样。林总天下,你是元老了。”
许诺摇了摇头,“我时间也有限。我想尽早确定自己要走的路,然后拼足力气干下去。帮林天行,有一大半是为了义气。我可不是男人,不会为了义气两肋插刀的。”
“只是义气而已?”林天行在她身后郁闷道。
许诺吓了一跳,“怎么神出鬼没的。”
林天行没有顶回去,而是沉默地凝视着她,盯得许诺背上寒毛倒立。
这年头到底是怎么了?男人们玩深沉,怎么都喜欢盯着人看。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子,盯穿了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啊!
蓝洁看气氛不对,吐吐舌头跑走了。
许诺觉得自己发牢骚被领导抓到现行,十分不吉利,只有呆站着。
林天行说:“真的只有义气而已?”
许诺很不好意思,急忙表忠心,“当然不是。我们还是朋友,我应当帮助你。”
“除了义气和责任呢?”
许诺一筹莫展,“还有……兴趣?”
林天行给她气得脸色发白。
许诺笑道:“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太平易近人,我没法对着你这张脸拍领导马屁。”
林天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在这里做得这么不开心?”
“不,我其实做得很开心。”许诺说,“虽然挑战重重,可是我很有干劲,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我不想听这些话。”林天放打断她,“记得在青石镇上的日子吗?那时候你不是这样子的。”
“那时候你也不是这样子的。”许诺笑道,“那都已经是两年多前的事了,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当时我们都还很幼稚,莽撞,不适应这个大社会。可是我们已经扛起了生活的重任,开始成熟。天行,如果你还期望我是当初那个傻傻的,单纯没心机的,只知道埋头干活的丫头,那你真的要失望了。”
林天行注视着许诺,良久沉默。
许诺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我干吗要和你说这个。我希望你能把工作和感情分开一点,并且看清楚我们之间的差距。”
林天行皱着眉头说:“我讨厌这个话题。我最不想的就是你这样想,我很讨厌你把我们两个分开来对待。”
许诺失笑,“能不这样么?”
“你始终摆脱不了那份自卑,是不是?”林天放一针见血。
许诺老大不自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这样的。”
“你不断地提醒你自己和我的差距而来减轻你对我们之间关系的期望而带来的虚荣感?”
许诺额头滑下一滴汗,“太长了……”
林天行沮丧地叹了一口气。
许诺说:“天行,你从来都没搞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林天行沉默。
“你喜欢我,很大一部分,因为你能从我身上看到轻松和快乐,在我这里,你可以逃避现实,至少是一部分的现实。可是天行,你总要面对你自己的生活。”
林天行注视着许诺。
许诺继续说:“我可以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不喜欢你的生活方式,可是你为了你妈妈,为了对你厚爱的后爸,你又不得不坚持下去。一方面你觉得憋屈,另一方面你又没办法反抗。是吗?”
林天行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你是重感情的人,而且你爱你的家人。”许诺微笑,“如果你是一个自私的人,你早就背叛了你的家人了。天行,有一点你要知道,你现在之所以过着你父母给你安排的生活,并不是因为你无能,而是因为你爱他们,你不想让他们失望!”
林天行猛地张开了眼睛,“是吗……”
许诺歪头想了想,耸肩,“虽然我不是个心理医生,不过我觉得我刚才的分析是非常合理的!”
林天行撑着下巴。
许诺用着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如果你需要一点勇气,我可以借给你。”
林天行问:“我该怎么做?”
“一旦走出了第一步,就有第二步。走得多了,自然就又了路。”
林天行看向许诺,“我真不喜欢听你说实话。”
“你这人这么傻,要骗你太容易了,你根本分不清真话假话。”许诺笑笑,离开了办公室。
六十一
下班回了家,推开门,里面一片黑暗。没有温暖的灯光,没有可口的饭菜,没有那个声音温柔低沉地同她打招呼。
许诺觉得寂寞得发慌,把屋子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那么明亮,几乎看不到一点阴影。拨给欧阳烈的电话始终不通,那人就像消失到了异时空一般。许诺觉得很不理解。那天被非礼的人明明是自己,为什么躲起来的人却是他?
不过回想当年的林天行,也是吃了她豆腐之后就脚底抹油跑了不见影。可是人家书里电视上的男演员亲了女演员,起码都要照例搂着叫几句心肝宝贝美人之类的好话。她许诺上辈子欠了什么债,这辈子尽遇到敢吃不敢认的极品。
中秋很快来了,公司里的事也结束得七七八八。广告拍了出来,效果不错,许诺忍痛又减了两秒,交到客户手里。一个礼拜后,她就在电视上看到了这支广告。
激动之下,许诺立刻打电话给了妈妈。许妈妈可骄傲自豪了,表示她将召集家里所有大人小孩,连同在住客人,一起观摩这支广告。
许诺收了钱,又习惯性地拨了欧阳烈的电话。线路音想起来的时候,许诺才回过神来,暗骂自己傻了。
没想响了两声,居然转到了语音箱。欧阳烈以前的电话是没这个功能的。
许诺激动了,直吞口水,“那个,烈哥?我是哦许诺,呵呵。我们还就没见了,你现在怎么样了?脚好些了吗?恩,这个月的房租,我该交到哪里?我是说,我们见个面好吗?我知道你现在很忙。我,我真的很关心你,我给青皮打过电话,他说你很好。这很好啊!我放心多了。我也很好,我工作进展得很顺利。我……就这样吧。”
许诺泄气。
第二天,她出门上班。虽然现在总公司新派来的人接替了她大部分工作,她还有很多交接工作需要做。
从电梯出来,许诺就看到前台小姐一脸焦虑,似乎很惊讶看到她。
“怎么了?”
“许小姐……”前台小姐惊慌失措,“那个……有公安的来找你……”
“许诺?”两名公安干警从工作大堂里面走出来,林天行匆匆跟在后面,神色凝重。
许诺不安,“是我,怎么了?”
公安叔叔们一本正经地围上来,“许小姐,可以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吗?”
许诺顿时觉得背上一股凉意顺着脊椎蔓延到全身,“出什么事了?”
“并不是什么大事。”一个面目比较和善的公安说,“我们在调查一桩经济犯罪案件,需要你的帮助。”
许诺心想,果然来了。
“许诺!”林天行喊。
许诺冲他点点头,“我没事的。”
许诺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坐警车,不过这辆车看着及其普通,外表贺马路上路过的车没什么不同,既不亮灯也不鸣笛。许诺安安静静到了办事处,穿着制服的人员将她带到一间普通的房间里,然后给她倒了一杯水。
许诺喝了有一口水,努力让激动的心跳平静一些,并且控制住给欧阳烈打电话的冲动,又想到手机等东西刚才就交给警察叔叔了。而且她知道她打过去,他大概也不会接的。
在百无聊赖中等了快半个小时,终于有人进来。一男一女,男的冲许诺笑得很亲切,女的手里拿着本子和笔,显然是做记录的。
许诺放下已经喝干了的杯子,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
两个人员坐在他对面。男人先开了口:“许诺小姐,是吗?感谢您的合作。”
许诺想笑一下,可是发觉自己的表情似乎不受大脑控制了,嘴角怎么都弯不起来。
男人看起来并不介意,他看了看手里的资料,问:“您能跟我们描述一下您和欧阳烈的关系吗?”
许诺开口,声音比她想象的要平静很多,“我和欧阳烈是很多年的好朋友了。”
“资料上显示,你们认识有八年了。”
“是吗?”许诺终于笑了一下,“我并没有去算日子。不过我初中认识的他,那么,是差不多吧。”
“你们关系很好吗?”男人直视许诺的眼睛。
许诺平静地回视他,“很好。我管他叫哥。”
“我们知道,你这半年来一直住在他家里。”
“我自己负担水电气,还打扫卫生和做饭。我个人认为我算是租他的房子住。”
女人停下笔,和男人对视了一眼。许诺十指交叉,只有她自己知道手心里都是汗。
女人终于开口问:“你和他上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许诺想了想:“一个多礼拜前了,我记得是星期二,那么快两个礼拜了。”
“你有主动去联系他吗?”
“有的。不过是他的助理接的电话,说他很忙。”
女人看着许诺的眼神,分明写着不信任。许诺坦然面对。
男人问:“你知道他最近的情况吗?”
许诺说:“我知道他父亲的事,他也和我说过他会被牵连的事。”
“还有呢?”
“没有了。”许诺说,“我们俩在一起,谈的最多的还是我的生活。”
男人和蔼的笑容渐渐隐去,“他从来没有和你谈过生意上的事?”
许诺坦诚地说:“不,他从来没和我谈过生意上的事。”
女人轻笑起来,“许小姐,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是目前他身边唯一一个亲密的女性,也是跟他时间最长的一个。”
许诺听了这句话,心里反而有种莫名的快乐。她现在已经完全镇定下来,轻松对答:“这点我不那么肯定,我了解的欧阳烈,只是生活上的一面。不过我相信他,敬佩他,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审讯人员又再度对视一眼。
男人又低头去翻资料,“根据资料上来看,你的经历非常简单,也很顺畅。但是听说你最近正打算从做得很好的公司辞职,可以问一下原因吗?”
这个说起来可复杂了,“我在公司里……遭遇人事危机。我毕竟刚接触社会。所以我觉得换一个工作环境重新来过,会比较好。”
这样的解释怎么样?
男人看起来似乎觉得还算满意,“辞职后你有什么打算?旅游?”
许诺笑了,“我就是在旅游城市长大的孩子,我前十几年的人生就是在旅游。现在我只想尽快找到下一份工作……”
“够了!”女人不耐烦了,把笔往桌上一拍,厉声问道:“欧阳烈有没有交给你什么东西,要你替他保管?”
许诺微微一怔,镇定地说:“没有。”
女人盯住她看,眼睛似乎能透视到深处。
男人脾气好点,问:“你从来没有接触过他生意上的事,一点消息都没听过。”
“也不是一点都没听过。”许诺承认,“他如果有新开的饭馆,会请我去吃饭。店里做活动的时候,他会给我他的咖啡店和饭店的招待券。我知道他的生意越做越大。”
女人看了看资料,“从他四年前回国后,他就开始在本市投资。似乎他在哪投资,你就在哪儿啊。”
许诺回以她一个从容的笑,“这只是巧合罢了。再说当初是我先到这个城市上大学的。”
女人丢下资料,抱着手靠进椅子里。男人叹了一口气,说:“许小姐,我们正在调查欧阳烈的一些商业活动和资金来源。你有什么看法?”
许诺说:“我不会妨碍司法活动。我告诉你们的都是实话。”
“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让我知道。”许诺说,“他说这是男人的事,我只用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女人忽然问:“你还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叫秦浩歌,是不是?”
许诺没想到他们会问到这个,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是的,我们从小就认识了。”
“他现在在检察院工作,他的女朋友是黄法官的女儿,这个你知道吗?”
“我知道他的工作。至于黄小姐,我也见过,但是我对她的家世并不清楚。”
女人讥讽,“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是啊。”许诺冷笑,“我知道的的确不多。”
“听说秦浩歌的前女友,同时也是你的好朋友,死于流产中的意外?”
小曼。
许诺脸沉了下去。
“又听说,那位小姐,和欧阳烈也有过暧昧?”
许诺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据我所知,他们两个并没有什么特殊关系!”
“是吗?”男人问,“秦浩歌带头调查欧阳烈,不是因为他们有旧仇,就因为欧阳烈对那位邱小姐始乱终弃?”
“浩歌带头查欧阳?”许诺可没想到这点。虽然她得到过秦浩歌的提点,但是她没想到他们俩会短兵相接。
女人满意地看到她变了色,“你估计也是不知道这个吧?”她故意把“不知道”三个字咬得很重。
许诺说到:“我认识的秦浩歌不是这么感情用事的人,他不会以公谋私。邱小曼和欧阳烈关系很一般,小曼的悲剧也不是欧阳烈造成的,秦浩歌完全没有必要去针对他。而且小曼已经去世了,我们应该让她安息!”
讯问陷入死角。两名干员交换眼神,然后起身出去,也没有告诉许诺该怎么做。许诺只有假设询问到一段落,耐着性子在房间里继续等待。
这一等,几乎等到快睡着,终于又有人走了进来。那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
许诺当他是领导,忙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男人立刻说:“许小姐,我这就是来接你的。”
“你是?”
“我是欧阳先生的律师,姓王。”男人一边说,一边带着许诺出了门。
许诺糊涂了,“王律师?怎么都需要出动律师了?我身上出了什么问题了吗?”
“不!没事!”王律师安慰她,“是欧阳先生知道你被带走了,叫我过来接你。”
许诺一听,立刻追问:“欧阳在哪里?我能和他说话吗?”
王律师带着许诺上了车,取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然后把手机递给许诺。
电话很快接通了,那边传来熟悉低沉的声音:“许诺?”
许诺那一刻有种热泪盈眶的激动,她的声音里带着哽咽,“烈哥,你在哪?”
欧阳烈温柔地说:“我在很远的地方,我有点事要忙,所以不能来看你。”
“他们到底想要什么?”许诺问。
“他们想证明我干了我没干的事。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有解决办法的。现在你要做的,就是照顾好你自己,知道了吗?”
“烈哥,我能去见你吗?”
“现在恐怕不能。”欧阳烈苦笑。
许诺低语,“我很担心你。”
欧阳烈没有回音。
许诺说:“我很好,你放心。”
“王律师很可靠,会安排好你的,最近你好好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
“我知道了。”
欧阳烈又久久不说话,许诺也一直拿着电话,静静听那头细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她才终于听到嘀的一声,响起了盲音。
许诺把手机还给了王律师,“谢谢你。”
“不用客气。”王律师说,“欧阳先生曾经对我帮助非常大,我自当帮忙。许小姐,我这就送你回家吧。你所在的公司,欧阳先生已经帮你告了假。你这些天就不要到处走动了。”
“我知道。”许诺点了点头,“你认为这事什么时候能结束?”
王律师思考片刻,说:“这也不好说,有时会很快,有时会很慢。等欧阳先生那边的问题处理好了,你就可以恢复正常生活了。”
他送许诺到家楼下,又递给她一张卡,“这是欧阳先生给你的,以你的名义办的。”
“我的钱够用。”
“我只负责把东西给你,许小姐。”王律师说:“如果不想让他担心,我建议你还是收下的好。”
许诺只好把卡接了过去。
王律师返身上车而去。
那是幸运,若是不好,今天这个场面怎么挽回?你负得了这个责任吗?”
梁国华大吼道:“说白了,就是今天这出是你们两个小妮子和林天行弄出来的把戏?就是为了要我好看是不是?”
许诺忙道:“梁经理,此言差矣!我做那方案的初始不过是想自我锻炼,我们可谁都没想到今天关键时刻,徐总监他联系不上啊。”
“是啊!”刘清芳尖声尖气道,“我师哥肝有问题,早就戒酒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偏偏昨天却和梁经理去喝酒。不知道小王找到他没,可千万别是出了什么事了。”
梁国华一掌拍在桌子上,大有武林高手掌碎大石之势,“小刘你这话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刘清芳眼睛一红,“我能有什么意思?我担心我师哥也有错了吗?梁经理你把火发到我头上,未免有点欺人太甚了!”
美人桥 六十二
不用上班后,日子就闲得发慌。许诺本来也是闲不住的人,在家里睡了一天觉后,觉得换身不对劲,不找点事情来做事不行了。
她第二天就给家里来了一次大扫除,把窗户地板都擦了一遍,窗户和床单被套拆下来洗干净,晾满整个阳台。然后在不辞辛苦的吧厨房收拾得跟新的一样,特别是灶台和油烟机,都拆下来擦洗干净,光亮的简直可以上电视去做清洁剂的广告。
许诺骄傲的看着自己的成果,上了瘾。第三天干脆把地板全都打了一遍蜡,然后买来花瓶和花,把家里好生布置了一番。等欧阳烈将来回到家,想必会大吃一惊吧。
把这一切做完,有无事可做了。许诺尝试着看电影看书,可是都没办法静下心来。想了半天,打算去玩玩电脑游戏。
欧阳烈的房间里有一台配置很好的台式机,许诺以为设了密码,开机一看,自动进入程序,并没有问她要密码。
欧阳烈的私人电脑会是怎么样的呢?
桌面很干净,桌布是一张很普通的海岛风景照片。许诺点开“我的电脑”,随便翻看。文件夹里的东西很单调,几乎全都是各类合同、方案和工作计划,而且没有加密文件。
她看到一个名为“照片”的文件夹,好奇的点了开来。里面一大堆欧阳烈除夕饭店酒吧开张时的照片,还有一些出息公开场合的照片。无非都是衣冠楚楚,笑容雅致,看上去英俊翩翩。
许诺脑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她点取了取消隐藏文件,果真看到了一个子文件夹,名为“家乡”。
既然是家乡的照片,她看看也无可厚非吧?许诺这样想着,点开文件夹。
近百张照片刷的一下出现在眼前。
许诺觉得有点眼熟,从第一张点开来看。
——年轻人还剪着寸板头,穿着黑皮夹克,胖丫头扎着两条粗辫子,穿着宽松的运动衫校服。男生对着镜头做着酷酷的表情,搭着小丫头的肩,女孩子不大自然的傻笑。
——水池边,年轻人手把手的在教胖丫头钓鱼。
——草地上,胖丫头站在火边,在烤肉。脸上两道黑印子,自己却没知觉,对着镜头笑得很傻,眼睛都快看不到了。
——镇上桥头,胖丫头骑在一辆非常时髦的摩托车上,表情有点紧张。
——点着蜡烛的生日蛋糕,一大帮不良少年和男人,胖丫头坐在青年身边,眼珠子已经快掉到蛋糕上了。
一张又一张,许多都很陈旧了,颜色退去,影像模糊,可是却忠诚的记载了那些她都不大记得的往事。照片看下去,看着一个一脸稚气的胖丫头渐渐成长,一脸桀骜的青年渐渐沉稳。
欧阳烈出车祸的时候没有照片,直接就跳到了他在英国的生活。照片不多,都是欧阳烈和他妈妈在家里拍的。最初,欧阳烈还坐在轮椅上,人很瘦,但是瘦的十分有精神,双目炯炯。欧阳妈妈是个别有风韵的中年太太,高挑,优雅,打扮得十分得体。欧阳烈的眼睛长得像她。
后来欧阳烈身体好一点,可以站起来了。在院子里散步,在图书馆。许诺惊讶的看到欧阳烈戴眼镜的照片。他穿着一件烟灰色的毛衣,领口和袖口路出街白的衬衫。图书馆宽大而古朴,铜褐色的桌椅,巨大华丽的吊灯,欧阳烈坐在这个环境中,犹如油画里的年轻绅士。只是他神情略微有点尴尬的看着镜头,显得不自在,却也不得不配合拍照的人。他戴着眼镜显出了平日里看不到的斯文儒雅,连五官看上去都比平时显得柔和了许多。
许诺笑着继续往下翻看。在学校门口的留影,同样有点不自在。欧阳烈穿着藏青色的V领毛衣,卡其裤,一手揣在口袋里,一手有点局促的抓头发。许诺觉得他这样十分可爱。
后面,欧阳烈的身体更好了点,可以在球场上奔跑了。他高大健美,桐柏人比起来丝毫不逊色,照片里的他正带着球准备射门。
下一张则是球队赢了球后,他和队友们的合影。他这次没有了那份不自在,对着镜头笑得十分自然。
在食堂,冲着镜头微笑;在校园的朝地上,抱着厚厚的书在阅读;在家里,一边逗狗,一边冲摄影的人挥手;在厨房,围着围裙在切菜,没有看镜头;生日派对上,和母亲一起在蛋糕边合影。
许诺的手一下一下点着鼠标,屏幕里的欧阳既熟悉又陌生。他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过着她不了解的生活。别的人代替了她在他身旁,照顾他,陪伴他,记录他生活里的点点滴滴。
而她不在那里。
到了后面,都是回国后最近一两年的照片,许诺明显瘦了,欧阳烈脱离了学生时代,换上了西装,理了头发。许诺发现后面的照片全部都有他和她,但是他们不是在参加开张仪式,就是在宴席上——欧阳烈喜欢带许诺去。不知道那个路人排到了他们两,欧阳烈也把照片收集了起来,放在一起。他们两人甚至很多时候站得很远,欧阳烈忙着应酬,许诺则忙着发呆或者吃东西。
后面的欧阳烈没有在笑得那么轻松随意,他维持着标准的交际笑容,手里几乎不离酒杯。即使对着镜头,视线也是飘忽的。许诺更不用说,大部分照片里就完全是背景人物。
许诺看完最后一张照片,关了文件夹。她瘫在沙发椅里,心连着身体似乎都沉到了水底。
照片里的她,就像欧阳烈生活里的她。总是存在某个角落,有时占据视线,有时尽可忽略。许诺并不知道自己在欧阳烈心里,倒地站在一个怎么样的位置上。
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吧许诺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是林天行发来的:“我在你楼下。”
搞什么名堂?
许诺打开窗户望下去,对面停车带上果然停着他的车。他见到许诺十分高兴,“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嘛?经受住了当对你的考验了?”
许诺翻白眼把拖鞋丢给他,“你怎么跑来找我?”
“慰问你呀。”林天行吧两个大袋子放在地上,一件一件从里面掏东西,吃的喝的玩的,什么都有。
许诺看着好笑,“你来之前才抢劫过便利店吗?”
“你不是被禁足吗?我来给你补充军需啦。”林天行自己撕开一呆鸡爪子,吃了起来,“你也不用谢我了,男人自当照顾心爱的女人的。”
许诺似乎没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我什么时候被禁足了?”
“你不是打电话来说不能出门吗?”
“是律师嘱咐我不要走动,并不是我被迫被关在家里的。”
林天行松了口气,“唉,吓我一跳。刚才在楼下还提心吊胆的,生怕被监视你的人抓起来。”
许诺大笑,“那你怎么还来?”
“我想你呀!”林天行说,“这几天公司里没你,我都觉得怪怪的。”
许诺不由感动,“是吗?”
“当然是了。”林天行说,“新来的人只管自己的事,很多时候问都不问我的意见。这么嚣张,全因为有我哥在后面给他们撑腰。真是完全把我架空。”
许诺从袋子里翻出一包饼干,也吃起来,“你干嘛那么介意,你又不喜欢这家公司,更是讨厌这份工作。”
“可我毕竟还是公司老板。”林天行气呼呼。
许诺笑道:“老板不爱公司,就如丈夫不爱家庭。你都不履行义务,也就没有干涉别人的权力啦。”
林天行别过脸去,“你真讨厌。”
许诺得意洋洋,“因为俺说真话。”
林天行问:“你的欧阳哥哥呢?”
许诺没好气,“我没他的消息。你要看他的笑话,尽早免了,否则我打你出门去。”
“哟!哟!”林天行哼哼,“我都吃醋了。”
许诺忧愁的说:“没消息也很焦急。”
林天行安慰她,“往好处想,这种时候,没消息其实就是好消息。你很想看他上经济新闻吗?”
许诺等他一眼,不过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六十三
林天行摸着肚子:"我真的饿了."
许诺只好起来给他做饭.做人太贤惠了也不好,容易被人使唤来使唤去的.许诺觉得自己性子已经够独立的了,可是本性还是让她不自主地去伺候人.
林天行也精明,买来的菜都是自己爱吃的.许诺做了一大桌子,林天行埋头猛吃,一个人就干掉了大半.
许诺有心事,这些日子一直食欲不振,吃了半碗米饭就放下了筷子,慢慢喝汤.
林天行倒自觉,吃完了,主动去洗碗.他穿着许诺的小花围裙,在厨房里忙碌.许诺看着直笑.她一下想到欧阳烈也穿过这件围裙,为她在厨房路热饭.一个大老爷们这样打扮,也亏他舍得牺牲了.
不论别人怎么看待欧阳烈,认为他是个好人或是坏人,在许诺这里,欧阳烈永远都是一个亲切温柔的大哥哥,在她身边,给她无声的关怀.她很庆幸自己看到了他的这一面.
林天行告辞的时候挺晚了的,外面下起了雨.
许诺换了鞋子,打着伞送他出门,一路把他送到车边.
林天行的手搭在车门上,并不急着进去."你打算一直这样到什么时候?"
"我当然不会永远缩在家里的."许诺说,"我大学老师新开了公司,叫我去做帮手.我等过一阵子就去上班."
林天行不大高兴,"干吗不回来干?"
许诺笑道:"我回去干什么?左右都不合适.而且凭关系做事,我自己也不习惯."
"你不在,我一个人在办公室闲得无聊,只好指挥新人玩."
许诺大笑,"干吗不弄你的模型去?"
"这叫奇技淫巧."
"你自己都这么认为,还能要别人怎么看呢?"
林天行静默.
许诺拍了拍他的肩,"天行,我当你是朋友.听我一句话,如果你喜欢一件事,那你就要为它去奋斗,去争取,这样,你才不会后悔."
林天行注视她,"比如说你吗?"
"我?"许诺不解,"我什么?"
林天行嘴角一弯,几分顽皮,又有几分迷人,"去争取你呀!"
许诺白了他一眼,"别再拿我寻开心了."
"这不是."林天心说,"我想清楚了.我喜欢你,固然因为一部分是我需要依赖你,另一部分,的确是我在遵循我内心的渴望."
"哦,内心的渴望."许诺觉得很好笑,"渴望我什么?"
"渴望和你在一起."林天行轻声说,"我高兴的时候想到你,想和你分享我的快乐,难过的时候也想到你,希望你能帮我排解忧愁.吃饭的时候想到你,想和你一起吃饭,做事的时候想到你,想你在旁边和我一起工作,睡觉的时候也想到你,呵呵,别这表情,我只是在想你也睡了没有."
许诺知道他说的字字是真心话,可是就是不知道怎么回应的好.自认伶呀利齿的她也有词穷的时候.
"如果这只是你认为的单纯的依赖,我真的不能赞同."林天行轻声说道,"我是喜欢你的.也许两年前不过是好感,可是现在我可以肯定,这是喜欢."
许诺微侧着头,问:"假如,我是说假如,我还是当年那个胖丫头,你还会说出今天这番话吗?
林天行脸色沉了一下,严肃道:"我会的!"
许诺也是相信他的.
林天行大声说:"你以前胖,胖得可爱.你现在其实也没多瘦,反正我喜欢丰满的女生,抱起来软软的舒服."
"胡说什么呢!"许诺狠狠瞪他.
林天行笑得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目光深深凝望着许诺.
细细的雨丝落大雨伞上,发出沙沙的响声.路灯晕染开来,光线变得朦胧.一切都显得和往日有所不同.林天行的目光认真而幽深,似乎看到了许诺的心里.她内心悸动.
老实说,林天行生得这么英俊,特别是微笑的时候,两眼含着深情,光是看着就要醉了.许诺也是年轻女孩子,没有一颗层层包裹的心,当然会被打动.林天行性子好,很忍让许诺的要强,笑眯眯好说话,有时像个孩子需要人照料,关键时候又能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
这样的男人,不论丢到哪里,都是女孩子们争先恐后争夺的对象吧.
"天行......"
"什么都被别说."林天行阻止了许诺,"我不想听你说拒绝的话.你用不着这么早下结论.我知道你自己也迷茫.等你想清楚了,做好决定了,再来跟我说."
许诺无奈地叹了一口娶.
送走了林天行,许诺一个人回到家里,屋子里 一如既往地冷清.雨夜更个诶这份寂寥增添了分量.
许诺没有开灯,她倒在沙发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许诺闭上眼睛.她已经习惯了欧阳在身边的感觉,只觉得如今这状况,好象一个家,都不再像一个家了.
她忽然想去他们都还年少的时候,那时候欧阳烈只是一个成功的混混头,语文总是不及格.她帮欧阳烈赶功课,忙到半夜两点都没睡.欧阳烈带着热腾腾的炒螺蛳来找她.悄悄翻窗子进了她的房间,两人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吃.
那时候许诺的房间不到五平方,欧阳烈高高的个子,缩在那里显得十分委屈.螺蛳的辣椒放多了,两个人辣得差点飞起来,又不敢出去找水喝.
许诺在黑暗中笑.如果欧阳烈在,如果他在的话,大概会开着电视看球赛吧.手边放着冰啤酒和瓜子,骂裁判,为进球叫好.许诺在屋里做着事,听到了,总会笑.有时他会做点家务,估计没人知道这个连锁餐厅开遍全省的男人尤其擅长给地板打蜡.所以家里的地板总是光滑如镜,像新的一样.
小时候他们还在县里的时候,每到周末,欧阳烈就会开着他那辆超级威风的摩托车去接许诺.邱小曼总是被他吓得发抖,只有许诺大胆地跳上他的车后座.欧阳烈带着她,速度都不会很快.车呼啸着在同学们面前飞过,许诺那时候觉得酷极了.
暑假是最美好的.郊外的鱼池边上,竹竿撑一张帆布,下面的桌子上放着冰西瓜.欧阳烈就躺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看着鱼竿.许诺一看到浮漂有动静就欢喜地又叫又跳.欧阳烈就笑着骂她是笨蛋,鱼没上钩就被她吓跑了.
欧阳烈对垂钓十分有研究,偶尔旅游也是为了钓鱼,他教过许诺,钓鱼这事,就是要有耐心.安静地,沉稳地,把自己融入到周围环境去,就像鱼身边的水,就像人身边的空气.这样,才能在它还没有察觉的时候,你就已经捕获它了.
许诺突然觉得,自己就有点像那条笨笨的小鱼.
许诺摸到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欧阳烈的电话.毫不意外的,还是留言箱.
"喂,烈哥,是我.呵呵.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打来问候一声.你收到了我上条信息了吗?不过那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只是问一声好而已."许诺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我知道你很忙,我也知道你不会打电话给我.说真的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突然怎么了.不过也许是因为我不知道,所以你才不理我了.你是生气了吗?"
话筒里只有细微的电流声.
许诺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我真的很笨,很多事我都不懂.不过我会去学,我一定可以做得很好的!我们两个曾经那么亲密,我们两个也曾很长时间不联系.可是......可是,你也知道......你一定嫌我罗嗦了.烈哥,我,我只是想说,如果你在身边该多好."
电话挂断.黑暗中只有屏幕散发的兰色光芒.就像一团荧火,成了这黑暗房间里的唯一光源.雨渐渐大了,打在玻璃窗上劈啪作响.
欧阳烈静静坐在沙发里,看着手机屏幕暗了下去,一切恢复平静,天地间只余一片雨声.
门上响了两声,然后被轻轻推开,一个年轻女人走进来.
"欧阳先生,不早了,把药吃了就休息了吧."
欧阳烈伸手接过药,利落地吞了下去.
女人流连不去,"来,我扶你上床."
欧阳烈轻笑道:"我还没残疾,自己能照顾自己."
女人声音里带着娇媚的笑意,"还说会照顾自己,那又是怎么生病的?"
欧阳烈只好起身上床,盖上被子.
女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我知道你现在整天除了休息就无事可做,也闷得慌.其实你可以找我聊聊天的,我随叫随到."
"容医生,怎么好意思这么麻烦你."欧阳烈十分客气地说.
女人这么聪明,自然听出话里的生疏.不过她并不介意,只是笑笑,又轻轻地退了出去.
大门合上,屋内恢复一片黑暗.
六十四
林天行自从正式表白以后,就天天找上门了,借口蹭饭,赶都赶不走。许诺被他缠得哭笑不得,可是一个人的屋子静得发慌,有他在倒也热闹一点。
周末的时候,两人就推着小车去逛超市,买一堆用得着或者用不着的东西。林天行就像个头一次来买东西的孩子。一下拉着许诺问这是什么菜,怎么长得这么奇怪,一下指着水产问那是什么鱼,像变异生物。结果超市里的员工把他们两个当怪物。
后来碰巧遇到邻居大妈,笑眯眯地把林天行上下打量一番,问许诺:“是男朋友?模样真帅。”
许诺忙说:“不是的,只是朋友。”
大妈又问:“原来的欧阳先生呢?”
这可说到了许诺的痛,“他……出差去了。”
林天行免不了笑的有几分得意,悄悄问许诺:“我好还是欧阳好?”
许诺理所应当然地说:“当然是欧阳好。”
林天行委屈地问:“为什么?他好在哪里?”
许诺说:“他不会问这么蠢的问题。”
林天行沮丧了一阵子,自己又恢复了快乐,嬉皮笑脸跟在她身后,“你只要记住哦,现在陪在你身边的是我哦。哦,停,巧克力!”
林天行喜欢吃甜,又瞧不起国产巧克力,于是尽买超级贵的进口巧克力。许诺减肥后就特别注意饮食,健康第一,所以特别看不习惯他。
“你知不知道这玩意儿的热量有多高?”
“可是我每天这么辛苦,的确需要补充热量啊。”
“你知道你这样吃,用不了到三十岁,你就会发体吗?”
“放心,我有上健身房。”林天行倒在沙发上,“今天晚上吃肘子是不是?”
许诺又好气又好笑,“是,少爷。如果你吃完了,麻烦把垃圾拿下去倒了!”
林天行提着垃圾去垃圾处理室,结果通道被堵住了,他只好下楼去倒。
院子里到处是小孩和狗。狗闻到垃圾袋子里的骨头香,立刻围了上来,冲着林天行摇尾巴。林天行把垃圾丢进垃圾箱里,又逗了一阵狗,转身往回走。一辆黑色轿车忽然从他身边驶过。他后退了一步,看着车消失在大门口。
许诺在厨房烤猪肘子上的毛,屋里一股焦糊味。
林天行和她说:“刚才看到一辆车,有点眼熟?”
“是吗?”许诺忙得没空理他,“朋友的?”
“记不清了。”
“这一带住的都是有钱人,开得高级车类型也差不多,你觉得眼熟是正常的。”许诺并没放在心上,吩咐林天行干活,“快洗个手,把葱摘了吧。”
吃完了饭,林天行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打开电视又看起了球赛。许诺洗完了碗出来,他正手舞足蹈地在沙发上骂守门员,冰啤酒打开放在茶几上。
许诺一时有点恍惚,觉得这一幕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当然,欧阳烈看球再激动的时候,也比他克制一些。
林天行看见她,招呼她过来一起看。
许诺耸了耸肩,“二十几个男人追着一个球跑。抱歉,我没觉得多有意思。”
“就当陪陪我。”林天行瞪着可怜的眼睛哀求。
许诺觉得好笑,还是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
林天行按了遥控器,电视上放了DVD。许诺一看,居然又是《傲慢与偏见》。
“怎么想到看这个?”
“你的碟架上只有这个啊。你不喜欢?”
“不,”许诺忙说,“我只是,看过好几次了。”
“那正好!”林天行笑到,“这样你就可以在我看的时候故意把后面清洁透露给我,让我看不下去……”
“林同学,”许诺无语地看着他,“这是《傲慢与偏见》,不是新版的侏罗纪公园!”
“很奇怪吗?”林天行瞪着天真无辜的眼睛,“我读大学看的最多的是丁丁历险记。”
许诺很想揍他,“你不知道这故事将的什么?”
“在美国的时候,文学选修课要学这个,不过我从来没去上过何课。而且你看,十八世纪英国,乡村,老房子,鬼片吗?”
“哦,你说对了。”许诺拍手笑,“这个故事其实讲的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的鬼魂如何纠缠过往帅小子的。其实就是英国版的倩女幽魂。”
林天行明白了,“难怪你这么喜欢看!”
许诺一个枕头把他打下来沙发。
电影看来还不到一半,许诺正忙着欣赏影片里的英国风光,耳朵边就响起了鼾声。轻微的,也是不可忽略的。
林天行抱着枕头,头靠在许诺肩上。许诺稍微移了一下,他就滑了下来,头枕着她的大腿。
他倒会找地方睡啊。
许诺捏他的鼻子,林天行抽了抽,继续睡。又去捏他耳朵,他摇了摇脑袋,还是睡着不醒。
许诺就不信了,猛地站起来。林天行的脑袋掉到沙发坐垫上,人依旧没醒。
许诺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低头仔细看林天行。他黑了些,显瘦了,头发该洗了,下巴上有胡子。许诺忽然想到,也许这人每天在她这里磨蹭回去,说不定还得开通宵的车加班。毕竟那间公司有多忙,她是深有体会的。
可是忙陈这样,还坚持过来献殷勤,也亏他年轻撑得住呵。
许诺轻笑着,小心托起林天行的头,往下面垫了一个枕头,然后放平了他的脚,脱了他的鞋。她去拿了一张毯子给他盖上,然后坐在他旁边,停了DVD,切换回电视,把声音关小。
电视里正放整点的财经新闻,许诺不爱看,动手换台。也就是这短短两秒的时间,让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欧阳烈父亲的名字。
“……的受贿案的二审将于本月十三号开庭……”
画面上老爷子被记者包围住,旁人花了一番力气才将他送进车里。许诺看到他已然全白了的头发,不由有些感叹。想老爷子意气风发的时候,永远染着黑头发,西装笔挺,身前身后呼拥着一大帮人,无比威风。如今墙倒众人推,落魄到这地步。
欧阳烈的母亲和他父亲分居已久,搬去了欧洲一个小国生活,每年回来一次,带一大堆东西。以前许诺还读中学的时候,她还会给许诺带点香水巧克力什么的。当然,香水归了邱小曼,许诺吃了巧克力。老爷子虽然恶贯满盈,对许诺也不错,称她为阿烈的小朋友,见面了也是笑脸相迎的。
所以许诺虽然觉得他应该收到法律的惩罚,可是也免不了同情他。老爷子一辈子经营来经营去,结果全化做了泡影。
十三号那天,许诺赶去法庭。她得到过秦浩歌的指点,知道他们会走侧门,于是专门从小巷子绕过去。
没想那里已经潜伏着许多人了,看样子有记者,还有老爷子的仇家。警卫哥哥端着枪严肃地等着他们,一帮人只好远远地站着。
等待的时间比许诺估计的要长许多。她等得饥肠辘辘,可是后门丝毫动静都没有。几个记者也开始交头接耳,疑惑是不是守错了地方。
天气已经开始降温,今天是个阴雨天,风刮起来,许诺冷得浑身鸡皮疙瘩。
她想到了从前暑假,她和欧阳烈去钓鱼。没想突然下起了暴雨,两人只好遵在瓜棚子里躲雨。
那是是夏天,不过风吹在湿衣服上,人还是觉得冷。欧阳烈那时候就把衣服脱下来搭在许诺肩上。
许诺还笑他,“两件湿衣服和一件湿衣服有什么区别吗?”
欧阳烈回过神,也笑起来,干脆把她抱过来搂住。欧阳烈热得发烫的胸膛贴着许诺的背,许诺那时候觉得这个温度都可以把衣服烘干了吧。
雨停了,欧阳烈带她回他的家。许诺穿了他的衣服出来,欧阳烈哈哈大笑,“居然没大多少嘛!”气得许诺拿钓鱼杆子追着他打。
“出来了!”一个眼尖的记者喊起来。人群沸腾了。叫骂声,闪光灯,压抑了许久,终于爆发了出来。
许诺这才发觉减肥的不好。以前她挤人群是所向无敌的,如今只有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的份。
好不容易挤到前头,只看到几个穿黑西装的人进了车,然后那几辆车发动,排成一排朝着大门开过来。
人们疯了一般涌向轿车。许诺没有看到欧阳烈,而且担心自己再挤下去,肠子都会挤出来。她缩着身子艰难地从人群里退了出来,无奈地看着人们和警卫搏斗。
抢头条的,找机会打击仇人的,还有凑热闹的。这个侧门一时十分热闹。
“诺诺?”秦浩歌一身制服,跑过来拉住她,“你真的来了?”
许诺说:“我只是来看看。你知道,我和欧阳烈关系很好。”
秦浩歌不自然地恩了一声,“不过欧阳烈不在。”
“不在?他没来?”
“反正我在法庭上没有看到他。”秦浩歌拉着她往一边走,“不过如果你想和他家老头子打声招呼,我带你找个好点的位置。”
她带着许诺走到一处高一点的地方,和街隔了一个绿化带。车终于摆脱了一部分人,开了过来。许诺伸长脖子,看到欧阳老爷子的白头发一晃而过。她叹了一口气,然后就看到最末尾一辆车摇下的车窗里,欧阳烈正遥遥望着他。
许诺站在那头,迎上他的目光,觉得身体无法动弹。
欧阳烈似乎瘦了些,脸上没什么精神,表情平静,说不清悲喜。他坐在后座,只是望着许诺,眼睛深邃如海。
许诺下意识地想他招手。这时候欧阳烈身边的人凑过来和他说话,是一个年轻秀美的女人。欧阳烈转过头去说话,车窗随即慢慢升了上去,很快遮住了他的脸。
许诺死死盯着那辆车。可是车窗没有再放下来。而车队也很快在刺耳的警笛声中融入到了车流中。
许诺长长叹了一口气。
六十五
“原来你是为了见他呀!”目击了全程的秦浩歌笑道,“我真没想到。”
许诺听着不舒服,“浩歌,你说话的语气真的很怪。”
“很怪吗?”秦浩歌笑,“我早该想到了的。”
许诺板着脸走开。
“等!”秦浩歌追了上来,“你多心了,我没有恶意。”
许诺转过去面对他,“我不喜欢你说话的口气。浩歌,把你的尖酸刻薄留到和犯人对薄公堂的时候好吗?”
秦浩歌举手投降,“好好。不过如果你像继续和做朋友,就得适应一个尖酸刻薄,唯利是图,虚伪歹毒的,检察官。”
许诺终于笑了:“别这样,浩歌,你是检察官,又不是律师。”
秦浩歌笑道:“你这样说我感觉好多了。”
许诺低下头去,“今天谢谢你,我回去了。”
“诺诺,”秦浩歌叫住她,“你不打算告诉我你和欧阳烈的事吗?”
许诺苦笑一声,“我和他能有什么事?他出了这么大的事,又没和我联系,我关心他也是应该的。”
秦浩歌问:“你被找去谈话了吧?”
许诺扬眉。“难道你不知道?”
秦浩歌有点窘迫,“我没有办法干涉。”
许诺收起了咄咄逼人,“抱歉,最近事情太多,我火气有点大。”
秦浩歌笑了笑,十分包容,“完全能理解,你很不容易。”
许诺问:“你说你没有办法干涉,那你起码还是知情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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