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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叶集

_54 惠特曼(美)
亲们和父亲们并非白白生存过了;他们那时也有思想和感情。当然,在一切

国家和一切时代,整个文学部有共同的显著特点,正如我们各个时代的人都
有共同的人类特性一样。美国将保持粗旷而开阔。目前应当做的是从祖先摆
脱开来,走向男人和女人——同样也走向联邦性质的美国;因为美国各个州
的联盟对于它们的生命的重要性并不亚于身体各个部分的结合对于这些部分
本身的重要。一个深思的人了解人民比他们了解自己更容易一些。在普通人
大军的灵魂之中常常蕴藏着一种素质,那是比任何可能表现在他们的统率者
身上的东西更宝贵的。那是起决定作用的。在美国的任何一个部门,一个人
如果只同一个小圈子或少数经过挑选的人交往,或者同伪造者、背信弃义者、
奴隶主,或者同那些对于一个男人的身体感到羞耻的人,或者同那些对于一
个女人的身体感到羞耻的人,或者同任何一个不是最勇敢最坦率的人交往,
那他就是在消亡的斜坡上往下滑。同我们的天才比起来,一切外国文学的天
才都是经过修剪和截短了的,并且基本上不尊重我们的习惯和美国的组织契
约。那些在它们本国原是庄严而正当的旧的形式和旧的诗篇,到了这个国家
就成为流亡者了;而这里的空气是非常强健的。许多东西在欧洲一些王国、
帝国和类似的国家中,其狭小的规模显得恰到好处,并且拥有一小块足够的
地盘,但到了这里就显得憔悴、矮小而滑稽可笑,或者找不到那样一个小得
合适的天地来供它栖息了。那些输入到美国来的权威、诗篇、标本、法规、
名称,今天对于美国的用处就在于将它们摧毁,从而毫无羁绊地向伟大的作
品和时代前进。在我国或任何国家,只要没有革命者起来,在人民的支持下
扫除那许许多多墨守成规的代表、当权的官吏、编书人、教员、牧师、政客,
只要是这样,我觉得,那些掌权者就能名正言顺地代表那个国家,就仍然起
作用,也许还起很大的作用。要取代他们,如果美国高兴这样做的话,条件
已充分具备;而且,我认为果断地运用这些条件的时机已经到了。在这里,
军队的灵魂也已经不仅把官员们的灵魂接管过来,而且越过他们前进,并把
官员们的灵魂留在后面老远老远看不见的地方了;而军队的灵魂如今在没有
军官的情况下集体前进。这里也有公式、俗套、空白表格和繁琐事务在堵塞
代言人的喉咙,快把他闷死了。凡是人们最想听的东西,一定是那些说得最
少的。连一本世界历史也没有。没有一本美国的,或者一本合众国组织契约
的,或者华盛顿、杰斐逊的历史,也没有语言史或任何英语词典,没有伟大
的作家;每个作家都自甘沦落,成为循规蹈矩的庸人了。诗歌中没有男子气
和生殖机能,倒有些更像是阉割了的平庸的东西。我们的文学将被打扮成一
个漂亮的绅士,不合我们生来的口味,不是我国土生土长的。它无论走到哪
里都要摇头晃脑。它的服装和贵重的饰物说明他对自然多么无知。它的肌肤
是柔软的;这越发表明他身上没有什么与自然相似之处了。除了在宗教会议
和学校里经过了修剪的自然之外,还有什么呢?哪里能找到一个原始的、生
机充沛的人呢?哪里还有一个监督者?在生活里,在诗歌里,在法典里,在
国会里,在讲堂、戏院、对话和辩论中,没有一个人公然抬起头来证明他是
他们的导师,使他们听命于他,并准备随时考试他们的上级。没有人相信这
个合众国,大胆地把它体现在自己身上。没有人以严峻的否定神态环顾旁人,
拒绝在任何条件下被收买去放弃自己的见解,或者背离自己的灵魂,或背弃
友谊,或卑视自己的身体,或脱离乡土与海洋。对于经典、文学、艺术、陆
军、海军、行政部门,没有人提议让生活去救治,但是却有人提议由病人和
垂死者去医治病人和垂死者。教堂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人民并不相信它,
它也不相信自己;牧师们在不断他说那些他们自己很不以为然的东西,却回

避那些他们明知属实的事情。这光景是很可怜的。我想在那欢乐的世界上再
也不会如最近在合众国这样,有更多极不相称的人物在蓄意攫取政府机关的
首要职位——让这样一些瞎眼僵尸去当法官——让这样一个无赖和盗贼当总
统。直到目前,大大助长了这种情况的是,人民还像一群大孩子,没有确定
的鉴赏力,很少意识到他们自己的伟大,他们的命运,以及他们的巨大的步
伐——他们仍贪婪地接受小说、历史、报刊、诗歌、学校、讲演中所介绍给
他们的一切。通过这些以及其他的方式,它们的发展眼看就要形成一种足以
自立的力量,然后以既定风格的面目出现。青年人会明白他们所需要的是什
么,并将得到它。他们只会追随那种在精神与他们自己契合并能引导他们的
人。任何一个这样的人都会像五月的鲜花那样受到欢迎。别的人则只会被不
容气地拒之门外。就合众国的青年来说,那一群对于打仗、做工、射击、骑
马、跑路、指挥等等一无所能的花花公子中,究竟有什么可取的呢?——这
些人有的还虔诚,有的精神不正常,有的则等于被阉割了——全都是第二手、
第三手、第四手、第五手的旧货——由仆人服恃着,不是把这个国家摆在首
位,而常常是把别的国家摆在首位,空谈艺术,为了怕人家说自己可笑而做
出一些滑稽可笑的事来,一路傻笑着,蹦跳着,不断地脱帽行礼——没有一
个是出于天性和自己的男子风度而行动、穿衣、写作、说话和恋爱的,可谁
都谨慎地瞧着别人怎样行动、穿衣、写作、说话和恋爱——将死的书本紧扣
在自己和他们国家的身上,不喜欢这里的诗人、哲学家、学者,而像叭儿狗
似地紧跟在敌对国家的诗人、哲学家、学者的屁股后面——喜欢这个合众国
的绅士太太们的思想表达方式、标本和社会习俗,偷偷地与这个合众国的大
众基层相对抗并从这一对抗中成长起来。当然,就曼哈顿岛、布鲁克林、波
士顿、伍斯特、哈特福德、波特兰、蒙特利尔、底特律、布法罗、克利夫兰、
密沃基、圣路易斯、印第安纳波利斯、芝加哥、辛辛那提、衣阿华城、费城、
巴尔的摩、罗利、萨凡纳、查尔斯顿、莫比尔、新奥尔良、加尔维斯顿、布
朗斯维尔、旧金山、哈瓦那,以及千百个现有和未来的相等的城市来说,他
们和他们的同类永远也不会为美国新兴的诗歌辩护。当然,对他们的供养并
不会停止,而且这些供养由于能增强男性和女性的身体会受到欢迎。当然,
他们及其同类的被用来为别人效劳的那些东西行将告尽,到时候,他们会统
统被抛弃,谁也不再有人谈起了。美国就像它所正当向往的那样生育了自己
的后嗣来从事所需要的手艺。对于自由,对于实力,对于诗歌,对于个人的
伟大来说,是从来没有休息的权利的,几十年或几年都不行。要是成熟到不
能进一步发展了,这就意味着快要灭亡。合众国的建筑师们给它打好了基础,
然后向新的领域转移。他们所奠定的是一个完成了的工程;还有同样多的工
作留下来没有做。如今需要别的建筑师,他们的任务同样艰巨,也许更艰巨
一些。每个时代都总是需要建筑师的。美国还没有建成,也许永远不会建成;
如今美国还是一张神圣而真实的草图。有三十二个打好了草图的州——三千
万人口。几年以内就会增加到五十个州。再过几年将达到一百个州,人口达
到几亿,全是最新式最自由的人。当然,这样的人将完全坚持最新式最自由
的表达方式。这里的诗人、这里的文学家将采用不同于别国的组织原则;不
会有什么阶级给撇在一旁,让他们只在自己的圈子里游转,谦虚而体面地拼
命搜刮韵脚,与白纸一样苍白、闭塞,只知道人类的古老图片和传统,而没
有意识到他们周围的现实的人群——并不在彼此间进行同种繁殖,使得大家
都长上瘰疠。整体的国土,整体的诗人!美国诗人和文学家正从旧的传统中

自由地走出来,就像我们的政治已经走出来那样,他们不承认背后有任何东
西比今天他们的东西更优越——只乐于承认合众国的男人们和女人们的茁壮
的活生生的体态、性的神圣、女性与男性完全相适应的情况、整个合众国、
自由与平等、真实的物品、各种职业、机械、曼哈顿的年青小伙子们、习惯、
本能、行话、威斯康辛、佐治亚、高贵的南部心脏、热血、完全当家作主的
精神、煽动叛乱的精神、西部人、土生土长的观念、用以观物的眼睛、各种
成品的完美标本、自由的狂暴劲头、加利福尼亚、金钱、电报、自由贸易、
铁和铁矿、毫不犹豫地承认那些美妙的不可抵抗的黑人诗歌、滨海各州的轮
船、以及其他不可抵抗的美妙诗歌、后面拖着一列列车厢走遍内地各州的火
车头。还要说一句话,那是有个人曾经说过的,但没有得到承认,反而为文
学界所排斥,从此默无声息,其后果又十分明显。由于不能坦率地、名正言
顺地、泰然自若地谈论性的发展(这也是唯一的拯救办法),以及讲演和写
文章的人都虚伪地装做看不见每个人都知道在起作用的东西,结果就出现了
现代书籍、艺术、讲演等作品中那种无个性和模糊不清的状况;在男人们和
女人们日常可见的生活中,过去一个时期以来他们大多像是中性的人;同样
刺眼的是在今天这个正统社会中,如果将服装换一下,男人要充当女人,女
人充当男人,都是很便当不过的。背信的邪说以虚伪的面目蛊惑着大多数人;
其余的人中连一点影儿也没有。我说男人和女人的身体这个主要的东西至今
还没有在诗中得到表现;但身体是一定要表现的,性也是这样。对于美国诗
人来说,如果要提出问题的话,那就是他们会不会在诗中歌颂自然即万物之
母的爱欲的永恒的正当性,或者他们会不会继续胡说性爱生来就是淫猥的,
并且充当一个懦弱而抱怨地自甘贬损的时髦诗人。这个问题在诗歌中是很重
要的,因为一个国家的所有其余的表现识不过是它的伟大诗篇的边饰而已。
所以我认为,任何的理论,不管怎样,如果不能公开接受并以明确的措辞当
众说出一切现存的、精神的、实感的、合乎礼仪的、健康的、值得为之生存
的、关于女人和男人的、美的、纯正的、可爱的、友好的、强有力的”有生
命的和不朽的事物所赖以存在的东西来,它就会生机停滞,变得虚弱而陈腐。
在今后一两年内,那样圣持对性的信仰并耻于让步的人将被证明其灵魂是真
正勇敢的。对于诗人和文学家——对于每个女人和男人,无论今天或任何时
候,当前的环境,贫困、危险、偏见等等,就是我们亲身所处的环境,也只
能从这个环境出发去毫不含混他说明未来。合众国,作为历史和外国精华的
接受者,正着手草拟一个将提供千百倍报偿的计划。它请来了新旧世界所等
待的美国大师们,这些大师所接受的既有好的也有坏的,既有博学也有无知,
有白人的也有黑人的,有本地的也有外国产的材料,什么也不拒绝,将彼此
不一致的东西强行合在一起,全部囊括起来,将它们集中在现时代和现今的
地方,显示其适用于每个人和任何人的身体与灵魂,并指出那些先例的实际
用途。美国将永远是激动而骚乱的。今天它正在形成,正在不是缓和而是愈
益激烈地、任性地按照本国的原则在那么辽阔的地区之内形成!至于我,我
是喜爱叫喊的、搏斗的、沸腾的日子的。当然,我们将有一个全民族的性格,
一个个性。到时候,只要时候一到,它就会出现。那个性格,连同许多别的
东西,将照顾它自己;它是一种结果,并且还将引起一些更大的结果。由俄
亥俄、伊利诺斯、密苏里、俄勒冈,由墨西哥海周围的各个州,由那些从欧
洲、亚洲和非洲来的受到热情欢迎的移民,由康涅狄格、弗蒙特、新罕布什
尔、罗得岛,由所有各种不同的利益、事实、信念、政党、起源——由所有

这些合在一起并且正在熔铸为一个坚强的性格,它适宜于为已经完成或将要
完成的、一无例外的美国各州的自由女人和自由男人所广泛应用——他们每
一个都真正是自由的,每一个都是独特的,堪称为活生生的州和人,但是每
一个都依附于一种政治、习俗、言谈和个人风格的共同形态,犹如种族的丰
富多样依附于一个共同的形体那样。这样的性格对于包括文学和诗歌在内的
一切来说,都处于头脑和脊梁的地位。这样的性格,强壮,柔韧,公正,直
爽,属于美国血统,满怀豪情,毫无拘束,热情友好,能够始终不渝地站立
在个性至上的广大基础上——这就是新的精神的美洲大陆,如果没有它,我
看物质的大陆就不是完全的了,也许只是一具尸体,一个浮肿病人而已——
这就是那个面对面地与合众国、与永远令人满意、永远无法测量的海洋和陆
地相适应的更新的美利坚。你发现了那些海岸。我说你在领导美国,在领导
我。我说,谁也没有作出过、也不能作出比你所作的更大的贡献。别的人可
以画出草图、建设城市,开采矿山,垦殖农场;你的工作则是作为一个最先
出航的船长,忠实、直觉、坚决,提出头一个报告,但你自己将主要不是由
任何的报告,而是由你过去多年以后的千百个海湾的航海者在他们到达或离
开一个航站时才来加以说明的。亲爱的老师,请接受我的这些陈述和信念,
为了所有的青年人,为了一个在你之前我们并不知道、而有了你以后就变得
最好了的保证;同时我们要求将你的名字置于我们的保管之下,我们懂得你
所指出的东西,并且找到了在我们身上也指出了的同样的东西,我们将坚守
它,并通过合众国来加以发扬。瓦尔特·惠特曼附:爱默生致惠特曼
(1855 年7 月21 日于康科德)
亲爱的先生:——我并非看不见《草叶集》这个令人惊叹的礼品的价值。
我发现它是美国迄今作出的最不平凡的一个机智而明睿的贡献。我十分高兴地
读着它,因为伟大的才能。总是令人高兴的。它满足了我经常对那个看似贫瘠
而吝啬的大自然提出的要求,这个大自然仿佛由于过多的劳作,或者由于它的
气质中的过多水分,使得我们西方的智慧变得迟钝而鄙吝了。我十分赞赏你那
自由而勇敢的思想。我极为喜欢它。我发现了一些写得无比精彩的无与伦比的
东西,它们真是恰到好处。我看到了那种论述上的勇气,它是那样地使我们感
到愉快,并且是只有巨大的洞察力才能激发出来的。我祝贺你在开始一桩伟大
的事业,它无疑是从一个长远的背景出发的。我擦了擦眼睛,想看看清楚这道
阳光是不是一个幻觉;但白纸黑字的书摆在我面前,它是千真万确的呢。它有
最大的优点,那就是能够加强信念和鼓舞人们。直到昨夜我从一张报纸上看到
这本书的广告,才确信你的姓名是真的,可以据此给作者写信。我希望见见我
的惠赠者,并且很想放下手头的工作去纽约一行,以表示我对你的敬意。
拉·华·爱默生

《像一只自由飞翔的大鸟》更序
(1872)
过去若干年促使我歌唱新世界和写一部民主史诗的渴望和想法,如今已经
如愿以偿地在《草叶集》中实现了,因此现在以及将来我的任何作品都只不过
是上述诗集以后的剩余品或者它的尾波而已。我在那部诗集中实现了一个固执
的信念以及我的天性的绝对而不可抗拒的指令,就像那些促使海水流动或地球
旋转的指令一样。然而,对于手头这个补充的集子,我却承认自己不完全持那
种看法。既然我从成年后不久就放弃了对于我这时代和国家中通常事业和理想
的追求,一直心甘情愿地委身于上述渴望和那些想法的实现,那么在没有必要
再说什么的时候又来写作,就只能是习惯势力在支配我了。可是从长远的效果
看,生活要不是一种实验又是什么呢?道德不就是一种训练吗?我的诗也必然
是这样。如果这里不完整,那里多余,也无关紧要——这认真的试验和持久的
探索至少是我自己的,而别的不成功之处也就等于成功了。反正我更关心的是
要启发式地唱出奋发的精神和豪迈的进取心,为各种在户外活动的健儿提供一
点什么,而不是要制造完美的韵律或在客厅里压倒别人。我从一开始就大胆走
自己的路,不惜冒险——并且决心继续冒险走下去。
因此,我不想在任何认识或不认识但对此事感兴趣的人面前掩饰我的态
度,即我还有雄心再从事几年诗歌创作。伟大的现时代啊!要在诗中吸收并表
达它的一切——它的世界——美国——各个州和各个城市的一切——我们十九
世纪的岁月和事件——迅速的发展——光明与阴暗、希望与恐惧的强烈对照和
变化——由科学引起的诗歌技法上的全盘革命——这些伟大新颖的基本事实和
在到处突击与传播的新思想;——真正是个伟大时代呀!仿佛在一出如古代那
样在露天太阳下重新上演的宏伟戏剧中,我们时代的各个国家,以及所有的文
明特征,都似乎在匆匆地迈步跨过,从一边到另一边,聚集着,向一个长期准
备好的十分惊人的结局靠近。不是要结束人类的生活、劳苦、幸福和悲伤的无
限场景,但或许要将那些最古老、最腐朽的障碍和堆积物从舞台上清除,让人
类在更愉快而自由的赞助下重新开始那永恒的演出。在我看来,合众国之所以
重要,是由于它在这出宏伟的戏剧中无疑被指派为今后许多世纪扮演主要的角
色。仿佛历史和人类要努力在它身上达到自己的顶点似的。甚至今天我们的广
阔领域里也在忙于上演阴谋、爱情、私利以及悬而不决的难题,与此相比,欧
洲过去的奸计、历代的战争、国王与王国的活动范围,乃至各个民族迄今的发
展,其规模都是狭窄而平凡的了。在我们的这些领域里,也像在舞台上一样,
迟早会引申出像解释欧洲和亚洲全部历史文明的那种东西来的。
关于主角。不是要我们在这里再来扮演和竭力仿效那个自古以来最重要的
角色——不是要成为一个征服者民族,或仅仅赢得军事上、外交上或贸易上优
胜的荣誉——而是要成为一个产生更高尚的男人和女人——产生愉快、健康、
宽容和自由的众多子孙的伟大国家——要成为最友爱的国家,(真正是合众国)
——由全体组成的、给全体以发展机会并欢迎一切移民的、紧密团结的现代国
家;——接受我们自己内部发展的成果,以便满足未来许多世纪的需要;——

为美好——好像要触动灵魂似的——往往是黄昏中三两只

是首要的和平国家,但也并非不懂或不能承担作为一个首要战争国家的使命;
——不仅是男人的国家,而且是女人的国家——一个拥有出色的母亲、女儿、
姐妹、妻子的国家。
我把我们今天的美国在许多方面看做仅仅是一大堆生机蓬勃的物资,它比
以前所看到的更丰富、更好(也更坏)——可用于一劳永逸地建设并带动未来
的伟大理想的民族即包括身体与灵魂的民族向其最高阶段发展——这里有无限
的土地、便利条件、机会、矿山、产品、需求、供应等等;——有着已经超过
可能的估计而永久完成了的国家的。州的和市的政治组织——但是至今还没有
可以与我们的政治相协调或与我们相适应的社会、文学、宗教或美学的组织—
—那样的组织要到一定时候才能通过伟大的政治思想和宗教——通过那如今正
像上升的旭日一样开始照耀一切的科学——通过我们自己所生育的诗人和文学
家,才能产生出来。(最近有一本写得不错的关于文明的书,其寓意似乎是说,
一种真实而全面的文明的地基和墙脚——这在以后也是必要的条件——只能是
对每个人衣食住行所需产品的适用而可靠的无限制的供应——即物质和家庭生
活用品的不断的来源,连同相互交流和民法上与宗教上的自由——只有这样,
美学与精神方面的工作才可以不受约束。是的,美国已经建立起这个基础,而
且其规模能够与大自然的广阔、多样、活泼与耐久相媲美;现在需要的是在这
个基础上进而建筑一座大厦。我说这座大厦只有新的文学、特别是诗歌才能合
适地建成。我说,为了熔合和表达现代政治与科学上的创造,一种新的制造意
象的创作是必不可少的——那时就有一个完整的三位一体了。)
我多年以前着手制订我的诗歌计划,继续反复考虑那个计划,并在心中修
改了许多年(从二十八岁到三十五岁),进行大量的试验,无数次地写了又丢
——那时候,一个最根本的目的,并且一直在坚持和执行的目的,就是宗教的
目的。尽管经历过多次变动才形成了一种在形态上完全不同于最初设想的程
式,但这一根本目的在我诗歌创作中从来没有背离过。当然不能以旧的方法来
显示它自己,像着眼于教堂听众来写圣歌或赞美诗那样,也不能表达传统的虔
诚或信徒们病态的渴望,而是要以新的方式,针对人类最广大的底层和深处,
并且与海洋和大陆的新鲜空气相适应。我要看看,(我对自己这样说,)为了
我作为一个诗人的目的,在普通人类中,至少是在合众国的现代发展中,在强
壮的共同素质和天生的渴望与要素中,是否就没有一种宗教,一种健全的宗教
胚芽,它比所有一般的教派和教会更深更广,并能提供更有益的回报;它像大
自然本身那样无限、欢乐而生机饱满——而这种胚芽无人鼓励,无人歌唱,也
几乎无人知道,已经为时太久了。就科学来说,东方的学说经过长期受宠之后
显然在开始衰亡和消失。但是(我认为),科学——也许它的主要应用将证明
是这样的——也显然准备让路给一种更加无比伟大的科学——时间的幼小而完
美的儿女——新的神学——西方的继承人——强壮而钟情,惊人地美丽。对于
美国,对于今天,像对于任何一天那样,最高最终的科学是关于上帝的科学—
—我们称之为科学的仅仅是它的副手而已——正如民主也是或必须是它的副手
那样。而一个美国诗人(我说过)必须满怀这样的思想,并从这些思想出发来
唱出他的最好的歌。由于这些无论好坏都是《草叶集》的信念和目的,故它们
也同样是这个集子的用意。因为在我看来,如果没有宗教的根本因素在浸染其
他因素,(如化学中的热,它本身虽然无形,但却是一切有形生命的生命,)

就不可能有明智而完整的个性,也不可能有伟大而富有感染力的民族性;同样,
如果没有潜藏于一切事物背后的那种因素,诗也就不配称为诗了。现在已经的
确到时候了,在美国应当开始让宗教观念摆脱一般的教会主义、礼拜日和教堂
以及进教堂的活动,把它指派到最主要、最必需、最令人振奋的总的岗位上去,
而整个人类性格、教育和日常事务中的其他方面都要以它为标准加以调整。美
国人民、尤其是青年男女必须开始认识,宗教(像诗那样)远不是他们所设想
的那种东西。它对于新世界的力量和永久性是太重要了,因此再也不能把它交
给旧的或新的天主教的或耶稣教的教会——交给这个圣徒或那个圣徒。从今以
后必须把它全部委托给民主,给文学。它必须进入民族诗歌中。它必须建造民
族。
四年战争已经过去——在今天以及将来的和平、强大、令人振奋的新形势
下,那场古怪而悲惨的战争会很快甚至现在已经被人们忘却。军营,训练,警
戒线,监狱,医院(啊!那些医院!)——全都消失了——全都像一个梦似的。
一个新的种族,年轻而强壮的一代人,已经像海潮般席卷而来,要将战争和它
的创伤,它的隆起的坟墓,以及关于仇恨、冲突和死亡的一切记忆,统统冲洗
掉,就让它这样给冲洗掉吧。我说现今和将来的生活向我们每个人,南部、北
部、乐部、西部所有的人,提出了不容拒绝的要求。要帮助合众国各个州(哪
怕仅仅还是想象中的)手携手地围成一个牢固的圆圈同声歌唱——要唤起它们
去担当他们将要扮演的史无前例的光荣角色——去考虑它们的伟大前途以及与
之相适应的姿态——尤其是它们在美学、道德、科学方面的伟大的未来(对于
这个未来,它们的物质和政治的简陋现状仅仅是由一支管弦乐队演奏的序曲而
已)。这些,对我来说,一如既往地仍在我的希望和雄心之列。
已经出版的《草叶集》,就其用意来说,乃是一个伟大的不分男性女性的
混合式的民主个人的歌曲。在继续追求和扩大这个目的时,我设想自己心目中
有一个弦音贯穿于这个集子(如果得以完成的话)的诗篇里,这个弦音或多或
少可以听见,它属于一个集合的、不可分的、史无前例的、巨大、紧密而激动
的民主的民族个性。
那么,为了在未来若干年不断地进一步写好下面这个集子(除非遇到阻碍
了),我想在此结束这篇为它的头一部分写的序言,它是我五十三岁生日那天
在户外用铅笔写的;我(从新鲜的草香、午前微风快意的情凉、在四周悄悄地
轻摆和游戏着的树枝的明暗以及作为低音伴奏的猫头鹰叫声之中,)向你,亲
爱的读者,无论你是谁,遥寄忠诚的祝愿和友爱之情。*
瓦·惠特曼
1872 年5 月31 日于美国首都华盛顿

建国百周年版序言
(1876)
十一点钟的时候,在严重的病情中,我将不久前我的第一个主要集子《草
叶集》出版后剩下的散文和诗歌搜集起来,其中有新作也有旧作——它们差不
多全都作于过去完全健康的情况下(尽管有许多是忧郁的,使得这个集子几乎
像是临终之作)——并在前面冠以最近收集的作品即小小的《双溪集》,现在
以这种混合的形式印出来,一方面作为我的一种献礼和衷情来庆祝这个庄严的
时刻——我们新世界建国一百周年;一方面也作为乳糜和营养献给这个精神上
坚不可摧的、平等地代表一切的联邦,未来许多个百年的慈母。
即使只作为我们美国的旺盛的证据——同样或者尤其是作为一种纪念品,
我还是在最大骄傲和喜悦的心情下将我的那些关于死亡与不朽的诗歌保留下
来,给现今与过去的一切加上一道彩饰。它们本来是作为一切的终结和协调而
写的;它们的最终的作用也必然是这样。
为了某种理由——我自己心里也说不明白,但暗暗为之高兴而满意——我
毫不犹疑地在这个集子中体现并贯穿着两条完全清晰的脉络——一条是政治,
另一条是关于不朽的沉思。同样,这本书也有了散文与诗歌的双重形式。于是
这个集子在那些小小插曲之后大致分为这两个乍看起来在题目和处理上很不一
样的部分。我尤其珍视并始终以多种方式反复地要读者看到以下三点:第一,
新世界民主主义的真正的生长特征将在卓越的文学、艺术和宗教表达中大放光
辉,远远超过在它的各种共和形态、普选权和频繁选举中所表达的(尽管这些
也极为重要)。第二,合众国的根本政治使命是实际解决和调停两套权力的问
题——使各个州的特权相结合,趋于完全一致和彼此连接起来,具有必要的集
中和统一,成为全国一体的权威,即无情的、包括一切和高于一切的、在这方
面丝毫不让的最高联邦。第三,在今天普遍的乌烟瘴气之中,难道我们没有清
楚地看到未来的带有最高象征性而坚不可摧的两个希望的支柱吗?——一个
是,美国政治和社会上到处存在的病态只不过是暂时现象,是我们的无限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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