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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儿戏

_2 王尔德(英)
关多琳:好啦,妈。(临去回顾杰克)
巴夫人:(坐下)你坐下来吧,华先生。
(探袋寻找小簿子和铅笔)
杰 克:谢谢您,巴夫人 ,我情愿站着。
巴夫人:(手握铅笔和小簿子)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你并不在我那张合格青年的名单上:我的那张跟包顿公爵夫人手头的一模一样。老实说,这名单是我们共同拟定的。不过嘛,我很愿意把你的名字加上去,只要你回答我的话能满足一个真正爱女心切的母亲。你抽烟吗?
杰 克:呃,抽的,不瞒您说。
巴夫人:听到你抽烟,我很高兴。男人应该经常有点事做。目前在伦敦,闲着的男人太多了。你几岁啦?
杰 克:二十九。
巴夫人:正是结婚的大好年龄。我一向认为,有意结婚的男人,要嘛应该无所不知,要嘛应该一无所知。你是哪一类呀?
杰 克:(犹豫了一下)巴夫人,我一无所知。
巴夫人:这我很高兴。我最不赞成把天生懵懂的人拿来改造。懵懂无知就像娇嫩的奇瓜异果一样,只要一碰,就失去光彩了。现代教育的整套理论根本就不健全。无论如何,幸好在英国,教育并未产生什么效果。否则,上流社会就会有严重的危机,说不定格罗夫纳广场还会引起暴动呢。你的收入有多少?
杰 克:七八千镑一年。
巴夫人:(记在簿上)是地产还是投资?
杰 克:大半是投资。
巴夫人:很好。一个人身前要缴地产税,死后又要缴遗传税,有块地呀早就既不能生利又不能享福啰。有了地产就有地位,却又撑不起这地位。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杰 克:我在乡下还有座别墅,当然还连着一块地,大约一千五百亩吧,我想;可是我真正的收入并不靠这个。其实嘛,照我看呀,只有非法闯进来的猎人才有利可图呢。
巴夫人:一座别墅!有多少卧房呀?呃,这一点以后再清算吧。想必你城里也有房子啰?总不能指望像关多琳这样单纯的乖女孩住到乡下去吧。
杰 克:嗯,我在贝尔格瑞夫广场是有栋房子,不过是论年租给了布夫人。当然,我随时都可以收回来,只要六个月前通知她就行了。
巴夫人:布夫人?我可不认得她。
杰 克:哦,她很少出来走动。这位夫人年纪已经很大了。
巴夫人:哼,这年头呀年高也不一定就德劭。是贝尔格瑞夫广场几号呢?
杰 克:一百四十九号。
巴夫人:(摇摇头)那一头没有派头。我就料到有问题。不过,这一点很容易修正。
杰 克:你是指派头呢,还是地段?
巴夫人:(严厉地)必要的话,我想,两样都有份。你的政治立场呢?
杰 克:这个,只怕我根本没什么立场。我属于自由联合党。
巴夫人:哦,那就算是保守党了。这班人来我们家吃饭的,至少饭后来我们家做客。现在来谈谈细节吧。你的双亲都健在吧?
杰 克:我已经失去了双亲。
巴夫人:失去了父亲或母亲,华先生,还可以说是不幸;双亲都失去了就未免太大意了。令尊是谁呢?他显然有几文钱。到底他是出身于前进报纸所谓的商业世家呢,还是从贵族的行伍里面出人头地的呢?
杰 克:恐怕我根本说不上来。说真的,巴夫人,刚才我说我失去了双亲;但是实在一点儿,不如说是我的双亲失去了我......我其实不知道自己生在谁家。我是......呃,我是拣来的。
巴夫人:拣来的!
杰 克:拣到我的,是已故的贾汤姆先生,一位性情很慈善很温厚的老绅士;他取了“华”做我的姓,因为当时他口袋里正好有一张去“华兴”的头等车票。华兴在塞西克斯县,是海边的名胜。
巴夫人:这位买了头等票去海边名胜的善心绅士,在哪儿拣到你的呢?
杰 克:(严肃地)在一只手提袋里。
巴夫人:一只手提袋里?
杰 克:(极其认真地)是啊,巴夫人。当时我是在一只手提袋里—— 一只相当大的黑皮手提袋,还有把手——其实嘛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手提袋。
巴夫人:这位贾詹姆还是贾汤姆先生,是在什么地方发现这普普通通的手提袋的呢?
杰 克:在维多利亚火车站的行李间。人家误成他的手提袋交给他的。
巴夫人:维多利亚火车站的行李间?
杰 克:是呀,去布莱敦的月台。
巴夫人:什么月台无关紧要。华先生,坦白说吧,你刚才这一番话有点令我不懂。在一只手提袋里出世,或者,至少在一只手提袋里寄养,在我看来,对家庭生活的常规都是不敬的表示:这种态度令人想起了法国革命的放纵无度。我想你也知道那倒楣的运动是怎样的下场吧?至于发现手提袋的地点嘛,火车站的行李间正好用来掩饰社会上的丑事——说不定实际上早派过这种用场了——可是上流社会的正规地位,总不能靠火车站的行李间做根据呀。
杰 克:那么,我该怎么办,是否可以请您指点?不用说,为了保证关多琳的幸福,什么事我都愿做。
巴夫人:那我就要郑重劝告你,华先生,要尽快设法去找几个亲戚来,而且乘社交季节还没结束,要好好努力,不论是父亲还是母亲,至少得提一个出来。
杰 克:这个,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那手提袋嘛我随时都提得出来:就在我家的梳妆室里。说真的,巴夫人,我想这样你也该放心了吧。
巴夫人:我放心,华先生!跟我有什么关系呀?你只当我跟巴大人真会让我们的独生女——我们苦心带大的女孩子——嫁到行李间里去,跟一个包裹成亲吗?再见了,华先生!
(巴夫人气派十足地愤愤然掉头而去)
杰 克:再见!(亚吉能在邻室铿然奏起结婚进行曲。杰克状至愤怒,走到门口。)做做好事别弹那鬼调子了,阿吉!你发神经啊!
(琴声止处,亚吉能欣然上。)
亚吉能:不是都很顺利吗,老兄?难道说关多琳不答应吗?我知道这是她的脾气。她老爱拒绝人家。我认为她脾气真坏。
杰 克:关多琳倒是稳若泰山。就她而言,我们是已经订了婚了。她的母亲真叫人吃不消。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母夜叉......我不知道母夜叉究竟是什么样子,可是我敢断定巴夫人一定就是。总之啊,她做了妖怪,又不留在神话里,实在不太公平......对不起,阿吉,也许我不该这么当面说你的姨妈。
亚吉能:老兄,我最爱听人家骂我的亲戚了。只有靠这样,我才能忍受他们。五亲六戚都是一班讨厌的人,完全不明白如何生得其道,也根本不领悟如何死得其时。
杰 克:呸,胡说八道!
亚吉能:才不呢!
杰 克:唉,不跟你争了。你呀什么东西都爱争。
亚吉能:天造万物,本来就是给人争论用的。
杰 克:说真的,我要是相信这句话,早就自杀了......(稍停)阿吉,你想想看,一百五十年后,关多琳总不致于变得跟她妈一样吧?
亚吉能:到头来,所有的女人都变得像自己的母亲。那是女人的悲剧。可是没一个男人像自己的母亲。那是男人的悲剧。
杰 克:你听多俏皮!
亚吉能:简直是语妙天下!讨论文明的生活,没有一句话比我这一句更中肯的了。
杰 克:伶牙俐齿,把人给烦死。这年头,个个都是聪明人。无论上哪儿去,都躲不掉聪明人。这玩意儿已经变成一大公害了。但愿上帝保佑,为我们留下几个笨蛋。
亚吉能:笨蛋倒也不缺。
杰 克:我倒很想见见他们。他们都谈些什么呢?
亚吉能:笨蛋吗?唉!当然是谈聪明人啰。
杰 克:真是笨蛋!
亚吉能:对了,你进城叫任真,下乡叫杰克,这真相跟关多琳说过没有?
杰 克:(一副老气横秋的神情)老兄,真相这玩意儿是不作兴讲给又甜又秀气的好女孩听的。你对于应付女人之道,见解倒是很特别!
亚吉能:应付女人的唯一手段,是跟她谈情说爱,如果她长得漂亮;或者跟别人去谈情说爱,如果她长得平庸。
杰 克:呸,又是胡说八道。
亚吉能:那你弟弟怎么办呢?任真那浪荡子怎么办呢?
杰 克:哦,不到周末我就可以解决他了。我可以说他在巴黎中风,死了。好多人不都是无缘无故就死于中风吗?
亚吉能:对呀,可是这毛病是遗传来的,老兄。这种事只出在自家人身上。还不如说是重伤风吧。
杰 克:你能担保重伤风就不遗传,或者不相干吗?
亚吉能:当然不会了!
杰 克:那,好极了。我那苦命的弟弟任真,在巴黎害了重伤风,突然去世。这就了结了。
亚吉能:可是我记得你说过......贾小姐对你那苦命弟弟任真的兴趣未免太高了一点,是吧?她不会太难过吗?
杰 克:哦,那没有关系。我乐于奉告你,西西丽并不是天真烂漫的女孩子。她胃口一等,脚劲很强,而且全不用功。
亚吉能:我倒颇想见见她。
杰 克:我会全神戒备,绝不让你见她。她太漂亮了,而且只有十八岁。
亚吉能:你有没有告诉过关多琳,你有一个太漂亮了的受监护人,才十八岁呢?
杰 克:哎呀!这种事情,不作兴随口告诉别人的。包管西西丽跟关多琳会成为亲密好友。你爱赌什么我就跟你赌什么:只要她们见面半小时,就会姐姐长妹妹短的了。
亚吉能:女人嘛,总要彼此称呼好些别的名堂之后,才会互称姐妹吧。好了,老兄,要是我们想去威利餐厅弄张好台子,也实在应该去换衣服了。你知道快七点了吗?
杰 克:(烦躁地)唉!永远是快七点了。
亚吉能:嗯,我饿了。
杰 克:就没见你不饿过......
亚吉能:饭后去哪儿呢?听戏吗?
杰 克:哦,不行!我讨厌听戏。
亚吉能:那,去俱乐部吧?
杰 克:哦,不行!我最恨聊天。
亚吉能:那,十点钟散步去帝国乐厅吧?
杰 克:哦,不行!我最受不了一路东张西望:无聊得很。
亚吉能:那,到底赶什么呢?
杰 克:什么也不干!
亚吉能:什么也不干,倒真是苦差事。不过嘛,只要是漫无目的,苦差事我也不在乎。
(老林上)
老 林:费小姐来了。
(关多琳上。老林下。)
亚吉能:关多琳,说真的!
关多琳:阿吉,请你转过身去。我有一句话要私下跟华先生讲。
亚吉能:老实说, 关多琳,我根本不该让你们这么搞。
关多琳:阿吉呀,你对人生采取的态度总是这样不道德,一点儿也不放松。你年纪还不够大,没资格这么做。(亚吉能退到壁炉旁边)
杰 克:我的达令!
关多琳:任真,也许我们永远结不成婚了。看妈脸上的表情,只怕我们永远无望了。这年头,子女说的话,做父母的很少肯听了。旧社会对年轻人的尊敬,已经荡然无存了。我以前对妈的那点影响力,到三岁那年就不灵了。可是啊,虽然她能阻止我们结成夫妻,虽然我会嫁给别人,而且嫁来嫁去,可是我对你的永恒之爱,随她怎样也没法改变。
杰 克:亲爱的关多琳!
关多琳:妈把你浪漫的身世告诉了我,还加上一些刺耳的按语,自然而然地深深感动了我。你的教名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魅力。你的性格单纯得使我觉得你妙不可解。你城里的地址在奥巴尼公寓,我已经有了。你乡下的地址呢?
杰 克:厚福县、武登乡大庄宅。
(亚吉能 一直在用心偷听,暗自窃笑,把地址写在袖口上;又拿起《铁路指南》来。)
关多琳:想必寄信还方便吧?也许有紧急行动的必要,当然得先慎重考虑。我会每天跟你通信。
杰 克:我的关多琳!
关多琳:你在城里还待多久呢?
杰 克:到星期一。
关多琳:好极了!阿吉,你可以回过身来了。
亚吉能:谢谢你,我已经回过身来了。
关多琳:你也可以按铃了。
杰 克:让我送你上马车好吗,达令?
关多琳:当然。
杰 克:(老林上,对老林说。)我会送费小姐出去。
老 林:是,先生。(杰克和关多琳下)
(老林用盘子盛着几封信呈递给亚吉能 。可以想见都是帐单,因为亚吉能一瞥之下,立予撕去。)
亚吉能:老林,来一杯雪利酒。
老 林:是,先生。
亚吉能:我大概要礼拜一才回来。你把我的出客装、便装和梁勉仁的全副行头,都拿出来吧。
老 林:是,先生。(递上雪利酒)
亚吉能:老林,希望明天是晴天。
老 林:明天从来不是晴天,先生。
(杰克上。老林下。)
杰 克:真是个有见识有头脑的女孩子!这一辈子只有这女孩子令我喜欢。(亚吉能狂笑起来)你得意个什么东西呀?
亚吉能:哦,我只是有点担心可怜的梁勉仁,没有别的。
杰 克:要是你不担心呀,你这位朋友梁勉仁总有一天会为你招来严重的麻烦。
亚吉能:我喜欢麻烦呀。世界上只有麻烦这种事绝不严重。
杰 克:呸,又是胡说八道,阿吉。你一开口就是胡说八道。
亚吉能:谁开口不是这样呢。
(杰克怒视着他,走了出去。亚吉能点起一枝烟,俯视袖口,笑了起来。)
幕 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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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中人物
约翰.华兴,太平绅士 (即剧中之任真,又名杰克,因为约翰的小名是杰克。剧中全名为华任真。)
亚吉能.孟克烈夫
蔡书伯牧师,神学博士 (即蔡牧师)
梅里曼,管家 (即老梅)
老林 (男仆)
巴拉克诺夫人 (即巴夫人或欧姨妈)
关多琳.费尔法克斯小姐 (即费小姐)
西西丽.贾尔杜小姐 (即贾小姐)
普礼慎小姐,家庭教师 (即劳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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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剧布景
第一幕 伦敦西区半月街亚吉能的寓所。
第二幕 武登乡大庄宅的花园。
第三幕 武登乡大庄宅的客厅。
《不可儿戏》 王尔德(著) 余光中(译) 第二幕
布 景
大庄宅的花园。一道灰石的阶级通向屋前。园中布置老式,开满玫瑰。时为七月。一株大紫杉树下摆着柳条椅,和一张满置书本的桌子。
可以发现劳小姐坐在桌前。西西丽在她背后浇花。
劳小姐:(呼喊)西西丽,西西丽!像浇花这种实际的工作,天经地义由老莫来负责,轮不到你吧?尤其这时候,还有心灵上的享受在等着你。你的德文文法就在桌上,请你翻到第十五页。我们复习昨天的功课吧。
西西丽:(慢吞吞地走过来)可是我不喜欢德文嘛。德文根本跟我不合。我很清楚,每次上过德文课,我的相貌就特别平庸。
劳小姐:孩子,你也知道你的监护人多指望你在各方面都有进步。昨天他在进城之前,还特别关照你要勤念德文呢。其实啊,每次他要进城,都关照你学德文。
西西丽:杰克叔叔好认真啊!有时候看他那么认真,我还只当他不太舒服呢。
劳小姐:(正色说道)你的监护人身体再好不过;像他这么年纪还不算大,就举止这么端庄,真是特别令人敬佩。没见过有谁责任感像他这么高的。
西西丽: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有点不耐烦的样子,想必就是这缘故吧。
劳小姐:西西丽!你真是莫名其妙。华先生的日子烦恼重重,跟我们说话如果尽是嘻嘻哈哈琐琐碎碎的空谈,岂非不伦不类。你别忘了那可怜的少年,他那弟弟,总是令他烦心。
西西丽:但愿杰克叔叔能让他弟弟,那可怜的少年,有时候来我们乡下。也许我们对他能好好起一点影响。我相信,您一定办得到的。您知道德文啦,地理啦,诸如此类的东西,对男人的影响有多大。(西西丽记起日记来)
劳小姐:(摇头)他自己的哥哥都承认他性格懦弱,意志动摇,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对这种人,我看连我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老实说,我也不怎么想要挽救他。一声通知,就要把坏蛋变成好人,现代人的这种狂热我也不赞成。恶嘛当然应有恶报。西西丽,你跟我把日记本收起来。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记日记。
西西丽:我记日记,是要留下一生奇妙的秘密。要是我不写下来,说不定就全忘光了。
劳小姐:一个人的记性才是可以随身携带的日记,我的好西西丽。
西西丽:对呀,可是记住的通常都是些从没发生过也绝不会发生的东西。我相信,“谬递图书馆”寄给我们的那些三本一套的长篇小说,几乎全是凭这种记忆写出来的。
劳小姐:别这么瞧不起三本头的小说啊,西西丽。我自己呀早年也写过一部呢!
西西丽:真的吗,劳小姐?您好聪明哟!希望不是好下场吧?我不喜欢小说好下场,看了令我太颓丧了。
劳小姐:好人好下场,坏人坏下场。这就是小说的意义。
西西丽:就算是吧。不过似乎太不公平了。您这小说出版了吗?
劳小姐:唉!没有。手稿不幸有失检点。(西西丽吃了一惊)我的意思是遗失了,或者忘记放在哪儿了。做你的功课吧,孩子,这些空想豪无益处。
西西丽:(微笑)可是我看见蔡牧师从花园那边过来了。
劳小姐:(起身相迎)蔡牧师!欢迎,欢迎。
(蔡牧师上)
蔡牧师:早,各位都好,劳小姐,您好。
西西丽:劳小姐正说她有点头痛。蔡牧师,要是您陪她去公园里散一下步,我想她一定会好过得多。
劳小姐:西西丽,我根本没说我头痛。
西西丽:是呀,劳小姐,我知道,可是刚才凭本能就感觉您在头痛。其实啊,蔡牧师刚才进来的时候,我想的就是这件事,而不是我的德文课。
蔡牧师:希望你,西西丽,不至于心不在焉。
西西丽:哦,只怕我是有点心不在焉。
蔡牧师:那就奇怪了。要是我有幸做了劳小姐的学生,我一定会死盯着她的嘴唇。(劳小姐怒视着他)我只是打个比喻:我的比喻来自蜜蜂。啊哈!看来华先生还没从城里回来吧?
劳小姐:我们等他礼拜一下午回来。
蔡牧师:啊对了,他礼拜天总喜欢在伦敦。他这种人不以享乐为唯一的目的,可是听别人说,他的弟弟,那可怜的少年,却似乎只顾享乐。不过,我不该再打扰伊吉丽亚跟她的学生了。
劳小姐:什么伊吉丽亚?我的名字是丽蒂霞呀,蔡牧师。
蔡牧师:(鞠躬)这不过是一个典故,从异教的作品里来的。晚祷的时候想必会再见两位吧?
劳小姐:蔡牧师,我看我还是跟你去散步好了。我觉得自己真的头痛起来了,散一下步会好过些。
蔡牧师:欢迎欢迎,劳小姐。我们可以一直走到学校再回来。
劳小姐:那太好了。西西丽,我回来以前你可以读你的经济学。讲卢比贬值的那一章太刺激了,可以跳过去,因为就连这些响当当的问题也不免有闹哄哄的一面。
(随蔡牧师走出花园)
西西丽:(拿起书来又摔回桌上)死讨厌的经济学!死讨厌的地理学!死讨厌的德文!
(老梅用盘托一张名片上)
老 梅:华任真先生刚从车站坐车来。他还带了行李。
西西丽:(拿起名片读道)“华任真先生,学士。奥巴尼公寓西四号。”杰克叔叔的弟弟!你跟他说华先生进城了吗?
老 梅:说了,小姐。他好像很失望。我说您跟劳小姐正在花园里。他说他急于跟您私下谈一谈。
西西丽:请华任真先生来这儿吧。我看你最好叫管家为他准备一个房间。
老 梅:是,小姐。 (老梅下)
西西丽:我从来没见过一个真正的坏人,倒有点儿害怕。只怕他跟别人完全一样。(亚吉能上,状至轻快。)果然如此!
亚吉能:(举帽)你一定是我的小表妹西西丽了,我相信。
西西丽:你错得有点离谱了吧。人家才不小呢。老实说,我相信在我这年龄我是特别高的了。(亚吉能颇感吃惊)不过,我倒是你的表妹西西丽。你呢,看你的名片,正是杰克叔叔的弟弟,我的任真表哥,我的坏表哥任真。
亚吉能:哦!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坏,西西丽表妹。你千万不能把我当坏人。
西西丽:如果你不是坏人,那你真是一直在骗我们,骗得太不可原谅了。希望你不是一直在过双重的生活,假装是坏人,其实一直是好人。那就是伪君子了。
亚吉能:(愕然注视着她)哦!我当然也胡闹过的。
西西丽:听你这么说,我很安慰。
亚吉能:老实说,既然你提起了,我这人哪玩起小花样来也坏得很呢。
西西丽:这,我认为也不值得你自鸣得意,不过,我相信那种生活一定有趣得很。
亚吉能:远比不上跟你在一起有趣。
西西丽:我不明白你怎么会来这里。杰克叔叔要礼拜一下午才回来呢。
亚吉能:那太扫兴了。礼拜一上午我非坐第一班火车回城不可。我约了别人谈公事,心心念念要......把它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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