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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界-爵迹》

_10 郭敬明(当代)
漆拉安静地坐在船舷上。头顶的烈日仿佛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依然像是一个冰雕玉砌神像,五官精致而耀眼,无论周围的空气再怎么炎热、混浊,他永远看起来都像是冰川上流下来的一缕清泉,带着凛冽的冷香。他觉察到鹿觉的目光,于是回过头,冲鹿觉笑了笑,点点头。
鹿觉抬起头,望向海岸,却没有看到自己预料中的会站在岸边上冲他们挥手的,迎风而立的英俊的男子。
“地之使徒”藏河和“海之使徒”束海都消失了踪影。空旷的黑色礁石滩,在烈日下一片寂静。
“藏河他们呢?”鹿觉转过头问漆拉时,看见漆拉满脸的凝重。
和漆拉一起下船之后,他们沿着海岸缓慢地走着。漆拉一边走,一边感应着这个岛屿上的魂力。他的眉毛在烈日下轻轻地皱着,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巨大的日光从头顶贯穿而下,仿佛来自天界的光芒之间,准备惩罚人间的罪孽和邪恶。
所有的秘密都在海平面下蠕动起来。
沸腾的海水翻滚着,汹涌着,周围各种锐利的黑色礁石彼此交错,仿佛企图吞噬所有生命的怪兽的口器。
漆拉猛地回过头,刚刚视线的边缘,一个黑色的残影飞快地消失在远处的一块岩石之后,仿佛在监视着他们。
“你留在这里别动,这个岛上有问题。你在原地等我回来,遇见任何事情,就用”爵印“发出讯号,召唤我。”漆拉回过头,看着紧张的鹿觉叮嘱他。
鹿觉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漆拉的身影就仿佛一条黑色的闪电一样,射向了远处。
“好熟悉的速度呀……”
远处的山崖上,迎风站着一个楚楚动人的艳丽女子。她脸上的表情,是一种看轻一切的笑容,同时又带着俗世里最鲜活的诱惑。风吹动着她的纱裙,将她的迷人胴体包裹出曼妙的曲线。
“哎呀,好熟悉的身姿呢,五年前,就是这样的速度。这么多年过去了,漆拉大人,依然是这样宝刀未老……又或者说是原地不前呢?”艳丽的女子抬起手,用华丽的袖口遮住自己的脸,仿佛因为自己的话而感到了羞愧,“那漆拉大人肯定也会觉得我很熟悉吧?五年前,我和一位少年就是在您的“阵”里,把“铜雀”粉身碎骨的呀,那个时候,要不是我们俩跑得快,可就被您当场斩杀了呢,您还记得吗?”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您的两个”使徒“在这里,我们追随着他们来的。”
“你们找藏河和束海干什么?”漆拉冷冷地问,双手上的血管突突地跳动在皮肤下面。
“当然是杀了他们俩呀,还能干吗?”年轻的女子哧哧地笑着,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儿。
漆拉脚下瞬间释放出刺眼的“阵”,旋转着的光芒几乎要把整个岛屿包裹进去。无数爆炸的光芒从阵的地面上翻涌着冲向天空。
“哎呀,别吓人呀,人是他杀的,我只是过来顺道给你传个信儿,你干吗啊?”艳丽的女子瞳孔流转着光芒,嘴角的笑容动人心魄。
“传什么信?”漆拉问。
“也没什么重要的,就是告诉你一声,你不再是”第一王爵“了,你被降级了。”女子轻轻地抖了抖自己黑色的裙摆,换了个更加诱人的姿势,“他呀,就是当年差点儿被你杀死的那个小男孩呢,现在在你之上呢。所以,你不能保留你的三个“使徒”了,只有“第一王爵”才有这个特权呢。所以呢,你的两个“使徒”,他们已经死了,另外一个呢,可以活着,不过,以后别称自己是“天之使徒”就行了,否则还是要被杀的呢。嘻嘻。”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是”二度王爵“了?”漆拉冷笑一声,手心里却悄悄地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水。不过,他还是对自己的魂力有信心。因为,到目前为止,就算是”白银祭司“,也不一定清楚知道他的真正实力。
“当然不是了。”美艳的女子站在”阵“的光芒里,衣裙翻飞,“你不是“二度王爵”,那个少年啊,现在才是“二度王爵”呢。你呀,如今只是“三度王爵”而已。”
她停了停,看着漆拉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显得特别愉悦,她享受着漆拉的错愕带来的快感,“他呀,本来是一度的。可惜呢,有一个比他更厉害的怪物出现了,他打不过人家,所以他只能是二度了。你呢,就变成了三度。”
“哦,顺便说一下,”女子俏然一笑,掩嘴说,“忘记说了呢,可能我还是觉得自己说自己不太好意思,不过抱歉的是,我现在是“四度王爵”,我叫特蕾娅。那个少年啊,他叫幽冥。”
特蕾娅浅浅笑着,远处黑色的大海上吹来巨大的海风,把她的长袍吹动着,仿佛午夜里飘忽不定的鬼。
“怎么样,我们的名字挺好听的吧?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那个怪物,就是新的”一度王爵“,他的名字更好听呢,他叫做叫吉尔伽美什。”
空旷的岛屿,因为其寸草不生,所以总让人有一种阴森的感觉。尽管此刻烈日当空,一切昭然天下,但是,蒸腾扭曲的光线里,总是像潜伏着鬼魅。
鹿觉望着漆拉消失的方向,感应不到太多的气息。他想了想,准备退回到船上等待漆拉回来。他转过身,才发现,一个漆黑的身影已经一动不动地站在自己身后,恭候多时了。
鹿觉手心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离自己这么近的距离,他都能悄无声息地不被自己发现,而且他对魂力的隐藏,已经到了几乎可以消除所有气息的地步,那如果他要暗杀谁的话……
“哟,你好。”面前身材高大的男子,用他低沉而迷人的声音打了个招呼。“还记得我么?五年前,在北之森里,我们两个还抢“铜雀”来着。”他脸上的微笑带着一种戏谑的危险感。
鹿觉的瞳孔在一瞬间锁紧了。他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子,他的身体修长而结实,漆黑的长袍裹紧他充满力量的肉体,他的面容像是阴暗峡谷的轮廓,而他一笑起来,嘴角乖戾的表情,和五年前那个小男孩一模一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鹿觉警惕地看看周围。
“我啊,来杀两个人。”幽冥依然邪气地笑着,完全不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么骇人,像是在说一件吃饭喝水的事情一般镇定自若。
鹿觉仿佛想到了什么,眸子里精光四射,他沉默地看着幽冥。
“这两个人你应该也认识吧,他们俩也是漆拉的”使徒“呢。”幽冥接着说道,说完,他挑衅地看着鹿觉,仿佛在欣赏一只渐渐竖起后背倒刺的困兽。
“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我会不知道?”漆拉看着面前的特蕾娅,难以相信,面前这个五年前自己遇见的仿佛怪物一样的小女孩,现在竟然是亚斯蓝的”王爵“。
“你说你这个人,一把年纪了,怎么这么矫情啊。”特蕾娅朝漆拉缓缓地走过来,身上像浮着一团黑色的云霭。“我不就是专门来通知你这个事情的么。”
“这样的事情,”白银祭司“应该亲自和我说。”漆拉看着特蕾娅,目光里明确地告诉对方,你没这个资格。
“嘻嘻,哎呀,漆拉,你说你现在还端着架子干吗?你已经不是”一度王爵“了,那些可笑的尊严,我们就把它放一边去吧,你要想一想,我都已经是仅仅比你低一级的”四度王爵“了,更何况幽冥还是”二度王爵“,按道理来说,你见到他,不是应该表示下尊重么。所以,你啊……”特蕾娅目光仿佛一潭桃花春水,“想开点儿。”
“不行,我要亲自回去问”白银祭司“。”漆拉转身,直接走了,完全没有理睬特蕾娅。
特蕾娅咬了咬牙,扬起裙摆追了上去。
空旷的礁石岸边,只有幽冥颀长矫健的身影,高高地站在一块山石上。风将他的长袍吹开,他整个身体大部分都裸露在海风里,小麦色的肌肤上,无数充满着性欲和力量的气息雄浑地流动着。
漆拉环顾了一圈,没有发现鹿觉的身影。他轻轻地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下周围,依然一无所获。
“鹿觉呢?”漆拉看着幽冥,冷冷地问道。
“没看见啊,我在这里等特蕾娅的。哟,她来了。”幽冥朝漆拉身后望去,特蕾娅翩跹的身影仿佛一朵风中吹过来的黑色花朵。
“如果你敢对鹿觉动手,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漆拉看着幽冥邪气的脸,用仿佛来自地狱般冰冷的声音说着。
“我怎么敢呢?他是您的”使徒“,对吧,漆拉大人?”幽冥哈哈地笑了,“哦不对,不应该再叫您大人了,您现在是三度吧?我都忘记自己已经是“二度王爵”了呢。”
漆拉的脸上充满了被羞辱的怒意。他压抑着,没有发作。
“我只是对藏河动了手而已,不过他也太弱了,连我靠近了他都不知道,还在睡,我还不得不先把他叫醒再杀他,好歹也是曾经的”地之使徒“啊,没想到弱成这样……”
幽冥的话硬生生断在空气里,一把冒着森然白汽的冰凌,此刻握在漆拉手里,尖端顶在幽冥的喉咙上。
特蕾娅瞳孔颤抖着,她刚刚也没有看清楚,漆拉究竟是怎样一种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幽冥看着漆拉,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畏惧,他甚至把喉咙往漆拉的冰凌上顶了顶,一缕鲜红的血沿着他的脖子流了下来,流到他健硕的胸膛上。“你有本事就杀我呀,我只是来执行”白银祭司“的命令的,你杀了我,就等于背叛整个亚斯蓝,你试试看……被那个新的怪物,吉尔伽美什追杀的滋味,可没有这么好受哦。哈哈哈……”幽冥的喉结颤抖着,发出令人发冷的笑声。
漆拉咬着牙,手颤抖着,终于,将冰凌远远一扔,沉进了大海。
特蕾娅悄悄地松了口气,她张开她那双风雪弥漫的大眼睛,感应着周围的魂力,渐渐地,她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让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漆拉走到一面巨大的礁石面前,他扬起手,礁石下面的海面上,突然升起一面又薄又锋利的冰墙,礁石瞬间被切成两半,一半轰然塌陷进海水,剩下一半矗立在岸边,仿佛一面平滑的墙。他走过去,伸出手抚摸在墙上,随着他手上几缕黄金魂力纠缠着扩散在礁石表面之后,那面平滑的石墙,已经被制作成了一枚“棋子”。
“这枚”棋子“是回帝都格兰尔特的,我要回去亲自问问”白银祭司“。如果你们碰到鹿觉,告诉他回帝都找我。”
“你介意我们也用一下你的棋子么?我们也要回去呢,这里回帝都真的好远啊……”特蕾娅娇滴滴的声音,出现在漆拉身后。
漆拉冷笑了一声,转身消失在石墙面前。
空旷的天地间,偶尔传来一声凄厉的海鸟悲鸣。乌云翻滚着涌来,看样子快要下雨了。
看着漆拉的身影消失,特蕾娅轻轻地跌坐在岸边的岩石上,她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般地虚脱。幽冥皱了皱眉,朝她走过去,在她面前俯下身子,“你怎么了?”
特蕾娅抬起头,看着幽冥那张英俊得像匹野兽的邪气面容,她轻轻抬起手,纤细的五指放在幽冥裸露的胸膛上,她看着幽冥,目光闪动着,五根指甲缓慢地刺进幽冥的肌肉里。
幽冥没有反抗,他脸上混合着痛苦和快意的神色,嘴角那个诡异的笑容仿佛在享受着这种痛苦。
特蕾娅咬着牙,尖锐的指甲缓缓地划开他的皮肉,她一字一句地说:“你为什么要杀鹿觉?”
“他自己找死,向我动手的。”幽冥耸耸肩膀,表情仿佛一个顽劣的大男孩,他伸出手指,蘸了点儿胸膛上流出来的鲜血,然后轻轻抹在特蕾娅娇嫩的嘴唇上,她的嘴唇此刻看起来就像最炽热的玫瑰花瓣。
白银祭司“只让我们杀地、海二使,你这样擅作主张,如果被知道的话……”
“为什么会被人知道呢?”幽冥轻轻揉着特蕾娅的脖子,感受着她脖颈上血管的跳动,目光里是蓬勃的渴望。
“你是不是想也把我杀了灭口?”特蕾娅看着幽冥,冷冷地说道。
“那怎么会呢……”幽冥弯下腰,把他性感的嘴唇靠近特蕾娅的耳边,迷幻的低声说着,“当初我们一起的那批怪物,只剩下我们两只了,我舍不得杀你的。”
特蕾娅推开幽冥,她缓慢地走到大海边上,蹲下来,手指伸进海水里,浅浅地插进岸边的泥沙,她手指上沾着的幽冥的血迹,渗在海水里,化成一缕缕红色的丝线,“你把他扔进海里了?”
“我没扔他,是他被我的魂力撞飞了,掉进海了。”幽冥无所谓地斜靠在一块山崖上,动作舒展漂亮,他的双手双脚都极其修长,看起来像是上天恩赐的宠儿。
特蕾娅轻轻闭上眼睛,空气里一声蜂鸣,她五指下方突然旋转出一个巨大的光“阵”,一圈巨大的光之涟漪,迅速地扩展至遥远的海面,面前一整块辽阔的海域,此刻翻涌的浪花上面,都泛着隐隐的金色光晕。
“你能将”阵“做出这么大的范围?”幽冥看着海边的特蕾娅,声音变得凝重起来。他心里一直清楚特蕾娅对魂力的精准使用和感知,但是他也不曾预料到,她能控制的范围竟然有这么大。
“找不到了,而且,这么久了,肯定死了吧。”幽冥看特蕾娅完全没有理睬自己,又补充道。
刚说完,就看见特蕾娅站起来,海面上突然吹过来一阵飓风,将她的纱裙吹拂得翻滚起来,和天上的乌云一样。雷电开始落下,大颗大颗的雨点往下砸。
汹涌起伏的海面上,雨点打出密密麻麻的涟漪,特蕾娅轻轻仰起头,瞳孔里翻涌不息的白色雾气,甚至发出轻微的“咝咝”声,仿佛游动的白蛇吐息。片刻后,汹涌的海面裂开一条缝,海水往两边翻滚,仿佛海底有条巨龙正在浮出水面。
一阵沉闷的仿佛滚雷的声响之后,一股巨大的水流从遥远的海面滚来,翻滚爆炸的白色浪花退去之后,鹿觉苍白的身体,湿淋淋地躺在礁石嶙峋的海岸边上。
特蕾娅伸出手,在他的后背上缓慢地抚摸着,她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瞳孔里阴冷的白雾散去,她盯着幽冥一字一句地说:“你摧毁了他的”爵印“?”
幽冥看着特蕾娅,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维持着他嘴角戏谑而邪恶的微笑,目光里充满了闪动的光亮。
“帮我把他抱起来。”特蕾娅转身对幽冥说。
“抱一具尸体干吗?”
“他还没死。”特蕾娅看着鹿觉英俊的面容,“不过再不救他,那他就一定死了。”
“为什么要救他?”
白银祭司“只让我们杀另外两个”使徒“,鹿觉不在猎杀的范围内。你知道,私自杀害”使徒“或者”王爵“,是多么严重的罪行么?”
“只要我们不说,谁知道是我们杀的?把尸体丢到大海里喂鱼吧。”幽冥无所谓地摊开手。
“你是不是忘记了,”特蕾娅走到幽冥面前,看着他深邃的眼睛,“漆拉多么可怕?就算五年里,我们的魂力已经今非昔比,但是,你有把握能战胜漆拉么?”
幽冥沉默着,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低声说:“就算是这样,但鹿觉也救不了了,他的伤太重。”
“在别的地方,肯定救不了。但是在这里,”特蕾娅轻轻笑了笑,“你可别忘记,这座岛屿上还有谁。”
漫天的雨水仿佛天上翻倒的长河,幽冥和特蕾娅被大雨淋湿,两个人的袍子都湿淋淋地贴在身上,空旷的海天之间,他们两个就像是黑色的幽灵——性感的、诱惑的、邪恶的幽灵,他们的面容充满着致命的吸引力,他们的身躯强健而曼妙,他们的灵魂,是深远的谜。
他们的脚边,鹿觉仿佛一块石头般,被翻涌的潮水不断地冲刷着,他的脸上粘着泥沙,英俊的眉眼被大雨“哗啦啦”地浇着,他的头发散在海水里,仿佛黑色的海草。
第十一章 亡灵使
“西之亚斯蓝帝国·天格”
空旷的大殿内,光滑如镜般的黑色地面之下,不时游动而过几丝仿佛深海闪光鱼类般的光缕,一闪即逝,幽冥看着仿佛黑水晶般的地面,脸上挂着若有所思的微笑。
“还真是不省心呢。”特蕾娅望着地面之下游动的光线,轻轻地走下床榻,她抬起右手,五指自然地下垂,几尾发亮的细长丝线,从她的指尖如同游鱼般无声地滑出来,迅速地钻进了半透明如同黑宝石却又仿佛深不见底的黑色地面里去。她抬起头,两汪惊鸿瞳孔里,盛满了她那种独特的、让人恐惧的茫然表情。这是从她还是一个小女孩开始,就一直出现在她的瞳孔中的表情,如同洪荒暴雪时的天地混沌,却又在这种无边无际的茫然里,流露出仿佛针尖般地洞察一切。
幽冥轻轻地斜了斜嘴角,心里冷笑了一声,“怪物。”
“在说我是怪物之前,”特蕾娅眼神里弥漫的风雪渐渐地消散了,重新凝聚为漆黑闪亮、勾魂夺魄的目光,她回头冲幽冥婉约而又动人地一笑,抬起手掩了掩嘴,“你还是先管管你的那个“使徒”神音吧,她也快要变成怪物了。”
“神音怎么了?”幽冥的目光渐渐锋利起来。
“她啊,”黑色地面蹿起几缕光线,飞快地被吸收回特蕾娅的指尖,“找“永生王爵”西流尔去了,这小女孩,不知道天高地厚,好奇心太重,再这样下去,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天下谁不是这样呢?”幽冥站起来,把他的黑色长袍裹在身上,“每个人都想知道所有的秘密。”
“是啊,秘密可不好玩儿。不小心连命都会玩儿进去的。”特蕾娅坐下来,脸上的微笑依然婉转动人,但目光里却是铿锵有声的刀光剑影。
“你又想下达”红讯“给我了?还是稍微休息会儿吧。光是你刚刚说的那些人,我就得处理好半天呢。”幽冥回过头来,目光像块冰。
红讯“又不是我下的,你不高兴也没用。”特蕾娅的笑容一敛,目光毫无退让地对上幽冥。
“你怎么说都行,反正最近能接触”白银祭司“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人而已。我先走了,神音的事情……”
“神音的事情,就交给我吧。”特蕾娅的表情看不出端倪,依然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态,“正好,‘他’也在那个岛上,神音不是想知道秘密么,那我就都告诉她。”
“西之亚斯蓝帝国·雷恩海域”
海浪被翻涌的风暴推动着,朝着黑色的悬崖扑过去,溅起的四散爆炸的水花里,夹杂着无数的寒冷冰碴。
转眼已经进入了寒冬。
辽阔的岛屿上是一片白色混沌的苍茫。
神音从船上踏上岛屿,脚下一片银白色的冰雪,再往下,是岛屿上被寒冷的温度凝结发硬的冻土层。神音裹紧了银白色的狐裘长袍,抬起眼,望着这片土地。
她知道,这里埋藏着她所需要的那个“关键的秘密”。
冰天雪地的岛屿、寒冬里被刷得发亮的白色海面,卷裹着冰雪残渣的凛冽罡风。
“终于……到达这里了……”
神音把船上的铁链拴在岸边一块仿佛兽牙般狰狞的礁石上,然后站定,她轻轻地闭上眼睛,朝面前的空气里伸直了手臂,手臂上金黄色的刻纹浮现出来,她小范围地感知了一下岛屿上的魂力,然后,朝风雪弥漫的岛屿中心走去。
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暗示在召唤她。她的心跳越来越剧烈,一种秘密就快要被揭开的刺激感,充盈了她的整个脑海。
她的背影消失在一片迷蒙的风雪里。
她并没有发现,她身后一块巨大的山岩,仿佛呼吸般地蠕动了一下,又归于沉寂了。
“西之亚斯蓝帝国·帝都格兰尔特”
麒零醒来的时候,天刚刚亮,清晰而透亮的晨光,在寒冬的清晨里,透出一种冰块般的青色,麒零呵了口气,然后哆哆嗦嗦地从被窝里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问正站在窗口不知道在看什么的银尘:“银尘,我们在这里住了三天了,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啊?”
“回帝都的”心脏“去吧,我”赐印“给你之后,还没正式带你见过”白银祭司“呢。而且你也没去过”心脏“,既然来了,就正式回去复命一下。”
心脏“是个什么地方啊?一听来头就不小。”麒零扎好裤子,站到银尘身边,他侧过头瞄了一下银尘,“银尘,我觉得我好像又长高了,你看,我感觉你已经没比我高多少了。”
银尘冷冰冰地转过头来,瞳孔一紧,一连串咔嚓作响的声音,结果,却不是麒零满口的冰碴,而是银尘自己的舌头结实地结成了一大块寒冰。
“哈哈,银尘”王爵“,我聪明吧?我研究了好久了,才研究出这种把对方的魂力给反弹回去的方法。”麒零顺手搂到银尘肩膀上,凑近他那张冰雪雕刻的完美侧脸,邪邪地一咧嘴角,笑着说,少年朝阳般的气息迎面而来,“所以,你以后这样整不了我了。”
银尘那张冰雪般的脸上,突然仿佛融雪一般,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如同花朵绽放的第一个瞬间一样,将他的面容带出了一种惊心动魄的安静的美。他温柔地笑着,用低沉的声音对麒零说:“真的啊?”
“当然啊……哎,不对,你怎么还能说话?你不是应该……”当麒零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动不了了,他从脚到手指到脸,全部被裹进一大块结实的冰块里。只剩下一对漆黑的眼睛,滴溜溜地露在外面,可怜兮兮地转动着。
“你还觉得自己厉害么?”银尘温柔地微笑着问他。
麒零“呜呜”地说不出话来,只能用他那双大眼睛,左右迅速地转动着瞳孔,表示“不!”
“那你还敢整我么?”银尘笑眯眯的,面容说不出的英俊。
麒零的眼珠子更加快速而果断地左右转动着。
银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过头看窗外去了。麒零身上的冰“哗啦啦”掉了一地,他从僵硬和寒冷中恢复过来,深吸了一口气。
“你刚才的表情真是太贱了啊!”他恭敬而微笑地望着银尘,心里默念着这样的台词。
银尘和麒零收拾好行李下楼的时候,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漆拉和天束幽花。哪怕是在白天,漆拉看起来,也像是一个裹在黑色魔法袍里的暗夜精灵。他那张精致得失去性别的美好面容,在光线下反射着钻石般完美的光芒。天束幽花看见从楼上下来的麒零,脸上的表情突然高兴起来。
麒零左右看了看,问漆拉:“莲泉他们呢?”
“他们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去一个地方。所以先走了。而且他们要去的那个雷恩海域的岛屿,正好是我曾经到过的地方,所以,我做了一枚”棋子“,让他们先过去了。”漆拉向麒零说完之后,把脸转过来看着银尘,脸上不知道为什么浮现出一种让人无法猜测他想法的神色。
“雷恩海域的小岛……”银尘的目光在光线下像是发亮的刀刃。
天束幽花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她讥笑了一声,冲着麒零说:“人家去哪儿是人家的事儿,你那么关心干什么?”
麒零也不怒,像个大男孩般露出白牙齿和阳光般的笑容,“我也关心你啊,你一个人,准备去哪儿啊?不如跟着我们一起走吧。”
“谁稀罕跟你一起走!”天束幽花冲麒零没好声地说着,但明显,脸上是开心的表情。
银尘看了看他们两个,没理他们,转身走到漆拉面前,说:“你让我们去天格找特蕾娅,那你自己呢?跟我们去么?还是去哪儿?”
“我可能要回”尤图尔遗迹“看一下,在我们离开的时候,我感觉到……”漆拉像是想起什么,但是又像连自己都不相信的样子摇了摇头,“应该不可能……”
“我和你一起去。”银尘站在漆拉对面,在阳光下微微把双眉皱紧。
“嗯?”漆拉望着面前的银尘,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我想要证实一些东西,而且这些东西,和”尤图尔遗迹“也有关系……”银尘的瞳孔里翻涌着光芒,“你还记得格兰仕么?”
“和你并列”一度使徒“的”地之使徒“格兰仕?”漆拉问。
“嗯。我怀疑他并没有死,”银尘点点头,目光仿佛清晨的雪点,“他一直都在“尤图尔遗迹”里。”
“西之亚斯蓝帝国·雷恩海域”
清晨的光线轻轻地照在神音的眼睑上,神音醒过来,她站起来看了看周围,昨夜闯进她周围领域的几头低级魂兽,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块一块的尸骸,散落在地上,冻成了尸块。神音轻轻扬了扬嘴角,对于自己的结界,她还是很有信心的,和自己的魂兽“织梦者”一样,她总是能在任何地方织出这样一张猎杀的网来,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仿佛就是身体里的那头魂兽“织梦者”,轻易地就能用魂力构建起这样充满杀机的局部地狱。
神音将昨夜布置在自己周围的那些仿佛蛛丝般的白色光线撤销之后,魂力结界迅速消散了,她继续朝岛屿的中心走去。
整个岛屿暴露在清晨的阳光里。
四处耸立着黑色岩石,无数的海浪拍打上来,残留着的水就在黑色岩石的缝隙里凝结成了结实的冰块,很多缝隙里的冰块膨胀时,将无数的岩石裂成了碎块。遍地的积雪和冰层,看起来和极北之地的荒原没什么区别。
“嗖嗖——”
空气里几声细微的破空声。
神音停下来。她轻轻地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下,当她猛然睁开双眼的时候,瞳孔里闪动的金黄色魂力,瞬间将她身后腾空而起的几头魂兽撕成了碎片。一阵猩红而滚烫的血雨在她身后“哗啦啦”地降落一地,片刻之后,就在凛冽的寒风里冻成了红色的冰。
她正要继续往前走,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她的脸色迅速地变得仿佛泛着蓝光的海水一样,恐惧一点儿一点儿弥漫开来。
她抬起手,从自己脖子的脊椎后面,将那条银白色的鞭子哗啦啦地抽了出来,脖子后的血肉瞬间像是花瓣般愈合到一起。
银白色的细鞭仿佛一条白蛇般蛰伏在她的脚边,她的瞳孔里卷动起无数的暴风雪,金黄色的刻纹从她的胸口渐渐爬上了脖子。
伴随着一阵冰面和石块碎裂的声音,神音的脚下密密麻麻如同闪电般地蔓延出了无数白色的细线,就像蛛丝一样,在她的脚下,迅速地织成了一张巨大的发着白光的网,神音蹲下来,用一种非常怪异的姿势,单手撑在地面上,从她的手指尖流动出的银色光线,随着蜘蛛网的脉络传递出去,脚下整块的大地,被这种白色的光芒笼罩起来,发出类似弦音的蜂鸣。
神音盘踞在白网的中心,仿佛一只等待着猎物的蜘蛛,她凝视着前方。“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来了,就准备死吧。”
远处的气流把视线吹得模糊。一个褐色的影子在视线的尽头以极快的速度,仿佛一道褐色的闪电般闪动了一下,又消失了。
而随之而来的汹涌的魂力,从神音脚下张开的白色蛛网上,排山倒海般地传递过来。
“这……不可能……”神音撑在地上的手开始颤抖起来,“这样的魂力,足以媲美“王爵”了……这样的荒岛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厉害的魂兽……”
褐色的身影越来越快,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飞快地朝神音逼近。越靠近,那种让人窒息的魂力就越汹涌,仿佛一整面巨大的海洋朝自己扑打而来。
“西之亚斯蓝帝国·尤图尔遗迹”
漆拉和银尘的身影,砰然化成空气里扭曲的光线,然后就消失不见了。麒零看了看门口被漆拉设定为“棋子”的铜柱,转身对天束幽花说:“漆拉说,这枚”棋子“在十分钟之后失效,我们去”尤图尔遗迹“,你要和我们一起么?”
天束幽花看着麒零,冷冷地说:“那种活死人待的地方,谁想去第二次啊?”
麒零点点头,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看着幽花,目光热热的,说:“那你照顾好自己,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见到你了。保重啊。”说完,麒零抬手握住铜柱,身影倏地一下消失在空气里。
头顶强烈的阳光垂直地照射下来,将周围的空气照得稍微暖和了些。门外大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刚刚还热闹着的门口,突然只剩下了天束幽花自己。
她低头咬了咬嘴唇,刚刚麒零凝望自己的眼神浮现在脑海里,她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跺脚,转身抬起手握住了铜柱。
当天束幽花的身影从身后显形时,银尘和漆拉转过头来,目光里都是一副早就预料到了的样子,满脸心照不宣的微笑,用一种过来人的态度,看着年轻人的戏码。
倒是麒零,显得非常意外。“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啊,真好!”他扬了扬浓密的眉毛,弯腰对天束幽花说,“你来了真好,多个年轻人。否则一路跟着两个老人家,太不好玩了。”
天束幽花脸微微一红,掩饰着心里的高兴,但嘴上却说:“谁和你年轻人,就你自己是毛头小子,我开始学魂术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我应该是在洗盘子。”麒零笑笑,露出整齐的牙齿。
银尘和漆拉走在前面,麒零和幽花走在后面。
银尘随手往前一抛,一面发光的铜镜就仿佛游动的鱼一样,在前面的空气里带路。铜镜泛出的柔和光线,将前方一大块面积照亮,如同一盏引路的灯一样。
“这面镜子是你的”魂器“?”漆拉转过头,看着银尘。
“之一。”银尘轻轻扬了扬嘴角。
漆拉望着银尘,没有说话,过了半晌,他才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这几年,真的发生了好多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啊。”顿了顿,他又问,“你说你觉得格兰仕没有死,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会在“尤图尔遗迹”里?”
“作为曾经的”一度王爵“,你应该知道”尤图尔遗迹“是一个什么地方吧。”银尘一边往前走,一边挥着手,一缕一缕的魂力在他挥手的时候,如同白色的流星一样,注入前方悬空浮动的铜镜上,发出更加大范围的光芒来。
漆拉点点头,“这个我当然知道。”
尤图尔遗迹“历来就是一个收纳亡灵的古城,虽然”白银祭司“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到底是一种什么力量维持着死去的亡灵在这个遗迹的范围内可以持续存活而不会消散,但是我们都知道,这些成千上万的亡灵,驻扎在这里,是为了守护一个秘密。尽管我们不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银尘没有看漆拉,仿佛分析给自己听似的。
漆拉默不做声。银尘说的这些,他当然知道。
“作为”地之使徒“,所有人都以为是和”天空的使徒“、”大海的使徒“一样,也是”大地的使徒“的意思,但其实也只有”一度王爵“和”一度使徒“们自己知道,”地之使徒“其实就是”地狱之使徒“的简称罢了。历代的”地之使徒“,都担负着收集亡灵的使命。他们就像是活在死亡地域上的黑色黄泉引路人,将每一个死亡后拥有高级魂力的魂术师的亡灵,带回”尤图尔遗迹“,守护这里。格兰仕就是这样的亡灵收集者。”
漆拉往前走,听着银尘说话,没有做声。
“我本来也觉得,在四年前的那场浩劫里面,格兰仕和东赫都死了。可是,麒零和我说,他们在”尤图尔遗迹“里的时候,竟然遇见了在福泽小镇上死去的那个拥有”骨蝶“的魂术师莉吉尔的亡灵。我们都知道,现在的”一度王爵“修川地藏和他的三个”使徒“,他们一直以来都像是一个谜一样地存活在”心脏“里一个未知的地方。虽然我们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我们都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心脏“一步。那么,如果这一代的”地使“没有离开过”心脏“,那么,漆拉,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这些年,新增加的亡灵,是谁负责收集的吗?”
银尘说到这里,才慢慢地停下脚步,转过脸来,看着身旁脸色苍白的漆拉。
“西之亚斯蓝帝国·雷恩海域”
“哧——哧——”
从地面迸射而出的一股一股粗壮的蛛丝,仿佛是激射的电流般,从黑色的地面上破土而出,但是,那个褐色的影子,却仿佛更加迅猛的幽灵,每一次闪动,都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蛛丝的进攻,剧烈的海风将褐色的影子吹得更加残碎,看起来就像是模糊不清的一团褐色的雾气。
然而,当神音发动起全身的灵魂回路,目光凝聚着面对这个越来越逼近自己的褐色幽灵时,却没有发现,她背后,此刻像一座小山般沉默却疯狂地拔地而起的黑色巨大影子。海雾笼罩着这个黑色的巨影,巨影在雾气里,只露出两只仿佛井口那么大的猩红的瞳孔。
一声巨大的鸟鸣撕裂了天空,仿佛两把锋利的匕首从太阳穴刺进自己的脑海一样,神音只觉得胸膛一阵气血翻涌,犹如瞬间被千斤重锤砸在胸口。背后突然涌来的巨大魂力,像是无数卷动的刀刃一般,顷刻就在她后背肌肤上切开了成千上万个密密麻麻的刀口,鲜血仿佛红色的雾气一般砰然从她的后背喷洒出来!来不及应对前方已经逼到眼前的褐色鬼魅身影,她回过头,看见的是一只仿佛一座小山般巨大的黑色鸦雀,它血红色的瞳孔此刻正暴射出杀戮的光芒。
“……”山鬼“……它怎么会在这里?”神音的心骤然下坠,这种在黄金湖泊附近曾经见过的高等级魂兽,竟然会出现在这个岛屿上,这个岛屿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当初自己是靠幽冥那件顶级的”魂器死灵镜面“才能将它击败,而现在……
“那就赌一赌吧……”神音手心光芒暴射,蔓延方圆几百米土地上的白色纹路,在一个瞬间,全部如同有生命的活物一样,吱呀乱叫着朝她掌心卷裹而来,一边收缩,一边交错编织成一个茧一样的东西,将神音包裹在这个能量体之内。视线里是不断把自己包裹起来的白色魂力光线,透过残留的缝隙,神音看见”山鬼“那双如同五把巨大而锋利的长刀般的爪子,从天空上雷霆般地砸落下来。
但与此同时,刚刚不断逼近神音的那个褐色的影子,突然从神音头顶飞跃而过,然后,在神音还没回过神来的瞬间,响起一连串血肉模糊的撕裂声,同时“山鬼”一声尖锐的惨叫再一次让神音的手臂大腿被锋利的声波切割开无数个刀口,汩汩地往外冒血。神音释放出大量的魂力,强行让身体以最快速度愈合。
但同时,她被眼前仿佛地狱一般的场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团褐色的影子,始终处于一种高速闪动的状态,“山鬼”对它的每一次进攻,都被它轻松地闪避开来,它从一处飞跃到另外一处,似乎只需要一个闪动的瞬间,身形就如同褐色的闪电般蹿了出去。它像是一个飞快震动着、想要粉碎一切的机器一样,在“山鬼”巨大的身体里前后左右穿透着,无数滚烫的鲜血从“山鬼”身上被洞穿的窟窿里爆射而出,像是红色暴雨般从天空中淋下来。
大地在“山鬼”一声比一声尖锐的鸣叫之下,四处崩裂,无数的碎石四处如同风暴般激荡弹射,爆炸成粉末,空气里一片死亡前夕的悲鸣。
神音收起保护着自己的魂力网,站起来,她身上无数个细小的刀口正缓慢地愈合着。她终于看清楚了,那团褐色的幽灵般的影子,是一个几乎赤身裸体的男人,红色的头发如同火焰般往上竖立着,而真正让人恐惧的是,他没有用任何的武器,他正在徒手,将巨大的“山鬼”一块一块地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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