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沉默的羔羊

_8 汤玛士(美)
“当然。”
“那只是烟幕。我要他多说一点。”
“我知道了。”
“好。”柯劳佛盖上行李箱,转身离去了。
史达琳不能让他这样就走了。
“我很介意,柯劳佛先生。”
他转过脸,手上提着公事包,她终于让他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了。
“那些警察,都知道你是谁,”她说,“他们都按着你的行为方式行事。”
她稳稳地站着,耸了耸肩,摊摊双手,表示这可是真的。
柯劳佛表现出他一贯的冷淡。
“我会给予适当的注意。史达琳,现在你继续研究昆虫。”
“是的,长官。”
她注视着他走远:一个中年男人,提着公事包,飞来飞去,奔波各地。
他的袖口在河堤工作时,弄上了泥泞,回家还要照顾垂危的妻子。
她甚至愿意为他去杀人,这便是柯劳佛最大的才能之一。

14
史密斯博物馆是国家自然博物馆,早在几小时之前就关门了。不过,柯
劳佛早已打电话交代过,让克蕾瑞思·史达琳,从宪法街的边门进去。
关了门的博物馆,里面的光线非常昏暗,空气也很沉闷。只有南海酋长
的大雕像,面对着入口。只有那雕像高得可以让屋顶泻下来的光,照亮了它
的脸。
引导史达琳进入博物馆的是一个身躯高大的黑人。当他抬起脸,映着电
梯的灯光时,她觉得他长得倒真像南海的酋长。
上面的第二层空间宽敞,可是不对外开放。人类学和昆虫学的部门都设
在这儿,并有着高高低低的楼中楼结构。人类学家称这儿是四楼,昆虫学家
认为是三楼,有一些农业科学家说他们可以证明这儿是六楼。古老的大楼通
常都像这样,层层叠叠,细分成很多单位。
史达琳跟着警卫,走在光线黯淡、像迷阵般的走廊里。两边的高墙,挂
着许多人类学的标本,只有小小的标签,注明内容。
警卫说:“这些盒子里,有4000 种的人类学人种。”
他把手电筒的光束,打在办公室的号码上。他们一面走着,光圈一面扫
过了许多标签。
走廊上的标本从婆林洲的婴儿,变化到各种人类,进而至远古的人类,
然后,又进入更古老的昆虫世界。走到这儿,走廊的墙壁上钉着的是漆成淡
绿色的很大的金属盒子。
“这儿有三千万种的昆虫。但是,别把蜘蛛也混在昆虫里。”这名警卫
劝告她,“否则,研究蜘蛛的人会对你跳脚的。就在那边了,办公室的灯光
还亮着。要出来的时候,不要自己一个人走。如果他们没有人带你下来,你
就用分机打电话给我。这是警卫室的分机号码,我会来接你。”
他给她一张卡片,就走了。
这儿办公室的灯亮着,门开着。她听到里面有一个男人兴奋地在说话。
史达琳停在门口,看着两个男人坐在实验室桌旁弈棋。两个人,都约莫
30 出头,一个身材瘦长,有一头黑发。另外一个是个红发的男人,身材矮胖。
可以说他们已注意到史达琳,但没有流露出任何神情。或许,他们一心一意,
都在棋盘上搏弈。最后,他们的缠斗到了棋盘的边缘。
胖子移动他的棋子,很快地改变了战局,开始朝另一个方向发展。
“如果棋战已经横贯全盘,是不是也该结束了?”史达琳问道。
“当然,也该结束了。”胖子大声说,仍然没抬起头来。“当然,该结
束了。你来玩一局如何?你要和谁玩?”
“我是特别情报员柯劳佛派来的。我带了一个标本,想来请教。”
“我无法想象,怎么我们都没听到你的警笛声呢?我们在这儿等了一个
晚上,就为了识别联邦调查局的虫子。我们整天都在忙虫子的事,没有人对
我们提起过特别情报员柯劳佛的标本。他该私下把那标本拿给他的家庭医生
看看。”
“我也希望能在上班时间请教二位。”史达琳说,“但是这事很急,因
此这时特地赶来。”
黑头发那人,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靠着门框,手上提着公事包。他把
棋盘往一个粗木盒子上一放,并用一片莴苣叶子盖着。

当他站起来时,她才发现他个儿好高。
“我是诺贝尔·皮奇。”他说,“这位是艾伯特·鲁丹。你有虫子需要
识别吗?我们很高兴能帮你的忙。”皮奇有一张长而友善的脸,但他一对黑
眼珠靠得太近,有些怪。他并没有伸出手。
“你是..?”
“克蕾瑞思·史达琳。”
“让我看看,你带什么来了?”
皮奇把那小瓶子对着灯光照照。
鲁丹也走过来看。“你从哪儿找来的?是你用枪打死的吗?你看过这虫
的‘木乃伊’吗?”
史达琳感到给鲁丹的下巴上用胳膊来那么一击会是很有益的行为。
“嘘!”皮奇说,“告诉我,你是在哪儿发现的?它黏附在什么东西上?
——是小树枝?还是一片树叶——还是在土壤里?”
“哦,”史达琳说,“看来没人对你说起过这事。”
“头儿只是要我们留下来,识别联邦调查局的一只虫子。”皮奇说。
“他要我们留晚一点,”鲁丹说,“我们就留晚一点。”
“我们通常为农业部工作。”皮奇说。
“可是,也没有忙到午夜的。”鲁丹说。
“我需要告诉你们和罪案有关的一些事。”史达琳说,“你们得保密,
直到破案为止。这样,我才能把事情说出来。这很重要,关系好几条人命。
鲁丹博士,你能郑重地告诉我,你尊重机密吗?”
“我不是博士。我还得签什么保证吗?”
“不用,只要你言而有信。但如果你需要保留这标本,得签字。我要说
的,就是这些了。”
“当然,我会帮你忙。我不是个漠不关心的人。”
“皮奇博士?”
“这倒是真的,”皮奇说,“他不是漠不关心的人。”
“答应保密?”她问。
“我不会泄密的。”
“皮奇也不是博士,”鲁丹说,“我们两个受的教育都是一样的。但要
注意,他却‘允许’你称呼他为博士。”鲁丹用指尖戳着他的下巴,一副既
精明又正确的表情。“把详细的情形讲给我们听。你认为是不重要的资料对
专家来说很可能是关键的信息呢。”
“这个虫是放在一个凶杀案被害人的会咽软骨里的。我不知道是怎么放
进去的。她的尸体在西弗吉尼亚的艾克河打捞上来,死了约有几天的工夫。”
“那是‘野牛比尔’干的,我在收音机里听过。”鲁丹说。
“你可没在收音机里听到昆虫的事吧,有吗?”史达琳说。
“没有。但他们提到艾克河。你今天是从那儿来吗?这就是为什么你这
么晚才到这里?”
“是的。”史达琳说。
“你一定很累了,喝点咖啡吗?”鲁丹说。
“不,谢谢你。”
“喝水?”
“不。”

“可乐?”
“不。我们想知道,这个女人在哪儿被关押,又在什么地方被杀害。我
们希望知道,这虫有什么特别的产地,或是有一个范围,或是栖息在某一种
树上。——我们要知道,这种虫是从哪里来的。我要你们守密,是因为要循
这条线索调查。他至少杀了6 个人,多拖延时间,将对我们不利。”
“你是否认为,他现在正挟持了另一名女人,而我们却在注意他的虫?”
鲁丹望着她的脸问道。他睁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她可以看到他嘴的里面,
有一秒钟,她注视着他的口腔。
“我不知道。”她有些害怕。“我不知道。”她又说了一次。“他会很
快地再去绑架一个女人。”
“所以,我们得尽快。”皮奇说,“别担心,这方面我们很在行,你不
可能找到比我俩更好的人了。”他把那个东西,用细长的镊子取出来,放在
灯光下的一张白纸上。
那个虫很长,看起来像个木乃伊。它有一个半透明的外包物,有如一个
有特别雕刻的石棺。这层外面的附加物,紧紧地包着虫子。
“首先,这种虫在正常情况下,不可能成群结队,除非是意外情况,也
不可能落入水中。”皮奇说,“我不知道,你对昆虫懂得多少,或者你想听
多少?”
“我可以说是个门外汉,对昆虫知道得太少。但我要你详详细细,把这
虫的情形告诉我。”
“好,这是一个蛹,一只没有成熟的昆虫,正在蛹的形成阶段。从幼虫
变成成虫的转化中,茧把幼虫包了起来。”皮奇说。
“皮奇,这是有角质外壳的蛹吧?”鲁丹皱皱鼻子,扶了扶眼镜。
“是,我想是的。好,这是一只很大的昆虫,仍在蛹的孵化阶段。大部
分昆虫的演进,都经过蛹的阶段。在这个阶段中,度过了冬天。”
“皮奇,查看还是查书?”鲁丹说。
“我查看吧。”皮奇把那个标本放在显微镜仪器下,手里拿着一支口腔
外科用的探针。“我们来看看:没有明显的呼吸器官,胸腹部有气孔。让我
们从这儿开始吧!”
“嗯,”鲁丹漫应了一声,拿着一本小小的手册,翻了一页。“咀嚼口
有功用吗?”
“没有。”
“上颚有一对盔形?”
“对,对了。”
“它的触角在哪里呢?”
“邻接在翅膀的边缘。我可以说,这虫是鳞翅类。”
“书上也正是这么说的。”鲁丹说。
“它的属类,包括蝴蝶和蛾,包含的类别很多。”皮奇说。
“如果翅膀浸湿了,就难办了。我去查查书。”鲁丹说,“我猜,我走
开的时候,你们也很难说出什么头绪来。”
“我想也不可能。”皮奇说。“鲁丹人是不错的。”鲁丹刚一离开,皮
奇便对史达琳说。
“我也这样看。”史达琳答道。
“你知道吗?”皮奇愉快地说,“我们以前在一起求学,现在又一起工

作,几乎什么都在一起。”皮奇说着,离开了明亮的灯光处。“鳞翅类所包
括的种类非常非常多,可能包括三千种的蝴蝶和三万种的蛾类。我想把这蛹
里的幼虫取出来——如果要排除许多种类,必须如此。”
“好,那么请你仍然保持这个虫的完整性。”
“我会的。这虫在没有死之前,正要开始以自己的力量,破蛹而出,只
要花一会工夫。”
皮奇剥开了外面的茧,很轻易地,就把里面的幼虫取了出来。翅膀被水
浸湿了,张翅膀也就不大容易。
鲁丹带着书本回来了。
“准备好了吗?”皮奇说,“好,昆虫前胸的腿节被隐藏了。史达琳警
官,请你把灯关上,好吗?”
史达琳站在墙边的开关旁等着,直到皮奇把小型电筒的灯光打亮为止。
皮奇从桌边退开几步,把那昆虫的样本,放在灯光下。那只虫的眼睛,反映
着灯光,在黑暗中亮着。
“史达琳警官,现在请你把灯打开。这是诺克尤德类,是一种夜蛾。鲁
丹,诺克尤德类,在这儿有多少种?”
“两千六百种..”
“还不算太多。好,伙伴,你来看看显微镜。”
鲁丹鬈曲的红发,耷拉在显微镜前。
“现在我们研究昆虫的皮肤,得到结果之后,我们的范围又能缩小很
多。”皮奇说,“鲁丹在这方面,是最拿手的了。”
史达琳感到这房间里,有一种很温馨的气氛。
鲁丹和皮奇两人,开始激烈地争辩,这个标本是哪一种夜蛾类的幼虫?
他们争执得非常激烈。尤其是腹部的毛,是鉴定的一个关键。
“我看,一定是伊瑞巴斯·欧多拉(Erebus Odora)。”鲁丹最后说出
一种拉丁学名。
“我们来查证一下。”皮奇说。
两人拿着标本,从电梯下去,到达放置巨象的那一层,那儿放满了淡绿
色的盒子,贮藏了史密斯博物馆所有的昆虫标本。这时,他们走到夜蛾属,
皮奇参考着他的笔记。
“得小心拿这些盒子。”他说着,打开那重重的金属门,把盒子放在地
上。“要是失手掉在地上,可麻烦了。”
他的手指在抽屉前一格格寻找,最后选了一个,把抽屉抽出来。
史达琳看到托盘上有些小小的卵,有一只蛹浸泡在试管的酒精中,和她
带来的标本非常相似,而成蛾,是只很大的褐黑色的蛾子,它的翼幅很大,
几乎有六英寸。身体泛着光,有着细长的触角。
“伊瑞巴斯·欧多拉。”皮奇说着学名。“这是一种黑巫蛾。”
鲁丹已经翻了一页。“这是一种热带品种,有时也会在加拿大秋天时出
现。”他读着,“这种幼虫吃刺槐和一些小的植物,也生长于西印度、美国
南部,以及夏威夷。”
史达琳想,这下可糟了!她大声说:“那岂不到处都是。”
“可是,并不是所有的时候都散布在各处。”皮奇低下头,拉拉下巴。
“鲁丹,你再仔细看看。”
“等等..啊,特别是佛罗里达极南边和德州南部。”

“什么时候?”
“5 月到8 月。”
“我正在想,”皮奇说,“你的标本,将来会像这种黑巫蛾。如果这蛹
是活的,正是要破蛹而出的时候了。也许,它的产地是西印度群岛和夏威夷,
冬天到达美国本地,将在此等上三个月,才能破茧而出。除非在温室就另当
别论,或许有人养了它。”
“养?怎么养?”
“放在笼子里,有一个温暖的地方,里面放些刺槐的叶子给幼虫吃,直
到它们准备作茧,这并不难。”
“这是很普及的嗜好?除了专业研究,有很多人这么做吗?”
“那倒不。主要是昆虫学家,想试着去培育完美的品种,也许是有些人
专门搜集这种东西。也有人养蚕作丝,但那不是这种蛾。”
“昆虫学家,大部分都会有定期的专业性报刊。”史达琳说。
“当然,我们这儿都有。”
“让我告诉你,”鲁丹说,“我们这儿有几个人,私人订一些小的杂志。
他们把那些东西锁起来,给两毛五分钱,他们才让你看看那些蠢东西。我明
天早上会去弄些来看。”
“谢谢你,鲁丹先生。我想,会有些人搜集这些。”
皮奇把有关“黑巫蛾”的资料,影印了下来,交给她。“我送你下去。”
他说。
他俩等着电梯。
“大部分的人,都喜欢蝴蝶而恨蛾子,”他说。“但是蛾其实——更有
趣,更令人着迷呢!”
“蛾可是有害的。”
“有的是,有许多是的。但蛾生活的方式,可是千奇百怪,就像我们人
类一样。”两人沉默地搭乘电梯,到达一楼。“事实上,有一种蛾,比所有
的蛾都要来得有趣,它们只生活在泪水中。它们吃喝的只是泪水。”
“什么样的泪水?谁的泪水啊?”
“大型陆上哺乳动物的泪水。这些动物,约有我们这么大吧!以前,对
蛾的定义是,默默地吃、消费或浪费任何其他东西。这也意味着,蛾是害虫..
你所有的时间,都在缉捕野牛比尔?”
“我竭尽所能。”
皮奇的舌头在他的嘴唇后磨着牙齿,就像一只猫,躲在掩盖物下面。“你
是否也会去啤酒屋,喝杯啤酒,吃点奶酪汉堡包?”
“最近不常去。”
“你现在愿意和我一起去吗?并不太远。”
“不,等事情了结之后,让我来请客——自然,还有鲁丹先生。”
这时,两人走到门口。“我希望你尽快完成这工作,史达琳警官。”
她匆匆走到等着的车旁。
亚黛莉亚·麦普已经睡了,她把史达琳的信件和半个糖棒,放在她的床
上。
史达琳把手提式打字机,放在洗衣室的摺衣架上。她把“黑巫蛾”的笔
记,很快在脑海中整理过。搭车到昆迪可的回程中,她已经构思过了,现在
很快就打出来了。

然后,她吃了糖棒,写了给柯劳佛的备忘录,建议利用电脑系统,再查
查昆虫出版物,看看以前被绑架的女子的受害的地点,是否有此种蛾类栖息。
另外还有一件事,她已是第二次想到:该问问莱克特博士,为什么他认
为凶手会开始剥头皮呢?
她把文件交给晚上值夜的官员后觉得倦极了,倒在床上真舒服。她的耳
畔仍然嗡嗡作响,充塞着一日来的许多声音,伴着麦普均匀的呼吸声。在一
片漆黑中,她仿佛看到蛾那张小小聪明的脸,瞪着亮亮的眼睛,看着野牛比
尔。
最后,她又忆起,离开史密斯博物馆前,她听到有关“泪蛾”的那段话,
最后的思绪,仿佛是她这一天的终曲。
(在这奇怪的世界,现在有一半是黑暗的。在这黑暗中,我得去寻找一
样东西,得靠眼泪而活的。)

15
在田纳西的东孟菲斯,凯瑟琳·贝克·马丁,和她最好的男朋友,在他
的公寓里,一边看午夜的电视,一边抽着印度大麻提炼出的麻药。广告频频
出现,而且愈来愈长。
“我想弄点东西吃,你要不要来点爆米花?”
“把你的钥匙给我,我去拿。”
“坐着吧,反正我得去看看妈有没有打电话来。”
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是个高大的年轻女人,骨架大,肌肉丰满,几
乎有些胖。她有张很帅气的脸,还有一头清爽浓密的头发。她在茶几下找到
了鞋,走出去了。
2 月的晚上,仍然冰寒。密西西比河上的轻雾,一直吹到停车场上。她
仰着头看到一钩残月,几乎要消退了。抬头,使她感到有些头昏。她走过停
车场,稳步走向100 米的前方,她自己的家。
有一辆褐色的小型卡车,就停在她公寓的近处,那儿还停了一些摩托车、
船和拖车。她注意到那辆车子是因为它像辆运送包裹的卡车,她母亲经常会
寄礼物来。
当她从卡车近处经过时,一盏灯在雾中亮了起来。那是一盏有罩的落地
灯,立在卡车后的柏油路上。灯下有一张非常轻柔舒适的椅子,两边有扶手,
蒙着红色花朵的印花布。大红色的花,在黑夜的薄雾中,灼灼开着。看起来,
这两样东西就像放在展览屋的家具。
凯瑟琳·贝克·马丁,眨了好几回眼睛,仍一直往前走,她想到三个字
“超现实”,同时也怪那椅子挡路。罢了,也许某人正在搬家具进屋,或是
搬出来。搬进搬出,有些人老是在石纽村搬进搬出。
她的公寓的窗帘,微微动了动。她看到猫咪蹲在窗台上,身子的一边,
紧靠着玻璃。
她手中握着钥匙,正要开门,又回头看了看。一个男人,正从卡车后面
爬了出来。在灯光的照射下,她看出那个男人的一只手臂吊在胸前。她开了
门,走了进去,再把门关好。
凯瑟琳·贝克·马丁,从窗帘缝往外偷窥,看到那个男人,正试着把那
张椅子,从后面搬上卡车。他一面用好的那只手抓着,一面用膝盖顶着,那
椅子翻落下来。他把椅子扶正。
她走了出去。
“我帮你把椅子搬上车。”她以正常的口气说——只是帮个忙。
“你吗?谢了。”他压抑、奇怪的口气,不像是本地的口音。
那盏地灯,从下面照着他的脸,使他的五官在灯影投射下有些扭曲,但
她看得清他的全身。他穿着一条熨过的卡其裤,上面是一件羚羊毛料的衬衫。
敞开的领口,露出有斑点的胸部。他的下巴和脸颊,光滑一如女人,没有一
点胡子。而他的眼睛,只是在颧骨上面,在灯的阴影处,有像针孔那么大的
斑点亮着光。
他也在看着她,而她对这点相当敏感。人们在她靠近时,对她的身材,
通常都非常惊讶。有些人则较他人能隐藏。
“好。”他说。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