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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沉默

_7 (当代)
正月初,雁文变得有些着急,他母亲的病开始恶化,已进入昏睡期了。
“你让我送她回绍兴吧,送到了我就回来。”他在我办公室缠着恳求。
我没理会他,监护权我已经拿到了,所有的事情我说了才算,我已经不担心了,也不会放他走。
“难道你真要她客死异乡啊?”
“我会让人送她回去,”我说,“两个医生两个护士,救护车专送。你可以放心了。”
“那就让我一起去,再和他们一起回来,我还有个妹妹没见过面呢。就半天的时间,好不好?”
我继续沉默,低头做自己的事情。他真生气了,干脆坐在沙发上说:
“反正你同意我要去,你不同意我也要去,我送自己母亲回家有什么不对?真想不到你连这点人情都不顾。今天除非你把我关起来,否则别想拦着我!”说完,开门就走人了。
正巧陈涣拿着一摞东西进来,差点撞上,他诧异的问:“这是怎么了?”
我说:“你别理他。”
“是不是还为他母亲的事情?今天早上我去看了,这人可真没几天可拖了。你怎么打算的?”陈涣快成了李家的大管家了,什么事情都过问。
“送回绍兴去。”
“那就让雁文跟去嘛,我也一道去,把人给你带回来,你总该放心了吧?”
“有必要么?他跑一趟,那女人不见得能多活几年。”
“话不是这么说的。总算了了他一个心愿嘛,要不,以后为这个事情,他要跟你记恨了。”
我想了想,说:“那你得保证把人给我带回来?一根头发都不能少。”
“可以了。”他笑着推了一下眼睛脚。
结果当天下午,回来的却只有他一个人,我早想到了。我没对他发火,只说:“明天排我一个休息天,我去趟绍兴。”
“要我说啊,”他还是笑,笑是赔罪,“你也别去,他住两天,尽了孝道送了终,自然心甘情愿回来了。”
“他什么都没带。”
“他带了钱包,回来的之前我问过他了。”
我瞪着他那张笑脸,无话可说。其实我心里清楚,明天去,小东西又怎么肯跟我回来,放他住两天也好。
晚上十点多,我还没睡,他终于打电话过来了,声音嗫嗫:“……我就住两天,你别责怪陈涣……”
“你怎么答应我的?”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带情绪。
那头一阵沉默。
我只能叹气,说:“那就住两天吧,尽快回来。”
“哦。”他挺高兴的应了一声。
挂了电话我倒头就睡,那天晚上我连饭都没吃,觉得累,就在客厅里睡着了。
25
这样每天晚上一个电话,勉强过了一个礼拜,他还是没有回来的意思.我已经等不住了,硬是问陈涣要休息天,绍兴我是去定了.
“我看你还是别去了。”陈涣又劝。
“为什么?”我的人,我没有权利带他回来么?
“我照实跟你说了吧,雁文的母亲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送她到绍兴那会儿情况就有好转,他们家几乎没什么亲戚,你说这种情况,你弟弟肯跟你回来么?况且她还有女儿,才丁点儿大,他要是回来,谁照顾她们母女啊?”
我听着像是他在说自己家里的事情一样,怎么这些事儿他不早跟我说,他拿自己当什么?
“怎么不早告诉我?你做主让他留在绍兴的?”这是谁家的事情啊,“我说陈涣,你主意挺大啊?”
“你先别动怒……”
“你知不知道他再过几天要开学了?他是孩子想不周到,你怎么也跟着胡闹,就他那底子,还得我成天伺候呢,你让他伺候那些不相干的人?!”
“那不是不相干的人。那是他母亲。”陈涣毫不示弱,冷静的反驳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说到雁文的事,他就像变了一个人,完全不服从我的意思,“你太霸道了,光明,李雁文只是你名义上的弟弟,他是人不是东西,不可能永远替你摆布。”
“你的意思是我没把他当人看喽?”
“你把他当什么人?”
“亲人。”
“你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你对他们几乎不闻不问,这差别也太大了。从我认识你们俩到现在,这么多年,你一直用亲人的借口来解释你们之间的亲密,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吗?”
我的心提了起来,他弦外有音,透过玻璃镜片的眼神锐利地盯着我,似乎也看到我的惊慌分神。
“你什么意思?”
“大家都知道雁文很优秀,可你不能因为这样就想把他一辈子留在长风为你们李家卖命,他是人,不是你可以利用的某个物体,你用亲情和恩情来束缚他,这太卑鄙了!”
我还做过跟卑鄙的呢,你陈涣跌破眼镜也不会想到了。我松了口气,还以为他真知道了,不错,在外人眼里是有“用亲情和恩情来束缚他”的嫌疑,嫌疑得好。
“我不想在这里跟你作无聊的争议,人,我是非带回来不可的,你要是仁慈,不如想想怎么安顿那对母女吧!”
第二天我起很早,七点多钟到绍兴,因为没有联络电话,就直接找到医院,还没到病房,就在走廊上遇到了,他一脸的疲惫,手里捧着油条豆浆,见到我,差点打翻.
“你干嘛来的?”他刻意压低了嗓,环顾四周,跟做贼似的心虚。
问这句话还有这副样子,看了就叫人生气。我一言不发的接过他手上的东西,扔进旁边的垃圾箱里,拉着他手腕就走。有话留着回宁波说。
他想挣脱,没等叫喊,旁边有个稚嫩的声音插了进来,甚是疑惑:“哥哥?”
我这才注意他腿边还有个小女孩,四五岁光景,与他小时侯有几分相象,应该就是他妹妹。
他看看腿边的小人儿,又看看我,哀求我放开他。
“年年,哥哥跟这个叔叔有事情要说,你先去找妈妈好不好?”他蹲下来,摸摸她的手。
这话听得我心里直冒酸泡,打从他会说话开始,他就没这么温柔地对我说过,不公平。
小女孩满是敌意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走开。
坐在车里他先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拿了烟出来又放回去,好几次,他才开口。
“反正现在不行,我不回去。”
“那你给我个时间。”
“……”他咬着下唇不答。
“几号开学?开学怎么办?”
“……可能拖不了那么久。”
“哼,那可难说了。”
考虑了一下,他看着我:“我要是开学了,咱就雇个人照看她吧。”
“那现在就可以这么做,你跟我回去。”
“你就当我早上学一个礼拜不行啊?”他皱着眉头,孩子气的撅起嘴。
我受够了,忍不住大声:“一个寒假才几天啊,还要这么剥削我,对谁都得仁慈,就是对我不客气,是吧?”
“她是我妈!”他也跟着大声,“你少见我几天会死啊?!”
我难以置信他敢这么回我的话,这话听了本应该生气的,可我怎么都生不了气,反倒想笑了,果然长大了,翅膀硬了。
“对。”我微笑,“少见你一分一秒我都会死的。”
“别瞎说!”他狠狠瞪了我一眼。
小东西的脾气是越来越差了,真不知道是不是李家的饭把他养成这样了,还是我管教不当把他宠坏了。
“好吧。”我让步,“依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和他母亲真的犯冲,我们出去一会儿工夫,回来时,病房里乱哄哄的又在抢救了。雁文才在角落里找到年年,就立即被主治医生找去谈话。
我带着年年坐在走廊椅子上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小女孩抬头看我,她还没被这些吓到,我摸着她的头发,她突然问:“我妈妈快要死了吗?”
我一愣,她根本还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她太小了。
“是的。”我坦白地告诉她。
她没声响了。
雁文从办公室回来,脸色苍白,在我身边坐下来。
“他们建议放弃抢救。”他说,垂着头,看不到表情。
没有意义的抢救,通常医生都会建议家属放弃的,这个,他在长风应该也见识过。
“你考虑一下。”我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何必浪费时间。
他终于答应放弃抢救,整理毕,病房很安静,他牵着他妹妹的手,立在病床边上,我听见他悲怆的低声说着:“十七年前你放弃了我,现在轮到我来放弃你……妈……你生前我没叫过你一声,现在补上了……”
遗体火化以后留在绍兴,整理遗物时,他发现一张很久以前的照片,是他母亲跟一个男人的合影,我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一时间没想起来。他留下了照片,我想他可能想找到他生父。
回宁波的一路他都没什么话,年年哭着哭着睡着了,一想到我要开始照顾一个小孩子,我就头痛。
很快他就开学了,学校是个好地方,他也渐渐忘记了这些事情。年年上全托班,我实在是没那个精力工作之余再照顾她,况且我根本没那份心。他很宠他的妹妹,每次回家都要把小女孩接回来,我能够理解。
九九年末,医院新大楼终于竣工,我们开始紧密筹划搬迁,尽管我一再拒绝,柳姨还是执意去东寺求了一个黄道吉日来,院里几个元老都说是必要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父亲已经完全不管这些事情了,他已经回家休养。我反复召开各科主任护士长会议讨论,力求保证安全。早晨五点开始,先是普通病人,再是危重病人,中午十一点半以前完成。虽然任务艰巨,我对整个搬迁计划倒也胸有成竹。
如果我沉默(二十六)
新大楼预计的病床数目达到六百,因此我们有条件成立一个新的科室--ICU(重症监护病房),早半年前就送了一批人去省里进修,仪器以及病房的结构也都是早另外预算计划的,我花了不少心思,因为我是个新手。
科主任会议决定由原呼吸内科主任华炀祁担任ICU主任,就业务方面而言,华炀祁相当优秀。我觉得放心。
陈涣说他太忙了,想找个助手,我随他挑,他挑了毕业以后一直在家休息的涧雪。她是学经济的,这样比较不会亏,这是陈涣的理由。我们兄妹偶尔在走廊遇到,她总是面无表情,我更是无所谓。
两千年元月二十一,清晨四点半,我带着跟屁虫李雁文先到长风与陈涣最后确认一下步骤。陈涣正指挥车辆先后顺序,交代司机一些注意事项,尤其是第一批重危病人,所有抢救药品以及呼吸机一并带齐,科室主任主治医生跟车。我们一人坐镇一边,我去新大楼。
在空荡荡的新大楼里漫步一圈,崭新的病房,崭新的办公室,崭新的地板,病房里铺好了备用床,随时迎接病员入住。什么都是新的,三十一岁的李光明也是新的。
“需要我帮忙吗?”打着哈欠的雁文在身后问着,他明明没有睡够,却一定要来看看场面有多盛大,小孩子就是爱凑热闹。
“你还是给我安分点吧。”我揉揉他的头发,他大三了,再有两年就可以帮我了,时间好快。
我仍然没有结婚,不知道这样算不算逃避现实,反正我觉得,这么一步步走下去,很多问题你还没有遇到,人生就已经结束了。
搬迁比预计的要快得多,也很顺利,陈涣过来汇合时,才十点半。
“太吵了!”他嚷嚷,脸上掩饰不住笑意,眼镜片儿闪亮,“把我烦死了。”
我忍不住笑了,说:“把我也烦死了?哪儿来这么多人生病啊你说,外头是不是没几个好人了?”
“去!”他揍了我一拳,拿起纯净水喝了一口,问,“现在有没有发现这幢楼还有一个严重的问题?”
我很无奈,说起来还挺让人火的:“简直是个迷宫!这是什么破结构啊?陈涣你修修改改,怎么修得连安全出口我都找不到了?!”
“我已经尽力了。到底谁才是管事的?奇怪你说这些话居然不脸红。”他装得一脸想造反的样子,突然啊了一声,“糟糕,光想着病人了,不晓得把我的东西弄丢了没有,谁看着行政科的那些资料了?完了完了!”说着,又跑远了。
“别忘记了一会儿下病房!”我冲他的背影嚷嚷。
雁文也跑的不见踪影,大概是跑去ICU看重危病人了。看来暂时不需要我做什么了。
驾车回老医院,站在小花园里抬头看七层高的旧楼房,自己满意的笑了。人去楼空,这个地方十几年没这么安静了,这一搬,恐怕这片儿都要冷清下来,这里曾经是父亲的天下,它是我现在拥有的这一切的基础,而我的王国却是崭新的,不在这里。我的事业如日中天,金钱,名利,权势,所拥有的这一切被多少人向往。这是我的理想,我做到了,但为什么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快乐?
无奈转身,见雁文就立在几步之外,嘴角微微上扬。他一定是找不到我,才来这里的。
“陈涣都忙得找不到脑袋了,你到有心思在这里自我陶醉。”他戏谑。
“他食我的俸禄,理应为我忙碌。”
“你牛X!”
我看了他一眼,不怎么习惯他说粗口:“别说粗话。”
“牛X!”他故意唱反调。我揪住他的领子,作势要吻他,吓得他立刻顺从,“不说啦不说啦!”
“调皮!”我嗔骂着放手。笨蛋,这种地方,我怎么会真的吻他,除非想毁了我们两个人。
中午回家吃饭,先去水含那里接年年,早上太忙,年年就托给她了。
冰箱里还有一些简单的东西,凑合着炒了两个菜,我答应兄妹俩,晚上带他们去吃大餐。吃完饭刚收拾完桌子,就有人造访,是他的同学,女同学。
他好象也很意外。他念了这么多年书,我还是第一次意识到他身边有很同学都是女孩子。有些可笑,我赶着去新医院,便匆忙出门了。
必要的事情忙了一阵,四点不到我就走人了,忙了一天想早些休息。一进家门,就见他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里发呆,面色比平时更苍白,见我进门,似乎吓了一跳。
——他在怕我,我做什么了?
“怎么了?”我走到他面前蹲下来,轻声询问。
他眼神闪烁,故意扭开头去不看我,回答:“没,没有啊。”
“告诉我。”我捏住他的下巴与他对视。
他哭丧着脸说:“我好象犯了个很大的错。”
我心里沉了一下:“能弥补吗?”一定是很严重的错误了,否则他不会自己意识到的。
沉默了一下,他说:“中午来的那个女孩儿,她说她怀孕了,是我的……”
我几乎消化不了他的话!他在说什么?
“……是你做的吗?”半天才找回声音,我稳住嗓子问他.
他沮丧的低下头去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他让一个女孩儿怀孕,他让一个女孩儿怀孕……我站起来,觉得有些头晕。
他站起来扯住我的袖子,心急地说:“我真的是不知道,那时大家都喝醉了,是她的生日,很多同学的,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我还是没话,看着他这样着急解释,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你不要不说话……”他哀求。
“你要我说什么?”我开口问他,觉得这事儿很可笑,“李雁文,恭喜你,你终于长大了。”
“不是!”他摇头,“不是这样的!”
“我不管是什么样!”我咆哮,我真的忍不了了,“你有本事,你……”
他惨白着脸,拽着我的领子:“你能不能先平静一点?那还不一定就是我的!我哪里知道会有这种事!”
“你不知道人家会找上门来?!”
“谁叫你李家有钱有势力!”
这话一出,我稍稍冷静了一些,脑子总算可以运转了。坐下来努力清了清思绪。
“那女的是什么人?”
“虞芮。”
我睁大了眼睛,不会是……
“是,她有个姐姐是你同学,叫虞可婷。”
如果我沉默(二十七)
来不及让我接受,父亲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口气平静的告诉我,虞杰找上门了.
“带雁文一起过来,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刚知道。”
那边挂了电话。
年年躲在卧室门后偷偷看着我们,我招手让她过来,雁文忧郁的看着我。
“你要知道,我能做的很有限,不要期望我。”我抱着年年到玄关一边换鞋子一边告诉他“况且,事情到底什么真相,你我都不能下定论。”
“你不相信我?”
“你自己能确定吗?”
他没话了,沮丧的低下头去。
远远望过去,院子外停着两辆车,都不是父亲的,柳姨在栅栏边来回走动,应该是在等我们.停下车,回头对准备下车的他警告:“在这儿待着,哪儿都不许去。”
“可是,”他说,“你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就知道了?”我反问,他没话了,心有不甘的瞪着我,我气不打一处来,重重推了一下他的脑袋,“你他妈还不老实!”
年年抱着她的童话书,窝在座位上看得很认真,丝毫不理会我们。
我下车走过去,柳姨迎了上来,焦急的说:“你可来了,那小兔崽子呢?弄出这样的事来,老虞家都找上门来了,怎么给人家交代!”
我正要推客厅的门,她抓住了门把手,低声道:“你父亲气的不轻,你别再顶他,外人面前,多少总给他点面子。”
进了门,果然是大阵势,自家人都在,虞家四口也都到齐了,齐刷刷的都看向我。虞杰只是瞟了我一眼,继续抽着烟。
“来了。”父亲点了一下头,看上去很平静,“雁文呢?”
“他有点不舒服,我没让跟来。”我回答。
“那么你来干什么?”虞杰很不客气的问。
我微笑着坐下来,接过柳姨的茶水,说:“虞叔叔,都是小孩子的事儿,您看您这么劳师动众的,伤了两家和气多不好。”
“你什么辈分,这么跟我说话?我现在是跟你老子说!”
“您找错人了。”我说,“雁文一直是我在管教,犯什么错也都是我的责任,您找到我父亲这里,要人没有,要理也没有,您又何必。”
“好。”他指了指在旁啜泣的虞芮,“我看你怎么给我一个交待。”
我抿了口茶,看了一眼虞芮又把视线放回虞杰身上,这个男人还在官场上爬,论手段,恐怕父亲都不是对手,但与我无关,我亦不怕,至多就是日后行事不便些。
“芮儿多少天了?”我问。
虞夫人恨恨地应了一句:“你怎么不去问问你那宝贝弟弟。”
“婶婶,”我笑着说,“雁文这小东西打小就迷糊,我出门那会儿他还没想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和芮儿有过那么亲密的接触。”
“混帐!”父亲开骂了,“人家还能冤枉你了?!”
虞杰示意父亲停下,说:“光明,我和你婶婶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有能耐。小孩子的事情我们都想的开明,你和婷婷没成,我无话可说,但这件事情,是你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和你父亲二十几年的交情,你要这么毁了,就休怪我无情。”
“您可别这么吓唬我这小辈,我哪里敢啊,”我装得无辜,“这事儿我也是才知道,这不是下午芮儿刚找得雁文么。我也气得够呛,当时就给了一顿狠揍,可他就是想不起来了。总不能打死他吧?您说是不是?所以啊,我还是厚着脸皮想问问芮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虞芮双眼红肿,半天才开口说话:“是上个月我生日,他喝了很多酒,后来又去唱歌,包了几间房……”
“就你们俩?”
“还有其他同学,但是都在隔壁打麻将,他说他要睡了,叫我扶他……”
“这个小王八蛋!”我骂的真切,说,“那你怎么不出声啊?实在不行就扇他呀,那么多同学在,你还怕他?”
虞芮凄凄惨惨地又开始哭了。我心里冷笑,小东西再怎么有出息,都不会去强暴一个女人,他没那本事。真要是有那么回事,怕也是有人故意引诱。
客厅里安静了一会儿,就听见涧雪嘲笑的声音:“就他那样子,没被人占便宜就很稀奇了,还去强暴人家,谁信呐?”
“住嘴!”父亲喝住了她,对虞杰十二分的抱歉,“阿杰,都是不懂事,你别跟小孩子计较。”
“老李,不是我计较……”
“虞叔叔!”我大声打断了他的话,“雁文是我的人,事情我定会查个细明,真要是他做的,您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但是,若不是他做的,您这么理直气状的,日后谁来给我个说法?”
“你是说芮儿诬陷他?”他怒气勃发。
“单凭您女儿一句话,您就要拿我的人,您是知道我有多宝贝他的,”我的笑容连客套不见了,“我舍不得呢。”
如果我沉默(二十八)
不速之客走后,父亲难得的没有发难于我,柳姨留我吃饭,我才想起看时间,已是七点多了,回到车里。兄妹俩睡得正香,叫醒了他们,找地方吃饭。
“怎么样?”他关心得很,毕竟是他自己的事。
我从镜子里看他微微颤了一下,似乎有点冷,便顺手把车窗关上了,说:“问我怎么样,我还想问你是怎么样呢。”
“我忘记了。”他抱歉的撇撇嘴,答得很坦率,透过车窗看街道上的风景。我选了一条最繁华的路,夜间它特别的迷人。车子快到孝闻街口,他认真的睁大了眼睛鼻子抵着玻璃望外看,但马上就过了。接着是鼓楼和范宅,自然是越来越热闹,霓虹也更亮了。
“年年,想吃什么?”我问安静了很久的小姑娘,她跟了我们,越发会察言观色。
“海鲜!”清脆响亮的回答。这个孩子与众不同,她好象从来不要求我们带她去吃那些垃圾食品,但总是挑贵的吃,总是点好多,每样都只吃一点,不过很听话,告诉她什么好吃,就是再怎么不喜欢,她也会顺从的接受。
“又是海鲜……”某人嘀咕,我装做没听到。过了桥再往前,在向阳渔港下了车,点了菜,他嘴角往下吊。上了菜,年年举起双手示意了一下,我点头,她利马上桌吃“手抓饭”。
某人还是一脸不高兴,筷子也不抓。
“那你想吃什么?”服了他了。
“米线!”想了一下,又补上“过桥米线!”
造反了吧,我上哪儿找那鬼玩意儿:“你到底吃不吃饭?”不吃拉倒。
他抓起筷子,委屈的低下头去。
“我去加菜,看着点儿你妹妹,别让她掉下来。”
下楼开车马上打电话给陈涣。
“哪儿有过桥米线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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