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柏拉图对话录-申辩篇

_30 柏拉图(希腊)
们从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王国分而治之。克洛诺斯时代立下的一
条关于人类的法律从那时起在诸神中一直保留下来:过着虔诚和
正义生活的人死后要去福地中的福岛居住,过着完全幸福的生活
而无任何疾苦;而过着不虔诚、不正义生活的人死后要去一个受到
报复和惩罚的监狱,他们称之为塔塔洛斯。在克洛诺斯时代,乃至
于后来宙斯取得王权的时候,活人要对活人进行审判,也就是对那
些将要死的人进行审判,因此这些审判不那么准确。普路托和他
那些来自福岛的随从前来告诉宙斯,两个地方都有坏人去了。宙
斯说: “好吧,我要停止这种做法。这样的审判不好,因为那些接受
审判的人还穿着衣服,他们接受审判时还活着。有许多人灵魂邪
恶,但却裹着漂亮的身体,有着高贵的世系和财富,他们接受审判
时会有许多证人跑来证明他们的生活是正义的。这些情况使法官
眼花缭乱,而法官们在进行审判时也穿着衣服,他们的眼睛、耳朵、
整个身体就像屏风一样遮蔽着他们的灵魂。这些东西都成了他们
审判的障碍,他们自己的衣服和接受审判者的衣服。所以,首先,
人类必须停止预测他们的死亡,因为他们现在拥有预见的知识,普
罗米修斯已被告知停止这种预见。其次,他们在受审前必须剥去
第 421 页
所有的衣服,赤身裸体,死后才对他们进行审判。法官也必须是裸
体的和死了的,能用他自己的灵魂去扫视那些刚死去的那些人的
灵魂,而不管这些人有什么样的亲属,也不管他们留在世上的是什
么样的打扮,这样的审判才是公正的。现在我当着你们的面把这
些事确定下来,我已经任命了我的儿子做法官,两个来自亚细亚,
弥诺斯和拉达曼堤斯,一个来自欧罗巴,埃阿科斯。他们死了以
后,就会去掌管设在草地上的法庭,它位于两条道路的交汇处,这
两条路一条通往福地中的福岛,另一条通往塔塔洛斯。拉达曼堤
斯负责审判来自亚细亚的亡灵,埃阿科斯负责审判来自欧罗巴的
亡灵,我把上诉法庭交给弥诺斯掌管,如果其他两名法官有什么案
子难以决断,就交由他处理,这样一来这些人该走哪条路就可以判
决得非常公正了。”
卡利克勒,这就是我听说的故事。我相信它是真的,并从中推
出以下结论:死亡在我看来无非就是两样东西的分离,灵魂与身
体,它们分离以后仍旧各自保持着它们活着时的状况。身体保持
着它自己的性质,有着明显可见的各种痕迹或印记。例如,一个人
身材高大,那么由于他身体的性质仍旧保持着,因此他死后尸体仍
旧很庞大,如果他活着的时候很胖,那么他死后也仍旧很胖,如果
他生前习惯留长发,那么他的尸体仍旧留长发,等等。如果一个人
生前是个囚犯,身上有挨打的伤痕或其他伤口,那么他死后你从他
的尸体上仍旧可以看到同样的伤痕,或者说如果他活着的时候手
脚被打断或扭曲,那么他死后这些迹象依然清晰可见。简言之,人
活着的时候获得的身体特征在死后一段时间内,全部或大部分都
仍然可以看见。所以我相信灵魂也一样,卡利克勒,灵魂的外衣一
旦被剥去,灵魂中的一切也都是清晰可见的,其中都是一个人的灵
魂通过他从事的各种活动获得的性质和经验。因此当它们来到法
官面前时,从亚细亚来的亡灵来到拉达曼堤斯面前,他让它们站
第 422 页
住,审视每一个灵魂,完全不知道它们生前是谁,但他经常能够把
那些国王或君主的灵魂找出来,因为这些灵魂中没有健康的迹象,
而只有由于犯下的种种罪恶而在肋骨上留下的伤痕,也就是各种
恶行在灵魂上留下的标记,还有因为虚伪和欺骗而被扭曲了的东
西,这样的灵魂中没有什么东西是正直的,对真理完全是陌生
的。他看到,由于行为的奢侈、放荡、专横、无节制,灵魂中充
满了畸形和丑恶。看到这样的灵魂,他就把它们径直送往监狱受
辱,到了那里以后这些灵魂都会受到与它们的罪行相应的惩罚。
进行这样公正的惩罚是恰当的,因为这样做才能使他变好和受
益,对其他人也是一个警告,其他人看到这个人因为作恶而受苦
就会感到害怕,他们因此也就可以变成好人。那些由于犯罪而从
诸神和凡人对他们的惩罚中受益的人是可以治好的,尽管他们在
这里和在另一个世界上的利益被剥夺时会感到苦恼,但是不这样
做就不可能消除罪恶。但是那些犯下滔天大罪的人和那些过去曾
被治愈过的人,他们已经接受过警告,不再能够接受任何好处,
因为他们是不可治的了。而那些看着他们受到最残忍、最可怕、
最悲惨的折磨的人会从中受益,在哈得斯的监狱里,那些受着永
久折磨的人实际上起着样板的作用,成为对不时来到那里的作恶
者的一个警示。我认为,如果波卢斯对我们说的是真话,那么这
些样板中有一个是阿凯劳斯,其他任何具有同样品性的僭主也一
样。我认为大部分起警示作用的样板都是从僭主、君王、统治
者、政治家中选出来的,因为他们所享受的荒淫生活是最大的、
最不虔诚的罪恶。
荷马已经向我证实了这一点,因为他描述了那些在哈得斯中
承受永久惩罚的国王和王子,坦塔罗斯、西绪福斯、提堤俄斯,但是
忒耳西忒斯,或其他做了错事的人,没有一个被说成是因为不可治
愈而要接受残酷刑罚的,因为我想忒耳西忒斯没有什么权力,因此
第 423 页
他也比那些有权力的人要幸福些。但是,卡利克勒,在最有权力的
人中间你可以找到最邪恶的人。当然,在最有权力的人中间,你也
仍旧可以找到好人,能这样做的人值得特别的尊敬,因为要做到
这一点是困难的,卡利克勒,当有权力胡作非为的时候仍旧能够
终生过着正义的生活,这样的人最值得赞扬。但是这种人很少,
尽管在雅典和在别的地方曾经有过这种高尚的、真正的人。他们
拥有美德,公正地管理托付给他们的事务。这些人中有一位最出
名,甚至在希腊的其他地方也拥有巨大的名声,他就是吕西玛库
之子阿里斯底德。但是,我的好朋友,大多数掌握着权力的人是
邪恶的。
我说过,拉达曼堤斯进行审判时,对受审者的情况、名字和身
世,一无所知,只知道他可能有罪。当他确定了这一点后,就在受
审者身上打下烙印,标明它是可治的还是不可治的,然后就把它们
打发去塔塔洛斯接受相应的惩罚。但有的时候他也能看到另一种
灵魂,它从前生活在虔诚和真理中,它也许是某个公民的灵魂,也
许是其他人的灵魂。卡利克勒,我尤其感到这是哲学家的灵魂,他
生前专注于自己的事业,而不是碌碌无为地使用他的身体,它会得
到尊敬,被送往福地中的福岛居住。埃阿科斯的行为也完全一样,
他和拉达曼堤斯分别做出审判,而弥诺斯作为上诉法庭的法官,只
有他握有黄金的权杖,就像荷马诗中的奥德修斯说的那样,他看见
“他手握黄金权杖,正在给亡灵们宣判”。
卡利克勒,我现在确实相信这些故事。我正在考虑自己应该
如何把尽可能最健康的灵魂奉献给我的法官,所以我谴责大多数
人追求的荣耀,追求那生前死后都应当追求的真理,尽可能做一个
好人。我尽力劝告其他所有人,请你们全都来分享这种生活,展开
①荷马:《奥德赛》,第卷,第行。
第 424 页
这方面的竞赛,我认为这种竞赛的意义超过其他一切竞赛。我反
过来还要责备你,因为你在面对我刚才说过的这种审判时无法帮
助自己。当你站在你的法官面前时,伊齐那之子①,当他抓住你的
时候,你会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并不亚于我在这里的表现,也许还
会有人打你的耳光,或是对你施加各种暴行。
所有这些在你看来可能都像是无知老妇的荒诞故事,你会藐
视它。如果我们的探索能够在某个地方发现更好的、更真实的解
释,那么藐视它可以说是不足为奇的。但是你瞧,你们三个人,你、
波卢斯、高尔吉亚,是当今最聪明的希腊人,都无法证明我们应当
过其他样子的生活,而过这种生活显然是在另一个世界里也是有
益的。在所有论证中,其他论证都已遭到驳斥,而只有这个论证还
是稳固的,也就是说我们应当十分警惕自己不要去作恶,这种警惕
要胜过不去受恶。一个人首先要学习的就是如何做一个好人,无
论是在公共的生活还是私人生活中。如果有人在各方面都被证明
为有罪,那么他就应当受到严惩。其次就是如何通过接受惩罚变
成好人。我们应当避免各种形式的奉承,无论是对我们自己还是
对别人,无论是多还是少,修辞学和其他各种活动都应当只用于获
得正义。如果你听我的,那么你会跟着我来,生前死后都能获得幸
福,这是我们前面的解释揭示了的。你可以让任何人藐视你,把你
当做傻瓜,对你施加暴力,只要他愿意,而你可以满脸带笑地让他
污辱你,打你的耳光。因为如果你真的是个好人,高尚的人,追求
美德的人,那么这样做对你并不能造成任何伤害。接受了诸如此
类的训练以后,至少当我们感到适当的时候,我们可以进入公共生
活。或者说,当我们比现在能够更好地接受建议时,我们可以接受
各种建议,无论它是从哪方面提出来的。在我看来,处在我们现在
①指卡利克勒,伊齐那是卡利克勒的老家。
第 425 页
这种状况显然是可耻的。我们认为自己是很好的伙伴,但我们却
不能对同一问题拥有相同的看法,而这些问题是一切问题中最重
要的,我们缺乏教养到了何等可悲的地步!让我们遵循已经显明
了的这个论证的指引,它告诉我们这是生活的最佳方式,在追求公
义和其他一切美德中生,在追求公义和其他一切美德中死。我要
说,让我们遵循这种生活方式吧,还要邀请别人也和我们一道遵循
它,而不要去遵循你相信并向我推荐的那种生活方式,因为它是卑
鄙的,亲爱的卡利克勒。
第 426 页
仅对柏拉图的哲学感兴趣的读者完全可以跳过《普罗泰戈拉
篇》的第一部分(约占全篇的四分之三),也就是到苏格拉底开始认
真讨论快乐与痛苦为止。对话的后一部分提出了一种人们熟悉的
柏拉图学说,这就是无人自愿作恶,亦即作恶的人不会认为这样做
是邪恶的。最后得到的结论不仅属于柏拉图,而且基本上是希腊
人所特有的:美德必须要有智慧,而罪恶之源在于无知。
然而对一般读者来说,在柏拉图的所有对话中,这篇对话最为
集中地提供了一幅希腊人的生活图景,描述了雅典人对纯粹理智
的迷恋。一名热心的青年在破晓前就把苏格拉底唤醒,请求苏格
拉底把他介绍给普罗泰戈拉。他们来到这位伟大教师居住的地
方,发现他刚来雅典不久,同行的还有许多学生。在场的所有人都
想要跟他学习,竭力怂恿他与苏格拉底进行一场争论。可想而知,
苏格拉底犹豫着不敢应战。然而,出乎读者们的预料,最后结果并
非普罗泰戈拉的彻底失败。事实上,普罗泰戈拉多次进行了较好
的论证,而苏格拉底的论证并不那么精彩,而且不时地表现出生气
和厌倦。
这篇对话是一出小小的喜剧。柏拉图在对话中自娱,嘲笑包
括他敬爱的老师苏格拉底在内的每一个人,滑稽地刻画出老普罗
泰戈拉的和蔼可亲与虚荣心。这位杰出的教师热衷于精致地区别
第 427 页
我想很好,尤其是今天,因为他来求我帮忙,和我
语词,而柏拉图悄悄地给他设了一个陷阱。柏拉图还勇敢地把其
他人的意见告诉苏格拉底,要他注意谈话的风格,而不仅仅要做到
简洁和精确。最后,雅典人令人喜欢的图景就这样形成了,他们有
着迷人的品格,在激烈的争论中从不矫揉造作,喜欢公平竞争,一
旦定下来要进行讨论,他们全都在“期待着聆听聪明人的话语”,从
中感到巨大的快乐。
朋友你从哪里来,苏格拉底?你一定是去追求迷人的阿尔
基比亚德了。一两天前我肯定见过他,他似乎仍旧那么漂亮,但是
苏格拉底,只在咱们俩中间说,他已经成年了。他实际上已经长胡
子了。
苏格拉底那又怎样?你不是荷马的爱好者吗?荷马说青年
长出第一撮胡子的时候是最迷人的,阿尔基比亚德现在就处在这
个时期。
朋友那么,有什么新鲜事吗?你是不是刚离开这个青年他
对你怎么样?
苏格拉底
说了好一阵子话。你猜得没错,我刚刚才离开他。但是我得告诉
你一件怪事。尽管他当时在场,但我没想他,而是经常忘了他的存
在。
朋友为什么?你和他之间能有什么分歧?至少在雅典,你
肯定碰不到比他更漂亮的青年了,是吗?
苏格拉底不对,我碰到了,比他还要漂亮得多。
朋友真的吗?雅典人还是异邦人?
苏格拉底异邦人。
第 428 页

朋友他从哪里来?
苏格拉底阿布德拉。
朋友这个异邦人使你神魂颠倒,你竟然认为他比克利尼亚
之子还要漂亮吗?
苏格拉底对。难道凭着完善的智慧就不能得到献给漂亮的
枝吗?
朋友你的意思是你刚刚才遇到一位聪明人吗?
苏格拉底如果你认为这个说法适合普罗泰戈拉,那么应当
说是世上最聪明的人。
朋友什么?普罗泰戈拉在雅典?
苏格拉底已经有两天了。
朋友你刚刚才见过他?
苏格拉底是的,我们在一起谈了很长时间。
朋友如果你现在有空,那么别浪费时间,把你们的谈话内容
告诉我。就坐在这里吧,那个奴仆会给你让位的。
苏格拉底行,你愿意听,我很感谢。
朋友我应当感谢你。
苏格拉底这么说来,是对双方都有好处。那么请听吧。
昨夜破晓时分,希波克拉底用棍子敲打我的门,他是阿波罗多
洛之子,法松之弟。门开了,他急匆匆地走进来朝着我大喊: “苏格
拉底,你睡醒了没有?”
我躺在床上,睡眼朦胧地辨出他的声音来。我说: “噢,你是希
波克拉底。我希望你没带来什么坏消息吧?”
“没有坏消息,只有好消息,”他答道。
“那我太高兴了,”我说道, “但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到我这
里来呢?”
第 429 页
我说道, “如果你付足了学费,说服他,
“普罗泰戈拉已经到了,”他说着站在我身边。
“他是前天到的。你才知道?”
“我昨天傍晚才知道。”
他说着摸到我的床边,在我脚头坐下,又说: “对,昨天晚上,我
从欧诺厄回来得很晚。我的奴隶萨堤罗斯逃跑了。我想让你知
道,我正在抓他回来,但有件事使我顾不上去管他了。我到家后吃
了晚饭正要上床睡觉,我的兄弟告诉我普罗泰戈拉已经到了。尽
管夜色已深,我还是很想马上就来找你。不过我转念一想,时间确
实已经太晚了,还是去睡觉吧。等我躺在床上倦意一过,我马上就
起床来见你。”
我看他如此坚决而又显得非常激动,于是就问他: “你为什么
那么关心这件事?普罗泰戈拉伤害过你吗?”
“他当然伤害了我,苏格拉底,”希波克拉底笑着答道, “他对自
己的智慧保密,不让我分享。”
“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那么他也会使你聪明的。”
“难道事情就那么简单!”他绝望地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
么我一点儿也不会吝啬,哪怕花光我的钱,或者也花光我朋友的
钱。我来这里的惟一原因是要说服你为了我而去与他交谈。因为
一方面我还太年轻,另一方面我从未见过普罗泰戈拉,或者听他说
话。上次他来雅典时,我还是个孩子。但你知道,苏格拉底,每个
人都在赞扬他,说他是最能干的演说家。让我们出钱让他马上来
访问吧,供他食宿。所以我听说,他现在住在希波尼库之子卡里亚
的家中。你快起来吧!”
“我亲爱的希波克拉底,”我说道, “我们不能那么早去。让我
们去院子里散散步,等待天明。到那时再走。普罗泰戈拉大部分
时间都呆在家里,所以你别着急,我们肯定能在那里见到他。”

第 430 页
这时我们起身去了院子,在那里走动,为了试探一下希波克拉
底的决心,我开始考验他,向他提问。我说: “希波克拉底,请你告
诉我,你现在想去见普罗泰戈拉,送钱给他,那么你认为你要见的
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会使你成为什么样的人呢?好比说,你想要
去见与你同名的科斯岛的医生希波克拉底,付钱给他,那么有人会
问你,你认为这位希波克拉底凭什么使你想要付钱给他,对这个问
题你会怎样回答呢?”
“我会说,凭他做医生的能力。”
“那么你希望成为什么样的人?”
“成为一名医生。”
“又比如你想去见阿耳戈斯的波吕克利图或雅典的斐狄亚斯,
付钱给他们,那么有人会问,你认为他们凭什么使你想要付钱给他
们,对此你会怎样回答?”
“我会说,凭他们做雕刻师的能力。”
“他们会使你成为什么样的人?”
“显然是雕刻师。”
“说得对,”我说, “现在你和我要去见普罗泰戈拉,送钱给他,
作你的学费。如果我们的钱足够使他满意,那就好了,如果不够,
那么我们还会用上我们朋友的钱。看到我们如此热情,那么有人
会问:‘苏格拉底和希波克拉底,你们认为普罗泰戈拉是什么样的
人,使你们想要送钱给他?’对此我们该如何回答呢?斐狄亚斯被
称作雕刻师,荷马被称作诗人,照这种方式,我们该把普罗泰戈拉
称作什么呢?”
“噢,苏格拉底,我想称他为智者,一般说来,大家都这样称。”
“那么,因为他是一名智者,我们才去送钱给他,是这样吗?”
“ 是的。”
“如果你还得回答下一个问题,通过与普罗泰戈拉的交往,你
第 431 页
此时,东方已经露出曙光。他脸上
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你会怎么回答?”
红地回答说: “如果按照
上面的例子来回答,那么我必须说‘成为一名智者’。”
我说道: “但是,在你的同胞面前以智者的身分出现,像你这样
的人不会感到可耻吗?”
“如果说真心话,那么我确实会感到可耻。”
“那么这也许并不是你期待着从普罗泰戈拉那里得到的教导,
而是你从那些教你文学、音乐、体育的老师那里得到的教导。你
学习这些内容并不是出于职业的考虑,想成为一名专家,而是作
为文科教育的内容,当作一名外行和君子应当了解的内容来学
习。”
“你说得很准确,”他说道, “我期待着从普罗泰戈拉那里得到
的就是这种教导。”
“那么好”,我继续说, “你现在明白自己该做什么,或不该做什
么吗?”
“哪方面?”
“我指的是,你将把照料你的灵魂的事托付给一名智者,这是
你自己的用词,尽管要是你知道什么是智者,那么我会感到惊讶。
然而,如果你不知道什么是智者,那么你并不知道你将把你的灵魂
托付给谁,也不知道他为灵魂提供的东西是好是坏。”
“我认为我是知道的,”他说道。
“那么请你告诉我,你认为智者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智者这个名称就包含着这样的意思,他是一个拥有知
识的人,他的知识与智慧的事情有关。”
“画家和建筑师的名称也可以这样说,”我说道, “他们也拥有
知识,他们的知识也和智慧的事情有关。但若有人问,画家懂得的
是哪一类知识,那么我们应该回答说,他们的知识与绘制相似事物
第 432 页
有关,对其他的技艺专家也可以这样说。如果有人进一步问,智者
拥有的与智慧的事情有关的知识是哪一类,那么我们该怎样回答?
他擅长什么?”
“我们只能回答说,他擅长那门造就雄辩的演说家的技艺。”
“好吧,我们的回答可能是正确的,但决不可能是充分的。它
会引发进一步的问题,智者造就的雄辩的演说家是哪方面的?比
如说,我认为教人弹竖琴的老师可以使人雄辩地谈论他教会他们
的那件事,亦即弹竖琴,难道不是吗?”
“ 是的。”
“那么好,智者使人雄辩的事情是哪方面的?”
“显然是他传授的那些知识。”
“很有可能是这样的。那么智者本身擅长而且能使他的学生
擅长的是什么事情呢?”
“我得放弃了,”他说道, “我说不出来
“那么好,”我继续说道, “你明白你的灵魂将要遇到什么样的
危险吗?如果你把自己的身体托付给某个人,他可以把你的身体
治好或者治坏,那么你会慎重地考虑是否要这样做,踌躇好几天,
向你的亲朋好友咨询。可是现在要托付的是你的灵魂,你却既没
有问你的父亲和兄弟,也没有问我们这些朋友,是否应当把灵魂托
付给一个刚刚到这里来的陌生人,而你把灵魂的价值看得比身体
高得多,灵魂的好坏关系到你的整个幸福。相反,你刚听说这件事
就在黎明前来到这里,不是为了与我讨论或商量是否应当把自己
托付给普罗泰戈拉的问题,而是准备花你自己的钱和你朋友的钱,
好像已经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与这个人交往似的,而这个人你说
并不认识,也从来没和他说过话,只知道他是一名智者,而又在不
知道什么是智者的情况下就打算把自己交到他的手中。”
希波克拉底听了此话,他说: “苏格拉底,听你这么一说,好像
第 433 页
是这么回事。”
“那么,希波克拉底,我们可以说智者真是一名批发或零售灵
魂粮食的商人吗?我觉得智者就是这样的人。”
“但是,什么是灵魂的粮食?”
“可能就是灵魂要学习的东西,”我说道, “我们一定不要让智
者在夸耀自己的货色时把我们给骗了,就像那些出售身体的粮食
的批发商或零售商。这些商人并不知道他们提供的货物对身体是
好还是坏,但在销售它们时不加区别地夸耀;那些购买粮食的人也
不知道它们对身体是否有益,除非购买者正好是体育教练或医生。
所以那些带着各种知识周游列邦的人也是这样,夸耀他们所销售
的所有知识,把它们卖给需要这些知识的人。但是,我亲爱的希波
克拉底,这些人中间也有一些人并不知道他们拿来出售的东西对
灵魂是否有益,那些购买者也不知道,除非他们中间正好有人是灵
魂的医生。因此,如果你是一名识别好坏的专家,那么你向普罗泰
戈拉或其他人购买知识是安全的;但若你不是专家,那么就得小
心,因为你是在拿你最珍贵的东西作危险的赌博。你购买知识所
冒的风险确实要比购买粮食大得多。如果你买了食物和饮料,那
么你会从商店或铺子里把它们拿回家,在把它们吃下去或喝下去
之前,你可以把它们储藏起来,然后向行家询问自己应当吃什么和
喝什么,不应当吃什么和喝什么,应当吃多少,在什么时候吃,因
此,真正的购买所冒的风险并不大。但是知识不能装在包裹里带
走。你一旦付了钱,就得马上把它接受到灵魂中去。你离开的时
候就已经学会了知识,要么大得其益,要么大受其害。所以我建议
你要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不仅我们自己要考虑,而且也要和那些比
我们年长的人一道考虑。要想考察这样的大问题,我们仍旧太年
轻。不过,我们既然打算去听普罗泰戈拉谈话,那么就去好了,因
为他不是一个人在那里,我们听了他的谈话以后,还可以与其他人
第 434 页
一样美妙的声音迷惑他们,而人们也像是被符咒镇住了似
一道商量。埃利斯的希庇亚在那里,科斯的普罗狄科也在那里,还
有其他许多聪明人。”
我们取得一致意见之后就出发了。到了卡里亚家的大门口,
我们站在那里继续讨论一路上谈论的问题。我们不想在没有结束
我们之间的讨论之前就进去,于是就站在门外交谈,直到达成一致
看法。我相信那个看门人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声,他是一个阉人,看
起来,大批智者的到来使他对来访者有一肚子火。不管怎么说,当
我们敲开门的时候,他一看到我们就说: “哈哈,你们这些智者!他
很忙。”说着,他就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大门。我们又敲门,而他透
过门缝说: “你们没听到我说他很忙吗?”
“先生,”我说道, “我们不是来找卡里亚的,我们也不是智者。
请别生气。我们想见普罗泰戈拉。”经过这样一番劝说,他终于慢
吞吞地把门打开。
力庇得,还有门德的安提
我们进到里头,看见普罗泰戈拉在门廊里散步,一长串人跟着
他。一边是希波尼库之子卡里亚、伯里克利之子帕拉卢斯,也就是
卡里亚的同母异父兄弟、格老孔之子卡尔米德;另一边是伯里克利
的另一个儿子克珊西普、菲罗美鲁之子
谟鲁,他是普罗泰戈拉最优秀的学生,通过学习而成为一名职业智
者。那些紧随其后、听他们交谈的人好像大部分是外邦人,也有一
些是雅典人。普罗泰戈拉吸引了他所经过的各个城邦的人,用奥
菲斯
的跟着来到这里。我很高兴地望着这群人,发现他们小心谨慎地
留意不让自己的脚步超到普罗泰戈拉的前面。当普罗泰戈拉和那
些在他左右的人转身的时候,后边的听众马上分开,让出路来,秩
能使猛兽俯首,顽石点头。
,希①奥菲斯( 腊神话中的色雷斯诗人和歌手,据说他的琴声
第 435 页
埃利斯的希庇亚坐在对
② 同上书, 第
序井然,每一次都像是画一个圆圈,重新在后面占据他们各自的位
置。真是美极了!
像荷马所说的那样, “然后我认出”
面门廊的一个荣耀的位置上,围着他坐在长凳子上的有阿库美努
斯之子厄律克西马库、密利努的斐德罗、安德罗提翁之子安德隆,
还有一些他自己城邦的同胞以及其他外邦人。他们好像是在向他
提问,问的是自然科学,尤其是天文学,而希庇亚像一个权威那样
逐一作出解释,解决他们的疑难。
“我又见坦塔罗斯在那里忍受酷刑,” 因为科斯的普罗狄科
也在那里,占据着一个大房间。希波尼库曾把这个房间用作仓
库,但是由于家里住的人太多了,卡里亚把它清理出来用作客
房。那时候,普罗狄科还坐在床上,身上裹着毯子,远远望去,
有许多人围着他。与普罗狄科的床并排放着一张睡椅,坐着来自
克拉梅斯的鲍萨尼亚,有个年轻的小伙子和他在一起,长得挺漂
亮。我听别人说他的名字叫阿伽松,如果鲍萨尼亚对他特别迷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