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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火

_2 倪匡(当代)
熟悉的。
我又连叫了几遍“张小龙”的名字,然后,不断地做著表示和平的手势,那两个印
地安人,面上现出了怀疑的神情。
我四面一看,看到一张椅子,我走了过去,将那张椅子,提了起来,放在膝头上一
砸,那张椅子“哗”地散了开来。
我又提起一条椅子脚,双手一搓,椅子脚变成了片片木片!
那两个印地安人,高声叫道:“特武华!特武华!”我不知道他们口中的“特武华
”三字是什么意思。但只见他们一面叫著,一面五体投地,向我膜拜起来,我也不知道
用什么来阻止他们才好。
两人拜了一会,站了起来,收起了尖矛,将那一叠文件夹,递到了我的手中。我接
过了文件夹,回头问道:“他们两人的食物从那儿来的?”
张海龙道:“我也不知道,到了夜晚,他们往往会要出来,满山去乱跑,大约是自
己在找寻食物,我的司机,曾遇到过他们几次,吓得面无人色!”
到现在为止,至少已弄清楚了一件事:那便是司机为什么害怕。
而未曾清楚的事情,却不知有多少!
我想了一想,道:“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我相信,从这一大堆文件中,我们一定
可以研究出一点头绪来的?”张海龙道:“但愿如此。”
我们两人,一起退出了地下室,那两个印地安人,立即由里面将门关上。我们又上
了石级。一路上,我急不及待地翻阅著夹中的文件,但那却是我们不甚了了的公式、图
表。
到了客厅中,张小娟仍是气呼呼地坐著,连望都不望我一眼,只是对她的父亲道:
“爸爸,你满足了,因为又有人知道我们的丑事了。”
张海龙面色一沉,喝道:“阿娟,你回市区去!”
张小娟霍地站了起来,高跟鞋声“阁阁”地响著,走了出去,不一会,我们便听到
了汽车开走的声音。
我和张海龙两人,在客厅中呆坐了一会,我心中想好了几十条问题,便开始一一向
张海龙提了出来。
在这里,为了简单起见,我用问答的形式,将当时我们的对话,记录下来。问的全
是我,答的,全是张海龙。下面便是:
问:令郎在失踪之前,可有什么特殊的表现?
答:他为人一直十分古怪,很难说什么特殊表现。
问:他没有朋友么?
答:有,有一个外国人,时时和他来往,但我却不知道他的名字地址。
问:他有没有记日记的习惯?
答:没有。
问:他在美国那一家大学求学?
答:密西西比州州立大学。
问:你再仔细地想一想,他失踪之前,有什么异乎寻常的举动?
答:有的,那是三十晚,他突然来到我的办公室,问我要四百万美元的现款,年晚
哪里能在一时之间凑出那么多的现款来?我问他什么用,他不肯说,就走了。他离开了
我的办公室之后,就一直没有人再见过他了,直到现在。
我问到这里,觉得没有什么可以再问下去的了。我站起身来,道:“张老先生,我
认为你不要心急,我当会尽量替你设法的。”
张海龙道:“卫先生,一切多拜托了,要多少费用  ”我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头,
道:“张老先生,我相信令郎,一定是一个十分出色的科学家,他所在进行的工作,也
一定十分奇特的工作,而且他的失踪,也十分神秘,我要弄清楚这件事,费用先由我自
己支付可好么?”张海龙道:“本来,我也不想提出费用这一层来的,但是  ”
我道:“但是什么?”
张海龙道:“但是因为小龙在的时候,在极短的时间内,化了那么多钱,至于他在
做些什么,却又没有人知道,所以,我只怕你在调查经过的时候,有要用更多的钱的缘
故。”
我笑道:“好,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一定向你开口,但是我希望你不要盘问我取钱
的用途!”张海龙忙道:“自然,自然。”
我心中暗忖,这一来,事情便容易进行许多了。
因为张海龙的财力,如此雄厚,若说还有什么办得不到的事情,那一定是人力所不
能挽回的了!
所以,我当时便道:“那样就方便得多了。张先生,我已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但是,在这别墅中,难道没有一间房间,是为令郎所备的么?”
张海龙道:“有的。”我道:“你可能带我去看一看?”张海龙的面上,现出了犹
豫之色,像是对于我这个普通的要求,都不肯答应一样。
我不禁大是不快,道:“张先生,你必须不能对我保留任何秘密才好!”
张海龙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为了你好!”我诧异道:“为了我好?那间
房间中,难道有鬼么?”
我这句话,本来是开玩笑的。
但是张海龙听了,面色却突然一变,四面看了一下。
我心中不禁再是一奇,因为自从我和张海龙相识以来,他给我的印象,完全是一个
充满了自信、有著极度威严,一生都指挥别人,绝不居人下风的性格,害怕和恐惧,常
是远离这种人的。
但是如今,看他的面色,他却的确,感到了相当程度的害怕。
我等著他的解释,他静了好一会才道:“卫先生,前一年这间别墅中曾发生一件耸
动的新闻,难道你忘了么?”
我略想了一想,便记了起来,“啊”的一声,道:“对了,去年除夕,有一个外国
游客,在此过夜,结果暴毙的,是不是?”
张海龙点头道:“你的记忆力真不错。”我道:“当时我不在本地,如果在的话,
我一定要调查一下死者的身份。那死者不是游客,而是有著特殊身份的,是不是?”
张海龙听得我如此说,以一种极其佩服的眼光看著我,从他的眼光中,我知道我已
经猜中了。
我实在并不是什么难事。以前,我和我的朋友曾讨论过这件事情,因为这个暴毙的
游客,是死在一个著名的富豪的别墅中的。这种事,照例应该大肆轰动才是道理。
然而,报上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当作小新闻来处理。那当然是记者得不到进一步消息
的关系。凡是应当轰动的新闻,却得不到详尽的报导,那一定是有著不可告人的内幕。
张海龙望了我片刻,道:“你猜得不错,他是某国极负盛名的一个机构中的高级人
员。”
张海龙当时,自然是将这个机构的名称,和那个国家的名字,讲了出来的。我如今
记述这件怪异到几乎难以想像的事情之际,觉得不便将这个机构的名称如实写出,反正
世界各大国,警探谍报机构,举世闻名的,寥寥可数,不写出来,也无关宏旨。
当时,我不禁奇道:“远离重洋,他是特地来找你的么?”
张海龙道:“是,这件事,我还没有和你详细说过,那一年,某国领事馆突然派人
来请我,说是有一个游客,希望借我的别墅住几天,那人是小龙学校的一个教授。我和
某国,很有生意上的来往,自然一口答应,那人的身份,我也是直到他死时才知道,他
住了两天,除夕晚上,就出事了。”
我连忙道:“出事的时候,经过情形如何?”
第三部:一个暴毙的神秘人物
张海龙道:“当时,这别墅还有一个守门人。据他说,当晚,他很晚从墟集看戏回
来,只见那外国人的房间,向外冒著火  ”
“冒著火?”我插嘴道:“那么,他是被火烧死的了?”
张海龙道:“不,火……掳花王说,那火……不是红色,而是紫色的,像是神话中
,从甚么妖魔鬼怪中喷出来的一样,他当时就大叫了起来,向上冲了上去,他用力地槌
门,但是却没有反应,他以为那外国人已被烟熏昏迷过去了……”
我忙又道:“慢,别墅中除了那外国人,就只有守门人一个人么?”
张海龙道:“不是,小女为了要照料那两个印地安侏儒,本来是住在别墅中的,但
因为那外国人在,所以便搬进市区去了。”
我点了点头,道:“当然是那花王撞门而入了?”
张海龙道:“不错,花王撞门而入,那外国人已经死了,奇怪的是室内不但没有被
焚毁,连一点火烧的痕迹都没有。那外国人的死因,祇知道是中了一种酸的剧毒。”
张海龙讲到这里,我心中猛地一动,想起那两个印地安侏儒来。
那两个印地安侏儒,不是来自南美洲,就是来自中美洲。他们是那一个部落的人,
我还未曾能弄清楚,但是我立即想起他们的原因,则是因为在这些未为人知的土人部落
中,往往会有不为文明世界所知的,毒性十分奇特的毒药之故。
我恨道:“那一天晚上,这两个印地安侏儒,在甚么地方?”
张海龙道:“自然在那实验室中。”我追问一句,道:“你怎么可以保证?”张海
龙道:“我可以保证的,这实验室,除了我带你去过的那条道路之外,只有另一条通道
,而那条通道的控制机关,就在我的书房中,印地安侏儒要出来活动,必须按动信号,
才会放他们出来。在那外国人留居期间,我截断了和印地安侏儒的通讯线路,他们便当
然不能出来了!”
我想了想,觉得张海龙所说的,十分有理。
他既然讲得如此肯定,那么,自然不是这两个土人下的手了。
张海龙续道:“守门人报了警,我也由市区赶到这里,在我到的时候,不但某国领
事馆已有高级人员在,连警方最高负责人之一,也已到达,他们将死者的身份,说了出
来,同时要我合作,严格保守秘密,他们还像是知道小龙已经失踪了一样,曾经向我多
方面盘问小龙的下落,被我敷衍了过去!”
我不得不再度表示奇怪,道:“张老先生,这时候令郎失踪,已经两年了,你为甚
么不趁这个机会,将这件事讲出来呢?”
张海龙叹了一口气,道:“你年纪轻,不能领会老年人的心情,我只有小龙一个儿
子,他突然失了踪,虽然我深信他不会做出甚么不名誉的事来,但是却也难以保险,我
不能将小龙的事,付托给可能公诸社会的人手上。”
我点了点头,表示我明白了张海龙的心意。
张海龙又道:“守门人在经过了这件事之后,坚决不肯再做下去了,他是我家的老
佣人了,他要辞工,我也没有办法,据他说,他在前一晚,便已经看到花园中有幢幢鬼
影了!”
我道:“那么,这人现在在甚么地方?”
张海龙道:“可惜得很,他辞工之后半个月,便因为醉酒,跌进了一个山坑中,被
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我一听张海龙如此说法,不禁直跳了起来!
因为这件失踪案,从平凡到不平凡,从不平凡到了神秘之极的境界。
到如今为止,至少已有两个人为此丧生了,而张小龙的死活,还是未知之数。
我之所以将那个身份神秘的密探,和守门人之死,这两件事与张小龙的失踪连在一
起,那是因为我深信这位枉死的高级密探之来,完全是为了张小龙的缘故,如果张海龙
当时肯合作,他儿子失踪一事,此际恐怕已水落石出了。
我想了片刻,沉声道:“张老先生,本来我只是想看一看那间房间,但如今,我却
想在这间房间中住上一晚,你先回市区去吧!”
张海龙断然道:“不行!”
我笑了一下,道:“张老先生,你不是将事情全权委托我了么?”
张海龙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让你去冒险,这间房间,充满了神秘阴森的气
氛,半年前,我曾打开来看了一看,也不寒而栗!”
他在讲那句话的时候,面上的神情,仍显得十分地可怖。
我立即道:“张老先生,我如果连这一点都害怕的话,还能够接受你的委托么?”
张海龙来回踱了几步,道:“卫先生,你千万要小心!”我笑道:“你放心,妖火
,毒药,都吓不倒我的,给我遇上了,反而更容易弄明白事实的真相哩。”
他在一串钥匙中,交给了我一条,道:“二楼左首第三间就是。”
我道:“顺便问一声,这别墅是你自己建造的么?”张海龙道:“不是,它以前的
主人,是一个矿业家,如今破产了。”
我这个问题是很要紧的,因为别墅既不是张海龙亲手建造的,那么,别墅中自然也
可能有著他所不知的暗道之类的建筑在了。
张海龙走了出去,我送他到门口,他上了车,才道:“你或许奇怪,我为甚么不将
那只花瓶买回来?”我点了点头。
张海龙道:“我是想藉此知道小龙是不是还有朋友在本地。因为我打听到,这花瓶
是小龙押出去,他可以随时以钜款赎回来的,如果有人去赎,那么我就可以根据这个线
索,找到小龙的下落了。”
我笑了一笑,道:“结果,因为那花瓶,我们由陌路人变成了相识。”
张海龙道:“天意,这可能是天意!”
我向他挥了挥手,司机早已急不及待,立即将名贵的“劳司来司”驾驶得像一支箭
一样,向前激射而出,车头灯的光芒,越来越远。
我这才转过身来。
不但那间大别墅,只剩下了我一个人,而且,方圆几里路之内,祇怕除了那两个怪
异之极的侏儒之外,也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我自然不会害怕看一个人独处。
但是,在心头堆满了神秘而不可思议的问题之际,心中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当我
转身,再回到大厅中的时候,彷彿大厅中的灯光,也黯了许多,阴森森地,令人感到了
一股寒意。
而四方八面,更不知有多少千奇百怪,要人揣测来源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些声音,知道了来源之后,会令人发笑,那不过是木板的爆烈、老鼠的脚步声、
门声等等,传了过来。
我不由自主,大声地咳嗽了两声。在咳嗽了两声之后,我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暗
忖:我甚么时候,变得胆子那么小起来了?
然而,当我在大厅之中,又来回踱了几步之后,我却又咳嗽了两下。
同时,我心中对于张小娟的胆量,不禁十分佩服。
因为当我和张海龙赶到的时候,张小娟一个人在这里的。本来,我心中对张小娟十
分厌恶,但一想到她至少具有过人的胆量这一点,我对她的印象,就好转了许多。
我将张海龙给我的钥匙,上下抛著,向楼梯上走去,很快地,我便到了二楼,著亮
了走廊上的电灯。四周围是那样地沉静,以致走廊上虽然铺著软绵绵的地毡,但是我还
可以听得自己的脚步声,而又像是由阵阵阴风,自后吹来。
当我来到了一间房间的门前之际,我一共回头看了三次,看我身后是不是有人跟著
,结果当然是没有人跟在我的后面。
我的胁下,挟著从实验室取来的那一叠文件,我相信一年之前,降临在那高级密探
身上的命运,也可能降临在我的身上。所以,我不得不特别小心地来应付这异样的环境

我一生中,经历了不少惊险的事,但是没有一件,像这一次那样,浓厚的神秘气氛
,像一层又一层厚雾一样包围著事实的真相,使你难以明白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别墅中没有电话,我没有法子和外界联络。
而刚才张海龙离去的时候,我也不便托他带口信出去,因为他是那样不愿意再有人
知道这件事。
我在门口站了一分钟,侧耳细听门内的动静。
门内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所以,当我将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竟发出了出人意料
的大声响:那“拍”地一声后,我伸手一推,立即向后跃退。
房门“呀”地一声,被推了开来。
就著走廊中的灯光,我定睛向房中看去。
在意料之中,房内一个人也没有,我跨进了房中,找到了电灯开关,开著了电灯。
房中的陈设十分简单,是为一个单身汉而设的。较惹人注目的是一只十分大的书架
,而且架上的书籍,显得十分凌乱。
所有的家具上,都有著厚厚的灰尘,我掀起了床罩,四面拍打著,不一会,便已将
积尘一齐打扫清楚。
我在椅上坐了下来,仔细地将今日的经历,想了一遍。又将今日晚上要做的事,定
下了一个步骤。
今晚,我当然不准备睡,但我也不准备去研究那文件夹中的文件。因为那些文件,
虽然有著极其重要的地位,但是却在我的知识范围之外,是我所没有法子看得懂的东西

我将文件夹塞到了枕头底下,我决定化上大半晚的时间,来小心地搜寻这间房的每
一个角落。
我首先以手指叩著墙壁,直到确定了房间中不可能有暗道,我才开始拆开被子,撕
破枕头,打开衣橱,将每一件衣服,都翻来覆去地看上半晌,甚至拆开了衣服的夹里。
然后,我又打开著每一个抽屉,在较厚的木板上敲打著,看看可有夹层。
做完了这一切,而足足化了我三个来钟头,我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清晨两点钟了。
我在不知不觉之中,渡过了旧的一年。
屋中的一切,已被我翻得不成样子。
我最后,才著手检查那只书架,我一本一本地将书取了下来,抖动著,看看书中可
夹有纸片,当我取到书架上第二层的书籍之际,我忽然大为振奋。
因为,我取到手中的并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本有锁的日记。
不用说,日记簿的主人,一定是张小龙了!
当我想到,我可能在这本日记簿中发现一切的秘密之际,我不禁大喜过望。可是立
即,我便发现,日记簿上简陋的锁,早经人破坏过了。
我打开日记簿,更发觉那本日记簿,不少被人撕去了一半以上,留下来的,全是空
白。我仍不灰心,耐心地一页一页地翻著,在最后的几页上,发现了许多痕迹,那是因
为上一页写过字,印下来的。
我企图从那些痕迹中辨认出字句来,但是我失败了。因为张小龙(假定这本日记簿
是张小龙的话)记日记用的是英文,而且,写得十分潦草,我认了半晌,只认出了两个
字。
因为那两个字,写得特别大,而且大约特别重,所以留下来的痕迹,也容易辨认些
,那两个字,译成中文,是“妖火”两个字。
“妖火”是甚么意思?这两个字,甚至于不能给我任何概念!
但是我既然只能辨认出那两个字,自然也只能在那两个字上,动一下脑,我合上了
日记簿,侧头仔细地思索起来。
我一侧头,眼睛便自然地望著窗外。
窗外一片黑,然而,在刹那之间,我明白“妖火”两字的意义了,因为,我见到了
“妖火”!
第四部:妖火!
在那一刻之间,我心中的惊骇之感,实是到了极点,以致竟忘了赶到窗口,打开窗
子,仔细地看上一看!
那令得我惊骇的奇景,转眼之间,便自消逝,而当我省悟过来,再赶到窗前,猛地
推开窗子,向外看去时,外面却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了!
我如今要形容当时的所见,觉得十分困难,因为那景像实在是太奇特了,从窗外望
出去,是花园和那幢别墅的另一角。
而当我刚才,无意中向窗外一瞥之间,却看到别墅的另一角的一扇窗子中,喷出了
光亮夺目的火焰来!那种火焰的色彩,十分奇特,而且,火焰喷射的时候,我也没有听
到什么声音,以“妖火”两字来形容它,也可算十分恰当。
但是,人谈却是活的,火舌向外狂妄地乱窜,炫目到了极点!
所以,我立即便想到了“妖火”两字,也明白了这两字的意义,这火焰,的确有点
像什么“九头妖龙”所喷出来的一样!
我已经算几乎是立即赶到窗口,打开窗子向下看去的了。但是在片刻间,那神奇的
火焰,却已经消失了。我上面已经提到过,这一晚的雾十分浓,如今已是清晨,雾看来
更浓了些。
但是我在看到那神奇的火焰之际,却是丝毫也没有为浓雾所遮的感觉。
我一打开窗后,才记起这是一个雾夜,我向下看了一看,立即一蹬足,便从窗子中
,向外跳了出去。
窗子在二楼,离地十分高,但自然难不到我。
我一落地之后,立即向刚才喷出火焰的窗子掠去,当我掠到了的窗子的面前,我又
不禁一愣,原来那扇窗子,紧紧地关著。
不但窗子关著,而且积尘甚厚,但是刚才我却又明明白白,看见有大蓬火焰,从这
窗中射了出来!
我抡起两掌,将那窗子,打得粉碎,向里面看去,只见那像是一间储物室,堆满了
杂物,连供人立足之处都没有!
我的心中,在这时候,起了一阵十分异样的感觉。
如今,我知道已死的守门人在除夕晚上,看到有火焰自那高级密探所睡的房间中喷
出一事,并不是虚构,也不是眼花。
我更可以肯定,这“妖火”的出现,花王看到过,张小龙也看到过,因为他的日记
簿上,留下了“妖火”这两个字。
去年除夕,“妖火”出现,在半个月之内,一连出现了两条命案,今年……
当我想到了这一点的时候,我身上更感到了阵阵寒意,也就在此际,我只听得那实
验室中传来了一阵十分怪异的呼叫声。
那种呼叫声,听了实足令人毛发为之直竖,它不像哭、不像笑、也不像嚎叫,却是
充满了不安、惊惶和恐惧。在呼叫声中,还夹杂著许多单音节的字眼,我一点也听不懂

这呼叫声,当然是实验室中那两个土人,所发出来的,我给他们叫得难以忍受,连
忙向实验室走去。然而,我刚走出了两步,四周围突然一黑。
别墅中所有的灯,全都熄灭了!
在灯光的照耀之下,花园中本来也并不能辨清楚什么东西。如今,灯一熄,我立即
为浓漆也似的黑暗所包围!
虽然我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但是我还是立即一个箭步,向旁跃开了两码,而且立即
身形一侧,就地向外,又滚出了三四码。
那两个土人的呼叫声,也在这时,停了下来。
我伏在地上,仔细地倾听著,这时候,任何细微的声响,都难以逃得过我的耳朵,
但是我却没有听到任何声响,我伏在地上,不敢动弹。
黑暗中,一直一点声音也没有。
也正因为一点声音也没有,所以我必须继续地伏下去。
好久好久,我才听得第一下鸡唱之声,远远地传了过来。天色仍是那样地浓黑,我
也仍是全身的神经,都像拉紧了的弓弦一样地伏在地上。
我不可能想像在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事,在这样神秘而不可思议的境地中,实是什
么都可能发生的。
但是结果,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天亮了!
由于长时间注视著黑暗,我的双眼,十分疼痛,等到天色微明之际,我的眼睛几乎
疼得睁都睁不开来,使劲揉了揉,仔细看去,一切并没有异样。远处,有稀稀落落的爆
竹声传了过来。我自己告诉自己,今天是大年初一了。
看到了四周围并没有异样,我便一跃而起,我首先倾听一下实验室中,那两个侏儒
,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来。我再仔细地踱了几步,给我发现了一个十分奇特的现象,那
便是,在一丛野菊之中,有几株枯萎了。而在枯菊上,却有一种长约三寸,细如头发的
尖刺留著。
我以手帕包著,将这种尖刺小心地拔了下来,一共收集了十来枚。
这种尖刺,我暂时还不能确定它究竟是什么。但是从凡是中了尖刺的野菊,都已经
枯萎这一点来看,可知这些尖刺上是含有剧毒的!
这也是我之所以以手帕裹住了,才将它们取下来的缘故。当时,我心中也知道,如
果我昨天晚上,不是在灯一黑之际,立即伏在地上,并向外滚去,那么,这些尖刺之中
,可能有几枚会射中在我的身上。
我也立即想到,如果有这样的尖刺射中我,而我毒发身死的话,那么。一移动我的
身子,细刺自然会断折,而我的死因也只是“离奇中毒”,真正的原因,可能永远不为
人所知了!
想到这里,我也不禁泛起了一阵寒意,因为我绝不想步那个高级密探的后尘!
我将那些尖刺小心包好,放入衣袋中,然后,我仍然保持著小心的警戒,走进了大
听中。我向电灯开关看去,不出我所料,电灯掣仍然向下,也就是说,昨晚大厅中灯光
的骤然熄灭,并不是经过这个掣,而是由总掣下手的。我在大厅中逗留了片刻,主要是
想看看,可有他人来过而留下来的痕迹。
但因为我对这里,本就十分陌生,所以也是一无所得。
我又向楼上走去,推开了昨晚我曾经仔细搜查过的那房间的房门。那时太阳已经升
起了。
昨天晚上,虽然雾那么浓,但今天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艳阳天。阳光从窗中照了进
来,室内的一切,还是那样地凌乱。
我走到床边,掀起枕头,想将那叠文件,取到手中再说,但是,当我一掀起枕头的
时候,昨晚我放在枕头底下的那一只文件夹,却已经不在了!
我用不著再到其他地方去找,因为我记得十分清楚,昨晚,我就是因为想到这一叠
文件十分重要,所以才放在枕头下,准备枕著它来睡,以防遗失的,如今既然不在,当
然是被人盗走了。
我定了定神,又自嘲地耸了耸肩。
事情的真相如何,我一无所知。我的敌人是何等样人,我更是茫无头绪,但是我却
已经在第一个回合之中失败了。这失败,也可能是致命的失败,因为那叠文件,毫无疑
问,是张小龙失踪之前所唯一留下来的东西,在其中仔细推敲,只怕便可以找出张小龙
的下落来。
但如今,这最主要的线索,却断了。
我心中不禁埋怨自己为什么如此大意,在离开了这间房间的时候,竟会不将这叠文
件带走。但是我立即又原谅了自己,当时,在见到窗外有那么奇异现象的时候,只怕再
细心的人,也会急不及待去追寻究竟,而不再顾及其他的。
而且,如今我也不是完全失望,我至少有一个办法,可以得到昨晚熄去总掣那个人
的线索。因为电灯总掣,一般是轻易不会有人去碰它的,上面也必定积有灰尘,昨晚若
有人动过总掣的话,要在上面发现些指纹,那是十分容易的事情!
当时,我的心情十分沉重,虽然别墅之中,除我以外,并没有第二个人,但是我自
己也不愿向自己认输,所以故意吹著口哨,装著十分轻松,随著电线找到了电灯总掣。
然而,在电灯总掣之前,我却又不禁呆了半晌!不错,灯掣上积满了灰尘,但灰尘
十分均匀,像是根本没有人碰过灯掣一样。
我用手推了一堆,“拍”地一声过处,回头看时,大厅上的灯光,又复明亮。而总
掣上也出现了指纹,只不过,那是我的指纹!
我又故作轻松地吹了吹口哨,事实上,我的心情更沉重了。我甚至不能决定,我是
应该回市区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我在大厅中停了片刻,又在厨房的冰箱中找了些食物咀嚼著,我踱步到荒芜的花园
中。即使是在阳光照耀之下,生满了爬山虎的古老大屋,看来仍给人以十分阴森的感觉

正当我在仔细观赏之际,一阵汽车声,传了过来。我回头看去,驶来的是一辆银灰
色的跑车,从车中一跃而出的则是张小娟。
张小娟向我直视著,走上石级来,她的目光十分凌厉,反倒使我有点不好意思直视
著她。
她直来到我的面前,才停了下来,又向我望了一会,才道:“先生,我很佩服你的
胆量。”我也由衷地道:“小姐,昨天晚上,当我只有一个人在这里的时候,我更佩服
你的胆量,而且自惭不如!”
张小娟听了,居然对我一笑,道:“这种恭维,不是太过份些了么?”
我已经看出她今天对我的态度,和昨天晚上,已经有了显著的不同。
我可以想到,昨天晚上,她一定不知我的来历,以为我是转她父亲财产的念头而来
的。
当然,张小娟已经化了一晚的时间,在读有关我的记载,已经知道我是什么人。
老实说,要找张小龙,张小娟的合作十分重要。
那不仅因为他们是姊弟,而且是孪生姊弟!
在孪生子之间,常常有一种十分异特的心灵相通的现象,一对孪生子在学校就读,
即使分室考试,答案也完全相同的例子,已经是很平常的事情了。
而就算张小娟和张小龙之间,并没有这种超科学的能力,那么张小龙与姊姊多接近
,张小娟可以多知道她弟弟的事,也是必然的事。
所以,我决定要使这位高傲的小姐欢心,以便事情进行得顺利些。
当下,我笑了一下,道:“我相信我没有理由要来过份地恭维你,你对我是不友好
的,我尽可以胡诌地说你胆小如鼠!”
张小娟又笑了一下,道:“算你会说话,你回市区去进行你的工作吧!”
我搓了搓手,这:“张小姐,我想请你  ”
她立即警惕地望著我,道:“我不接受任何邀请。”
我摊了摊手,道:“即使是在这样美好的早晨,到乡间去散散步,也不肯么?”
张小娟笑了起来,道:“散步是我的习惯,但你的目的,似乎不止为了要和我散步
?”我立即坦率地道:“不错,我还有许多话要问你。”
张小娟道:“你肯定我会与你合作么?”
我立即道:“张小姐,事情对我本身,并没有好处,我只不过想知道一下的,我的
敌人,究竟是何等样的人物罢了。”张小娟忽然笑了起来,道:“敌人?”
我道:“是的,敌人,你的,你弟弟的和我的敌人。”
张小娟笑得更是起劲,道:“敌人!敌人!卫先生。我怕是你的生活太紧张了,所
以时时刻刻在想著有无数敌人,在包围著你!”
我不禁一怔,道:“张小姐,你这话是甚么意思 7 ”张小娟转过身,向大厅走去
,显然她已经不打算继续和我交谈下去,一面走。一面道:“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在这
件事上,根本没有甚么敌人!”
我听了之后,更是大为愕然!
我实是猜不透张小娟如此说法的用意何在,我立即提高声音:“不,有,而且是极
其可怕的敌人!”
张小娟倏地转过身来,面上已恢复了那种冷漠的神态,道:“你故作惊人之词,有
甚么证据?”
我伸手从袋中取出用手帕包住的那十几枚细刺来,放在高阶上,道:“你来看,昨
天晚上,我差一点就被这种刺刺中!”
张小娟冷冷地望了一眼,道:“这算甚么?”我道:“还有,昨天,我从你弟弟实
验室中,取出来的一叠文件,被人盗走了,而且,我还看到了妖火!”
我一路说,张小娟的面上,一路现出不屑的神色,像是不愿听下去,直到我最后说
出了“妖火”两字,她才耸然动容,道:“你也见到了?那么说,我并不是眼花了?”
我立即道:“当然不是,你见过几次?”
张小娟道:“一次  ”她说到这里,突然一声冷笑,道:“卫先生,我相信这一
定是一种奇异的自然现象,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我也老实不客气地回嘴道:“你以为这里是北极,会有北极光么?还是这里是高压
电站,才会有异样的火花出现?”
张小娟对于“高压电站有异样的火花出现”一语,显然不甚了了。这也是难怪她的
,她又怎知在晚上,高压电线的周围,常会迸现紫色的火花,又怎知飞鸟在飞过高压电
线附近的时候,也会落下来这等事?
当下,她呆了一呆,但是却仍然固执地道:“没有敌人,没有甚么人是敌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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