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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中的玫瑰

_3 (当代)
她喜欢看到他鼓励的眼神,会使她感到无限的安慰和满足,也会使她产生自信和勇气。人有时确是需要这种鼓励和安慰的。而当她有开心的事,也总是第一个讲给他听,她喜欢和他一起分享这份快乐,而一个能够和你一起分享快乐,更能够和你一起分担忧愁的朋友,在这个世界上又能有多少呢?
然而现在,雨薇却不喜欢讲什么,她只是静静地闭上眼睛,小寐。
雨薇就这么静静地躺着,长长的睫毛半垂下来,使她那一双明澈美丽的大眼睛显得朦朦胧胧,更充满诱惑力。
她就象一首恬静的小诗,带抹淡淡的忧愁。
“雨薇,在想什么?”江浩关切地问,他看得出她满怀心事。
“没有,没想什么,只是很累。”正如她说的,她的声音也软弱无力。
“雨薇,是不是不舒服了?看你的脸色很苍白。”
“大概是晚上没睡好。”
“雨薇,我知道你有心事,瞒不过我。”
“江浩,你不要胡猜?”
“好吧,既然不愿讲,我不勉强你。”他真的沉默了,和她一样的安静。
他望着那些少男少女无忧无虑地在海里嬉戏,追逐,把海水也搅得沸腾了。欢快的笑声,美丽的歌声,伴随着雪白的浪花一起荡漾,这里是欢乐的天堂,当你满带着忧愁踏入这里,相信你的烦恼将会象那涌起的浪花一样被摔得粉碎。
“他们真开心。”江浩发自内心地说。
“几处歌云梦雨,可怜便流水西东。”雨薇低低地吟诵。
“你说什么,雨薇?”
雨薇轻轻地一笑,柔柔地,浅浅地,如梦般飘渺,“江浩,其实许多事情难道不都是这样?你看他们现在多快乐,可是有谁晓得过了今天,明天会怎样?他们这些欢乐也不过是流水,就象那两句诗。”
“雨薇,你究竟怎么了?你的心中好像有很多惆怅,本来你应该很开心才对,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现在反而变得这么忧郁了。”
雨薇微笑。
是吗?自己真的很忧郁,很惆怅?可是为什么?天知道为什么!不知怎么,她只觉得心中堵塞,喉咙发痛,眼里盈满了水。
她好想痛痛快快哭一场,她想宣泄她心中积压的情感。
有的时候,哭不一定需要理由。
“怎么了,雨薇?”看到她的眼泪,江浩吓了一跳,“我没有做错什么吧?还是我说错了什么?”江浩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雨薇歉然笑道,“我只是想哭,想要流泪,不为什么,你明白吗?”
“我知道,雨薇,想哭尽管痛痛快快地哭吧,只要你舒服。”
“江浩。”雨薇轻轻拭了拭眼泪,轻轻地笑了,是那种被理解的会心的微笑。
“雨薇。”江浩情不自禁握住了她的手,爱怜地凝望着她,他的目光说不出的温暖和轻柔,“我希望永远看到你这么开心的笑。”
“江浩,谢谢你!”
“不要这么说,雨薇。”
“我知道,我欠你的永远都无法补偿,对不起,江浩。”
“我说过,永远不要和我说对不起,雨薇。”
雨薇轻叹,慢慢垂下了头。
沙滩是这样的松软,海风是这样的轻柔,沐浴着煦暖的阳光,倾听海浪的歌唱,大自然真是赐予了人类太多的美好,如果浪费了,不是太可惜了吗?
那无垠的天空,浩淼的烟波,海天相连,找不到天的尽头,只有那悠悠的白云自由地飘荡,只有那轻柔的海风带着浪花的湿意,四处遨游,这一切如诗如画,让人怎能不尽情享受这份悠然和浪漫。
可,为什么,她还有千千心结?为什么,她还有重重痴债?
“江浩,”雨薇不禁悠悠地开口,“人世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相爱的人不能走到一起?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被爱痛苦地折磨?”
“雨薇,你究竟怎么了?”江浩迷惑地问,“你和逸尘……”
“江浩,不要说那么多好吗?”
“好吧,雨薇,无论怎样,请你在面对这纯净的自然的时候,放开一切心事,好吗?为我,请你暂时抛开一切烦恼,好不好?”
雨薇无限感激地望着他,嘴角牵起一丝凄婉而飘渺的微笑,她轻轻点了点头。
沉默。
江浩凝望着面前广阔无垠的海面,忽然间,他仿佛也被万千心结痴缠。
他的心中响起一段那么幽婉的旋律:
“重重心中痴债
原是欠下你一世
无限无尽爱在我心底
悠悠心中痴意
源源不绝抚慰
只望可补偿一切
明明用尽了努力
明明事事都不计
为什么万般痴心
都等如枉费
原来今生心债
偿还不是一世
千代千生难估计”
正文 第十九章
火焰中的玫瑰最新章节TXT----- 那歌手反反复复,竟似唱得痴了,江浩注目凝视着台上的歌者,仔仔细细地聆听着,竟也似听得痴了。
柔和的灯光,缠绵的音乐,再加上那幽雅浪漫的环境,很容易让人痴迷,不是吗?
如今,面对着那被搞得失魂落魄的江浩,陆逸尘终于忍不住问:“你到这里来就是听这首歌?”
江浩收回了目光,望向陆逸尘,脸上竟有种说不出的萧索和落寞,陆逸尘的心也不由得为之一震。在他的记忆中,江浩从来都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模样,何时见过他如此的沉重?一时间,他竟然语塞,不知自已该说什么才好。
那歌手还在反复地吟唱着,一字一字,敲在人的心上,又似密密麻麻的网,纠结着,痴缠着,将你紧紧束缚。
江浩终于长叹口气,低沉地说:“我很喜欢这音乐。”
“我不喜欢。”
“你读过泰戈尔的那首诗吗……”
“我也不喜欢诗。”
江浩无可奈何地望了陆逸尘一眼,挥手叫来那歌者,递给他一张字条,问道:“你可以唱这首歌吗?”
当音乐再次响起的时候,陆逸尘禁不住微微皱了皱眉,那是泰戈尔的那首《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生和死
而是
我就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
我就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
明明彼此相爱
却不能在一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
明明彼此相爱
却不能在一起
而是
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想念
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
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想念
却还是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而是
用自己冷漠的心对爱你的人
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那歌声悲凉得让这整间咖啡厅都变得凄冷起来。饶是陆逸尘再无所谓,也无法不被触动,何况那字字句句正似一根根针,直刺进他的心里。他忍不住问:“江浩,我知道你有话想对我说,是不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这音乐很好玩吗?”
江浩目光飘渺地遥望着远处,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理会陆逸尘在说什么,只是喃喃地道:“雨薇她很伤心。”
“哦。”陆逸尘不动声色地附和,微低下头,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谈论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路人。
江浩不由得怨叹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铁石心肠?”
“你说什么呢?”面对着江浩的咄咄逼人,陆逸尘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云淡风轻地说,甚至嘴角牵起一丝淡淡的笑容,这个人,如果不是没心没肺得看空一切,就是情丝太深,反而变得淡漠了。
江浩却无法忍受他的不在乎,因为这两个人,一个是他深爱的,而另一个,是他的知己,所以他更加不能原谅当事者的漠然和冷淡,他厉声质问道:“你可不可以对她好一点?”
“我对她不好吗?”
“你!?”
“我说错了?”
“你知道她爱你!”
“是吗?”
“她有哪里不好?她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了?”
“你莫名其妙!不知你在说什么。”陆逸尘起身想走,却被江浩一把拉住。
“你还想说什么?”
“我只求你,别让她再伤心落泪。”
“神经病,你完全不知所谓!”
“陆逸尘,你真的忍心看她痛苦难过?”
“你想叫我怎样?我下个月就走了,不想和你再吵。”
“我想不道你会叫我这么失望!你怎么变得这么冷血?这里有老虎吃你吗?你滚吧,滚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叫我看到你!”
陆逸尘摇了摇头,无奈地笑道:“行了,你别这么孩子气了!等我滚了,你再慢慢发你的牢骚,好不好?”
“你他妈的……”
“喂!这里这么清雅,你别骂脏话啊!”
江浩再怎么紧绷着脸,此刻也不由得失笑,骂道:“陆逸尘,你他妈的真不是人!”
“哎!我知道,这句话不骂出来,你这辈子都不好过。”
江浩瞠目结舌地望着他,忽然发现,在他面前,无论你有怎样的满腔怒火,都会在瞬息间灰飞烟灭,这个家伙,就是有这个本事,令你对他毫无办法。
如今,江浩除了摇头,叹息,还能怎样呢?
朦胧的月光托着清冷和宁静,静悄悄地洒在窗前,把夜色点缀得既凄美又浪漫。
月光下,一个人独自吞云吐雾应该很有情调,对不对?
如果你不信,不妨也来试试。
陆逸尘独自坐在沙发中,他把腿放在茶几上,摆出了一个最舒适、最懒散、也最放荡的姿势。
他被浓浓的烟雾笼罩着,毫无表情地把目光投向远处。
他常常这样一个人坐在那里吸烟,他也已经习惯了这样吞云吐雾。
人,有时真是很奇怪,明明知道吸烟对身体有害,却偏偏要吸,而且吸得那么厉害。
只是现在,他觉得又倦又累,不止是肉体,更是精神上的。
他懒懒地靠着沙发靠背,懒懒地望着那袅袅的烟雾。
这里好寂静,寂静得可以听见心跳,听见回响,听见远处的流水淙淙,林涛瑟瑟,听见远处的虫儿呢哝,风儿呜咽,窗前那片苍白的月光凄凄怆怆,惨惨清清。
夜色凉如水。
正文 第二十章
火焰中的玫瑰最新章节TXT-----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
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想念
却还是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而是
用自己冷漠的心对爱你的人
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陆逸尘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他并不知道,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无法坦诚面对你的真情!
起风了,又急又冷,卷着雨滴,湿湿地吹在脸上、身上,不胜其凉意。
雨丝缠绵、悱恻,似离人的泪,有倾不尽的哀怨,雨丝寂寥、空蒙,如离别的诗,凄美迷离而又断肠。
真是秋天了,看那片片黄叶在风中沉沦,看那雾雨轻烟结满哀愁,清冷萧杀的情怀悉堆心底。
这样的天气,使人很容易伤感,也很容易生病。
当江浩看到雨薇的时候,他发现她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病恹恹的。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江浩关切地询问。
“没什么,可能淋了雨,着了凉,不要紧的。”
“你们两个在搞什么?他病了,你也病了。”
“谁病了?”
“逸尘今天没来,你不知道吗?”
“是吗?”雨薇不由得皱起了眉,他没来吗?一定病得不轻。真要命!这个人,从来都不懂得照顾自己,不生病才怪!病死才好!
可是,她虽然生他的气,当她坐在办公桌前的时候,却忍不住拨通了他的电话。
好半天好半天,才有人接。
“喂。”
他的声音不止嘶哑得要命,而且有气无力,听得出,他每吐一个字,都要费很大的力气。
一听到那声音,雨薇的心仿佛被刺了似地疼痛,“逸尘,你怎样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被雨淋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还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真要命,就不会照顾自己吗?”雨薇抱怨地责怪着,痛得泪几乎都要流下来。
“好了,我想睡了。”陆逸尘挂了电话,他实在没有力气讲话了,一放下话筒,就不停地咳嗽起来,咳得肺仿佛已经爆裂了。
隔壁的韩太太刚走到门口,就已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从里面传出来,那声音真是让人听到耳里,痛到心里,韩太太哀叹一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只见陆逸尘卧在床上,浑身都在痛苦地扭曲着,韩太太忙上前扶住他。
“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唉!你发着烧呢,怎么还跑出去?这么不小心,唉!究竟是个孩子,怎么懂得照顾自己呢?”韩太太一边替他捶着背,一边不住地摇头,不住地叹气,反反复复地念叨着。
陆逸尘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他无力地倒在被子上,深深地喘息,他的人已经瘫软了,浑身又酸又痛,他的胸口更痛得厉害。
韩太太拿过毛巾轻轻地擦干他额上的汗,叹息道:“你呀,有什么心事从不肯说出来,有火都往肚子里发的,现在生病了不是?答应伯母,有什么不开心的都说出来,别憋在肚里,知道吗?”
“我会的,伯母。”
“你会才怪呢。”韩太太倒了一杯水给他,“对了,逸尘,我煮了一点粥,你试试合不合口味,你想吃什么,告诉伯母,伯母给你做。”
“别再这么麻烦了,伯母,如果我想吃什么,一定会告诉你。”的确,他的喉咙又肿又胀,连咽一口水都痛得要命,又哪里有胃口吃东西。
韩太太已经打开盖子,将粥盛到碗里,“你什么也不吃怎么行呢?多少吃一点。”
“这怎么敢,伯母,让我自己来好了。”
“你快省省吧,你自己只会弄得一塌糊涂。”韩太太叹息一声,把粥端到他的面前。
“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穿着半旧的牛仔裤,大咧咧地住在这里,那时你根本还是个孩子,比我的儿子还小呢,我看着你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学生做到现在这种成就,成为有名的医生,我打心眼里服了你,我儿子在你这种年龄的时候,还在撕娇呢,还要我帮他洗衣服,叠被子,烧洗澡水,一旦他有个头疼脑热,我就紧张得不得了,没日没夜地看护着他,如果,他能有你一半成熟,一半独立就好了,我也就满足了。”
陆逸尘惨笑,是的,有很多人羡慕他,可是,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会了解他的感受。
“伯母,”他黯然地说,“永远也不要让他学我,永远不要,他有一个好母亲,也有一个好家庭,千万不要让他过早地成熟,过早地独立。”
当雨薇来的时候,陆逸尘卧在床上正昏然而眠,他的面容有一种病态的苍白,白得透明,白得发冷,白得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而显得铁青,房子里出奇的宁静,一盏壁灯正散发着蓝幽幽的光芒,使整个房间显得更加静谧、幽冷,雨薇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战,她蓦然发现那窗子洞开,风挟着雨滴不时飘洒进来。这个家伙,真要命!她连忙走到窗前,把窗子关上。
大概那响声惊动了陆逸尘,他翻了个身,只是这样一个动作,便已令他不住地咳嗽起来,那声音重浊而空洞,就好象他的肺腑都已经是空的。
“逸尘。”雨薇握住他的手,恨不能代他生病。
好不容易,他才忍住咳嗽,但经过这一番折磨,他已显得筋疲力尽了,倦倦地合上眼睛。
“逸尘,你觉得怎样?”
“我好困,让我睡一觉好吗?”
“好吧,你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火焰中的玫瑰最新章节TXT----- 窗帘把窗遮得严严的。
壁灯发着蓝幽幽、暗淡淡的光芒。
陆逸尘迷迷茫茫,从睡梦中醒来,他只觉得头昏沉沉的,全身软软的,没有一丝力气。
他看到雨薇将头深深地埋在自己的怀中,已经睡着了,她的面容说不出的憔悴,说不出的疲倦,他知道她在病中,他知道她很辛苦,他也清楚她内心的感受,如今望着她那倦倦的面容,他忍不住爱怜地去轻抚她柔软的秀发。
雨薇睡意朦胧地,被他叫醒,她看到他正在关切地注视着自己,脸颊不由得微微泛起一丝红晕。
“逸尘,你醒了?”
“快回去好好睡一觉吧,你看你一脸的病容。”
“我没事。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多了,我说过不碍事的。”
“你还说呢!你呀,就是什么都不在意。”雨薇用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谢天谢地,已经不那么烫了,她长舒了口气,“还好,终于退烧了。”
“你放心了,快回去吧,要不然,该我照顾你了。”
“好吧,”雨薇站起身,她实在是困极了,如果再不回去睡一觉,相信她立刻就要崩溃。
陆逸尘望着那在门前消失的身影,忽然间,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完全陷入网里,千结万结,竟无从开结。他从未如此茫然失措过,可是现在,他竟不知自己该如何做才好。
窗前小雨,点滴霖霪。
一滴滴,滴落在屋檐下,撞击在他的心头。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他随手点燃一支香烟,让室内弥漫起浓浓的烟雾,和窗外那迷茫的雨雾汇成了一个梦的世界。
自从毕业以后,江浩已经很久没有打网球了。现在,在网球场里,面对陆逸尘凌厉的进攻,他简直狼狈不堪,溃不成军。
“不行了,逸尘,我看我实在不能陪你打球了。”
陆逸尘笑了起来。
他挥起球拍,再一次发了一个ACE球。
他的姿势很美,也很萧洒。
他的技术发挥得淋漓尽致,妙到毫端。
陆逸尘毕竟是陆逸尘。
当他又拿下这一局时,一边擦汗,一边笑道:“江浩,这么多年没和你打球,怎么你的球技竟然烂成这样了?”
江浩苦笑:“你以为别人都是你吗?你也要求得太高了吧?”
“不错,如果陆逸尘拿起球拍,有谁能够赢他吗?”
听到这一句,江浩和陆逸尘一齐回头。
三个青年风度翩翩,正朝他们走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当年在美国读书时的校友,一时间,陆逸尘竟怔在那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他们叫他,才蓦然醒悟,紧紧握住他们的手,惊喜地说道:“嗨,戴伦,阿奇,尼筠,竟会是你们!这么多年不见,你们好吗?”
戴伦他们也紧握着他的手,笑道:“当然好了,你呢?你还好吗?”
“我?”陆逸尘笑了起来,“我怎么会不好?我说你们几个大忙人,这么空闲到这里来?”
“看你喽!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在球场上还是那样不可一世。”
“你少来灌迷汤了。戴伦,你看你的人又胖了,也更有精神了,看你春风得意,我知道你总是混得很好。”
戴伦也仔细地审视着他,笑道:“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是吗?”陆逸尘笑了起来,“我以为我已经老了呢。”
看到他们两个扯起来没完,阿奇不禁叫起来:“难道你们就准备站在这里聊吗?逸尘,我们可还没有吃饭呢,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陆逸尘失笑:“我知道你的肚子总是不安静的,好吧,今天我请客,不知你们还怕不怕辣?”
陆逸尘就是这样,见到了老朋友,好象早已经忘了江浩这个人,早已把他抛在了脑后。
好在江浩和陆逸尘认识了这么久,他太了解陆逸尘的脾气,所以他一点也不在乎,静静地看着陆逸尘抛下网球拍,抓起外套大咧咧地和他们一起走出球场,他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家伙,下次见到他,我不骂他才怪!”
这家餐厅是陆逸尘的最爱,他喜欢这里的情调,幽雅,浪漫,也喜欢这里的灯光,柔和,恬淡,还有这里的音乐,轻婉,悠扬,那彩色的喷泉不时溅起细碎的水珠,在灯光下,晶莹剔透,灿烂夺目。
陆逸尘他们在蒙蒙的雾霭下举杯畅饮着。这几个曾经一起在异地漂泊的校友此时聚一起,又有多少话要说?如今,他们每个人都已增添了几分酒意。
“记不记得当年在哈佛的时候,我们在中秋之夜也是这样聚在一起。”
“当然,我还记得我们一起击节高歌: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你错了,我们唱得最多的是: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还有: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玉鉴琼田三万顷,著我扁舟一叶,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悠悠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阿奇他们情不自禁,轻轻击打杯盘,浅吟低唱道:“应念岭表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短发萧骚襟袖冷,稳泛沧浪空阔,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那感觉,就好像他们又回到了从前。
陆逸尘凝视着他们,叹息道:“这么多年不见,你们的诗兴还是这么浓。现在是不是该唱: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不错,当年我们对月寄语,豪情万丈,而如今,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陆逸尘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不是醋吃多了?这么酸溜溜的,我问你,和珍珍爱情长跑了这么多年,究竟什么时候才会结果?”
阿奇懒懒地一笑,答道:“我们都不急,你急什么?”
“唉!”陆逸尘叹气,“你老是这句话,我听都听腻了。”
“那就不要听,说说你自己,那你什么时候结婚?”
“我?”陆逸尘笑道,“我还等着你给我介绍女朋友呢。”
“你还说,追你的美女如云,谁不知道?是不是心上人太多,才不知道该娶谁好?”
“哈,你小子骂人从来不带脏字!什么叫心上人太多?有你多吗?”
“逸尘,你别想否认啊,想当年,校园里多少美女对你暗送秋波?戴伦,尼筠,你们说是不是?对了,逸尘,你还没有问尼筠,这么多年不见,你就把他忘了吗?”
“他?”陆逸尘看着尼筠,不禁笑道:“他总是很如意,爱情、家庭、事业,没有一样不称心,不问也罢,唉!”他叹息了一声,“你们是诚心向我炫耀,是不是?”
“喂,逸尘,你说话讲点道理,好不好?”尼筠不依不饶地责问。
“讲理?”陆逸尘笑了,“那不是你们的事吗?”
“你这家伙!”尼筠带着几分醉意,凝目注视着他,“你这张嘴总是这么狡猾。”
“我告诉过你,不要这么恭维我。”
尼筠定定地凝视着他,情不自禁拖起他的手。
“喂,你看什么呢?该不会想吃吧?”陆逸尘望着尼筠一脸深思的表情,笑着问。
尼筠也笑了,“我的确想吃,可惜没肉。”
“你也太贪心。”
“你不知道,有个女孩子为了你这双手,简直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你开玩笑。”陆逸尘把自己的手摊在了眼前,一边看着,一边醉意朦胧地说,“我这双手有那么大魔力吗?”
“鬼才知道!你的手难看死了,居然会有人喜欢。”
“这还象句人话。”陆逸尘笑道,“那个女孩喜欢我你吃醋。”
“我吃醋?应该是你吃我的醋还差不多,那个女孩现在嫁给我了。”
“你……”陆逸尘灌进口中的水差点喷出来,“尼筠,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太太是喜欢我的!其实,我也没发现自己有哪里好啊,我的手真是丑极了,不能够细看的。”
“有很多伤痕,我看到了。”
“该不会是手术刀割破的吧?”戴伦笑着问。
“手术刀?”陆逸尘也笑了,“怎么可能呢?除非我喝醉了,手不稳了,象现在这样,才会用刀割破自己的手。”
尼筠连连叫了起来,“唉,你快别再说了,你再说,准会有人心疼死。”
“是吗?”陆逸尘笑了起来,“你太太?”
“你这家伙,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还和我装傻。”
“我装聪明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装傻?”
戴伦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算了,尼筠,你说不过他的,他永远都能找借口引开他不想谈论的话题。”
“戴伦,你少恭维我,要讲说,有谁能说得过你们?一个雄辩家,一个外交家,还有一个谈判专家,我和你们理论,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戴伦连连地摇头,“你们看到了吧,这个家伙,最能强词夺理了!不过,逸尘,你知不知道一个人在不开心的时候强颜欢笑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陆逸尘微微皱了一下眉,他瞪着戴伦,好半天好半天,他的嘴角才涌起一丝勉强的笑意,淡淡地说,“你怎么想起谈论这些无聊的东西?我们难得聚在一起,我只想和你们干一杯。”
尼筠凝视着陆逸尘,注视着他嘴角那一抹洒脱、慵懒而迷人的微笑,不禁在心中暗暗忖道: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青年呢?他永远不会把心事告诉你,你也永远无法了解他,但是你又无法不信任他,不与他交朋友,他是那种让你一见就倾心的人,他是那种永远给你安慰,能够让你抛开很多烦恼的朋友。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火焰中的玫瑰最新章节TXT----- 张阿姨已经从无菌隔离的监护室转到普通的心血管外科病房,术后情况非常好,就是说陆逸尘很快就要回西北边疆了。
这晚他照例来病房查看,当填好记录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张阿姨叫住了。她看到他手腕上的伤,不禁关切地问:
“孩子,你的手怎么了?还痛不痛?”
“噢,我煮面的时候不小心烫到了,已经没事了。”
“你自己煮面啊?”
“是啊,阿姨。”
“孩子,不要怪我多嘴,你是不是和家里人吵架了,还是和女朋友闹翻了?看你白天晚上都在医院里忙,当心累坏身体。”
陆逸尘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我知道了,阿姨,如果没事,我先出去了。”
“我没事,你快去吧,不过你要多爱惜自己才行,你知道吗,你实在太瘦了。”
“我知道了,阿姨,您有事就叫我。”
他带上门,从病房出来,在走廊里,正遇到雨薇迎面而来。
“雨薇,今晚你值班吗?”他问。
“是啊,逸尘。”
“张阿姨刚才感觉胸闷,你多留意一下,如果有事尽快通知我。”
“好的,我明白了。”
雨薇推开房门,看到张阿姨正半躺在病床上,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便问:
“张阿姨,您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陆大夫给我换了药,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
“张阿姨,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吧。”
“谢谢你,姑娘,陆大夫刚才给我倒了。对了,姑娘,今晚是你值班啊?”
“是啊,阿姨。”
“那你看到陆大夫,要好好劝劝他了,这些天我看他总是在医院忙,会累坏的。”
“我知道,阿姨。他这个人啊,就是这样,都习惯了。”
“这可不行,我看他越来越憔悴了。”
“张阿姨,你真是关心他。”
“是啊,陆大夫这个人真是没得说,医术又好,人品又好,长得又帅,又成熟又有风度,谁见了都会喜欢他。”
“哎。”雨薇低低地叹了口气,“张阿姨,你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我不累。姑娘,你如果没事,陪我聊一会儿,好吗?”
“好吧,阿姨,反正我也没事。”
雨薇在床边坐了下来。
“姑娘,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你是不是喜欢陆大夫?”
“张阿姨!”雨薇急叫。
“我是过来人,我看得出的,一见你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你喜欢他。”
雨薇悠悠地叹息了一声:“我喜不喜欢都没有用,不可能的,张阿姨,这句话你问过我也就算了,我不想叫别人听到惹出许多麻烦来。”
“你们俩闹别扭了,是不是?我刚才问他,他不承认,不过我看得出他心里有事放不下。”
“张阿姨,我知道你是好意关心我们,可是你误会了,我和他没什么的,我们不可能,我和他认识差不多十年了,要发展早发展了,不可能等到今天。”
“真是可惜。”张阿姨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是你一直都在关心他,是不是?难得你有这份情意。”
雨薇低低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他那个人总是受伤,不过就算我关心他也是枉然。”
“姑娘,要不要我来帮你?”
“谢谢你,张阿姨,我没什么,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一定会找您帮忙的。”
“哎!陆大夫这个人真是不错,你们……哎!”
“张阿姨,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不妨把他的故事都讲给你听。”
“好啊,姑娘,我真的很想知道。”
“只是这个故事太长,我怕会闷坏你。”
“没关系,你讲吧。”
“我和他认识的时候是在高中,我们是同班同学,你知道他那个人那么聪明,他的成绩好极了,而且各种活动比赛都少不了他,他也总是拿第一名,象什么文艺演出、体育比赛、棋类竞赛什么的,没等高中毕业,许多名牌大学已经开始争着要他,我们那些同学又羡慕又嫉妒,因为他不用参加考试,学校、专业已经任由他挑选了。不过他还是和我们一起参加了会考,他报的是医学专业,上了大学,我们在同一所学校,学同一个专业,你当然明白我为什么也要学医的,我们越来越熟悉,我也才渐渐了解到他的故事。
他是一个孤儿,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从小被陆一凡收养,陆一凡在商场上可以说赫赫有名,拥有庞大的陆氏集团企业,不止多金,人也风流,他有一个儿子陆俊杰,比陆大夫大6岁,他妻子赵兰又漂亮又有手腕,可以说这是一个非常让人羡慕的家庭。陆大夫到陆家之后,可能因为他还很小,所以陆一凡显得很偏爱他,这让赵兰和陆俊杰极为不满。我想他童年过得并不快乐,他4岁的时候,陆一凡送他学舞蹈,学体操,晚上请老师来教他弹钢琴,学画画,陆一凡虽然待他极好,可是管教的非常严,陆大夫只要做的稍有欠缺就要受到严厉的惩罚。
我记得有一次,陆大夫喝了很多酒,他当时心情很不好,和我讲了很多话,他对我说:‘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怕回忆,我从来不敢想以前的日子,记得小时候,我在舞蹈学校学芭蕾舞,我们十几个小朋友在把杆前站成一排,谁的动作稍有不对,老师的竹鞭就立刻落下去,每天打断两、三根是常有的事,每节课下来,鞋里面全是血,我通常都是学完舞蹈然后练体操,晚上学钢琴,学画画,我真的不知自己是怎么挨过来的。’
陆大夫很少讲他自己的事,我想童年在他的记忆里一定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陆大夫学东西很快,不过他表现的越优秀,越受到陆家母子的仇视和排挤,陆一凡则有意要陆大夫经商,所以他上中学的时候,陆一凡已经开始让他接触商务,这对赵兰来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她怕陆一凡将来会把公司交给陆大夫来管理,让他继承庞大的家业,自己的儿子偏偏又不争气,做母亲的真是又急又恨,她对陆大夫百般刁难,造谣中伤,离间他和陆一凡之间的感情,千方百计要把陆大夫赶出去。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火焰中的玫瑰最新章节TXT----- 那时候陆大夫听的最多的就是这两句话了。陆大夫是个清高自傲的人,他更不会对什么财产感兴趣,所以高考的时候,他违背陆一凡的意愿,弃商学医,他想以此向赵兰表明自己的心迹,可是这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就在陆大夫上大学不久,赵兰患了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经过基因型配对检查,陆大夫与赵兰之间的HLA(人类白细胞组织相容性抗原)分型完全吻合。
当我听说他要捐骨髓的时候,我简直要气疯了,我真不懂赵兰对他那么刻毒,他为什么还要捐骨髓给她?可是我也知道我劝不了他,而且,在非血缘关系的人群中HLA相合率只有四百至一万分之一,在较为罕见的基因分型中,这种供、患相合的机率更是只有几万甚至几十万分之一,难得基因分型相合,他又怎么会错过这种机会呢。
移植手术相当成功,可是陆家母子不但没有心存感激,反而说陆大夫耍手段、搞阴谋,他对赵兰怀恨在心,又怎么会好心救她呢?他这么做无非是要博得一个孝顺的好名声,讨好陆一凡,谋取陆家财产。对此陆大夫没有说什么,我却憋了一肚子气,我问陆大夫:‘你好心救她,结果反而被她骂,何苦呢?’陆大夫对我说:‘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至于她要怎么想、怎么说那是她的事。’
而经过这次检查表明陆大夫根本不会是陆一凡的儿子,他们两个人之间根本不存在任何血缘关系,这对陆一凡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因为他终于发现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在为他人做嫁衣,一时之间,他根本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而陆大夫,从此也恐怕再难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了。
真是苍天弄人。有好长一段时间,陆一凡见到陆大夫都会莫名地发火,再加上妻子的病,陆一凡一直郁郁寡欢,陆大夫也尽可能地少回家,他好像把自己完全投入到学业中,可他心情究竟怎样,只有他自己知道。
毕业的时候,本来他有机会可以出国留学深造,不过他放弃了那个绝好的机会而选择工作,我知道他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出国留学需要很大一笔费用,他只是一个学生,根本负担不起。虽然他知道陆一凡会帮助他,但以他的个性来说,他是不会接受的,上大学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打工攒取学费,住也是住在学生宿舍里。
那时陆一凡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他亲生儿子又是一个混蛋,所以表面的风光难以掩盖他内心的孤独。陆一凡由于身体不好,已经很少过问公司里的事了,整个公司几乎都是由陆俊杰来打理了,可他那个儿子依然不满足,只想着独吞那千万家业,恨不能父亲马上死掉。
有一次陆一凡心脏病犯了住进了医院,这让陆大夫刚好可以细心地照顾他,谁知竟引起了陆俊杰的猜忌和不满,他认为陆大夫这时候献殷勤,博取老人家的欢心,无非是为了陆家的财产,骂了不知多少难听的话。不过陆大夫很能忍,对那些侮辱谩骂他已经听惯了,他只希望陆一凡能够快点康复。
陆一凡出院以后,事情演的更烈。经过这件事,陆俊杰感到自己的利益正受到严重的威胁。本来他以为自己能够独享陆家的产业,现在他却发觉事情未必象自己想的那样,原来还会有人和他争。为了彻底破坏陆大夫和陆一凡之间的感情,他和他的妻子闻君上演了一出令人作呕的强奸戏。
那是陆大夫在医院工作第二年的春节,当时由于陆大夫出色的工作表现,被院长一再提拔重用,医院的同事真是只有羡慕和嫉妒的份了。那年陆大夫回家过春节,陆俊杰找到机会和陆一凡、赵兰一起参加公司的庆祝活动,把闻君和陆大夫两个人留在家里。谁知他们出去不久就接到家里临时工人打来的电话,他们匆匆赶回家,只见闻君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地坐在那里哭泣,而陆大夫一脸茫然地站在一旁。
陆一凡火冒三丈,不容分说,对陆大夫就是一顿毒打,陆大夫连分辨的机会都没有,实际上他根本无法分辨,陆俊杰更不会袖手旁观,有这么好的理由可以让他大打出手,他怎么会错过?赵兰更是在一旁煽风点火,很怕事情闹得不大。直到两个人都打累了,停了手,陆大夫才能走。
我记得那天正是初一,我在家过年,接到了陆大夫的电话,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到他家,只见他身上到处是血,我着实吓了一跳,要送他去医院,他拦住了我,对我说:‘我就是不想惊动太多人才叫你来的。’我没办法,可是他伤得实在太严重,又没仪器又没设备,这么草草地处理我怕会出事,他断然地对我说:‘拜托,我是外科医生,我会帮你。’
我只好利用有限的条件为他处理伤口,我没有问他怎么受的伤,我了解他的脾气,如果他不想讲,你问也是没用。等我做完了,他却问我:‘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受伤吗?’我反问道:‘你会告诉我吗?’他嘲笑地对我说:‘我强奸自己的嫂子,所以被打。’
我当时没有回应,因为我弄不懂他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然后他对我说:‘谢谢你,你走吧。’我知道自己该走了。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火焰中的玫瑰最新章节TXT----- 陆大夫一向都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对于别人的看法,他从来都不在乎,可是当他的女友提出分手的时候,我知道他很难过,他在酒吧喝醉了,当时我在陪着他,我无法说什么,也无法劝他,只能看着他喝酒,看着他喝醉。
他对我说:‘你真奇怪,怎么敢在我这种禽兽都不如的畜牲身边?别人躲都来不及。’我只对他说了一句:‘我相信你。’他看着我,好像在看一个怪物,过了好半天,他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对我说:‘你走吧,再留在这里,说不定我真的会强奸你。’
我只好走了,我无法再留下来,我知道他的心里很痛很痛,因为小贤,因为小贤不相信他,我很后悔自己说出那句话,我知道他不需要别人的信任,除了小贤,他也不需要别人的安慰,除了小贤。”
雨薇一口气讲了这么多,中间没有停顿,直到这时,她才黯然地叹息一声,问道:
“阿姨,您累不累?您还是睡一会吧,您要听的话我改天再给你讲吧。”
“姑娘,我还不想睡,你把故事讲完好了。”
“好吧,张阿姨,只是以后的故事更闷。”
“我知道就快结束了,是不是?”
“是啊,阿姨。”
雨薇接着讲道:
“那以后,他不再来医院上班了,老院长借给他一笔钱,我想在那种时候还肯借钱给他的只有我们院长了,并帮他申请留学,办出国手续,陆大夫在美国用了两年半的时间读完了博士,这期间,陆俊杰可能因为赶走了陆大夫,太得意忘形了,在外寻花问柳,寻欢作乐,令妻子醋意大发,和陆俊杰争吵起来,威胁说要把当年陆大夫强奸她的事情真象讲出来,没想到当时陆一凡正站在门口,夫妻两人想掩饰也来不及了。
陆一凡知道事情的真象,当时气得心脏病发,多亏抢救及时,没有发生严重的后果。陆大夫回国的时候,小贤已经和别人结婚了,陆家父子正处在尖锐的矛盾之中。陆大夫回来的真不是时候,因为陆俊杰把所有的不如意都怪罪到陆大夫身上,所有的事都是因为陆大夫而引起的,为了出这口气,他甚至找人到陆大夫家里,不仅把屋里的东西砸得稀烂,而且还大打出手。
那是陆大夫被打得最惨的一次,腰椎也被打错位,险些瘫痪,我们院长亲自为陆大夫做手术,他在医院躺了半年,伤才好转。不过现在陆大夫经常腰痛,稍微累一点或者遇到阴雨天都会痛得不行。
我们老院长气愤不过,执意要把陆俊杰告上法厅,可是陆大夫最终没有这样做,我想他是怕陆一凡更难过吧。
后来,陆一凡和赵兰旅游的时候被抢劫,陆一凡受了伤,又受到惊吓,心脏病犯了,没来得及抢救就去世了,赵兰更惨,接连的刺激,使她一下子精神失常。
按照陆一凡生前立的遗嘱,他留有一大笔钱给陆大夫,这让丧心病狂的陆俊杰急红了眼,为了争夺遗产,他甚至诬告那两个劫匪是陆大夫指使的,还诬告遗嘱是陆大夫假造的,并收买证人做假口供。
证据对陆大夫真的很不利,我当时都要急死了,陆大夫却当自己是局外人,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我气愤不过,质问他说:‘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有心思做手术,你是不是真想坐牢?’他笑着地对我说:‘我该向警方提供的都已提供了,如果我再说,那一定不是真的了。’
后来,警方抓住了那两个劫匪,而且也鉴定出了遗嘱的真实性,至于那笔钱早就以陆大夫的名义存入银行了,早就属于陆大夫的,根本不在遗产范围之内。
而陆大夫什么也没说,坦然接受了那笔钱,让我感到好意外。第二天,陆大夫以陆一凡的名义把那笔钱全部捐给了儿童基金会,我想陆俊杰知道以后一定心疼得不得了,他接管父亲的公司,把患病的母亲送到精神病院,一脚踢出门外不管,连住院费都不交,给医院留下的电话号码是陆大夫办公室的号码。
我和陆大夫去医院看赵兰的时候,她的样子好可怜,她看到陆大夫,竟然给他跪下,抓着他的手,哀求着要见她的儿子,陆大夫没办法,办好了手续带她出院,我问陆大夫:‘她儿子又不要她,她又这么抗拒你,你带她出院往哪里安置她?’陆大夫摇了摇头拒绝回答。他把赵兰接到自己家中,请了特别护士来家中护理,他自己又回到了以前租过的那间屋子。
我知道陆大夫是主治医师,薪水可观,表面很风光,有车有楼,他毕业便到这里,工作也有七、八年了,可是你知道这期间他在美国呆了那么久,又在病床上躺了半年,医院送给他的那层楼也只不过付了首期,他这样收养一个病人,每月的房租、护理费就要花掉一半薪水,再加上医药费、水电费、煤气费等等,剩下的就没有多少了,还要吃穿用度,他根本是在养一个吸血鬼。
赵兰犯病的时候,是非常暴力的,她又一直对陆大夫怀恨在心,她总说陆大夫害死了她的丈夫,又害她的儿子,上一次赵兰发病,拿起桌上的瓶子就砸,结果陆大夫的手臂被打得血肉模糊,伤口上还嵌了一下子碎玻璃,光取那些碎片就花了一个多小时。
我埋怨他说:‘陆家母子那样对你,你为什么还要管他们?老太太既然要她的儿子,你就带她去见好了,她儿子不要她与你有什么相干?何必又哄又骗的,弄得老太太反过来要怨恨你。’
他告诉我说:‘小时候当赵兰骂我是婊子养的野种的时候,我都会和她争执,说我不是婊子养的,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当时很可笑,不是因为我顶撞她而要弄得身上到处是伤,其实别人要说什么是她们的自由,你不可能期望养母对待别人的孩子比自己的亲生骨肉还亲,是不是?实际上她也是一个很可怜的女人,我想没有哪个女人能接受丈夫和外面的女人生的孩子,我想我给陆家带来了很多矛盾和不幸,他们排斥我,不接受我,我也没有理由要怪他们,现在她已经无家可归,已经够可怜了,我不可能跟一个病人计较。’
他第一次这么倾心和我交谈,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到球场一个人打网球,他把球一个一个抽到对方的半场,一直到大汗淋漓,躺在地上起不来。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火焰中的玫瑰最新章节TXT----- “姑娘,其实陆大夫身边还有你一直在关心着他,是不是?”
“没用的,张阿姨。”雨薇无奈地摇头,她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张阿姨:“这是我在他办公室里拾到的,他有心事绝不会对我说的。”
张阿姨接过那张纸,展开,只见上面用相当潦草的字迹零乱地涂抹着:今天雨薇问我是否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我发现我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竟然不知道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不过,我可以清楚地知道那里面绝没有爱,更多的却是恨。原来恨一个人竟是一件这么容易的事,即使你和他从未相识。其实,我也很想原谅他,可是我终于发现我永远都做不到。与其大家都不愉快,莫不如让他过自己现在的安静生活,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只是,每当夜幕降临,我一个人面对那无边的黑暗的时候,我的心总是陷入无底的深渊之中,再难自拔。我知道,那种真切的痛楚,仿佛是一道永恒的伤痕,让我再也无法挥却。本来认为自己可以很坚强,这时才发觉自己原来很脆弱,脆弱得甚至禁不起一声叹息。我很想有一团火,可以让我将一颗破败的心抛入火焰之中,将它焚为灰烬,从此,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伤痛。其实,疗伤最好的方法不过就是这样。
雨薇看到张阿姨的眼睛湿润,含着泪光,慌忙说道:“对不起,张阿姨,您没事吧?”
张阿姨勉强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
“都是我不好,这么晚了您该好好休息,我还讲这么多。”
“没关系,阿姨这些天除了睡觉还是睡觉,我希望有人能陪我说说话。”
“张阿姨,现在天已经很晚了,您休息吧,您要是愿意明天我再陪您聊好吗?”
“好吧,姑娘,我也累了,你去忙你的吧。”张阿姨微笑着点点头。
雨薇从病房中出来,她深深地吐了口气,连她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什么今晚竟和一个病人讲了这么多。走廊里静悄悄的,壁灯发出蓝幽幽的光,使这里显得越发的凄清和寂寥。
顺着走廊,不知不觉走到了陆逸尘的办公室,房门是半掩着的,透出来明亮的灯光,雨薇不由得走了过去,将房门轻轻地推开,见陆逸尘正在办公桌前填写详细的会诊意见和治疗方案,她敲了敲门,陆逸尘却连头都没抬起来,只是问了一句:“什么事?”声音有点生硬,有点不耐烦。
雨薇不由得说:“难怪张阿姨说你白天黑天都在医院里忙,你不睡觉吗?”
“如果有人替我做,我情愿天天睡觉。”陆逸尘始终埋头写着,连看都没有看雨薇一眼,而且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快。
雨薇叹了口气:“那好吧,你忙吧,我不打扰了。”她转身要走,可是却忍不住又说了句:“别忘了你明天上午还有手术。”
雨薇从陆逸尘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她觉得自己的情绪忽然之间变得很坏。
她迈步往前走着,忽然听到电话铃在响,是他的电话,这个时候谁又会给他来电话?她不由得收住脚步,回头去看,她走时没有带门,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得很清楚。她发现陆逸尘拿着话筒接听,眉头虬结,脸色说不出的难看,来不及讲话,就匆匆将电话挂断了。他随手抓起外套,急急地往外走。
“怎么了?是不是她的病又犯了?”雨薇很敏感、很小心地问他。
他阴沉着脸,没有回答,只是回头指了一下自己的办公室,对她说了句“麻烦了”,便飞快地转身而去。
雨薇伫立在那儿,望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她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冷战。赵兰有时是相当暴力的,她至今还忘不了她用镊子一点一点为他取伤口上那些碎玻璃的情景,至今想起来,还是让她胆战心惊。其实她心里真的很想陪着他去,不过她还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她轻轻叹了口气,走进他的办公室,替他关闭计算机,关好灯,拉开电源刀闸,锁好门,她一步一步细细地做着,她的心里好象灌了铅,好沉好沉。
希望赵兰不要象往常那样疯狂,做出一些惊人的举动。
陆逸尘来到赵兰的住所的时候,他在心中暗暗祈祷着。他发现里面静悄悄的,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嘈杂混乱,他不由得放轻了脚步,轻轻把房门推开,首先闻到的是浓烈的中草药味,这时护理病人的许露迎了过来,冲他摆了摆手,又向里屋指了指,示意他小点声。
“她现在怎样了?”陆逸尘压低声音,说。
“今天是中秋节嘛,晚上我陪她看月亮,谁知看着看着她竟哭了起来,然后就要去找儿子,我连哄带骗,告诉他俊杰一会儿就来看她,她这才安静一些,现在正在屋里等俊杰呢。”
这时陆逸尘才发现许露的手上、脸上有被抓破的一道道血痕,不禁关切地问道:“许姨,你受伤了?让我看看。”
“我没事。喂她吃药她就是不肯吃,把碗也打碎了,俊杰不来,不知道她会闹成什么样。”
尽管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敏感的赵兰还是听到有人来了,她在房里大声地问着:“俊杰,是不是你?我知道你来了是不是?俊杰,你为什么还不过来?快来让妈看看你,俊杰。”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火焰中的玫瑰最新章节TXT----- 赵兰定定地看着他,一动不动,目不转睛,那眼神好特别好奇怪,让你根本无法猜透她心中在想什么,精神病人的心态本来就是难以捉摸的,过了好长时间,她才醒悟似的反反复复地念道:“他不来了,他不来了……”
她忽然仰起头发出歇斯底里的怪叫,说不清到底是哭还是在笑,她一边哭笑着一边叫道:“我知道是你杀了他,你杀了他,你这个婊子养的!”她抓起枕头,用力向陆逸尘掷去,她一边撕打着,一边骂道:“我知道你恨他,你这个野种!你把俊杰弄到哪去了?你这个婊子养的!你杀了他,你杀了他!我要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她歇斯底里地抓住他,对他又撕又咬,又踢又打,把枕头、被子、水杯、茶壶等等她能拿到的东西一股脑向他砸过来,陆逸尘不想对她用暴力,他从未动过她一根手指,他只是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对她说:“你安静一会好不好?你再这样就真的看不到你儿子了。”
赵兰怔了一下,似乎被吓倒了。
“你乖乖把药吃了,你儿子不喜欢看到你这样。”
许露连忙把药和水杯递给他,让陆逸尘喂她吃药。
赵兰被动地接过药,却忽然发疯地把水杯和药都摔到陆逸尘的身上,嘶声狂叫着:“你这个魔鬼!我知道你杀死了我丈夫,又杀死我儿子,你还想杀死我吗?”她一把抓住陆逸尘的脖子,把他用力地按到桌子上,疯狂地叫道:“我要杀死你为他们报仇!”
她的力气竟然惊人地大,她的双手抓在他的锁骨部位,指尖陷进里面,划破他的皮肉,陆逸尘丝毫没有反抗,他被迫躺在桌子上,他的目光说不出的平静,说不出的坦诚,他就用那种异常平静异常诚恳的目光望着赵兰那双疯狂的眼睛,静静地说:“我没有害你丈夫,也没有杀你儿子,他只是很忙,没时间来看你,你若肯听话,把药吃了,就一定会见到你儿子。”
赵兰挥起手用力地给了他一记耳光,恶狠狠地叫道:“你这个婊子养的!你不要再骗我,我知道你恨不得他死,你杀了他,我要你偿命!”
陆逸尘任由她撕打着,他的腰顶在桌角上,好痛好痛,他一直从容地望着她的眼睛,从容地说:“你想见他的话,让我打电话给他好不好?”
赵兰怔了一下,似乎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陆逸尘安然地说:“但是你要先把药吃了,才能见他,不然的话,他不高兴,就不会来了。”
“我不吃你的药!”
“为什么不吃?”
“药里有毒。”
“有毒?怎么会呢?我们一人吃一半好不好?你来喂我,要是有毒,就先毒死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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