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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最宠 朱轻

_9 朱輕(当代)
  一走便是半年,这半年来,边疆捷报频传。
  大王爷原本就非常善战,再加上足智多谋的梁池溪,要打胜战当然一点问题都没有,他们越战越勇,六王爷打算一举将狄夷拿下,直攻它的都城。
  于是,原本在夏末可以打完的战,一直拖到秋季。
  秋季一天天地过,梁曲的心就一点点地提起来,马上要入冬了,北国多冰雪,少爷的身体根本就不可能抵御得了那样冻彻心扉的寒冷。
  今年,注定是钦圣皇朝不平凡的一年,也注定是钦圣之殇。
  深秋的某一天,树叶都一点点地褪去青绿,从枝头飘落下来,当叶儿落尽,钦圣军队攻入了狄夷的都城遂定,可满朝来不及高兴,北境又传来了举国皆惊的消息,六王爷战死了?
  一瞬间,喜悦成了俲。
  皇上伤心得无法上朝,而最最让人心惊的是,六王妃疯了。
  梁池溪带着十五万大军,滞留在狄夷不回,皇上颁八道金牌宣他回朝,他都置若罔闻。
  不听圣命,这可是大罪,今上大怒。
  十月十七的那天,梁曲在陶靖好的房间放下一封信,悄悄地离开了。
  狄夷的风光,与钦圣分外不同,与大安更是不同。
  没有山丘起伏,没有水田溪流,只有光秃秃的砾石与小山坡,时序寒冬,北地早已不知降下第几场雪。
  一大清早,梁池溪咳得特别厉害,偏偏军帐内又不敢生太多炭火,因为那烟气会熏得他无法呼吸。
  厚重的袍子穿在他身上,并不显臃肿,反而分外挺拔,玉树临风,半年多的军旅生涯,他眉宇之间有了几分硬朗的气息。
  此时他端坐在书案前,漂亮的眼眸微微地垂着,认真地看着摊开在桌画的地图,帐内坐着的众将军都眉头紧锁,脸上带着忧愁。
  “梁军师,昨儿皇上已经下了第九道金牌。”
  “这一片已经搜过,我们今天找寻这一带。”炭笔在羊皮地图上轻轻地一划,划出一片小小的区域,这张地图上,早已被一个又一个的圈盖满,那圈里圈住的是伤痛,是失望。
  “军师……”刚刚开口说话的人嗫嚅着唤道。
  “第二军的人执行搜索任务,务必在天黑前完成。”梁池溪抬头,望了望帐外的天空,“今晚,看来会有暴风雪。”
  “军师!”
  “曾将军,我还是那句话,想回京的人,就请回,哪怕就剩下我一人,不找到六王爷,我不会回去。”
  大家皆沉默了。
  “军师,我们已经足足找了两个多月了,这方圆几百里我们已经反覆找过三遍。”曾将军眼里含着眼泪,心痛万分地说道:“如今这冰天雪地,六王爷就算当初……现在也……”
  “我只有这句话,我会找下去,哪怕一年、五年、十年,哪怕只有我一个。”
  “我们跟军师一起找下去!”诸将纷纷站起来,声音宏亮地说道。
  曾将军叹了口气,“我只是担心军师……”
  “曾将军有心,我没事的。”梁池溪挥了挥手,“出发吧。”
  “是。”
  诸将鱼贯而出,军帐内再度恢复安静。
  “唉……”
  轻轻的叹息声,熟悉得让人不敢置信,梁池溪手里的笔倏地一顿,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你不想转过来看看我吗?少爷?”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身,看见了那个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的人儿,俏生生、水灵灵地站在他面前,裹着厚厚的棉袍,就像雪地里的大熊一般,明明是滑稽的,可他却笑不出来。
  “曲儿,你不应该来这里。”他叹道。
  “不应该吗?”她站在那里望着他,“可是少爷,我想你了,总么办?”
  他望着她,眼眸如墨。
  她唇边勾起浅浅的微笑,漂亮的眼晴里浮起了泪光,走了那么远的路,踩过冰雪,爬过山峦,历经辛苦她终于走到了他的身边。
  她的少爷,自从相逢,她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可这次居然整整七个月,他们居然分离了那么长的时间。
  “少爷,我想你。”
  他很长很长地叹了口气,终于还是缓缓地朝她张开了手臂,“我这次真的应该生你的气的。”
  她扑进了他的怀里,与他抱在了一起,依旧是熟悉的药香,依旧是淡淡的、好闻的气息,只是多了股北地风霜的味道,她的少爷,有点不一样了。
  他抱紧她,深深地紧紧地抱住她,然后,他发现,她也不一样了。
  “曲儿,你……”
  他发现了,她微笑着将自己的棉袍解开一点,“少爷,两个月后,你就要当爹了。”高高隆起的肚子,宣告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她怀着孩子,走过那么长的路,经过北地的严寒,来到他的身边,这……
  “梁曲,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会生你的气!”
  “少爷,回家吧。”
  “我会回的。”找到飞楚,他就回。
  “六王爷也不愿意看到你违抗军命的。”
  “……”
  “他知道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知道的。”
  “……”
  “你没有失去他。”
  梁池溪的手紧握成拳。
  “战争结束了,将士们也要回家团聚。”梁曲握紧他的手,“六王爷也希望大家能够团圆……替他团圆……”最后四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经哽咽。
  梁池溪闭着眼眸,手指握紧那支炭笔,紧到“咯咯”作响。
  他一直是理智冷静的,可他这次不想承认,不想承认那个微笑的男子,已经离开他的事实。
  “少爷,我们的孩子,想在梁家的太宅出世。”
  “曲儿……”
  “是的,少爷。”
  “我们回家。”
  “好。”她偎入他怀里时,眼睛里面带着泪水。
  不是不悲痛的,但六王爷与六王妃的感情告诉了她,能珍惜的时候,就一定要珍惜,因为缘分,最为难能可贵。
  钦圣宣帝九年,平北大军归朝,帝念梁池溪征北有功,免其滞留不归之罪,擢升他为同平章事,赐黄金万两,京宅一座,并厚赏三军。
  梁池溪拜谢圣恩,请辞归乡,帝苦留,奈其心意已决,允。
  封梁曲为恩平郡主,赐婚予梁池溪,梁池溪叩谢。
  宜帝十五年,又是一年的初春。
  明月别院里的百花纷纷绽放,色彩明妍分外美丽,梁池溪与宁飞楚坐在与花园隔水相对的凉亭里,执黑白子静静对弈。
  远处的花园里传来孩童稚嫩的嗓音,最为响亮的是宁飞楚的宝贝女儿,宁惜的嗓音。
  那霸道的语气,嚣张的态度,简直与苏明珠一摸一样,她吼起自己的弟弟来,简直就是凶恶姐姐的最佳代表。
  “我跟明珠都拿她没有办法。”宁飞楚手里拿着一粒黑子,眼眸却疼爱地望着自己的女儿,忘了落子,“她的弟弟们全都怕她。”两个儿子脾气都是坏的,可是却因为爹爹偏心只帮着姐姐,所以完全处于弱势,“只怕这次你家旭舟会招架不住。”
  “无妨。”梁池溪看了眼自己儿子,小小年纪很稳得住,他娘亲让他画一幅百花争艳图,他一直安静地画着,任周边吵翻天都不受影响。
  不过着到充满活力的宁惜,梁池溪突然很想念刚满一岁的小女儿,因为父亲异常疼爱这孙女,根本舍不得让他们夫妻抱出来,所以只好留在家里。
  这边两个男人下棋聊天,那边花园里的两个女人也没有闲着,每次见面都有聊不完的话题。
  当然,还是跟孩子有关。
  “唉,你家旭舟真是太沉稳了,小小年纪就有这样定力,我真羡慕你。”苏明珠望着梁旭舟漂亮的五官,爱到不行。
  “你家的惜惜也很有活力呀。”梁曲觉得宁惜性格爽直,很合她的脾性。
  “宁飞楚那家伙,说是我没有生好,拜托,关我什么事,是他的女儿呢!”
  梁曲直接就笑了,还说不关她的事,母女俩脾气简直一模一样呢。
  “你家梁池溪的身体,现在好多了吧?”
  “唔,除了冬天比较容易受凉,别的都还不错。”
  这是梁曲最为高兴的事情,虽然少爷的身体完全好基本上是不可能了,但一年比一年好,这就够了,她不贪心的,只要少爷可以在她的身边,她便满足。
  “我真羡慕你们。”苏明珠望着梁曲清秀的脸蛋,“从最开始就好好地在一起,好好地相爱,没有浪费丝毫的光阴。”
  不像她,生命中那么漫长的一段岁月都白白地浪费了,一直到那场浩劫,才让她明白过来。
  “你跟六王爷现在可以这么幸福,也是苍天眷顾。”
  “是,所以我也是感激的。”人生在世,所求所愿,不过是一个真心的伴侣,可以一起到老,她得偿所愿了。
  “娘!”尖叫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响亮的嗓音还有一非常有冲击力的“炮弹”,快速地冲入苏明珠的怀里。
  苏明珠抱着女儿,摸了摸她汗湿的头发,“不准再疯了,水心着凉。”
  “梁伯母。”宁惜甜甜地唤着梁曲,“旭舟哥哥喜欢什么呀?”
  “唔,他喜欢看书写字,偶尔也画画。”她的儿子除了长得跟他爹一模一样,就连爱好都像,害她一身的武艺,无人可以接班,或者,她可以培养女儿成为一代女侠?
  “那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梁曲与苏明珠互相交换一个眼神,“惜惜为什么这么问?”
  “我喜欢旭舟哥哥,爹爹说了,喜欢就一定要得到。”
  呃,好强悍的逻辑,梁曲突然为自己的儿子担心起来,“惜惜,你如果喜欢旭舟,可以去跟他说说话。”
  “他都不理我……”小女儿委屈了。
  “呃……他可能害羞。”
  “那怎么办?”
  “惜惜可以主动一点。”
  “主动一点?好吧,我懂了。”于是刁蛮的小女孩又冲入了花园里。
  梁曲抬头,便凝入夫君含笑的眼眸,她唇边不由地也勾起甜甜的弧度,与他脉脉对望。
  成亲八年,她的少爷依旧温柔尔雅,对她也依旧包容如昔,她喜欢待在他的身边,陪他看书,陪他写字,只要看着他,她就满足。
  他是她的少爷,她是他的小丫鬟,一辈子都是。
  眼眸缠绵间,突然苏明珠的惊呼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视,梁曲转头,顺着苏明珠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那位刁蛮的小女孩,一把搂住梁旭舟的脖子,用力地一口亲上他的嘴唇……
  宁飞楚手里的棋子,直接掉落在棋盘上,目瞪口呆。
  梁家三口回到家的时候,梁曲还在为儿子微肿的嘴唇心疼不已。
  宁惜那个小妮子下嘴怎么就没个轻重,瞧把她俊美的儿子给啃得……这要啃也轻一点呀。
  “旭舟,不如你考虑一下跟娘习习武吧,这样当有人袭击你……”
  “爹爹。”一直安静的梁旭舟终于开口说话,打断了母亲的循循说服。
  “嗯?”
  “爹爹,欲擒故纵,肯定是三十六计里最好的一计。”
  “唔,这话没错。”梁池溪赞同地点头。
  “可是这个纵,很难掌握。”那个宁惜把他的嘴给啃破了。
  “那是因为你还不熟练,乡多练习之后,会好很多。”
  “是这样吗?”
  “没错。”
  “我明白了。”梁旭舟非常受教地点了点头。
  梁池溪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表示鼓励。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呀!
  梁曲默……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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