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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最宠 朱轻

_4 朱輕(当代)
  他是天上的月亮,皎洁而明亮,她只是地上卑微的尘埃,永远都不可能企及。
  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因为太过悲伤!这是她连作梦都不敢想像的时刻,她的少爷,就躺在她的身边,与她气息相融,与她肌肤相贴。
  太不真实了,太不可能了!
  “傻丫头,哭什么。”他伸手为她将眼泪拭掉,可那眼泪像是永远也擦不乾一样,湿了他的掌心,还在流。
  “我只是……太难过了……”难过到除了哭,小知如何是好,她呜咽着抱着他的脖子,脸蛋又埋了进去,湿漉漉地一片贴在他的皮肤上,浸进了他的心里。
  “少爷……”她软软地唤着他,心里是甜的,又是苦的。
  “嗯?”这样的她,让他推不开,又或者应该说,他对她从来都是推不开的,阳光下可以,但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她,是不可以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叫他,也许没有原因,只是想确认他现在就在她的身边,抱着她、拥着她。
  这不是梦,这是连梦都会不有的美好。
  她的唇印在了他的颈间,一点一点慢慢地轻吻,从脖子一直吻到下巴。
  “曲儿。”他白皙的皮肤染上浅浅的红,那是他鲜少会有颜色,动人的好颜色。
  她直接吻住了他的唇,带着虔诚与渴求就那样吻了上去,少女的唇,软软的、嫩嫩的,带着几缕芬芳,格外动人,他原本要推开的手,不知为何会失去了气力,任她吻着。
  他的唇,凉凉的,带着子夜的安宁气息,她忍不住想伸舌去舔,原本只是单纯的吻,因为她的舔吮,而变了调。
  粉色的舌在他的唇上尝到了他的滋味,贪心起来,越吻越深,往他的嘴唇里面而去,她茌他的唇间尝到了熟悉的药草味,是一种让她的心也跟痛起来的味道。
  二十五年!她的少爷整整二十五年,没有一天是离开过药的,这么漫长的岁月,这么辛苦的日子,也这样过来了。那些根茎叶,她既感激它们,又痛恨它们,那么多千奇百怪的东西放到一起,熬煮多少个时辰,煎出一碗浓浓的汁,苦了少爷的唇,染黑了他的生命。
  她的心痛了起来,舌头在他唇里乱无章法地吮着、吸着,似乎是想将他曾经受过的苦、忍过的辛,全部吻入自己的唇内,笨拙而生涩,却如同在他的血管里放了一把火,生生地燃了起来。
  她的指在他胸前胡乱地摸索,他的衣裳她再熟悉不过,系带是怎样的,领口是怎样的,只用一根手指就可以褪下来。
  摸到了,跟他唇一样凉凉的胸,长年的病,他的身体却并不是瘦可见骨,也许称不上结实,但他的皮肤紧实,摸起来非常地舒服。
  这是她的少爷,今晚她可以对他放肆的少爷!
  轻叹一口气,她的手在他胸前爱恋地流连,细绌地抚过男与女的不同,他的硬,她的软,最不同的是……
  “曲儿……”他喘了一下,伸手去拉她,她的指在他的胸前,太乱来。
  “少爷……”她喃喃地唤着他,反握住他的手,往自己的衣襟前按去,“我的心好痛。”
  痛到快要无法呼吸了!这么美好、这么不真实的时刻,为什么她的心底又会涌起那么浓的悲伤?因为太完美,所以她无法相信。
  他的掌下,是少女饱满柔软的胸乳,隔着薄薄的衣料,嫣然的一点揉在他的掌心。
  已经失序了……
  今晚他们做的,早就越过雷池,不该是这样的,他的理智、他的思绪都在警告他应该停止,可是她的舌、她的唇,还有她暖暖的身子在他怀里软软地蠕动,他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一把抱住她,翻过身将她压在身下,主动地去吻她,他也是生涩的,但他毕竟比她年长,他毕竟是男子,他有本能。
  虽然缓慢,但单薄的睡裳终究还是褪了下来,柔美的月光下,洁白的少女胴体泛着珍珠一样温润的光。
  他的呼吸,在她入眼的那一瞬间,变成了一件极端困难的事。
  如瀑般的发丝惊心动魄地披散开来,她的眉不是柳叶般的弯眉,而是带着几分英气,眼眸明亮妇水,像是夜空的星子碎在里面,鼻子洁润挺直,嘴唇……嘴唇……
  他俯下身子,无法克制地再度吻上她的唇,她的嘴唇,像是几年前他远远见过的那株山樱,动人的粉,吻住了,就不舍得再放开。
  都没有经验,可都凭着本能行事,想摸哪里就是哪里,想碰哪里便是哪里。
  他是她仰望的少爷,光风霁月,聪明睿智,他是梁家几代才养出来的那个读书人,是那个就连奢想一下都让她觉得是亵渎的人。
  她是他身边的小丫头,陪着他、伴着他,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为他习武,为他泼辣,为他连命都可以不惜,只盼望他的日子,可以平安顺遂一些就好。
  他们都有自己的坚持,自己的顾虑,都紧守着自己的那根弦,可是在今天,在这样的夜晚,那根弦,断了……
  第五章
  理智不在,全由身体来主宰。身下凌乱的缎揉成千百结,汁液淋漓间,一记深深地顶入,伴随着少女的闷哼,丝丝缕缕鲜红的血泌流而出。
  那种疼痛让她被热潮冲昏的头脑清醒过来,水灵灵的大眼眨了眨,望着在她身上的少爷,傻了。
  美好的眉眼,高挺的鼻,还有那淡淡的优美薄唇,因为欲望,自如玉的皮肤染上了红,就连眉骨间都晕出红来,带出与寻常截然不同的艳色来,魅骨之姿分外妖娆。
  “痛吗,嗯?”他喘息着抚摸着她的脸颊,为那痛到发白的颜色而心疼。
  “少爷?”她怔怔地唤着他,身体里闯进的异物让她痛到无法呼吸,可那是少爷,她的少爷!
  她的眼泪涌了出来,伸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少爷!”原来不是梦,少爷真的在她身边。
  怎么办,她玷污了高贵的少爷!她哆嗦起来。
  他的手往下,一点一点地细细摸索,沾了满指滑腻。
  她喘了起来,又哭又喘的,娇色晕染。
  看来是不痛了,他吻住她,抵住那处柔软与灼热,缓缓冲撞,有的东西是本能,不需要人教,只要摸索就够了。
  她的脸蛋开始发烫,神智又开始发昏,痛还是痛的,可是那是少爷带给她的,再痛都是甜。手指按在他的背上,他的身体没有那种鼓起的肌肉,可是却也匀称紧实,摸来光滑无比。
  那种身体交缠、气息交融的奇异亲昵威让她的身子绵软起来,忍不住将唇凑到他的耳边,试探性地舔了舔,然后含住。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感觉到一股热流从她的舌过到他的耳上,再顺着经脉四处飞窜,他身体的动作一点点地加快。
  “唔……”她喘息着,这种感觉,很怪异却又暧昧得让人脸红。
  “疼就咬我。”他的指探到她的唇里,抚着她柔软的舌。
  咬他?怎么可能舍得咬他?她吮住他的指。
  他眼前一黑,深深地吸气,最终,还是无济于事。
  “曲儿,我忍不住了。”一记深深地戳入之后,接下来便是天翻地覆。
  “啊!”她叫了出来,向来温润的少爷此时就像野兽一般,凶猛地让她的身子往上弓起来。
  神魂迷离,情思乱荡……
  慢慢地除了痛,她的身体威受到了那种像是酥麻的快感,一点点从结台的部位往上窜,最终形成了强大的浪潮将她往空中抛去!
  “少爷!”她激烈地扭动起来,浑身上下被那种陌生到可怕的威觉弄得不对劲起来,呜咽着,颤抖着,渴望着,又害怕着。
  她的细软的腰被抬了起来,迎合着他疯狂的撞击,一下比一下深,一记比一记猛,她哭了出来,脸蛋红成一片,抽抽咽咽地喘不过气来,想逃离这种痛快的煎熬,又被他按了回去,男人在这种时候,力气大得可怕。
  他抚开她脸上被汗水黏湿的发丝,看她眼眸红肿,看她水颊动人,秀眉紧蹙,眼眸雾蒙蒙地潮湿成一片,嘴唇如带着露水的玫瑰,鲜艳欲滴。不用娇,不用艳,他的曲儿,刚刚好。
  低头吻上去,身下的动作越发剧烈起来。
  又疼又爽的快感像是永无止境般不断冲来,她抱紧他尖叫起来,生怕掉下床去,身子发疯般地绞紧收缩。
  终于,他崩溃了!
  凉爽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甜的气息,他缓缓地抚着她汗湿的身体,从她的肩到胸再到腰,每一寸都贴合他的掌。
  他的唇边勾起笑来,逃避那么长的时间,最终,一碗补汤轻松地解决了一切。
  人也许可以逃得开一切,却永远也无法逃开自己的心。
  梁曲累得无法思考这些,她身子软成一团,在他怀里带着困意地拱动着,一不小心揉到某个部位。
  他墨玉般的眼瞳一沉,身子又开始不对劲起来。
  夜色绵长,不知疲惫的人无需太多睡眠。
  梁曲从未觉得夜有这般漫长,自己可以有这么劳累,她的嗓子哑了、嘴唇肿了,身子一阵又一阵地抽搐,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身上的人,在一记深长的顶入之后,那种甜蜜而刺激的折磨,终于在他的重重喘息声中停止了。
  云雨之后的相拥而眠,该是甜蜜的……
  “曲儿……”
  “唔,少爷……不要了……我好累。”她的意识早就飘到云端。
  “你拿着这个,去明月别院找飞楚。”一块冰冷的物体塞到她的掌心,那种润润的触感,似乎是一块玉佩。
  “少爷……明天去好不好?”她好累,身子深处一阵一阵地酸痛。
  “记住,不要吵到大宅里的人,记住!”
  温热的液体猛地一下喷洒到她的胸口,刚刚还抱着她的那个人,软软地倒在她的身上。
  梁曲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血,好多血!她的少爷在吐血!
  血腥味弥漫在她的鼻端,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从深处开始发冷,颤抖着、哆嗉着,伸手去抚他的脸庞,“少爷……”
  无声无息!刚刚还温暖灼热的身体,现在摸来一片冰凉,肌肤苍白如雪。
  她指间下意识地用力紧握,握到一块坚硬的东西,低头一看碧绿的玉佩在她掌中,静静地闪着光。
  去明月别院找飞楚……
  脑海里突然响起少爷刚刚叮嘱她的话,她慌忙从床榻上爬起来,胡乱地抓过衣裳抖着手穿着。
  不要吵到大宅里的人……
  她的眼前一片迷蒙,少爷都是为了她,都是为了她!就连这个时候,都还在担心她。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望一眼躺在床上的梁池溪,转身从窗前一跃而出。
  “房事过劳了,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次元气亏损严重,气脉紊乱,气血攻心,才引起吐血昏厥。”这是宁飞楚带过来的大夫,诊完脉之后说的话。
  梁曲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都是她害的,如果不是她主动去缠着少爷,今晚的事情就不会发生,都是她的错。
  幸好这位从京城带过来的大夫医术自然是极好的,施完针之后,梁池溪缓缓地醒了过来,虽然脸色还是难看的,但至少是醒了。
  看到他醒了,一直板着脸的宁飞楚这才有了笑容,长长地叹了口气,“子玉,你可真行。”
  梁池溪望着梁曲自得透明的脸蛋,知道这次真的吓到她了,她一向最紧张的就是他,这次她肯定自责、自厌到极点。
  等到大夫避去外厅开方子,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宁飞楚才再度开口说道:“啧啧啧,我说子玉,你这房事,到底是有多过劳?”好友醒了,宁飞楚才恢复了调侃的心情。
  这话叫人如何回答?
  “不会一次就这样了吧?”
  “才不是!”梁曲愤怒地反驳道,这六王爷嘴真坏!
  伴随着梁池溪无奈的叹息声,她这才反应过来,望着少爷含笑的温柔眼眸,脸蛋瞬间涨得通红。
  “哦,原来不是。”宁飞楚摸着下巴,笑容带着几分邪气,“曲姑娘看来清楚得很哪。”
  他真过分!梁曲手指习惯性地往腰间摸去。
  “曲儿。”淡淡的声音,止住了她的动作,他的声音带着体力透支的喑哑。
  “少爷。”
  “去给我倒杯茶来。”
  “是。”即使是心不甘情不愿,但她却明白少爷是想让她回避一下,所以哪怕旁边的桌上就放着茶壶,她还是走到外面去,顺便看看大夫的方子开好没,再详细地问一问情况。
  “飞楚,不要再惹她。”
  “哦,心疼了,嗯?”
  “是。”他很干脆地承认。
  宁飞楚看他的眼神有了改变,“子玉,你好像不一样了。”
  以前的梁池溪,平静宁和,眼底却有着压抑和自制,那时他隐隐地感觉到,梁池溪他对将来是没有任何想法的,随遇而安;但现在他不同了,他眼里有了别的东西,一种陌生而强烈的东西。
  “我以前想,如果不能给将来,那么有些美好,还是不要去触碰。”他的唇边浮起浅浅的苦笑,“这身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是极限,可能是明年,也可能是明天。”
  所以,他最初希望她可以跟三弟有将来,因为三弟这人单纯,而且是真心地喜爱着她,喜爱她的所有。
  宁飞楚静静地听着,唇边的笑早已收敛。
  “可是原来,想起来总是容易的,做起来却是艰难的。”只是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声甜软的呼唤,他所有的计划,都成了空。
  “飞楚,你总说我无所不能,其实不是的,至少我控制不了感情。”
  “这世上,又有谁可以控制感情呢?”宁飞楚的眼里闪过一丝痛楚,伸出手掌,“你看这里,握着天下所有人都羡慕的权势,可是却握不住一个女人的心。”她离他明明是近的,可是却永远都抓不住,想离开,却又不舍她的眼泪。
  恶性的回圈,挣都挣不开……
  “控制不了,就不要控制。”梁池溪伸手按着胸口,等那股闷意慢慢地退下,才再度开口说话:“至少现在她是你的王妃,而且你们这段姻缘,是她抢来的。”
  提到那段往事,宁飞楚眼里阴骛慢慢地消散,唇边也泛起笑意。
  “我如今想,未来的事,我不知道,但现在的事,还是可以做的。”梁池溪望着窗外放亮的天空,这番折腾下来,已是天明。
  “你这样想就对了。”宁飞楚点头,“也许当年救你的那位神医,哪一天会带着研制好的药来找你了呢。”
  当年梁夫人临盆前被人下了剧毒,母子均危,该说幸还是不幸,因为胎儿吸收了母体大部分的毒,所以梁夫人的生命算是保住了,但产下的孩子,却是浑身紫黑,连呼吸都没有了。
  大安城所有的大夫都被请了来,却纷纷摇头,梁翰远那时几近疯狂的边缘。
  幸亏当年有位神医路过大安城,施针灌药,一直折腾了好几天,婴孩才微弱地哭了出来。
  当时神医叹息着道:“这命是保住了,但能保多久,就不知道了,我再回去研究一下,看能不能找到解毒的方子。”
  这一研究,就是二十五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并且看来永远都不会有消息,毕竟当年的神医已是七旬老者,二十五年后,在不在人世都不好说。
  那一次中毒,成为梁家之伤。
  梁夫人从此不能再育,梁池溪也因此缠绵病榻。哪怕后来查出,是五个产婆中的一个下的毒,她的夫君因为经营不善而导致店铺被梁家收购,最后打算豪赌一把蠃回家财。可惜十赌九输,他没有那样的运气,从赌坊出来就投了河,那女人自此就恨上梁家,等了几年,梁家请产婆,她就混了进来,打算为夫报仇,事发之后,她就自尽了。
  真相查出来了又如何,一切已成定局,再也改变不了。
  就算梁家这么多年费尽心力想要将梁池溪的身体治好,甚至还请人为他算命,说他命中缺水,连他的名字都没有照梁氏族谱用佑字辈,可那又如何?
  二十五年来,他没有一日离开过药。
  “飞楚,你这话说得连你自己都不信。”梁池溪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气息一乱,又咳起来。
  梁曲三步并做两步冲进来,将托盘里的温茶端到旁边,伸手为他拍匀呼吸,再将茶水端到他的唇边。
  等梁池溪慢慢地喝下一口茶,气息平静下来后,她不客气地抬头赶客,“六王爷,我家少爷身子不好,需要静养。”
  这过完河就拆桥的模样,理直气壮得简直让人恨到牙痒痒,可是一想到昨晚她衣裳凌乱,面无血色地来到他的面前,那种脆弱害怕恐惧,他又实在是……
  “子玉,你好好养着,我明儿再来看你。”
  “看我就不必了,你不是要赶去会元?”
  这人!果然什么主子出什么丫头,两人简直是一个德行,专往别人的心尖上捅刀子!
  “好,我记下了。”他起身优雅地拍了拍衣袖,“那药你们就不用管了,我会让人煎好送来,保证你们梁家无人知晓。”
  好友让梁曲来找他,很明显就是为了保护梁曲,不想让梁家的人知道这次的事情,他就好人做到底,且等秋后再算帐。
  等室内再度只剩下他们两人,居然有了几分尴尬,在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的尴尬。
  梁曲被他温柔的眼睛望着非常不自在,低下头伸手为他将被子拉好,赶紧问个问题打破沉默:“少爷,六王爷为什么要去会元?”
  “曲儿……”
  “嗯?”
  “你……还痛吗?”
  她怔了怔,突然明白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刚刚回了些血的脸蛋又变得像纸一样地白,她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少爷,对不起,请你处罚我吧。”
  他黑色的眼眸猛地收缩,从她的脸一直看到她屈着的膝盖,半晌,慢慢地眨上眼睛,不去看她。
  “少爷……”
  他不理她。
  “少爷!”
  他还是不理她,她的少爷在生气,而且是前所未有的生气,她感觉到了。
  “少爷,你生气了?”
  还是沉默,只是她已经明白是什么原因了,缓缓地起身,走到他的床边坐下,轻轻地唤了声:“少爷……”
  “曲儿。”
  他的声音明明因为生病而没有什么中气的,但莫名地有股威严在。
  “嗯。”
  “扶我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来,拿过柔软的棉枕放在他的腰后,让他可以靠得舒服一点。
  “你从七岁跟在我的身边,这么多年,我教你识字,教你算术,教你在这座宅子里生活下去,十年了,我可曾是忘了教你,膝盖也是有尊严的?”他极慢极慢地,一字一句地轻轻问道。
  “没,少爷没有忘。”
  在五年前,他把她的卖身契给她,再带她到官府亲自为她消了贱籍,这些事情他明明可以不用亲自做的,可他身体不好却还是自己做了,目的是为了什么,她很明白,只是想告诉她,她不卑微,她可以有尊严,她的尊严,他还给她了。
  可她还是辜负他了,今天这一跪,伤的不是她,而是他。
  “我想我还是失败了。”
  “不,少爷没有错,错的是我,我只是……只是太内疚了。”
  因为她,少爷才会吐血,才会晕厥,少爷的身体那么不好,她还要缠着他跟她……她玷污高贵无双的少爷,她真是罪该万死!
  唉,他在心底叹息着。
  “曲儿,手给我。”他的手掌在床沿边翻转过来,掌心朝上。
  她一怔。
  他也不催,只是静静等着。
  虽然迟疑,但她还是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掌中,他的掌是凉的,带着她熟悉的温度。
  他柔柔地握住,“曲儿,我一直都在告诉你,你不低下,你比任何人都要好,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
  “我……”
  “家世、身分,这些东西又能代表什么?”
  代表了一个人尊严……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贵贱之分?就是因为有些东西,是抹不掉的,比如出身,只是这些她说出来,恐怕又会伤了少爷的心,他那么努力为她,可她还是忘不掉她的过去。
  她生在最贫穷的农家,爱赌的爹,软弱的娘,哭泣的弟弟,破败的房屋,她被卖,被人挑来选去,哪怕当时只有七岁,可是记忆这东西,一旦深刻,想忘都难。
  漆黑残破与窗明几净,她曾经的家与少爷的家,是怎样的天壤之别?
  当年如果不是少爷,她会去到那最黑暗的地方,在那里别说尊严,只要活着什么都可以出卖。越是长大,越是明白这个世界的残酷,她越是明白当年的少爷,怎样地解救了她,所以她的少爷是高贵的,是她用尽所有气力都无法碰触的,是她所不配的。
  “曲儿,你太执着。”
  他那么了解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想法,可既然她已经在他的身边,既然他已经作了决定,他就没有想过再改变。
  “我今天会禀明母亲,我要娶你为妻。”
  她吓得直接跳了起来,手掌从他的掌中脱离,“不要,少爷!”
  “给我一个理由。”
  “我配不上你,少爷!”
  她的少爷那么美好,值得一个大家闺秀来匹配,而她,梁曲,一个农村里来的小丫头,只是因为有少爷的照顾才有今天,她有什么资格成为少爷的妻子?就连做妾,都不配。
  “曲儿,你想让我生气?”
  “少爷,求求你,不要跟夫人说,你如果是因为昨晚的事情而想要娶我……”
  “不是昨晚,而是因为我想。”
  “那你以前有想过吗?”她很尖锐地反问了,以一种从来没有对他用过的语气。
  他的唇边反而勾起笑来,这才是他的曲儿,一点一点培养起来的那个曲儿,有脾气、有个性,懦弱与畏缩从来都不是她的本质。
  “没。”
  她眼里的光黯淡下去,死命告诉自己,才不是因为他的否认。
  “那还说不是因为昨晚!”
  “昨晚不是原因,是因为昨晚让我想明白了一些事。”
  “什么事?”
  “我以前没想,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可以活多久,一个连最基本的健康都没有男人,又谈何娶妻?”
  她张嘴欲言,可他微抬了抬手指,她只能忿忿不平地暂时咽下去。
  “可是昨晚我明白了,既然有的事情是存在的,视而不见,又有何用?”他望着她,认真地问:“你愿意离开梁家,找一个爱你的男子,跟他成亲,跟他生儿育女,也许平淡但却还是可以幸福地过一辈子吗?”
  她疯狂地摇头,“少爷,除了在你的身边,去哪里我都不会幸福。”
  “那便是了。”他微笑着,眼里有着淡淡的喜悦,“既然如此,你就在我的身边,成为我的妻子,也许我许不了你一生一世,但我可以保证,在我有生之年,会好好爱你。”
  她的泪水又流了下来,这是她此生听过最美、最动听的话语,而且她知道少爷说出口的,那就是真的,可是……
  她拚命地摇头……
  “你不愿陪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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