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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迟》作者:朱轻

_12 朱轻(当代)
他转头望着尉迟语,「贱人,这是你背叛我的代价。」那个男人一直站在那里,嘴角带笑地欣赏完那一出让沈家心碎癫狂的惨剧。
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时间在那一分一秒,在无数人的狞笑声中,在父母痛苦的语调里,被拉得很长很长。
他恨着自己,是他拖累了父母,让他们遭受这样的耻辱,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甚至咬出血来。
当所有的一切都结束,当父亲抱着痛哭的母亲泪流满面时,那个男人举起了手枪,「你们的感情可真是好,没关系,我就当做善事,送你们一家三口一起走。」
两声枪响过後,他看见父母的血液直直地进溅出来,然後,那个乌洞洞的枪口指住了他,「小杂种,知道为什麽你是最後一个死吗?因为你最不应该出生,我要你看完全场,现在,你的时间到了。」
可是,他偏偏死不了。所以今天,换那个男人死!
那个他应该称之为爷爷的人,在最後一刻赶到了。但,被救下来又如何?他的生活依旧是一片冰冷的地狱。
「如果你想为他们报仇,你就要自己强大起来。」沈御非的话,很正确。一个可以将自己入赘的那个家族的权力完全掌控过来的男人,一个在原配强大的情况下还可以找别的女人生跟自己姓的儿子的男人,他的心,绝对是硬的。
Griffith集团很庞大利益很复杂,所以他们都要想,既然如此,那就来争吧。恐怖、暗杀,随时都会踩中的陷阱,一不小心就会致命的死局,一点一点他也慢慢地成长起来。
「其实那样的日子过着过着也就习惯了,一个人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弱者在我们的世界里是无法生存的。」沈尉迟的语气很平稳,哪怕是叙述那段让人听了心都要裂开的往事,他还是很淡的口气。成功得到大权之後,他就是不改集团的名称,因为那样才会更讽刺,更让以那个以家族为傲的人痛苦。
叶心栩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原来在她无知地幸福的时候,他的生活过得那麽辛苦。原来在她无忧玩耍的那天,沈叔叔与尉迟阿姨却遭受了那样的苦难。难怪以前她提及他们的时候,他的反应那麽冷淡,因为那是永远都好不了的伤痕,碰都不能碰。她觉得心很痛,为他们痛,也为他痛。
她理解他了,可是同时,她的心也从未如此绝望。就算当初计画逃离那段日子,她都不曾这麽绝望过。
这样的沈尉迟,他以那麽残酷的方式成长起来,他的心已经变得冰冷,怎麽都热不起来。他的世界就是那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终於知道,他们之间的鸿沟,是跨不过去的。世上最大的遗憾,不是我爱你时你不爱我,而是明知道我们彼此相爱,却还是太迟了。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太远,远到永远也拉近不了。
「尉迟哥哥。」她在他的怀里转过身,看着他那好看的眉眼,这麽温和,这麽俊雅,谁能想到,他的心早已经冷硬成冰,「我们还是分手吧。」她知道自己永远也没有办法改变他,而她也永远都无法接受他的这种生活,勉强在一起,只会让彼此更痛苦。
她可以理解他,但她已无法接受他。
「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爱下去。」他们的爱,走到了尽头了。
「我说过,我不会放手。」他望着她,静静地说。
「哪怕我不快乐?」
「是。」
「哪怕到最後可能连爱都不剩?」
「是。」
「哪怕,我会恨你?」
「是。」
「我无话可说了。」
再也没有什麽话好说了。
第九章
回到台湾的日子,其实可以说过得很平静。
开学之後,叶心栩的生活变得很有规律,上课与回家,她很乖巧很听话,每次都是很准时地回到家里。没有课的日子,她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到处去乱跑。
但她失去了曾有的快乐,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容。不是她不想笑,而是她真的笑不出来。大大的宅院里再也听不到她开朗的笑声,响亮的说话声,沈尉迟的身边再也看不到她耍赖地纠缠与撒娇。她很平静,什麽都很平静,情绪也好,说话也罢,都平静得如同一湖死水。所有的人都知道,她过得很不快乐,但所有的人都很识趣地保持沉默。
一趟法国之旅,并没有解开她与沈尉迟之间的结,反而让它成为了死结。
官谨行走进庭院的时候,看见叶心栩从主宅里出来往左侧的花园走去。那身影看来很不叶心栩,以前她都是风风火火,可是现在她文静得像是最完美的淑女。讲真的,他很不习惯!摸了摸鼻子,跟上去,「今天天气很不错喔,小栩。」
她淡淡地看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一会你要不要跟我出去玩?整天待在这里,烦都烦死了。」
继续沉默。
「我陪你去逛街,随便你买什麽都可以喔。」
「官谨行,你有事情就去做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她走到温室里,看着房里怒放的花朵,挑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摊开书本。
官谨行靠在门边,望着她,「小栩,你的性子怎麽会固执成这样?」
她抬头望了他一眼,低下去,继续。
「你这样只是跟自己过不去,让自己更不开心而已,对事情没有任何帮助。」他摇头感叹,「没想到你这家伙年纪小小,对是非黑白会这麽坚持,早知道你会是这样,当初我死都不告诉你沈的地址,也许你们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是呀,如果当初没有她的死缠烂打,也许她跟沈尉迟都不会像今天这样吧?这世上有谁可以让时光倒流,让他们回到最初?是她主动招惹他,是她主动跨出感情的第一步,现在又是她想要退回来。这世界并不是围绕她来转,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
道理她很明白,只不过,她真的过不了自己的心。
「你很冲动也很盲目,喜欢就爱了,爱不下去就想走,却不管别人如何,这样的你,其实是可恨的。」
「我知道。」
「沈的性格,相信不用我说,你也很清楚。他不轻易做决定,但一旦他决定要了,他就不会放手。」
「我知道。」
「既然知道逃不开,你为什麽还要这样?」
「官大哥,这些道理我都明白,我都懂。他的世界就是那样的,他不动手就有别人来动他,如果不想死就得让别人死。我很清楚也很明白。」她望着他认真无比,「而且当初是我主动要接近他,不管他怎麽拒绝我都不後退。」
「既然爱他了,就不能只爱好的,要连他的不好一并爱。我也这麽对自己说,我也很努力想要这样做;可是我没有办法。你相信吗,我真的有想过什麽都不在乎就跟他在一起,不看、不听、不想,可是我做不到!我每晚都在作恶梦,梦里面全都是血,不是别人的就是他的。我很害怕,我整晚整晚地睡不着,就那麽睁着眼睛看着他,想着会不会下一秒,他就会死。」她的眼眶发酸,努力地深呼吸,才控制住不要在他的面前掉眼泪,「同时我也想到,死在他手里的那些人,他们的妻儿他们的父母又该如何?我不是圣人,我做不到心怀世界兼善天下,但那些人全都是在我眼前死掉的,你说我怎麽去忘?」
官谨行一向开朗爱笑的脸,这时也严肃起来,他没有办法在这个女孩面前笑出来了。
「我承认我忘不掉,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去解决。尉迟哥哥他不可能为了我放弃所有,就像我也不能为了他放弃一些原则;所以我想离开他,如果离开就不会这麽痛苦了。可是他不准,那麽我就只好留下来,我也努力想要快乐一点,可是我笑不出来,再努力都笑不出来,你说,我该怎麽办?」
他也不知道。
这一切该怪谁?谁都怪不了。因为都没有错,沈尉迟没错,那是他成长起来的世界。叶心栩也没有错,那是她的坚持她的原则她的信念。
那麽只好怪命运,为何如此矛盾的人偏偏要相遇,遇上为何偏偏又要相爱。如果只是普通的喜欢也算了,为什麽又会爱得那麽深那麽痛苦。进不能退无力,怎麽都放不开手。
他们两个之间必然要有一个退让,才能找到在一起的理由;可是谁都退不了,因为都到了底限,底限之後就绝无退路。
所以这道题,无解。
看见连官谨行都眉头紧皱郁闷无比,她的唇角微扯,「好了,官大哥,我知道你是好意想要开导我,我很感激你的关心。」
「可是我的开导很失败,因为我反过来被你弄得很苦恼。」
「谢谢你,官大哥,跟你聊聊,我很开心。」
可是她都没有笑,他还是比较想看到当初那个痛扁负心汉的叶心栩,那时的她多麽有活力多麽意气风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成为安静的淑女。
「你应该是来找他的吧?」她看了看手表,「他应该在楼上的书房。」
「唔,我知道,我跟他约好了。」
「那快去吧,他不喜欢等人。」
官谨行默默地点头,走下几步台阶之後,转过头来望着她,「小栩,不要忘记笑容。」
她怔了怔,然後微微地扬了扬唇角。
「啧,笑得真难看。」官谨行嫌弃地摇头,转身走掉了。
她望着他的背影,默然感叹,其实,官大哥人真的还蛮不错的,虽然偶尔坏心了些。
***
一天当两次开导使者,还真的不是他官谨行作风。尤其是另外那一个一直平淡无波,似乎丝毫不受影响。
「那批新药都通过测验了,实验室的资料我已经发给你,你要是觉得都OK,我们就会着手批量生产。」
「嗯,我看到了。」沈尉迟修长的手指在滑鼠上轻点,「很完美,你可以吩咐下去了。」
「还有巴西的那个新实验室,进度一直都不错……」一边暍着香浓的咖啡,一边侃侃而谈,官谨行漂亮的五官在阳光里很是耀眼。
他一直讲一直讲,从巴西讲到南非,再从南非讲到加拿大,很快世界各地都要被他讲上一遍之後……
「你想说什麽,就直接说。」淡淡的语调,没有不耐。
「哇,你终於问了!我还以为你要让我讲到宇宙才会开口呢,早点说呀,累得我脑汁都快绞乾了。」赶紧再暍一大口咖啡补一补,「我想问你,对小栩有什麽打算?」
沈尉迟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後再继续垂眸看向电脑。
「你明知道她现在过得很不开心,为什麽还要这样拖下去?爱一个人不是就想让她快乐让她幸福的吗?你觉得她现在快乐吗?幸福吗?」
「官谨行。」
「怎样?」
「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如果腿不要抖,我会比较佩服你的勇气。」
「我哪有抖!」
「桌子下面一直在响。」
官谨行低头,看了眼自己不争气的腿,抬头,「靠,如果不是你这家伙太恐怖,吃人不吐骨头,腹黑到极点,我哪里会怕你报复怕成这样?」
「哦,看来是我的错了?」
「本来就是。」
沈尉迟按下桌上的按钮,「请Jessica小姐进来,不必在外面……」
官谨行飞一般地扑过去,一把挡掉他那个通讯器,「喂,你们老大讲错了,你们当什麽都没有听到喔。」
他发誓,他听到那边有传来闷笑声。真是丢脸。官谨行火大地关掉通讯器,「我什麽都没有说,你这小子要不要这麽报复我?」
「其实我原本没有这个打算的。只是你既然那麽期待,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就饶了我吧,这段日子我被那女人缠得快要发疯了。天知道她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居然跑到台湾来找我。看到她之後,我的幸福日子就过到头了。每天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睡前还要关紧门窗,不然我怕她会突然降临。」那种日缠夜缠的方式太恐怖了,他现在想到还是一阵发寒,「只有到你这里来我才可以暂时喘口气。嘿嘿,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居然会这麽怕你耶。说到这个,你到底做了什麽让她不敢来惹你?」
「什麽也没做。」
「怎麽可能?」他不敢置信地惊呼,「想想这世上哪里还有那女人不敢去的地方?可她偏偏只肯停车在外面等我,不跟进来耶!她不是怕你,还有什麽原因。」
「我建议你问她。」
「她会说才怪。」
「那我就不知道了。」
「……」
没过一分钟,他再度笑嘻嘻地凑上前,「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很早就看上小栩了?」
「哦?」
「你故意给她机会,让她接近你。」他得意地挑眉,「当初说什麽去学校接我,其实你是想去看小栩吧?你从来都不是那麽好心的人,会过来接我?再重要的人,你也可以去诊所等我呀。」
「很合理的推论。」
「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你不想,没有任何女人可以近得了你的身,就算她再能缠也一样。当初那个……」
「你确定你要重提旧事吗?」
「呃……算了。」他还是不说当初那些黑道家族的千金小姐为沈疯狂的事情了,因为某人一向很讨厌那些纠葛与痴缠,尤其是手段狠辣死活不放弃的那个。不过,这世上再狠的人遇上沈尉迟,都自叹弗如。现在那女子不就被处理地很好,再也不敢来缠着他了。
既然这事不能说,那就换一个,「我说沈,我们关系这麽好,你就稍稍透露一点对小栩的想法给我听一下呀,我也是关心你们。」
「可以。」
沈尉迟答应了?为什麽他心里反而开始发毛了?
「我想她是不习惯。」沈尉迟松开滑鼠,手指在桌面上相交,「给她些时间习惯吧。」
「你这样的生活,正常人都习惯不了好不好?」
「其实,我并没有每天都在杀人,只好刚好她碰到的那个时间点不好,Louis那段时间很亢奋。」
真文雅!官谨行差点想要翻白眼,「那你可以不用让她看到那些的,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对那样的画面怎麽接受?」
「那就是我,最真实的我。她如果要爱,就得连那个我一起爱;只爱幻想中的男人,不是爱情。」
好像也有点道理,「那你至少可以不用一下子那麽刺激呀?可以一点一点地让她渐渐了解。」
「你是说,我每天捉一个人过来杀给她看?然後慢慢递增?」
「呃……当我没说。」
好吧,他承认,自己的开导任务再度失败了,因为他好像又被沈尉迟说服了。不过这并不丢脸,这世上能不被他说服的人,可能一根手指都嫌多吧?如果他有心要那麽做的话。
「那现在怎麽办?」他指了指楼下的温室花园,「总这样闷下去,她会崩溃的。」
沈尉迟慢慢地往後靠,轻轻地勾起唇角,那抹笑很是儒雅,很缓慢地说道:「崩溃之後,可以在我怀里哭。」
这世上有变态比赛的话,谁都不会是沈尉迟的对手。但,他得承认,这样的沈,真的很有迷死人的潜质。
如果沈尉迟想要得到的女人,可能还真的跑不掉吧?
「你就不怕时间久了,她的爱会没有了?」再深的爱也经不起时间的消磨吧?「或者,她会爱上别人。」
他唇边的笑很优雅很温和,「除非我死。」
「砰」地一声,官谨行手里杯子砸碎在地板上,他为什麽要觉得害怕?为什麽要觉得心寒?他有预感,沈尉迟是认真的。
***
偌大的教室,无数的年轻男女坐得满满的,全都聚精会神地篁着讲台上温文俊朗的年轻老师,教室里非常安静,少见的安静,只有那柔和的嗓音醇醇响起。
「官老师真的超帅的,跟他哥哥完全不同型耶。」吴佳凡低头轻轻地叶心栩的耳边说道:「我觉得我肯定喜欢上他了,你看,他总是往我这边看,说不定他也喜欢我。」
叶心栩失笑,佳佳总是这麽可爱。
「你看你看,他又看过来了。天哪,你看他的眼睛,温柔得像星星一样,帅死了。」
「白天看不到星星的。」
「叶小栩,你还能再扫兴点吗?」吴佳凡气恼地在她耳边低吼:「你自己套牢了个世界级的钻石,就来泼我的冷水,太可恶了。」
叶心栩眼里的光芒微黯,低头写讲义。
「喂,你这学期怪怪的喔,每次约你出去玩都说没空,最吓人的是,你居然认真学英文呢,英文耶。」大家同学都知道,叶心栩最讨厌学英文了,当初考到这个系,气得差点吐血。谁知道她这会居然拿着厚厚的课本在认真听课、记讲义。
天又要下红雨了吗?还走爱情的力量那麽伟大?
叶心橱没有理会好友的话,努力地听着台上老师的课。这学期新开的这门课,临时换了老师,不过她估计所有的学生没有人会反对。一个是五十多岁的老学者,一个是年轻英俊而且风度翩翩的男子,瞎子都会选,因为声音就有差好远。
官谨言,官谨行的弟弟,据说,当然是据吴佳凡说,比校董大人小两岁,一直在德国留学,按理要到今年这学期毕业才会拿到博上学位,但不知道为什麽他会现在跑回来教书。
其实在这之前她就已经见过他了。当时还在法国的时候,有一次官大哥过来,就带着他一起。不过他们也仅止於认识,没有什麽交流。而且她那时的心情很低落,也没有兴趣交谈。
他很斯文也比较内向不爱说话,只是坐在不远处,沉默。
後来发现他居然是她这学期的老师,她也没有特别吃惊。因为这所学校就是官家开的,自己的孩子进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一点都不困难。
不过他真的很优秀,讲课认真、内容翔实,最重要的是很风趣一点也不枯燥!就连一向对英文没兴趣的她也听得津津有味,再加上她现在想认真学习,更要集中注意力。
不知道这是不是天下所有女生的心声,上帅哥老师的课,时间会过得特别快。当下课提示音响起时,教室里有很明显的惋惜声。
「小栩,等一下下啦,我想跟官老师说说话。」吴佳凡扯了扯收拾着书本的好友,羞涩地笑着。
叶心栩抬眸看了眼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讲台,再看了眼吴佳凡娇小的身子,直接拎起包包,「我先走了。」那麽多人,等她挤进去,一个小时都不够。
「喂喂喂。」吴佳凡一路追着她,「叶小栩,你真的很不讲义气耶。」
她沉默继续定。
「只是让你等我一下下,你都不肯,太小气。」
「喂,你到底怎麽了吗?最近话好少,而且心情也不太好的样子。」吴佳凡拉着好友的手,很认真地说:「有什麽事情一定要跟我讲喔。」
她顿住,看了吴佳凡一眼,嘴角微扬,「佳佳你真好,让我的心有点温暖。」
「当然,谁让我们有那麽多年的交情呢。」吴佳凡拍了拍胸脯,「不过,你刚刚不肯陪我去找官老师,真的很不对喔。」
「叶心栩。」一声浅柔的唤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双双转头,看见吴佳凡口里那个像神一样存在的男人,叶心栩的手被她握得好痛。微皱了下眉,还是很有礼地点头,「官老师。」
「上次看你在看的那本「英国诗词选析」,你那个版本已经比较旧了,内容不全,有很多好的作品都遗漏掉了。」官谨言微笑着,递过来一本精装的书,”这本还不错,你可以看看。」叶心栩看着他,有点吃惊。吴佳凡也儍傻地在他们之间来回看,然後上前一步接过来,「谢谢老师。」
「嗯,好好看,里面的诗词写得很美。」他笑起来的样子,眼睛黑得像曜石般明亮而闪耀,气质乾净舒服。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叶心栩感到了那种熟悉的刺痛,他跟沈尉迟最初的样子,很相似!并不是因为他们的长相,而是气质,都足很儒雅很温和;只是,官谨言的温和可能是真的温和,而沈尉迟,绝对不会是慈悲。
「叶心栩,你老实交待,官老师为什麽要借书给你?」吴佳凡摇着手里的书本,气势汹汹地追问,「你有什麽事情瞒着我?」
「没有。」
「那这本书没收!」
「随便。」
「咦,这麽乾脆?」吴佳凡往她怀里塞,「那我还是不要了,这可是官老师借给你的,如果我抢了,他肯定会不高兴,那我岂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她无所谓地接过来,一起走到校门口,互道再见,叶心栩坐上沈尉迟派过来接她的车内。这学期开始,她都是由司机接送的,不过随便他好了,她都没有意见。
垂眸,看见膝上放的那本书,漂亮精致的暗金色字体,稳重的封面,做得很有口味,看得出这本书的价值应该不菲,她翻开书页,慢慢地翻阅着,里面的单词并下一定都认识,但诗歌都还算好,没有特别难的句子与词,关键是看意。
翻到某页的时候,看到一抹浅浅的蓝。她伸手捏了起来,极浅的红色花梗,星星形状的花办,还是交错的两颗星,细细地被压得很平整,看得出来做的人很小心。它乾燥而美丽,成为凝固的永恒,泛着淡淡的幽香。她拿起夹在书本中间的那张小小的书签,上面以花体宇书写着英文,「琉璃苣的花语是勇气,无论何时,请不要将它遗忘。」字体清秀,就像他的人一样,让人看了觉得很舒服。
勇气吗?她唇边浮起浅浅的笑,将乾燥的花朵摊在掌心里,细细地看,果然真的是很美的花呢。
第十章
叶心栩最近平静了很多,她微蹙的眉一点点地舒展开,每天回家都会钻进房里很认真地看书写报告。而她跟沈尉迟之间的相处也变得很平和,没有争执,没有吵闹。
她无心,而沈尉迟本来就是那种安静的个性,所以他们现在的情况,反而有点像那种结婚几十年的夫妻,平淡如水。
除了在床上。
他的热情、他的拥抱,她都不会拒绝,也无力去拒绝。
拒绝什麽呢?反正不管怎样到最後她都会屈服,何必白费力气?在他的怀里,她可以短暂地忘掉现实,还可以抱紧他,还可以分享那种让人想流泪的她。
只是下了床,她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活力与热情全都消失掉。他们的生活也变得很有规律,偶尔他会牵着她的手一起到外面去散散步。她也很乖地任他牵,太乖巧了些。
这样的改变,估计换了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觉得不对劲,会感到怪异。可惜他们都不是沈尉迟,他很沉得住气,她不讲话,他也可以一直沉默。她安静地看书,他在一旁处理自己的事情,各做各的,也是自在。
只是,他们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交流过,身体的不算。
奇怪吗?也许并不。这世上情侣千千万万,各有各的相处模式。他们并不一定是最奇怪的,只要自己满足就好。至少他们之中,她相信他是满意的。
叶心栩坐在桌前,慢慢地打开书本,看到里面那张小小的书签,依旧是熟悉的字体,「谁都无法测量心灵的广度,它可以自由翱翔,就算身体得下到自由的,但心却可以。」
她唇边的笑很淡,却是真正地开心。
官谨言是个很温暖的人,他的脾气与性格都是极好!他每天都会在不经意间留给她一张小小的书签,上面有着很能鼓励人心的话语。最初,她有种心事被看穿的窘迫,但那些字句,真的写得很好也很美,看了让人觉得希望还是随处都在,不应该太早放弃一切。
他很像最初她幻想中的那个沈尉迟,当时她就说了,如果可以的话,沈尉迟最好是一个大学老师,每天在讲台上细心授课,而她在下面认真地听着。
不过,这个梦想早就已经破灭了。沈尉迟永远也不会变成一个儒雅的学者,他的世界跟学术界实在是相隔太远。
可是官谨言不一样,他这麽多年一直都在国外念书,一心只有书本与学识,他的世界很单纯,基本上没有接受外面不良风气的影响,人在书海里薰陶,自然会有股浓浓的书卷气息,他就是如此。
叶心栩每周都很期待他的课,虽然一周只排了两天,但那天的时间过起来会觉得很快,很开心,一种久违的开心。她偶尔有一种错觉,官谨言像另一个沈尉迟,一个已经遗失多年的沈尉迟,这种感觉,让她不会排斥他。
他送她的书签,她都一张一张仔细地珍藏着。
看着他在讲台上认真授课的样於,她觉得那样的官谨言很有吸引力,难怪吴佳凡会那麽喜欢他。毕竟每个女生的心中,曾经都有一个斯文的白马王子,而官谨言,则是最完美的代表。
他长相英俊,家世傲人,最重要的是,他脾气还很温和,对任何人都很亲切,王子在普通人的身边已经很难得,可他居然还平易近人,这样的诱惑,没有几个人受得了。
很快,官谨言就取代了他的大哥,成为校园里面的头号梦中情人;而官谨行,则因为身边有个可怕的女魔头,现在变成了人见人躲。
叶心栩当然不能免俗地也很欣赏官谨言,他人很好,重要的是,他很关心她。他的出现,就是活脱脱的当初她幻想版的沈尉迟,每次看到他,她都想着,如果尉迟哥哥真的是这样的,该有多好。
***
她喜欢这种气质乾净的男子,而这个男子还用一种很恰当又不会逼人的方式在给她温暖关心着她,这让她很难不注意到他。随着他送给她的书签一天天地增多,她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变化存在於他们之间。
她变得爱观察他,讲话的样子,皱眉的模样,微笑的清爽还有沉默的温柔。他真的很像很像尉迟哥哥,她记忆里的那个尉迟哥哥。慢慢地,她变得很期待他送她的书签,因为那上面的字句总是可以很有朝气,反覆地看,觉得冰冷的心会变得温暖一些些。
如果没有那天,可能她一直都会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与他这样相处着,获得一些安详与平和。
其实那天依旧是普通的一天,快要进入初夏,傍晚的云彩绚丽多姿,映照在红色的砖道上,泛起艳艳的色泽。
今天吴佳凡忙社团活动,就没有跟她一起走。
想起社团活动,她真的很久都没有去参加了,形同退团一般。
原本大家都以为凭叶心栩的身手,她一定会加入跆拳道社或者柔道社之类的,但她却选择了登山社。她喜欢爬山,那种辛苦地登上高峰,流着汗看到不同於平地的绝美风景,会让她的心情也变得开阔起来。以前她还在社里发下豪愿,不仅要征服台湾大大小小的山,总有一天她要登上圣母峰,大喊:「I an the King of the world!」
那时的她总是豪情万丈,觉得生活有滋有味,最大的烦恼就是天天被妈妈念到臭头。最开心的事就是又揍了欠扁的人,很爽快。
现在的她,却失去了那种兴奋与喜悦。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过着像老人一般的生活,上课,回家,吃饭,睡觉,规律得像潭千年古井,永不泛波澜。
不过,规律的生活也好,至少她不会胡思乱想,不去想,就不会感受到那种无奈与心痛,她已经被折磨得够够的了。她要忘掉,努力地去忘掉。
沈尉迟其实一直很纵容她,她不想做什麽就不做,不想说话可以不说,他从来不会勉强她。其实他对她很好很好,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除了不让她离开他,他什麽都依她,从来不会限制她。
随便她想要玩到多晚没有关系,随便她逛街购物都可以,是她自己的问题,是她对这些都没有兴趣。
而且他最近也很平静,没有任何意外的会让她觉得窒息的事情,或者,是他都处理乾净没有让她知道?
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今天下课下得早,离司机来接她还有小小的空隙,她慢慢地走,数着脚下一格格的砖块。
「这样不看路,是很危险的事情。」一道带笑的男性嗓音,在她身前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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