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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1020757232

_14 高铭(当代)
  他:“你有没有那种感觉:太多事情牵挂,太多事情放不开了?不是心情或者情绪问题,而是你太舍弃不下家人、朋友那些尘缘了。”   
  我:“哦……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我很好,我最近经常在一个很有名的寺院听那些高僧解经。”   
  我:“那是你的宗教信仰?”   
  他:“对,我一直很虔诚,吃斋。”   
  我看着他那张清瘦的脸,有点儿无奈。   
  他:“我从小就信,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好,家人带我去寺庙求,回来慢慢就好多了。从那儿以后我觉得寺院很亲近,所以越来越向往。”   
  我:“你是出家还俗的?”   
  他:“不是,但是我这些年不管做什么都是一心向佛的,很虔诚。而且前不久才开悟。”   
  我:“这么多年都没事儿,怎么最近就出问题了呢?”   
  他:“你不懂,开悟是个境界。我原先总是觉得心里不清净,但是最初问题在哪儿我也说不清,后来我慢慢发现了。”   
  我:“发现什么了?”   
  他:“我发现我的问题是在断不了尘缘上。”   
  我:“于是?”   
  他:“于是我就开始找那些高僧帮我讲解,帮我断开尘缘。”   
  我:“不好意思,我对那些不是很了解,所以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不干脆出家呢?”   
  他有点儿鄙视的看着我:“我这么修行一样的。”   
  我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又看不出来哪儿不对劲。   
  我:“哦,可能吧……那么你听了那些后,有新想法了?”   
  他:“对,我更坚定了!我开始试着用我知道的那些解释一切事情,而且还用到我的行为当中,劝人向善啊,给人解惑啊,放生啊,我都在做。”   
  我:“哦,这算做善事了对吧?”   
  看得出他有点儿兴奋:“对,这些都是好事,所以要做。而且对于那些外教邪论,我都去找他们辩,我看不惯那种人,邪魔!”   
  我:“你不觉得你有点儿偏激吗?宗教信仰信不信是自己的事情,你那么做可能会适得其反的。”   
  他:“我那是为了他们好!我做的都是好事!好事他们都不认可,分不清善恶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都这样那不就是末世相了吗?”   
  我隐约知道问题在哪儿了:“我给你说个事儿吧?关于我遇到的一个和尚,可能你听了会有用。”   
  他兴致盎然:“好,我喜欢听这些,看来你也有佛缘。”   
  我:“有没有先放在一边,我先说吧。”   
  他:“好。”   
  我:“记得大约小学4、5年级的时候,某天放学回家走到我们院的小门口,看见一个和尚。那个年代,没那么多骗子冒充出家人四处要钱的,而且和尚基本都待在寺院里,外面很少见。”   
  他:“对,现在都被那些骗子败坏了。”   
  我:“嗯……那个和尚就坐在路边,看样子在休息,旁边有个不大的行李卷。我当时觉得很新鲜,就凑近看看。他看到我,只是微笑了一下,然后很坦然的问我能不能施舍点儿吃的给他。我特兴奋,因为化缘这种事情,一直以为《西游记》里才有,所以特激动的跑回家,拿盘子端了几个馒头,还找了半天剩菜,但是没有素的。结果拿着半瓶豆腐乳就出来。”   
  他:“善事啊,善事,我替他谢谢你。”   
  我:“……等我说完,别急;看得出那个和尚很高兴,站起合十谢,谢过后就吃,但是没动豆腐乳。我问他要不要水,他从身后行李卷里找出一个玻璃罐头瓶子,看样子里面是凉白开,还有半瓶。他还笑着举起来给我看了下。就那么喝水吃干馒头,我就坐在一边看。时不时的跟他闲聊。”   
  他:“没请他解惑或者帮你看看?”   
  我:“不好意思,没。他说的都是很普通的内容,没什么特别的,但是那种亲和力真的让人如沐春风,觉得特别舒服。后来我妈下班回来看见了叫我。那个和尚站起身介绍下自己,又掏出一个什么东西给我妈看了,估计是度牒一类的。后来可能我妈也觉得很新鲜,就推着自行车和他闲聊。他说的还是很普通的家常话,没一脸神秘的忽悠什么:大姐你做了善事,小施主很有慧根,我为你们祈福吧,你们都有佛缘……其实也正是这样,至今我对和尚都有好感。后来那个和尚吃了两个馒头,把剩下的还给我。我妈说让他留着,他没多推辞,谢了后很小心的用一块布包好收起来,然后背起行李卷再谢过我们就走了。这是这么个事儿。”   
  他一脸的惋惜:“真可惜啊,应该是个云游的和尚,你们应该讨教一下的。”   
  我:“的确没。不过,我不那么看。正是因为他的平和自然,不卑不亢,才让我至今都对和尚很有好感。如果当时他死活拉着我们说些佛法什么的,我也许会排斥。可能你不那么看,但我认为那个和尚是个很了不起的僧人。虽然外表看上去风尘仆仆,因为他的亲近、平和、自然、安详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那个,装不出来。没而且他也没急赤白脸的说佛法开讲经,动不动什么都往那上套。”   
  他一脸的坚定:“那人只是小乘,他也就是内修罢了,跟我们不一样。我信奉的是救人济世,不是自己满足就可以了。”         
  
  我:“抱歉,我对小乘大乘一类的不是很了解,但是我觉得不应该强制去灌输。好像有‘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说法吧?”   
  他:“对啊,就是那样的。直接告诉你这一切都是造化,都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会这样。让你先入门后再领悟,不懂就赶紧问。从云游和尚那件事儿来看,我断定你是有佛缘的,只是被你错过了,多可惜啊……我都替你觉得惋惜。但是你不能一错再错了,你得抓住机会啊。你以为象那个和尚那样就是修成了?那可是没法到达极乐净土的,还是脱不了轮回……”   
  我:“您等等啊,极乐净土那个说法,是指一种心境和状态吧?我记得哪儿看过那么一段:修得的人,不在乎轮回,因为在他们眼里,随便什么地方都是极乐净土……是这么说的吧?”   
  他:“不完全对,你断不了尘缘,没了却烦恼,你不行善,不去做好事,怎么可能修得呢?”   
  我:“不是为了快乐行善吗?”   
  他:“不对不对,要无生死、无牵挂、无悲喜,你必须放下那些才能明白真正的快乐。”   
  我:“亲情友情爱情呢?”   
  他:“那些都是假的啊,都是幻相,你对着幻相哭哭笑笑的,有意义吗?”   
  我:“你的意思是说,要抛开那些吗?那活着为了什么?”   
  他:“活在人世就是证明你修的不够!你现在还不回头,还沉迷于其中,早晚魔道会拿了你的心。”   
  我:“神佛就是这样的?”   
  他:“对,无喜无悲,清静自然。不去在乎那些,那些都是假的。我说了这么半天你怎么还没明白?”   
  我:“那么神佛的怜悯呢?”   
  他:“那是神佛们的无私啊,不是自己达到了就满足了,神佛们会度化众生的。”   
  我:“实在对不起,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神佛有悲喜,有憎爱,所以才会有眷顾。假设真的有神佛,那么一定是大爱无边,因为神佛们垂怜每一个人。亲情友情爱情都是最最基础的,连那些都不顾,哪儿来的眷顾怜悯?都割舍了?都是幻相?那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什么事情都用自己痴迷去解释,本身就是恶行。为天,就为天;为地,就为地;为人,就为人。否则就是痴心妄想。”   
  他有点儿怒了:“这是邪道,你已经走歪了你知道吗?你已经歪曲到妄言的地步了。你断不了尘缘还找了这么多借口,是邪魔入心了吗?你怎么不明白,就算是七宝也是水中的泡沫幻化来的,都是假象啊。你入了劫还沉迷,真可悲。”   
  我:“也许吧……不过我觉得,你、我其实都是痴而已,你现在还多了个嗔吧?。”   
  他:“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恨铁不成钢!”   
  我:“是这样吗?”   
  他:“当然是这样!”   
  我:“好吧,那就是这样吧。”      
  我不想再和他纠缠一些问题了,那没意义。   
  我不清楚到底会不会成、住、坏、空;我也不清楚六道的因果关系。但是如果真的有清凉无碍、妙胜不坏、永享安乐的净土,我想在那里的神佛们一定不会是无情断缘的。否则,那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水中泡沫也好,七宝幻像也好,我只愿带着我这颗心,安静的为人。
第三十六篇《活死人》
  这是一个极为特殊的病例,特殊到我想尽办法能单独面对他。终于在朋友的帮助下,我和他有了很简短的一次会面。不过,那次会面至今为止都让我觉得很恐怖。因为他真的就像自己说的那样,是个活死人。   
  刚见到他的时候,吓了一跳。平时见到的人会有各种各样的肤色,但是不管精神状态或者情绪怎么影响,他的那种肤色我从未从活人身上见过的。灰暗、沉重、毫无生机,就跟他人一样,死气沉沉的——不是形容,是真的死气沉沉。而且,仅仅是看到他,没办法分辨他的年龄,因为他的肌肉、皮肤,都是一种……嗯……算了我放弃形容了,说不清。   
  我强迫自己快速镇定下来,而且是鼓起勇气才能直视着他的眼睛。为什么?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见过死人的眼睛。人死后,角膜会有自溶现象,看上去眼睛是浑浊的,而且没有灵性,很暗淡,他的眼睛就是那样。有时候我甚至分不清他是否看我,还是在空空的就那么瞪着。      
  我:“你好。”   
  他慢慢的摇了摇头:“我不好。”   
  我注意到他的语速极慢,而且声音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嗯……那么就算是祝福吧?希望你好。”   
  他:“我已经死了,有什么希望的。”   
  我:“怎么可能呢,你还会动,还会说话,还会走路啊。”   
  他依旧缓缓的语速:“那也不能代表我还活着。”   
  我:“呃……你从什么时候起有这种感觉的?”   
  他:“我忘记了。”   
  我:“忘记自己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似乎很诡异。   
  他:“好多事情我已经记不起来,也许就是从记不起来那时候开始的吧,我就死了。”   
  我:“你的意思是你死了很久才发现的?”   
  他缓缓的点了点头。   
  我突然闻到一股怪味,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我分不清那是什么,但是很……我没办法形容,也许是尸体的味道,我不确定,因为我不知道尸体是什么味道。但是这很恐怖。   
  我:“仅仅是记不清了,不代表死亡吧?”   
  他:“那什么代表死亡?”   
  我:“肌体、大脑都丧失机能了……”   
  他:“我可能只有大脑还活着一点儿,其他的部位,都死了很久了。”   
  我:“身体僵硬?”   
  他缓缓的摇头:“我夜里没办法睡,因为蛆虫都在我体内吃我,很疼,很痒。所以我只能在白天睡一会儿。白天它们会在我的身体里爬,但是好过咬我。”   
  我:“是一种心理问题带来的失眠吧?”   
  他呆滞的抬了下头,似乎在想:“是吗?我记不清了。但是医生没办法治疗我。”   
  我:“你的家人……”   
  他缓慢的打断我:“离婚了。”   
  我:“哦,对不起,这个我不知道。”   
  他:“没什么,我已经死了。”   
  我“嗯……是这样,我知道你可能面对很多医生说了很多次了,还有那些专家组,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说一次。如果可以的话,把你记得的试着告诉我一些,可以吗?如果你觉得说了很多次已经烦了,那么我们就说点儿别的。”   
  他瞪着空洞的眼睛愣了一会儿,我猜他是在看着我。   
  他:“好的,我不记得专家组问过我一些什么了。”   
  我:“他们也许问病理和心理方面的,我想问的是生活方面的。”   
  他:“好吧。我夜里没办法睡着,因为那些蛆虫在我身体里吃我,我有时候会想办法捉住一些……剖开后血不是很多,可是却找不到虫子,我能感觉到就在那里,但是看不到。”   
  我确认了下资料:关于患者自残部分。   
  我:“不疼吗?”   
  他:“不怎么疼,大多数时候没有感觉。除了虫子吃我。”   
  我:“你的味觉和视觉问题,能说下吗?”   
  他:“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了,我吃东西的时候发现没有味道了,放很多调味,放很多盐进去还是没有味道。盐对我来说,只是沙子一样的东西。看东西也没有色彩,可能是很久就这样了,最近才注意到的。”   
  我:“试过很辣的辣椒吗?”   
  他:“一点味道也没有。”   
  我记得朋友说过,患者当着专家组的面,面无表情的缓缓吃掉了一整瓶辣椒酱,而且之后的口腔检查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口腔和食道黏膜没有任何红肿现象。更别说胃溃疡了。额外一提:患者消化不好,肠胃蠕动不正常,吃下去的东西,4个小时后检查基本没消化。   
  我:“嗯,我知道你吃辣椒酱的事儿;那么视觉呢?是看什么都是黑白的?”   
  他:“不是黑白的,都是灰色的。在不亮地方我甚至分不清轮廓。”   
  我:“可是检查后说你两种视觉细胞和角膜都很正常。”   
  他:“我不知道。我记得医院也没检查出来我为什么不会生病。”   
  患者大约三年没有被感染过任何传染疾病,感冒,发烧,都没有过。而且对高温、低温反应极为迟钝。这么说吧:他可以不动声色的让你烧他的皮肤,而同时心率几乎没变化。不过,烧伤部分自愈的速度很慢,很慢很慢。   
  我:“在这之前,你的生活都还好吗?”   
  他又缓缓的抬起头想了一会儿:“好像很好吧?我记不清太多。想起原来,就像做过的梦一样,只记得一部分。”   
  我:“你还记得你是做什么的吗?”   
  他慢慢的抬起手挠了挠头,我看到大把的头发随之落下来。那个场景让人不寒而慄。   
  他:“好像是个机械工程师。”            
  
  这时候门开了,朋友示意我必须结束了。   
  我在朋友的办公室还觉得自己身上有那股味道。   
  朋友:“满意了?缠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了。”   
  我有点儿惊魂未定:“我觉得他真的是死人,不开玩笑。”   
  朋友:“我也这么看。”   
  我:“你还有别的这种病例吗?”   
  朋友:“没有,这是我唯一见过的,也是唯一知道的,也是唯一确定的。是很少见。”   
  我:“他挠头的时候,大把的头发掉下来。”   
  朋友:“你看过他后脑就知道,有一个疤,那是整块头皮掉下来的,但是没流血。”   
  我:“确诊了吗?”   
  朋友:“基本确定了,专家组的意见比较统一,可能是心理上受了什么打击,所有的肌体都受到了自己心理暗示,结果就产生了那些状态:皮肤局部坏死,内脏功能衰退,视力退化,消化不良……”   
  我:“他说的那些蛆虫呢?”   
  朋友耸了下肩:“没人见到过。”   
  我:“可是他身上的气味……”   
  朋友:“你是说你现在身上带的味道吧?是尸臭的味道,回家洗个澡吧,衣服多泡泡。”   
  我:“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这么镇定,难道这一切不奇怪吗?”   
  朋友好奇的看着我:“我为什么要奇怪?我见过很多患者,有更奇怪更无法解释的。目前对他的重视是因为之前没有过这种记载,也就仅此而已。而且你可能不了解,人心理产生的自我暗示有多大效果,我觉得他的情况虽然特殊,但是并不是什么奇特的或者超自然的。你……是不是最近接触患者太多了?要不给你安排个诊疗?”   
  我看着朋友在笑,可是我却笑不出,说不清有什么东西始终压在心上。         
  不到一年,我当时的不安被证实了。   
  有天晚上我那个朋友打电话给我,劈头就问我还记不记得活死人那个患者了。我说记得。   
  朋友:“那个患者真的不是一般的患者,而且,好像最开始的判断失误了。”   
  我很平静:“你别激动,怎么回事儿?”   
  朋友:“后来患者接受的都是心理治疗,一年多了,没任何进展,现在出新问题了,我跟院里的同事下午参加的病例诊疗组,明天我发照片给你,你看了就知道了。”   
  我:“我周末去找你吧,回的来吗?”         
  周末我见到了朋友,照片也看了。   
  我:“怎么解释?”   
  朋友无奈的摇头:“不知道,没有解释。”   
  我:“那是铁丝吧?”   
  朋友:“准确的说应该是铅丝。”   
  我:“人体内怎么会长出铅丝呢?”   
  朋友:“我看了都快疯了,不止是我,好多临床多年的老专家都快疯了。”   
  我重新看了下照片,患者的肚子,小腿,小臂部位,从皮肤下面伸出一些弯弯曲曲的铅丝,最粗的大约有铅笔芯那么粗,细的像个线头。长出铅丝的表皮有略微的红肿。除了那几个区域,别的地方没长。   
  我:“人体内的铅,有那么多吗?”   
  朋友:“没有,仔细对照了他的饮食,甚至当地医院可以管制他的饮食,还是一样。这是已经是超出任何解释的现象了。”   
  我:“患者感觉疼吗?”   
  朋友:“拔会疼,剪断不疼。”   
  我:“就在皮下开始生长?有组织部分的检查吗?”   
  朋友:“从真皮层下面开始生长,是一些细胞高度集聚。但是怎么就变成铅丝了不知道。还有,神经末梢也融合进去,但是最后变成铅丝了。化验了,没原因。”   
  我:“那是真的铅丝?”   
  朋友坚定的点了下头:“是真的铅丝。”         
  到上个月为止,患者还在世,但是体质已经接近衰退极限了。那些铅丝还在生长,至今没查到原因以及合理的解释。   
  而且我要说明一下:这个,是真的。   
  本来我想写些例如“事实永远都会比最恐怖的小说更恐怖,比最科幻的作品更科幻”一类的话作为结尾,但是写到这里,我发现我不知道该怎么结束这篇了。   
  当我们很严肃的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这个世界却和我们开着玩笑;当我们为了自身的进步和创造而欢呼的时候,自然界却变出新的花样来嘲弄我们的无知;当我们每掌握一门新技术的时候,科学总会有拉开另一个陌生领域的帷幕。这一切好像一个永无止境的梦一样,没有最离奇的,只有更离奇的。面对这样的情况,我很理解那些对于宗教狂热的人们,因为只有那样,才能克服对未知的恐怖。然后在度过了平稳的2万5千多天后,终于可以闭上眼,告诉自己:这一生平和的结束了。   
  不过,我相信很多人依旧和我一样,平静的生活着,却警惕的准备着面对那些匪夷所思的现实。不仅仅是那句我喜欢的广告词:一切皆有可能。更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未知,是存在的,不管你是不是认可,是不是无视,它们依旧存在着,毫不受影响。然后在你最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告诉你:“我,来了。”
第三十七篇《角度问题》
 她:“问题在于我们成年后都想复杂了。”   
  我:“很正常啊?”   
  她:“不,这个说起来很悖论。你看,成年人用自己的态度去教育孩子,但是教育孩子什么呢?长大之后的事情对吧?那么孩子能不能接受?或者成人表达的时候能不能说明白?万一表达错了呢?万一理解错了呢?那么接受知识的孩子会被影响一生啊。可是,问题又回来了:到底什么是正确的?”   
  我:“现在有这么多儿童教育的……”   
  她:“等一下啊,说个我自己的观点。”   
  我:“嗯。”   
  她:“绝大多数从事儿童教育的人,并不懂孩子。需要举例吗?”   
  我:“很需要。”   
  她:“好,我们就举例:我看过一些给孩子看到文章,例如说早上出门吧,会用孩子的口气去说:天空很蓝,朝阳很美,树木青翠,空气新鲜,诸如此类,对不对?”   
  我:“是这样,这是表示孩子的纯洁。”   
  她微笑:“那我来告诉你我知道的吧。就早上出门看什么的问题,我问过不下100个孩子。你知道孩子都在看什么吗?”   
  我:“不是刚才那些吗?”   
  她:“绝对不是。他们的身高没我们高,也就没兴趣看那么多、那么远、那么宏观。他们比我们更靠近地面,地面才是最吸引他们的。他们会看虫子;会注意走路踢起来的石头;会留意积水的倒影;会看到埋在土里一半的硬币;会认真的研究什么时候踩下去才会发出踩雪特有的咯吱声;他们会观察脚下方砖的花纹……他们注意的太多了,但是没几个仰头看天、看朝阳、说空气新鲜的。”   
  我:“你的意思是说很多孩子读物其实那是成年人角度看的?”   
  她:“是这样,我们看这种文字,会觉得很新鲜,而孩子看着会觉得很无聊。孩子很聪明,但是他们不大会表达,他们只能直接反应为:没兴趣。”   
  我:“你从什么时候起留意孩子的态度的?”   
  她:“4年前吧?大概是。那是跟我哥和嫂子去逛商场,小外甥一直在闹,就是不愿意在商场。开始我觉得他是想干别的,后来发现不是。就在我蹲下去给他系鞋带的时候,我环视了四周才发现,在孩子眼里,商场一点儿都不好玩儿。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腿,鞋子,裤子,很没意思。”   
  我:“所以……”   
  她:“所以我才明白,我已经忘了小时候的那些看法了。”   
  我:“所以你也就是现在这种生活方式。”   
  她点了点头。   
  她的家布置的像个孩子的房间,到处都是那些色彩鲜艳的装饰,所有的家具都是圆边圆角的,天花板上有荧光点,如果关了灯会显现出银河——这个她给我演示过了。连给我喝水的杯子都是卡通人物形象。最有意思的是她的电脑桌,在一个小帐篷里,而帐篷外面装饰的像个草坡,上面还有野生动物……   
  她:“其实我们很多习以为常的东西,本身就有点儿问题的,但是没人发现。”   
  我:“还得举例。”   
  她笑了下:“你留意过过超市那种牛肉干或者防腐包装的香肠吗?还有外面卖的那种很辣的鸭脖子什么的。”   
  我:“见过,那个怎么不正常了?”   
  她:“有一次我在超市买东西,一个小男孩站在货架前很惊恐的看着牛肉干。我觉得他表情很好玩儿,上去问是不是馋了?那个孩子说:牛很勇敢。我好奇,问他怎么知道牛很勇敢?他指着货架上的大包装牛肉干说:你看啊,那个牛举着自己的肉告诉大家这个好吃。我当时就忍不住笑了,还真的是那样。然后我留意了很多肉食包装,发现都是这样的——几只或一只鸭子(注意区分)举着一个鸭脖子伸出大拇指;一头猪憨厚的托着一大块肉排赞美;一头牛美滋滋的介绍着牛肉怎么怎么诱人;几条鱼欢天喜地的捧着装盘的鱼罐头……太多了。”   
  我挠了挠头:“可是都这样吧?难道让大灰狼举着肉肠宣传?”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真的就是这样?其实我只是举个例子,这些包装就这样好了。当我们习惯了,就习惯了,但是孩子不这么看,他们会发现问题,他们会觉得不正常,他们会质疑这些,他们会有新的想法。但是,我们不是,只是因为:习惯了。”   
  我:“你的工作是插画师,你可以有那样的态度对待,但是别人都要谋生,都要生活,不可能都是那种状态的。”   
  她:“不,你错了,我工作的时候就是工作,从态度到方式,都是工作的状态,因为我是在谋生。这也就是工作只会给成人的原因。可是一旦放下工作,我会是个孩子,因为我喜欢这个新鲜的世界,而不是习惯的世界。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喜欢,而不是必须跟别人一样的态度去看。”   
  我:“嗯……有道理,这点我认同。”   
  她:“所以,我这么生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至于我是不是要对所有人说这些,这是我的权利,假设我不愿意说,那么我就不说,别人怎么看我,不是我的问题,是他们的问题。就象那个朋友,觉得我很怪,不正常,所以找你来跟我接触,对吧?我觉得她不正常,而不是我。”   
  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这些。”   
  她:“不,你应该高兴你自己也是那种喜欢新鲜世界的态度,如果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不会告诉你的。我告诉你了你也不懂,或者歪曲理解我的想法对吗?就像这些我没兴趣告诉我的朋友一样。她很好,她很关心我,可是她不理解我的态度,所以我也就不会说给她这些。”   
  我:“嗯……那么我该告诉她你的这些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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