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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耳

_20 饶雪漫(当代)
“十二点。”他说,“一结束我就打电话给你。”
“但我那时候可能要睡了。”
“那我明天一早打给你。”
“不,我就要现在聊。”
“好好好。”我听到他发动摩托车的声音,“那我就一面骑车一面陪你聊,说说看,为啥心情不好?”
“算了!”为他的安全着想,我装作生气挂了电话。
他没有再打过来,我心里还是有点不甘。想起他以前捉弄我的种种劣迹,我发誓要将恶作剧进行到底,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地发了一个短消息过去:“你这么不在乎我,我们分手吧。”
然后,我把我的手机关掉了。
我回到宾馆,看了几集无聊的电视剧,吃完了一大堆的水果,喝光了一大瓶的酸奶。夜里十一点四十五分,我凭记忆来到了他上班的那家西餐厅。
永远到底有多远
西餐厅名叫“圣地亚”。
我在路边一个路灯下坐下,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一根冰棒吃着等他出来。
我穿的是他替我买的新外套,我想象着他下班的时候,我若无其事地从他的面前经过,看他眼珠子掉下来的场景,忍不住嘻嘻地笑了起来。
北京秋天的夜晚,真是美丽。
我这个聪明人,自以为什么都想到了,可偏偏忽略的就是:命运真是爱开玩笑,我屡屡想制造的惊喜,带给自己的都是烦恼。
那天,我没有等到张漾。
十二点的时候,他的同事告诉我,他昨天已经辞职。
他同事主动告诉我说:“他去一家新酒吧做经理了,是一个歌星开的,以后都不会来这里了。”
我脑袋里轰的一声,本来不想问,却还是忍不住问下去:“是蒋雅希开的酒吧吗?”
他同事说:“应该是的吧,好像是今天开业,你去看看吗?”
难怪他那么忙,难怪我说回上海他一点也不挽留我,原来,今天是蒋雅希的酒吧开业,原来,他还在替蒋雅希做事,原来,我一点儿也不了解他。
凌晨二点多,找到了那里。很幽静的一家酒吧,远不如我想象中的那么张扬,酒吧的名字只一个字:皎。我知道,那是蒋雅希的真名。在蒋雅希成为蒋雅希之前,她叫蒋皎,那时候全天中的人都知道,她是张漾的女朋友。我站在门口思考了一下,打算走进去,但被保安拦住,说是要会员证。
我说我没有,他说:“很抱歉,我们这里只接待会员。”
“可我是蒋雅希的朋友。”
“来这里的,都说是她的朋友。”保安微笑着说,“我看你还是不要在这里等签名了,她今天已经回家去了,你等不到的,快点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吧。”
他居然把我当成了追星族。
我抱着我的小背包退到路边。路灯将我的身影拉长成无限的孤独。我拿出我的手机来,用颤抖的手打开它,我希望它会在暗夜里忽然响起来,是他的声音在耳边说:“我想你了,小丫头。再说分手我扁你!”
可是,连一条短消息都没有。
他是没空看手机,还是根本就不在乎我说的话?
我准备主动打个电话过去,就在我拨出号码的那一刻,我看到他从里面走出来,他和蒋雅希靠得很近,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个人,看上去都是明星。他和他们谈笑风生,非常熟悉的模样。他穿了一套西服,我从没见过他穿西服,我不知道原来他穿西服是这么好看的,我不知道原来他和明星们站在一起是如此合拍的。
那一刻,他离我如此遥远,是我拼尽全力也无法靠近的距离。
他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
电话是我刚刚拨出去的,可是,我的耳朵忽然听不见他在不在说话,我的喉咙忽然就哑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喂了半天,把电话挂掉了,冲蒋雅希耸耸肩,替她拉开车门。我躲在暗处看着蒋雅希,蒋雅希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她穿了很漂亮的裙子,裙子有很漂亮的披肩,完美的发型上插了一朵红得炫目的花,吹弹可破的皮肤,和我记忆中的那个她已经有很大的不同,她冲张漾一眨眼,高贵地笑着,钻进了车子。
他也上了车,白色的宝马很快绝尘而去。
我捏着我的手机,站在那里良久。
4
深秋季节,我的左耳开始疼痛,有微微的红肿。有时候出现幻听,好像听到谁在喊我的名字,小耳朵小耳朵,声声不息。要不就是一首年代久远的歌:等待等待再等待,我和你是河两岸,永隔一江水,反复来回。我只知道这是许巍的歌,我曾经在网上查过这首歌的名字,但一直没查到。我想我永远也不会知道,有些事,永远不知道该有多好。
我又陷入整日读书的日子,琳不见了,我独自在图书馆,读一个又一个的故事,在别人的爱情里给自己一个放肆流泪的理由,我坚持着,不让自己崩溃。不碰电话,不上网,我咬紧牙关,让自己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从我们的爱情里消失。
他打过两次电话到我宿舍,我都让别人接了,说我不在。
后来他不再打。从决定放手那天起我就从没妄想过他会怎么怎么样,纠缠不是他的性格。这样也好,我们各自对付自己的伤口,谁也不必负担谁。
我与旁人不同,每次失恋,日子都过得飞快。清晨醒来就到夜晚,一日复一日,不让任何人看出我的孤单。唯一失态的一次是同宿舍一女生买了一个新的音响,放的是蒋皎的歌《十八岁的那颗流星》,我进宿舍的时候她们正听得津津有味,歌已到高潮:没有人能告诉我,永远啊到底有多远,我们不再相信地久天长的诺言,岁月将遗忘,刻进我们的手掌,眼睛望不到,流水滴不穿,过去过不去,明天不会远……
我愣在门口很长时间。然后我走过去,关掉了音响。
一个不具危险性的人物
有人重新扭开了它。
我又关掉了它。
她们看着我。
“对不起。”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奔出宿舍,跑到宿舍外的空地深呼吸。
不哭不哭就是不哭!偏不哭,谁哭谁是笨蛋白痴神经病!
等我再回去的时候有人替我打好了开水,泡好了茶,床头还有几枝新鲜的花,有张小卡:“祝李珥快乐。”我拥抱下铺的女孩,还是没有哭。既然全世界都目睹我的失恋,我就更要坚强,不让任何人失望。
许弋来找我。和上次一样,在我下课后,他突然出现在我教室的门口。他显得更憔悴,靠在墙边,朝我打了一个响指。
我走近他,不禁笑起来。
他真的留了长胡子,实在不像他的风格。
“笑什么?”他问我。
“笑你的样子。”我说,“够沧桑。”
他也笑起来:“你电话关机,我一直找不到你。”
“有事吗?”我问他。
“明天我就要离开上海了,想请你吃顿饭,不知你可愿赏脸?”
“去哪里?”
“北京。”他说。
“算我请吧。”我说,“给你饯行。”
“行。”他爽快地说。
我去宿舍放了书包,下来的时候,发现他靠在那颗梧桐树下吸烟。此情此景让我的心尖锐地不可救药地疼起来,曾几何时,也有人靠在同样的地方吸烟等我。他们的姿势是如此的相似,甚至表情。这两个人用同样的速度横穿我的爱情记忆,终究都要不可阻止地远离。是多么多么的遗憾。
天已经很冷了,貌似要下雪的样子,我套上我的长大衣,那是我唯一一件黑色的衣服。走到他面前,轻声说:“我们走吧。”
“还没见你穿过黑色。”他说。
“老了呀。”我说完,朝前走。
他跟上来。
有经过的女生侧目,许帅就是许帅,就算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他依然是女生注目的对象。
我们没去酒吧,而是去了一家很普通的菜馆。记得那年我爸妈送我来上海读书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吃的饭。这么多年,它好像一点儿也没改变。所不同的是我,那时候的我怀着不为人知的理想来到上海,追求我以为值得一生追求的东西,谁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在半路改变了方向,无数次的离开和相聚之后,年少轻狂变成蝴蝶般飞走,最终绝望地停留在永远无法过境的沧海。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是会那样的奋不顾身,还是那种奋不顾身注定只属于十七十八十九岁,翻过二字头的年龄,我们就会在世俗前毫无悬念地败下阵来。
许弋点了一些菜,我对他说:“来点酒吧。”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陪你喝一点儿。”我说。
“你能喝多少?”他问我。
“能整点啤的。”我实话实说。
可是那晚我喝很多,许弋曾经是个亲密的朋友,但如今已经是一个不具危险性的人物,所以我在他面前能够放开,想尝试一下宿醉到底是什么滋味。他喝得也不少,我们坐在窗边的位置,大上海华灯初上,许弋红着眼睛对我说:“李珥,欠你的我永远也还不清。”
“你并不欠我。”我说,“当初我都是心甘情愿。”
他把酒杯抬到半空中,对我说:“你知道吗,也有人欠我,她永远也还不清。因为……她死了,我希望下辈子她能还我。如果她不还,我就追到下下辈子,绝不饶了她。”
“你还没有忘记她吗?”我问。
“不不不,我说的那个她不是你说的那个她。”许弋叹息说,“我爱的女孩,好像都特别短命,你不跟我在一起,是对的。我明天就要离开,我今天来,就是一定要跟你说一句,你不跟我在一起,你是对的。”
“许弋。”我说,“你喝多了。”
他把酒杯放下来:“我没喝多,这点酒对我不算啥。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句,你不跟我在一起,你是对的。我命不好,跟着我的女孩都没好福气。真的李珥,你不跟我在一起,你是对的。”
酒让他变成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一句话重复数十次。
“祝你到北京一切顺利!”我转开话题,跟他碰杯。
他并不把酒杯端起来,而是直直地看着我说:“李珥,你跟我说实话,你觉得我这个人到底是坏人还是好人?”
我说:“说你是坏人吧,你不够坏,说你是好人吧,你又不够好。”
“你大大的狡猾。”他笑,“就冲你这句话,我非得做点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给你看看不可。对了,春节你回家吗?”
“回。”我说。
“我请你帮个忙,我今年怕是回不去了,你去南山的时候,替我给吧啦献上一束花。还有我妈妈的,我妈就喜欢玫瑰。你替我买粉色那种玫瑰,可以吗?”
我是凡人
许弋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认真。让我相信他确实是一点儿也没醉,我想起琳说的“不祥的预感”,心忽然开始狂跳。于是问他:“你去北京干嘛呢?”
“去做一件一直想做的事。”他说。
“在外面照顾好自己。”我说。
“李珥,不知道以后哪个男人有福气娶你为妻。”他说,“你真是个好姑娘,错过你是我没有造化。”
又来了!我赶紧说:“快别这么说,我是凡人,你们不是。所以才走不到一块儿。”
“我们?”许弋说,“还有谁?”
他一直都不知道我和张漾的事。如果他知道了,肯定会笑话我傻得可以。我只能笑而不语。装醉。
那晚我们从饭店出来,天空开始下雪。许弋把他的大衣套到我身上来,问我说:“你还记得这件衣服吗?”
我当然记得。
“我在衣服下吻过你。”许弋说,“我一直记得我爱过你。”
我抓紧他的衣服快步走到他前面去。他穿一件单薄的毛衣紧跟着我,到了校门口,我把衣服还给他,他执意要把一张卡留给我,并对我说:“密码和你博客的密码一样。”
我惊讶地说:“你怎么会知道我博客的密码?”
他耸耸肩:“你忘了我擅长什么吗?”
“那你都看过些什么?”我相信他有这样的本事,急得差点跳起来。
“放心。”他拍拍我的肩说,“我只去过一两次。你写得那么蒙太奇,我哪里看得懂。”
虽然和张漾分手后,我再也没有更新过博客,但想到这样被人偷窥,我还是惊出一声冷汗来。
就在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许弋忽然伸出胳膊,紧紧地拥抱住了我。他的拥抱来得如此迅速和热烈,更是让我完全失去反应。好在他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好像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就立刻松开了手。
“再见。”他退后,微笑着跟我挥手。
我还在猜他刚才说的是什么。他已经转身,离开了。
我把许弋给我的卡塞到包里,往校门里走去,手臂忽然被一个人用力地抓住,把我拖到了一边。我的尖叫声在要冲出喉咙的那一刻收回,因为我看到的竟然是一张朝思暮想的脸!
他来了!他来上海了!他来找我了!我无数次地幻想过这一刻,可是当它真正成为现实的时候,我却像做梦一般的一片茫然,完全失去方向!
他把我拉到墙边,大手捏得我的胳膊很疼,像是要断了一般。可是我不敢挣脱他,他用一种让我害怕的嘲讽的语气问我:“你莫名其妙地跟我谈分手,就是为了他吗?旧情复燃很有趣是吗?”
我拼命地摇头,说不出一句话。
他把我捏得更疼了:“我在问你话,是还是不是?”
“不是。”我气若游丝地吐出两个字。
“很好。”他微笑了一下,忽然俯下身来,吻住了我。这是我所经历的最漫长的一次亲吻,就在我以为我自己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他终于放开了我,然后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说:“小姑娘,圣诞快乐。”
对啊,钟声已经敲过十二点,圣诞节到了。
我看着他,我的左耳很痛,我的唇很痛,我不想说话,我也不想听他任何的解释。我亲眼看到的东西永远是内心一个解不开的结。说再多,都是无用的。
“你喝酒了?”他皱着眉头说,“你告诉我这些天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张漾,不,不,”我终于说,“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有没有关系,是我说了算的。”他说,“你认命吧。我还不准备放掉你。”
“你根本不爱我,这是何必?”
“我说过我要折磨你。”张漾说,“不知道这个理由充分不充分?”
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我一脚狠狠地踹向他,他根本就不躲,甚至连嘴都不咧一下。那一脚却生生地踢疼了我的心。我转身想逃离,双脚却根本不听使唤。他笑起来,牵住我的手说:“跟我走吧。”
“去哪里?”我僵持着。
“你这个小赖皮,你忘了你跟我说过,只要跟我在一起,去哪里,做什么都好吗?”他说,“看来我一定要好好惩罚你,让你长长记性。”
说完,他把我拉到路边拦出租车。我要挣脱,他不允许。一辆空车停下来,张漾正要拉开车门的时候,有人从旁边出来拦住了他。
“放开她。”他说,“你这样会捏疼她的。”
竟是许弋,他没有走!
“呵呵。”张漾放开我,对许弋说,“放心,我比你更懂得怜香惜玉。”
许弋指着张漾:“你要是欺负她,我不会放过你。”
“是吗?”张漾笑,“我倒想知道,你以什么样的资格来跟我说这样的话呢?”
“我是李珥的好朋友。”许弋平静地说。
“那你听好了,”张漾说,“我是她的男朋友。”
醋劲儿挺大的嘛
许弋笑:“你说了不算,要李珥发话。”
“你们慢慢聊吧。”我推开他们两个,往校门口方向走去。张漾和许弋都不约而同地伸手来拉我,一人拉住了我一只手,谁也不肯放。
“让李珥自己选择。”许弋说,“她放掉谁,男朋友也好,好朋友也好,都他妈自动退位。”
张漾并没有表态。他只是看着我,眼神让我心乱如麻。感觉他手上的力道开始渐渐地放松,就在他快要放开我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挣脱了许弋。
上帝原谅我。
许弋了然于胸地笑了。他往后退了两步,大声说:“哥们儿,照顾好你的女朋友。”
说完,他给我们一个飞吻,转身,潇潇洒洒地走掉了。
很久后我想起来,那是许弋留在我记忆中的最后一个印像,我的白衣少年,我的纯美初恋,我的青春时代,就这样一起定格,然后斑驳,脱落,原谅,遗忘。
5
五十天。
在我们分手后的五十天,我们终于又在一起。
这是武宁路上的一家连锁酒店,房间不大,但看上去很温馨。他让我在那张红色的沙发上坐下,给我倒了一杯热水,过来要替我脱掉大衣,我不肯。他没有强求,而是坐到床边对我说:“我一早到的,办完事,就去你学校找你,结果你不在,我在校门口等了你两个多小时。”
“你来找我做什么?”我问他。
“这个问题,我要你回答。”他说。
“你确定吗?”我问他。
他点头。
“好的。”我说,“我来回答你。你来上海,是替蒋皎办事,顺便来看望一下我这个爱情的配角。对不对?”
他哈哈笑起来:“醋劲儿挺大的嘛。”
“我看见过你们在一起,亲眼。”
他吃惊地看着我。
“好吧,让我告诉你,那一天,其实我没有离开北京,我独自在北京玩了几天,六号晚上,我去圣地亚找你,他们告诉我你已经辞职了。半夜两点钟,我去了蒋皎开的那间酒吧,看到你和她一起走出来。你应该记得,就在那时候,你接到了我的电话,我没有出声。你们上了一辆白色的宝马车,离开。我有没有说错?”
他无语。过了一会儿他问我:“那今晚呢,我亲眼看到的是什么?我们算不算扯平了?”
“那是两回事。”我说。
他哈哈大笑。
“有那么好笑吗?”我问他。
“不是,只是跟你在一起,特别开心。”他伸出手来握我的手。
我摔开他的手起身,进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认认真真地洗了脸,然后,我对着镜子,看着镜子里自己倔强的干净的脸,在心里对自己说:“李珥,你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你可以离开了。”
我打开门,对依然坐在床边的他说:“张漾,很遗憾,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女孩子,我要的东西你也给不了我,所以,圣诞快乐,再见。”
我说完这些,拉开了门。我知道这一走,就是永远,九匹马也无法拉我回头。
他冲过来,拖住我,把门重新关上,把我抵在墙角。
我闭上眼睛,等着他揍我,像当年揍吧啦一样。
但我知道,只要他有所动作,我必会反抗,如果他指望我容忍,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除了我轻轻的喘息声,房间里静极了,时间也凝固了。他却一直没有动,我睁开眼,看到他炽热的眼睛,看到他炽热的眼睛里那个徘徊犹疑的自己。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我的脸,像耳语一样地说:“小耳朵,只要你跟我说,你真的已经不爱我,我可以让你离开。只要你说出口,我说话算话。”
“是你不爱我。”我说。
“不许答非所问。告诉我,你到底还爱不爱我?”
我说不出话。
“说!”他逼我。
我,不,爱,你,了。
只五个简单的字,我恨死自己拼尽全力也说不出口。
“你真狠。”他说,“此情此景,居然可以做到不哭。”
我哼哼。
“听我解释。”他说,“好不好?”
“不好。”
“那就不解释。”他说,“陪我睡觉好不好,我困死了。”
我“不好”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他已经拦腰抱起我,像扔皮球一样地把我扔到了床上。我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他却捂住我的嘴:“别尖叫,更别想入非非,在你正式做我老婆前,我不会对你下毒手。”
我哼哼。
他笑:“小猪才老哼哼。”
“你这样是不是因为你不够爱我?”我不知死活地无理取闹。
“你真不知死活。”他说。
我就继续不知死活地看着他。
“不是。”他却换了口气,温柔地说,“你冰雪聪明,应该知道为什么。一个人犯同样的错误是可耻的。我不想冒险,更不想让人痛苦。明白吗?”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下来,他好像很满意的样子,俯下身,温柔地吻干了它们。
遇到你这样的流氓……
“你终于肯为我流泪。”他说。
我呜咽:“我是为我自己流泪。遇到你这样的流氓……”
“张漾,”我靠在他的胸前问他,“我们会不会分手?”
“你说呢?”
“我很怕,我没有安全感。”
“我是为了黑人。”张漾说,“只有她父亲有办法救黑人。我不能让黑人坐牢,你也知道,黑人以前绑架过蒋皎,这是个难解的过节。我们分手后,那是我第一次求她,她同意帮忙,并费了很大的口舌说服了他父亲。提出的唯一的条件就是让我替她管理一阵子新开的酒吧。我没有理由拒绝。”
“你明明知道他是借机接近你。”
他哄我:“别把你老公当万人迷,就算我是万人迷,一颗心也只在你身上,你有何担心的呢?”
“那黑人怎么样了?”
“案子还在查,有个关键的人物还没找到。蒋皎的父亲一直在帮忙找。”张漾说,“北京太大了,以前喜欢大城市的繁华,现在特别想念老家,觉得毕业后到天中做个老师也不错啊。”
“算了吧,”我哼哼,“流氓头子带一群小流氓出来吗?如果是那样,我真替祖国的花朵们担心。”
“别担心。”他说,“你看,就算跟了流氓,小耳朵也永远是小耳朵。你说是不是?”
我憧憬着:“那等我毕业,我们就回去好不好?一起到天中做老师去,我教语文,你教数学,带一个天下无双的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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