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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配》

_2 居尼尔斯(当代)
不过这个遗憾在晚上十点半的时候正式消失。
苏也宜习惯洗完澡吹干头发直接睡觉,明天要上班,她习惯早睡。小阁楼上没有卫生间,她得在楼下洗澡。洗完澡吹完头发,苏也宜就在卫生间抹爽肤水,错眼间看到洗手台旁端端正正的放了个蓝色的刷牙杯,杯面上有白色的奇怪图案,杯子里放着牙膏和牙刷,杯子旁放了瓶蓝色的男士洁面乳,洁面乳旁……是空的。
空的?苏也宜抹脸的手停住了,怎么可以空着呢?或许她该把她的红色刷牙杯也放到旁边?如果易绪有意见的话……
是啊,如果他有意见怎么办呢?也许他有意见也不会说出来,肯定是一个人默默地把他自己的东西拿走,那她不是被嫌弃了吗……
正想到这里的时候,突兀的开门声吓住了苏也宜,她像被雷劈似的把脑袋挪向右边——
后来苏也宜回忆了一下,她当时发呆的时间绝对超过了三十秒,而这三十秒内,易绪也没挪开视线,也就是说,他们当时对视的时间超过了三十秒。
最最关键的是,那一刻,是易绪先和她说话的。
第四面
苏也宜确实受惊了,不过,后来发呆却不是因为被吓住,而是纯属发花痴。
卫生间开了浴霸,光很亮,易绪站在门口,穿一件很休闲的军绿色外套,衬底的格子衣领修出他好看的脖子,他的脸一直是苏也宜不敢看的方向。这次正好借着受惊,她眼对眼把他打量了个遍。
苏也宜得承认,易绪的皮肤很好,不过,显见比上大学的时候黑了一点。他脸上最传神的地方是那双眼睛,记得有一年学校贴吧里有人发了个帖问学校校草是谁,有人发了一张易绪的照片,那张照片上的易绪好看得天怒人怨,苏也宜就是那一次——也唯独是那一次——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看过易绪的脸,莫宁也就是看了照片之后小小的痴迷过一阵他,说易绪“长了双会发光的眼睛”,可是哪怕是那张照片,也抵不上此时此刻被强光打在脸上……
“你?”
魂游天际的苏也宜确定性的听到了,这个“你”是从易绪嘴里说出来的,她几乎当下就条件反射的接过话:“我叫苏也宜,你好。”说完话,她学着周一诺和谢彬握手的样子大方的把手伸过去,企图和易绪握手。
易绪垂眸看了眼她的手,没有动作。过了片刻,他抬眼直视苏也宜,又很礼貌地打量了一遍她,很小弧度的动了动嘴角,接着,他面无表情地说:“你先……自便。”伸手拉上了卫生间的门。
再然后……
没然后了。苏也宜委屈地按照易绪离开前的眼神顺序也打量了一遍自己,这才发现自己伸出去的手里还握着一瓶绿色爽肤水……
垂首再看,她此时此刻身上穿的,是一套圆领的,胸前有只大熊图案的睡衣。这睡衣是苏也宜上大学时苏妈妈买的,苏也宜一直很喜欢,所以带来了北京。按说,穿睡衣应该不算是什么很值得惊悚的事,值得惊悚的是,由于这件圆领睡衣穿了太多年,领口已经开始松懈,苏也宜稍稍一倾身——
苏也宜张大了嘴巴,怕自己出声,她惊恐的捂住了嘴巴。
他刚才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心跳加速,苏也宜捂住嘴巴的手飞快地捂住胸口,深怕来不及似的。
结果那一整晚,苏也宜都被“易绪是否看见什么了”这个问题困扰着,整夜没能好眠。
早晨起来,苏也宜不断地打呵欠。走下楼,看见肖末末和谢彬二人正悠闲的坐在客厅吃早餐,见到苏也宜下来,肖末末放下奶杯和她打招呼:“早啊。”
苏也宜模糊地回了句:“早。”推开卫生间的门,抬脚进去,又突然条件反射的收回来,不确定性的瞄了眼里面,这才放心的走进去。
这个动作显然是被肖末末看见了,笑点奇低的肖末末笑着朝苏也宜道:“是怕易绪在吗?不用担心,他早上班去了。”
刚刚给牙刷挤上牙膏的苏也宜从卫生间探出头来:“欸?”
谢彬转头对她说:“你们公司是九点上班吗?”
苏也宜点点头。
谢彬笑意冉冉的指了指墙上的挂钟:“现在八点半了。”
苏也宜朦胧的视线里映入墙上挂钟指示的时间点,瞳孔急剧收缩,她悲哀的低喊:“啊啊啊!”
托易绪的福,苏也宜又迟到了。
苏也宜迟到挨训的场景保安大哥看到过,所以,这次苏也宜刷门卡的时候,保安大哥看她的眼神中也不自觉的添加了些同情的成分。进门后,苏也宜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祝莉刚好来倒水,见苏也宜一副极力想装隐形的模样,不由“噗呵”一笑,道:“今天有大人物要来,灭绝开会去了。”
苏也宜赶紧放下包包,打开电脑,登录新闻发布后台,一切完备后才从格子间里探出头:“什么大人物啊?”
一旁的范佳回:“《太阳神》啊,你上礼拜不是去跑过发布会吗?”
“陈秀(主演)他们?”
祝莉神秘兮兮地接话:“除了他们,还有个比那些更大牌的。”
“谁啊?”
“赵悦。”
“赵悦?唱歌的赵悦?”
祝莉离苏也宜近,听她这么兴奋的报出一个无关的名字,忍不住起身伸手拍她脑袋:“赵悦赵公子!不唱歌,喜欢烧钱的那位!”又“恨铁不成钢”似的拍了她脑门一掌,“昨天还和你说过他的事迹,你又忘了?”
苏也宜摸着脑袋,委屈的撇嘴:“谁叫他们都叫赵悦!”
不怪祝莉这么生气,唱歌的赵悦是个九十年代有一定知名度的校园歌手,销声匿迹快十几年了。而“公子哥赵悦”则是新近媒体上镜率极高的人物。作为一个娱乐编辑,苏也宜记得前者不记得后者确实够欠打的。
有的公子哥出名是因为钱多,又喜欢和常处于舆论风口浪尖的女明星来往,因此被狗仔盯上;有的公子哥则是因为长相帅气,为人风流倜傥,或者还带着那么些传奇的身家背景……然而赵悦出名,却完全因为他是个怪胎。
就在组里同事打算开小会讨论赵悦此行目的的时候,Co姐回来了。就在她快要走近苏也宜身边的时候,苏也宜明显感觉到有一阵阴风正朝她吹过来,她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苏也宜,你过来一下。”
很显然,她的祈祷没有奏效。认命地起身,苏也宜一直耷拉着脑袋,心里不停的算计着待会儿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迟到。
左单的办公桌在办公间最里层,放下手里的记录本,左单坐了下去,抬首看见苏也宜正朝她傻呵呵的笑,秀眉立刻蹙起来:“有什么值得你笑成那样的事吗?”
苏也宜赶紧收住笑容,立即严肃:“哦……没有。”话毕,苏也宜垂首在心里抱怨,难道师太喜欢一脸吊丧的表情吗?
左单一边输入开机密码,一边说:“知道找你来干吗吗?”
“我迟……”
“你还没注册上OA(办公系统)吧?”
苏也宜一愣,没想到左单是要和她说这个,接话道:“嗯。”
“回去记得查收邮件,行政给你发了通知,你回去把资料填得详细一些,另外,”边说着,左单边从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卡,递给苏也宜道,“这个是初始登陆账号和密码,赶紧装上FT,省得想找你的人找不着。”
“啊?”
“啊什么?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明白了就干活去!还杵在这儿干吗?”话一说完,左单就扭头看电脑屏幕去了。苏也宜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一些事。
FT是公司内部员工通讯软件,左单刚刚给她的卡也是个极其重要的身份证明,虽然她不是立即就转正,但有了这些,也就证明她距离转正近了许多。苏也宜站在那儿,透过左单工作间旁的窗户,想到了关于以后的、很多美好的事。比如,她可以告诉爸爸妈妈她不再是个试用期员工了,她可以光荣的告诉朋友们同学们她是知名门户网站的正式编辑了,她终于是个能拿正常工资的小白领了……
在这个时候,苏也宜还很自然的想到了易绪。她想着,通过FT,她可以联系易绪,她曾在祝莉的FT上偷偷查找过易绪,她记得他的职位栏里写着三个字“工程师”,等她转正以后,她也会有职称,她也能配得上……
“你怎么还没走?!”左单的恶声恶气闪电般地打断了苏也宜的臆想,还没来得及看左单的脸色,她就马上转身跑走了。
好事多磨。
接下来那一整天,碍于左单在,祝莉她们都只在聊天群里聊赵悦的八卦,苏也宜却没能加入到八卦里,因为她被FT和员工信息注册绊住,最惨的是,她到下班之时也没能在FT上完成搜索易绪的“梦想”。
她把这个梦想保留到家。
常理来说,从飞鸽大厦到苏也宜新租的房子,路程耽误的时间大约要十五分钟左右。苏也宜却走得极快,十分钟之内到了家。不为别的,只为下午五点多,肖末末给她发了条短信:晚上早点回来,我们四个一起吃个饭。
肖末末说的是“我们四个”,这很显然,易绪也会参与。
和易绪有关的事,总是能让苏也宜特别亢奋。
回到家,肖末末正在厨房忙碌着。苏也宜先爬上楼放了包,又下楼洗干净手才挤进厨房。四下翻了一遍厨房的食材,她道:“末末姐,要我帮忙吗?”
“再好不过啊!只是……你会做菜吗?”
苏也宜自信一笑:“别的我不敢说,做菜……我可是很拿手的哟!”边说着,苏也宜边找到了围裙,往身上一套,她摸了冰箱里的鱼就往案板上放,刚刚还在洗菜的肖末末被她熟稔的动作惊住,眼看着她从刀架上拿起刀,“唰唰”对着鱼鳞一阵猛刨,鱼鳞片片落下。
“你和谢彬哥都是北方人,不过,我做的红烧鱼口味比较大众,你们应该不会嫌弃的。”边说着,苏也宜边把鱼扔进洗菜池,又是抓鱼鳃,又是掏鱼肚子的。
肖末末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好半晌才说:“真人不露相啊。”
被夸奖的苏也宜很开心,笑嘻嘻的问:“你们有什么忌口吗?你买了鸡翅,那边又放了可乐,是准备做可乐鸡翅?”
肖末末点头:“以前做过一次,糊糊的,谢彬说好吃,我就想着这次要不再做一次。”
苏也宜摇摇头:“可乐鸡翅没有咖喱鸡翅好吃,我刚刚看冰箱里有洋葱、土豆胡萝卜,都是可以做咖喱鸡翅的料,不如做咖喱鸡翅吧。”
大厨出手,肖末末自然乐意,忙点头说:“好。”
已经被夸得有些自我膨胀的苏也宜一副了不得的样子问:“你们都吃咖喱吧?”
“嗯,我们都没忌口。”顿了顿,肖末末又添了一句,“就是不知道易绪忌不忌口。”
膨胀成皮球的苏也宜在听到易绪之后一下就泄了气,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如果易绪不喜欢吃咖喱怎么办?如果他不喜欢吃红烧鱼怎么办?如果他不喜欢吃她做的所有菜怎么办?这么想着想着,苏也宜就惆怅了,高昂的情绪也没了。看了看旁边的肖末末,她有些沮丧地说:“末末姐。”
正洗菠菜的肖末末抬起头朝她微笑:“怎么了?”
“我怕我做的不好吃……”
肖末末打趣道:“那你刚才是在吹牛?”
苏也宜急了:“才不是!我……我是担心大家不喜欢我做的口味什么的。”
肖末末豪迈一笑:“不用担心,吃饭前不必告诉他们是谁做的,如果大家都不喜欢,到时候你就说是我做的,我也说是我做的,谢彬是不敢不喜欢的,至于易绪,碍于我的面子,应该也不会表现得很明显。况且……看你刚才信心满满的样子,我可是很相信你的手艺哟。”
苏也宜的表情这才阴转晴,兴奋点头道:“嗯!”
第五面
晚上七点四十开饭。苏也宜要把菠菜端上餐桌的时候,易绪正和谢彬一起从主卧出来,谢彬脸上犹带着笑意:“专业人士就是专业人士,困扰我多年的电脑问题总算解决了。”
易绪倒是很淡然的样子,不经意抬首,苏也宜正直直的望着他,手里还端着一盘菠菜。
这边苏也宜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先看见易绪正朝她的方向走来,苏也宜看得仔细,隐约看到易绪嘴角弯起了弧度,看到这点弧度,苏也宜忽然大脑一片空白,像是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大拍子,有人猛力一拍,把她拍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可是,他嘴角刚才的那点弧度,是笑吗?是对她笑吗?可是谢彬夸他的时候他都没笑,所以,他是因为她而笑吗?
易绪走近她的时候,极其顺手的接过她手里的菜,极其随意的说:“一直端在手里,不烫吗?”
手上一空,苏也宜才回过神来,很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蹩脚的解释:“刚刚突然想起一件事,一时忘了放下……”
谢彬去厨房了,大概是去帮肖末末。小小的饭厅只剩苏也宜和易绪,此时,易绪正闲适的坐在餐桌一角,抬头看向苏也宜道:“你不坐吗?”
苏也宜“哦”了一声,愣愣地在易绪对面坐下。垂首看见自己身上仍然穿着围裙,她又很快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满脸通红的说:“那什么,我先去脱了围裙。”
易绪就看见一个人飞也似的从他眼前消失,有些忍俊不禁。
苏也宜先是奔向了厨房,在厨房门口听见肖末末和谢彬两人你侬我侬的说着“亲爱的,辛苦了”、“你看,我手都破了”之类的话后,她及时的收住了脚,又重新奔回饭厅,易绪仍旧坐在刚才那个位置,很无辜的望着她,苏也宜被这表情惊得呼吸不畅,仿佛再多看一秒就要窒息而亡,只得“噔噔噔”跑回自己的小阁楼,关上推拉门,捂着胸口“噗呵噗呵”的喘气。
易绪怎么突然不冰山了?他不是那种不喜欢和人开玩笑的人吗?可他刚才确实是笑着和她说话的呀,难道……她在做梦?这么想着,苏也宜走到阁楼里的斜窗下,打开了小阁楼里的台灯,定定的看着那灯,确定那光线会刺得眼疼之后,她才算明白,这并不是一个梦。
易绪这算是……把她当熟人吗?
一直把他当冰山看,没想过他会主动和自己说话,也就没做这样的心理准备。可是现在,以及以后……她要怎么和他相处呢?
相比于面无表情的他,微微笑着的他好像更有杀伤力,她完全抵抗不了。
正在这时,周一诺的电话打来了。苏也宜摘了围裙,把自己包进被子里,很小声的接电话:“喂?”
周一诺的嗓音却是很豪迈的:“做贼呢!声音那么小干什么?”
“大家都在家呢。”
周一诺不耐烦:“我又没撺掇你杀人越货,你怕别人听到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啊。”
苏也宜撇嘴:“你找我有什么事?”
“就问你住的习惯吗?最近昼夜温差挺大,晚上不冷吧?”
苏也宜心里一暖,道:“不冷,很暖和。”
“和易绪处得怎么样啊?那冷气机,没‘嘶嘶’喷冷气冻死你吧?”似是觉得自己的形容很好笑,周一诺说完之后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也宜听到易绪这个名字,又开始没用的紧张起来,好半晌才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周一诺“嗤”她:“如果你说的秘密是指你在公司厕所捡到一百块钱什么的,我劝你别告诉我。”不怪周一诺这么说,不管大事小情,只要苏也宜觉得重要的,她通常都用“一个秘密”来形容。刚开始的时候,莫宁和周一诺还为她时不时的“秘密”感到好奇,后来苏也宜越来越频繁的使用“秘密”这个词后,两人便都对她绝望了,顺便,对她的“秘密”也一起绝望了。
苏也宜自然也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不值钱,赶紧补充一句:“是易绪的。”
周一诺疑问语气的“哦”了一声:“怎么个秘密法?你不小心撞见他洗澡的场景还是他不小心撞见你?”
苏也宜恨恨地说:“你别打断我行不行?”
“行,您说。”
真轮到苏也宜说了,她又半天组织不上语言,结结巴巴说了好一会儿,才算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易绪今天,对我笑了。”即便是躲在被子里,苏也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把脸埋起来。
这句话过后,周一诺笑了,笑得大声而响亮。苏也宜被这笑声吓得赶紧裹紧了一圈被子,深怕被人听见。周一诺笑够以后,也结结巴巴地说:“我说苏也宜,就你这奏性……易绪只要不是一头猪,绝对能发现你迷他迷得要死。不对,猪都能发现你发情了……”
苏也宜惊讶:“啊?”
“啊什么啊?我告诉你,依我对易绪和对男人的了解,遇上你这种女人,一般是走为上策。”
苏也宜更惊讶:“啊?”
“你再这么下去,易绪怕是很快又要搬家了。你不记得你上次怎么跟我说的?他搬家是因为被一个‘纯爷们儿’追?”
苏也宜这下不“啊”了,她被震惊得言语不能。
肖末末和谢彬在楼下喊她。苏也宜赶紧和周一诺简单说了几句,挂了电话之后,想到易绪很快就要吃自己做的菜,禁不住有些兴高采烈。下楼的时候又想到周一诺刚才的话,兴高采烈一下子变成心惊胆战。
她喜欢易绪……真的很明显吗?要是她真把易绪吓跑了怎么办?
这似乎是个不好的现象。
其实苏也宜没想过要和易绪有更长远的发展,她更不敢想易绪会喜欢自己。她只是真的很喜欢他,不知道怎么隐藏那种喜欢而已。大学毕业以后,苏也宜一直在试图喜欢上其他人,可是,几乎每个被她拿去和易绪比较的人最后都会输给易绪。苏也宜也便这么顺其自然了。
每回和苏妈妈讨论到这个话题,苏妈妈都告诉她,这世界上始终会有一个王子在等待着她,在遇见王子之前,首先要让自己变得很优秀,要配得上王子才好。每回话题说到这里之后,接下来的话就是苏妈妈教育苏也宜好好工作、天天向上之类的奋斗云云了。
苏也宜觉得妈妈的话很正确,她也一直这么做着——让自己变优秀,争取配得上自己未来的另一半。
短短一段下楼的路,苏也宜的脑中已经转过很多念头。尽管远远看着易绪,她就已经有些不自在,但她还是试着让自己显得淡定一些、矜持一些。
谢彬起身替她拖开椅子,对苏也宜和煦的笑了笑:“今天辛苦了。”
苏也宜顺势坐下,肖末末将筷子递给她,谢彬紧接着给苏也宜倒果汁,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肖末末宣布:“开动吧。”
谢彬率先举杯:“能同住一个屋檐下,实在是大家的缘分,希望这杯之后,彼此就是兄弟姐妹了。”
四只杯子碰在一起,“咣当”一声,苏也宜看到了杯中橙色液体的晃荡,觉得自己也跟着那液体澎湃起来。就好像……好像古人拜把子那样的澎湃。
接下来的一顿饭,苏也宜怕自己太不自然,尽量不往易绪那边看。饭桌上,肖末末和她说话,她都只是垂首“嗯”、“啊”、“哦”之类的,不怎么说长句。易绪也差不多,反正苏也宜没怎么听到他说话。不过,她倒发现,易绪没有嫌弃她做的菜。
虽然他吃鱼和鸡翅吃得不多,但那盘菠菜,苏也宜眼见着他吃了不少。清炒菠菜是她的拿手好菜之一,为了避开菠菜的涩味,苏也宜还特意放了些糖。想着自己做的菜被喜欢的人喜欢,苏也宜心里说不出的幸福。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谢彬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易绪,你和也宜以前是一个大学的吧?”
谢彬说这句话的时候,苏也宜正在啃一个鸡翅,他这话一出,苏也宜心里一紧张,嘴巴一下没咬住,鸡翅落回了碗里。她正祈祷老天不要让任何人看到她这窘状时,抬头就见易绪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苏也宜一面在心里咒骂谢彬,一面试图从这种窘状中挣扎出来,尴尬地笑了笑,她勇敢的直面易绪,很正常的问:“你以前是哪个专业的啊?”
易绪淡淡的答:“软件工程。”
苏也宜在心里加了一句:我几年前就知道了。面上还是假意“哦”了一声,像是才知道。然后,她在心里默默的期待,快问我快问我。
“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呢?”
问题是这个问题,提问的人却不是易绪。苏也宜懊丧的看着好心的谢彬,道:“传播。”
“好专业。”肖末末接话,“你们还真是有缘,大学的专业相差这么十万八千里,工作性质也根本毫不相干,可是,偏偏就在一个公司。”
肖末末的话并不好笑,谢彬听完却幽幽一笑,接话道:“最有缘的……你们俩居然阴差阳错住到同一个屋檐下……”
就在谢彬说得兴起,苏也宜听得愈加坐立不安又不好打断的时候,易绪突然放下筷子,很有礼貌地说:“我吃完了。”然后起身,也不再多说什么,也不再多解释什么,径自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场面一下子就冷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谢彬才出来打圆场:“呵呵,这小子大概是想逃避刷碗吧。”
苏也宜看着易绪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恍惚,却觉得自然——这才是易绪真正的性格吧,不喜欢这样场面的对话,也不喜欢装模作样。她也知道谢彬似乎有意让自己和易绪熟起来,只是……
哎,她根本不需要担心怎么和他相处,因为他根本没想要和她“相处”。心里像被人泼了醋,酸酸的、涩涩的,很不舒服。
第六面
住在一起的头几天,苏也宜的晚出早归和易绪的早出晚归相错开,两人甚少见到。周末是苏也宜大动工的日子,早晨,她把攒了一周的脏衣服集体扔进了洗衣机里。
午饭是肖末末做的,苏也宜下楼的时候探头探脑观察次卧的动静。端菜出门的肖末末发现了苏也宜的举动,在围裙上蹭了蹭手,她也学着苏也宜的样子去看次卧……
苏也宜收回视线的时候被肖末末吓了好一大跳,拍着惊魂甫定的胸口,苏也宜听见肖末末略带笑意的声音:“易绪一大早就出门了,谢彬说他最近在给人做Demo带,这出去估计要耽误一天的时间了。”
苏也宜了然的“哦”了一句,禁不住有些好奇,易绪上班本来就辛苦,怎么周末还兼职?
她记得他家境很好,易爸爸开了家建筑公司,易妈妈是税务局不小的官,他一个人来北京闯荡,自己租房子就够让苏也宜吃惊的了,可是他居然还兼职。
是要一个人奋斗吗?
想到这里,苏也宜忍不住对易绪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感。其实苏也宜没必要来北京的,爸爸认识宣传部的几个人,说是可以让她进市政单位,做记者的工作,享公务员的待遇。可苏也宜那时候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毛病,愣是要一个人独闯北京,总觉得生活太顺利不够刺激。于是,一向听话的苏也宜毅然决然的拒绝了爸爸的安排,一个人拉着行李箱、背着笔记本电脑就来了北京……
“喂,姑娘,这又是发的哪门子呆呀?”
肖末末宠溺的语气唤醒了沉入回忆中的苏也宜,她定了定神,走回餐厅吃午饭。心里还是忍不住想,易绪会不会太辛苦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星期的工作太累,吃完午饭后,苏也宜就开始犯困,她也不亏待自己,爬上楼就着床就开始呼呼大睡。醒来的时候,斜窗外已经一片黑暗。地上的电子钟显示的时间是六点十三,苏也宜摸了摸混沌的脑袋,按开台灯,从床头柜上拿过自己的水杯,猛灌了一口。
起床开了电脑,上QQ后,莫宁不停地抖她,还一个接着一个的发喷火的表情。苏也宜弹了她的视频,看见聊天窗口里的人,视线还有些刚睡醒的朦胧。
“一整天的时间,你去哪儿了?”
莫宁时刻美美的,苏也宜从下面那个小窗口看见自己头发乱蓬蓬的样子,有些郁闷,伸手爬梳了两下。她说:“睡了一天,睡得脑袋疼。”
视频那端的莫宁闻言“噗嗤”一笑,毫不客气地说:“还是少睡一些吧,本来是个傻子,睡多了可能会成呆子。”
苏也宜瞪她:“这个礼拜我很辛苦的,你别攻击我智力行不行。”
“好好好,不说你。来,和姐姐说说,怎么辛苦了?”北京十一月的秋季,南国却还是一片温暖。视频里的莫宁穿着短袖,端过一碟葡萄,一颗一颗送入嘴里。苏也宜也就是在这样轻松的聊天背景下,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这一个礼拜以来的工作琐事。
聊完天后,已经是七点多了。苏也宜有些饿,关了视频下楼寻吃的。肖末末房间里的灯是灭的,苏也宜想起她中午说今晚她和谢彬不回家,这才意识到现在这屋子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心里有些毛毛的,总觉得屋子里鬼气森森。惊惧之下,苏也宜飞快的奔跑在屋子里,把能开的灯都打开了。这才放心去冰箱里觅食。
都是些蔬菜,苏也宜不想煮饭。随意拿了包泡面,踱到厨房,架了锅,开了火,煮面。不争气的肚子大概是闻到了油烟味,开始咕叽咕叽的叫,苏也宜伸手摸了摸它,一边下方便面一边说:“我亲爱的小肚子,你别再叫了好不好。”
下完面,盖上锅盖,苏也宜继续边抚肚子边说:“我也知道你很饿,别急嘛,面很快就会煮好的。”
“什么?你觉得一包面不够,还想吃根火腿肠?”
“……好吧,那我再去找找火腿。”
因为肚子的“需求”,苏也宜只好重新踱回冰箱,细细的在里面边扒边找。她找得太入神,整个人都快扑进冰箱里了。
在冰箱找了大半天,她仍旧一无所获,起身,她“安慰”肚子:“你看,不是我不给你加餐,是冰箱里没有了,”边说着,苏也宜边关上冰箱门,继续说,“下次我去超市……”
在转身的时候,她看见易绪正抱臂站在门口看她。
“啊——”
苏也宜想喊出来的,只是她的手比她的嘴反应更快,伸上去堵住了她就要溢出口去的惊叫。
不过,还是被吓得不轻。
易绪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朝她走过来,脸上无甚表情,只问她:“在煮面?”
苏也宜的手还捂在嘴上,用力地点了点头。
易绪从她身侧往后看,微微眯了眯眼,隔了一会儿才说:“水好像开了。”
苏也宜怔了怔,花了几秒消化他的话,然后,飞也似的消失在他身前。
面煮好了,很香。苏也宜却突然发现自己不饿了。她把面从厨房端出来的时候一直在想,易绪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听见自己和肚子的“对话”了吗?他会不会觉得她可笑?
想到这里,苏也宜欲哭无泪。更加觉得不饿了,一碗面摆在餐桌上,她闻着那香,一点兴趣也没有。易绪好像已经回房间了,苏也宜不知道他在干吗,心里乱糟糟的,怎么也理不顺想法。
也不知过了多久,次卧的门再次打开,易绪拎了几条牛仔裤从房间出来,径直走进了卫生间。苏也宜怕自己偷窥被发现,赶紧把脑袋埋进面碗里,却还是很认真的听着卫生间的动静。
一分钟不到,易绪又从卫生间出来,苏也宜听见他说:“苏也宜。”
“啊?”被叫到名字的苏也宜抬起头望向卫生间门口的人。
易绪皱了皱眉,道:“洗衣机里的衣服是你的吗?”
苏也宜回忆了一会儿,这才想起,上午洗的衣服她一直没拿出来晒。心下惭愧,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快速朝易绪的方向移动,走近了才脸红红地说:“抱歉,我……我忘了。你要洗衣服吗?”
易绪点了点头,又拎着那几条裤子重新回了房间。
等易绪离开后,苏也宜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道,有前手没后手这么个坏习惯,怎么一直改不了呢!
为了让易绪尽快洗上牛仔裤,苏也宜也来不及解开那些纠结在一起的衣服,直接抱起一整团,扔进了衣篮里。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她很友好地喊了一声:“我好了,你可以洗了。”
复式楼的阳台是连着客厅的,很大。也是易绪和苏也宜共用。晒衣服的时候,打开阳台的大灯,苏也宜看见晾衣杆的一侧整齐的晒了一排衬衫,一看便知是易绪的。有各种款式,大都是格子衫,色调以暗红色和其他颜色相交为主。把衣服晾进衣架,苏也宜幸福的想,她的衣服晒在他的身边,多像一家人呐……
又忍不住用晾衣架把两人的衣服拉近了一些。
仰头看着两人离得极近的衣服,苏也宜乐得嘻嘻笑。
最后一件衣服晾完的时候,苏也宜这才发现窗外的夜色很美,这个小区建得不错,有树有山。苏也宜忍不住撑着手肘拄着脸欣赏了一会儿远处的夜景。直到感觉到凉意,她才收拾东西进屋。
大概是心情舒畅了许多,苏也宜终于觉得饿。正打算重回餐厅吃泡面的时候,从卫生间出来的易绪冷声喊她:“苏也宜。”
“啊?”
易绪的语调低了一个:“洗衣机还有你的衣服。”
苏也宜疑惑的问:“还有?”
苏也宜看得仔细,分明发现易绪的脸黑了一些,然后他咳了咳:“自己看吧。”又转身进了房间。
苏也宜纳闷,她明明把那一大摞衣服都塞进了衣篮里啊。虽然这么想着,步子还是自动的朝卫生间迈去,洗衣机正开着,卫生间的灯也很亮,苏也宜低头一看,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东西正乖乖的躺在角落里。
她嫩黄色的、背面有一只小鸟的、腰上有花纹的内裤。
脸如火烧。苏也宜恨不得整个人扑进洗衣桶里,盖住或者干脆消灭那条内裤。然而,她最终却只能飞快地拾起它,然后带着它躲进了自己的小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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