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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这样笨拙地生活

廖一梅(当代)
《像我这样笨拙地生活》
作者:廖一梅
第一部分 她说(谈话录)
引子 我爱过的男孩们都已老了
有那么几年,我常常在出租车里听到何勇的《钟鼓楼》:“我的家住在二环路的里边……”那好像是《话说北京》栏目的片头曲,摇滚圈著名坏小子何勇的成名曲被出租车司机们听熟了头几句,但他们不知道后面唱了些什么,不知道这首歌的作者,不知道他曾经的天才的表现欲,不知道他写过“我的舌头就是美味佳肴,任你品尝”,不知道只要是他出现的场合观众便要疯狂起来乱作一团,不知道他后来不再唱歌说不想被人利用,不知道他后来得了抑郁症差点烧了家里的房子,不知道他进了医院,不知道他因为吃药而发胖……
我看着身边一个个叛逆少年变成温和的中年人,在街头大声唱歌的人现在安静地坐在桌角,我那曾经是著名愤青的丈夫,在毕业后还被学校给了记过处分,被师长们视为捣蛋分子,现在却稳重、宽容,是受人尊敬的导演,被人称为“老师”,懂得以有效的方式坚持自我。
现代社会把庸俗生活变成制度,变成时尚,变成广告牌上的美丽画片,我们都曾是不想遵守这个制度的人,但我们已倦于叫喊。
窦唯烧车的事,勾起了我丈夫的愤青情结,把手里的报纸晃得哗哗响,大声地宣称:“音乐圈的人组织签名声援了吗?为什么不?”现在不再有愤青了,大家都很冷静理智地谈论一个人的不理智,崔健发表的声明是经过律师修改的,措辞十分主流,何勇也是。关于这件事大家谈论得太多,我不必再说什么了。
我们都喜欢窦唯,关于他的记忆与我们那热烈的青春有关,那个热爱摇滚、热爱激情、热爱梦想的时代,很多次不买门票混进酒吧,买不起一杯水依然狂欢到深夜。窦唯唱歌、打鼓,那一份对自己的专注一直是他与众不同的地方,他还有一种北京男孩特有的清高和不驯。“黑豹”时期的歌人人会唱,后来的《黑梦》也是人手一盘。
2000年,我给孟京辉写了电影剧本《像鸡毛一样飞》,那是一个关于诗人的故事,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故事,我们都曾经是彻底的理想主义者,面对周遭翻天覆地的变化感到不适和无能为力,不知该固守自我,还是审时度势,站在永远的风口浪尖。电影剧本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一直在反反复复地修改,和一个个投资人交涉。当时一个风头正劲的外国制片人在和我们工作了一个冬天之后,要我们做出选择:或者按照他的意思再写一稿,或者另换一个题材。我和孟京辉考虑了两天,给了他一个他没有想到的回答:既不再写,也不换题材,再见。对于要拍这样一部电影的人,这应该是一个诚实的选择吧。对他说“再见”,可能是这个制片人到中国后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他还特意请我们吃饭,希望再聊聊。饭桌上是尴尬的沉默,沉默地吃,沉默地分手。
2001年夏天,《像鸡毛一样飞》终于找到一个不要求我们作任何修改的投资人。孟京辉忙着物色演员。没有一个演员得到大家百分之百的认同,剧组讨论了很多天,不记得是谁提起窦唯,大家忽然豁然开朗——没有谁比窦唯更符合这个诗人的形象了。那时候,他已经离掉了那场著名的婚姻,泼过香港记者可乐,被告上法庭但拒绝道歉。他不再唱歌,他越来越沉默,“不一定”乐队在演出,我常常在下午看到他在后海的酒吧前浇花。
在一个傍晚,我们在后海找到窦唯,在紧挨银锭桥的一处桌边坐下,我给他讲《像鸡毛一样飞》的故事,孟京辉给他讲他的设想。他一直听着,一直沉默,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们只说想请他作曲,他说他和“不一定”正要在全国的高校巡回演出,不知道时间可不可以。我们约好再联络,我和孟京辉都没有提希望他能出演的事,他的样子让我们觉得对他对我们这都是一件太难的事。
最终,出于可操作性,我们还是决定选择一个职业演员来担任男主角,我们选择了陈建斌。因为片中涉及一段戏仿的歌舞段落需要先期录音,同样出于可操作性,我们请了我们影片的录音师,“清醒”乐队的张阳担任作曲。窦唯没有再打过电话,我们也没有打,我们想当然地认为他没有表示什么,应该是兴趣不大。
影片已经要公映的时候,一天我偶然走过后海边的酒吧,窦唯从对面走来,在下班拥挤的人潮中,我们一晃而过,我疾步向前走,有人在后面叫我,窦唯从后面追了回来,问我道:“你们想让我作曲的那部电影怎么样了?”我当时的尴尬和不好意思是难以形容的,他不吭声,他沉默,他没打电话,但他并不是不感兴趣,他在等着呢!我语无伦次地回答了他,说电影已经要公映了,我甚至没向他道歉,也没请他看电影,我忽然变得像他一样不善言辞,我匆忙逃掉了。
这件事我一直没有忘记,后来几次遇到窦唯我都不好意思地躲开了。我觉得我做了不好的事,我在本来可以理解的时候,故意误解了他,或者说我不过是遵循了更公众的方式,这难道不是我在影片里写的故事吗?
在美容院和发廊的八卦杂志上,我一次次地看到窦唯的消息,说他没钱,说他生活怎么潦倒,说他坏脾气,死不开口,他如此地沉默,希望简单地生活,他们还是不放过他。谁不放过他?娱乐记者?是那些藏在这些记者镜头后面的变得越来越功利、市侩、识时务,嘲笑他们不能理解的一切,只崇拜金钱和成功,并且希望人人都崇拜的公众。没有比娱乐一切的态度更无聊的事,娱乐甚至没有幽默感,对完全不可笑的事情津津乐道。
十多年前,窦唯有一首歌叫《高级动物》,列举了人类的种种状态和恶习,给我印象深刻的,是在“贪婪”、“嫉妒”、“无聊”后面还有“能说”这个词。“能说”这个词对窦唯来说是一种罪吧,就像佛教所称的“妄语”,我们太多时候都在犯这种罪,而且还津津乐道。
窦唯在最后反复唱着:“幸福在哪里?”
1.当我们谈论爱时,我们谈论的不是同一种东西
——关于爱
对谈论爱,我本能地有种抵触。因为我知道,当我们谈论爱时,我们谈论的不是同一种东西。
爱情不是永恒的,追逐爱情是永恒的。
如果你希望爱情关系给你带来幸福,那毫不含糊地说,你一定会失望。你可能会得到一时的满足、欣喜、虚荣心、安全感、某种保障,但这些都不是爱情。要分辨这个需要更多的自省,对自己和他人的尖刻。我常听到有人表达他的感情,而所说的不过是他的需要,他的企图以及别人不能满足他的需求时的难过和愤怒。如果你是不幸福的,充满矛盾和缺憾的,爱情关系,只能让你更充分地意识到这一点,带来更多的矛盾和缺憾。
其实我们对于这个生命中的种种,对于所谓爱,只有“找”,没有“找到”。最放不下的那点眷恋、痴爱,是你的欣喜,也一定是你的磨难,最终也是教导你成长的老师。
大家顶着爱这个词,其实干尽了人间丑事。
为什么要有男人和女人呢?他们是那样的不同,不能相互理解,但又相互爱恋,必然相互伤害。有时候我想,设计男女这一套程序,唯一的可能是以这样的激烈的冲撞来帮助我们学习,帮助我们了解自己,了解他人,变得更宽容,有领悟力,不狭隘。
感情如同潭水,一粒沙子落进水里也会改变水位,尽管它看起来平静依旧——最单纯的情感也有它深不可测的一面。
爱是自己的东西,没有什么人真正值得倾其所有去爱。但有了爱,可以帮助你战胜生命中的种种虚妄,以最长的触角伸向世界,伸向你自己不曾发现的内部,开启所有平时麻木的感官,超越积年累月的倦怠,剥掉一层层世俗的老茧,把自己最柔软的部分暴露在外。因为太柔软了,痛触必然会随之而来,但没有了与世界,与人最直接的感受,我们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任何在爱情中的人都是阴谋家。
通过爱情,人们去寻找自己和世界的关系,找到去表达自己欲望和激情的方式。
大众传递的爱情啊,以“知音”的方式谈论的所谓感情啊,我只能说它是虚假的,我不能说它是错误的,它连错误都不是,它只是虚假,它用一种肤浅的态度想去归纳一件复杂的事。
你如果说爱是天空,那四季的天空也很不同,澄明的天空,有云的天空和夜晚的天空,它们合在一起可能才是所有的天空,你非认为就那个树梢被风吹动的一瞬间是爱,那肯定是太狭隘了。
所有夫妻在婚姻中的人物关系都应该向后退,起码退到如果不是夫妻,还能是朋友,可以一起聚会、一起聊天、一起玩,这样的婚姻才应该继续。因为朋友之间有一种对对方的基本尊重。
任何所谓完美的关系都是不存在的,因为我们都不完美。
现在爱已经成为世界上使用频率最高的一个词,这也让爱成为了最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拒绝谈论任何跟我的感情和婚姻有关的事。对一个人有感觉,希望和他的生命发生联系,这没有任何可解释的,是无法探讨的。
专门在情人节来谈论的爱情,专门在情人节送出的花朵和巧克力,那种所谓的浪漫,跟我所说的爱毫不相干。
美丽的爱情也不是快乐的爱情,快乐常常是肤浅平庸的。身边的女友常有人爱算两个人的星座生辰是否相合,我就会笑:罗密欧和朱丽叶的相逢一定是“大凶”,梁山伯和祝英台也一定“不合”。“合”,你要的就是世俗的快乐日子,一起吃饭洗脚的和谐节奏。而爱情,是另一码事。
你已经不能像年轻时那样勇敢地说“爱你,是我做过最好的事情”,因为你能分辨出这爱中到底有多少曲折和细密的心思。
大多数人在谈论爱的时候,谈论的都是需要,自我的需要。你认为自己的爱是单纯的、无目的的,实际上大多数情况下你想的都是利益,这个利益可能是舒适感、安全感或者某种自我期许……而且这种爱,多半都是你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选择。甚至在你顶着爱的名义的时候,在你自我牺牲和对别人关怀得无微不至的时候,也很可能不过是满足你自我肯定的需要。
爱还是存在的,如果你细细分辨,那可能是人最本质的善意和友爱。它既不是欲望,也不是需要,是人和人之间的一种默契,是人类能够存在的最本质的东西,它超越任何身份、禁忌,甚至性别。
我在十年前记下杜拉斯的话:“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如今对我来说依然是这样。你要找到一个什么样的人跟你共度一生那是另外一回事,如果指向的是世俗的幸福或是日常的柴米油盐,我觉得那更像是一个合作社。杜拉斯的意思,指向人生命里更本质的东西,它不是空中楼阁,在日复一日的生活里你可以通过各种渠道看到,通过天空,通过树叶,通过树叶上闪烁的阳光,你都可能感到那种爱。
人对于爱的态度,代表了他对这个世界的态度,爱情是一把锐利的刀子,能试出你生命中的种种,无论是最高尚还是最卑微的部分。
在世界没变得太坏之前,抓紧时间做爱吧!
谈论爱,最终就会谈论到爱的双方——男人和女人。男人和女人本身是什么样的,你是否了解你自己,你是否对自我性别有所了解,是不是男人和女人真的就这么不同?甚至我有过这种怀疑:为什么这个世界是这样的规则,上帝为什么把人变成男人和女人,让人经历这些折磨、不完善,互相不能了解?如果不是这样一个世界构成,如果人可以自我繁殖,那这个世界是不是就不会增加这么多的痛苦,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痴男怨女?把自己逼到死胡同里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了一点:这就是上帝给大家布置的需要解答的问题。如果你自己能完成一切,你是完满的,那你就不是人了;如果你不需要跟另一方那么迫切地又爱又恨,取得沟通和了解,那你就自给自足了。就是因为你又有爱又有恨,又有不满又有缺憾,但又那么渴望被满足,所以你才要去了解和改善自己,去沟通,在这个过程中,你就会越来越了解自己、了解他人。这是一个功课,一个上帝布置的功课。
再默契的爱人也感受不到另一方的感受:比如其中一个肚子疼,另一个肯定感觉不到;每个人的感觉,习惯,状态都不可能真正把它交付给另外一个人。在爱情中,有许多的偶然,误解,只有打破这些才可以成就一段爱情。你可能尽了最大努力,但依然会犯错误受伤害——这是必然的。
在给予爱的时候,人其实是满意自己的,人是希望自己处于这种状态的,所以人希望自己陷入爱情。心甘情愿是很美丽的一个状态。
花花公子是很有趣的爱人。他们太懂得爱情的美好,也容易发现美。
我预感到我正在开始一种深刻而热烈的感情,我从未体验过的爱,它只是悄悄靠近,我已经感到了暴风雨来临前那种空气的颤动,它必将到来,必将把我席卷,我并不着急,我等着,等着人生把我抛向那个漩涡,等着生命向我展露它新一轮的花招,展示它深不可测的力量。
审视自己的情感,我常会有这样的疑惑:是什么在影响我们的爱憎?激发我们的欲望?左右我们的视线?引发我们的爱情?这种力量源于什么?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气息,什么样的笑意,什么样的温度湿度,什么样的误会巧合,什么样的肉体灵魂,什么样的月亮潮汐?你以为自己喜欢的,却无聊乏味,你认为自己厌恶的,却深具魅力。这个问题,像人生所有的基本问题一样,永远没有答案,却产生了无穷的表述和无数动人的表达。
那些情圣,或者说那些假情圣,那些喜欢诱惑的登徒子,一直是我感兴趣的人物。当然,我只偏爱那些忧伤的,讨厌那些得意洋洋的。拜伦的《唐璜》是我中学时代最喜欢的书,至今还记得他的诗句——“我对你的爱就是对人类的恨,因为爱上了人类便不能专心爱你。”
善解风情是一种天赋,赏心悦目。但要在他们心里寻求真爱,就如同在沙漠中找水,找到了弥足珍贵,找不到,便渴死在路上。
我不认为爱情有什么改变,只是爱情的风尚改变了。风尚是什么?就是几本书,几本杂志推荐教育你应该住什么样的房子,交什么样的男朋友,去哪儿度假?吃什么样的东西——如此而已。
生命不息,恋爱不止。
爱的状态是人最敏感的状态。爱可以发挥人身上不曾有过的美好,在爱情中人会特别善良,替别人着想,心肠柔软。当然,也很可能正好相反。
艳遇是瞬间的感觉,是在生活坚硬的墙上,从缝隙中开出的花朵,令人珍视的花朵,但它不是生活本身,也就不能与生活共始终。它们需要的是柔软的心和看得见美的眼睛。
关于“性”,细想,本质上你的欲望来源于人类繁衍的需要。其实你所有欲望最终极的目的,是人类的目的,你只不过是人类繁衍的基因中间很小的一个链条。你是被那么庞大的人类生存基因所控制的。你认为自己就是爱他,但实际上不过是人类的繁衍要求你产生欲望,欲望也不是用来满足你的,满足你不过是给你点儿糖豆,让你能够有兴趣继续来生育子孙。
我相信一见钟情,而且,只相信一见钟情。
笃信一见钟情,是对奇迹的渴望吧。
也或者,奇迹只是身体深处一次不为人知的爆炸,有时,我甚至觉得人们是受不了奇迹的,所以他们故意地去辜负它。那不被正视,不被认可,被溅上了泥浆的奇迹,正委屈地,令人心碎地一次次跃上天际,看啊……
所有两性的困惑都不仅仅是两性的困惑,而是所有个体的困惑。
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带着很多齿的独特的齿轮,我们都感到自己的不完美,感到自己的缺憾和需要,但是,天地间找不到能完全咬合,顺利运转起来的两个齿轮,他们会有契合之处,咬合了一些,但是总会在碰撞中打掉自己的一些齿,然后在运转中慢慢磨合。当然,有时候你会有奇迹的感觉,忽然冒出来的一个陌生人,他竟然了解你,他的需要也正是你的需要。但是,一定也会有不能咬合的齿子,当他们碰撞时痛苦就来临了。而那些不动心的恋人,他们对人保持安全的距离,只享受愉悦,其实他们就还是独自旋转的齿轮。
欲望以它的方式探索神圣。
毫无疑问,我们必须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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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每个人都是惊世骇俗的
——关于人或者自我
再没有什么比快乐更难掌握的技巧了!
辛弃疾有句话,“事无两样,心有别”。外在的失去或获得都不构成人最本质的惩罚或者奖赏。人面对的最大困难始终是自己。有时候是一根羽毛落下来就不行了,有时候泰山压下来都没问题。
每个人都会受自己的一份苦。变成谁都没有什么改变。除非是另一番境界,那也许就是佛,代表着安宁、圆满、对自己的本质和世界的本质都泰然处之。
我坚信,人应该有力量,揪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从泥地里拔起来。
为什么是古希腊的悲剧而不是喜剧更能体现人类精神呢?因为令人类能够自己敬重自己的品质都不是轻松愉快的,而是那些对不可抗拒的命运的倔强态度,保持尊严的神圣企图之类不可轻易谈笑的东西。
如果一个人有勇气把自己剖开来,其实每个人的内心都是惊世骇俗的。
你什么都相信,是一种迷信,你什么都不信,也是一种迷信——你在迷信那种“不信”。
勇敢关乎一个人的尊严,它可以使人更开阔,不那么狭隘。如果人人都这么自我保护,现在人类一定还住在树上。最先下树的一定是最有勇气的人,所以人类的一切进步,文明或者财富其实都有赖于勇敢。人最基本的一点就是百无禁忌,禁忌越多就会被框得越死,会越来越僵硬,最后只能退化。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缺憾是人的缺憾,如果人对自我没有清醒的了解,就不会得到改善,那其他所有的问题都不会得到彻底的解决。
有的人致力于探讨某种制度来弥补缺憾,对我来说,制度,人类社会引起的一切问题都来源于人的缺憾,因此我更想探讨人更本质的东西,让人有更多的自我了解。人在世界上不外乎这样那样的处境,它们看起来千差万别,其实都是相似的。人怎么能更自由,更有尊严,更幸福,这是本质的问题,是每个人都关心的问题。
人对自我的认识和接受是被动的,不得不如此的,你要不是经过一点点摸索,观察别人对你的反应,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每个人出生时对自己是什么样子无从选择,对那个所谓的“自我”无从选择,你要爱一个外界给你的、被迫接受的模样,身份,还要为满足他的各种需要奋斗一生,所以我们不是无所不能的,在这样的人生里,不感到痛苦,那只能说是无视它。
想从别人那里得到满足,只能离满足越来越远。
“每天的生活都像神话”,这样的话纯粹是瞎说。
人,最终能发现生命的答案的人太少了。可能终其一生你都没有发现,但是你依然要对这个世界给予你的一切做出反应,然后确立你对于这个世界的态度。我觉得所有做艺术的人,无论是哪方面的艺术家,无论技巧高低,技巧是可以学的,他起码有一个鲜明的、独立的生命态度,这个是无法回避的。这决定了一个作品的趣味,深度和广度,真的是一出手高下立见。
每个人在本质上过的是一样的日子,不一样的是你的心在感受什么。
如果你不能正视自己,那就根本谈不上任何改变,也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如果不把自己推到一个最极端的地方你可能看不到自己,就好像把自己逼到了一个死胡同里,你眼前的门是关着的,但可能在你的上方或者某一处,另一个维度的门会打开,人得有把自己逼入绝境的勇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没有特点也就没意思了。
你想巧妙地度过一生,那你就去学成功学,到处卖的都是;你想要知道真相,那你就要承受很多的困惑和痛苦、很多个不眠之夜。选择什么样的人生,是人在年轻的时候最该想清楚的吧。
从外界需要得到的东西越多,越用这些东西充满自己,只能感到自己越无力。
在伪善和恶之间,我宁愿面对恶,起码它更接近真实,没有比虚假的东西更可怕的了。如果你认为自己是善的,而其实是伪善,那你就离真相太远了,比恶更远。
每一种性情,品质都是一把双刃剑。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首先找到真相才谈得到别的,如果你一直跟一个虚假的自我在对话,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你不用管你是好的坏的,或者对的错的,起码它是真实的,才有一个对话的基础。每个人都在扮演一个角色,你要问你自己你到底是谁,除了你要扮演的这个东西以外你是谁,你才能知道你想做什么。
谁也成就不了谁,人只能自己成就自己。
在这样一个时代,每个人要把自我发挥到极致,保持个性,但是你有没有仔细地想过你的自我是什么,你的自我来源于什么,你成为自我的那个东西是什么,比如说你的个性,你的爱好,甚至是你的性取向,你的性别,所有这些东西到底来源于什么?
自我是一个虚幻的概念。
人没办法为别人的生活做判断,只能自己选择然后承担结果。
我并没有得出什么结论,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但是我有奔向真相的决心,无论这个真相是什么,哪怕它是刺眼的、露骨的或者对人有强大腐蚀性的,我都不逃避。
发现人的真相,生命的真相,第一步就得剥掉教育、习俗、道德和种种约定俗成的规则给人制定的很多种标签。人从小到大都面临不断遵循社会规范的问题。我不习惯轻易相信别人告诉我的话,也不轻易相信别人给予我的准则,人有独立的感受和思考,放弃这个是对人价值的蔑视。
我一直希望找到幸福的、完满的、有力量,能掌控自己和世界的人,我见到很多卓越的人,作家,作曲家,导演,画家,企业家,各种各样的人,他们创造的东西影响了千千万万的人,是大家倾慕、羡慕的对象,你会说如果我成为他我就满足了,幸福了。但是我没有看到幸福和完满。在这一点上我为人类感到悲观,因为人是那么难得到幸福,那么难得到完满,所有事情上都充满着缺憾。
【“文】人对自己的无知,对性的无知,有时候是令人发指的。
【“人】你对自己有更深的了解,就会有更多的诧异。
【“书】任何掩饰都是在解决之路上放下的大块石头。
【“屋】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有成熟。
爱和性都是容易的,最本质的不满足是不被了解和孤独感。
人与宇宙是同构的,你如果发现了一个细胞的秘密,就发现了宇宙的秘密。人类在每个历史时期都会有特定的重大问题需要解决,这个问题解决了,又会有一个新的世界格局出现。某一地的制度问题,争端,福利,教育等等社会问题,我觉得都是可以解决的。但是从人类出现,有关人的基本困惑却从来没有得到过改善。
疯狂和偏执有可能是一个人尊严和意志力的表现,但是也有可能是毫无意义的胡闹和对他人的侵害。
3.痛苦和欢乐是一张纸的两面,这张纸就是生活
——关于痛苦或者生命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成为一种比人类更高级的生物。
痛苦和欢乐是一张纸的两面,这张纸就是生活,它们俩是相随相伴的,一张纸只有一面是不可能的,大家只重视欢乐的那一面,其实对我来说,我更重视痛苦的那一面,最终教会你什么东西或者引导你成长的更多的是痛苦。
我是个过分认真的人,总想给生命一个交代。这种愚蠢的努力简直成了我的噩梦,当然,也是最终的救赎。
痛苦其实是不必刻意谈起的,是人的基本状态,因此你会明白,选择“高兴”是多么难得的品质。现在我喜欢高兴的人,一个悲观主义者格外应该欣赏“高兴”的人。这有个差别啊,是他明白然后选择高兴,而不是一个对事物缺乏判断,沾沾自喜的傻×。
我们能对生活说些什么呢?它的力量深不可测,不知会将我们裹胁到何处,但起码,我们应该努力,使自己在最坏的情况出现时,也能保持尊严,就算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
我该感谢老天,为我适可而止的才能,以及,尚能忍受的痛苦,尤其是,还有慰藉,怜惜,凝神微笑的瞬间,可以表达和难以表达的爱意……
只要你不回避,痛苦这个东西是随手可触的。
世俗的幸福是容易到达的。做喜欢的工作,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是一种幸福。但我却对人类的整个状况、处境持悲观的态度。
人的缺憾就在于不断地要用外界的获得来填补自己的不安全感、孤独感等等,这种填补是永远填不满的。你看所有的人每一分钟都在填满自己的时间,都不希望自己看起来是没有事情做而闲待着。
人要获得幸福首先要自我进化,人类的缺憾是显而易见的。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都有对自己对世界的不满,人们在现实生活中的困难,例如恋爱、升学、工作、养家糊口,是容易得到改善的;但来自于人自身本质的困惑,却是很难得到解决的,也是最让人悲观的。
你其实已经隔绝了跟宇宙的联系,跟世界的联系,忘了自己是宇宙运转的一部分,觉得自己完全独立于这个世界。这样笨/孤拙像独地我感,来源于你与这一切都隔绝了。/生活
悲观主义是一种明智的、勇敢的姿态。
我一直是个悲观主义者,对生命态度淡然,认为向这个非我所愿而来,没有目的,又缺乏意义的生命讨好献媚,曲意逢迎是可笑的举动。面对生活,面对命运,我们以前是无能为力的,以后也一样无能为力。唯一可做的就是尽力保持一点尊严。当然,让自己对世界和生命不存奢求很难,不渴望幸福就更是一句空话,但有了悲观这杯酒垫底,做人也会有一点风度。
我曾经努力在世界和我之间建构一道屏障,现在我清楚地知道,这道屏障的致命缺口出现了,这个小小的缺口会引来滔天洪水颠覆我的人生,把我从一个自由自在的任性女人,变成一个牵肠挂肚的母亲。平生第一次,我对死亡产生了恐惧。我竟然产生了想要永远活着的愚蠢念头,不是因为贪恋,而是因为挂念。我曾经以为爱情是最不理智的感情,原来还有别的。
生命是一个枯燥艰辛的过程,我们每个人都一样,人的处境是很可怜的,我们创造了物质世界,但我们控制不了的却是自己的生活。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我说得最多的词是“谢谢”。这也是一个悲观主义者的必然结局,任何美丽温柔之物都不是应该的,长久的,必然的,但要接受这一点也并非易事,直到现在,我觉得说谢谢,总好过葬花悲秋之态。
写作就是我生活的出口,因为它,我得以平衡,如果不写作也许我会陷入疯狂。
不回避痛苦,我基本上是迎着刀尖儿上的人。如果你一路躲闪,一直生活在舒适、愉悦、顺利的环境里,你会变得肤浅。人类就是以痛苦的方式成长的,生命中能帮助你成长的,大都是痛苦的事情。我珍视生命中的这些痛苦。
悲观主义者都是完美主义者,完美主义者和世界交锋的时候产生很多挫折感是肯定的。
生命是一个奇迹,向没有经历过奇迹的人解释它,就如同向没有吃过梨的人解释梨子的滋味。生命是一个奇迹,即使它脆弱无常,即使它缺乏解释,它依然是个奇迹。
我相信人有能力,有愿望去获得真相,这个动力,是一个最本质的东西。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完满的,不希望自己充满缺憾,基于这一点,人就有可能得到改善。我相信如果每个人都这样要求自己,拿掉伪善,拿掉虚假的东西,真实的,善意地面对自己和他人,人是有可能得到改善的。
所谓变态其实就是改变常态,这个常态是什么呢,我觉得这个常态只能以统计学来确定,什么算是正常的,那就是大多数人,大多数人是一个什么样的比例呢?以一个概念确定一件事,这就离真相越来越远了。
自从有人类以来,所有的文明,所有的哲学、文学、艺术其实都想回答这个问题,人是什么,人在这个世界上是一个什么位置,人活着只是生存吗,人应该怎么和这个世界和他人交流,这个本质在何处,这些是所有哲学和文学需要回答的问题,每个人都在回答,我也试图发现,我们能不能找到真相。
无常本自然,对人类却是很可怕的意外。
你不能拒绝生命里的任何东西,那是懦弱的表现。活着就必须要接受这一切,我不会缩到一边,用一种试图保护的态度去避免很多事情。
敏感、任性又感情强烈,你的一生会因为这些品质而与生活碰撞得更多,更剧烈。
这就是我们的宿命,生下来就得跟自己不喜欢的一切斗争,哭,然后学习忍受。
勇敢一点吧,我们除了勇敢也别无选择。
所有的问题问到最后,都是同一个问题。可能只要你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就会反反复复问到最后,一定会问到人为什么会存在,为什么活着,怎么给这个问题一个答案。
所有的解释都不过是试图发现的过程。
任何真相剖开来看的时候,都是有点疼的。因为你平常是捂着不看的,你要去把它碰破的那一瞬间,可能会有一点怪异的感觉。
我不觉得死亡是很恐惧的,它是自然的一部分,但是人不能面对的不是死,而是失去,这可能是人最恐惧的东西。
如果人不够力量,外部的世界让他们收缩起来,住在安全的格子里,而代价是世界对你来说变得非常的无趣。
4.我不是正经人,我是个严肃的人
——关于喜好和厌恶
我反对人忽视自己的任何一个状态,不要用“不正常”三个字忽略和抹杀自己的任何一个特质,那就是你,人不能用忽略来解决问题,不能用忘掉来解决问题。
我不是正经人,但我是个严肃的人。
说一个人是正经人,意味着你要遵守社会规范,尊重传统习俗,符合世俗道德。我不是那样的人。而严肃的人希望自己的生活是有目的的,不是随波逐流的,不是及时行乐的,是能获得某种意义的,比如说关于人,关于世界,关于我们为什么坐在这儿,我们为什么会是我。
我讨厌废话,讨厌枯燥、无趣、缺乏意义的言谈,别人的和自己的都讨厌,如果不是非说不可,我宁可闭嘴。
我最反感的就是把生活变成了日子。只是“过日子”的话,生活就会变得无聊、琐碎、暗淡,就没意思了。但是实际上日复一日,大多数人都是在过日子,没有多少人是真正在生活着。
无论我对人生怀有怎样悲观的想法,我始终是一个相信奇迹和等待奇迹的人,我所有的剧中人也皆是如此。只是有时候,他们自己并不知道,他们会假装世故,漫不经心,玩世不恭,但是这些都不能改变他们的本质,他们总会因为某一瞬间的感动而发现自己,发现自己原来一直是在等着,等着的……莫名的感动,切肤的渴望和隐隐的恐惧,这是我所知道的预感。
笑着就是让我们保持尊严。我讨厌无望无助的悲观,我觉得不管故事有多悲惨,都应该有笑声。笑声,是我们能够给予自己的最大奖赏,而且笑的要有力量。
我可能不是一个比别人更能解答问题的人,但是我一直是一个比别人更困惑的人。
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强迫症,我坚持认为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一个寓言,生活本身就是一个寓言,它一定会告诉你点儿什么。我一直处于这样一个追问的状态。这些问题不是说我想放置它就能随便放置它,它们真的压得我不能畅快地呼吸,到这个程度,我才一定要把它写出来。
悲观主义不是情绪,是你对世界的基本态度和认知,我不是一个死气沉沉、郁郁寡欢的人,我是一个笑呵呵的悲观主义者。
厌恶人际关系,不是不能处理,是不屑处理,没意思。
不特别善于跟人打交道,对酒肉朋友不感兴趣,不喜欢听废话。只是因为无聊待在一起,我不需要这样的朋友。朋友应该是能量的交换。小资,某种意义上,这代表扎堆的人,没有主见的人,给自己划定的框子过于清楚的人。我不能忍受任何框框。
在人的关系里,我觉得尊重可能比什么都重要,无论是爱情关系,跟孩子的关系,还是婚姻中的关系。
实际上老天不会厚待任何人,老天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那些勇敢的坚强的多情的人是剩到最后的人!最后你看到的,还站着的,能创造奇迹的,一定是这样的人。这是我年轻时候的一个信念,以自我的力量和这个世界碰撞,就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决心。认为只要把你自己给出了,你其实就完善了,就成就了你自己。
我不是一个很有“道德感”的人,别人所说的准则、原则和世俗道德对我都不具有意义,我对任何约定俗成的东西都持怀疑态度。
我对这个世界不抱奢望,我觉得每个人遭受痛苦挫折是不用谈论的,它是一个人生的必修课,不是你能选修的。
我厌恶琐碎的、平庸的、蝇营狗苟的生活,对我来说那不是生活。但是生活就是那样,你想知道哪儿出错了。琐碎的生活会掩盖许多生命的真相,它们中有些会慢慢地从生活的表象之间突显出来,试图在那些琐碎的平庸的生活的泡沫下面发现生命的一二真相,是我写作的一直的动力。
我是特别个体的一个创作者。
最厌恶的品质之一是矫揉造作。
非常热烈的眷恋和同样强烈的厌倦,这两样东西在我的生活中并存,不断地拉扯着我,它们会造成很多矛盾,这种矛盾释放表现在我的作品里。
我不拒绝这个世界,但我跟这个世界的接触是有限度的,只能允许在某种限度之内。
凡是算计出的生活都是无聊的生活。
人是要有些真性情的,人生不是计算出来的。成为奇迹的那些人,一定是因为他做了违反常规的事。世界就是靠一种超乎常人的力量运转的,不是循规蹈矩,不是寻找安全。不管是艺术领域的天才艺术家,还是现代社会里创造经济奇迹的人,他们做事情都是超乎常理的。
希望找到更多的同类的人,希望全世界心灵敏感的人联合起来,让他们更有力量。
怎么说我都可以,这也算是生活和我的撞击。
你得有权利有资格才能夸奖我,不是每个人的夸奖都会让我高兴的。
我不是恋爱导师,相反,我比大多数的人更不懂得爱,更困惑,所以才一直写,给大家提供我的困惑和教训。
我没有女性主义者那么有信心。我不赞成任何主义,站在任何一个固定的角度看问题都必然会狭隘。
假如我跟你说话,你看着我,你的整个气息都在和我交流,你的声音,你的姿态,你的神情,你的整个状态是一种非常立体的信息或者说能量。我能感受到,我是相信这个的。我太知道怎么玩弄字眼了,反而不相信文字。看到文字、它的质感,我是有怀疑的,我也不希望跟人以这种方式打交道,所以我从不在网上跟人交谈。反感“体验生活”这个说法,你生活着,你还要体验生活,那就是你没活着。
谁都有生存压力,这个完全不值一谈!就像你在抱怨我只能走不能飞,这是每个人都在面对的问题。看你有多大意志力了,有多大意志力的人就会有多大成就,永远是这样。
我对与本质、真相无关的东西毫无兴趣。如果每天都关注当天或者当月的热闹事儿,那自己的精神永远都被之牵引了。那些东西大多数是过眼云烟,再过一个月后,可能再没人提到或想起,我不愿意把生命浪费在那上面。现在是信息太多,而不是太少。对于人来说,随波逐流是容易的,谈论同样的话题会有安全感,拒绝反而是很难得的。
有一些东西可能不构成外在的冲突,但实际上却是让你撕心裂肺的!它可能是你内心的两种品性或两种喜好,甚至是你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你内心作战,却比任何有形的冲突更令你痛苦、更加激烈。那种惨痛可能是没有人看到的。
我是不相信语言的。我有能力掌握人的气息,我要坐着跟你说话,我看着你的眼睛就知道你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甚至你什么表情都没有,你身体也会有某种信息传达给我,那是完全不需要语言的。这是每个人都有的能力,但是大家排斥这个能力,让语言代替一切。我太知道怎么能让大家对一句话感兴趣、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但我觉得这个没有意思。
曾经在尼泊尔,那种感觉真的是不一样,我不认为是什么具体的东西改变了,就是时间感改变了。喜马拉雅山就在眼前,我坐在那儿吃早饭,喝着茶慢慢地看着山,满眼都是层峦叠嶂的、无穷的山。原来这个地方是海,而就在你吃饭喝茶生活的时间里,这片海慢慢变成了这个地球上最高的地方。我的时间感在这一切面前改变了,生命就是这样的。不以你的喜好、节奏决定。我在那儿特别舒服,心里的那种高兴是油然而生的,不被任何具体的事情,具体的成败而左右,它可能是因为你跟这个世界的关系改变了。
在现实生活之外,还存在着一个诗意的世界。我写书或写舞台戏剧,都是对那个诗意世界的想象和寻找。
本质上,我不是一个回答者,我是一个问问题的人。
对别人的生活粗暴地做出评价是不对的。
我没那个力气,没有那个精力对所有事情感兴趣,我只对个别事情感兴趣。
我偏向于不那么情绪化的立场,每个人都有问题,不是只有女人有问题或者只有男人有问题。
任何面对公众所谈的都有表演的成分,我不是一个特善于表演的人。
我讨厌哭哭啼啼的样子,或者一味的抒情,一味的悲情,任何方式的煽情都是我很厌恶的事儿。生命就是这样的,能保持幽默感、自嘲的态度实际上是需要力量的,以煽情换取别人的某种怜悯我觉得是很可耻的事儿。
没有比娱乐一切的态度更无聊的事,娱乐甚至没有幽默感,对完全不可笑的事情津津乐道。
要征服许多成见、许多的不理解,确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儿,我本人没有那么大的力量。能影响多少人就是多少人吧,我也没有那么强大的企图。
其实对大众我天生是无能的。
5.作为完美主义者,接受一个有缺憾的世界
——关于时代与世界
现代社会把庸俗生活变成制度,变成时尚,变成广告牌上的美丽画片,我们都曾是不想遵守这个制度的人,但我们已倦于叫喊。
这个时代就是把事情无限复杂化或者无限简单化。人们总是需要一个确定的答案,其实是让生活变得充满教条和偏见。很多东西是混杂在一起的,人不会把自己梳理得那么清楚。
我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什么让人感到特别满意的。它时常让我感到恐惧。这样的恐惧并非来自未知,而是某种确定性,完善的时候总是那么少,永远都是缺憾,后面等待的总是同样的轮回,你做再大的努力也没用。
不单感情,所有的事都是如此——没有偏执就没有新的创举,就没有新的境界,就没有你想也想不到的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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