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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忧杂货店

_9 东野圭吾(日)
  「写好了啊,一直写到深夜。」
  「你是怎么回答的?」
  「不能告诉你。」
  「为甚么?」
  「那还用问吗?这是规矩,因为事关别人的隐私。」
  「是喔。」贵之抓了抓头,他没想到雄治竟然知道「隐私」这个字眼。
  「有一个女人打开了牛奶箱。」
  「甚么?你看到了吗?」雄治露出责备的表情。
  「刚好看到,从二楼的窗户瞥到的。」
  「她应该没看到你吧?」
  「应该没问题,因为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雄治吐出下唇,摇了摇头。
  「不能偷窥谘商者长甚么样子,这也是规矩。一旦对方觉得被人看到了,就不会再上门谘商了。」
  「又不是我故意要看的,只是刚好看到。」
  「真是的,难得回来一趟就没好事。」雄治嘟囔着,开始用柴鱼片熬高汤。
  「真对不起啊。」贵之小声说完,走进了厕所。然后去盥洗室洗脸、刷牙,漱洗完毕。雄治正在厨房做煎蛋。不知道是否一个人生活了很久的关系,他下厨的动作很利落。
  「总之,目前暂时还不急,」贵之对着父亲的背影说道,「不需要马上搬去和我们住。」
  雄治没有说话,似乎觉得没必要回答。
  「好吧,那我就走了。」
  「喔。」雄治低声回答,但仍然没有转身。
  贵之从后门走了出去,打开牛奶箱,里面是空的。
  不知道爸爸是怎么回答的──他有点在意,不,他相当在意。
 
  2
 
  贵之在新宿上班。这家专门贩卖、租赁办公事务机的公司,位在靖国大道旁这栋大楼的五楼,顾客以中小企业为主,年轻的董事长经常说:「接下来是个电的时代。」所谓「个电」,就是个人计算机的简称,董事长认为,很快就将进入每个办公室都有一台计算机的时代。虽然读文科的贵之搞不懂计算机这种东西有甚么用途,听董事长说,计算机的用途无限广泛。
  「所以,你们也要从现在开始学计算机。」这句话是董事长最近的口头禅。
  贵之正在看一本名叫《个人计算机入门》的书时,接到姊姊赖子打来的电话。他完全看不懂书上在写甚么,正打算把书丢到一旁。
  「对不起,打电话到你公司。」赖子语带歉意地说。
  「没关系,有甚么事吗?又是爸爸的事吗?」这是他能够想到姊姊打电话给他的唯一理由。
  果然不出所料。
  「对啊,昨天我回家看他,发现他的杂货店没有营业,你有听说甚么吗?」
  「没有啊,我甚么都没有听说。他怎么了?」
  「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没甚么,只是偶尔想要休息一下。」
  「可能就是这样吧。」
  「才不是这样,我离开的时候问了邻居,说最近浪矢杂货店的情况怎么样?结果邻居告诉我,一个星期前就开始没有营业了。」
  贵之皱着眉头,「这就奇怪了。」
  「是不是很奇怪?而且,爸爸的气色很差,好像瘦了很多。」
  「是不是生病了?」
  「可能吧……」
  姊姊说的情况的确让人担心,对雄治来说,为他人消烦解忧是他目前最重要的事,杂货店继续营业,他才能持续为他人谘商。
  前年的时候,贵之回去说服父亲把杂货店收起来,回想父亲当时的态度,很难想象如果他没有生病,不可能不开杂货店。
  「知道了,我今天下班后回去看看。」
  「不好意思,那就麻烦你了。你回去的话,他或许愿意对你说真话。」
  贵之并不这么认为,但还是回答说:「好,我去问一下。」然后挂上了电话。
  到了下班时间,他离开公司,准备回老家。中途找了公用电话打电话回家,向妻子芙美子说明情况后,她也很担心。
  今年元旦时,他带芙美子和儿子回老家过年,之后就没有见过父亲雄治。当时,雄治精神很好,这半年来,发生了甚么事吗?
  他在晚上九点多时回到浪矢杂货店。贵之停下脚步,打量着杂货店。铁卷门已经拉下,这件事本身并不足为奇,但他觉得整家店似乎已经没有生气了。
  他绕到后门,转动门把,发现父亲竟然难得锁了门。贵之拿出钥匙,想起已经好几年没有用钥匙开门了。
  打开门,走进屋内,厨房没有开灯。他走了进去,发现雄治铺着被子躺在和室。
  雄治似乎听到了动静,转身看着他,「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姊姊很担心你,打电话给我,说你没有开店,而且已经一个星期了。」
  「赖子吗?她还真是多管闲事。」
  「怎么是多管闲事呢?到底发生了甚么事?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甚么大碍。」
  言下之意,身体的确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我不是说了吗?没甚么大碍,既没有哪里痛,也没有特别不舒服。」
  「那到底是怎么了?为甚么杂货店没有开?你告诉我啊。」
  雄治没有说话。贵之以为父亲还在逞强,但看到他的脸,立刻恍然大悟。雄治眉头深锁,嘴唇抿紧,一脸痛苦的表情。
  「爸爸,你……」
  「贵之,」雄治开了口,「有房间吗?」
  「你在问甚么?」
  「你住的地方,东京的家里。」
  「喔。」贵之点了点头。去年他在三鹰买了独栋的房子,虽然是中古屋,但在搬进去之前重新装修过,雄治也曾经去他的新家参观过。
  「是不是没有空房间了?」
  贵之知道雄治在问甚么,同时也感到意外。
  「有啊,」贵之说,「我准备了你的房间,是一楼的和室。你上次来的时候,不是给你看了吗?虽然房间不大,但光线很好。」
  雄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抓着眉毛上方。
  「芙美子呢?她真的答应吗?好不容易买了房子,一家人终于可以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了,如果我这个老头子突然搬去同住,她不会觉得很困扰吗?」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当初买的时候,就是以此为前提挑房子的。」
  「……是吗?」
  「你终于决定搬来我家了吗?我那里随时都没有问题。」
  雄治露出严肃的表情说:「好,那我就去打扰你们吧。」
  贵之突然感到一阵揪心。这一天终于来了。但是,他努力不让这种想法写在脸上。
  「不必有甚么顾虑,但到底怎么了?你之前不是说,要一直持续下去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你不必担心,该怎么说……」雄治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后才继续说:「就是该见好就收了。」
  贵之点了点头,「是吗?」既然父亲这么说,他也就没甚么好说的了。
  一个星期后,雄治离开了浪矢杂货店。他们没有请搬家公司,而是自己开车搬家。只带了最低限度的生活必需品,其它东西都留在店里。因为还没有决定要怎么处理那栋房子,即使您要卖,也没有人想买,所以就决定暂时不处理房子的事。
  搬家的路上,从租来货车的收音机内传来南方之星的〈心爱的爱莉〉这首歌。那是今年三月新推出的歌曲,一推出立刻受到好评。
  妻子芙美子和儿子都很欢迎新来的同居人。贵之心里当然很清楚,姑且不论儿子,芙美子内心觉得公公同住很麻烦,但是,她很聪明,也很贤慧,所以贵之当年才会娶她。
  雄治也很适应新的生活。他平时在自己的房间内看书、看电视,有时候出门散步,每天能够看到孙子让他由衷地感到高兴。
  但是,这种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同住后没多久,雄治突然病倒了。他在半夜很不舒服,叫了救护车把他送去医院。雄治一直说肚子很痛,由于之前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贵之不知所措。
  第二天,医生向他说明了情况,说需要做进一步检查才能知道确切结果,但八成是肝癌。
  而且,恐怕已经是末期了。戴着眼镜的医生用冷静的语气说道。贵之向他确认,是否已经无药可救了。医生仍然保持刚才的冷静语气说,因为手术没有意义,所以最好有这种心理准备。
  雄治并不在场,当时,他打了麻醉剂,正在熟睡中。
  贵之拜托医生,不要告诉病人真实情况,并请医生想一个适当的病名。
  姊姊赖子得知父亲的病情后放声大哭,不停地自责,觉得应该更早带父亲去医院检查。听到姊姊这么说,贵之也很难过。虽然他发现父亲没有精神,但没想到病情这么严重。
  雄治开始了和疾病奋斗的生活。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他几乎没有再感到疼痛。虽然每次去探视他,他都越来越瘦,贵之看了于心不忍,但雄治在病床上看起来比较有精神。
  雄治在医院差不多住了一个月左右的某一天,贵之下班后去看他,他难得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风景。他住的是双人病房,另一张床空着。
  「你看起来精神很不错嘛。」贵之说。
  雄治抬头看着儿子,轻轻笑了一声。
  「可能已经坏到谷底了,偶尔也会有状况不错的日子。」
  「那就好。这是红豆面包。」贵之把纸袋放在旁边的柜子上。
  雄治看了纸袋一眼,再度看着贵之。
  「我有事要拜托你。」
  「甚么事?」
  「嗯。」雄治应了一声后,垂下了眼睛,他吞吞吐吐地提出的要求完全出乎贵之的意料。
  他说,想要回杂货店。
  「回去干甚么?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还能继续做生意吗?」
  听到贵之的问题,雄治摇了摇头。
  「店里并没有甚么商品,怎么可能开店做生意?不谈生意的事,我只是想回那个家。」
  「回去干甚么?」
  雄治闭口不语,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你用常理想一下,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根本没办法一个人生活。必须有人陪着你,照顾你,目前根本找不到人手照顾你啊。」
  雄治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不用别人陪我,我一个人没有关系。」
  「那怎么行?我怎么可能把病人一个人丢在家里,你别闹了。」
  雄治露出恳求的眼神看着他,「只要一个晚上就好。」
  「一个晚上?」
  「对,一个晚上,只要一个晚上就好。我想一个人留在那个家里。」
  「甚么意思?这是怎么一回事?」
  「和你说了也没用,你应该无法理解。不,别人也无法理解,一定会觉得很荒唐,不当一回事。」
  「不说说看怎么知道?」
  「不,」雄治摇着头,「不可能,你不会相信的。」
  「啊?不相信?不相信甚么?」
  雄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贵之,你听我说,」雄治用严肃的语气说,「医院的医生是不是对你说,我随时都可以出院?是不是对你说,反正已经无药可救了,让病人做他想做的事?」
  这次轮到贵之沉默了。因为雄治没有说错,医生已经宣布,目前已经无药可救,病人随时可能会离开人世。
  「贵之,拜托你了。」雄治双手合什,放在眼前。
  贵之皱着眉头说:「爸,你别这样。」
  「时间不多了,你甚么都别说,也甚么都别问,就让我做我想做的事。」
  年迈的父亲说的话重重地堆积在贵之的内心,虽然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但想要完成父亲的心愿。
  贵之叹着气说,「甚么时候?」
  「越快越好,今晚怎么样?」
  「今晚?」贵之忍不住张大眼睛,「为甚么这么着急……?」
  「我不是说了吗?时间不多了。」
  「但是,要怎么向大家说明?」
  「没必要,不要告诉赖子他们,只要对医院方面说,我要回家一趟就好。我们从这里直接去店里。」
  「爸爸,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雄治把头转到一旁,「听了我说的话,你一定会说不行。」
  「我不会,我向你保证。我会带你去店里,所以,你要告诉我实话。」
  雄治缓缓把脸转向贵之,「真的吗?你会相信我说的话?」
  「真的,我相信。这是男人之间的约定。」
  「好,」雄治点了点头,「那我就告诉你。」
 
  3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雄治沿途几乎没有说话,但似乎也没有睡着。离开医院大约三个小时,当熟悉的景象出现在眼前时,他充满怀念地看着窗外。
  贵之只告诉妻子芙美子今晚带雄治离开医院的事。雄治是病人,不可能搭电车,所以必须自行开车,而且,今晚很可能无法回家。
  浪矢杂货店出现在前方。贵之把去年刚买的CIVIC缓缓停在店门前,拉起手煞车后,看了一眼手表。晚上十一点刚过。
  「到啰。」
  贵之拔下钥匙,准备下车。雄治的手伸了过来,按住他的大腿。
  「到这里就好,你回去吧。」
  「不,但是……」
  「我不是说了很多次吗?我一个人回家就好,不希望有其它人。」
  贵之垂下眼睛。如果相信父亲说的那些奇妙的话,他可以理解父亲的心情。
  「对不起,」雄治说:「你送我回家,我却说这种任性的话。」
  「不,那倒是没关系,」贵之摸了摸人中,「那天亮之后,我会来看你。天亮之前,我会找一个地方打发时间。」
  「你要在车上睡觉吗?那怎么行?这样对身体不好。」
  贵之咂着嘴。
  「你自己是重病病人,有资格说我吗?你倒是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怎么可能把生病的父亲丢在形同废弃屋的家里,自己一个人回家?反正我明天早上必须来接你,不如在车上等比较轻松。」
  雄治撇着嘴,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对不起。」
  「你一个人在家真的没问题吗?不要等我明天早上来看你时,你一个人倒在漆黑的屋子里。」
  「嗯,不用担心,我没有申请断电,所以屋子里不会一片漆黑。」雄治说完,打开副驾驶座旁的门下了车。他的动作很无力。
  「喔,对了,」雄治转头看着贵之,「差一点忘了重要的事,我要把这个交给你。」
  他拿出一封信。
  「这是甚么?」
  「本来打算当成遗嘱的,但刚才已经把一切毫无隐瞒地告诉了你,所以,现在交给你也完全没有问题,也许这样更好。等我走进家门后你再看,看了之后,你要发誓会按照我的希望去做,否则,之后的事就失去了意义。」
  贵之接过信封,信封的正面和背面都没有写任何事,但里面似乎装了信纸。
  「那就拜托了。」雄治下了车,拿着医院带来的拐杖走向家中。
  贵之没有叫父亲。因为他不知道该说甚么。雄治没有回头看儿子,消失在店铺和仓库之间的防火巷内。
  贵之茫然地望着父亲的背影远去,猛然回过神后,打开手上的信封。里面果然放了信纸,信纸上写了奇妙的内容。
 
  贵之: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虽然很难过,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况且,我已经无法感到难过了。
  我写这封信给你,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一件事,我无论如何都要拜托你,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必须答应。
  简单地说,我要拜托你的事就是要你通知一件事,当我死后三十三年时,希望你用某种方法昭告大众。昭告的内容如下:
  「○月○日(这个日期当然就是我的忌日)凌晨零点零分到黎明之间,浪矢杂货店的谘商窗口复活。在此拜托曾经到杂货店谘商,并收到答复信的朋友,请问当时的答复,对你的人生有甚么意义?有没有帮助?还是完全没有帮助?很希望能够了解各位坦率的意见,请各位像当年一样,把信投进店铺铁卷门的投递口。拜托各位了。」
  你一定觉得我拜托你的事很莫名其妙,但对我来说,这件事很重要。虽然你可能觉得很荒唐,但希望你能够完成我的心愿。
    父字
 
  贵之看了两次,独自苦笑起来。
  如果自己事先没有听父亲说明任何事,拿到这么奇怪的遗嘱,不知道会怎么做?答案很明确,一定会无视这份遗嘱。八成会认为父亲在临终脑筋不清楚,然后就忘了这件事。即使收到遗嘱当时会有点在意,恐怕很快就会忘记。即使没有马上忘记,三十多年后,恐怕不会留下任何记忆的碎片。
  但是,如今他听了雄治那番奇妙的话之后,他完全无意无视这份遗嘱。因为这也同时是雄治很大的烦恼。
  雄治告诉他这件事时,拿出一份剪报递给贵之,叫他看一下。
  那是三个月前的报纸,报导了住在邻町的女人死亡的消息。报导中提到,有好几名民众目击一辆小型车从码头冲入海中。警方和消防队接获通报后,立刻赶往现场救助,驾驶座上的女人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但车上一名年约一岁的婴儿在车子落海后摔出车外,浮在海面上,被人发现后救起,竟然安然无恙,简直就是奇迹。开车的是一名二十九岁的女子,名叫川边绿,没有结婚。那辆车是她向朋友借的,说她的小孩子生病了,要带去医院。听邻居说,她没有外出工作,生活很困苦。已经积欠好几个月的房租,房东请她月底搬走。由于现场并未发现任何煞车痕迹,警方分析死者带着婴儿自杀的可能性相当高,正展开进一步搜索──报导最后这么总结道。
  「这篇报导怎么了?」贵之问。雄治痛苦地眯起眼睛回答说:
  「就是上次那个女人。上次不是有一个女人写信来谘商,说她怀孕了,但对方的男人有妻儿吗?我猜想八成就是那个女人。出事地点就在邻町,婴儿差不多一岁也刚好符合。」
  「怎么可能?」贵之说,「只是巧合而已吧。」
  但是,雄治摇着头。
  「谘商者都用假名,她当时用的假名是『绿河』。川边绿……绿河,这也是巧合吗?我不这么认为。」
  贵之无言以对,如果是巧合,的确太巧了。
  「况且,」雄治继续说道:「她是不是当时谘商的女人这件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当时的答复是否正确。不,不光是那时候,至今为止,我回信中的无数回答,对那些谘商者来说,到底有甚么意义,这件事才重要。我每次都绞尽脑汁思考后回答,我可以明确地说,我在答复时从来没有敷衍了事,但是,我不知道这些回答对谘商者来说是否有帮助,也许他们按照我的回答去做,反而为他们带来极大的不幸。当我发现这件事时,我就坐立难安,无法再轻松地为别人提供谘商了,所以,我才会关了杂货店。」
  「原来是这样。」贵之恍然大悟,他一直搞不懂之前坚持不愿收掉杂货店的雄治,为甚么突然改变心意。
  「即使搬去你家后,这件事也始终挥之不去。想到我的回答可能破坏了别人的人生,晚上也睡不着觉。当我病倒时,我忍不住想,这是上天给我的惩罚。」
  贵之对他说,他想太多了。无论回答的内容如何,最后还是谘商者自己做出决定。即使最终发生了不幸的结果,他也不必为此感到自责。
  但是,雄治无法释怀,每天都在病床上想这件事,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做奇怪的梦,出现在梦中的正是浪矢杂货店。
  「深夜时,有人把信投进了铁卷门上的邮件投递口。我在某个地方看着这一幕,但我不知道是在哪里,好像在天空中,又好像就在附近,总之,我看到了这一幕。但是,这是以后……几十年以后的事。至于你问我为甚么会这么想,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
  雄治说,他几乎每天都做这个梦。于是,雄治终于发现,那并不是梦,而是在预知未来会发生的事。
  「是以前曾经写信找我谘商,并收到我回信的人,把信投入铁卷门内,告诉我他们的人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雄治说,他要去收那些信。
  「你要怎么收未来的信?」贵之问。
  「只要我去店里,就可以收到他们投进来的信。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我有这种感觉,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去店里。」
  雄治说话时的口齿很清楚,不像在胡言乱语。
  贵之无法相信,但他和父亲约定,自己会相信他说的话,所以只能答应他的要求。
 
  4
 
  贵之在狭小的CIVIC内醒来时,天空才蒙蒙亮。他打开车内的灯,确认了时间,还差几分钟就是清晨五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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