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鲁迅译文序跋集

_2 鲁迅(现代)
  〔3〕指十月革命后苏联反抗国际武装干涉及与国内反动派的斗争。
  〔4〕一九一九年安德烈夫流亡国外,同年九月在去美国途中,因心脏麻痹症死于芬兰的赫尔辛基。
  〔5〕克罗绥克(J.Karasek.1871—1951) 通译卡拉塞克,捷克诗人、批评家。著有《死的对话》、《流放者之岛》等,又编有《斯拉夫文学史》等。
《书籍》译者附记〔1〕
  这一篇是一九○一年作,意义很明显,是颜色黯澹的铅一般的滑稽,二十年之后,才译成中国语,安特来夫已经死了三年了。
  一九二一年九月十一日,译者记。
  ※        ※         ※
  〔1〕本篇连同《书籍》的译文,均收入《现代小说译丛》第一集。
《连翘》译者附记〔1〕
  契里珂夫〔2〕(Evgeni Tshirikov)的名字,在我们心目中还很生疏,但在俄国,却早算一个契诃夫以后的智识阶级的代表著作者,全集十七本,已经重印过几次了。
  契里珂夫以一八六四年生于凯山〔3〕,从小住在村落里,朋友都是农夫和穷人的孩儿;后来离乡入中学,将毕业,便已有了革命思想了。所以他著作里,往往描出乡间的黑暗来,也常用革命的背景。他很贫困,最初寄稿于乡下的新闻〔4〕,到一八八六年,才得发表于大日报,他自己说:这才是他文事行动的开端。
  他最擅长于戏剧,很自然,多变化,而紧凑又不下于契诃夫。做从军记者也有名,集成本子的有《巴尔干战记》和取材于这回欧战的短篇小说《战争的反响》。
  他的著作,虽然稍缺深沉的思想,然而率直,生动,清新。他又有善于心理描写之称,纵不及别人的复杂,而大抵取自实生活,颇富于讽刺和诙谐。这篇《连翘》也是一个小标本。
  他是艺术家,又是革命家;而他又是民众教导者,这几乎是俄国文人的通有性,可以无须多说了。
  一九二一年十一月二日,译者记。
  ※        ※         ※
  〔1〕本篇连同《连翘》的译文,均收入《现代小说译丛》第一集。
  〔2〕契里珂夫(i.D.jPHP]TJ,1864—1932) 俄国作家。一九一七年移居巴黎,后死于捷克布拉格。著有自传体小说《塔尔哈诺夫的一生》、剧本《庄稼汉》等。
  〔3〕凯山 通译喀山,今苏联鞑靼自治共和国的首都。
  〔4〕新闻 这里是报纸(日语)的意思。
后记〔2〕
  我看这剧本,是由于《新青年》〔3〕上的介绍,我译这剧本的开手,是在一九一九年八月二日这一天,从此逐日登在北京《国民公报》〔4〕上。到十月二十五日,《国民公报》忽被禁止出版了,我也便歇手不译,这正在第三幕第二场两个军使谈话的中途。
  同年十一月间,因为《新青年》记者的希望,我又将旧译校订一过,并译完第四幕,按月登在《新青年》上。从七卷二号起,一共分四期。但那第四号是人口问题号,多被不知谁何没收了,所以大约也有许多人没有见。
  周作人先生和武者小路〔5〕先生通信的时候,曾经提到这已经译出的事,并问他对于住在中国的人类有什么意见,可以说说。作者因此写了一篇,寄到北京,而我适值到别处去了,便由周先生译出,就是本书开头的一篇《与支那未知的友人》。原译者的按语中说:“《一个青年的梦》的书名,武者小路先生曾说想改作《A与战争》,他这篇文章里也就用这个新名字,但因为我们译的还是旧称,所以我于译文中也一律仍写作《一个青年的梦》。”
  现在,是在合成单本,第三次印行的时候之前了。我便又乘这机会,据作者先前寄来的勘误表再加修正,又校改了若干的误字,而且再记出旧事来,给大家知道这本书两年以来在中国怎样枝枝节节的,好容易才成为一册书的小历史。
  一九二一年十二月十九日,鲁迅记于北京。
  ※        ※         ※
  〔1〕《一个青年的梦》 日本武者小路实笃所作的四幕反战剧本。中译文在翻译时即陆续发表于北京《国民公报》副刊,至该报被禁停刊时止(一九一九年八月三日至十月二十五日),后来全剧又移刊于《新青年》月刊第七卷第二号至第五号(一九二○年一月至四月)。
  单行本于一九二二年七月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列为《文学研究会丛书》之一;至一九二七年九月,又由上海北新书局再版发行:列为《未名丛刊》之一。
  〔2〕本篇最初印入一九二二年七月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的《一个青年的梦》单行本,未另在报刊上发表过。
  〔3〕《新青年》 综合性月刊,“五四”时期倡导新文化运动、传播马克思主义的重要刊物。一九一五年九月创刊于上海,由陈独秀主编。第一卷名《青年杂志》,第二卷起改名《新青年》。一九一六年底迁至北京。从一九一八年一月起,李大钊等参加编辑工作。一九二二年七月休刊,共出九卷,每卷六期。鲁迅在“五四”时期同该刊有密切联系,是它的重要撰稿人,曾参加该刊编辑会议。
  〔4〕《国民公报》 一九○九年中国改良派为鼓吹立宪运动而创办于北京的日报,徐佛苏主编,一九一九年十月二十五日,因刊登揭露段祺瑞政府的文字,被禁停刊。
  〔5〕武者小路实笃(1885—1976) 日本作家。《白桦》杂志创办人之一,著有小说《好好先生》、剧本《他的妹妹》等。在日本侵华期间,他附和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政策。
译者序〔1〕
  《新青年》四卷五号里面,周起明〔2〕曾说起《一个青年的梦》,我因此便也搜求了一本,将他看完,很受些感动:觉得思想很透彻,信心很强固,声音也很真。
  我对于“人人都是人类的相待,不是国家的相待,才得永久和平,但非从民众觉醒不可”这意思,极以为然,而且也相信将来总要做到。现在国家这个东西,虽然依旧存在;但人的真性,却一天比一天的流露:欧战未完时候,在外国报纸上,时时可以看到两军在停战中往来的美谭,战后相爱的至情。他们虽然还蒙在国的鼓子里,然而已经像竞走一般,走时是竞争者,走了是朋友了。
  中国开一个运动会,却每每因为决赛而至于打架;日子早过去了,两面还仇恨着。在社会上,也大抵无端的互相仇视,什么南北,什么省道府县,弄得无可开交,个个满脸苦相。我因此对于中国人爱和平这句话,很有些怀疑,很觉得恐怖。我想如果中国有战前的德意志一半强,不知国民性是怎么一种颜色。现在是世界上出名的弱国,南北却还没有议和,〔3〕打仗比欧战更长久。
  现在还没有多人大叫,半夜里上了高楼撞一通警钟。日本却早有人叫了。他们总之幸福。
  但中国也仿佛很有许多人觉悟了。我却依然恐怖,生怕是旧式的觉悟,将来仍然免不了落后。
  昨天下午,孙伏园〔4〕对我说,“可以做点东西。”我说,“文章是做不出了。《一个青年的梦》却很可以翻译。但当这时候,不很相宜,两面正在交恶〔5〕,怕未必有人高兴看。”晚上点了灯,看见书脊上的金字,想起日间的话,忽然对于自己的根性有点怀疑,觉得恐怖,觉得羞耻。人不该这样做,——我便动手翻译了。
  武者小路氏《新村杂感》〔6〕说,“家里有火的人呵,不要将火在隐僻处搁着,放在我们能见的地方,并且通知说,这里也有你们的兄弟。”他们在大风雨中,擎出了火把,我却想用黑幔去遮盖他,在睡着的人的面前讨好么?
  但书里的话,我自然也有意见不同的地方,现在都不细说了,让各人各用自己的意思去想罢。
  一九一九年八月二日,鲁迅。
  ※        ※         ※
  〔1〕本篇及下篇《译者序二》连同剧本第一幕的译文,最初同时发表于一九二○年一月《新青年》月刊第七卷第二号,未收入单行本。
  〔2〕周起明 即周作人(1885—1967),又作启明、起孟,鲁迅的二弟。抗日战争时期堕落为汉奸。他在《新青年》第四卷第五号(一九一八年五月)曾发表《读武者小路君作〈一个青年的梦〉》一文,下面的“人人都是人类的相待,不是国家的相待……”几句,即引自该文。
  〔3〕南北却还没有议和 南北,指南方军政府与北洋政府。一九一七年皖系军阀段祺瑞解散国会,驱走总统黎元洪。孙中山在广州召开国会非常会议,组织护法军军政府,由此出现南北两个对立的政权。
  一九一九年一月双方各派代表在上海议和,因段祺瑞的阻挠,和谈破裂。
  〔4〕孙伏园(1894—1966) 原名福源,浙江绍兴人,鲁迅任绍兴师范学校校长时的学生。后在北京大学毕业,曾参加新潮社和语丝社,先后任《晨报副刊》和《京报副刊》编辑。著有《伏园游记》、《鲁迅先生二三事》等。
  〔5〕两面正在交恶 两面,指中日双方。一九一九年一月在巴黎和会上,中国要求取消日本强加于中国的不平等条约及各种特权,遭到否决,致引起中国人民的愤怒。
  〔6〕《新村杂感》 一九一八年冬,武者小路实笃在日本宫崎县日向地区创建新村,实行“耕读主义”时所写的文章。
译者序二
  我译这剧本,从八月初开手,逐日的登在《国民公报》上面;到十月念五日,《国民公报》忽然被禁止出版了,这剧本正当第三幕第二场两个军使谈话的中途。现在因为《新青年》记者的希望,再将译本校正一遍,载在这杂志上。
  全本共有四幕,第三幕又分三场,全用一个青年作为线索。但四幕之内,无论那一幕那一场又各各自有首尾,能独立了也成一个完全的作品:所以分看合看,都无所不可的。
  全剧的宗旨,自序已经表明,是在反对战争,不必译者再说了。但我虑到几位读者,或以为日本是好战的国度,那国民才该熟读这书,中国又何须有此呢?我的私见,却很不然:中国人自己诚然不善于战争,却并没有诅咒战争;自己诚然不愿出战,却并未同情于不愿出战的他人;虽然想到自己,却并没有想到他人的自己。譬如现在论及日本并吞朝鲜的事〔1〕,每每有“朝鲜本我藩属”这一类话,只要听这口气,也足够教人害怕了。
  所以我以为这剧本也很可以医许多中国旧思想上的痼疾,因此也很有翻成中文的意义。
  十一月二十四日
  迅。
  ※        ※         ※
  〔1〕日本并吞朝鲜的事 指一九一○年八月日本帝国主义强迫朝鲜政府签订《日韩合并条约》,使朝鲜沦为它的殖民地。
序〔2〕
  爱罗先珂〔3〕先生的童话,现在辑成一集,显现于住在中国的读者的眼前了。这原是我的希望,所以很使我感谢而且喜欢。
  本集的十二篇文章中,《自叙传》和《为跌下而造的塔》是胡愈之〔4〕先生译的,《虹之国》是馥泉〔5〕先生译的,其余是我译的。
  就我所选译的而言,我最先得到他的第一本创作集《夜明前之歌》,所译的是前六篇〔6〕,后来得到第二本创作集《最后之叹息》〔7〕,所译的是《两个小小的死》,又从《现代》〔8〕杂志里译了《为人类》,从原稿上译了《世界的火灾》。
  依我的主见选译的是《狭的笼》,《池边》,《雕的心》,《春夜的梦》,此外便是照着作者的希望而译的了。因此,我觉得作者所要叫彻人间的是无所不爱,然而不得所爱的悲哀,而我所展开他来的是童心的,美的,然而有真实性的梦。这梦,或者是作者的悲哀的面纱罢?那么,我也过于梦梦了,但是我愿意作者不要出离了这童心的美的梦,而且还要招呼人们进向这梦中,看定了真实的虹,我们不至于是梦游者(Som^nambulist)。
  一九二二年一月二十八日,鲁迅记。
  ※        ※         ※
  〔1〕《爱罗先珂童话集》 一九二二年七月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列为《文学研究会丛书》之一。其中鲁迅翻译者九篇,除《古怪的猫》一篇未见在报刊上发表外,其它各篇在收入单行本前都曾分别发表于《新青年》月刊、《妇女杂志》、《东方杂志》、《小说月报》及《晨报副刊》。
  《鲁迅译文集》所收《爱罗先珂童话集》中的末四篇(《爱字的疮》、《小鸡的悲剧》、《红的花》、《时光老人》),系自巴金所编爱罗先珂第二童话集《幸福的船》(一九三一年三月上海开明书店出版)转录。
  〔2〕本篇最初印入《爱罗先珂童话集》。
  〔3〕爱罗先珂(K.k.iHTGYIF]T,1889—1952) 俄国诗人、童话作家。童年时因病双目失明。曾先后到过日本、泰国、缅甸、印度。
  一九二一年在日本因参加“五一”游行被驱逐出境,后辗转来到我国。
  一九二二年从上海到北京,曾在北京大学、北京世界语专门学校任教。
  一九二三年回国。他用世界语和日语写作,主要作品有童话剧《桃色的云》和童话集、回忆录等。
  〔4〕胡愈之 浙江上虞人,作家、政论家。当时任商务印书馆编辑,主编《东方杂志》。著有《莫斯科印象记》等。
  〔5〕馥泉 汪馥泉(1899—1959) 浙江杭县人,当时是翻译工作者。
  〔6〕前六篇 指《狭的笼》、《鱼的悲哀》、《池边》、《鸼的心》、《春夜的梦》、《古怪的猫》。
  〔7〕《最后之叹息》 一九二一年十二月日本东京丛文阁出版。
  〔8〕《现代》 出版于东京的日本杂志,月刊,大日本雄辩会讲谈社编辑。
《狭的笼》译者附记〔1〕
  一九二一年五月二十八日日本放逐了一个俄国的盲人以后,他们的报章上很有许多议论,我才留心到这漂泊的失明的诗人华希理·埃罗先珂。
  然而埃罗先珂并非世界上赫赫有名的诗人;我也不甚知道他的经历。所知道的只是他大约三十余岁,先在印度,以带着无政府主义倾向的理由,被英国的官驱逐了;于是他到日本。进过他们的盲哑学校,现在又被日本的官驱逐了,理由是有宣传危险思想的嫌疑。
  日英是同盟国〔2〕,兄弟似的情分,既然被逐于英,自然也一定被逐于日的;但这一回却添上了辱骂与殴打。也如一切被打的人们,往往遗下物件或鲜血一样,埃罗先珂也遗下东西来,这是他的创作集,一是《天明前之歌》〔3〕,二是《最后之叹息》。
  现在已经出版的是第一种,一共十四篇,是他流寓中做给日本人看的童话体的著作。通观全体,他于政治经济是没有兴趣的,也并不藏着什么危险思想的气味;他只有着一个幼稚的,然而优美的纯洁的心,人间的疆界也不能限制他的梦幻,所以对于日本常常发出身受一般的非常感愤的言辞来。
  他这俄国式的大旷野的精神,在日本是不合式的,当然要得到打骂的回赠,但他没有料到,这就足见他只有一个幼稚的然而纯洁的心。我掩卷之后,深感谢人类中有这样的不失赤子之心的人与著作。
  这《狭的笼》便是《天明前之歌》里的第一篇,大约还是漂流印度时候的感想和愤激。他自己说:这一篇是用了血和泪所写的。单就印度而言,他们并不戚戚于自己不努力于人的生活,却愤愤于被人禁了“撒提”〔4〕,所以即使并无敌人,也仍然是笼中的“下流的奴隶”。
  广大哉诗人的眼泪,我爱这攻击别国的“撒提”之幼稚的俄国盲人埃罗先珂,实在远过于赞美本国的“撒提”受过诺贝尔奖金的印度诗圣泰戈尔〔5〕;我诅咒美而有毒的曼陀罗华〔6〕。
  一九二一年八月十六日,译者记。
  ※        ※         ※
  〔1〕本篇连同《狭的笼》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一年八月《新青年》月刊第九卷第四号。
  〔2〕日英是同盟国 一九○二年日、英帝国主义为侵略中国及与沙皇俄国争夺在中国东北和朝鲜的利益,缔结了反俄的军事同盟。
  〔3〕《天明前之歌》 即《夜明前之歌》。
  〔4〕“撒提” 印度旧时的一种封建习俗:丈夫死后,妻子即随同丈夫的尸体自焚。撒提(Sati,梵文)的原义为“贞节的妇女”。
  〔5〕泰戈尔(R.Tagore,1861—1941) 印度诗人、作家。他的作品主要描写英帝国主义统治下印度人民的悲惨生活。但又具有泛神论者的神秘色彩和宗教气氛。一九一三年他以诗集《吉檀迦利》获得诺贝尔奖金。著有《新月》、《园丁》、《飞鸟》等诗集及《戈拉》、《沉船》等小说。
  〔6〕曼陀罗华 毒草名,秋季开花。华,同花。
《池边》译者附记〔1〕
  芬兰的文人P.Palivalrinta〔2〕有这样意思的话:人生是流星一样,霍的一闪,引起人们的注意来,亮过去了,消失了,人们也就忘却了!
  但这还是就看见的而论,人们没有看见的流星,正多着哩。
  五月初,日本为治安起见,驱逐一个俄国的盲人出了他们的国界,送向海参卫〔3〕去了。
  这就是诗人华希理·爱罗先珂。
  他被驱逐时,大约还有使人伤心的事,报章上很发表过他的几个朋友的不平的文章〔4〕,然而奇怪,他却将美的赠物留给日本了:其一是《天明前之歌》,其二是《最后之叹息》。
  那是诗人的童话集,含有美的感情与纯朴的心。有人说,他的作品给孩子看太认真,给成人看太不认真,这或者也是的。
  但我于他的童话,不觉得太不认真,也看不出什么危险思想来。他不像宣传家,煽动家;他只是梦幻,纯白,而有大心〔5〕,也为了非他族类的不幸者而叹息。这大约便是被逐的原因。
  他闪过了;我本也早已忘却了,而不幸今天又看见他的《天明前之歌》,于是由不得要绍介他的心给中国人看。可惜中国文是急促的文,话也是急促的话,最不宜于译童话;我又没有才力,至少也减了原作的从容与美的一半了。
  九月十日译者附记。
  ※        ※         ※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一年九月二十四日《晨报》副刊,《池边》的译文即发表于二十四日至二十六日该刊。
  〔2〕P.Palivalrinta 佩伐林塔(1827—1913),芬兰小说家。出身于农民家庭,他的作品主要描写农民生活,是以芬兰文写作的最早的作家之一。著有《人生图录》、《霜晨》等。
  〔3〕即海参崴,原为我国东北部重要海口,清咸丰十年(1860)为沙皇俄国占领,改名符拉迪沃斯托克(意为“控制东方”)。
  爱罗先珂于一九二一年七月到达当时已被日本军队占领的海参崴。
  〔4〕一九二一年五月间爱罗先珂被日本政府驱逐后,日本报纸《读卖新闻》曾先后刊载江口涣的《忆爱罗先珂华希理君》(一九二一年六月十五日)和中根弘的《盲诗人最近的踪迹》(一九二一年十月九日)等文。
  〔5〕大心 同情心、博爱的意思。
《春夜的梦》译者附记〔1〕
  爱罗先珂的文章,我在上月的《晨报》〔2〕上,已经绍介过一篇《池边》。这也收在《天明前之歌》里,和那一篇都是最富于诗趣的作品。他自己说:“这是作为我的微笑而作的。虽然是悲哀的微笑,当这时代,在这国里,还不能现出快活的微笑来。”
  文中的意思,非常了然,不过是说美的占有的罪过,和春梦(这与中国所谓一场春梦的春梦,截然是两件事,应该注意的)的将醒的情形。而他的将来的理想,便在结末这一节里。
  作者曾有危险思想之称,而看完这一篇,却令人觉得他实在只有非常平和而且宽大,近于调和的思想。但人类还很胡涂,他们怕如此。其实倘使如此,却还是人们的幸福,可怕的是在只得到危险思想以外的收场。
  我先前将作者的姓译为埃罗先珂,后来《民国日报》的《觉悟》〔3〕栏上转录了,改第一音为爱,是不错的,现在也照改了。露草在中国叫鸭跖草,因为翻了很损文章的美,所以仍用了原名。
  二一,十,一四。译者附记。
  ※        ※         ※
  〔1〕本篇连同《春夜的梦》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一年十月二十二日《晨报副镌》。
  〔2〕《晨报》 研究系(梁启超、汤化龙等组织的政治团体)的机关报。它在政治上拥护北洋政府。副刊即《晨报副镌》,原是《晨报》的第七版,一九一九年二月起由李大钊主编;一九二一年十月十二日起另出单张,随同《晨报》附送,由孙伏园主编,成为赞助新文化运动的重要刊物之一。一九二四年十月孙伏园去职,九二五年后改由新月派徐志摩续编,至一九二八年停刊。
  〔3〕《民国日报》 一九一六年一月在上海创刊,原为反对袁世凯而创办。主持人邵力子。一九二四年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后成为该党机关报,曾参加反帝反封建的斗争。一九二五年末,该报为西山会议派把持,成为国民党右派的报纸。《觉悟》是它的综合性副刊,从一九一九年创刊后,至一九二五年“五卅”运动前,积极宣传新文化运动,影响较大。
《鱼的悲哀》译者附记〔1〕
  爱罗先珂在《天明前之歌》的自序里说,其中的《鱼的悲哀》和《雕的心》是用了艺术家的悲哀写出来的。我曾经想译过前一篇,然而终于搁了笔,只译了《雕的心》。
  近时,胡愈之先生给我信,说著者自己说是《鱼的悲哀》最惬意,教我尽先译出来,于是也就勉力翻译了。然而这一篇是最须用天真烂熳的口吻的作品,而用中国话又最不易做天真烂熳的口吻的文章,我先前搁笔的原因就在此;现在虽然译完,却损失了原来的好和美已经不少了,这实在很对不起著者和读者。
  我的私见,以为这一篇对于一切的同情,和荷兰人蔼覃(F.Van Eeden)〔2〕的《小约翰》(Der Kleine Johannes)颇相类。至于“看见别个捉去被杀的事,在我,是比自己被杀更苦恼,”〔3〕则便是我们在俄国作家的作品中常能遇到的,那边的伟大的精神。
  一九二一年十一月十日,译者附识。
  ※        ※         ※
  〔1〕本篇连同《鱼的悲哀》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二年一月《妇女杂志》第八卷第一号。
  〔2〕蔼覃 即望·蔼覃(1860—1932),参看本书《〈小约翰〉引言》及其注〔1〕。
  〔3〕这句话见于《鱼的悲哀》第五节。
《两个小小的死》译者附记〔1〕
  爱罗先珂先生的第二创作集《最后的叹息》,本月十日在东京发行,内容是一篇童话剧和两篇童话〔2〕,这是那书中的最末一篇,由作者自己的选定而译出的。
  一九二一年十二月三十日,译者附记。
  ※        ※         ※
  〔1〕本篇连同《两个小小的死》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二年一月二十五日《东方杂志》第十九卷第二号。
  〔2〕童话剧 指《桃色的云》,参看本书《〈桃色的云〉序》。两篇童话,指《海公主与渔人》和《两个小小的死》。
《小鸡的悲剧》译者附记〔1〕
  这一篇小品,是作者在六月底写出的,所以可以说是最近的创作。原稿是日本文。
  日本话于恋爱和鲤鱼都是 Koi,因此第二段中的两句对话〔2〕便双关,在中国无法可译。作者虽曾说不妨改换,但我以为恋鲤两音也近似,竟不再改换了。
  一九二二年七月五日附记。
  ※        ※         ※
  〔1〕本篇连同《小鸡的悲剧》的译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二年九月《妇女杂志》第八卷第九号。
  〔2〕关于第二段中两句双关的对话,原话为(小鸡问小鸭)“你有过恋爱么?”(小鸭回答说)“并没有有过恋爱,但曾经吃过鲤儿。”
序〔2〕
  爱罗先珂君的创作集第二册是《最后的叹息》,去年十二月初由丛文阁在日本东京出版,内容是这一篇童话剧《桃色的云》,和两篇短的童话,一曰《海的王女和渔夫》,一曰《两个小小的死》。那第三篇,已经由我译出,于今年正月间绍介到中国了。
  然而著者的意思却愿意我早译《桃色的云》:因为他自己也觉得这一篇更胜于先前的作品,而且想从速赠与中国的青年。但这在我是一件烦难事。日本语原是很能优婉的,而著者又善于捉住他的美点和特长,这就使我很失了传达的能力。
  可是延到四月,为要救自己的爽约的苦痛计,也终于定下开译的决心了,而又正如豫料一般,至少也毁损了原作的美妙的一半,成为一件失败的工作;所可以自解者,只是“聊胜于无”罢了。惟其内容,总该还在,这或者还能够稍慰读者的心罢。
  至于意义,大约是可以无须乎详说的。因为无论何人,在风雪的呼号中,花卉的议论中,虫鸟的歌舞中,谅必都能够更洪亮的听得自然母的言辞〔3〕,更锋利的看见土拨鼠和春子的运命〔4〕。世间本没有别的言说,能比诗人以语言文字画出自己的心和梦,更为明白晓畅的了。
  在翻译之前,承S.F.君〔5〕借给我详细校过豫备再版的底本,使我改正了许多旧印本中错误的地方;翻译的时候,SH君〔6〕又时时指点我,使我懂得许多难解的地方;初稿印在《晨报副镌》上的时候,孙伏园君加以细心的校正;译到终结的时候,著者又加上四句白鹄的歌,使这本子最为完全;我都很感谢。
  我于动植物的名字译得很杂乱,别有一篇小记附在卷尾,是希望读者去参看的。
  一九二二年七月二日重校毕,并记。
  ※        ※         ※
  〔1〕《桃色的云》 爱罗先珂以日文写作的三幕童话剧,译文曾陆续发表于一九二二年五月十五日至六月二十五日的《晨报副镌》。单行本于一九二三年七月北京新潮社出版,列为《文艺丛书》之一。一九二六年起改由北新书局出版,一九三四年起又改由上海生活书店出版。
  〔2〕本文最初收入新潮社出版的《桃色的云》初版,系据《将译〈桃色的云〉以前的几句话》和《〈桃色的云〉第二幕第三节中译者附白》二文补充改定。因改动较多,故所据二文仍收入本书。
  〔3〕自然母的言辞 剧本中的自然母认为“强者生存弱者灭亡”是自然的“第一的法则”,而“第一等的强者”应是“对于一切有同情,对于一切都爱”的人,而非暴力者。
  〔4〕土拨鼠和春子的运命 剧本中土拨鼠和春子都是被“强者世界”迫害致死的人物。
  〔5〕S.F. 日本人福冈诚一(Fukuoka Seiichi)的简写,世界语学者,爱罗先珂的朋友,曾编辑爱罗先珂的日文著作。
  〔6〕SH 未详。
记剧中人物的译名〔1〕
  我因为十分不得已,对于植物的名字,只好采取了不一律的用法。那大旨是:
  一,用见于书上的中国名的。如蒲公英(T^ficinale),紫地丁(Vtrinü var.chinensis),鬼灯檠(Rdophylla),胡枝子(Leboldi),燕子花(Ievigata),玉蝉花(Ir. orien^talis)等。此外尚多。
  二,用未见于书上的中国名的。如月下香(Or.Lamarkiana),日本称为月见草,我们的许多译籍都沿用了,但现在却照着北京的名称。
  三,中国虽有名称而仍用日本名的。这因为美丑太相悬殊,一翻便损了作品的美。如女郎花(Pabiosaefolia)就是败酱,铃兰(Cjalis)就是鹿蹄草,都不翻。还有朝颜(Pderacea)是早上开花的,昼颜(Caly-pium)日里开,夕颜(Lagenar^lgaris)晚开,若改作牵牛花,旋花,匏,便索然无味了,也不翻。至于福寿草(Ar.dahurica)之为侧金盏花或元日草,樱草(Prtu^soides)之为莲馨花,本来也还可译,但因为太累坠及一样的偏僻,所以竟也不翻了。
  四,中国无名而袭用日本名的。如钓钟草(C-r.stans),雏菊(Brennis)是。但其一却译了意,即破雪草本来是雪割草(Primula Fauriae)。
  生造了一个,即白苇就是日本之所谓刘萱(Themeda Fr.japonica)。
  五,译西洋名称的意的。如勿忘草(Mlustris)是。
  六,译西洋名称的音的。如风信子(Hien-talis),珂斯摩(Cpinnatus)是。达理亚(D-riabilis)在中国南方也称为大理菊,现在因为怕人误认为云南省大理县出产的菊花,所以也译了音。
  动物的名称较为没有什么问题,但也用了一个日本名:就是雨蛙(Hborea)。雨蛙者,很小的身子,碧绿色或灰色,也会变成灰褐色,趾尖有黑泡,能用以上树,将雨时必鸣。中国书上称为雨蛤或树蛤,但太不普通了,倒不如雨蛙容易懂。
  土拨鼠(Tropaea)我不知道是否即中国古书上所谓“饮河不过满腹”〔2〕的鼹鼠,或谓就是北京尊为“仓神”的田鼠,那可是不对的。总之,这是鼠属,身子扁而且肥,有淡红色的尖嘴和淡红色的脚,脚前小后大,拨着土前进,住在近于田圃的土中,吃蚯蚓,也害草木的根,一遇到太阳光,便看不见东西,不能动弹了。作者在《天明前之歌》的序文上,自说在《桃色的云》的人物中最爱的是土拨鼠,足见这在本书中是一个重要脚色了。
  七草在日本有两样,是春天的和秋天的。春的七草为芹,荠,鼠麯草,繁缕,鸡肠草,菘,萝卜,都可食。秋的七草本于《万叶集》〔3〕的歌辞,是胡枝子,芒茅,葛,瞿麦,女郎花,兰草,朝颜,近来或换以桔梗,则全都是赏玩的植物了。
  他们旧时用春的七草来煮粥,以为喝了可避病,惟这时有几个用别名:鼠麯草称为御行,鸡肠草称为佛座,萝卜称为清白。但在本书却不过用作春天的植物的一群,和故事没有关系了。秋的七草也一样。
  所谓递送夫者,专做分送报章信件电报牛乳之类的人,大抵年青,其中出产不良少年很不少,中国还没有这一类人。
  一九二二年五月四日记,七月一日改定。
  ※        ※         ※
  〔1〕本篇原题《译者附记》,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二年五月十五日《晨报副镌》,后经作者稍加增补改定,改题《记剧中人物的译名》,收入单行本。
  〔2〕“饮河不过满腹” 语见《庄子·逍遥游》:“偃鼠次河,不过满腹”。偃鼠,同鼹鼠。
  〔3〕《万叶集》 日本最早的诗歌总集,共二十卷,约于公元八世纪时编成,内收公元三一三年至七八一年间的诗歌四千五百余首,计分“杂歌”、“挽歌”、“相闻歌”、“四季杂歌”及“四季相闻”、“譬喻歌”六类。是研究日本古代史的重要资料。
将译《桃色的云》以前的几句话〔1〕
  爱罗先珂先生的创作集第二册是《最后的叹息》,去年十二月初在日本东京由丛文阁出版,内容是一篇童话剧《桃色的云》和两篇童话,一是《海的王女和渔夫》,一是《两个小小的死》。那第三篇已经由我译出,载在本年正月的《东方杂志》〔2〕上了。
  然而著者的意思,却愿意我快译《桃色的云》:因为他自审这一篇最近于完满,而且想从速赠与中国的青年。但这在我是一件烦难事,我以为,由我看来,日本语实在比中国语更优婉。而著者又能捉住他的美点和特长,所以使我很觉得失了传达的能力,于是搁置不动,瞬息间早过了四个月了。
  但爽约也有苦痛的,因此,我终于不能不定下翻译的决心了。自己也明知道这一动手,至少当损失原作的好处的一半,断然成为一件失败的工作,所可以自解者,只是“聊胜于无”罢了。惟其内容,总该还在,这或者还能够稍稍慰藉读者的心罢。
  一九二二年四月三十日,译者记。
  ※        ※         ※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二年五月十三日《晨报副镌》。
  〔2〕《东方杂志》 综合性刊物,一九○四年三月在上海创刊,商务印书馆出版,先为月刊,后改半月刊,至一九四八年十二月停刊。
《桃色的云》第二幕第三节中译者附白〔1〕
  本书开首人物目录中,鹄的群误作鸥的群。第一幕中也还有几个错字,但大抵可以意会,现在不来列举了。
  又全本中人物和句子,也间有和印本不同的地方,那是印本的错误,这回都依SF君的校改预备再版的底本改正。惟第三幕末节中“白鹄的歌”四句,是著者新近自己加进去的,连将来再版上也没有。五月三日记。
  ※        ※         ※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二年六月七日《晨报副镌》。
附录 关于作者的说明〔2〕
  夏目漱石〔3〕
  夏目漱石(Natsume Sōseki,1867—1917)名金之助,初为东京大学教授,后辞去入朝日新闻〔4〕社,专从事于著述。
  他所主张的是所谓“低徊趣味”,又称“有余裕的文学”。一九○八年高滨虚子〔5〕的小说集《鸡头》出版,夏目替他做序,说明他们一派的态度:
  “有余裕的小说,即如名字所示,不是急迫的小说,是避了非常这字的小说。如借用近来流行的文句,便是或人所谓触著〔6〕不触著之中,不触著的这一种小说。……
  或人以为不触著者即非小说,但我主张不触著的小说不特与触著的小说同有存在的权利,而且也能收同等的成功。……世间很是广阔,在这广阔的世间,起居之法也有种种的不同:随缘临机的乐此种种起居即是余裕,观察之亦是余裕,或玩味之亦是余裕。有了这个余裕才得发生的事件以及对于这些事件的情绪,固亦依然是人生,是活泼泼地之人生也。”
  夏目的著作以想像丰富,文词精美见称。早年所作,登在俳谐〔7〕杂志《子规》(Hototogisu)〔8〕上的《哥儿》(Bocchan),《我是猫》(Wu)诸篇,轻快洒脱,富于机智,是明治〔9〕文坛上的新江户艺术〔10〕的主流,当世无与匹者。
  《挂幅》(Kakemono)与《克莱喀先生》(Craig Sensei)并见《漱石近什四篇》(1910)中,系《永日小品》的两篇。
  森鸥外〔11〕
  森鸥外(Mori Ogai,1860—)名林太郎,医学博士又是文学博士,曾任军医总监,现为东京博物馆长。他与坪内逍遥〔12〕上田敏〔13〕诸人最初介绍欧洲文艺,很有功绩。后又从事创作,著有小说戏剧甚多。他的作品,批评家都说是透明的智的产物,他的态度里是没有“热”的。他对于这些话的抗辩在《游戏》这篇小说里说得很清楚,他又在《杯》(Sakazuki)里表明他的创作的态度。有七个姑娘各拿了一只雕著“自然”两字的银杯,舀泉水喝。第八个姑娘拿出一个冷的熔岩颜色的小杯,也来舀水。七个人见了很讶怪,由侮蔑而转为怜悯,有一个人说道,“将我的借给伊罢?”
  ‘第八个姑娘的闭著的嘴唇,这时候才开口了。
  “Mrre n’and,rre.’这是消沉的但是锐利的声音。
  这是说,我的杯并不大,但我还是用我的杯去喝。”
  《游戏》(Asobi)见小说集《涓滴》(1910)中。
  《沉默之塔》(C tō)原系《代〈札拉图斯忒拉〉〔14〕译本的序》,登在生田长江〔15〕的译本(1911)的卷首。
  有岛武郎〔16〕
  有岛武郎(Arishima Takeo)生于一八七七年,本学农,留学英、美,为札幌农学校教授。一九一○年顷杂志《白桦》〔17〕发刊,有岛寄稿其中,渐为世间所知,历年编集作品为《有岛武郎著作集》,至今已出到第十四辑了。关于他的创作的要求与态度,他在《著作集》第十一辑里有一篇《四件事》的文章,略有说明。
  “第一,我因为寂寞,所以创作。在我的周围,习惯与传说,时间与空间,筑了十重二十重的墙,有时候觉得几乎要气闭了。但是从那威严而且高大的墙的隙间,时时望见惊心动魂般的生活或自然,忽隐忽现。得见这个的时候的惊喜,与看不见这个了的时候的寂寞,与分明的觉到这看不见了的东西决不能再在自己面前出现了的时候的寂寞呵!在这时候,能够将这看不见了的东西确实的还我,确实的纯粹的还我者,除艺术之外再没有别的了。我从幼小的时候,不知不识的住在这境地里,那便取了所谓文学的形式。
  “第二,我因为爱着,所以创作。这或者听去似乎是高慢的话。但是生为人间而不爱者,一个都没有。因了爱而无收入的若干的生活的人,也一个都没有。这个生活,常从一个人的胸中,想尽量的扩充到多人的胸中去。我是被这扩充性所克服了。爱者不得不怀孕,怀孕者不得不产生。有时产生的是活的小儿,有时是死的小儿,有时是双生儿,有时是月分不足的儿,而且有时是母体自身的死。
  “第三,我因为欲爱,所以创作。我的爱被那想要如实的攫住在墙的那边隐现著的生活或自然的冲动所驱使。因此我尽量的高揭我的旗帜,尽量的力挥我的手巾。
  这个信号被人家接应的机会,自然是不多,在我这样孤独的性格更自然不多了。但是两回也罢,一回也罢,我如能够发见我的信号被人家的没有错误的信号所接应,我的生活便达于幸福的绝顶了。为想要遇著这喜悦的缘故,所以创作的。
  “第四,我又因为欲鞭策自己的生活,所以创作。如何蠢笨而且缺向上性的我的生活呵!我厌了这个了。应该蜕弃的壳,在我已有几个了。我的作品做了鞭策,严重的给我抽打那顽固的壳。我愿我的生活因了作品而得改造!”
  《与幼小者》(Cno e)见《著作集》第七辑,也收入罗马字的日本小说集中。
  《阿末之死》(Oi)见《著作集》第一辑。
  江口涣〔18〕
  江口涣(Eguchi Kan)生于一八八七年,东京大学英文学科出身,曾加入社会主义者同盟〔19〕。
  《峡谷的夜》(Kru)见《红的矢帆》(1919)中。
  菊池宽〔20〕
  菊池宽(Kikuchi Kan)生于一八八九年,东京大学英文学科出身。他自己说,在高等学校时代,是只想研究文学,不豫备做创作家的,但后来偶做小说,意外的得了朋友和评论界的赞许,便做下去了。他的创作,是竭力的要掘出人间性的真实来。一得真实,他却又怃然的发了感叹,所以他的思想是近于厌世的,但又时时凝视著遥远的黎明,于是又不失为奋斗者。南部修太郎〔21〕在《菊池宽论》(《新潮》〔22〕一七四号)上说:
  “Hn〔23〕——这正是说尽了菊池的作品中一切人物的话。……他们都有最像人样的人间相,愿意活在最像人样的人间界。他们有时为冷酷的利己家,有时为惨淡的背德者,有时又为犯了残忍的杀人行为的人,但无论使他们中间的谁站在我眼前,我不能憎恶他们,不能呵骂他们。这就因为他们的恶的性格或丑的感情,愈是深锐的显露出来时,那藏在背后的更深更锐的活动着的他们的质素可爱的人间性,打动了我的缘故,引近了我的缘故。换一句话,便是愈玩菊池的作品,我便被唤醒了对于人间的爱的感情,而且不能不和他同吐 Hn 这一句话了。”
  《三浦右卫门的最后》(Miura U Saigo)见《无名作家的日记》(1918)中。
  《报仇的话》(Aru Knashi)见《报恩的故事》(1918)中。
  芥川龙之介〔24〕
  芥川龙之介(Akutagawa Riunosuke)生于一八九二年,也是东京大学英文学科的出身。田中纯〔25〕评论他说:“在芥川的作品上,可以看出他用了性格的全体,支配尽所用的材料的模样来。这事实便使我们起了这感觉,就是感得这作品是完成的。”他的作品所用的主题,最多的是希望已达之后的不安,或者正不安时的心情。他又多用旧材料,有时近于故事的翻译。但他的复述古事并不专是好奇,还有他的更深的根据:他想从含在这些材料里的古人的生活当中,寻出与自己的心情能够贴切的触著的或物,因此那些古代的故事经他改作之后,都注进新的生命去,便与现代人生出干系来了。他在小说集《烟草与恶魔》(1917)的序文上说明自己创作态度道:
  “材料是向来多从旧的东西里取来的。……但是材料即使有了,我如不能进到这材料里去,——便是材料与我的心情倘若不能贴切的合而为一,小说便写不成。勉强的写下去,就成功了支离灭裂的东西了。
  “说到著作着的时候的心情,与其说是造作着的气分,还不如说养育着的气分‘更为适合’。人物也罢,事件也罢,他的本来的动法只是一个。我便这边那边的搜索着这只有一个的东西,一面写着。倘若这个寻不到的时候,那就再也不能前进了。再往前进,必定做出勉强的东西来了。”
  《鼻子》(Hana)见小说集《鼻》(1918)中,又登在罗马字小说集内。内道场供奉禅智和尚的长鼻子的事,是日本的旧传说。
  《罗生门》(Bashōmon)也见前书,原来的出典是在平安朝〔26〕的故事集《今昔物语》〔27〕里。
  ※        ※         ※
  〔1〕《现代日本小说集》 鲁迅和周作人合译的现代日本短篇小说集,收作家十五人的小说三十篇(鲁迅所译者为作家六人,小说十一篇),一九二三年六月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列为《世界丛书》之一。
  〔2〕本篇最初印入《现代日本小说集》。
  〔3〕夏目漱石(1867—1916) 原名金之助,日本作家。著有长篇小说《我是猫》、《哥儿》等。
  〔4〕朝日新闻 日本报纸,一八七九年创刊于东京。
  〔5〕高滨虚子(1874—1959) 原名高滨清,日本诗人。著有《鸡头》、《俳谐师》等。
  〔6〕触著 指创作能反映社会现实的问题,反之为“不触著”。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