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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风少女

_12 明晓溪(当代)
“为什么她能料到呢?”
“是啊,为什么呢?”晓萤趴在课桌水暖工,枕着自己的胳膊,又一搭没一搭地思考这个问题。
“是她看破了出招前的起势吧。”
“咦?”
“你看,假设你要做前踢进攻,那么肩膀、腰部和腿部的动作和你准备做后踢进攻时,是又区别的。”百草边说边整理自己的思路,“任何一个动作,发力时那一瞬间各部位的变化都是不同的……”
“咦?”
晓萤跳起来,在教师国道的空地上比划着分别做了前踢和后踢的动作,又缓慢地 做了一遍,兴奋地喊:
“对哦!真的呢!这两个动作在出招前的身体准备,就是你说的什么起势,确实是又差别的!”
喊声太大了。
班里的同学纷纷扭头看过来。
晓萤不好意思地对同学们小小,赶忙又坐回去,把声音放低些继续兴奋地说:
“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呢!起势想一想也是,既然是要做不同的动作,那么起势肯定应该是不同的,否则怎么能作出不同的出腿动作来呢?”
“对。”百草点头,“所以如果能从起势,就是身体刚一准备发力时,就能判断出来那是要出什么腿法,就可以明白对手的意图了吧,然后……”
“然后就可以制敌以先机!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哇哈哈哈哈哈!”晓萤抢着说,越想越兴奋,越想越得意,突然感觉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一般,忍不住大声笑出来!
全班同学再次纷纷头来诧异的目光。
晓萤赶忙噤声闭嘴。
等同学们再次把头扭回去各自做各自的事情,晓萤又忍不住说:“所以你今天晨练时候呆呆的,也不像以前一样主动进攻我了,就是为了研究我出招前的起势,对吗?”
“是的。”
“切,你不早说,那我动作出慢点,事先把我打算出什么腿法告诉你,你不是事半功倍吗?”
百草愣了愣。
“可是,如果你是可以放慢,而且明知道我在观察而做出动作,会不会跟正常实战或者比赛时的动作又差异呢?”
“咦,这倒也是哦……”晓萤挠挠头,心里痒痒的,忽然很想马上就去检验百草说的这个练功方法有没有用,“今天一下课,我们就赶快回道馆去对练吧!”
“好。”
晓萤兴奋地还准备继续说,上课铃响了,白发苍苍的数学老师拿着教案走进教室,她只好闭嘴。整节数学课,她都激动得心不在焉的。其实,她觉得百草说的方法应该肯定是有效的,晨练快结束时,百草如同时间差般踢中她的那一脚,就很说明问题了!
咦,难道那本书真的是武功秘籍?
传说中的武功秘籍!
练了就能够变成天下第一人的神秘的武功秘籍?!
哈哈哈哈哈哈!
奇怪,她那么激动,怎么百草居然还可以聚精会神地听老师讲课呢?看着百草遍认真听课边做笔记,晓萤真是觉得匪夷所思。
制敌以先机!
在对手还没有完全出招前,只是在预备起势的那一瞬间,就看穿对方意图,给对手以致命一击。
如果能练到这种程度!
那不就百战百胜,天下无敌了吗?
晓萤激动兴奋地一放学就拉着百草一路狂奔回到松柏道馆,换上道服就急不可待的拉百草到练功厅,然后命令百草向她进攻!她要看清楚百草每个动作的起势, 从而破解百草的每一次进攻!
可是……
可……可是……
怎么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在第三十七次被百草的横踢踢中时,晓萤欲哭无泪的坐到垫子上,大喊道:
“不练了啦!你骗人,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好不好!”
出腿前的那一瞬间,比眨眼的速度还快,还没有来得及看到什么起势,百草的腿就已经招呼到她身上来了!所谓的起势稍纵即逝,连一秒钟的时间都没有,或者其实只有十几分之一秒,怎么可能看出来,有没有孙悟空的火眼金睛!
“痛死了!不练了不练了!”
晓萤沮丧的坐在垫子上不肯起来,为什么梦想和现实之间有这么难以逾越的鸿沟呢,太让人伤感了。
百草吧毛巾递给她。
是蛮难练的。
昨晚她上了很久,越来越觉得那段话说的有道理,可是晨练的时候一试,发现想要看出对手的起势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她早上被晓萤踢中,却很难判断出晓萤的意图,只有一次不知道是不是碰巧,才反击中了晓萤。
“算了,你也别练了。很难练的啦!而且这种练法,你要吃多少腿啊,身体也会吃不住的,”晓萤捂住腰呻吟说,“呜,我现在就痛的快死了……”
咦,她才练了一会儿,就吃不消了。晨练的时候,她踢了百草那么多腿,百草一定更疼吧。这个臭百草,居然都不喊一声疼,显得她好像很娇气似的,太不可爱了!
“可是理论上是说得通的……”百草想了又想。
“理论上说得通,实践中没有可操作性的事情也多了去了!”晓萤愤愤地说,“不可能的啦,就那么短短的一瞬间,要判断出来对方出腿的意图,那不是天方夜谭嘛!”可恶可恶,白让她激动了!
“……我还是想试试。”
晓萤目瞪口呆,说:“你……你……”
“反正我也不参加道馆挑战赛了,正好有大段的时间可以摸索这些。”百草笑了笑。“连不出来也没什么。总归没什么损失。”就算是失败的经验,也是经验啊。他现在最缺少的就是实战的经验和技巧了,所以,只要理论上可行,她一定要试一试。
“怎么没损失,难道被我踢你不疼吗?”
“……也没有多疼,呵呵。”
晓萤翻个白眼,站起来,气道:“你这个人,居然说被我踢中也没多疼,是在嘲笑我腿上的力量弱吗?那是我不忍心体的太重,故意腿下留情好不好!来来,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晴空霹雳腿!呀——!”
晓萤陪着百草练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知道实在累的吃不消,才回房休息去了。百草又肚子练了一会儿基本腿法,到了平时打扫卫生的时间,她整理好练功厅里的垫子,拿起屋外的扫帚开始扫地。
咝。
好痛。
沿着庭院的小路一路扫地,练功时浑然不觉的身体慢慢被疼痛唤醒了,总是用手臂是格外挡晓萤的腿部进攻,他的手臂已经酸痛的都有点举不起扫帚了。
“你的手怎么了?” 修长的身影应在小路的地面上,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百草一惊,下意识地将手臂往后面藏了藏。
“让我看看。“
初原朝她伸出手,手指干净修长,被傍晚的霞光映出一种温柔的暖意。为什么总是会遇到他呢?无意识地思考这个问题,百草抬起了手臂。他挽起她道服的袖子,看到她胳膊上满是大片大片的淤青和红肿,眉心顿时皱起来。
溪水潺潺流淌。傍晚的风从小木屋的窗户吹进来。
初原仔细的揉开百草手臂上的瘀伤,药油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浓烈而温热,她低着头,脸颊仿佛被晚霞映得有些微红,偶尔飞快的抬起眼看他,他都是在专注的揉搓她的手臂,眉心微微皱着。
“怎么伤的这样厉害?”
正常的训练不会瘀伤的如此严重,除非她根本毫无抵抗和防备。揉搓着她瘀伤的青青紫紫的肌肤,见她痛的悄悄咬住嘴唇却一声不吭,初原不由的把手劲放的轻些。
“我……”
百草犹豫了下。
“嗯?”
“……我在尝试一种方法。”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她一五一十把从《旋风腿法》上看到的以及她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如果能视线判断出对方的意图,制敌以先机,在实战中应该会占据很有力的优势吧。
初原的手指停顿了下,然后再到些药油进掌心,开始揉搓她的左臂,说:
“嗯,这个想法很好。”
“真的吗?”
百草兴奋地睁大眼睛。
“不过,也可能无论你怎样练习也无法捕捉住对手出招前一瞬间的感觉,毕竟那一瞬间非常短暂,稍纵即逝,”看着她小鹿般激动的亮闪闪的眼睛,他唇角染上微笑,“而且这种练习会很辛苦,你能吃的消吗?”
“能!”
她想也不想的回答。
他凝视她几秒钟,微笑从唇角透入他的眼底。是,他知道这个女孩子是很不怕吃苦的,只要给她一个目标,她就会像小草一样,哪怕有巨石压在上面,也会很有顽强的生长出来。
“你要答应我件事情。“
“好。”
无论初原前辈让她去做什么,她都会去做的,百草心底甚至悄悄希望那是一件很不容易去做的事,这样才会让她觉得可以稍稍回报一些初原一直以来对她的照顾。
他低头边为她搓药油,边说:
“每天练习结束后,都要到这里来。瘀伤要当天搓散,否则如果旧伤未愈,新伤不断,就会造成肌肉损伤。”
“啊?”她怔住。
“就是这件事,可以答应我吗?” 他的手指轻柔有劲,持续的揉搓下,她的手臂的瘀伤被药油搓得热烫烫的,青紫渐渐散去。她想摇头说不用了,她可以每天自己擦药油,然而抬头看到霞光中他专注柔和的面容时,却不知为什么竟然点了点头。
转眼间,离道馆挑战赛只有一周多的时间了,松柏道馆的备战气氛越来越浓。若白加紧了练习,每天都是很早起床,很晚睡觉,除了上学吃饭和睡觉,基本都在练功厅里。亦枫也一改往日懒洋洋的模样,每天和若白一同早起晚睡地练习,两人更是加大了实战的时间,经常是对练得满身大汗才坐在垫子上休息片刻。
秀琴也训练得十分刻苦认真。因为除了晨练和晚练是她和亦枫一组,其他时间亦枫主要是和若白对练,所以若白又专门选派出其他几个男弟子陪秀琴实战,秀达自然当仁不让地成为陪秀琴练习时间最多的人。
而其他不用参赛的弟子们,不管是不是秀琴师姐的陪练,都在努力创造最好的环境和气氛来配合若白师兄他们三个参赛的选手,盼望着松柏道馆能在今年的挑战赛中能一鸣惊人重振威名!
晓萤更是把道馆里的女弟子们组织起来成立了拉拉队,每天练功之外的时间就开始练习各种花式和口号。庭院是拉拉队活动的场所,女孩子们兴奋地尝试各种的队形的排列演练,手中挥舞着自制的彩色花球,用晓萤的话说,无论松柏道馆在比赛中将取得什么样的名次,她们的拉拉队一定要是最有气势的最棒的最精彩的!
百草也是被晓萤硬拉着参加了拉拉队。 刚开始的两天她很拘谨,在全胜道馆的时候,这样的集体活动从来都排斥她参加,时间一长,她早以不知道该怎么融入人群。笨手笨脚地举着花球手足无措,她以为大家会嘲笑她的笨拙,结果发现并不是只有她一个显得笨笨的,其他的女孩子们也经常跟不上晓萤的口令,大家只是哈哈地彼此取笑打趣着,并不以为意。
拉拉队的动作逐渐整齐划一,彩色花球在阳光中灿烂的挥舞,女孩子们精神十足地喊着“加油加油,松柏加油!”“松柏道馆,勇往直前!”等各种口号,男弟子们也纷纷围在旁边加油喝彩,提出各种建议。
站在拉拉队的中间,身边全是满脸灿烂笑容的女孩子们,百草高声喊着口号,将花球舞地飒飒生风地响,不知不觉间,她脸上的笑容也灿烂得像阳光一样了。
这笑容一开始是被晓萤强制要求的。
作为给师兄师姐打气的拉拉队成员,笑容必须要灿烂灿烂再灿烂,至少露出八颗牙齿,最好是十颗!晓萤逼着所有拉拉队的女孩子们对着镜子自己练习,百草的笑容更是晓萤亲自盯出来的。
从最初的不习惯,到笑容的自然流露,百草记不得究竟经过了多长时间,只是有一次她结束拉拉队的训练回到房间,无意中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上竟然还带着大大的笑容,眼睛亮亮的,脸颊也红扑扑的。
她对着镜子愣住了。
一直以来,她认为自己是不被人喜欢的,只有努力地去练跆拳道才能看到师父满意的笑容。难道,或许,其实她也可以吗,也可以被其他人接受,也可以不被讨厌,也可以交朋友,也可以被人用友善的目光看着,心中涌起温暖的感觉吗?
就像这两天来她的练功。
她还在继续尝试观察出招前的起势,每天的晨练和晚练凝神盯住晓萤的出腿,观察晓萤在出腿的那一瞬间眼神、肩膀、腿部的变化,聚精会神的观察不可避免地使她的反应有点慢,总是吃晓萤很多腿。
因为在拉拉队的训练,女弟子们和百草一下子就熟悉起来,不再觉得她只是一个沉默的怪人,都开始主动和她说话和关心她。
“为什么这几天你练功的时候好像呆呆的,都避不开晓萤的进攻呢?”阿茵是和她同岁的女孩子,却上的是贵族中学,皮肤微黑,长发烫出微卷的波浪,很好看。
“是不是还在难过没能参加道馆挑战赛呢?”萍萍担心地看她一眼,陪在她身边帮她擦垫子,“身体是最重要的,如果每天都被晓萤踢中还不还击,会很痛受不了的吧。”
百草试图和她们解释。
她们总是听得愣愣的,然后用一种同情又担心会伤害到她的神情看着她,好像觉得她是受刺激太太异想天开,导致走火入魔变傻了。后来她们都尽量避开这个话题,只提关于拉拉队和学校里的一些趣事,然后时不时地只要有空就帮她打扫卫生或者整理练功厅。
“你们去休息吧,我可以自己做完的。”
每次百草都拦着不让她们帮忙,可是每次她们也都执意要帮忙,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或者说:“赶快打扫做完这些活,就可以快点开始拉拉队训练了啊,你可是拉拉队主力呢,缺了你了不行!”
或者说:
“今天吃得太多了,想做点事情来减肥嘛!”
又或者说:
“不要,我是有八卦要告诉你,边干活边说话比较有气氛啦!”
晚饭前的小木屋。
“有开心的事情?”
胳膊上的瘀伤比前几日少了些,初原用药油揉搓着百草的胳膊,即使不抬头看她,也能感觉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明朗快乐的气息。
“嗯!” 百草忍了忍,嘴角噙着的笑容还是控制不住,明亮亮地一直闪进她眼睛里去。刚才是晓萤、阿茵和萍萍一起帮她擦练功厅里所有的垫子,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全部擦完了,其实无论是擦垫子还是扫地还是洗衣服,她都做惯了,一点也不觉得累。
可是——
有她们帮忙,心里温暖得就像阳光下湖面的涟漪,金灿灿的,一层层轻柔地荡漾开。
“好像她们愿意和我做朋友!”
那么想让他分享她的快乐和感动,她迫不及待地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轻快的声调比平日高了几度,她如同一个急待倾诉的小女孩,拉着她最信任的人高兴地说着。
“她们会喜欢你的。”被她的快乐感染到,初原微笑起来,看着她高兴得亮晶晶的眼睛,说:“只要她们接近你,了解到你,就会喜欢你的。”
她的脸“唰”地红了。
能听出来他话语中对她的赞赏,欣喜中忽然又有些不安,她局促地低下头。其实她不是非要所有的人都喜欢她,她只是希望大家不要那么讨厌排斥她就好。
“是因为我参加了拉拉队吗?”如果参加拉拉队这样的集体活动能使得大家容易接受她,那么她往后一定会多参加类似的活动。
“应该是有一部分原因。”初原笑了笑,换了她的左臂开始揉药油,“不过更重要的原因可能是,她们心里有些内疚。”
“内疚?”她不明白。
“是你取得了馆内选拔赛的优胜,结果却是秀琴得到了参加道馆挑战赛的资格。”
“可是大家不都是觉得应该是秀琴前辈参赛吗?为什么会对我觉得内疚呢?”说着说着,她心中一紧,语速也慢下来,“那天我冲动地对若白前辈说出那样的话,大家大概都很讨厌我,觉得我不自量力还很狂妄吧。”
“其实后来我也想通了,是我太自私,只想着要自己出赛,而没有考虑松柏道馆的整体荣誉。秀琴前辈代表松柏道馆出战,确实是比我更好的选择。”她困惑地说,“所以,没什么好内疚的啊。”
药油的香气浓烈地弥散在小木屋里。
初原含笑说:
“世事就是这样。当你还不具备完全战胜秀琴的实力时,即使你打败了秀琴,但是如果派你出赛,大家都会同情秀琴,迁怒于你。可是,当最终决定由秀琴出战,大家又会觉得毕竟事实上是你赢了秀琴,会觉得亏欠你。”
她听得怔住了。
有点难过她们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亲近她。但是,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她能感觉到萍萍和阿茵她们是真心对她的,那些笑容,那些因为陪她擦垫子扫地而流的汗水,都真实得让她感动。
“不开心了吗?”
初原看着她垂下的睫毛。
“没有。”
想了想,她抬起头说:
“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人跟我说话,敌视我,把我当成隐形人的感觉,比不能参加道馆挑战赛要难过得多了。如果失去道馆挑战赛的出赛资格,可以换得大家对我的接受和喜欢,我觉得也蛮好的。而且,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对我好,对我来说,对我好就是对我好,我也会努力地对她们好,会感激她们愿意对我笑、同我说话。”
窗外漫天晚霞。她的脸颊也被霞光映的红扑扑的,异常生动。说完那一连串的话,她顿了顿,郑重地继续对他说:
“初原前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如果实力不足,终究是无法真正让别人心服口服的,就算是偶尔的胜利,也不能掩盖实力上的差距。所以,我会好好练功,终有一天,我要用我的实力赢得大家的认可!”
“嗯,说的好,很有志气。”
小木屋的门并没有关严,少女温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百草一怔,扭头看去,见是婷宜正走进来,她的目光落在初原身上,才看向百草,微笑说:“相信你会进步的很快的,期待有一天能和你打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
“婷宜前辈。”百草站起身,恭敬地说。虽然那天她输给婷宜输得很惨,但是也输得心服口服。
“怎么,是受伤了?很严重吗?”婷宜走过来,见初原随意地对她点头示意了下,就继续为百草用药油揉搓手臂上的瘀伤。
“没有,就是一点点瘀伤。”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婷宜的语气很温和,可是百草却觉得有种异样的不自在,下意识地就想把胳膊从初原的手中抽出来。
初原却没有容她躲开,温热的手指将她的胳膊上的肌肤揉得滚烫滚烫,说:“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没关系,不要让我妨碍了你们。”婷宜微笑着,“对了,百草,你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
“我和初原哥哥约了出去吃饭,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吧。”婷宜把手中拿着的书放在窗口的桌子上,那是几本医学书籍,然后她转过身,眼睛温柔地望着初原,虽然在对百草说话,可是她的神情却仿佛屋子里只有她和初原两人似的。
“不用了,谢谢婷宜前辈。”
初原一松开她的手臂,百草就赶忙站起来。原来她耽误了初原前辈和婷宜前辈的约会啊,她心中不安,匆匆对初原说了声谢谢,就一刻不敢再停留,像阵风一般地跑出去。
“最近常常看到她。”
婷宜笑了笑,顺手帮初原整理起桌子上东西。
也许是碰巧,连着好几次她来找他,都见到他和百草在一起。
等了一会儿。
她没有听到初原的回答。
困惑地抬起头,发现初原正望向窗外,顺着他的视线望出去,远远的,刚才从木屋里跑出去的那个女孩子的背影在霞光中变得越来越小。 不知道究竟是从哪一刻开始,百草忽然有了一种微妙奇异的感觉。有时晓萤刚一出腿,如闪电般,她的意识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身体就仿佛已经洞晓了晓萤的意图,抢在那最微妙的关键时刻,在晓萤出腿动作使足之前——
反击!
“砰——!”
晓萤重重摔倒在垫子上,痛的呲牙咧嘴,连声惨呼,都快哭出来了:“好痛啊……”
“对不起。”
刚一收住腿站稳身体,百草就赶忙去看晓萤。一次次地观察晓萤进攻前那一瞬间的变化,虽然不是每次都能判断出来然后准确反击,不过让她欣喜的是,她慢慢的在进步。一开始是十次进攻中能成功地判断出来一次,后来是能判断出五次,今天居然渐渐能超过一半的比例了。
“算啦,没关系,你又不是故意的。”
晓萤赖在垫子上不肯让百草扶她起来。奇怪,刚才那一腿,就好像百草已经看出了她是要横踢,早就等在那里,她还没来得及将腿势出尽,百草就一个转身后踢抢先一步踢中了她。
“要不要休息一下?”
百草蹲在旁边,用毛巾帮她擦汗。
“继续练习,不准偷懒!”
若白边指点秀琴进攻是的腿法,边头也不回的命令,晓萤和百草错愕地同时扭头盯住他。为了备战道馆挑战赛,这几天若白师兄除了跟亦枫对练,就只专注于加紧训练秀琴师姐的腿法。怎么连她们这边的动静,若白师兄都看在眼中的吗?难道他背后也长着一只眼?
越练越顺手,渐渐的,似乎每次反击她都能找到一点感觉,判断错误被踢中的次数越来越少,晓萤被她反击成功踢中的几率却越来越高。就在百草兴奋得心脏怦怦地跳起来,以为自己终于摸到了门道,制敌以先机的练习终于看到胜利的曙光时——
站在旁边,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她们对练情形的若白突然说:
“停一下。”
百草和晓萤赶忙收住身形。
扫视一圈练功厅内其他正在对练弟子们,若白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十二三岁面容清秀的男孩子身上,喊:
“丰石!”
“是!”
停下和队友的对练,丰石一路小跑过来,笔直地站在若白身前,恭敬行礼说:
“若白师兄!”
“你和晓萤对换一下,从现在开始,你和百草一组练习。”
“……是!”
丰石愣愣地应声。
百草也愣住了。
晓萤更是愣住了,明明她和百草练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人啊。
“开始练习!”
若白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晓萤走了,留下丰石和百草彼此行礼道:
“请多关照。”
然后,两人就在若白的注视中开始对练起来。
“呀——!”
“哈——!”
丰石率先发起进攻,百草略慢半秒,两人的身影空中交错!
“砰——!”
“砰——!”
“砰——!”
横踢!前踢!翻身后踢!腰部、胸口、肩头被丰石的腿重重踢中,百草惊愕得茫然失措,一次次摔倒在垫子上,却震惊得连疼痛都无法感觉出来!
怎么会?
为什么丰石和晓萤截然不同!
这几天来刚刚在晓萤身上摸索出来的一些经验和感觉,放到丰石身上竟似完全行不通了!晓萤在出横踢前,身体会微微往后撤一下,丰石却并不后撤,晓萤的前踢,丰石的前踢,晓萤的双飞,丰石的双飞……明明是同样的动作,丰石在出招前一瞬间的起势竟令她完全把握不到规律。
终于,当丰石的一脚后旋踢重重踢上她的肩头,当她像不堪一击的稻草人般被重重踢飞到垫子上时——
若白宣布今天的晨练结束了。
看着痛的有些爬不起来的百草,丰石正准备扶她起来,晓萤也胆战心惊地跑过来想看看她伤得怎么样,若白却已经走到百草面前。
蹲下身子。
他凝视着正努力试图坐起来的百草。
淡淡地说:
“明白了吗,即使你把晓萤的进攻研究得再透彻,一旦换了对手,就还是只能重新开始。”
所以,她是白练了吗?
刚刚有的一点喜悦感被打击得荡然无存,是的,明明对付晓萤的进攻已经很有效了,可是换成丰石,就一点用都没有了。所以,她的这种练习并不能增加实战经验和技巧吗?
眼睛呆滞地坐在垫子上。
百草整个人傻住了。这几天充满希望的疯狂练习,原本以为已经见到了一点曙光,却突如其来地被告知其实是行不通的!
走过百草身旁时,其他弟子们忍不住投给她同情和怜悯的目光。只是因为没能参加道馆挑战赛,就痴傻得如此厉害了吗?被原本不如她的晓萤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今天又被丰石打得惨不忍睹。
秀琴也欲言又止地在她身边停了几秒种。
练功厅里的人基本走完之后,晓萤、阿茵、萍萍故意热闹地谈笑着帮异常沉默的她整理打扫,小心翼翼地不让她想起刚才若白师兄对她的嘲讽。
见她伤得连走路都有点一跛一跛,挽起她的道服袖子,又看到胳膊上那些比前几日突然多出很多来的红肿伤痕,初原眉头顿时皱得紧紧的,问她说:
“怎么伤的这么重?”
她却是愣愣的,眼睛也愣愣直直的,大概是在用力想着什么,根本没听到他说的话。他摇摇头,将药油在手心搓热,站起身来先揉搓她今天伤得最重的肩膀。过了片刻,又问她:
“是练习中遇到困难了吗?”
过了不知多久,他以为她还是没听到,不会回答他了,她却忽然涩声说:
“我上次跟你提起的那种练功的方法……”
“初原哥哥,我跑了好几个书店,终于买到你想要的那本书了!”小木屋虚掩着的门被推开,婷宜兴高采烈地抱着一本书走进来,脚步却在踏进屋子的那一刻猛地停住。
眼前这一幅画面——
百草的道服微微滑下肩膀,初原的手放在那肩膀的肌肤上,他低头望向百草,百草抬头望向他,竟像是在初原的怀里一般!
又是戚百草……
最近这段时间,她已经无数次在小屋里见到这个女孩子了,一次是偶然,两次也是偶然,可是如今每次来都碰到戚百草又是怎么回事呢?
“婷宜前辈。”
被婷宜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百草微愣后赶忙拉远些和初原的距离,用道服掩上肩膀。
“谢谢你,婷宜,不过这本书我昨天已经自己买到了。”初原微笑的向婷宜打了个招呼,“其实你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个上面,没几天就是道馆挑战赛,你应该加紧训练才对。”
尴尬地看了眼手中的书,婷宜略一顿,便笑着说:“初原哥哥,就算我一点也不训练,也不一定能有人打败我呢。”
“有自信很好。”初原又微笑了一下,“先坐一下好吗?我这里有伤员。”
不理会她发窘地试图把胳膊缩回去的动作,开始为她揉开瘀伤,问:
“那种练功的方法怎么了?”
婷宜并没有坐下来,发现初原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她沉默了几秒种。
“是刚才训练的时候……”
迟疑了一下,百草想要继续先前的话题说,可是,屋子的气氛那么奇怪。婷宜前辈虽然看起来像平时一样温婉,但就是有种令人如坐针毡的气场。
“百草,你又受伤了啊。”
婷宜走过来察看百草的伤势,关心般的说:
“为什么最近常常受伤呢?如果经常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是会对身体不好的,即使你……”
顿了顿,等百草不解地看向她,婷宜才微微笑说:
“即使你想每天都来初原哥哥这里,直接过来就是了。虽然初原哥哥喜欢安静,不喜欢被人打扰,不过也总比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非要把自己弄伤才过来,要好的多。”
百草愣了愣。
那些话很曲折,她一开始硬是没听懂。
又过了几秒种,如同轰的一声,那些话的意思炸得她立时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急声说:
“我、我没有故意受伤,我是练习的时候……”
“你忘了,我和你实战过,以你的实力,不可能每次对练都会受这么多伤。”婷宜笑得云淡风轻,“再说,曾经有很多女孩子都像你一样喜欢上过初原哥哥,这也没什么可害羞的。不过你年纪还小,还是吧精力多放在学习上比较好,对吗?”
“我没有!”
百草急得声音僵住了,婷宜前辈是在说她是因为喜欢初原前辈,才不知羞耻地故意受伤,让初原前辈每天给她治疗吗?
“婷宜,不要乱说。”
将药油瓶的盖子拧上,初原皱眉看向婷宜,
“怎么会是乱说呢?”婷宜微笑着对初原眨眨眼睛,“她跟以前那些追着你不放的女孩子们一模一样啊,都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接近你。初原哥哥,你太心软了,有时候该拒绝还是应该拒绝,否则不仅你不得安宁,她一味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也会影响她的学习的……”
“我说了我没有!”
脸颊火辣辣的烫,百草忍不住大声说,双拳在身侧握得紧紧的!
“啊,难道是我误会你了,”仿佛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婷宜诧异地看住她,说,“那么初原哥哥已经帮你处理完受伤的地方了,你还有其他事吗?”
“婷宜!”
初原声音微冷地喝止她。 可是百草已经听懂了,她再笨也明白,人家是在赶她走!用力咬了下嘴唇,她僵硬地对初原鞠躬说:
“谢谢初原前辈,我走了。”
初原根本来不及拦住她。话一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冲出小木屋!
松柏道馆的小路上。
一路狂跑着!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肺里燃烧得快要爆炸了,她没有喜欢初原前辈!她也没有找借口去不知羞耻地接近初原前辈!
她没有!
第一次被人说她喜欢男孩子,居然还是她那么尊敬的初原前辈!虽然明白可能是婷宜前辈误会了,虽然明白可能是婷宜前辈看到她和初原前辈在一起不开心,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可是,就算那样也不可以说出那种话来啊!
那是她最尊敬的初原前辈!
胸口像被巨石堵住一样,她拼命地跑着,脸颊和耳朵气得滚烫通红,完全没看见从前面小路拐弯处闪过来的人影——
“砰——”
重重的一头撞上那个人,巨大的冲力让百草痛得眼前发晕,幸好那人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肩膀,她才没有跌倒。眼前一片乱冒的金星,她捂住脑袋,痛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可是她都痛成这个样子,被她撞到的那个人一定会更痛吧。
“对不起,你有没有……”
勉强从混沌的视线中分辨出眼前的人影,百草愣住了,那个被她撞得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神情的,正是廷皓前辈。
“廷皓前辈……”
放开她的肩膀,廷皓一边捂上自己被她撞得生疼的下巴,一边看了她一眼,说:
“是你啊。”
上次遇到廷皓前辈还是买书的时候吧,百草回忆了下,是的,那天他还开车带她去了咖啡屋,请她喝了橙汁和草莓汁。
“对不起,刚才撞到了你。”
她道歉地对他鞠躬说。
“没关系,下次别再跑这么快。”
廷皓随口应了声,抬步从她身边走过去。为了给初原买书,婷宜催着他开车送她去了好几个书店,买到了书又急匆匆地立刻送来松柏道馆,连陪他一起停车都不肯就先去初原那里了。
“请等一下!”
猛地想起那次找回的零钱还没还他,百草连忙出声喊住他,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时,她着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道服,所有的钱都在房间里。犹豫了一下,她问:
“你……是要去哪里?过一会儿我可以在哪里找到你呢?”
“有事?”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吧零钱的事情告诉他。原本早就应该还给他的,但是一直没见到他,而且她觉得特意为了那些零钱去找他有些奇怪,结果一直拖到了现在。
“你拿着就好了。”廷皓不以为然,在她的坚持下,他只好想了想,说,“如果你一定要还给我,一会儿去初原那里找我吧。”
百草呆住。
小木屋?她怎么可以再靠近小木屋!
“怎么?”
看出她的表情有异,廷皓不解地问。
“能不能……就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只要五分钟,不,三分钟就可以了!”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她已经像小鹿一样飞奔着走了,跑的速度甚至比刚才撞到他的时候还快。
彩霞映红天际。
她身上的白色道服被霞光映成淡红色,向远处飞跑的背影仿佛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望着她的背影,廷皓想起第一次看见这个女孩子的情景。
她远远地站在人群外,沉默着似乎不合群,穿着有点破旧发黄的道服,身体瘦瘦的,一双长腿,嘴唇薄薄的很倔强,一双眼睛像小鹿一样有灵气又明亮,又仿佛有什么可燃烧的东西藏在她的眼底。
倔强……
那种能够为了喜欢的事情而倔强燃烧的感觉……
什么时候,他竟然会羡慕起一个小女孩的倔强来,眼神黯然了下,他又想起昨晚父亲的那席话。
百草又一路狂奔回来的时候,气喘吁吁冲过来的脚步却在看到霞光中的廷皓时,迟疑地慢了下来。
漫天彩霞。
他站在原地。
仿佛自她离开后,他在原地一动未动。似乎在出神,他的眼睛幽黑,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是却有一种王者的感觉,那光芒从内而外,锐利得刺得人眼睛发痛
百草怔怔地看着他。忽然觉得,在赛场上的廷皓前辈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吧,只是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就会使得对手畏惧。 “这是那天找回的零钱。”
把零钱递给廷皓,见他收下后似乎转身就打算走,百草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顾不得多想就冲口而出——
“廷皓前辈,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嗯?”
廷皓再次停下脚步。
一再耽误他的时间,她觉得很不好意思也觉得自己太冒昧。可是眼前的这个少年是曾经得到过世界青年跆拳道锦标赛冠军的天才高手,也许他能解开她的疑惑吧。而且师父也教导她,如果有不懂的地方,无论是向前辈还是向后辈请教,都不用感到羞愧。
“这样的办法是不是不可行呢?”将自己这段时间练功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他,百草认真地请教他,“……为什么好不容易把握住一点晓萤出招前的感觉,换成丰石就不行啦呢?”
廷皓略想了想,说:
“你应该知道,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
“是的。”
“那么世上更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仿佛为了使她便于理解,他放缓了语速,“哪怕是用同一个招式,由于每个人身体情况不一样,体格特征不一样,习惯不一样,出招前的那一瞬间变化自然肯定会不一样。”
“……是的。”
她听懂了。
比如一个人胖,一个人瘦,那么同样出腿,动作的幅度就会有区别,即使是身材相当的人,如果有人腰部受过伤,那么在出招时他腰部的变化跟其他人肯定也会不同。再加上性格、习惯等等其他因素,进攻的那一刹那的起势不可能有完全相同的。
“而且,出招前的那一瞬间稍纵即逝,起势又本来就是在出招前很微小的预兆性的变化,在判断上很容易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是的。”
看到她脸上虽然力图保持平静,却依然克制不住流露出一丝沮丧的神情,廷皓笑了笑,说:
“不过你也不用太灰心。”
“嗯?”
“虽然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但是人们还是不会把树叶误认为是蝴蝶。虽然出同一个招式的时候,每个人的起势会不尽相同,但是毕竟他们准备使出的是同一个招式。”
她定定的看着他。
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他的这段话触动了,但是有点飘飘忽忽的,有东西一闪而过,不能完全捉住。
“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想。”低头看到掌心她还回的那些零钱,廷皓扬眉说,“下次就用这些钱再请你喝饮料吧。”
那些零钱……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他手中的那些零钱上,那天回来后,她把找零的钱跟其他的钱混放在一起了。今天还给他的钱,数目是对的,但是这些钱并不是服务员小姐当时找给她的那几张……
突然一愣。
如同一道闪电,她猛地睁大眼睛,喊出来!
“我明白了!”
醍醐灌顶就是这种感觉吧,一瞬间,她明白了,那种感觉就好像全身的血管被什么打通了一样,血液在身体里激动地奔腾,她猛地跳起来,兴奋忘形地紧紧抓住廷皓的手,笑着喊: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知道了——!”
被她的兴奋传染到,廷皓忍不住也弯起唇角,看着她在他面前边喊边跳的样子,眼睛亮亮的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 ***
“呀——!”
“喝——!”
有了廷皓的指点,百草仿佛被打了强心针,又重新抖擞精神投入到每日的训练里,一次次地被踢倒,一次次地爬起来,就像打不死的小强。松柏道馆的弟子们从最初的诧异、同情,慢慢的,看多了她挨打跌倒的场面,也习惯起来见怪不怪了。
戚百草受刺激过度秀逗了。
这已经是公认的事实。
在日常的训练中,除了重点关注亦枫和秀琴的情况,若白的视线却越来越多地停在百草身上。跟丰石的分组实战对练,她从一开始完全摸不着丰石的路数,因为判断错误被动地一直挨踢,到渐渐摸索出丰石的节奏和规律,时不时地能判断准确反击成功。
这个转变过程。
她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
“吴海,你和百草一组!”
正在百草欣喜地发现自己判断准确的极率逐渐超过一半时,若白突然又面无表情地将丰石换走,命令膀大腰圆的吴海跟她对练。 于是一切又从头开始。
吴海进攻时的感觉和晓萤、丰石又是很不相同的,反复体会着那天廷皓说的那些话,百草仔细观察和摸索吴海出腿的规律。就算频频被吴海踢得疼痛无比,她心里也没有沮丧过,反而充满了希望和兴奋!
只是,百草常常会忍不住扭头去看若白。他根本没有在注意她啊。
几乎每一次她扭头去看他,都毫无例外地发现若白的视线根本没有落在她身上,甚至经常是背对着她,专心地指点秀琴进攻。
那为什么,每当她渐渐找到感觉,刚刚开始能判断正确反击成功时,他就会第一时间将她的搭档换走,调来一个新的弟子与她对练呢?难道若白前辈的背后真的长了眼睛吗,但是一看到他那张淡漠得仿佛结冰的脸,她又不敢去问他。
说起来,观察对方的进攻和起势,她训练了一段时间了,却连一点胜利的滋味都没有尝到过。
始终都是在挨打。
惟一让她有点欣慰的是,这段时间来不断地被一个个新换来的搭档踢来踢去,身上的瘀伤一层叠一层,忍受疼痛的能力居然比一起强了很多!
“怎么回事?”
“是不是若白师兄无法忍受她了呢?”
“她好像傻得越来越严重了!”
短短几天内,松柏道馆的大部分弟子已经被若白走马灯似的一个一个地派去跟百草搭档对练,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从一天一个到半天一个,最近这两天,光晨练就换了两个弟子去跟她一起练习。
每个弟子都发现百草真是呆得无药可救了!
大部分时候她只是呆呆的盯着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反击得乱七八糟让人摸不着头脑。等到终于她有点精神,反击得开始有章法的时候,若白师兄已经又给她换了新搭档。
弟子们都觉得莫名其妙。
不知道若白师兄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频繁地给百草换搭档?说是若白师彻底放弃百草了吧,好像又不是,说是若白师兄其实是在特训百草吧,可是看百草那反击得没头没脑的样子,有着实不像。
不过,大家没心思再去关注百草。
因为道馆挑战赛还有四天就要正式拉开战幕了!
松柏道馆的奋战气氛进入空前的白热化状态!
为了让若白师兄他们能全心全意地训练,弟子们自发地按照平时的安排进行日常训练,决不让若白师兄因为大家多操一点心。除了晨练和晚练,大家把练功厅完全空出来,让若白师兄、亦枫师兄和秀琴师姐毫无干扰地进行训练!
他们三个人训练的时候,总是有弟子们安静地守在旁边,准备着温热得随时可以喝的开水和干净的毛巾。练功空隙的时候,他们刚一坐在垫子上就有弟子们跑过去为他们按摩放松。
如果可以,弟子们都恨不得能把自己体内的力量灌注他们身体里面去,使得若白师兄、亦枫师兄和秀琴师姐能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一路杀入决赛,重振松柏道馆雄威!
拉拉队的训练也加紧了。
除了每天训练到晚饭前,晓萤更是命令所有的拉拉队队员在吃完晚饭后还要加训一场,一直训练到要睡觉的时间。她感到拉拉队队员们,她们一定要打造出最有精神和感染力的拉拉队,要做到每当若白师兄、亦枫师兄和秀琴师姐比赛时,只要一看到松柏道馆的拉拉队,就会燃起将对手战胜的必胜信念!
百草也竭尽所能地投入备战道馆挑战赛的工作中。
参加拉拉队的练习之外,除了做她平时的打扫工作,她每天都努力赶在他们三人训练之前再把练功厅的垫子再擦一遍,把弟子们集合训练时的汗水和污渍迅速地清洁掉。而且为了让他们三人能多休息一会儿,也为了让他们三人第二天一清早就能穿上洗干净的道服,无论多晚她都守在练功厅里,等他们一练完就立刻去洗那些被汗水完全浸湿的道服。
每天的时间她都安排得满满的。
直到临赛的前两天,晓萤破天荒地地给拉拉队放假,跑去别的道馆考察拉拉队的训练,百草的时间一下子空了下来。
终于不用再匆匆忙忙地赶着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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