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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全集

_143 鲁迅(现代)
  〔10〕 王安石(1021—1086) 字介甫,抚州临川(今属江西)
  人,北宋政治家和文学家。他在宋神宗熙宁二年(1069)任宰相,实行改革,推行
均输、青苗、免役、市易、方田均税、保甲、保马等新法。后来因受大官僚大地主的反对和
攻击而失败。
  〔11〕 《蜀碧》 清代彭遵泗著,四卷。内容系记述张献忠在四川时的事迹,特别
夸张了他杀人的事。作者在康熙二十一年(1682)作的自序中说,该书系根据幼年所闻
张献忠遗事及杂采他人记载而成。
  〔12〕 肃王 即豪格(1609—1648),清太宗长子,封和硕肃亲王。顺治
三年(1646)率清兵进攻陕西、四川,镇压张献忠部起义军。
  〔13〕 “吹箫不用竹,一箭贯当胸” 这是《蜀碧》卷三所载关于张献忠之死的预
言诗:“初,成都东门外,沿江十里,有锁江桥,桥畔有回澜塔,万历中布政使余一龙所建
,……(献忠)命毁之,就其地修筑将台,穿穴取砖,至四丈余,得一古碑,上有篆文云:
‘修塔余一龙,拆塔张献忠。岁逢甲乙丙,此地血流红。妖运终川北,毒气播川东。吹箫不
用竹,一箭贯当胸。炎兴元年,诸葛孔明记。’至肃王督师攻献,于西充射杀之,乃知‘吹
箫不用竹’,盖‘肃’字也。”按张献忠之死,据《明史·张献忠传》载:“顺治三年,献
忠尽焚成都宫殿庐舍,夷其城,率众出川北;……会我大清兵至汉中,……至盐亭界,大雾
,献忠晓行,猝遇我兵于凤凰坡,中矢坠马,蒲伏积薪下,于是我兵擒献忠出,斩之。”但
清代谷应泰《明史记事本末》卷七十七则说张献忠是“以病死于蜀中”,与清代官修的《明
史》所记各异。
中国的奇想〔1〕
游 光
  外国人不知道中国,常说中国人是专重实际的。其实并不,我们中国人是最有奇想的人
民。
  无论古今,谁都知道,一个男人有许多女人,一味纵欲,后来是不但天天喝三鞭酒〔2
〕也无效,简直非“寿(?)终正寝”不可的。可是我们古人有一个大奇想,是靠了“御女
”,反可以成仙,例子是彭祖〔3〕有多少女人而活到几百岁。这方法和炼金术一同流行过
,古代书目上还剩着各种的书名。不过实际上大约还是到底不行罢,现在似乎再没有什么人
们相信了,这对于喜欢渔色的英雄,真是不幸得很。
  然而还有一种小奇想。那就是哼的一声,鼻孔里放出一道白光,无论路的远近,将仇人
或敌人杀掉。白光可又回来了,摸不着是谁杀的,既然杀了人,又没有麻烦,多么舒适自在
。这种本倾,前年还有人想上武当山〔4〕去寻求,直到去年,这才用大刀队来替代了这奇
想的位置。现在是连大刀队的名声也寂寞了。对于爱国的英雄,也是十分不幸的。
  然而我们新近又有了一个大奇想。那是一面救国,一面又可以发财,虽然各种彩票〔5
〕,近似赌博,而发财也不过是“希望”。不过这两种已经关联起来了却是真的。固然,世
界上也有靠聚赌抽头来维持的摩那科王国〔6〕,但就常理说,则赌博大概是小则败家,大
则亡国;救国呢,却总不免有一点牺牲,至少,和发财之路总是相差很远的。然而发见了一
致之点的是我们现在的中国,虽然还在试验的途中。
  然而又还有一种小奇想。这回不用一道白光了,要用几回启事,几封匿名的信件,几篇
化名的文章,使仇头落地,而血点一些也不会溅着自己的洋房和洋服〔7〕。并且映带之下
,使自己成名获利。这也还在试验的途中,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但翻翻现成的文艺史,看不
见半个这样的人物,那恐怕也还是枉用心机的。
  狂赌救国,纵欲成仙,袖手杀敌,造谣买田,倘有人要编续《龙文鞭影》〔8〕的,我
以为不妨添上这四句。
  八月四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八月六日《申报·自由谈》。
  〔2〕 三鞭酒 用三种动物的雄性生殖器泡制的强身药酒。
  〔3〕 彭祖 传说中人物。晋代葛洪《神仙传》卷一:“彭祖者,姓狠讳铿,帝颛顼
之玄孙也。殷末已七百六十七岁,而不衰老。”传内记彭祖曾说过这样的话:“男女相成,
犹天地相生也。……天地昼分而夜合,一岁三百六十交而精气和合,故能生产万物而不穷;
人能则之,可以长存。”
  〔4〕 武当山 在湖北均县北,山上有紫霄宫、玉虚宫等宫观,为我国著名的道教胜
地。《太平御览》卷四十三引南朝宋郭仲产《南雍州记》说:“武当山广三四百里,……学
道者常百数,相继不绝。”在旧小说中常把武当山描写为剑侠修炼的神奇的地方。
  〔5〕 彩票 又称奖券。这里指国民党政府同一九三三年起发行的“航空公路建设奖
券”,当时报纸宣传购买奖券是“既爱国,又获奖”。
  〔6〕 摩那科王国(The principality of Monaco) 
通译摩纳哥公国,法国东南地中海滨的一个君主立宪国,境内蒙的卡罗(Monte
 Carlo)城有世界著名的大赌场,赌场收入为该国政府主要财政来源
  之一。
  〔7〕 指当时《社会新闻》、《微言》一类刊物上发表的文章和张资平、曾今可等人
的启事,参看《伪自由书·后记》。
  〔8〕 《龙文鞭影》 明代萧良友编著,内容都是从古书中摘取来的一些故事,四字
一句,每两句自成一联,按韵谱列为长编。旧时书塾常采用为儿童课本。
豪语的折扣〔1〕
苇 索
  豪语的折扣其实也就是文学上的折扣,凡作者的自述,往往须打一个扣头,连自白其可
怜和无用〔2〕也还是并非“不二价”的,更何况豪语。
  仙才李太白〔3〕的善作豪语,可以不必说了;连留长了指甲,骨瘦如柴的鬼才李长吉
〔4〕,也说“见买若耶溪水剑,明朝归去事猿公”起来,简直是毫不自量,想学刺客了。
这应该折成零,证据是他到底并没有去。南宋时候,国步艰难,陆放翁〔5〕自然也是慷慨
党中的一个,他有一回说:“老子犹堪绝大漠,诸君何至泣新亭。”他其实是去不得的,也
应该折成零。——但我手头无书,引诗或有错误,也先打一个折扣在这里。
  其实,这故作豪语的脾气,正不独文人为然,常人或市侩,也非常发达。市上甲乙打架
,输的大抵说:“我认得你的!”
  这是说,他将如伍子胥〔6〕一般,誓必复仇的意思。不过总是不来的居多,倘是智识
分子呢,也许另用一些阴谋,但在粗人,往往这就是斗争的结局,说的是有口无心,听的也
不以为意,久成为打架收场的一种仪式了。
  旧小说家也早已看穿了这局面,他写暗娼和别人相争,照例攻击过别人的偷汉之后,就
自序道:“老娘是指头上站得人,臂膊上跑得马……”〔7〕底下怎样呢?他任别人去打折
扣。他知道别人是决不那么胡涂,会十足相信的,但仍得这么说,恰如卖假药的,包纸上一
定印着“存心欺世,雷殛火焚”一样,成为一种仪式了。
  但因时势的不同,也有立刻自打折扣的。例如在广告上,我们有时会看见自说“我是坐
不改名,行不改姓的人”〔8〕,真要蓦地发生一种好像见了《七侠五义》〔9〕中人物一
般的敬意,但接着就是“纵令有时用其他笔名,但所发表文章,均自负责”,却身子一扭,
土行孙〔10〕似的不见了。予岂好“用其他笔名”哉?予不得已也。上海原是中国的一部
分,当然受着孔子的教化的。便是商家,柜内的“不二价”的金字招牌也时时和屋外“大廉
价”的大旗互相辉映,不过他总有一个缘故:
  不是提倡国货,就是纪念开张。
  所以,自打折扣,也还是没有打足的,凡“老上海”,必须再打它一下。
  八月四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八月八日《申报·自由谈》。
  〔2〕 自白其可怜和无用 指曾今可。参看本卷第221页注〔7〕。
  〔3〕 李太白(701—762) 名白,字太白,祖籍陇西成纪(今甘肃秦安),
后迁居绵州昌隆(今四川江油),唐代诗人。他的诗豪放飘逸,有“诗仙”之称。后代文人
曾将他与下文提到的李长吉并论,如北宋宋祁等人就有“太白仙才,长吉鬼才”的说法(见
《文献通考·经籍六十九》)。
  〔4〕 李长吉(790—816) 名贺,字长吉,昌谷(今河南宜阳)人,唐代诗
人。《新唐书·文艺传》说他“为人纤瘦,通眉,长指爪”。他的诗想像丰富,诡异新奇。
这里引用的两句,见他的《南园》十三首中的第七首,意思是说他要去学剑术。“猿公”典
出《吴越春秋》卷九:越有处女,善剑术,应聘往见勾践,途中遇一老翁,自称袁公,要求
和她比剑,结果两力相敌,老翁飞上树枝,化为白猿而去。
  〔5〕 陆放翁(1125—1210) 名游,字务观,自号放翁,山阴(今浙江绍
兴)人,南宋诗人。他生活在外族入侵、国势衰微的时代,诗词慷慨激昂。这里所引两句,
见他的《夜泊水村》一诗,意思是说他虽然年老,但也还可以到边塞去驱逐敌人,并鼓励他
人对国事不要悲观。“新亭”典出《世说新语·言语》:东晋初年,由北方逃到建康(今南
京)的一批士大夫,有一天在新亭(在今南京市南)宴会,周(晋元帝时的尚书左仆射)
想起西晋的首都洛阳,叹息说:“风景不殊,正自有河山之异!”于是大家“皆相视流泪”

  〔6〕 伍子胥(?—前484) 名员,春秋时楚国人。楚平王杀了他的父亲伍奢、
哥哥伍尚,他出奔吴国,力谋复仇;后佐吴王阖庐(一作阖闾)伐楚,攻破楚国首都郢(在
今湖北江陵),掘平王墓,鞭尸三百。
  〔7〕 这两句是小说《水浒》中人物潘金莲所说的话,见该书第二十四回。原作“拳
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
  〔8〕 此句与下文“纵令有时用其他笔名……”句,都是张资平在一九三三年七月六
日上海《时事新报》刊登的启事中的话,参看《伪自由书·后记》。
  〔9〕 《七侠五义》 原名《三侠五义》,清代侠义小说,共一二○回,署“石玉昆
述”,一八七九年出版。十年后经俞樾改撰第一回并对全书作了修订,改名为《七侠五义》
。书中所叙人物,口头常说“坐不改名,行不改姓”这一句话。
  〔10〕 土行孙 明代神魔小说《封神演义》中的人物,小说写他善“地行之术”—
—“身子一扭,即时不见”。
踢〔1〕
丰之余
  两月以前,曾经说过“推”,这回却又来了“踢”。
  本月九日《申报》载六日晚间,有漆匠刘明山,杨阿坤,顾洪生三人在法租界黄浦滩太
古码头纳凉,适另有数人在左近聚赌,由巡逻警察上前驱逐,而刘,顾两人,竟被俄捕〔2
〕弄到水里去,刘明山竟淹死了。由俄捕说,自然是“自行失足落水”〔3〕的。但据顾洪
生供,却道:“我与刘,杨三人,同至太古码头乘凉,刘坐铁凳下地板上,……我立在旁边
,……俄捕来先踢刘一脚,刘已立起要避开,又被踢一脚,以致跌入浦中,我要拉救,已经
不及,乃转身拉住俄捕,亦被用手一推,我亦跌下浦中,经人救起的。”推事〔4〕问:“
为什么要踢他?”
  答曰:“不知。”
  “推”还要抬一抬手,对付下等人是犯不着如此费事的,于是乎有“踢”。而上海也真
有“踢”的专家,有印度巡捕,有安南巡捕,现在还添了白俄巡捕,他们将沙皇时代对犹太
人的手段,到我们这里来施展了。我们也真是善于“忍辱负重”的人民,只要不“落浦”,
就大抵用一句滑稽化的话道:
  “吃了一只外国火腿”,一笑了之。
  苗民大败之后,都往山里跑,这是我们的先帝轩辕氏赶他的。南宋败残之余,就往海边
跑,这据说也是我们的先帝成吉思汗赶他的,赶到临了,就是陆秀夫〔5〕背着小皇帝,跳
进海里去。我们中国人,原是古来就要“自行失足落水”的。
  有些慷慨家说,世界上只有水和空气给与穷人。此说其实是不确的,穷人在实际上,那
里能够得到和大家一样的水和空气。即使在码头上乘乘凉,也会无端被“踢”,送掉性命的
:落浦。要救朋友,或拉住凶手罢,“也被用手一推”:也落浦。·如·果·大·家·来·
相·帮,·那·就·有“·反·帝”·的·嫌·疑·了,“·反·帝”
  ·以·结·果·还·是·免·不·了“·踢”·和“·推”,·也·就·是·终·于·
是·落·浦。时代在进步,轮船飞机,随处皆是,假使南宋末代皇帝而生在今日,是决不至
于落海的了,他可以跑到外国去,而小百姓以“落浦”代之。
  这理由虽然简单,却也复杂,故漆匠顾洪生曰:“不知。”
  八月十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八月十三日《申报·自由谈》。
  〔2〕 俄捕 旧时帝国主义者在上海公共租界内雇佣白俄充当的警察。
  〔3〕 “自行失足落水” 这是国民党当局为掩饰自己屠杀爱国学生的罪行时所说的
话,参看本卷第10页注〔2〕。
  〔4〕 推事 旧法院中审理刑事、民事案件的官员。
  〔5〕 陆秀夫(1236—1279) 字君实,盐城(今属江苏)人,南宋大臣。
一二七八年拥立宋度宗八岁的儿子赵绊为帝,任左丞相。祥兴二年(1279),元兵破祪
山(在广东新会县南大海中),他背负赵祪投海而死。
  “中国文坛的悲观”〔1〕
旅 隼
  文雅书生中也真有特别善于下泪的人物,说是因为近来中国文坛的混乱〔2〕,好像军
阀割据,便不禁“呜呼”起来了,但尤其痛心诬陷。
  其实是作文“藏之名山”的时代一去,而有一个“坛”,便不免有斗争,甚而至于谩骂
,诬陷的。明末太远,不必提了;清朝的章实斋和袁子才〔3〕,李莼客和赵祪叔〔4〕,
就如水火之不可调和;再近些,则有《民报》和《新民丛报》之争〔5〕,《新青年》派和
某某派之争〔6〕,也都非常猛烈。当初又何尝不使局外人摇头叹气呢,然而胜负一明,时
代渐远,战血为雨露洗得干干净净,后人便以为先前的文坛是太平了。在外国也一样,我们
现在大抵只知道嚣俄和霍普德曼〔7〕是卓卓的文人,但当时他们的剧本开演的时候,就在
戏场里捉人,打架,较详的文学史上,还载着打架之类的图。
  所以,无论中外古今,文坛上是总归有些混乱,使文雅书生看得要“悲观”的。但也总
归有许多所谓文人和文章也者一定灭亡,只有配存在者终于存在,以证明文坛也总归还是干
净的处所。增加混乱的倒是有些悲观论者,不施考察,不加批判,但用“彼亦一是非,此亦
一是非”〔8〕的论调,将一切作者,诋为“一丘之貉”。这样子,扰乱是永远不会收场的

  然而世间却并不都这样,一定会有明明白白的是非之别,我们试想一想,林琴南〔9〕
攻击文学革命的小说,为时并不久,现在那里去了?
  只有近来的诬陷,倒像是颇为出色的花样,但其实也并不比古时候更厉害,证据是清初
大兴文字之狱的遗闻。况且闹这样玩意的,其实并不完全是文人,十中之九,乃是挂了招牌
,而无货色,只好化为黑店,出卖人肉馒头的小盗;即使其中偶然有曾经弄过笔墨的人,然
而这时却正是露出原形,在告白他自己的没落,文坛决不因此混乱,倒是反而越加清楚,越
加分明起来了。
  历史决不倒退,文坛是无须悲观的。悲观的由来,是在置身事外不辨是非,而偏要关心
于文坛,或者竟是自己坐在没落的营盘里。
  八月十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八月十四日《申报·自由谈》,原题《悲观无用论
》。
  〔2〕 中国文坛的混乱 一九三三年八月九日《大晚报·火炬》载小仲的《中国文坛
的悲观》一文,其中说:“中国近几年来的文坛,处处都呈现着混乱,处处都是政治军阀割
据式的小缩影”,“文雅的书生,都变成狰狞面目的凶手”,“把不相干的帽子硬套在你的
头上,……直冤屈到你死!”并慨叹道:“呜呼!中国的文坛!”
  〔3〕 章实斋(1738—1801) 名学诚,字实斋,浙江会稽(今绍兴)人,
清代史学家。袁子才(1716—1798),名枚,字子才,浙江钱塘(今杭县)人,清
代诗人。袁枚死后,章学诚在《丁巳札记》内针对袁枚论诗主张性灵及收纳女弟子的事,攻
击袁枚为“无耻妄人,以风流自命,蛊惑士女”。此外,他又著有《妇学》、《妇学篇书后
》、《书坊刻诗话后》等文,也都是攻击袁枚的。
  〔4〕 李莼客(1830—1894) 名慈铭,字无心伯,号莼客,浙江会稽人,
清末文学家。赵"譅叔(1829—1884),名之谦,字"譅叔,浙江会稽人,清末书画
篆刻家。李慈铭在所著《越缦堂日记》中常称赵之谦为“妄人”,攻击赵之谦“亡赖险诈,
素不知书”,“是鬼蜮之面而狗彘之心”。(见光绪五年十一月廿九日日记)
  〔5〕 《民报》和《新民丛报》之争 指清末同盟会机关报《民报》同梁启超主办的
《新民丛报》关于民主革命和君主立宪的论争。
  《民报》,月刊,一九○五年十一月在日本东京创刊,一九○八年冬被日本政府查禁,
一九一○年初在日本秘密印行两期后停刊。《新民丛报》,半月刊,一九○二年二月在日本
横滨创刊,一九○七年冬停刊。
  〔6〕 《新青年》派和某某派之争 指《新青年》派和当时反对新文化运动的封建复
古派进行的论争。《新青年》,“五四”时期倡导新文化运动、传播马克思主义的重要综合
性月刊。一九一五年九月创刊于上海,由陈独秀主编,第一卷名《青年杂志》,第二卷起改
名《新青年》。一九一八年一月起李大钊等参加该刊编辑工作,一九二二年七月休刊。
  〔7〕 嚣俄 通译雨果。一八三○年二月二十五日,雨果的浪漫主义剧作《欧那尼》
在巴黎法兰西剧院上演时,拥护浪漫主义文学的人们同拥护古典主义文学的人们在剧院发生
尖锐冲突,喝采声和反对声混成一片。霍普德曼(G.Hauptmann,1862—1
946),通译霍普特曼,德国剧作家,著有剧本《织工》等。一八八九年十月二十日,霍
普特曼的自然主义剧作《日出之前》在柏林自由剧院上演时,拥护者和反对者也在剧院发生
尖锐冲突,欢呼声和嘲笑声相杂,一幕甚于一幕。
  〔8〕 “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 语见《庄子·齐物论》。
  〔9〕 林琴南(1852—1924) 名纾,字琴南,福建闽侯(今属福州)人,
翻译家。他曾据别人口述,以文言翻译欧美文学作品一百多种,在当时影响很大,后集为《
林译小说》。他晚年是反对“五四”
  新文化运动的守旧派代表人物之一。他攻击文学革命的小说,有《荆生》与《妖梦》(
分别载于一九一九年二月十七日至十八日、三月十九日至二十三日上海《新申报》),前篇
写一个所谓“伟丈夫”荆生,将大骂孔丘、提倡白话者打骂了一顿;后篇写一个所谓“罗苍
罗阿修罗王”将“白话学堂”(影射北京大学)的校长、教务长吃掉等事。
秋夜纪游〔1〕
游 光
  秋已经来了,炎热也不比夏天小,当电灯替代了太阳的时候,我还是在马路上漫游。
  危险?危险令人紧张,紧张令人觉到自己生命的力。在危险中漫游,是很好的。
  租界也还有悠闲的处所,是住宅区。但中等华人的窟穴却是炎热的,吃食担,胡琴,麻
将,留声机,垃圾桶,光着的身子和腿。相宜的是高等华人或无等洋人住处的门外,宽大的
马路,碧绿的树,淡色的窗幔,凉风,月光,然而也有狗子叫。
  我生长农村中,爱听狗子叫,深夜远吠,闻之神怡,古人之所谓“犬声如豹”〔2〕者
就是。倘或偶经生疏的村外,一声狂嗥,巨獒跃出,也给人一种紧张,如临战斗,非常有趣
的。
  但可惜在这里听到的是吧儿狗。它躲躲闪闪,叫得很脆:
  汪汪!
  我不爱听这一种叫。
  我一面漫步,一面发出冷笑,因为我明白了使它闭口的方法,是只要去和它主子的管门
人说几句话,或者抛给它一根肉骨头。这两件我还能的,但是我不做。
  它常常要汪汪。
  我不爱听这一种叫。
  我一面漫步,一面发出恶笑了,因为我手里拿着一粒石子,恶笑刚敛,就举手一掷,正
中了它的鼻梁。
  呜的一声,它不见了。我漫步着,漫步着,在少有的寂寞里。
  秋已经来了,我还是漫步着。叫呢,也还是有的,然而更加躲躲闪闪了,声音也和先前
不同,距离也隔得远了,连鼻子都看不见。
  我不再冷笑,不再恶笑了,我漫步着,一面舒服的听着它那很脆的声音。
  八月十四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八月十六日《申报·自由谈》。
  〔2〕 “犬声如豹” 语出唐代王维《山中与裴秀才迪书》,原作“深巷寒犬,吠声
如豹”。
“揩  油”〔1〕
苇 索
  “揩油”,是说明着奴才的品行全部的。
  这不是“取回扣”或“取佣钱”,因为这是一种秘密;但也不是偷窃,因为在原则上,
所取的实在是微乎其微。因此也不能说是“分肥”;至多,或者可以谓之“舞弊”罢。然而
这又是光明正大的“舞弊”,因为所取的是豪家,富翁,阔人,洋商的东西,而且所取又不
过一点点,恰如从油水汪洋的处所,揩了一下,于人无损,于揩者却有益的,并且也不失为
损富济贫的正道。设法向妇女调笑几句,或乘机摸一下,也谓之“揩油”,这虽然不及对于
金钱的名正言顺,但无大损于被揩者则一也。
  表现得最分明的是电车上的卖票人。纯熟之后,他一面留心着可揩的客人,一面留心着
突来的查票,眼光都练得像老鼠和老鹰的混合物一样。付钱而不给票,客人本该索取的,然
而很难索取,也很少见有人索取,因为他所揩的是洋商的油〔2〕,同是中国人,当然有帮
忙的义务,一索取,就变成帮助洋商了。这时候,不但卖票人要报你憎恶的眼光,连同车的
客人也往往不免显出以为你不识时务的脸色。
  然而彼一时,此一时,如果三等客中有时偶缺一个铜元,你却只好在目的地以前下车,
这时他就不肯通融,变成洋商的忠仆了。
  在上海,如果同巡捕,门丁,西崽之类闲谈起来,他们大抵是憎恶洋鬼子的,他们多是
爱国主义者。然而他们也像洋鬼子一样,看不起中国人,棍棒和拳头和轻蔑的眼光,专注在
中国人的身上。
  “揩油”的生活有福了。这手段将更加展开,这品格将变成高尚,这行为将认为正当,
这将算是国民的本领,和对于帝国主义的复仇。打开天窗说亮话,其实,所谓“高等华人”
也者,也何尝逃得出这模子。
  但是,也如“吃白相饭”朋友那样,卖票人是还有他的道德的。倘被查票人查出他收钱
而不给票来了,他就默然认罚,决不说没有收过钱,将罪案推到客人身上去。
  八月十四日。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八月十七日《申报·自由谈》。
  〔2〕 揩的是洋商的油 解放前,上海租界内的电车是分别由英商和法商投资的两个
电车公司经营的。
  我们怎样教育儿童的?〔1〕
旅 隼
  看见了讲到“孔乙己”〔2〕,就想起中国一向怎样教育儿童来。
  现在自然是各式各样的教科书,但在村塾里也还有《三字经》和《百家姓》〔3〕。清
朝末年,有些人读的是“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神童诗
》〔4〕,夸着“读书人”的光荣;有些人读的是“混沌初开,乾坤始奠,轻清者上浮而为
天,重浊者下凝而为地”的《幼学琼林》〔5〕,教着做古文的滥调。再上去我可不知道了
,但听说,唐末宋初用过《太公家教》〔6〕,久已失传,后来才从敦煌石窟中发现,而在
汉朝,是读《急就篇》〔7〕之类的。
  就是所谓“教科书”,在近三十年中,真不知变化了多少。
  忽而这么说,忽而那么说,今天是这样的宗旨,明天又是那样的主张,不加“教育”则
已,一加“教育”,就从学校里造成了许多矛盾冲突的人,而且因为旧的社会关系,一面也
还是“混沌初开,乾坤始奠”的老古董。
  中国要作家,要“文豪”,但也要真正的学究。倘有人作一部历史,将中国历来教育儿
童的方法,用书,作一个明确的记录,给人明白我们的古人以至我们,是怎样的被熏陶下来
的,则其功德,当不在禹(虽然他也许不过是一条虫)下〔8〕。
  《自由谈》的投稿者,常有博古通今的人,我以为对于这工作,是很有胜任者在的。不
知亦有有意于此者乎?现在提出这问题,盖亦知易行难,遂只得空口说白话,而望垦辟于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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