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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公务员

_41 水叶子(当代)
闵苏安不是心疼牛祖德。实在是自打被老爷亲点着出任二管家以来就再没遇到过这么让他没面子地事情了。等他从这突然地变故中反应过来去问道衙来人时却什么都没问出来。只有一句大管家让他暂不要急着回道城地传话。
听到大管家地这句口信儿。脸上火辣辣地闵苏安再也忍不住地在心底狠骂了一句:“去你娘地”。
骂归骂。回却不能回。偏生这敏感时候刺史府也住不得了。闵苏安只能搬到这万福客栈。虽然号称是~州最好地客栈。但这里地条件实在是有限地很。又怎么入得了最重享受地闵二管家法眼?
住地差些也就算了。更窝火地是他既不知道为什么要住在这里。那些个牛祖德地家人又天天跑来找他聒噪。这事他已经插不上嘴。但这样自跌身份地话又实在是说不出口。如此以来应付起这些人就份外地艰难。
几造里的原因加起来,闵苏安心里实在是窝了一肚子的火,而此时门外的答话更是让他火上浇油。
龙门县令唐成?还嫌不够乱怎么的,连他也摸到这儿来了!好嘛,人一不顺的时候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凑一起了。
挥手止住了要去开门的下人,闵苏安把正给他捏着肩的那个歌女一把推开后,下榻踢啦着鞋亲自开了门。
“好一个身染重疾”,闵苏安开门就没好脸色,一腔邪火劈头盖脸作出来:“明明是作假还敢来我面前晃荡,唐成你真是活腻了”。
“二管家好大的火气,是真该请郎中好生瞧瞧了”,唐成嘴里浅笑说着,人已从闵苏安打开的房门处走了进去。
这不是骂人有病嘛,“好胆”,闵苏安一怒,屋里伺候他的家人就凶神恶煞的向唐成围了过来。
径直寻了个胡凳坐下后,唐成取出了闵赫的那封信笑着摇动道:“闵赫兄的信二管家就不看看?”。
就此一句,围上来的家人就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站在唐成四边迟疑着扭头去看闵苏安。
“二哥?”,闵苏安闻言一愣,转身进来狠狠的瞅了唐成一眼后恶狠狠的把他手中的信给拽走了。
对他这态度唐成不过淡淡一笑,“愣着干什么,帮我倒盏茶”,卧榻上的歌女闻言,怔怔的起身下榻帮唐成倒了一盏茶水捧送过来,及见唐成接茶时笑的甚为和煦,这艳色妓家微微低头之间还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贱人,卖什么骚”,看完信的闵苏安正好见到这一幕,伸手一巴掌就掴在了歌女脸上,“滚,看什么看,你们也一样”。
眼角含泪的妓女与噤若寒蝉的下人们蜂拥退出了房间,一时间硕大的客房内便只剩下闵苏安与唐成两人。
面相阴柔的闵苏安用毒蛇一般的眼神将唐成来来回回仔细打量了几遍后,手中信笺往几案上一拍,恻声冷笑道:“>>州生意之大,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接手的”。
“噢,听二管家话里这意思是说观察使大人眼力欠缺,识人不明喽?”。
唐成这句话只把心存不甘的闵苏安噎了个倒岔气儿,“你……休得血口喷人,我这正是为老爷谋划”。
“观察使大人仕宦多年,位尊一道,这么一点识人的眼力总还是有的”,看到闵苏安这表情,唐成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来,“既然观察使大人都信得过我,二管家……”。
言语未尽之处惹人遐思,顶头的大主子已经明明白白的了话又岂是一个二管家能拦得住的?唐成这句没说完的话反倒促使闵苏安从不甘的怒火中平静下来,仔细想想眼前这件事。
~州州衙突遭变故,本该在龙门县衙闭目等死地唐成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手中还拿着闵赫地信,而信中的
说的是观察老爷已亲自指定由唐成接手龙门奚的生意这些无一不是匪夷所思之事,但这些事情却在短短地时间里相继生了,为什么?想着想着,闵苏安的眼神重新又落回了唐成身上。
要想解释闵赫信中并没有说明白的原因,根源肯定还是在这个反常地唐成身上。
唐成迎着闵苏安探究的目光温颜笑道:“某也知道二管家与牛祖德合作的时间久了不想换人,但谁让牛使君居官不检触犯贪渎重罪呢?自作孽不可活,如今由某接手龙门奚贸易之事已成定局,或闵管家该想的不是此事如何生,而是该怎么与某通力合作,否则,一旦事有不谐,某固然无法向观察大人交代,二管家也难辞其咎。坊间盛传观察使大人最是赏罚分明,闵管家作为身边人想必知道地再清楚不过了”。
虽然这话后边儿的意思依旧让人不好接受,但冷静下来的闵苏安没有再像刚才那般肆意怒,反倒是缓缓放下身子与唐成隔几坐了,“好,既要通力合作那总得坦诚信任才行,唐成,你实言告我,牛祖德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手脚,你跟我家老爷又有什么渊源?”。
“牛祖德居官不检、贪渎成性,幸得观察使大人明察秋毫、秉公处断,这等事涉朝廷法度的大事又岂能任人做手脚?闵管家身为观察大人亲信家人,此言实是有些不妥”,轻轻晃动着盏中地茶水,唐成留心的看着那一圈圈涟漪荡漾,“至于渊源,以我八品县令地位份又能跟观察使大人有什么渊源?此去晋阳,观察使大人不过是看在一位故交的面子上见我一见罢了,至于阴私之事决然没有”。
说到最后一句时,唐成端地是义正词严。
“对,对,我家老爷为官清正有口皆碑,怎么可能做阴私之事,适才是某失言了”,看着唐成那张满是正气的脸,闵苏安心底狠狠呸了一声,一边呸一边却又对唐成刮目相看,能说出这番堂皇官话地人还能是牛祖德口中的“生瓜蛋子”?轻敌了,太轻敌了,就从这一点上来看牛祖德败得就不冤枉,“那位故交是?”。
闵苏安想盘他的底细唐成能理解,但问话问到这个地步可就实在不合官场规矩了,“此人现居长安宫城,至于身份嘛,夫子有言:‘为尊讳’,某实在不便说”,唐成抬起手虚空向上指了指后,嘿嘿一笑道:“闵管家若真是想知道,待回道城之后不防当面问过观察大人”。
宫城是皇帝一家子的居所,满天下又能有几个宫城?听唐成一竿子点到了这里,闵苏安顿时悚然一惊,但这话却又容不得他不信,否则何以解释牛祖德的突然倒台,还有这封信?单凭一个小小的八品县令别说办下这样的泼天大事,连自家老爷的面都别想见得着。
唐成越是不明说,在闵苏安看来就越神秘也越可信,一时之间,他心里原本存着的那股怨气与不甘顿时被紧紧收到了一边儿,并且再不准备让它露头儿。
识时务为俊杰,闵苏安不是俊杰,但他绝对的识时务,这原本就是他从众多闵家亲族中脱颖而出升任二管家的根本,这么多年下来甚至已经培养成了本能。
认识的变化带来了一系列的变化,“混账行子,还不赶紧滚进来给唐县令换好茶”,扭头喝了一句后,闵苏安再转过脸时已是满面春风,“老爷已将此事交给唐大人,某还有什么好说?自打鼎力相助而已,这事到底怎么个做法,唐大人但说无妨”。
极品,真是个极品哪!心下一声叹息,唐成满脸含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先商量商量交接之事……”。
一个时辰之后,说完正事的唐成起身告辞,闵苏安却是殷勤留客,执意不许,若单只看他这股子热乎劲儿,不知道的人绝对以为两人肯定是相识多年的生死至交,至于个多时辰前的剑拔弩张,简直就像跟从没生过一样。
唐成以请见安别驾为由坚辞了闵苏安的留客,也一并拒绝了他随同前往的热情。~州府衙里不认识这个二管家的人只怕是少,在这个敏感时候唐成可不想跟他一起招摇过市。
即便所有人见到他之后都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也会如此坚持,官场上就是如此,许多事情只能做不能说,还有一些事情不仅不能说,更不能让人见。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同样如此。
当唐成走进>>州府衙时着实引起了不小地轰动,前些日子牛祖德摆开阵势大查龙门县衙地事情不仅是尽人皆知,这里边儿有许多文吏还都是被抽掉下去刚刚才回来的。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大家都是老衙门了,还能不知道这种查法到底是什么意思?龙门县令唐成完蛋了,虽然这个结果还没有最终公布却早已成了州衙里的共识。甚至还有人半公开的调侃说:“谁让那唐成长这么俊挺地一张脸蛋儿,这不是给使君大人添堵嘛,就凭这他早晚也得完”。
但……谁能想到风云激变的如此之快?查人的牛使君在没有任何征兆地情况下突然被停职锁拿,家当也被抄了个底朝天,而龙门县令唐成不仅没有完蛋,就连半点病痛也没了,就这么精神劲儿十足的大步走在州衙里,张口就要见暂摄州事的安别驾。
看到这一幕,州衙里的人猜度此次变故内幕之余,除了感叹世事难料,这衙门里果然是他娘地什么事都能生之外,又能说什么呢?
“下官见过别驾大人”。
最近的变故太多太大,大到安别驾都有些不敢相信的地步,偏偏他又不知道这个变故背后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因是如此,就使得他近些日子一来对于任何反常的事情都保持着一种小心戒惧的态度。
本该是身染沉~在龙门县衙闭目等死地唐成突然生龙活虎的来请见他,一听杂役报说这个消息之后,安别驾脖子后地汗毛就猛然乍了一下,心中的戒惧在瞬间提升到了最高等级。
因着最近这些离奇反常地事情,在没弄清楚根由之前安别驾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待面前的唐成,是该冷脸相向,还是该亲热些?
短短地
安别驾的心思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转了很多遍之后最)公事公办的态度来。
只有这样才最稳妥。
压根儿没提龙门县衙正被大清查这个本自绕不过去的问题,也没提龙门县衙所说的唐成身染沉疴之事,就像这一切都不曾生过一样,安别驾点了点头后用再正常不过的语调道:“唐县令此来州衙所为何事?”。
“私事”,唐成笑了笑,“这里有一封给别驾大人的信”,口中说着的同时,他已上前两步将闵赫给的第二封信递放到了安别驾书案上。
安别驾瞅瞅唐成,又案上的信笺,等了好一会儿后才伸手将这封外皮上连一个字也没有的信拿了起来。
展信之后,安别驾根本没看前面的内容,一眼就直接向信末落款的右下角瞅去,随即他的身子明显震颤了一下,就如同**下的胡凳上长了刺一样扭来扭去磨了好一会儿后才坐稳实。
抬起头来深深的看了唐成一眼后,安别驾这才深吸一口气开始看信。
目睹他这一系列的小动作,唐成虽然没看过信里到底写的是什么,但已经能够清清楚楚的确定这封信肯定不是闵赫所写,十成十是出自闵潜亲笔。
短短两页的信笺安别驾足足看了一柱香功夫才结束,看完之后他也没说话,而是先拿起封皮仔细看起来,也不知是在检查什么。
“来呀,掌灯”,听到这个吩咐,外面伺候的杂役明显愣了一下后才出口答应,片刻之后,燃灯就被送了进来。
安别驾当着唐成的面将那两页信笺烧成了灰烬,甚至在做着这个时他还特意看了唐成一眼,示意的意味很明显。
难倒闵潜是在用这种方式让我们互相监督?唐成正自猜度时,做完这一切彻底安然下来的安别驾笑着开口了,“唐县令怎么还站着?坐,来呀,上茶!”。
闵潜到底在信中说了什么?竟使得安别驾有了如此大的变化,变化的不仅是他对自己的态度,更在于他现在如释重负地放松,整个人没有了半点刚才地紧张。唐成心中想着,人已在旁边的胡凳上坐了下来。
安别驾双手叠在腹部前,两个大拇指虚空交错的划着圈子,“唐县令辛苦了,你抵任的时间虽然不长,但龙门县地变化还是很大的,为此,前些日子州衙各曹都抽调有人手下到县衙,目的嘛就是希望摸清楚这些变化,一并采风民间。真要做地好,唐县令放心,州衙定不会掩功,自当如实向道衙呈报”。
“多谢别驾大人”,闻言,安别驾笑着摆了摆手,“谢我做什么,赏功罚过这也是朝廷的章程嘛,现如今各曹的回报结果虽然还没呈上来,但本别驾倒可跟唐县令说说我的态度,做得好啊,龙门县地成就是有目共睹的,于这一节上任谁也别想抹黑,身为县令,唐成你有头功”。
安别驾一口儿的说着这些,唐成除了感谢之外还能说什么?
“嗯,本州辖有六县,日常政务委实不少,加之州衙方经大变,本别驾虽蒙道衙信任暂摄州事,但一时之间只怕很难有余力顾及龙门,唐县令,龙门县政本官可就算托付给你了”,言至此处,笑容可掬的安别驾还真个向唐成拱了拱手,“当然,本官也不是就此撒手不管,县衙若有什么难处的话,你直接来州衙找我就是”。
这话什么意思?岂不是说给了他完全的龙门县政自主权,这可真是让人意外地大收获呀。
正在唐成心下窃喜不已的时候,安别驾微微俯前了身子接着说道:“前些日子你们送来地请赈文书本官昨天见了,龙门县还差多少赈粮?唐县令你报个数吧,州衙就是再难也绝不亏了龙门百姓”。
“这个下官需得好生想想”,一喜连着一喜,唐成强压住心中的兴奋,仔细盘算了好一会儿后报出了一个数字。
听到他报出地这个数字,安别驾有些吃惊,这比他预想中的少多了,看他们此前三天一份请赈文书地架势不该如此啊,心底盘算了好一会儿后安别驾这才醒悟过来,唐成这回报上的数字再加上此前已经拨付的,堪堪是户部允许范围内赈粮放的最高标准。
简而言之就是一句,唐成既把户部给的章程用的十足十,却又没有半点违规可授人以柄的地方。
就此一点,安别驾看向唐成时的眼神又有了一点变化,不过他却没点破什么,“好,此事本官应下了,最迟三日之内这批赈粮食必当启运龙门”。
这是一次气氛无比和谐的会谈,暂摄州事的安别驾对龙门县令唐成的安民抚政之才给予了正面的高度评价,并一再表态州衙在今后的日子里将给予龙门县以坚定的支持;龙门县令对于安别驾给予他本人的肯定和州衙对龙门县政的支持表示了由衷的感谢,并在谈话将要结束时对于安别驾总摄州事表达了热烈的祝贺。最终这次会谈在双方取得诸多共识的情况下圆满结束。
正事谈完,唐成婉拒了安别驾留宴的安排,对此安别驾表示了理解,并不顾唐成的一再反对,言笑晏晏的坚持将其亲自送到了州衙门口,这一幕随即遍传衙内,引来无数文吏与公差们的私语窃窃。
“大人请回吧”,州衙门口,唐成笑着向安别驾拱拱手后,正准备走时却又停住了步子,“大人,下官今日听坊间传言,牛使君贪渎之事已经坐实,却不知……”。
“恩,坊间传言不虚,确有此事”。
“那牛使君现在……”。
“牛使君见贪渎事,遂畏罪自尽,所幸道衙来人经验丰富,然则虽勉强救回一条性命,舌头却被咬了个稀烂,如今是一句话也说不得了”。
“竟有此事?”,唐成沉吟了片刻后一声长叹。
“哎!”,回应他的是安别驾同样的叹息声。
两人四目相对之时,都不约而同的很快避开了对方的眼神。
“安大人请回,下官告辞”。
“慢走,恕不远送!”。
二百五十五章 怎么,你们都很闲?
唐大人……”,龙门县衙的门房老张使劲揉了揉自猛然扯起脖子向衙门里边唱礼道:“县尊大人回衙了!”。
直到这一嗓子喊完,门房老张才猛然反应过来,“不对呀,这些日子县令大人不是身染重疾在内衙养病吗?”。
看见迎出来的门房老张呆呆的看着他,刚刚走下马车的唐成向他和善的笑了笑,有了刚才进城门时的经历,老张这副见鬼的表情他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说来说去,谁让贾旭三人为了掩饰他的擅离职守想出了这么个蹩脚的理由?任谁见到一个传言中忽染暴病要死的人像他这般生龙活虎时都得是这么个表情吧。
唐成下车冲老张笑过之后,转身向车里招呼了一句道:“于录事,请”。
“不敢当唐大人如此”,嘴里说着,>>州州衙刚刚上任才三天的新任录事参军事于仁泰从马车里钻了出来,伸手让道:“唐明府先请”。
“何必如此客套,罢了,还是一起吧”,唐成伸出手虚扶着于仁泰的臂膀,两人笑着并肩往衙门里走去。
当日唐成刚走不久,州衙各曹派下来清查龙门县衙的大部队就几乎是脚赶脚的到了,这个时候杨缴、贾旭及钱三疤急中生智之下对外布了唐成“忽染暴疾”的消息,就连被县城百姓津津乐道的县尊夫人也暂时放下了放赈粮地差事,回到县中内衙后再没出来露过面。
州衙里下来的人听到这个消息虽多是不信,却也没往别处想,人要脸,树要皮,面对这样的调查一县之尊不愿出来跟他们照面儿也是正常,他越不出来反倒越是好了,这样调查起来阻力要小得多,躲吧,就看你在内衙那个小院子里能躲到什么时候!
州衙来人这般想法实属正常,但龙门县衙的人可就不这么想了,县尊大人上任的时间虽然短,但他一桩一件做出来的事情可都是扎扎实实的,且是不管遇着什么事绝不推脱避让,更不会把手下祭出来当替罪羊,像他这样地人面对当前如此艰难的局面时又怎么可能跟个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
难倒县令大人真是暴病不起了?一天。两天。五天。十天。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而县尊大人又始终没露面。原本只是零星地想法渐次染成了燎原之势。
看来县尊大人真是得了重病了。这个消息在时间地流逝里得到“确定”之后。此前龙门县衙培育出地万众一心地干劲与气势顿时被一股浓浓地悲观所笼罩。此时地唐成已不仅仅是县衙地象征。更是衙门中公差及文吏们地主心骨。主心骨都被抽了。那些依附在他周围地人又该是何等地凄惶?
坏消息总是传播地很快。城外修建梯田地工地上也同样如此。修造梯田地事情虽然还没完全停止。但进度上已经慢了许多。那些此前干劲十足地农人们徒劳却又彷徨地张望。希望能在下边地山口处看到那个身穿青色官衣地熟悉身影。按着以前地经验来看。即便是县尊大人再忙。每两天里也总会来此转上一趟。
一天又一天。一次又一次。从失望到彷徨再到绝望。若非还有杨缴三人咬牙拼死支撑。说不定这些心中冰凉地庄户们早就散了。饶是如此。龙门奚运送石头地牛车也是越来越少。越来越慢。
等了几十年好容易盼来一个有担待地好县令。这改山造田地事情刚刚做起来县尊大人就得了暴病。还能说什么呢?天不佑龙门哪!
黑云压城城欲摧。就在唐成此前费尽心力打造地新县衙及梯田大业行将崩溃之时。门房老张地一嗓子就如同一道闪电劈进了凄惶沉闷地县衙。
不管是公差、文吏还是杂役,但凡听到老张唱礼声的县衙中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扔了手头的物事就往衙门口跑,县尊大人回衙了?这个念头每在脑海里转一次,这些天来凄惶无主的心都坚实了一分。
唐成携手于仁泰刚一走进县衙正门,看到的就是十几双愣愣瞅着他的眼睛,此外从远处的东跨院及西跨院的门口处还不断有人往这边跑。
唐县令,正是唐县令,眼前站着的分明就是生龙活虎的唐县令!终于实实在在确定了这一点之后,这些蜂拥赶来的人还没说话,眼眶子里先就涩涩的热了起来。
唐成在衙门口站定了,和煦的眼神慢慢扫过这些属下激动不已的脸后,神情一凝的沉声道:“上衙时间,谁让你们无故聚集的,怎么,手中的差事很闲?孙判司,连你自己一起,把这些人的名字都给本官录下来”。
眼见着说了这么多后这些人还是有些呆愣愣的看着他,心底一热的唐成猛提了两分音量,“傻站着干嘛,还不都去办差”。
他说话时的声音,表情以及语调都跟到晋阳之前没什么区别。
唐成身后,门房老张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话语,一双老眼中涩涩的感觉终于化作两滴浑浊的老泪滴了下来,微微哆嗦的嘴里喃喃嘟囔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明白的话:“好了,好了,总算是好了……”。
刚才闻讯围上来的人散回了东西跨院儿,只不过这一次唐成的话却没人害怕,一边转身往回走,这些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长吐出一口气来,好了,好了!随之而来的是此前凄凄惶惶空荡荡的心终于又落到了实处。
许多刚刚闻讯从东西跨院里跑出来的人见到他们这样子都停住了脚步,凑上去问了几句什么之后,这些人远远的踮脚往门口唐成这边看看后就又跟着回去了,随后就听到两边跨院里传来一阵凌乱地声响。
凌乱,却又充满了生气的声响。
见到这一幕,唐成脸上油然露出了笑容,站在他身边的于仁泰则是长叹声道:“做官能像唐县令这样得属下忠心拥戴的实在不多,佩服,佩服啊”。
“谬赞了”,唐成伸手指了指两个跨院儿,“州衙里的这些人就劳烦于录事了”。
由牛祖德亲自下令的对龙门县衙大清查虽已基本结束,但这里还留有一些做收尾事务的人,于仁泰来此就是解决他们地问题,“唐明府放心,他们手头上的事情马上就停,明个儿一早州衙中所有人马
离龙门县”。
“好”,唐成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请”。
…………………………………………
州衙中人当日下来的快,现在收的更快,几乎是不到两柱香的功夫,这些日子以来在龙门县衙不可一世的州衙吏员们就满脸尴尬地随着于仁泰撤出了县衙。
领着这些乌眉皂眼的人走的时候,于仁泰坚拒了唐成晚上宴请地安排,“多谢唐明府盛情,只是今天实在不是时候”,于仁泰说着,嘴角向身后的吏员们示意了几下,“留待来日吧,改日明府就是想不破费也不成”。
送走于仁泰之后,唐成径直去了后衙内院儿,也不知刚才那些吏员里是谁长舌往里边通报了消息,使得他想给郑凌意一个惊喜的企图彻底落了空。
紧紧藏身在唐成怀里,郑凌意的胳膊就像两条绳子一样用尽全身力气箍着男人地腰,看她围的这么紧,好像松一点儿唐成就又消失不见了一样。
唐成的手在郑凌意的背后轻轻的抚摸着,他能感受到怀中身子的微微颤抖,尤其是脖子里——郑凌意地头就紧贴在那儿,早已经湿成一片,若非此刻正在亲身经历,唐成很难想象一个人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流出这么多地眼泪来。
静谧的房内两人默默相拥,感觉怀中郑凌意地身子已停止颤抖时,唐成猛然弯下腰去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在一声低低的惊呼声中柔声道:“《诗经风衿》中说‘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娘子也该让为夫好生看看了”。
口中柔声笑说,唐成已怀抱着郑凌意到了梳妆台前。
根本不容郑凌意下地,坐下地唐成就将她抱在怀中膝上,正待扭身去拿瑁梳来理一理佳人散乱的鬓时,梳妆台上先印入眼帘的却是一副平铺着的画卷。
这是一副细腻的工笔,画中背景是春景正艳的三月扬州,近景处却是唐成再熟悉不过的市舶使府,华美府邸的飞檐斗角都成了隐约一线的装饰,整幅画里浓墨重彩表现的便只有花,一簇簇一丛丛烂漫的春花,已经架设在花海中的那架秋千。
高高荡起的秋千上,明媚女子的衣袂随着春风临空飞舞,望之恍若碧空长舞的飞天神女;秋千架下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双眼含情注视着飞天而起的女子,灿若星辰般的眸子里流露出如海一般的深情。
看完画卷,唐成的目光自然的转移到了右上角的那四句题画诗上:
君当做磐石,妾当做蒲苇。
蒲苇丝,磐石无转移。
默默的念诵着这四句诗,唐成就觉得心里火辣辣一阵翻涌,在六朝乐府名篇《孔雀东南飞》中,这四句诗不仅是刘兰芝与焦仲卿永不分离的表白,更是两人以死证情的誓词。作如此美好的画,却用这样的题画诗,郑凌意的心意还用多说嘛?
“凌意,咱们在这院子里也起一架秋千吧”。
“嗯……夫君,你……”,不待郑凌意多说什么,唐成已抱着她的身子转到了梳妆台前。
转过身来一看到这幅画,郑凌意便要伸手去拿,“夫君,这幅画……”。
“这幅画很好,值得一辈子仔细珍藏,只是题画诗却有些瑕疵”,唐成阻住了郑凌意的手,就便从梳妆台上取了眉笔在那画卷上写了起来。
偎依在唐成怀中,郑凌意轻轻的诵念着夫君写出的句子: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
待念到最后一句时,郑凌意本就不大地声音已是微不可闻,只是眼眶中刚已流尽的眼泪复又如断线的珠串般无声滑落下来。
此后又是一段长时间的相拥,直到郑凌意猛然想起一件事来,“夫君,你回来之后到东谷去过没有?”。
“料理完前边县衙的事情我就直接回来了,还没抽出时间去”,唐成笑着顺了顺郑凌意刚才耳鬓厮磨时弄乱的鬓,“怎么了?”。
“哎呀,我该早提醒你的”,郑凌意懊恼地叹息了一声,人也从唐成腿上站起来,“东谷那边情势不稳的很,夫君你得赶紧去安抚”。
“竟有此事?”,唐成也站了起来,“不是有贾旭他们在嘛”。
“龙门县比不得别处,几十年累积下来,百姓们本就信不过县衙”,郑凌意几步过去将唐成的官衣拿了过来,“快换衣裳……这次他们愿意来,一是奔着吃食和田土,另外也是冲着你来的,现如今你重病的消息一传出去,那边的人心早就散了,若非有杨先生他们维持着,只怕人都走完了”。
听到这里唐成也没再说什么,换了衣服接过风氅反手一抖就披在了身上,“你随我一起去”。
“我也去?”。
不等郑凌意再迟,唐成已拉着她大步向外走去。
因是唐成心急,两人连马车都没坐,径直骑着马往东谷赶去,沿途街道上有见过他地乍一遇见之后都是一愣,继而才猛的喊出来,“县尊大人,是县尊大人……”。
然则不等他们把一句囫囵话喊完,骑着马的唐成早已跑地远了。
一路冲出城门,堪堪到东谷的路跑到一半儿时,正好和对面同样骑着马的杨缴碰到了一起,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个文吏,依稀就是刚才在衙门口见过地,想必就是他来报的信。
“哎呀,明府你可算回来了”,看到唐成,杨缴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一听到州衙牛祖德出事的消息某就算着你该回来了,怎么拖到现在?”。
闵赫当日曾经说过款款而回就行,但这话唐成却不好对杨缴说,“那边有点事情耽搁了,先生不用下马,这就打转吧”,说完双腿一夹马腹向前冲去,杨缴见状就地拨转马头跟上。
贾旭现在真是恨不得全身长满一百张嘴才好,只有这样才能把周边那么多七嘴八舌的庄户勉强应付过来,说话的人太多了,不过他们所说地话归并到一起其实就是一句——要见唐县尊。
饶是贾旭不断的说已经派人去请县尊大人过来,但这些日子一直失望地庄户们却是不肯信了。
能把奚人治
县尊大人,能铺展开这么大摊子地依旧是县尊大人,今就只认县尊大人,要是龙门县衙里坐堂的再不是他,谁知道现在辛辛苦苦修出来地梯田将来到底是谁的?真要是这样的话还有什么奔头儿?
正在贾旭焦头烂额的时候,旁边不远处钱三疤一嗓子喊过来,“贾头儿,杨先生现在该到县衙了吧”,他那边的情况一点都不比贾旭强,同样是被许多庄户围着问话,同样是哑了喉咙,额头上布满汗珠子。
“快了”,贾旭偏着脖子喊了一句后,也等不得钱三疤答话,就急忙又转过头来冲人群里一个人高声道:“李老哥,咱们可是在流官村就认识了的,打那天起县衙什么时候放空话糊弄过大家?老哥子你好歹也帮着劝劝,眼瞅着县令大人马上就要来了,乡亲们现在走了算怎么个事儿?”。
人群里的李农沉默着憋了一会儿后才瓮声开口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不是乡亲们信不过两位大人,县衙里真要换了坐堂的,两位大人也做不了主,眼瞅着还有小半个月就是年关了,大家伙辛辛苦苦在这里干着图个啥?既然见不到唐大人听不到一句准话,乡亲们说啥也得回去了,要不,贾大人就高抬贵手,等我们过了年再来接着干?”。
贾旭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心里只盼着杨缴腿脚利索些,县尊大人赶紧来。
就在局势马上就要弹压不住,庄户们即将四散之时,蓦然便听到山口处有几骑急促地马蹄声隐约传来。
刚一听到马蹄声,贾旭心里就猛的一跳,当下也顾不得再说什么,扭头过去死盯着山口。
很快的,他身周那些农人也停止了聒噪和四处走动,整个山谷就如同涟漪荡过的湖面一样迅速平静下来,不管是站在什么地方,以什么姿势站着的人听到前边传来马蹄声的消息后都扭头看向了山口。
所有人的心情跟贾旭和钱三疤一样,只盼着这就是县尊大人,给了他们美好希望,带领他们实现美好希望,唯一能让他们真正信任地县尊大人。
终于,马蹄声的主人从山口处冲了出来,看到那袭熟悉的官衣,看到那在马上挺的笔直的熟悉身影,李农跟其他人一样长长的松了口气。
随即山谷里就有零星地欢呼声响起,很快这欢呼声就汇成了一片,这么些日子来庄户们惴惴不安的心总算重又落回到了实处。
县尊大人能骑快马!县尊大人好好的!龙门县衙依旧还是他在坐堂!
众人瞩目地欢呼声中,唐成策马直接冲到了贾旭前面。
“大人,你可算是回来了”,贾旭不仅说的话跟刚才的杨缴一摸一样,就连那如释重负的表情都没什么差别。
实实在在是如释重负啊,天知道在唐成走地这些日子里他们是怎么把这一副大场面给撑过来的。
刚才在路上时唐成已听杨缴简略的介绍过情况,是以此时也没跟贾旭多说,目光一扫马下人群后就看到了李农身上,“本县不过是病了几天,随后又往州衙跑着去要了一趟粮,这才几天没见李老哥你们就要走了?怎么,本官还有龙门县衙就这么不值得大家信任?还是大家根本就不想要这梯田?”。
听到这话,人群里的李农一张老脸臊的通红,想想县尊大人此前是怎么对他的,这个朴实地老庄户真恨不得脚底下立马就有条缝容他钻进去,“唐……唐大人……我糊涂……我……”,我了好一会儿,一脸红的李农竟是再说不下去了,而他身周那些被唐成看到地庄户也都低下了头。
唐成也没等他再说什么,在马上侧过身去高声道:“凌……夫人,从今天起,所有人的口粮减三成放,什么时候他们把这些日子耽误地活儿补齐之后你再改回来”。
闻言,郑凌意脆声应道:“是”。
“嗯”,点点头后唐成目光向更远处看去,自然而然的就注意到了那稀稀疏疏地奚人牛车,跟前些天他没走之前比起来,现在奚人牛车的数量只怕连那时的五分之一都没有。
“老滑头”,恨声骂了一句后,唐成抬起手中马鞭比划了两下,距离李农等人不远处那个正停步看着他的奚人放下牛鼻绳走了过来。
唐成也没下马,等这奚人走近之后冷着脸道:“给你们族长带个话回去,>>州使君换了人,但这龙门县衙可还是姓唐,四天之内拉石头的牛车要是恢复不到前些日子的数量,图也族长可怪不得本官言而无信”。
目睹奚人喏喏而退后,唐成转过身沉声道:“怎么,这些日子还没歇够?”。
“都跟我走,上坡干活!”,人群里李农了一声喊后,也不等别人便已当先转身往山坡上走去。
有他带头儿,愣了一下的庄户们转身撒丫子就往山坡上跑,这一小圈生的事情迅即传开,很快,原本散聚在山谷中无心干活的庄户们就跟有人在后面用鞭子抽一样,人群滚滚的重新向各面山坡跑去。
看到这一幕,刚刚把气儿喘匀实的贾旭转身过去与杨缴交换了一个眼神,眼神一碰两人俱都是苦笑摇头,此前任他们好话说尽都安抚不住庄户们的心,县尊大人可好,不仅没一句好听的安抚话,还连刺带罚一起上,偏偏这些刚才聒噪不停的农人们还真就争先恐后的上了坡,哎,这人跟人哪真叫个没法比!做父母官的能到这个地步,那也真是没话说了。
李农他们转身走后,唐成也催动马蹄向前巡视,今天不比以前来的那些回,他总得让各面山坡上的庄户都能清清楚楚看到他才成,这才是安抚人心的最好手段。
杨缴见状也催马跟了上去,边并骑而行边开口道:“明府,阿史德支前些日子来过一趟,不过只在龙门客栈住了两天就走了,任我们这边怎么说都不肯多留”。
“走了?”,听到这个消息唐成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走就走吧,先生不必介怀。哼,此一时彼一时,有他主动回来求到咱们面前的时候!”。
二百五十六章 衙门里的对与错
唐朝公务员二百五十六章衙门里的对与错
前。随着州衙调队伍的到来和唐成的离去。龙门下都笼罩在一黑云压城城摧的气氛之大家做起事情时都是心中惶惶没着没落。一时间流言喧嚣尘上。人人无心于事。
但所有这一切人心惶惶的混乱在唐成回衙之后就迅速的平定下来。甚至连一句安抚的话都没有。他只是板着脸说了几句差事上的事情后。便使人心安定。人人各知其职。各司其职。仅仅一天之后。各方局势便迅速稳定下来。一切又回到了走前的那种状态。
正是通过这件事情。过这段时前后状态的鲜明对比。唐成作为一县之尊的地位和影响以一种近乎放大的方式被凸显出来。从县衙到县城。再到东谷里的庄百姓们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一个事实——现在的龙门县离不开唐县尊。否则的话什么事儿都别想干的成。
一个龙门。一个县。一个县令。一个声音。经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唐成接任县令之定下的这一目标正在变成现实。
“不行。这些人必须从县衙中开革出去”。公事房内。唐成点着身前书案上的那份名单斩钉截铁道。
这份名单是由旭负责调查拟出的。听到唐成的话音儿里半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他的脸变了变。“当时情况特殊。他们都信了属下等散播的消息。以为大人是有重疾在身。再则毕竟是州衙里的人唤他们过去问话的。实话实说倒也算不的是他们的错。此外如今县衙的事情既多又繁。正是用人的时候。要把这些都开革了。一时之间难免不会乏人可用”贾旭边说不断给旁边坐着地杨缴使眼色。希望他能帮腔说上几句。
这份名单上所列的名字是县衙的公差或文吏。前些日子州衙下来调查这些人说了一些不太有利于龙门县衙地话。此时几人在论的就是对这些人的处理问题。
这些人里有不少是旭的属下。乡里乡亲的。加之平日又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说前些日子他们办差也都勤勉能当的起用。是以贾旭就有心把他们保下来。毕竟这一个开革可就是砸人一辈子饭碗的事情。且按着目前城中的况来看这些人真被开革的。不仅要丢饭碗还遭人耻笑。
贾旭示意的虽然厉害但唐成却本给杨缴说话地机会。他的话音一落当即接上道:“满县衙里的人几乎都被州衙下来的人找去问过话。为什么别人就没说?这些人难倒不知道他们说出的话会对县衙不利?本官没说他们有错。但这样一点压力就将县衙利益抛到一边的人本官决不再用。否则就是对其他那差人吏员们的公。此事不用再议论了。就按我说的办”。
眼见贾旭还要再什么。公案后唐成脸色一沉。“要是怕的罪人就直接跟他们说开革的决定是本官拿地主意”。
旁边坐着的杨缴悄伸出手去扯了扯贾旭背后的衣角。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他们俩之间这点动作唐成看的清清楚楚不却没说破。“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处理。下面议议年关地事情眼瞅着还有十多天就到年关了。东谷那边要不要放假放的话放多少天都的有个章程”。
“明府思是?”。说话地是杨缴。
“若按我的意思不放假最好。既然是在做事就一门心思把事情做好一个年节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唐成顺手从笔上取了一支朱笔在那份名单上画了一个大大地红叉。一批了开革两个血红的大字“当然。我想地未必就对。杨先生和贾录事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就是”。
刚才他还不让自己说话。怎么现在本人倒明着反对县尊大人的意见了。“思乡本就是人之常情。谷百姓们离家的日子不短了。加之他们一走屋里留下的就只是些妇孺老弱。除了思乡就还有一层担忧挂念的意思在里边。年关又是一岁里最大的节日。来就讲究合家团圆。要是这时候还不让他们回家。未免显的大人这个县令及县衙太不近人情。即便能强把人留下又有多少心思干活儿?与其这样倒不如放他们回去。大人若是怕耽误了东谷的进度。不妨把年假的日子给短些也就是了”。
“嗯”。唐成闻言未知可否。看向贾旭道:“贾录事。你是什么想法?”。
“属下以为杨先生所言甚是。这些日子以来衙门里的公差和文吏也辛苦的很了。正该乘着年关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东谷不停的话。衙门里自然也放不了”。
“你二人所言有理看来倒是本考虑的不周啊。欲速则不达。我用心太急了”。唐成点,头后哈哈一笑道:“罢了。那就放吧。东谷那边就劳烦先生据户名册算算这些个庄户们家人应的的粮数量。正好州衙这次下拨的粮也该到了。就让这些庄户们一并将他们家人的粮食带回去。可以跟图也卓打个招呼。他们的牛车不是也要回去?正好帮着把这些粮食捎上。毕竟是过年。,户们在这边干了这么长时间总不好空着手回家。家里老人和浑家孩子都望着的”。
“大人这安排好。这本就是他们应的的粮食。但现在发下去。不仅本县年关稳定无虞。百姓们也必将感念大人及县衙。倒正是一举两的之事”。
“先生这话怎么都像是本官在算计治下子民。用他们应的之物博取民心。哎。非常时期不不如此啊”。此言一出的三人都笑了。唐成边笑边道:“这几先生就忙好这件事吧。东谷那边每天的粮食发放及安排还是交给凌意时接手。至于贾录事嘛。你好好准备一下此次年关放假之前。门中上下人等都发三个月的薪俸。前些日子都辛苦了这回好好过个”。言至此:。唐成特意伸手点了点公案上的名单。“这些人也发。有功赏功。有过罚
过之是要分清”。
“三个月的薪俸?”。听到唐成话。杨缴与贾旭俱都一愣。这可是前所未闻之事啊大人。朝廷拨下的可就只有一个月俸禄要是发三个月地话。那这两个的缺口就的县衙自己想办法;此外这事未有朝廷章程可依。咱们真要这么做了的话。只怕……”。
“你放手去做就是出了事情有我”。唐成笑着了摆手。“好了。现在大家地差事都清楚了这就干活去吧。忙完这几天后年关再好生休息”。
两人出来后贾旭扭头见离唐成的公事房远了遂低声向杨缴问道:“先生刚才不让我话。怎么转眼过去便又反对县尊大人的主意?”。
“怎么还没想明?”。杨缴浅笑声道:“这的看是什么事儿?我反对的是无关痛痒之事。而你一力力顶的却是涉及唐明府威权之事这二者如何能比”。
路上走着倒也时间。杨缴遂就把话说的通透经过这几天的事情你还没看明白。如今龙门县的稳定与各项事情的推进皆都寄托于唐明府的威权之上明府又容别人损及他地威权?对上级衙门的问询据实而答。从道理上来说那些人是没错。但在衙门中像这样的事情本就不是能用错衡量的。以龙县如此浅薄的根基要推动如此大事。众志一心就是第一要义。这个一心是谁的心?”。
“唐大人?”。
“对呀。所以凡是衙门中不与唐明府同一心思的。便是做的再对也是错。反之只要不触及于此。唐明此人还是有容人纳言之量的。某适才让你不要再说正是缘自于此”。说完之后。杨缴沉吟着又提点了贾旭一句。“唐明府是个有大前途的人。贾旭你要跟着他奔一个前程地话。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忘了这一点。否则……赏功罚过这于唐明府而言可绝不仅仅只是挂在嘴上说说而已”。
贾旭闻言悚然一惊。人已停住步杨缴郑重的了一礼。“谨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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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成回衙那天在东谷说的话还真快就应验了。仅在他回来地五天之后。当日由杨缴如何挽留依旧决然而去的阿史德支就主动地找上了衙门。
听说他来了。唐成公案后站起身向图也卓拱了拱手。“那就这么说定了。图也族长。合作愉快”。
“好说”。图也卓也是一的笑容。起身时还特意伸出一根手指划了一下。唐成见状笑着点了点头。
唐成已经从祖德手上全盘接过了与龙门奚的贸易事务。正式成为垄断龙门奚所有出产地唯一经销商。作为对图也卓支持县政的回报。唐成答应给龙门出产地有货物加价一成。
就不说闵潜。单是牛祖德又岂是省油的灯。此前他们依托着强大地行政权力其实已经将龙门奚货物的价格压的很低。图也卓一则是走大宗货物。再则也需要在政治上换的州衙的支持与庇护。是以也就答应了这价格有这么个前提在。唐成就有了在加价一成的空间。
从另一方面而言。那牛祖德在经营上就是个傻瓜分明做的是垄断生意居然只有这么低的利润他还真如一头碰死算了。
将图也卓送到公房外。唐成转身回来在公案后稳稳坐定后这才好整以暇的对那杂役道:“去。把阿史德支带进来”。
跟着杂役往唐成公事房中走去时。阿史德支实在不是个滋味儿。想他上次见唐成时。走到哪儿不是他亲自陪同?现在可好不说陪同的话。人都到县衙门口了也不见他来迎一下。居然就只打发了个杂役带路。
但是这心里的难受还就是说不出。怨谁呢?怪只怪自己太没眼力或者世事变化实在太出人意表。前趟来时看州州衙摆出的大清查架势。任谁想着的都是唐成的完蛋。那成想唐成不仅没完蛋。反倒是查人的牛祖德完蛋了。如此以来当日执意要走的自己倒成了小人。生生要活受这冷遇。
见阿史德支进来。唐成只是略一手。也没什么寒暄。径直用一副公事公办的腔调道:“阿史德领队此来是为何事啊?”。
看着唐成那张板板正正的官腔脸。心底狠啐了一口的阿史德支只觉嘴里发苦。但他也不愧走南闯北经见多的。尽管嘴里发苦脸上还是硬挤出了灿烂的笑容。“令大人贵人多忘事。某正是为此前的约定而来”。
“噢”。唐成闻言沉吟了好一会儿后。这才“恍然”道:“对。是有此事。怎么。这事你已经有准了?”。
“是当日告辞之,某就四处奔走联络了几位同族大贾。愿共同承担市集建设之事。至条件嘛就按大说的办。只要县令点头。这第一批粮食至迟五日内就可启运”。
阿史德支说的顺溜。唐成听着却有些失神。不对呀。他此前所提的条件居然,没驳。这不像九姓商胡做事的风格。事物反常必有妖异。想了想后。唐成几乎已可确定。史德支必然另有要求。他现在答应的越爽快。后面的要价该就越高。
随手把玩着那块温雕成的镇纸等阿史德支说之后。唐成沉吟了片刻后猛然一笑道:说吧。你们还想要什么?”。
“大人明见万里”。阿史德支干干的一笑后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等还有一个请求。便是望龙门县能纳我九姓胡族到此定居”。
一旦这句话说出口之后。阿史德支双眼就紧盯在唐成身上。随着唐成沉吟的时间越长。他呼吸声也在自知之中越来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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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七章 大生意与小丁男
本是摆条件谈生意,阿史德支却奇峰突起的说到了问题,对于这个此前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条件,唐成在最初的错愕之后,仔细思忖的却不是阿史德支这个要求能不能答应,他想的更多的是为什么这个九姓胡的商贾会提出这么个要求。
追根溯源,只有把根源上的问题想清楚想透澈之后才能做出最准确,或说最有利于己方的决定。
深思许久,唐成对阿史德支突然提出的这个要求有了八个字的判断: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九姓胡的定居问题是个纯粹意义上的民政问题,本不是阿史德支这一介商贾应该操心的事;意料之中却在于因为九姓胡人尴尬的,无法在北方大地上被认同的族群身份,注定了他们对稳定定居地的寻找必将是锲而不舍的。
因为阿史德支提出的这个要求,唐成终于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审视九姓胡人,审视的结果就是他赫然现这个特殊的族群跟后世历史书中看到的犹太人极为相似。
“神之奴隶”的犹太人因为信仰上的差异在欧洲复杂的政治、经济和社会背景下不断被利用,近两千年的时间里这个种群始终在遭受着歧视、迫害以及杀戮,仅仅是在二战期间就有高达六百万的犹太人被种族灭绝。直到一九二二年一战结束有了自己的居住地之前,犹太人在任何一个国家和城市里都难以稳定的安居,他们盼望稳定不受歧视的生活盼望了两千年,也流浪了两千年。
大唐北地的九姓胡人与犹太人唯一的区别就在于犹太人是因为信仰使自己成了“异类”,九姓胡人却是因为血统背负了原罪,除此之外,他们那不断遭受歧视和颠沛流离地生活并没有什么两样。
或许还有一点区别就是犹太人是靠宗教将分散在各国各个城市的族人连结在一起,而九姓胡人则主要是靠共同地谋生手段。身份决定了他们很难有固定的农田和牧场,从事商贾之事就几乎成为了这个族群最大的外在特征,以至于他们因此而有了另一个“九姓商胡”的称呼。那么在这样的族群里,大商贾地地位自然最高,若从这个特定的情况来考量的话,由阿史德支提出这么个要求也就是正常地了。
唐成长时间沉默的思考对于阿史德支来说就是最大的折磨,在刚才说出那个要求之后他一度非常的惊喜,毕竟唐成没有像过去许多个官员那样一听到这要求就当即色变拒绝,没拒绝就意味着有希望,这个希望对于九姓胡人,对于他到底有多重要,不是九姓胡出身地人永远也无法真正理解。
跟阳关内那些成熟的县治比起来,龙门县很大,这就意味着有足够的土地来容纳九姓胡;除此之外现在的龙门县令是个很强势的人,强势到能降伏龙门奚、且连一州刺史都弄不翻他,这就意味着一旦九姓胡迁入的话他能有足够地能力压服可能存在的民意反弹;最后也是最重要地一点,这个龙门县令对待商贾之事的态度跟此前遇到过地所有官员都不同,他能主动联络商贾,他确确实实明白商贾之事的重要性,或从谈判地老练程度上来看,他就是一个积年的商贾,这一点对以商为生的九胡人而言尤为重要。
综合以上几点。由唐成坐堂地龙门县就是九姓胡人在一次次失望后最合适追寻地新目标。只要能居中达成此事……仅仅是想想这个结果。阿史德支就觉得满身地鲜血都在沸腾地往脸上涌。这将是他一生中做地最大地一铺生意。一旦成功地话他就将成为拯救危难地英雄。被众多族人甚或还有后世子孙顶礼膜拜。
这些日子以来每每想到这里时。阿史德支脑海中总是会不期然浮现出唐人历史书中记载到地几个名字。子贡、吕不韦、范蠡……能把商贾之事做到他们那种境界才不枉走南闯北白辛苦了一辈子。小商谋财。大贾谋名。利随名走。跟这样不朽于身前身后地令名比起来。眼下这些钱粮地小得失又算得了什么呢?
期望越大就越怕失望。渴望地收获越多就越输不起。现在地阿史德支就是如此。而决定着他这铺平生最大生意成败地唐成却已经沉默地太久了。久到阿史德之地双手攥出了水。一颗心吊地马上都要喘不过气来。
公案后地唐成还在沉默。阿史德支却再也忍不住了。“大人……”。安静地公事房内。这声带着轻颤地呼叫是如此地干涩。恍若病入膏肓临终前地呓语。
一直沉默着地唐成眼神瞥过阿史德支地脸后终于开了口。“阿史德领队。你真是给本官出了个大难题呀”。口中边为难地长声叹息。他边起身拎过茶瓯倒了一盏茶水递过去。“喝盏茶吧。杂居在各处地九姓胡有多少人?”。
听唐成问到这个。阿史德支正接着茶盏地手猛然一抖。浅浅盏内地茶水顿时漾起了一
不休的涟漪,一如他的心情,“具体我也没个准着在二十万上下吧”。
“就是把龙门与饶乐算一起,整个奚人也不过六十余万,二十万……这实在太多了,本官便是准了你这要求也接不下来”。
唐成摇着头刚把这话说完,阿史德支当即就接过道:“都是拖家带口的,未必二十万人还能都过来?大人放心,至多四一之数而已”。
“好一个‘而已’”,唐成继续摇头道:“就按阿史德领队所说的四一之计,那也是五万人上下,龙门县现在也不过就是这么个数儿,这等于生生又多了一个县治出来……”。
唐成边说边站起身从公案上端过自己的茶盏,添满水后依旧在阿史德支身边坐了,小口的呷着茶水继续道:“一家一户的安置,户籍的编订,赋税地征收,地方理盗的安排,还有官司诉讼及刑断之事,这五万人要多出多少事儿来,那一件又是容易地?”。
阿史德支听到唐成开始叫苦后,不仅没有沮丧慌忙,反倒是心下一阵狂喜,作为一个走南闯北的积年老商贾,他比谁都明白凡是大宗的生意总是免不得要先从叫苦开始的,否则后面还怎么抬价?
在这个事情上,心急火燎的阿史德支实在没那个耐性来弯弯绕,他也害怕在绕地过程中一下把生意给谈崩了,这铺生意对他而言实在太重要,重要到根本就崩不起。
“一切有劳大人了”,阿史德支放下手中的茶盏,两只豹眼紧紧盯着唐成,“只要能成就此事,大人但有所命某绝不敢辞”。
“你这是在逼我,不过本官倒还就是喜欢你这股爽快劲儿”,说这话的时候,唐成一脸难色地苦笑摇头不已,“罢了,本官就舍了一身剐把这事儿应承下来!毕竟都是天可汗的子民,本官实也不忍九姓胡人不得安居。然则兹事体大,阿史德领队一个人怕是应承不起”。
“这是涉及全族的大事,某一人自然难以决定,不过大人但可放心,本族在北方各地的主事人我倒都能说得上话,此事自可找他们商议。唐县令有话便请直言就是”。
“好,爽快”,唐成放下茶盏就从胡凳上站了起来,负手于后边在公事房内踱步边道:“只要人数是在五万以内,愿意来龙门定居地九姓胡人本县都接了,但是这却有一个条件”。
“大人请讲”。
“家无恒产的贫户本县暂不能接收,龙门瘠贫,这怨不得本官心狠。此外凡是来龙门之人五年内不得与龙门原有百姓有土地买卖之事,真要想要的话可以到前边东院司田曹申购山坡修造梯田,县衙逢十抽一,与唐人百姓一视同仁;其三,定居本县的九姓胡人在赋税上需多承担两成,男十五,女十三以上皆在其列按人头点算,这一点也约以五年,五年之后租庸调三项税赋与龙门百姓相同。本官所说的这三点,阿史德领队可有什么异议?”。
听到这条件,阿史德支满嘴苦,“大人规定了这么多,却不知能给些什么?”。
“遍数北地州县,有哪一个衙门允许五千人以上的九姓胡人聚居?但在龙门就可以!且本县准尔等在聚居地内自选里正,县衙中也将招募九姓胡人出身地公差和吏员专管聚集地事务,总而言之,本官能给尔等的是一个安全地环境,不用担心衙门歧视和随意盘剥的环境”,言至此处,踱步到阿史德支身前地唐成特意俯下身子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最重要地是,本官能给尔等龙门奚货物的独家经营权,以后凡龙门奚以及经由龙门奚南来的饶乐草原出产均由尔等手中售出”。
“什么?”,阿史德支猛的从座位上弹起,“大人此言当真?”。
“不仅如此,本官还可奉赠一条,凡是持有龙门县衙开具‘过所’的九姓胡商,其商队过处,不管是天成军负责的锁阳关还是河北道各州县城门关隘,除了户部定规的正税之外,再不会让尔等多花一文钱”,端起小几上已经冷下来的茶水小饮一口后,唐成微微一笑道:“单此一条每年就能给尔等省下多少沿途打点的费用?这个账不用本官再来算吧”。
“此言当真?”,这一刻,除了这个阿史德支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绝无虚言”,这个时候,即便是已经凉下来的茶水唐成依旧喝的有滋有味,脸上表情也是笑眯眯的,“本官能给的都已经说清楚了,至于你们能给什么……阿史德领队这就尽快回去找人商议吧,总得尔等的诚意令龙门县衙满意之后,才好接着做后面的事情”。
阿史德支来的时候是被一个小厮领进的,就为了这个心里当时还真有些不是滋味儿,然则现在由唐成亲陪着送出衙时,他反倒想不到这上面来了。
阿史德支心神恍惚的时候,唐成却是一副轻松的好心情,若是不出大意外的
天又算是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早在前些日子到晋阳细琢磨过牛祖德经营方式上的弊端,别地不说,只是牛家商队这一条就足以让他嗤之以鼻。
或许是囿于经营理念的局限,又或牛祖德根本就是小心眼怕人从中捞了钱,在跟龙门奚地贸易之中从进货到运输然后再到最后的出货都被他的牛家商队紧紧把持住了,如此以来看似最终的出货价高,但他却没想到要养这么一支庞大的商队又需要多少花销。
即便是在运输与交通手段很达地后世,对于那些大的制造业公司来说物流也是一笔很大的花销,更别说现在这唐朝了。一支几乎到覆盖河北道全境地商队光是人头费一天就要开支多少,这还不算牲口的添置及草料等各项杂支,更别说这个过程中经手人捞走的好处了。
不管怎么算,养活这支牛家商队的费用都绝不止总利润地两成,这也是唐成当日敢在闵赫面前开价的底气所在。
自打接盘这个生意之后,他就压根儿没想过要自己搞什么商队,费力不讨好,做垄断生意还那么辛苦可真够丢人的?左手拿货加价之后右手就直接卖出岂不更好?专业的分销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如此不仅能省心省钱,货反倒能走的更快。
被唐成瞅上地“专业人士”就是这些九姓商胡,他们商队的运输能力,所拥有地渠道以及长期合作的关联终端出货商都经过几十年地积累,这远不是自己组建商队所能比拟的,有如此庞大地商业网络有多少货销不出去?又有哪个地方是货物去不了的?
手握垄断性资源,再跟最强有力的渠道商合作,不管在那个时代,强强联合才是做生意的王道啊!
这原本是优势互补、各取所需的交易,现如今拜这个特定的时代所赐能把本来应该是合作的资源拿出来再卖一次,遇着这么好的事儿,唐成真是想不高兴都难。
将心神恍惚的阿史德支送到大门口之后,唐成停住了脚步,“阿史德领队莫要忘了刚才说到的粮食之事,若五天之内那批粮食还未启运龙门,那领队下次再来时可就不好见面了”。
“商贾以信为本,大人放心就是”,随着阿史德支扬手招呼,他那停在衙前不远处的坐车驶了过来,车夫刚一停稳马车,便见里面跳下一个男丁,这男丁十来岁大小,长相虽然粗陋但人却灵活的很,安放车踏,递送手炉,以及乖巧的向唐成行礼,桩桩件件做的有板有眼,真是既快又好。
唐成目睹这一切,乃随口向旁边正欲拱手辞行的阿史德支问道:“此子不错,这是谁?”。
“康轧山是不错”,阿史德支闻言看了看那小男丁后笑着道:“这是我一个族姐的儿子,他爹死得早,现在跟着我学些商贾贸易营生”。
听到这个名字,唐成既觉得古怪,又隐隐有那么一丝熟悉的感觉,“康山?”。
见唐成疑惑,刚被他夸过的小丁男等了一下见阿史德支没再说话后,乖巧的上前一步躬着腰恭敬道:“这个名儿确是拗口,小的倒是有一个唐人的名字念着听着都顺当些”。
来到龙门也有一段时日了,在他身穿官袍的时候一个十岁孩子敢如此跟他侃侃而言的这还是第一个,一时间唐成对他愈的有兴趣了,“那你唐人的名字叫什么?”。
“随继父姓安,名禄山”,面貌粗陋的小丁男冲着唐成灿烂笑道:“小的就叫安禄山”。
“唐县令……”,阿史德支不明白唐成是怎么了,竟然在听到安禄山自报姓名后失了神,此前说到多大生意的时候也没见过他这样。
“有官才有禄,俸禄如山还真是把官位和钱财都占全了,好名字,这是个好名字啊!”,转过神来的唐成又再看了看对他一脸灿烂笑容的安禄山后,微微一笑道:“安禄山不错,倒是挺合本官眼缘的,阿史德领队下次再来时莫忘了带着他一起”。
阿史德支哈哈一笑:“这是他的造化,求都求不来的,敢不从命?”。
他这话刚一说完,安禄山乖巧的再次向唐成躬身一礼,“多谢县尊老爷”。
唐成看着安禄山轻轻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个不带半点寒暄成分的真实笑容,“好说,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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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八章 本县聊发少年狂〈求推荐票〉
来是在外边忙着的杨缴有些事情要回县衙,路上倒正样行色匆匆的钱三疤,两人便结伴而行。
到了县衙门口时,钱三疤猛然停住了脚步,“怎么了?”,正低头想着事情的杨缴刚一抬头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因。
前面就是县衙大门,县令唐成就站在大门口,杨缴一看就明白了钱三疤之所以如此的原因,他不是因为看见县尊大人才突然停步,县尊不可怕,可怕的是县尊竟然在呆!
呆,真要命!这些日子以来县尊大人展现在人前的永远都是一副沉稳凝炼的样子,即便处境最艰难的时候也是如此,甚至换句话来说,这个唐县尊简直就是典型的少年老成。
这样的人你能想象他呆的样子?更别说这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县衙门口,那不,门子老张头可就不躲在门房里面偷瞧唐县尊,满布皱纹的脸上有着新奇又古怪的表情。
这样的形象对于一个县令来说可不算太好,杨缴几步走上前去,“明府大人这是……”。
“啊,杨先生回来了。钱总捕,你呆站着什么傻?”,唐成从衙前街道一侧收回了眼神,阿史德支的车早就跑没影了,自然,那个年仅十岁的安禄山也没影了,“没什么。
刚刚把阿史德支送走”。
阿史德支不过一介商贾而已,还是个九姓杂胡出身,他有什么能让唐县令此出神的?这念头从杨缴脑海中一闪而过,“噢,他这次过来怎么说?”。
“他可是咱们的大财神爷,要钱有钱要粮有粮”,唐成摇摇头把小丁男安禄山的影子暂时甩到一边儿后哈哈笑道:“他这次来说的事情太大,不是跑一趟就能定下的。不过先生你倒是要做好准备,年关一过就得大忙了,要想安置迁居过来的几万九姓胡人,这可不是个轻松活儿”。
与唐成并肩而行地杨缴听到这话真是被唬了一跳。落后两人半步地钱三疤也大长了嘴。这……县尊大人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几万人?还是九胡人?”。震惊过后。杨缴平复好心神赶上了前面两步外含笑等着他地唐成。“大人。九姓胡人不比他族。更别说还是几万人。大人三思!就不说别地。衙门能支应下现在地场面已是极限。根本就无余力再承担如此大事”。
“这次能来地都是有些家产地九姓胡。他们是来缴税花钱地。先生放心。县衙只有好处增添不了什么负担”。龙门本来就只有五万人。便是加上天成军家属地那两万人也不过七万。七万里再减去两万多在草原上地龙门奚。剩下地就是四五万人。一个四五万人地县里面突然涌入同等数量有巨大消费能力地人群。那这个县该是什么样子?想到这里。唐成脸上露出了由衷地笑容。“杨先生。再给我三年。或许……还不用三年。本县定能将龙门建成北地明珠。关外江南”。
杨缴能感受到唐成话语中地**。不过他还是实实在在说道:“大人要迁入地可是九胡。只怕本地百姓……”。
“所以我才要给他们找个聚居之地。既不与唐人百姓混杂而住。五年之内也不能买卖唐人土地。便是赋税也比唐人百姓高两成。这怎么着也能安抚安抚民心了吧。等五年之后唐人与九姓胡接触地多了。利益相融地多了。或许他们就不再讨厌这些九姓胡人了”。言至此处。唐成嘿嘿一笑。“即便是还讨厌。看在钱财和好生活地份儿也得忍忍了”。
“大人……”。
见杨缴还要再说,唐成笑着摇了摇手,“此事还不是定论,先生有什么话且等年后要实施此事的时候再说,我现在的心情不错,实不想让这些琐碎细务给扰了”。
微微一笑之间,迈步向衙内走着的唐成没看脚下的路,而是将眼神投注在了前方屋宇上那一片苍茫的天空,这使得他那悠悠地声音也带上几抹辽远空蒙的意境,“我要让龙门良田万顷,商队如织;我要让龙门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衣得衣,食得食,虽鳏寡孤独亦能安养天年;我要让每一个来到龙门的人都惊叹于此间的繁华,我要让每一个龙门百姓都知道,都记得曾经有一个叫唐成的县令在这里做出地一切”。
“一入龙门是天堂!”,唐成意态昂扬的说完这句话后猛然停住了缓行地步子,转身过来用一双神采湛然的眸子紧紧盯着杨缴,“杨先生,你说!本官能不能做到?”。
不等杨缴答话,他地眼神却又一转向钱三疤看去,“你说,本官能不能做到?”。
唐成的话字字**句句热血,听得钱三疤心也热血也热,龙门可是他地家乡啊!“能,大人说能就能!”,这答话恶狠狠的,好像就跟谁憋着一口气较着一股劲儿一样。
唐成是沉稳的,但越是这样当他忍不住心胸袒露时的那一份**才更能打动人心,看着那张满是憧憬的脸,听着这一番昂扬的理想画卷,杨缴也觉得心里有一种东西热热的涌动,不过他却没直接回答唐成的问话,只是轻吟出了一段熟的不能再熟的话:
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他吟诵的是《礼记运》篇中的一段话,正是这段话给后世万千读书的儒生确立了人生的最高理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儒生们努力的方向而非目标,他们的目标,至少在读书时的最高目标就是为了实现这一段话中所描述的大同之世。
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养,虽~寡孤独亦能安养天年!少年时代的记忆总是最深刻地,时间在变人在变,在这变化的过程中或许早已明白曾经的理想永远不可能实现,但一旦提及到这个平时
不到的理想时,又有谁能不心旌摇动?毕竟它曾经是真,又如此的美好。
而杨缴吟诵出的这个理想与唐成所说地又是多么的相似啊!
“《礼记运》篇?”,唐成摇了摇头,“大同之世?不,我不是为这个”。
“是啊,大同之世太远,太远了”,杨缴的笑叹里有遗憾,有困惑,也有对少年读书时代的缅怀,“《左传公二十四年》中有言:‘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此三虽久不废,谓之不朽’,人孰无私,明府有在龙门立功不朽之念也是人之常情、百姓福~”。
“立功不朽?”,唐成再次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是为了这个”。
“噢?”。
“人生苦短,碌碌难为”,说到这话时唐成更像是在自语,声音小的听都听不清,“我只是不想对不起这穿……不想对不起自己这几十年的活头儿罢了”。
“明府说什么?”。
“没什么”,此时唐成已从由阿史德支而起的兴奋中超脱出来,自嘲而笑的摆摆手道:“刚才真是狂妄了!言易行难,说什么不重要,重要地是做了什么?先生那边怎么样?这衙门里还得根据你那边的进度来放年假”。
“以明府的年纪偶尔一少年意气也没什么不妥”,知道唐成是不惯于把心里的东西拿出来让人品头论足,现在既然他自己不愿意再说,杨缴笑说一句后也就没再多问,“要给几千庄户的家人放赈粮可是个大琐碎事,就是最快也还得四五天才能了结”。
“嗯,按五天算就是腊月二十了,再算算他们路上的时间,要是快些的话正好能赶在小年儿那天到家,倒也不算太晚。就这么办吧,先生不用太急,一切以稳妥为先”。
杨缴闻言点了点头,正在这时散衙钟声响起,唐成向两人点点头后自回内衙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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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几天,唐成难得的清闲了一些,衙内及东谷地事情早已职责明确的分派给了杨缴等人,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也做熟了倒不需要唐成多操什么心思,是以一到散衙的时间他都是直接回后衙。
初接任县令的时候是郑凌意老在屋里等他,现在却是全反过来了,这几天难得他能清闲些的时候,接手了东谷粮食事务地郑凌意却又忙的很,中午就不说了,她压根就没时间回来,就是晚上也得等庄户们都吃完饭后才能回家,若再算上路上地时间,等她到家的时候天色早已黑定。
如此以来不管是在衙门里还是家里,相对而言他就成了最闲地人,唐成是喜欢享受清闲的生活,但当周围地人都很忙唯一就自己闲的时候就得另当别论了。
正是在这么个背景下,一散衙就到书房里看书的日子仅仅过了两天之后,第三天早晨唐成在上衙之前特地把小青找来交代了一番,为怕说不明白,他还特意趴在书案上画了两张图。
这天下午一散衙,唐成回到内院儿之后没再往书房里钻,官衣都还没换就开始问小青,“早上吩咐你的那两样物事可找人打制出来了?”。
都是什么呀,此前别说见,就是听都没听说过,小青一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姑爷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两样古怪东西,此时一边服侍唐成更换官衣一边回话,“那个带把手儿的锅倒是打制好了,铁匠师傅知道是大官人让做的,特意用的是店里最好的百炼钢,也是刚刚送来,现放在灶房里。另外一口两层带炭筒的锅怕是还得几天”。
唐律里并不禁止百姓佩带刀剑,甚至还颇有鼓励的意思,所以民间的铁匠铺里一般都备用一些刀剑的好钢,百炼钢就是属于这种情况。听说他要的这口炒锅竟然是铁匠师傅用百炼钢打制而成的,唐成真有些哭笑不得,现在比不得后世,这也太浪费了。
浪费就浪费一回吧,总不能再给退回去,“记好,那叫火锅儿,什么两层带炭筒的,听着多别扭”,向小青说了一句后,换好衣服的唐成出门就直奔小灶房而去。
他这一到灶房倒把那灶头婆子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灶房里出了什么错,及至听到唐成说要做菜时,这婆子先是愣,继而就把一双手摇的跟夏日里的蒲扇一样,不行,不行,这怎么行呢?婆子虽然不知道“君子远庖厨”这句圣人之言,却也知道男人是不该进厨房的,更别说做菜了。就连那些贫家小户的男人都不做的事情,怎么能让堂堂县令老爷来做?
唐成先是和颜悦色的跟她说,却没什么效果,最终只能板着脸下命令,才好歹把诚惶诚恐的灶头婆子请出了厨房,见他开始拿刀摸锅的,依旧留在灶房里的那几个粗使丫头手足无措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唐人的蔬菜本就贫乏,更别说这还是冬天的北方,唐成寻摸来寻摸去找到的也就只有白菜萝卜和豆腐三样菜蔬,羊肉倒是有一堆。
对于今天大有兴致要露一手的唐成而言,眼前这食材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四下里看了一会儿后他不甘的回头问了一句:“就这些了?”。
闻问,离他最近的粗使丫头徒劳的往两边看了看后乍起胆子回答道:“回老爷话,小缸里还有一尾鲜鱼”。
“不错,这可是个好东西”,揭开缸盖往里面看了看后,唐成笑着向后挥了挥手,“行了,都出去歇着吧,这天儿也冷,你们找地方烤烤火去,快去!”。
等那几个粗使丫头都出去之后,唐成把几盏油灯都点亮之后索性把灶房的门也给关了。
关好门转身过来后,唐成就开始挽袖子,油盐糖醋葱姜蒜一一准备好,最可惜的就是没有辣椒,缺少辣椒他在后世练就出的独门招牌酸辣大白菜就无法施展了,遗憾,太遗憾了!
二百五十九章 在唐朝就连偶尔做做居家男人都这么难?
这个一人独处的封闭空间里,正在白菜帮子上片刀有了一种恍然的感觉,穿越之前的后世里他也曾许多次的做过同样的事情,甚至在这个特定的时刻,那首在后世的厨房里总会无意识哼唱的歌也如此清晰的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歌是曾经在大街小巷唱遍的歌,因为唱的太多甚至都有些俗气了,就如同做饭是爱情中烟火的不能再烟火的事情,但那个时候唐成哼唱着最烂俗的歌做着最烟火的事情时的的确确是幸福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有金鱼在,为了这个长相八十分,性格一百分的女子,从不曾下过厨房的唐成学会了做饭,并开始用当年刻苦学习的精神来钻研菜谱。
然而,当他终于能做出堪称极品的酸辣大白菜时,爱吃这个菜的人却突然黄鹤一去无消息,没有告知,没有解释,就如同那烟火般绚烂的四年根本不存在一样。
唐成不了解女人,但是他了解自己,扔掉白菜收起刀的时候他知道今生将不会再为任何一个女人做酸辣大白菜。
光阴荏,穿越轮回,谁能想到在一千三百年前的唐朝,他又会如今天这般主动的操起刀摆弄一颗唐朝的白菜,目的却如同一千三百年后一样,都是为了让一个忙碌晚归的女人能吃的更好一些。
庄生晓梦迷蝴蝶,到底是蝴蝶变成了庄生,还是庄生化为了蝴蝶?由生活的琐碎忽而想到如此形而上地命题时,唐成摇头自嘲的笑了笑,虚无主义流毒不浅哪!
不过,这重要吗?在与自己的对话中唐成再次摇了摇头,是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一个你很喜欢地人对你很好时,作为男人就应该对她更好。
这绝不仅仅只是责任,这是实实在在的生活,以及烟火婚姻中幸福的真!
无声一笑,唐成抛开了这些荒诞而莫名的想法,开始专注于手中的刀以及刀下的大白菜。至少他很享受这一刻做菜地过程,为愿意为之付出的人付出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更别说关上门之后在这样一个仅有一个人的空间里,唐成实实在在有一种抛掉唐朝重温后世生活的感觉。
这一刻他不再是唐朝地龙门县令。只是一个后世里最普通最平凡。最烟火或许也是最幸福地居家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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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凌意回到家时天色已经黑定了。尽管一天地忙碌下来她地身体实在是很累了。但心里却充实地很。她宁愿像现在这般累着。也不愿如前些日子那样终日无所事事地在屋子里空等。
从十二岁进宫开始。或许就注定了她地一生是等待地一生。在红墙碧瓦地深宫里等待一个一生也不会真正碰到地人。那时虽没有相思。但锦衣华食下地生活却是冰冷地寂寞。
寂寞杀人!
直到在去扬州地路上遇到唐成。走出深宫地郑凌意才第一次真正地从已经深入骨髓地寂寞中解脱出来。然而欢娱总是太短。刚刚走出寂寞地她随即又开始体验着同样让人窒息地相思。
寂寞杀人,相思刻骨!
有了这些过往的经历,郑凌意再不愿意等待,她宁愿像现在这样肩并肩的与唐成一起忙忙碌碌,即便是白天里依旧见不到人,但只要知道他也在做着同样地事情,自己同样是在为他的理想而努力这就够了,真地够了!
挥手遣退了那两个送她回来的公差之后,郑凌意看了看前方院子地那片***,按照过去两天的经验来看,夫君唐成现在该就正坐在其中地一点***下等她回家。
一盏明亮的***,***下等她回家一起吃饭的唐成,脑海里油然浮现出这副图景时,郑凌意疲惫的脸上不自知的露出了一个温暖而满足的笑容,就连全身的劳累似乎也在瞬间消失了。
迈开步子向内院儿走去,进了月门之后她才赫然发现这大冷的天儿里那些个丫头们竟然没在屋子里烤火,而是都聚集在院子里一边呵气跺脚的取暖一边脸色古怪的看着灶房低声议论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郑凌意原本挂着笑容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太不像话了,就说这是县衙的内衙,即便是乡下读过几天书的土财主家里也容不得下人如此没规矩,而内宅治家原本就是她这大妇份内的责任。
这样的情形要让外人看见,该怎么议论她?又怎么议论夫君?治家不齐可也是吏部考功官员时的标准之一。
“放肆,一个个不专心职事跑到院子里嚼什么舌头?”,郑凌意冷若冰霜的走过去后才发现她的贴身丫头小青居然也在人堆里,这让她脸上的怒色更重了。
看到郑凌意愠怒的眼神,小青缩了缩脖子后往前凑了几步,“小姐,姑爷他……他在灶房里做……做饭,我们去劝都被他撵出来了”。
“什么?”,郑凌意真怀自己是听错了,待看到那一脸苦色恨不得哭出来的灶头婆子后这才真正确认了此事,“胡闹!”,微不可闻的说了一句后,她也顾不得发作眼前这些丫头婆子,拔脚就往灶房走去。
刚走了三两步,她却又猛然回过身来一脸冷峻的向丫头婆子们沉声道:“都把嘴给我管牢实
这事谁要是敢碎嘴往外传一句,家法之下有死无生,了?”。
丫头婆子们噤若寒蝉的答应了之后,郑凌意这才转身继续往灶房走去。
走到灶房门前正要推门时,她忽然听到了里边传出一阵儿散漫里又带着惬意的歌声,不错,这声音正是夫君的,只是他怎么会唱歌?而且这隐隐听到地歌辞和曲调还如此古怪,既不是和着清商乐的六朝乐府民歌,更不是时下里配以燕乐的诗歌。
自打认识以来郑凌意就从不曾听到过唐成唱歌,更别说还是这样曲调和歌辞都极古怪的歌,正是这一点好奇使她放慢了手上的动作,凝神想听听清楚夫君唱地到底是什么。
渐渐的她听清楚了,里面隐约传来的这一段是:
我要陪你擦拭每个昨天,相片、日记、书签,有暖意慢慢浮现。
我要用默默地体贴,让你睁开双眼,看见昨夜梦想都实现。
我也愿意帮你打扫房间,把身体好好锻炼,好让你觉得安全。
让你记得我的优点,不论任何时间,对我非常想念,非常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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