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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公务员

_22 水叶子(当代)
此时唐成这边也已准备好了,当下,两人第二日一早便策马直奔襄州而去,至于来福那儿,就等回来后直接看结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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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六月四号课很多,琐碎事情也很多,九点才到家,状态也差。更新肯定会很晚了,建议大家明天再看!
第一百五十一章 财神爷凭什么要受委屈?〈求月票〉
襄州在山南东道实在算得上一个大城,风尘仆仆的唐成牵着马刚一走进城门洞,顿时就感觉一股漆味扑面而来。转载自3Z中文网
经门洞走进城中后,首先看到的就是道路两边散聚着的一个个商队,这些商队里不仅有汉人,更有许多发式奇特的胡人,车马驴骡,甚或还有骆驼拥在一起,在尚算宽阔的路边绵延出数里远近,人声嚷嚷,加之马的嘶鸣,驴子的喷嚏,直使得整个街道喧闹无比。与眼前襄州的热闹比起来,金州实在是差得远了。
“好家伙!大人你看,这路两边的店铺几乎全都是卖漆器的”,冯海洲手指着街道半空高高飘起的店招道。
唐成的眼神儿现在就正着落在那些店招上,闻言笑着道:“是啊,要是没有漆器,襄州又岂会有眼下的繁华!要是没有这里的大漆器商,咱们又何必跑到这儿来?”。
漆器商就是唐成来襄州的目的,也是他设想中招商引资的对象。
襄州这地方虽然僻处山南东道,却是天下间最大的漆器生产及销售中心。“襄州人善为漆器,天下取法,谓之襄样”,作为百姓日常生活中常用的器皿,襄州漆器可谓是行销天下,不仅是在大唐内陆地区,便是在北方胡人部落及西域蕃国也大受欢迎,甚至还有了一个“库露真”的专称。自前隋开始,襄州就已经是大规模生产与销售漆器的中心,复经本朝近百年承平,眼下的襄州漆器行业已经发展到了最为鼎盛的时期,这个行业也造就了襄州一个特有的豪富阶层——漆器商!
一路看着两边的热闹景象及店招向城内走去,唐成见冯海洲对道路边一家客栈视而不见的继续往前走,遂开口叫住了他,“海洲,这不就是客栈嘛。还往那儿走?”。
眼前那客栈门口迎客的小二已经满脸堆起了笑容,看样子就要往这边走,冯海洲忙扯着唐成往旁边让了让,“大人,你看看这家客栈的门脸儿就知道了,肯定得是贵得很,咱们这位份等级要是住这样地客栈。衙门里可是不给走账的。还是往前边找找驿馆正经”。
“驿馆那些人啥德性你还不知道,咱们住进去怕是喝口热水都得自己烧!”。唐成笑着摇摇手,“就住这儿了,你这么远跟我出来,还能让你受那罪!”。
唐成口中笑说着,人已当先往客栈走去,那一脸堆笑的小二迎上来后。嘘寒问暖递热手巾把子的,真是殷勤的很。
“两间上房”,唐成将手巾把子递还给小二后,扭过头来对冯海洲道:“你看看,这不比住驿馆舒服!海洲。咱们这趟是来做生意的,住的差了,还就让人看不起了,要省钱也不在这上面”。
到了上房。好生又梳洗了一回。将满脸风尘之色都洗净之后。把自己安顿地舒舒服服地唐成捧着一盏热热地蒙顶石花向小二问道:“本州最大地漆器商是那家?”。
“朱家。周家”。小二不假思索地张口就来。
“不对呀”。小二地回答倒让唐成听糊涂了。“那行首是那家?”。null$3z中文
他在衙门也呆了这么长时间。自然知道这时候地工商业各部门几乎都有行会组织。米有米行。肉有肉行。其它诸如面行、布行、铁行、药行、屠行、果子行等等不一而足。对于襄州来说。最大地行会自然是漆器行。有行会就有行首。行首多有本行公推。衙门备案。职司之一就是负责规范和监督本行“行人”地交易。在行业内可谓是一言九鼎。也正因为行首地特殊地位。是以一般而言。每个地方某行当地行首肯定就是本行业实力最强者居之。否则就是当上了也服不了人。
“还没定。两家正争地厉害”。见唐成吃了两口茶。小二忙提了茶瓯给他添上。“朱家是老根底子硬。前两辈儿人都是本州漆器行地行首;周家地是近十年间蹿起来地。不过他们势头太猛。自打前不久朱八太爷去世之后。行首空缺。这两边儿就争上了“恩。说得好”。唐成顺手儿从袖中掏了一张一贯地飞票撇了过去。“仔细说说。这两家谁胜出地可能性大些?”。
小二一把攥住飞票。待看清楚是整贯地打赏后。脸上益发笑地灿烂了。“客爷。这个小地可说不准。单论生意地话。朱家老底子硬扎些。毕竟是多少年地招牌了。但周家也不松火。也不知他们从哪儿找了那么些高手匠人。造出来地漆器愣是又结实又漂亮。这小十年真是红火地不得了。”
说到这里,小二又往前凑了凑身子,压低了些声音道:“要说背后靠的,这两边儿也是谁都不让谁,听说朱家的是在道衙里有人,而周家的在道城行军大使衙门也有根子,就为这,本州的使君老爷都不愿意插手新行首的事儿,要不,早就该定下来了”。
这倒是有些麻烦了!
又探问了一阵儿将小二知道的消息都问清楚之后,唐成摆了摆手,“嗯,行了,你出去忙吧”。
小二前脚出去,特地洗了澡换了一身衣裳的冯海洲从外边进来了,“大人,走吧,趁着天时还早,咱们该拜访谁这就去吧。事情早办完早走,这客栈太贵了!”。
唐成正想着小二刚才说地事情,却被冯海洲最后这句话给逗笑了,“海洲,你也是衙门里地积年老吏了,这客栈就是贵些,也不至于如此吧”。
冯海洲闻言自嘲的一笑,“为我去年年底那事儿要退钱,把大舅子攒下开酒肆地钱给借来了,就为这,他媳妇天天在家里摔摔打打的,我这也是急着还钱”。
“有这事儿你怎么不跟我说,回去我先借你把这窟窿填上”,唐成说完,也不容冯海洲再说什么。便将小二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要依我的意思,咱们还是该去找朱家”,冯海洲略一沉吟后道:“毕竟他们是多年的老招牌了,底子再怎么着也厚实些”。
“行,就按你说的,找朱家去”,唐成说走就走。拿上画轴后,迈步就向外边走去。
作为襄州有名的漆器世家。朱家很好找,一个硕大地坊区里,单是他家就占了五分之一的面积,屋宇连绵成黑鸦鸦的一片,看着甚是气派。
凭着“金州州衙录事参军事”的名刺,唐成两人没在门房里等多久。就见到了朱家现在的当家人朱显升。
三人寒暄了几句坐定之后,唐成也不等朱显升绕着圈子的探问,便开门见山的摊开地图,说明了来意。
听着唐成地话,朱显升先是愕然。他没想到身为州衙录事参军事的唐成竟然会跟他谈生意。
随着唐成说地越多,朱显升脸上的神情由愕然变为匪夷所思,你那码头要有路才有用,如今连路的影子都没有,居然就拿没用的码头来管我要钱了,别人是画饼充饥蒙自己,这个年轻的过份的唐参军竟然拿画饼去蒙别人,天下还真有这样地好事儿?
一时之间,朱显升又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心里也越发的怀疑起唐成的身份来,不仅因为唐成表现出来的,在他看来是“拙劣的骗术”。更因为朱显升从刚才看到唐成时,就有些不相信会有这么年轻地录事参军事。
不到二十岁的州衙录事参军事,谁见过?别说见了,满山南东道各州打听打听,就是听也没听说过。
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朱显升脸色也越来越淡,粗粗的听了几句后。根本就没在意唐成后边说的是什么。
察觉出朱显升的脸色变化后。唐成停住了自己的话,“朱先生对我说的不感兴趣?”。
“某是做经济营生的。生意人就讲究个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对于空中楼阁确实是不感兴趣”,朱显升颇堪玩味的看着唐成,“说起来让我感兴趣地是金州州衙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年轻的录事参军?”,言至此处时,朱显升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奉劝二位,要是手头紧的话大可直言,若是存着别样心思,那你们可是来错了地方”。
他这话一出来,唐成脸色立时就变了,合着废了这么多口舌,在朱显升眼里自己竟然就是个骗钱的叫花子!
唐成拍了拍身边同样脸色急变后正要开口说话的冯海洲,边慢慢卷起画轴,边看着朱显升微微一笑道:“朱先生既然对我身份的真假感兴趣,何不报官试试?依着唐律,冒充朝廷官吏行骗可是很重的罪名哪!”。
朱显升却没料到唐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正是他接着想要说地话。
看了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地朱显升,唐成侧过身去笑着对冯海洲道:“海洲,其实我也有一件感兴趣的事”。
冯海洲看了一眼朱显升,很配合地问道:“大人感兴趣的是什么?”。
“我感兴趣的是为什么百年老招牌的朱家自从朱八太爷去了之后就开始江河日下,而今更是连传了几代的行首位子都保不住了”,言至此处,唐成扭过头来向脸色铁青的朱显升笑问道:“不知朱先生能否为我一解胸中疑惑”。
“你……竖子欺人太甚”,随着拍案而起的朱显升一声招呼,几个家丁从外面一拥而入,“来呀,把他们给我绑了”。
“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见那几个家丁气势汹汹的拥了过来,唐成“啪”的一声摔了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厉声喝道:“谁敢!”。
那几个家丁吃他这一声厉喝及气势所逼,竟是不约而同的脚下一顿。
喝住那几个家丁后,唐成脸色复归平常,甚至还向朱显升笑了笑,“朱大商贾,冒充朝廷官吏固然是重罪,但以操商贾贱业之身竟敢污蔑朝廷官吏更是要加罚的重罪!这话我得说在前边儿,到时候你可别怪我言之不预”。
“就凭你……”。
“我身上带着观察使于大人亲自具名签章的公文,就凭你一介商贾当然不认识”,唐成上前一步,“要不咱们就请襄州王甫成使君给验验真假?”。
观察使于东军刚刚上任不久,且在道城里也没多呆,还远没到尽人皆知的地步,而本州使君的字知道的人更是少,竟然都被眼前这个唐成给说准了,再看看他这表现,想想他所说的有于观察使具名签章的公文……朱显升一时竟有些拿不准了。
那几个家丁被唐成的言语及气势所夺,停了步子后看看唐成,再扭头看看自家主子,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朱显升脑中急如电转,却始终拿不定主意,绑人容易,万一这唐成是真的,善后可就麻烦了,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此来襄州还是奉观察使大人之命,这……虽然心思急转,但转的越多,朱显升就越是拿不定主意,却又咽不下这口气,一时脸色就是青红一片。
“既然朱先生无心留客,海洲,咱们走吧”,见朱显升如此,收好画轴的唐成一笑之间,负手从那几个家丁中间悠然直穿而过。
目睹唐成走出正堂,走出房门,朱显升的脸色又是一番急变,几度扬起的手最终却又黯然落下……
出了朱家大门,冯海洲猛然吐出一口气,“好险”。
“险什么,这升平年月,海洲你还怕他黑了咱么不成?朱显升不过就一庸人罢了,行事多疑却不知求证,不求证即冒然轻言,轻言而又寡决,这般优柔迟疑之人,就是借他个胆子也不敢做出这等事来!”,唐成也随着冯海洲回头看了看朱家的宅院,“来时还觉得这宅子气派,现在再看看却觉着怎么都透出一股子衰败的味道。以今日看来,襄州漆器行行首之位必为周家所得”。
唐成说完却听不到冯海洲的话,“海洲,怎么了?”。
“没怎么”,冯海洲的脸色有些古怪,“只没想到大人看着年纪极轻,见事却是……”。
似乎觉得后面的话有阿谀之嫌,冯海洲笑笑后就没再接着说下去,转了话题道:“大人你刚才倒也有些冲动”。
“该忍的时候自然得忍,但不该忍的时候也绝不能忍”,唐成一个轻笑,“咱们是来给他送钱的财神爷,财神爷凭什么要受委屈?”。
“大人,咱们现在去那
原本还是二选一,现在倒解了烦难”,唐成掂了掂手中的画轴道:“走,会会周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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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这无关声明,这是理想
近十年来领着周家混得风生水起的周钧比唐成想象的还要年轻些,连四十岁都不到,最多不过三十七八的样子。null$3z中文
他穿着一身经改装后式样极接近儒服的衫子,白白净净的人,和煦温文的气度,再加上这么身衣裳之后,这就使得周钧像极了州县中的那些教谕先生们,单从外表上实难看出他会是襄州漆器行的两大龙头之一。
就连他接待两人的处所也显得有些特别,竟然没在商贾们最引以为傲的富丽堂皇的正堂,而是墨香萦绕的书房。
“这是我备下的顾渚紫笋,虽然是去年的茶,但所幸保存的尚好,却不曾损了天然真香。至于这水也是取自山中林泉,二位请”,让过茶后,周钧略略提了提衫角坐了下来,端起一盏茶向唐成笑着道:“以唐少兄如此年纪便能出任一州录事参军事,果然是少年俊彦”。
闻言,唐成笑笑,向一边坐着的冯海洲递了个眼色后,低头轻轻的呷着茶水。
冯海洲见状也无多话,放下茶盏后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书来,这原是他与唐成住朝廷驿馆的凭信,这凭信倒与后世七八十年代的介绍信颇有几分相似。上面备细注明了两人的姓氏、籍贯及司职。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这份证明文书上所加署的官印。
周钧没有半分扭捏的接过文书,将其细细看了一遍之后,复又大大方方的交还给了冯海洲。他的这番表现与刚才所见的朱显升真是高下立判,此时再想想唐成对朱显升的评价,冯海洲益发觉得他那番话说的有理。
周钧退还文书的同时,唐成也已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了一边,拿过画轴“刷”的一声摊开在了两人之间地茶几上。
身为录事参军事,唐成的年轻已经让周钧吃惊,而他此来还带着画轴就更显得奇怪了,周钧诧异的低头看去。却见这份展开的画卷极是古怪,像画不是画,像山川地理图又不是山川地理图,除了那标明三潭印月和金州城地地方画的繁丽详细些之外。其它的俱是简化却又详细的路线及水道图。
因襄州极其特殊的经济地位,此州乃是山南东道少有的有官道可直达道城的州府,这副前所未见地古怪画卷就是从襄州起笔,由官道延伸到道城,进而又由此往房州延伸,只是在经由金州时突然左拐直达三潭印月码头,随后沿着汉江水道直入夏口汇流长江。画卷最右首的位置却是一片经由长江支流连接起来的,隐隐约约,却让人产生无限遐想的江南水网,这片水网不仅将整个江南尽数覆盖,末端处更连接着大唐最重要的两个远洋海港城市,淮南道扬州及岭南道广州。能在十年间将周家带的风生水起,周钧的眼光及经营手段都远非常人可比,疑惑只是很短的时间,很快,他就明白了这份画卷的意义及价值所在。
对于襄州漆器行业来说。目下所受到的最大制约就是交通,山高林密地山南东道实在是太难走,而漆器本身又是怕摔怕碰的娇贵物件儿。一旦摔着碰着的磕掉了漆,它可就立马儿不值钱了,越是那些值钱地做欣赏之用的大件儿就越是如此。
就因为受制于交通。襄州漆器商在贩运商面前一直受制。贩运商地购入价与卖出价最高竟可达到五倍差额。便是如此。每百件漆器里还得另外白搭上八至十件地陪货。
自己组织商队……从骡马到人员配置。再到分流到各地找不同地分销商贾……这商队地规模得有多大。得购置多少骡马养多少人……
跟崎岖难行地陆路相比。水路地优势简直是太大了。得有多少匹骡马才能抵得上一艘船地运量?一支骡马商队需要多少人才能照看。而一艘船呢?骡马是活物。要吃要喝。但是船却不需要;最重要地还是速度。这个三泉映月码头乃是位于汉江中上游。由此直放江南正是顺风顺水。当骡马队还在崎岖地山路上步履维艰时。浩浩荡荡地船队早已轻舟直过万重山。
由襄州至金州皆有平坦地官道可行。随后便是装船直下江南。甚或直接送到扬州和广州远洋出海。有了这条线路。就意味着可以彻底抛开那些贪得无厌地贩运商……这中间地利润到底有多大。想着想着。周钧地呼吸慢慢地有些粗重起来。而端着茶盏地手也开始微微地抖动。使得盏中地茶水随之漾荡起一晕晕地涟漪。null$3z中文恰如他此时地心情。
不是周俊不够沉稳。实在是这里边儿地利润太大。太大了。大地使他无法保持平静。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周钧稳住情绪后。从画卷上抬起头来看着正饶有兴趣注视着他地唐成道:“恕某愚钝。却不知少兄此举何意”。
闻言,唐成哈哈一笑,却也没说什么多余的废话,径直从襄州讲起,将朱显升没听,他也没说完的话详细的又说了一遍。
周钧手捧茶盏仔细的听着,越听心下越是叹息,在唐成的话语里,眼前这条水路对于襄州漆器商的意义,所能带来的好处及巨大利润都已被其分说的淋漓尽致,甚至很多隐形的却又影响深远的利益是他自己都还没想到的。
大家都是明白人,甚至对方比自己还要明白,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借机压价注定是不可能的了。心底的侥幸被彻底打破的周钧在惊喜之余又有些郁闷,看对面这唐成最多也就二十上下,他又是个吃衙门饭的,怎么就能明白这些,且还看得这么远,这么准?
唐成逐层逐级的将利益及好处分说完毕后,一句多余的话都没再说,捧起茶盏惬意的呷起这好茶好水来。
这中间的沉默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放下手中茶盏的周钧由原本的侧坐转为正对唐成,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道:“我怎么知道少兄你对此码头有绝对地处断权?”。
闻言,唐成径直从怀中掏出那张与姚荣富签订的军令状轻轻的放在了周钧的面前。
逐字逐句将军令状看了不下三遍,尤其是将两份具名签章仔细地验了又验之后,周钧方将军令状交还给了唐成。
“我要出多少?又能得到什么?”。谈判正式开始了。
“这三个码头之中,周先生能得到其中一个码头的专属运营权,也就是说这个码头只运漆器”,唐成手点着那画卷。“至于你出多少钱,那就看周先生想要多少年了?”。
“分年算的?”,周钧皱了皱眉头,从刚才那番话里他早就听出唐成不是个省油的灯,却没想到他居然算的这么精,不过他现下最关心的还不是这个问题,“那这两个码头又是干吗的?”。
“码头还能干啥。自然是运人运货地”,唐成从画卷上抬起头来笑看着周钧,“当然,运什么货都是运,若周兄愿意购买垄断运营权的话,运什么和不能运什么自然就会有限制”。
“什么是垄断运营权?”,周钧追问道。
闻言,唐成自失的一笑,继而收了笑容肃容看着周钧,以低沉而又无比清晰的声音缓缓道:“简而言之就是只要周兄花了这个钱。那除了周兄的这个码头之外,其它两个码头就不会再有一件襄州漆器运出”。
言至此处,唐成又刻意加重语气的补充了一句。“介时,运那家漆器,不运那家,运多运少都由周兄一言而决!”
垄断运营权!周钧细细的将这个前所未闻的名词儿又低声念了一遍,脸上虽然保持着有些僵硬的平静,但心里却早已翻起万丈波涛。有了这个权利,利润的保证且不说,仅是能将襄州漆器商仅仅捏在手里一条就足以使他兴奋莫名,为此他奋斗了十年,十年地奋斗仅仅还只是平分秋色,而眼下这决定性的机会就在面前……
低头之间尽量平静的深呼吸了几口气后,周钧抬起头来,“谈谈价钱吧”。
“卖出去了”,一边坐着地冯海洲根本没有心思去听唐成与周钧的讨价还价。要说今天在这间书房里所受的震动。他半点儿也不比周钧少,此时。他心里翻来翻去的就是一句话,“居然真的卖出去了!”。
不都说一分钱一分货吗?三潭印月那般萧瑟的码头,现在这时令人们去都懒得去地,唐判司怎么就敢开口要那么多钱,就这还仅仅只是一年的!
不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那码头现在可什么用都没有,卖的“货”还没个点儿,判司居然就要开始收钱了,还是收那么多!更要命的是他收人家这么多钱,给的还不是完整的货,仅仅只是有期限的货物使用权!
现在这情形分明是唐成找周钧借钱修路,借钱的人不都得小心翼翼的说好话陪笑脸?怎么现在却完全反过来了,借钱地唐判司反倒比出钱地周钧还要理直气壮!
虽然唐成早就给他解释过,但对于一直觉得此事不靠谱的冯海洲来说,当唐成描述地“空中楼阁”终于活生生的实现时,他还是无法避免的被一阵强烈的虚幻感给包围了。奉行了几十年,一直以为是天经地义的常识被彻底颠覆,这种颠覆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冯海洲无法不心旌震荡的不敢相信。
那边的讨价还价仍在继续,心情终于渐次平静下来的冯海洲刚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正好就听见周钧十年期“垄断经营权”的报价,这个数字对于他来说是如此的具有震撼力,以至于冯海洲忍不住将刚刚喝进去的一口茶水“噗”的尽数喷了出来,随后就是一连串的咳嗽。
“海洲,你的意思我明白”,唐成闻声回头看了一眼后,笑着扭过来向周钧道:“周兄,你也看见了,你这报价低得连我这属下都不满意呀!既然生意是谈的,这就需要咱们都表现出明显的诚意来,很显然。周兄你的诚意还不够”。
“唐少兄真的确定归属是觉得我出价太低?”,周钧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果修这条路是六十里的话,唐少兄。我地诚意已经有四十多里了,这还不够?你可是有三个码头的”。
周钧这话直听得冯海洲都觉得大有道理,但他那个上司却依旧不为所动,“一分价钱一分货!与你未来的收益比起来,现在最起码还得再加价一成五”。
“半成”
新一轮的拉锯开始了,当唐成与周钧最终达成再加价一成地协议之后,一边儿坐着的冯海洲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急剧跳动的心也总算有了个安稳处,刚才他是真紧张啊,周钧开始时答应的那价已经不少了,比他最高的预想还要多很多。他刚才还真是怕就因为唐判司的“贪得无厌”,紧咬着这一成的加价而使整个交易给谈崩了。到那时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协议只是协议,涉及到这么大金额地交易自然不可能立即给付,周钧因就说到等这几天料理好手头事务后将往金州一行,飞票的交付也将在那个时候完成。
闻言,唐成一笑而已,他知道以周钧的谨慎必然是还要到道城走走。将房州官道的事情搞清楚,并往金州亲自考察路线并看过三潭印月,直到将一切事情都彻底眼见为实的确定之后才会给钱的。是以唐成也没有提出异议。只是限定了一个周钧到达金州的最后期限。
正事谈完,唐成也就没再多留,遂起身告辞,周钧送他出来时,又仔细的将唐成看了看后,突然问道:“唐少兄可曾经过商?”。
“经商?”。唐成闻言笑了笑,“我出身农家,种过田地,上过学堂,如今又是吃的公门饭,经历虽也算得是复杂,但还真就没经过商”。
“果真如此?”,周钧一脸不可思议的笑了笑,“这下我倒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可惜了”。
“噢?”。
“庆幸你不是商贾。尤其是也做漆器行地商贾。可惜的是你不是商贾,不免浪费了这份天赋的才华。否则我倒是很期待与少兄有更多地交易”。
“也许等周兄真到了金州之后,就会发现我们其实还有别的生意可以做的”,唐成这话只是点到为止,就没再深说,饭咬一口一口的吃,生意嘛也要一件一件的做,先搞定了这件公事之后再谈他的私人生意就容易地多了,“周兄,若是你到金州时间赶得巧,我正好可以介绍你认识一个人,一个对你很有用的人。这就算我为咱们以后的生意预支的诚意”。
“噢,什么人能得唐少兄如此看重?”,周钧兴致盎然的问道。
“都拉赫”,只看周钧听到这个名字后脸色的变化,唐成就知道他该是听说过都拉赫的,想想也不奇怪,毕竟襄州漆器也是海商们交易的大宗货物之一,作为襄州漆器行翘首人物的周钧要没听说过都拉赫地名字才是怪了,“对,就是那个扬州胡人海商首领地都拉赫”。
“怎么,他也要到金州?是了,你有三个码头,想必其中一个就是给他留的吧?”,周钧从一个兴奋中又跳入了另一个兴奋,海商可是最有保证,且要量也最为大宗地漆器买家之一,可惜以前限于交通阻碍,襄州漆器商们只能通过贩运商间接的跟海商打交道,这利润自不消说都被那些贩运商给吃了,若得了码头,再结识了胡人海商头领都拉赫……
想到这里时,周钧心里再也不为刚才的那一成加价而可惜了。
“都拉赫就是跑船的,而今既然有了水路选择,能从产地直接买到桐油,丝绸,漆器,他又何必再去忍受贩运商几倍的加价”,言之此处,唐成停住脚步看着周钧微微一笑道:“比起对贩运商的厌恶,都拉赫可是半点也不比周兄少”。
“共同的敌人就是合作的基础,看来都拉赫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与唐成对视之间,两人俱都哈哈而笑。
目送唐成两人去远之后,周钧依旧在府门前站了好一会儿,今天真是一个幸运的日子,他做成了也许是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笔交易。只要这笔交易能顺利的完成下去,襄州漆器行的魁首就将改朱为周。而控制了交通及出货渠道的他也必将成为襄州漆器行有史以来根基最稳,控制力最强地行首,他不仅将一统漆器的制造,更将前所未有的统一襄州的漆器销售。
年纪不到四十就将站在整个行业地巅峰。而且极有可能是最为强大的巅峰,这在整个襄州漆器行业的历史上都是从不曾有过的。仅仅是想到这个前景,周钧就觉得全身发热。
许久许久,渐渐平静下来之后,周钧再次将今天的事情和未来的规划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这是他近十年来一以贯之地好习惯。
唐成,金州。码头,扬州,都拉赫,海商,当这一个个意象在心头闪过时,周钧猛然间灵光一闪的脱口而出道:“是他!”。
漆器,顾名思义最主要的原料之一就是漆,而制漆最为主要的原料之一就是桐油,是以周钧对去年年底的那次桐油交易也异常关注,而作为一个实力强大的漆器商。他自然能路子能打探到一些那次桐油生意的内幕。
同样是金州人,同样是年不及弱冠,再仔细回味一下刚才唐成的表现。周钧已可断定去年那个隐身在扬州桐油交易背后的金州唐姓少年就是唐成。
当自己为年近四十就能掌控一个行业而激动不已时,刚刚走掉的那个年不及弱冠地少年已经在去年就已操盘了囊括整个天下的桐油生意,想到这里,周钧刚才的兴奋陡然消退了不少。
看着两人远去地方向,周钧喃喃自语道:“唐成啊唐成,你到底是个什么人!”。
“海洲。行了,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还这么兴奋干嘛”。
“大人,若是谨细些花用,路再修得简陋些,就今天周钧这钱也就不差什么了”,虽然已经出了周府这么长时间,冯海洲的还是无法彻底按捺住自己的兴奋,而越是兴奋的人就越容易患得患失。“就怕他会变卦。毕竟咱们钱还没到手”。
听到冯海洲的话唐成忍不住笑了,“除了朱、周两家。金州有钱的漆器商还有很多,但三潭印月码头可是只有一个。怕,现在害怕变卦地该是周钧才对”。
“这就好,等这一回去就可以开始准备修路了”。
“准备是不错,但要开始修路还差得远哪。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闻言,冯海洲不解的看着唐成,“周钧这不是……”。
“他这才多少,最少还得这么多我才会开始”,正负手而行的唐成说到这里时停住了步子,看着冯海洲道:“海洲,我要修的这条路不仅不能简陋,而且必须要好,要比金州所有的路都好,比房州官道还要好。”
说着说着,唐成慢慢的激动起来,“我要让每一个商贾,每一个行人都能舒舒服服来金州;我要让每一个商队,每一匹骡马都能顺顺利利的到金州,有了这条路,这条路所连接起的码头,有了这些商队,这些商贾,这些行人,金州就再也不会是现在的金州!我要让二十年后,三十年后,甚至五十年后地金州人在走上这条路时,依然还能记起是你,是我,是我们修起了这条注定会改变金州地路”。
冯海洲也被唐成的话点燃了早已消磨地**,应和着他的话喃喃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不,这无关声名,”,双眼熠熠生辉的唐成声音很低沉,但这低沉的声音里却别有一股憧憬的**,“这是理想,关于改变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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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贤弟呀,你为什么不走快一点!
这大事一办好之后,冯海洲便急着要回。
“走?海洲,咱们可是今天才到的襄州,这腿脚儿都没缓过劲儿来,怎么走?”,唐成闻言,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行,最起码要歇两天才行,这样日夜兼程的,为了公事把自己身子骨搞垮了,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大人你刚才还说……”。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也要一件一件做,好身体才是一切的根本”,唐成笑着道:“海洲,要会做事,也要会生活,当急则急,当缓则缓,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嘛!”。
看着负手在后,在熙熙攘攘的襄州街头安步当车,左右随意探看着城市风情的唐成,冯海洲真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位判司大人现在的悠闲和前几天的拼命真不像是同一个人,该忙的时候忙,但该享受的时候也是半点都不含糊。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他还真不亏待自己!
看着看着,冯海洲就觉得自己越发的不认识唐成了,自打决定跟着着他修路以来,两人其实是更近也更熟了,但越是近越是熟,冯海洲反而觉得越发的不认识唐成了。
他的年龄,他的想法,他的行事手段,还有他现在的这种对生活的态度……冯海洲也说不清楚这种切实的感觉,他只是很强烈的感受到一种特别,唐成很不样,跟他自己,跟他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此时,在他心里有着周钧同样的感觉。“唐判司啊唐判司,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回到客栈,两人美美地吃了一顿后又好生睡了一觉,唐成神清气爽的起来,边梳洗,边随口向送水来的小二探问着本地的名胜。
事情已经办完,一时又不想急着赶路,吃饱睡足的,光呆在客栈里倒真辜负了今天这初春的好天气。由此,唐成骨子里的访古之幽情就此不可遏止的爆发了出来,哎!没办法,附庸风雅。这可是后世读中文系留下的后遗症啊。
听完小二地介绍,梳洗完毕的唐成就到了隔壁屋里,兴致盎然道:“海洲,走,咱们逛逛鹿门山去”。
“逛鹿门山?我不去”。冯海洲闻言摇了摇头。“咱这山南东道就是山多。天天都住在山里了。还没看够?大人。有这功夫还不如在客栈里好好歇歇精神”。
想想冯海洲前两天下县。下完县回来后又跟着他急跑襄州。这些日子连轴转想是也累地很了。是以唐成也没强他。
“那行。你在客栈里歇息。我往鹿门山走走。若是晚上时间紧。就明天再回来”。唐成见冯海洲还要说什么。笑着道:“这升平日月没什么好怕地。嗯。就这样吧”。说完。他便摆摆手出门去了。
出客栈雇了一辆行脚儿。却没想到那鹿门山且是不近。等行脚儿地马车停下来时。天色已是黄昏时分了。
“达官爷。这不。前边儿就是渔梁渡。由渡头坐船过河就是鹿门山了”。那行脚儿笑指着对面山中道:“达官爷要是怕晚上回不来。喏!那边半山上就是鹿门寺。晚上尽可以投宿”。
给钱打发了行脚儿之后。唐成走到了渡头。天近黄昏。渔梁渡头上熙熙攘攘地挤满了等着摆渡回家地行人。
这些人或挑担,或手捉着粗布袋子,或一人,或夫妻同行,也有牵着孩子的,一边等着渡船,一边说着家长里短的闲话。渡头这般的热闹在河对岸寂寂鹿门山的映衬下,就愈发显得生机和烟火气十足。
落日黄昏,处身在这喧闹地充满着烟火气的码头,看着对面清新空寂的山林和山林中隐隐约约的鹿门寺,唐成只觉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懒洋洋的惬意。决定来鹿门山还真是来对了。
“当家的,我又仔细数了一遍,今个儿咱两个加起来多挣的有八十多文”,唐成身边,一个三十多岁的村妇正跟他男人说话,说到多挣了八十多文,她话语里那股子喜滋滋地味道连唐成都能清晰的感觉出来。
“嗯,今天咱们都赶上好活儿了”,那男人也满是欢喜,“狗剩他娘,回去之后先逮只鸡杀了炖上,咱晚上好好开开荤腥儿!”,说到杀鸡时,男人端的是豪气十足。
对面的鹿门寺掩映在山林之间,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出三两点金黄温暖的光影,正自远眺着对面山寺地唐成听到这对夫妻的对话后,脸上油然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那对夫妻的对话很自然的让他想起了穿越之初的生活,一天一季的辛苦下来,若是能多锄三五分地,收获的时候多打三五斗粮食,做工的时候多挣三五十文钱,整个人,整个家里就会感觉特别地高兴,那种很纯粹地高
“杀鸡?”,妇人犹豫了一下儿,“马上就是春上,眼瞅着鸡就该下蛋了,现在杀了……”。
“杀就杀了,狗剩都馋嘴好一阵儿了”,男人正在头上挠着的手断然一挥,“明天咱再加把气力多挣些回来就是了”。
“嗯……那就杀一只”,受当家地情绪感染,语调也很轻快的妇人恶狠狠的下了决心,“这天儿还不热,炖上后能多吃几天”。
两人正说着时,渡船来了,整个渡头越发热闹,跟着那对满脸笑容的夫妻踏上渡船时,唐成只觉心里暖洋洋的,很温暖。
渡船行至河中央时,一声淳厚绵长的钟声随着江风悠悠传来,钟声一响接着一响,为满是温暖烟火气息的渡船平添了几分出尘的韵味,对岸山林间地鹿门寺开始晚课了。
鹿门山。渔梁渡,还有这悠悠而来的山寺钟声,这些东西使得唐成心中猛然一动,隐隐间脑海里似是浮现出什么来,却又一闪而逝的没能抓住。
这等灵光一闪的东西就好似春梦,春梦了无痕,醒了之后再要去想时,越是用力却越是没了痕迹。
想来想去也没回忆起来的唐成下了船,与那些急着回家蜂拥往山脚河村走去的人不同。他独自一人披着渐渐沉落的夕阳往山中走去。
今晚只能是在鹿门寺投宿了,幸好唐成想去的庞公岩就在前往鹿门寺的途中。
沿着两边绿意初萌地山道向上行去,虽然已经是黄昏时分,但唐成走的并不急促。平日里尽是个忙,此番回金州之后更是得忙上很长一段时间,像眼下这般漫游山林,追访古迹的时候怕是不多喽。
安步当车,唐成悠然上行,鹿门寺看着近,走起来却远。在他的山行之中,夕阳渐渐沉落下去,一轮如洗地明月从远处的树梢上升了起来。
当唐成终于到达庞公岩时,山林中已腾起了一片淡淡的雾气。
寂静清幽的山林月夜中,唐成伸出手去轻抚着庞公岩,心中油然浮现出一个面容高古的隐士形象来。
东汉末年,天下大乱之时,厌恶官场污浊的名士庞德公因不堪朝廷的屡次征辟,遂以入山采药之名一去不归。左近邻居皆传其入山修道并最终证道成仙,其实这位隐士却是到了这鹿门山中,便在这块岩石边搭建茅屋,自垦山田、自取山泉、过着自耕自食、自酿自饮地隐逸生活。
自汉末至今,时间已过去了五百年,五百年沧海桑田。庞德公早已随风而逝,但他对人生的选择,就如同这块标举其高洁志向和隐逸情怀的庞公岩一样,注定了永不会随着时间而风逝,且将历久弥新,与后来的陶渊明一起,为一代代不得意以及不堪红尘磋磨,不堪城市烦扰的后人构建一座精神的桃花园。
抚着庞公岩追慕古人,良久之后。唐成一声轻叹道:“其实生活也可以很简单。快乐也可以很简单的”。
说完之后,唐成又自失的笑着摇了摇头。要是自己现在已经六十岁的话,那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这种生活,但是现在……还不行,还不想,也过不了。
没有艰辛的劳作就体会不到小憩时的惬意。同样,没有年轻时执着努力的经历,隐逸时面对如斯山景的回忆也该是太寂寞了吧?
而他现在就正是该执着努力的时候,是为异日年华老去时积攒下足够回忆地时候。
在这样的隐逸圣地,自己感受到的反倒是该要强化用世之心,这算不算亵渎前贤呢?唐成自嘲的一笑后,循着旁边的乱石登上了庞公岩。
站在庞公岩上,看着寂寂清清的山林,淡淡的林雾渐次腾起化为薄薄轻烟,在皎皎月辉的照耀下,烟和树就有了许多的层次与轮廓。
这月,这烟,这树终于帮唐成找回了前面渡河时一闪而逝地灵光!
轻披一身明月星辉,庞公台上心清如洗地唐成一任灵光乍现下勾起的这首诗从口中流泻而出:
山寺鸣钟画已昏,渔梁渡头争渡喧。人随沙路向江村,余亦乘舟归鹿门。
鹿门月照开烟树,忽到庞公栖隐处。樵径非遥长寂寥,唯有幽人夜去来!
将这首孟浩然地隐逸名篇《夜归鹿门寺》吟完之后,唐成油然吐出一口气来。
看到了庞公岩,看到了这般“鹿门月照开烟树”的美景,再附庸风雅的吟一吟这首画龙点睛的《夜归鹿门寺》诗,吟完后犹觉唇齿留香的唐成但觉今天突然兴发起的访古之幽情已经彻底释放了出来,虽然按后世的话说他今天这举动实在有些装逼,但他自己却从这段经历中实实在在的感觉到心中如遭水洗,由内到外透出一股子幽静清宁的放松。
思古,访古已毕,唐成正欲下岩继续往鹿门寺进发时,蓦然便听身后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道:“好一个樵径非遥长寂寥。唯有幽人夜去来,好一个幽人,好一首脱尽人间烟火的隐逸诗”。
这样地夜晚突然在身后听到这样的声音,吃惊的唐成猛然转过身来,就见到一个身穿麻衣儒服的少年正站在旁边不远处,这少年的年纪不过十**岁,但让人奇怪的是这般年轻的他眉宇之间却自然而然的显现出一片清逸的宁静,这份气质恰与周遭地环境契合的丝丝入扣。
烟树旁,月辉下。手中闲握着一本书卷的少年看着他微微而笑,几乎就是在一瞬间,唐成就喜欢上了眼前的这个少年。
“原该悄然离去才是,只是兄台适才诗中所吟恰与我心中所感戚戚合焉。因不忍离。冒昧开言之下扰了兄台地诗兴,实是罪过!”,月光下的少年向唐成一个揖礼后,微微笑道:“襄州孟浩然见过兄台!”。
听到“孟浩然”这个名字,唐成只觉耳边似有洪钟大吕敲击般“当”的一声震响,这他娘也太巧了吧,他刚因周遭的情境所感吟了一首《夜归鹿门寺》。转头之间就碰上了这首诗的原作者,我靠,人还真是不经念叨,他这李鬼就这样一头撞上了李逵!
“原来是孟兄,在下金州唐成”,笑着还礼答话之间,唐成脑海中的记忆也都活了过来,狗日的,这回地确是太他娘的巧合了。
孟浩然本就是襄州人。他虽然家住涧南园,但因从小就仰慕庞德公,加之唐代士人也有读书山林的风尚,是以孟浩然在年轻时特意在鹿门山庞公岩附近结了一处茅舍隐居读书,而这首追慕庞德公,表现其隐逸情怀的名作《夜归鹿门寺》就是他这一时期的作品。
想到这里。唐成因又问了一句,“孟兄便住在左近?”。
“家在涧南园,不过左近却也有三两间读书的茅舍”,月光下的孟浩然笑起来时看着真是清淡的很,“前两天原是回了家,晚间重回这里时恰好听见唐兄此诗,说来真是巧的很了,唐兄所吟正与我适才胸中所感一模一样,人生机缘之奇妙竟至于斯!”。说完。孟浩然又自笑了起来。
听到这里,唐成已经是彻底无语了。日啊,今天不仅是巧,而且还巧地就差了个前后脚,就是这么短短的一会儿功夫,只要他再晚来半柱香时间,也许就能亲眼目睹并见证隐逸名篇《夜归鹿门寺》的成诗情景了。
这对于一个酷爱唐朝,酷爱唐诗的中文系毕业生而言该是多大的损失!悔呀,唐成现在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咱们到的时间该是差不多,我怎么没在山路上见着你?”。
“我循地是另一条山道”,孟浩然说完之后,伸手向右边的山林间虚引道:“某读书的茅舍便距此间不远,山居虽简,恰有今日自家中携来的三五瓯浊酒,另有风鸡可资佐之,如此佳月夜,唐兄可愿围酒夜话?”。
这样的要求唐成又岂会拒绝?只是走到孟浩然身边时,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孟兄啊孟兄,你上山时为什么要走另一条路?为什么就不能走快些,那怕快一点儿也成啊”。
唐成说着这话时连连摇头叹息不已,脸上那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噢,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比你要大上几个月”。
“唐兄不仅年龄比我大,这份诗才尤其令人倾羡。樵径非遥长寂寥,唯有幽人夜去来!此句直如从我胸中流出一般。沧海桑田五百年,庞公岩上吟此诗,唐兄此诗此情足令先贤告慰”。
“浩然贤弟呀……这个……这个……咱们不再说这首诗成不?来,喝酒,喝酒……”。“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李白的这句诗已经最好的说明了孟浩然地性格特点,其天然自有一段风流,加之性格恬淡,心清如泉,直使与他围酒夜话地唐成有如沐春风之感。
这一晚,庞公岩侧孟浩然的茅舍中语声不断,吟诗声,诵书声,欢颜笑语声持续了整整一夜,当窗外薄暮中地第一缕朝阳顺着半开的竹窗照进来撒到唐成脸上时,他才意识到天竟然已经亮了。
相见全无备,离别两依依。原是说好只送几步的,但孟浩然却一直将唐成送到了渔梁渡头才终于肯停住脚步,唐成站在船上,一再叮咛嘱咐的则是让孟浩然信守誓约,过些日子安顿好家里的事情后便往金州漫游。
回到客栈,冯海洲诧异的看着脸上喜意压都压不住的唐成,“大人,有什么好事这么高
“认识了一个好朋友,能随意交心的好朋友”,唐成笑的无比高兴,无比真挚,哈哈大笑中朗声拽文道:“人生得一知己,何其难也!”。
便是在唐成的欢快心情中,两人动身踏上了返回金州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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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这不是打脸,是撕脸!
一路兼程的赶回,这天到达金州时恰好是夕阳西下时分。
这个时候自然不可能再去衙门了,唐成听冯海洲说着要回家,遂说了一句:“海洲,你别急着回,先到我家去一趟”,说完,他便当先往家里走去。
“大官人回来了”,门房老高见是唐成回来,高兴的迎了出来,他的女儿本正在门房中擦拭器具,透过窗子见到唐成后,将手中的抹布一扔,提着裙子就往里面跑去。
唐成递过手中的马缰时,随口问道:“老高,家里都好吧?”。
一脸笑的老高闻言犹豫了一下,连声道:“好,都好”。
他这极其短暂的犹豫却被唐成看到了,“有什么事儿?”。
“没,没有”,老高向望着他的唐成呵呵一笑道:“大官人,真没有,家里都好”。
见老高笑的真挚,加之身边还跟着冯海洲,唐成因也就没再多问,当先往家里走去。
他这儿刚进二门,就见李英纨在兰草的搀扶下从里边迎了出来,见到这场景,唐成微微一愣,奇怪,李英纨的年纪并不大,加之她又是个快脾气的,素日走那儿可都不喜欢有人搀着,今个儿这是怎么了?
唐成也没在意冯海洲就在身边跟着,抓住走近的李英纨的手后关切的问道:“怎么了,身子不舒服?请过大夫来瞧病了?”。
“没,我身子骨好着了”,李英纨笑的很甜,无论是她这笑容还是说话的语调,都比往日更多了几分温柔,人还是这么个人,但唐成明显的能感觉到她有了些变化,但要具体说这变化到底是什么时,却又说不清楚。
“好就好”。唐成松开手后,拿回手来的李英纨顺势就轻轻的放在了肚子上,慢慢的抚着,眉宇间的那份柔情温婉简直要流溢出来。
她这样的表现愈发让唐成感觉怪怪地,不过这时候却没再问,而是回过身来对冯海洲道:“海洲,我知道你归心似箭,就不请你到里边儿吃茶了。上次说的那个事儿,你到底差多少?”。
冯海洲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差多少?”。^^^^
“就是你大舅子那个”。
“啊……噢!”,冯海洲却没想到当日在襄州随口说的一句话唐成竟然记到了现在,一时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有些不好意思,“大人,不用,去年年下那三十贯……”。
“行了,跟我还客气什么。这是借你的,我还指着你还,谁家还没个急难的时候?”,唐成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修路的差事还多有用你的时候,别为这些子家事分了你的心。痛痛快快地说吧,到底是多少?”话说到这一步,冯海洲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迟疑了一下道:“一百二十贯”。
“兰草,去取一百三十贯的飞票过来”,回头向兰草吩咐了一句后,唐成继续对冯海洲道:“海洲。你明后两天都不用到衙,且好生在家歇歇,大后天怕是又得劳你跑一趟了”。
“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就是”,唐成自然而然的说到公事,也正好解了冯海洲的无奈借钱的尴尬,“去哪儿?”。
“观察使大人在那儿你就去那儿”,唐成嘿嘿一笑道:“修路道里不给钱粮,不给徭役额度,人总要给几个吧!海洲你此去就一个目的。要人!于大人来赴任观察使的时候从工部带了一批修路的老班底过来,咱们要的就是这些人,能要来几个是几个,越多越好”。
“嗯,我记住了,大后天一大早就动身”。
“好!赶后天晚上你再过来一趟,我写封信你带上”,说话间兰草已经拿着一百三十贯的飞票走了过来,唐成接过后顺手塞给了冯海洲。“这事儿也不能光指着于大人。海洲你去了之后,不妨主动打听并结交那些人。结交上之后,嗯……海洲你就跟他们说,只要是愿来金州地,他们现在一个月拿多少薪俸,我比照着再翻三倍。有一个算一个”。翻三倍再加上原本的薪俸,那来的那些人岂非就是一个月能拿四个月的薪俸了!冯海洲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儿,“啊?大人,大家都是朝廷的人,且不管是给金州还是房州修路,归根结底也都是给朝廷修地,这……”。
“虽说都是给朝廷修的,但到底是给金州修,还是给房州修,这对咱们,对金州来说可就不一样了”,唐成笑着拍了拍冯海洲的肩膀,“海洲啊,于大人带来的这些人可都是修路的行家宝贝,咱要想修好路还真就少不了他们。^^^^该花的钱就不能省,行了,就先说到这儿,有什么等你后天来拿信时再商量,回吧,嫂子该也是盼着你。对了,既然这两天是你休息,那修路的事儿就暂时别想了,还是那句老话,该忙地时候就忙,该休息的时候就得好好休息”。
唐成这话说的冯海洲心里热乎乎的,说起来他这些日子跟着唐成可没少受累,先是下县跑了一圈儿,随后就是到襄州,这不刚从襄州回来休息两天之后又要出长差,但就是这样的忙碌,冯海洲心里却没有半点不悦意,能跟着这样知冷知热的上司干一件对家乡大有好处的正经事儿,就是再苦再累,心里也是爽快乐意的。
除了年轻时刚进衙门那阵儿之外,眼下的这段时间是冯海洲十几年来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工作地乐趣,眼下的修路对于他来说已不仅仅只是一份养家糊口的差事,虽然被唐成使的连轴转,但他却从这连轴转的忙碌中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乐趣,感受到了唐成那天在襄州所说的“理想,事业”的乐趣!
“大人还真是没说错呀,一个男人是不能没有理想,没有事业”,冯海洲走出唐家大门时,脑海里又浮现出唐成的这句话来。当初为了给他解释清楚什么是理想,什么又是事业,唐成可还真是没少费劲。想到这里,冯海洲脸上油然浮现出一个笑容。只是笑过之后,心里少不得也要感叹一句:“大人弄钱地确是一把好手,可惜地是花起钱来也是半点都不含糊,哎!要是他手面再紧些就好了……”。
唐成自然不知道冯海洲心里的这些想法,送走冯海洲之后。他径直便到了内院儿。
走进屋里,唐成就见着李英纨正坐在火笼边上发呆,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发呆时脸上也是笑吟吟地,眉宇间的那份柔情与温情浓的让人一看就觉得心里甜丝丝的,一只手还轻轻的在肚子上抚来抚去。
唐成的脚步声惊动了李英纨,不等她站起来,唐成已快步走了过去,也在火笼边坐下之后便拉过了她地手,“说吧。到底有啥事儿让你乐呵成这样?”。
“没,没啥”,李英纨嘴里说着没啥,但脸上的神情却是连傻子都能看出来她在说谎,被唐成注视着的她说完之后,竟然脸上还颇带着几分羞涩的低下了头。
呦!这场景可是很久没见着了!结婚快半年了。就是两人平日里在屋里“白昼宣淫”,对着春宫图实践“鱼接鳞,兔吮毫”这样的高难度闺中秘技时,李英纨也不脸红啊,今个儿到底是怎么了?
“好啊,敢欺瞒为夫了,看来不上家法是不成了”。唐成用着后世京剧里的腔调说出这番话来的同时,顺手一抄就把李英纨放倒在了自己怀里,这是两人闺阁调笑里常经历的,所谓家法便是“鞭打”,只是唐成行家法所用的鞭却是特别,至于怎么个特别法,嘿嘿……闺阁私密,不足为外人道也!
往日一听到唐成要行家法,尤其是这样远道归来时。李英纨必定是含笑配合,酣畅淋漓的上演一场巫山**,但今个儿却是不成了,眼见着唐成要有所动作,她竟然微微地推拒起来。
正是行家法的时候,唐成又岂容她推拒,手上顿时加快了动作,连带这劲道也重了不少。
“阿成,别……别……”。眼见着挡不住兽血沸腾的男人。李英纨脱口而出道:“阿成,小心伤着孩子”。
“伤不着……”。随口回了一句的唐成锲而不舍的上下求索,片刻之后,反应过来的他整个人身子都定住了。
天可怜见,唐成虽然是两世为人,但这两世里可都没这经验,虽然反应过来了,也听明白了李英纨地话,还是有些不知所措,也许是不敢相信,脸上的表情有些愣呆呆的,“你说什么?”。
“我说别伤着孩子”,李英纨从胸上掏出唐成的手轻轻的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随后又将自己的手盖在了唐成地手上,引导着轻轻的抚动。做完这些,因听不到唐成的话,一脸柔情的李英纨仰起头来。
随即她就看到了唐成那愣呆呆的表情,自打认识以来,唐成这样的表情李英纨可是真没见过,心中先是甜滋滋的一喜,继而就忍不住畅怀笑出声来,“阿成,你要当爹了!”。
“我要当爹了!”,唐成重复了一句后,这才彻底的醒过神儿来,这一醒过神儿来之后,他心里猛然就涌上来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抱着怀中地李英纨,唐成猛然站起身来,先是围着火笼走了两圈之后,随后又大步的往门口走去,大步踏出房门之后,看着外面的朗朗青天,陡然停住脚步的唐成猛然来了一句,“妈的,老子要当爹了!”。
唐成这种狂喜的举动益发的增添了李英纨心中的甜蜜与欢喜,紧紧抱着男人的脖子,看着他转来转去,看着他一脸兴奋,李英纨只觉得心中地幸福简直是涨满地要流出来,她分明滴酒未沾,但这一刻被唐成紧紧抱在怀里的她真地是醉了。
被最喜欢的男人抱在怀里,肚子里怀着和这个男人一起孕育的孩子,搂着这个男人与他一起分享孩子带来的兴奋与欣喜,这个时刻远比李英纨此前无数遍的设想还要美好,还要醉人。
两口子的这种兴奋持续了很长时间,等两人从惊喜中彻底平静下来之后,榻上斜依着抱枕而坐地李英纨用晶莹纤长的手指柔柔的理着唐成的头发。口中边对正小心翼翼趴在她肚子上瞪大眼睛仔细倾听的唐成笑道:“阿成……”。
“嗯”,唐成无意识的答应了一句,一脸聚精会神的他还在仔细的听,努力地听,日怪呀,后世电视剧里不都说孩子会在母亲的肚子里拳打脚踢的动弹嘛,怎么他这一点儿也听不着,莫非。这是个女儿,性子太文静了……
“这才两个月,听不着的”,看着唐成圆瞪着双眼,头翻来翻去,耳朵换来换去在她肚子上蹭蹭的样子,李英纨理着他头发的手就如同的她的声音一样,愈发的轻柔了,“阿成啊,你就要当孩子爹了。但看你现在这样子,自己分明就是个孩子……”。因这件意外的喜事一冲,这顿饭就吃地份外的晚,吃饭时,李英纨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阿成。你到襄州的这些日子,金州倒是闹出好大一件事情,我刚倒是忘了跟你说”。****
“啥事,你说”,唐成口中答应着,顺手给李英纨拈了一大块鱼按在她碗里,“以后吃饭要多吃些。可不能跟以前一样了”。
“知道了”,李英纨回了个甜滋滋的笑容后道:“就你这趟到襄州走的没两天,不知从那儿就传出州衙别驾府里的一些事情”。
“嗯”,闻言,唐成头都没抬,正喝着汤地他含糊道:“传的都是些啥?”。
“都是些家宅里最阴私的事情,啧啧,别驾老爷呀,全金州第二大的官儿。谁能想到他在家里竟是被屋里人管的死死的,听说,他在外边儿且是个头面人物,但在家里只要是稍有不对,屋里人喊声让他跪,他立马儿就跪下了,好多时候都是一跪大半夜,马夫人不发话他都不敢起来”,说的兴奋地李英纨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那传言里还说呀。连屋里人的夜香都是别驾老爷给倒的”。
“吃饭了,说这干嘛”。
“嗯。不说了,不说了”,嘴里说着不说,但要想忍住这样的八卦可还真难,仅仅过了一会儿,李英纨就又忍不住的碰了碰唐成道:“阿成,男人最重要的不就是脸面嘛,更别说他可是个别驾老爷,多尊贵的身份?咋在家里就窝囊成这样,屋里这么窝囊,那还能当好官儿?”。
因唐成从不把外边的烦心事和龌龊事带回家里,是以李英纨并不知道唐成跟老马地过节。唐成听她这么问,嘿然一笑道:“马老爷在衙门里可是半点都不窝囊,还有啥,想说就一并说出来”。
“说的可多了”,李英纨就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神采奕奕道:“这马老爷不仅是窝囊废,而且还是个吝皮,听说就连他府上灶房里每天买菜的菜账他都要亲自查的,去年个儿就为了五文钱的菜金没对住,他愣是把一个下人给打残了;另外啊,他又好偷吃,又没那胆儿,天天在丫头身上打主意,结果屋里人一过来就吓得啥也不敢管了,就为这,别驾府里的丫头就没一个愿伺候他的……”。
李英纨说着,唐成听着,这传言竟是些鸡零狗碎的琐碎事儿,但桩桩件件都是最为阴私,最为揭人脸面地事情,偏生这些事情还说地是有鼻子有眼儿,发生什么事时别驾府里是什么陈设,涉及的下人又叫啥名都清清楚楚,实在由不得人不相信。
一通说之后,李英纨又特特地碰了碰唐成的胳膊,压低音量道:“最后这件是说马别驾不行了”。
“不行了?”,唐成听得一愣,“什么不行了?”。
“不是男人了呗”,李英纨嘴里说着,手上还不好意思的在唐成胳膊上拧了一把,“听说马夫人那个要求很大,把他男人早就榨干了,马别驾如今全靠偏方撑着才能行事儿”。
“啥偏方啊”。
“且是恶心呢”,李英纨的脸色变了变,一脸的厌恶,声音也愈发的低了。“马夫人每天早上起来就拿三个干红枣泡在那……那里,等晚上泡涨了之后再取出来给男人吃了。”
“泡在那里?”,唐成先还是不解,但透过李英纨的表情,随即就反应过来,“我靠,马夫人得有四十多了吧……”,控制不住的刚说出这句粗口。唐成就猛然弯腰下去,一股脑儿把刚刚喝下去的原鸡汤给吐了个干净。
见唐成吐了,李英纨忙着起身倒水,拿手巾把子,一脸的自责。
簌口之后,唐成拉过李英纨地手拍了拍,“没事儿,行了,这些恶心事就别说了。对了,你怎么听到这个的?”。
“满金州都传的沸沸扬扬了。城里见天议论的都是这个,只要上个街就没有听不着的”,收拾着手巾把子的李英纨随口道:“以前哪马别驾口碑倒还不差,如今满城人背地里都叫他是伪君子,还有传言说他族里发了话,说是马别驾丢了先人。以后不准进祖坟!”。
说实话,这些传言唐成大多都不信,比如倒夜香、吝皮啥的,以老马的身份和他对老马地有限了解,知道这样的事情绝无可能。但他同时也确信一点,老马如今算是彻底的声名尽毁了,窝囊、吝皮、有色心没色胆儿。这些东西跟一个男人沾上之后,就够已经让人瞧不起了,更别说这还是个“没用”的男人,尤其是那三颗红枣,更是极品大杀器呀,以后谁再提起,甚或是想到马别驾,首先就得是一阵儿恶心,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声名可言?
对于马别驾这等身份的人来说。其阴私之事总是百姓们最乐意流播及议论的。一传十,十传百,口口相传之间,窃笑着议论之间,马别驾在士林及民间费心经营了几十年,尚算得上好的口碑就此轰然倒塌,堂堂金州州衙里的二号人物竟成了坊间最大的笑柄。
对于一个官员,一个进士出身,以名士君子自诩地读书人来说。名声就是脸面!由君子到不是个男人的窝囊废伪君子。这可已经不仅仅是打脸了,分明就是把老马费心维护了几十年的脸面给血淋淋的彻底撕了下来。善名难聚。恶名更难消,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名声脸面是一辈子的事儿,对于官居别驾的老马来说,这次声名裂毁地打击要远比前次陈亮之事来的更重。
想到老马遭遇的这一切,唐成都有些不寒而栗,“这个来福还真是狠哪!”,不错,这件事情的确是来福遵照他的授意干出来的,对于处于明显优势的老马而言,唐成一味光想着防守也不成,因就有了找来福地事情。
你让我灰心,我就让你伤心。唐成此次原本只是想让老马伤伤心,毕竟凭他现在的位份是扳不到老马的,却没想到来福下手这么狠,竟是彻底的把老马的脸给撕了!可怜老马以名士自居了一辈子,最是要脸的人,如今老了老了的,却……
“这传言从那儿出来的?”。
“谁也说不准”,李英纨又帮着唐成盛了一碗汤,“不过听人说这传言里涉及到的别驾府里人名,陈设什么地都是半点不假,要不然也没这么多人信,这么多人传。按这个看,肯定是内贼做的事儿。”
“内贼,到底是谁,就没个说法?”。
“就是上个月的时候,年下刚过,别驾府里逐出了一个侍候了三十多年的老家人,大家都说这些事就是那老家人气不过传出来的,要不平常人咋能那么清楚别驾府里的事情。”老家人?他现在在那儿?”。
“死了,那老家人就是因为得着病才被逐出来的,又老又孤又病的,又赶上大寒天儿,出府没多久就死了”,言之此处,李英纨叹息了一声道:“待下人实在是太苛,说起来这也是马别驾自作自受”。
“噢,原来是这样!”,唐成笑道:“行了,不说这脏事儿了,吃饭!”。
第一百五十五章 该来的都来了!
唐成给冯海洲放了两天假,自己却是没闲着,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府衙,拿着记录官地损耗额度的文卷反复比对着金州山川地理图,修路的第一步就是要占地,一占地就涉及到换地,补地和拆迁,这可不是个轻松活儿!趁着周钧和都拉赫等人还没来,他得仔细把相关情况都做到了然于心才行。
两天之后,冯海洲准时动身前往道城,观察使大人已经回衙了,他此行就是遵照唐成的吩咐去挖墙角的。
日子就在这样一天天的忙碌中过去,这天下午散衙时,一脑子数据和山川地理图的唐成走出西院儿时,竟然碰到了联袂走来的姚使君和马别驾。
因他们平日上下衙走的专属的侧门,眼前这样的景象可着实是不多见。既然已经撞上了,唐成遂就走上前去向两人招呼见礼。
与姚使君见礼完后,唐成招呼老马时特意看了看他的脸色,双眼血丝密布,主睡眠不足;脸上青灰之气笼罩,则是肝火太旺,显然,别驾大人最近的日子过的是很不悦意呀。
的确,老马的心情很差,非常差,自打那传言起来之后,他真是杀人的心思都有了。就在下午来上衙之前,他还跟马夫人狠狠的吵了一架,而这样的吵架近日以来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心气儿本就不顺的老马一看到唐成,看到他这明显是敷衍的见礼,心里就愈发的冒火,“唐成,也有这么些时候了,修路之事进展如何?”。
“进展顺利”,看着一脸焦躁的老马,唐成笑着答应道:“多谢别驾大人关心”。
“噢。本官怎么没看到一点动静?倒是听说你前不久还去了襄州闲逛,唐成,你倒是闲得很哪”,敲打了两句之后,老马也不等唐成再说什么。烦躁不安的摆了摆手,“期限一到,你要是拿不出来路……哼,好自为之吧”,说完这话,他连一声招呼都没有的当先往前走去。
马别驾这样当着下属的面说走就走,一声招呼都不打,却是在无形中扫了姚荣富的面子。一脸不悦意地姚使君沉了脸色,“唐成。修路可是大事儿,需是半点马虎不得,莫要忘了那张军令状”。
“属下不敢有一日或忘”。唐成笑着答应的同时,走到姚富荣身边伸手虚邀道:“大人先请”。
经过了马别驾刚才那个颇有些不合官场规矩地举动之后。唐成眼下地行为就让姚荣富觉得舒服了不少。说话地语气也和气了不少。“唐成啊。你前几天真去襄州了?”。
“是去了”。这时节出远差需得办理公文。一则是穿州过县地好使。再则若要住官办驿馆地话。没有公文就是再有钱也不成。既然要办理公文。那这事儿也就瞒不了人。老马知道也就不足为奇了。“此去襄州也是为修路事宜”。
“噢!”。姚荣富闻言沉吟了一下。看样子是想问什么地。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细问。只是道:“此事你有全权。那本官就不过问了。要抓紧。抓紧啊!”。
“嗯!”。唐成答应了一声地同时。心底忍不住骂了一句:“老狐狸”。
他知道姚荣富刚才想问地是他到襄州到底干什么去了。毕竟修路是个大差事。州衙应下这个差事也有些时候了。但自己接手这差事以来。金州明面儿上地动静一点儿都没有。偏偏他这个主事人最近还去了襄州。姚使君不好奇才是怪了!而以他地身份。要问地话也是应分应当。
明明想问。却又没问。那姚荣富地意思就明显地很了。他分明是不想因这一问留下了话把。怕自己借着这个话把儿找他诉苦。要钱粮要徭役额度。至于最后那句“你有全权”听来是信任。潜台词却不过是要提醒他对此事是负有全责地。
总而言之,他这话说的虽然好听,但归根结底就是一句:别来烦我,有事了你全顶着!
心下明镜似地,但唐成面上却是丝毫不显,落后半步陪着姚荣富向衙外走去,心里胡焦胡燥的老马走出几步之后,才醒悟过来他今天是陪着姚使君一起赴宴的,刚才就那么走了还真是扫了姚荣富的脸面。\\\\
正待他转回身来准备补救时,却看到唐成已经笑着走到了姚荣富的身边,见到这一幕,老马一声冷哼,却也不再转回,索性继续迈步向前走去。
管他娘的,姚荣富不高兴就不高兴吧!
这本只是一个很小的事情,但老马本就焦躁的心情因为这件小事愈发的烦躁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天天都是如此,时时都想发火,干什么事情都是丢三落四地,几天里做出来的失态事比以前几年都多。最大的问题还在于自己分明已经意识到了这样不好,但偏偏就是控制不住。
马别驾率先走出州衙大门,在此等候姚使君时,恰逢散衙时间的州衙门口正是人员进出的高峰,那些个急着回家的刀笔吏们出来时见着他少不得要招呼行礼,但老马却感觉到这每一个朝向自己的笑容里都含着别样的意思。
猛然吐了一口气,老马看着慢吞吞往这边走的唐成与姚荣富两人,心底油然冒出个想法,“他俩是不是故意如此,想看我尴尬出丑地?”。
唐成亲送着姚荣富上了在门口等候的马车之后,这才转身离去。
透过半开的车窗帘幕看着唐成走开,姚荣富一声叹息,哎!这个唐成既守尊卑,心思又灵动,且人还年轻,对于他这样异地为官的人,实在是培养心腹的好苗子,现在……可惜了呀!
身为一州刺史,姚荣富自然知道州衙里的事情,他知道身边坐着的老马在给唐成使绊子,把钱粮和徭役额度卡的死死的;他也知道唐成派了手下跑过县里,他更知道下属四县里除了郧溪以外。其他三县都是不冷不热地敷衍。
没有钱粮没有人,这条路唐成注定是修不起来了!自己需要个挡箭牌,即便不为这个,单为了他就与马别驾翻脸也实在不值,唐成虽然是可惜……却也只能如此了!
不是某无爱才之心。实在是不得已呀。一念至此,闭目养神地姚荣富又是一声叹息!
唐成回到家时,就见隔壁那院儿小房子门前正喧哗的厉害。
见状,唐成拔脚就往过跑去,那边如今住着地正是他的二姐杏花儿,她平日里出门都少的,门前怎么会有这样地热闹。
跑过去拨开人群往里一看,却是一个衣衫褴褛,脚上连鞋子都没有的破落人正在使劲擂着紧闭的门。而他家里的门房老高正在一边拉劝。
“一日夫妻还有白日恩,咱们成亲都多少年了,好你个贱人心这么狠”。死敲着门不开,那与乞丐无异的破落人嘴里开始骂骂唧唧起来,任老高拉着劝着他也不理,擂鼓一样的擂着门,“贱人开门,你他娘的再不开,老子进来之后打死……”。
只听这话,不消说就是杏花儿的前夫来了,陈华贵正骂的发兴时。蓦然就觉腿上一阵儿剧痛,不等他反应过来人已软倒在地。
从人群后冲上来地唐成一脚踹倒陈华贵,“骂,你再接着骂”,嘴里恨声说着,他脚下半点不停的连番踢过去,目睹如此变故,围观的路人俱都齐声惊呼。
陈华贵身量体力本就不如唐成,这些日子钱输完之后又是连个饱饭都吃不上地。加之又失了先手儿,那儿还有还手之力?在唐成的拳脚下,只能抱着头鬼哭狼嚎。
“别打了,再打就死人了”,看热闹的路人中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句,“看你穿的倒是光鲜,怎么心恁的狠,他都可怜成啥了”。
隔着大门,唐成可以清晰听到一门之隔的里边儿正传来杏花儿和狗蛋的哭声。杏花儿也还强些。尤其是小狗蛋儿那哭声让唐成心里听得一揪一揪的。他娘的陈华贵。这娘俩儿才过了几天安静日子?
心下正冒火地唐成听到路人这话,顿时就发作出来。“滚你娘的,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
那路人看他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再看看他那一身光鲜的穿着,憋了憋最终没敢再说什么。
又狠狠踢了几脚之后,喘着粗气的唐成才好歹被老高拖开。
“陈华贵……”,刚才用力太猛,一时说话还有些出气不顺,唐成歇了一会儿后才又道:“年下给你的钱都输完了吧?”。
一脸血的陈华贵也不说话,缩在地上抱着头只是个嚎。
唐成看见他这样子就冒火,“滚”。
陈华贵连嚎都不敢嚎了,站又站不起来,就这样拖着身子往台阶下爬去。
“老高,记着,下次再见着他来,拖棍子专照腿打”,唐成一边敲门一边冷着脸向老高吩咐道:“三柱香时间,他要是还没爬出这条街,你立马儿就去州衙报公差”。
闻听此言,陈华贵爬行的速度猛然加快了不少。
敲了一会儿门,只听着里边儿的哭声和小狗蛋儿叫舅舅地声音,但门始终没开,唐成叹息了一声,转身走了,见他下来,看热闹的人群“呼”的一声分开了道儿。
回到家里内院儿之后,李英纨见他脸色不对,因就问起了缘由。
听唐成黑着脸说完,李英纨唬了一跳,“这个老高糊涂,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进来禀说一声儿,兰草,走,咱们过去看看”,说完,她便带着兰草急忙去了。
见李英纨如此,唐成心里好受了很多,刚才进门的时候他还真怕李英纨是早已知道此事的。一家人要没了互相关照,那还有个什么意思?
等了好一阵子李英纨才回来,手里牵着小狗蛋儿,杏花却是没来,兰草也留在那边陪她了。
哭成花脸猫的小狗蛋儿一见着唐成,就松开李英纨扑了过来。
毕竟是不到三岁的孩子,人都认不全的。心里能藏什么事儿?唐成一哄一逗,小狗蛋儿就又笑了起来。
听到他这笑声,唐成地心气儿才算是全平了,“英纨,明天给那边找个老成点儿地门房守着”。
“嗯!”。李英纨点了点头,正待要说什么时,丫头进来禀说门房老高请见。
“大官人,有两位襄州来地客人请见”,老高说着地同时递过了名刺,“他们来的人虽少,但带来的马车可不少,堵了小半条街”。
“襄州来的?”,唐成接过名刺打开后。见其署名果然是周钧。
合上名刺地同时,唐成微微一笑,周钧比他预想的时间还早来了两三天。这下子他就是不想修路也不成了。
“有一位贵客到了,待会儿你也见见”,笑着向李英纨说了一句,唐成将怀里的小狗蛋儿递给一边的丫鬟后,便出门迎客去了。
比之当日在自己家里时的随意,周钧今天的穿着却是要正式的多了,虽然衣裳的样式没变,但那料子用的却是绸缎绫罗中最为稀少珍贵地极品单丝罗,这种织物素有寸罗寸金之说。单单是他这身衣裳就不知道得值多少钱。
“我盼周兄如久旱之盼云霓”,唐成哈哈笑着拱手道:“周兄来的何其迟也!”。
“少兄此言实与我心有戚戚焉,我这可是兼程而来呀,”,周钧也是一脸的灿烂,拱手还礼之后,笑着一指身后地那一排马车道:“襄州一见如故,初次登门略备薄礼,还请少兄笑纳”。
“装了七八辆马车还薄?”。唐成玩笑了一句,“是什么?”。
“漆器商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自然还是漆器”,周钧随手撩开了身边那辆马车的帘幕,夕阳余晖下,唐成往马车里一看便觉眼前一阵金光炫目,这辆马车上装着的乃是一件落地屏风,此时这屏风正折叠斜放在里面,最上面一折显露出的是一支斜依而出的牡丹。这支牡丹无论从构图还是钩丝都是极尽工美。而最为夺目的却是那灿然夺目的钩线。
“金丝?”,闻问。周钧放下了手中的帘子笑着点点头,“牡丹主富贵,金丝虽有些俗气,但用在这里倒正好是大俗成雅,其实材料倒也算不得什么,这套漆器乃是我周家十大顶级匠人联手打造,这手艺倒比那材料贵重地多了。”
“这个我不能收”,唐成看了看这一连串的七八辆马车,周钧送来的该就是整套漆器,“太贵重了”。
周钧似是早就料到唐成会这么说,闻言也不吃惊,扭头吩咐了一句,“周丁,给我砸了”。
“啊?”,随同周钧来的贴身下人闻言眼睛瞪的老大,片刻之后这才反应过来,爬进马车后哆哆嗦嗦的拖出一个锤子,回头看了看周钧后,一咬牙就要往下砸。
“且慢!”,到了这个时候容不得唐成不叫停了,“暴殄天物,周兄,你这是……”。
“器为人用,我数百里携来此物原就是为表与少兄的一见如故之情,而今此器反成阻碍,又留之何益?不如砸了干净”,言之此处,周钧向唐成身前走了走,笑着道:“在我看来,与唐少兄的这份情谊可比这套漆器贵重的多了”。
“行,那我收下了,老高,开大门”,向老高吩咐了一句后,唐成伸手往门内一引,“请!”。
进府之后,唐成为周钧引见了李英纨。
唐成纯乎是不改后世地习俗,家里来了远客自该让家人都见见。但在周钧眼中这层意思又份外不同,能让客人见妻妾,这在时下就是通家之好的意思,非知交好友不得如此。
既有了这么个小插曲,两人随后闲谈的气氛就愈发和乐融融,周钧在闲谈中没有一句提到生意和码头,说的都是沿途见闻和山水风光,仅此一点便已隐显出其豪商风范。
周钧并不曾久坐,正好两盏茶的功夫后便起身告辞。
唐成送他出去时听说他已投宿万福楼,遂笑着说明天就在万福楼设宴接风,一并让其好生休息一日,待后日一早同往查看三泉映月码头。
目送周钧的马车去远,唐成刚进二门就有丫头来报,说夫人有请。
随着丫头那丫头到了库房,等着门口的李英纨迎了上来,“阿成,这位周先生跟你是什么交情?”。
“怎么了?”。
“他送的礼物着实太贵重了”,李英纨说着亲手打开了闩着的库房门,其实天色已近薄暮,刚才李英纨在里面点收时早已点亮了灯盏,此时随着库房门打开,唐成刚一走进去,就看到那一排反射着灯光金辉地漆器。随后跟进来地丫头刚才没见着,此时乍一见到这般景象,竟是张着嘴猛然愣住了。
“收了就收了,好生看护着,别糟蹋了这份好手艺”,作为方今天下两个最大的漆器商之一,周家地十大名匠也可谓是整个大唐的行业翘楚了,周钧没说错,这副屏风的手艺远比材料值钱的多了,唐成仔细将屏风看了一遍后,转身往库房外走去,“至于答礼,自有我来操办”。
“噢!”,李英纨亲手锁了门,锁好之后还不放心,特意又伸手拽了拽锁头,唐成见她如此,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东西实在太精美了,咋舍得用啊”,伸出手去任唐成拉着,李英纨边随他往内院儿走,边探头往四周看了看,“阿成,我原还觉得这套宅子挺好,而今有了这套漆器,再看这套宅子倒是显的不配了。阿成,要不咱换个大宅子吧,要不然这么好的东西怎么摆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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