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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公务员

_16 水叶子(当代)
第一百二十五章 皇帝的女人我也要
那莫名其妙,却又不可言说的默契再次发挥了作用,尽管唐成这次一路急赶来扬州的目的是为了桐油生意,但在与郑凌意相处的这一天里,唐成连桐油两字提都没提过。
郑凌意也同样如此,便是前不久发生在京中的那次兵变她也没说一个字儿,二人背靠背坐在一起闲说着一些不着调儿的事情,譬如唐成一路的见闻,譬如郑凌意十二岁前捕蝶斗草的旧事。
相对而言唐成说的并不多,大多时候都是郑凌意在说,而他则静静的听着,间或插上一两句无关痛痒的评论。
即便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往往也能引来两人阵阵没心没肺的大笑。
郑凌意的贴身丫头,站在远处的青杏看着正仰首大笑,作势要去打唐成的郑凌意时,一丝隐忧悄然爬上了眉头。
秋风悠悠,在唐成的感觉里,今天的时间似乎过的特别快,他到郑府时不过刚刚午后时分,但似乎只是转眼之间就已到了日薄西山的黄昏。
黄昏已至,长日西沉,看着眼前这副夕阳无限近黄昏的图景,唐成突然感觉到一种类似于欢宴过后曲终人散的悲凉与惋惜,终归还是要走了!而从明天开始,两人便得忙于桐油生意,再难像今天这般无拘无束,没心没肺的玩笑嬉闹了。
至于桐油生意做完之后他的家毕竟是在金州啊!
像今天的这般的日子可会再有?便是有,又会是什么时候?
“阿成,你看那落日像不像个鸽子蛋?”,虽然郑凌意的声音依旧是笑吟吟的,但眉眼间的萧瑟之意却瞒不住人。
唐成顺着郑凌意的眼神儿也将目光着落在了西沉地落日上,嘴里却没了说话的兴致。
等了片刻不见回答,郑凌意回过头来看了看,继而伸手握住了唐成的手。“阿成,再给我吟首诗,要说明我现在心情地”。
郑凌意话音刚落。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唐成口中已轻吟着流出一首诗来:
向晚意不适,
驱车登古原。
夕阳无限好,
只是近黄昏!
静静听着唐成的吟诵,郑凌意一句评论的话也没说,只是身子却慢慢的倒在了唐成怀里,“今晚就住在府里吧,等月亮起来咱们还去二十四桥”。
这句话说完,郑凌意跟着又补充了一句道:“明天一早有些事情要好生说说”。
郑凌意给出了留下的理由,唐成压根儿也没提走字儿。欢娱时短,尽管已知其必然要过去,但能多偷得一刻也是好的。
及至两人吃完饭之后,正值天色黑定,十月正中,圆亮如银盘般的明月皎皎而起。(j.m首发)乘车出发,旧地重游,这一晚的唐成浑似又回到了后世大学里与室友出游的情景,心里什么都不想,将心怀尽数放开地耍玩笑闹。而郑凌意也份外的古灵精怪。一个个匪夷所思的主意连绵而出。
这一晚,很多路过二十四桥的扬州人看到了令人错愕的一幕,两个衣衫华贵的少年男女毫无顾忌在大街上牵手狂奔,肆意的唱。肆意的笑,肆意的爬上大道边的杨柳树。肆意地蹲在树上用石块砸向水中,使明月的倒影碎成晕晕涟漪……
有路过的士子看到树上的唐成身上所穿地团衫儒服后,瞠目结舌叹道:“世风日下,人心不苦,辱没先圣,斯文丧尽
大多数的行人都不是上面这般地儒生,他们对这对少年男女的行为就只有两个字的评价——疯子,或者也有人还会再加上两个字——丢人。\
眼瞅着快要到城门关闭,坊门落锁的丑正时分时。唐成两人方才兴尽登车而返。当此之时。唐成身上那袭团领儒服早已皱皱巴巴,上面沾满了树汁、水渍。就是洗也洗不出来了。
相比较下来,郑凌意更是不堪,不仅华贵的衣衫不成个样子,就连脸上都是绿一块白一块儿的,倒跟她白日里说起的十二岁前的形象很接近。二人都是这副尊荣,府门前是没法子下车了,马车辚辚一路直接驶进了郑府后宅。
在明亮的灯光下,由高可及人地江心镜中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两人说不得又是一阵儿笑,梳洗过后,郑凌意却毫无要睡地意思,招手吩咐青杏摆酒。
唐成早打定主意在天亮之前任由郑凌意安排,要疯就一起疯吧,要喝就一起喝,为了那七十天无言的等待,只要她喜欢,便是现在跳到城中运河里夜泳,唐成也不会说出半个阻止地字来。
明月当空,泥炉温酒,夜风轻摇,这原本是极好的意境,可惜……郑凌意醉的太快了……
“大人,你醉了”,青杏伸手接过了郑凌意手中泼泼洒洒的巨觥。
明知酒量浅窄,为何饮的还要这么快?明知酒量浅窄,为何还要用这样的巨觥酒器?
踉踉跄跄的郑凌意被兰草扶着走了,唐成抬头看了看渐次东沉的皓月,探身取过那巨觥,将觥中残酒一饮而尽。
这是郑府后宅内一间华贵的客舍,唐成在客舍中铺盖锦绣的榻边坐下后,便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青杏,“天时不早,姑娘也早些回去睡吧”。
“我家大人怕府中家妓入不了公子的眼,因吩咐了我来”,青杏敛眉说话之间已是走到了唐成身侧,探手过去便要服侍他更衣。唐成诧异的看了青杏一眼,小丫头的目光有些躲闪,紧紧蹙在一起的眉头分明就是紧张。::首-发:
唐成好歹穿越了这么些日子,也在郧溪及金州府衙呆过,唐代大户人家的这个习俗总还是知道的。
唐代官府衙门有官妓,这些人的身籍与官奴婢一样都在官府,只是官妓却不需操持洒扫之役,而是专司接迎衙门的客人。譬如陪侍过境地往来官吏,或者是衙中有宴饮时彼辈就负责佐酒奏乐,平时这些人统归地方教坊司统带。若有需要时便来官家应差,当然也有如关关一样被教坊司承租出去的。
若论及官妓的诸多职责,其中最重要地毫无疑问就是陪侍衙门的客人,其主要就是往来的官员,这种陪侍不仅仅是侍候,更在于晚间的暖床。
与官妓相似,唐朝大户人家中多蓄有家妓,职责与官妓类似,青杏所说便指的是这个。
只是青杏身为郑凌意的贴身侍婢,可谓是这个府中最有权势的下人。便要陪客又怎会谴她前来,尤其还是郑凌意派来的?
唐成细细端详了片刻后,蓦然伸手将正帮她解着布纽的青杏揽入了怀中,果不其然,这小丫头便如同遭人扑了窝的鹌鹑一样哆嗦着抖动了身子。
青杏地身子虽然在抖,但毕竟没有闪避离开,唐成见状,搂着他腰肢的手逆游向上攀上了小丫头鼓鼓的胸前。
唐成手里刚动了两下,他怀中的青杏全身已紧缩成了一张弓,唐成笑着放开了手。“究竟是什么事儿值得你如此?”。
将怀中的少女推开,唐成甚或还替她理了理有些散乱的衣衫,“有什么事儿就直接说吧”。
“唐成你走吧”,小鹌鹑发话了。“你跟我家大人不可能的”。
唐成闻言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青杏。
“即便陛下再不好女色。我家大人终归是宗人寺薄记在档的才人,她是皇帝的女人,你们不可能在一起地!再这么下去,我家大人一旦忘情之下失了身子,回宫查验起来,不仅是她,我,还有你都得死,尤其是你我。要诛九族的”。青杏说到最后时已有些失声,脸上也满是恐惧。
才人。宫中第十二等的嫔妃,要论级别的话当类似于后世地厅局级了。
“你想的太多了”。
“不,唐成你根本不知道我家大人地性子”,此时的青杏说起话来又快又急,“我家大人是个疯子,宁为飞蛾灯前死,不做画眉笼中亡!大人这回是真疯了,她一疯起来什么都不会顾忌的”。
“青杏”,唐成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肩膀,“我说,你想的太多了”。
便正在这时,客舍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青杏听得这脚步声后,蓦然探手到了胸前。
随着一响裂帛声起,青杏已将自己上身的裙装并里面湖绿色的肚兜尽数扯开,少女粉嫩的胸膛便这样一览无遗的呈现出来,在微微摇曳地灯光下散发着粉红地润光。
撕开胸膛的同时,前扑一步地青杏已蹿进了唐成怀中,两只手如钳子一样将唐成的腰紧紧搂住。
想必青杏策划这一幕已经很久了,时间拿捏的真是堪堪好,她刚扑进唐成怀里,客舍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进来的除了脸上酒意未褪的郑凌意之外,还有一个身穿鹅黄衣衫的丫头。
“大人……唐成他……”,青杏的哭声真是哀婉欲绝。
“阿成你……”,站在门口的郑凌意几乎是瞬时之间就涨红了脸。
自两人进来之后,唐成的目光便落在跟随郑凌意的丫头身上,果不其然,这丫头的根本不敢与他对视,目光闪烁的很。
看到这一点之后,唐成微微一笑,扭头迎上了郑凌意的眼神儿,他什么都没说,也根本没说,只有脸上的表情和眼神坦荡自然,光月斐齐。
在唐成这般的目光中,郑凌意脸上的涨红慢慢的消退下去,代之而起的是一片青灰,“小螺,青杏给了你什么好处?”。
“大人,没……”。
“不说是吧?”,唐成还真没想到郑凌意说话时还能这么冷,“看来你是想到西水门附近一百文一次的勾栏里陪那些满身鱼腥味儿的船工了”。
“大人,我……”,应声跪下来的小螺哆嗦着痛哭失声,“我真没收青杏的好处,只是想帮帮忙……”。
“连我都敢算计。你这贱婢好大的胆子”,郑凌意根本没再听小螺的哭诉,一脚将她踹翻在地后。便直接到了蹲在地上的青杏身前,“站起来”。
唐成见郑凌意在料理家事,而且还是涉及到他地家事,因也就没插话,但她随之而来的一个字却使得唐成不得不出头了。
脸色煞白的青杏哆哆嗦嗦地站起身后,郑凌意就只说了这一个字:
“脱!”。
粉嫩的胸膛随着青杏的起身荡起了一层炫目的波涛,她显然是被主子的脸色和命令吓呆了,竟至于忘了用手遮掩。
唐成见状一声叹息,伸手脱下刚已被解了布纽的外衫,上前一步裹住了呆愣愣的青杏。继而又上前一步站在两人中间,“这事就过去了吧,她也是为了你好”。
“这贱婢不是喜欢脱嘛,就让她脱”,郑凌意伸手去推唐成,却又怎么推得动?
“滚,都给我滚出去”,双手都被唐成握住之后,郑凌意也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青杏和小螺啜泣着去了,一时间客舍中便只剩了执手相握的两人。“那贱婢跟你说什么了?”。
唐成毫无隐瞒,“她说你是宫中的才人,是皇帝地女人,我们不可能在一起!还说我若是坏了你的身子。你,她。我三人都得死,她与我还得被诛九族”。
原本还有些气怒难平的郑凌意闻声沉默了,良久之后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唐成道:“那贱婢说的都是真的。怎么,你怕了?”。
这一刻,郑凌意的脸上满是桀骜,自伤与倔强。
“怕,我正握着皇帝女人的手,又怎么会不怕”,郑凌意脸色刚变。唐成后边的话已随之而至。“我真怕呀,怕找不到路把你从宫里带出来”。
“你怕的只是这个?”。
“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唐成所吟诵的便是前朝骆宾王为徐敬业所写地《讨武氏檄》,“昔日太宗皇帝的才人都能做高宗皇帝的皇后,进而还能登基称帝。为什么你这个才人就不能走出宫城?我怕的是龙首原上地宫城千门万绕,找不到把你带出来的路”。
“名为皇子,实为囚徒,方今陛下被流放房州地十四年里早亏了身子,现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我曾听表姐说过,太医署含糊说过什么三年。依宫中成例,先皇驾崩之后其后宫嫔妃可自请出家度为女冠,一入道门便是斩断红尘,再世为人”。
郑凌意眼中桀骜与倔强已化为柔情,“我朝大户人家都有自设家庙,家观以供养僧道之习俗。阿成,你要做官,做很大很大的官,才有可能从皇家道观中请出女冠奉家供养”。
“原来是循先皇后的旧路”,这条路武则天与高宗皇帝李治走过,随后的玄宗朝中李隆基与杨玉环也会走上一走,唐成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踏上这条路。
不过敢要皇帝的女人就得付出代价,这条路就是再难,也他娘的要趟一趟了。
即便权势甚大,有“内宫女宰”之称的上官婉儿也脱不掉“昭容”的身份,如今的郑凌意就更是想也别想,只要她一天不脱这个身份,原本地处子之身便动不得。皇帝对后宫女子地宠幸都有严格的存档记录。就如同每年要“刷茬”检查太监地净身情况一样,内宫中对四十五以下,未曾被皇帝宠幸过的所有等级嫔妃每年也有一次例行检查。
一旦在检查中发现异常,其后果就会如青杏所言。
睡觉的时间本来就晚,有了青杏这么个插曲后,两人都没了睡意,却又不好做出别的什么事情来,便在客舍里说着闲话。
说着说着,两人很自然的商量起桐油生意的相关事项来,远在长安发生的这次兵变,也深深的影响乃至改变了扬州的形势。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是财神爷!
“周利荣如今怎样了?”,唐成顺手从桌上的瓷盏中拈起一颗红杏果脯问道。见唐成吃的香甜,郑凌意也照样抓了一颗投进口中后含含糊糊道:“他!现在正在扬州府衙后面的牢里蹲的瓷实着了”。
“嗯?”,即便是武三思已经死了,但扬州府下手的也太快了吧,快的有些不合常理。
“他堂兄,就是武三思门下五狗之一的御史中丞周利用,也在兵变里跟着主子一起死了”,郑凌意拈了一枚果脯塞进唐成微微张开的嘴里后,脆生生笑道:“当街杀人,上次周利荣事情做得太绝,在市井间影响也太坏,早已触怒了扬州府衙。后来扬州府找他问话时,这个周胖子也倨傲的很,此番靠山一去,现对现的还能有个好儿?长安兵变的消息刚一传回来,他就被抓了,看这架势只怕是再也别想出来了”。
想想周利荣将整个快活楼包下来的气派,此人行事的确是太过张扬了些,在盛唐张扬不是错,但一个商贾太张扬的话那就让人看不惯了,尤其是鄙贱商贾之事的做官读书人,更何况像他这般张扬到根本不把人家放在眼里。
想想两人的相识与交往,再想想上次来扬州时周利荣的挥金如土,意气风发,唐成忍不住啧啧感叹了几句,“易涨易落山溪水!没想到周胖子竟然是因长安兵变而倒霉的第一人”。
这样的感叹毕竟只是插曲,唐成的心思很快就转到了生意上,“周利荣前些时候用高于二成的市价可是网罗了不少各地来的桐油商,他这一进去,那些人不得慌了神?”。
“早炸窝了,尤其是山南西道的那些桐油商,答应将油给周利荣之后,这些人原本都回去了,现如今又得急匆匆的往扬州赶,这些人嘴上虽没明说。私下里可没少骂周利荣,连扬州府衙跟李重俊都捎带进去了”。言至此处,郑凌意笑着转过脸,“不过这倒是好事儿,周胖子一被抓,随你同来的那吴玉军如今可是行情见涨,听市舶司里的人回报,他现在是门**如市。不知多少桐油商拿着名刺等着拜会他。快活楼里连排七八天地场子,宴请的主宾都是他”。
“这下子他倒是得其所哉了”,见郑凌意笑地古怪,唐成略一思忖后顿时明白过来。伸手过去捏住了郑凌意的鼻子,“我是啥人你不知道,就开始小心眼儿!”。
“逗逗也不成嘛”,郑凌意顺势做了个鬼脸,“其实你便真跟他一样也没什么,不拘是文人聚会还是商贾谈营生,但凡男人们凑到一起还能少得了这个?阿成你如今就在衙门里,以后要科举进京。要做官,应酬起来若是太古板的话没得让人小瞧了!尤其是到了长安之后更是如此”。
“何至于此?”。这话从郑凌意嘴里说出来,听得唐成着实汗颜,“不还没到那一步嘛!到时再说”。
闻听唐成此言,郑凌意却是正色起来,“阿成,有件事还真得跟你好生说说,你才学气度都好,只是一直呆着金州小地方,见识和眼界上难免受了局限。::首-发:平日里言行举止总有些拘着放不开。这在眼下还没什么,一旦到了长安之后却是不成了。科举。乃至于以后的做官,该张扬的时候就得张扬,要不让人看出小家子气来,还有谁肯与你交往?”。
这话有道理,但在唐成听来却有些不舒服,“怎么?不跟妓家厮混就是小家子气了?”。
“我说错了还不成?”,察觉自己口误的郑凌意握住了唐成的手,但该说地话却没停,“我指的倒不是这一条,而是你整个人都得放开了才成。就不说前朝千金摔琴的陈子昂,现下最有名的吴中四士里,张旭癫,贺知章狂,但他们越是癫狂声名越响,便从他们身上你也该看出长安欣赏地文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尽管唐成不想认同,却也不得不承认郑凌意所说的确是对,唐代胡风很盛,社会风气本就开放,加之眼下的国势又处于由初盛走向极盛的前夜,几造里凑到一起,就成就了时人,尤其是文人们昂扬劲健的性格,这时代的唐人可没有后世文人谦虚谨慎的自觉,每一份才华都得淋漓尽致的展现在人前才此行。而这种性格表现在日常生活中,就是不拘小节,狂放无羁。
且往往越张扬狂放越受时人推崇喜欢,比如豪放地李白在开元时就被时人许为长安三绝之一;反倒是后世推崇的性格沉稳,举止谨慎守礼在这时代不吃香,典型代表就是自诩“奉儒守官”之家出身地杜甫。
后世的诗圣在他生活的盛唐只被人视为二流诗人,这不仅仅跟他诗歌的风格有关,也跟其日常交往关系不小,奉儒便重礼,加之性格沉郁,是以时人对他感兴趣的不多,如此以来,不仅是他的诗无人帮着推广,就连仕途上也少有人愿意为之援引。
同是一个时代的诗中圣手,李白是知交遍天下。可怜一代诗圣却沦落到流落长安十年不得一官,最后竟至于要“朝扣富儿门,暮逐肥马尘”的靠打秋风为生。
性格决定命运,不是说杜甫的性格不好,他这性格和言行若是放在明清时,必将是士林推崇地对象,可惜他生在唐朝,而且大半生都生活在盛唐,如此以来,其性格就跟时代风气,尤其是极度开放地长安士林风气不符。性格决定命运,杜甫一生不得志,未尝与此没有关系。
唐成明白郑凌意这番话的意思该也就在这里。简而言之,这个时代,至少在以诗歌为主流地文坛,尤其是长安文坛崇尚的是张扬个性,低调是不受喜欢的。而长安文坛对某人的评价则又直接决定了其人能否金榜题名。
“恩,你的意思我明白”,这事儿明白了就成,唐成没再多深说,毕竟现在的他不是处在那个环境,当下转了话题道:“最近两位王府那边儿派来的人可有什么动静儿?”。^^^首^^发^^
“安国相王府的张亮。还有镇国公主府地薛东都拿名刺来拜会过,不过都让我打哈哈应付过去了”。郑凌意扬了扬眉,“你上次走的时候不是说,这两人要交你来应对”。
“你做地很好”,大鱼终于露头了,唐成心底一阵儿兴奋,他等了这么些日子,不就为了这个。“桐果成熟的时间越来越近,他们也是没法子再忍了”。
“倒不为这个,关键是前些时候武三思与太子斗的太狠,这两边儿都不愿冒然掺和进来”。
“对。有道理”,唐成哈哈一笑夸赞过郑凌意后,问出了一个他最为关心的问题,“像这等事情,安国相王府会有谁来负责?”。
“安国相王爷是个简淡人,不喜欢多操心,再说这事也不值当他出面。相王五子,嫡长子李成器那人不屑于商贾之事。其他几个儿子嘛多是爱好音律,性子跟相王爷很近。要说起来。最有可能的该是最为精明强干的庶三子李隆基”,郑凌意沉思了片刻后,语气异常肯定的道:“对,就是李隆基,我想起来了,这次相王府派来扬州地是张亮,而张亮的哥哥张正是李三郎的心腹”。
“是李三郎就好,真是天助我也”,兴奋之下的唐成一把抱起郑凌意后就地转了几个***。“万事俱备。是该市舶司表明态度地时候了”。
吴玉军的日子全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滋润,见是唐成到了。这厮大老远的就从屋里扑了出来,“阿成,你可算回来了”。
“你的日子可是滋润的很哪”,唐成让了让也没避过吴玉军的手,索性就任他搭在了肩膀上,“怎么还是这副火上墙的样子”。
“好过?孙子才好过!”,吴玉军颤动着脸上地肥肉恶狠狠道。
听着说了细故之后,唐成才知道他难过的根子竟然是在郑凌意身上。前些时候交通各路,虽然没把话说明白,但吴玉军含含糊糊放出地话风却是他跟市舶司,尤其是市舶使大人关系匪浅,这起子桐油生意他是能说上话的。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吴玉军才成了各方结交的对象,要不然就凭他原本的身份,在如今的扬州真是跟个蚂蚁没啥区别,谁会理会他,还更别说刻意交好了?
开始的时候他日子的确过的滋润,但随着距离桐果采摘的时间越来越近,刻意结交他地这些商家们开始着急了。好嘛,你说你跟市舶使地关系不错,现在都这个时候了,好歹也该放句准话了吧。
吴玉军是真想放话呀,但他怎么放,又拿什么放?当初这事儿早就说好的,要等唐成来了之后,由市舶使郑凌意亲自放话。吴玉军一则不敢违背这个提前地约定,再则没有郑凌意的配合,他便是自己私下放话,人微言轻的只怕也没人肯信。
就为了这,左等唐成不来,右等唐成不来的吴玉军实在扛不住压力去找郑凌意,结果竟是连郑凌意的人都没见着过一回,“阿成,那个女人心太狠,她不见那些海商也就罢了,凭嘛连我也不见,我跟那些海商一样?咱好歹也是陪她夜游过的”,吴玉军的郁闷之气隔着八丈远都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
这头儿没拿着准信儿,那头被人催逼,吴玉军的日子过的真是惨不堪言,到最后,他在众人眼里几乎就成了个骗子,尤其是那些没见过唐成的小桐油商们,直是恨不得指着他的鼻子骂。
“周利荣被扬州府衙抓进去之后我的日子才算好过些,那群***没了别的路子,只能到我这儿死马当活马医了,宴请……”,吴玉军听唐成提到这个立时就炸了,“那宴请是好去的?都是在逼问消息,我有个球消息!我早就听说了,山南西道来的那些龟儿子放话了,要是今年这铺桐油生意赚不着钱,他们就得把我沉扬州运河里,也算抵了以前请我逛快活楼的花销,听听。唐成你听听,这帮孙子太他妈不硬气了。连这狗球**账都要翻出来算算”。
“这帮孙子是不仗义,那儿有这么做生意的”,唐成坚定的跟着吴玉军讨伐了山南西道桐油商之后,重重一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出气的时候马上就到了,我保证,最迟今晚掌灯之前。这帮孙子非得抢着捧你的脚丫子”。
“你那姘头答应放话了?”,激动之下,口不择言的吴玉军高兴地都差点哭了。
“啥姘头!你这话说的太不讲究了。说好了,今天就放话”。
“还说不是姘头。不是姘头他能这么听你地?我日……”,终于得了确实消息的吴玉军兴奋的满屋子乱转,“出头了,总算出头了!他娘的,不把山南西道这帮鬼儿子整个欲仙欲死,他们就不知道吴爷爷是属刺猬的——碰不得!”。
“行了,你好生歇歇吧,市舶司上午放话。消息下午就能传遍喽,到时候有得你忙。要整人出气,也得先养足了精神才成”。
兴奋不已的吴玉军走到房门口的时候,突然又停住步子转过身来,“阿成,哥哥得提醒你一句,那个郑丫……大人是属蜘蛛地,毒的很!”。
“就为她没见你?”。
“那儿是为这个”,吴玉军说话间又转了回来,“约莫着将近一个月前。市舶司突然调动水军一举剿了七条从新罗和扶桑发过来的海船。说是这些海船未经报备市舶司验看,也未解税便自行卸货。是属贩私。七条海船上上下下五百多人哪,都被郑凌意捆成绳串串儿牵到了胡逗岛”,言至此处,吴玉军脸上的肥肉一懔,没再说话,只是用手狠狠比划了个下切地动作。
“都杀了?”。
“都杀了!连船上的厨子都没留”,吴玉军看了看唐成后,才又继续道:“因是听说那七条海船装的都是新罗和扶桑历年积余下的桐油,我也跟着其他人一起去胡逗洲上看了,五百多人哪,你知道第一个抡刀砍人的是谁不?”。
“郑凌意?”。
“就是她。那天除了这五百多人之外,一并抓着的还有一个通风报信儿的扬州大都督府属吏,砍的第一个人就是这倒霉蛋,啧啧,谁能想到郑凌意会亲自动手?一刀下去,那血呼地一下儿就喷出来,她整个衣裳都快糊满了,看着跟个血人一样,就是我这样的壮男人看着都眼晕,那小娘却愣是动都没动,手劲儿太小一刀没砍死那人,她又一连补了两刀,我地个亲娘啊!阿成你是不知道,当时在场的桐油商和海商们能保持着脸上没变色的少!”。
“这当然是好事儿,她这么露了一手儿,咱们的生意也好做”,吴玉军拍了拍唐成的肩膀,“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注意着些,当官儿的男人就够可怕了,还别说当官儿的女人,她可是从宫里出来的,还被上官昭容调教了这么多年。这样的女人……总之,阿成你小心着点
针对此事,唐成心里到底怎么想地,没人知道。吴玉军走了之后,也是****没睡地他倒头就躺下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才起身,两人正在吃饭的时候,蓦然便听门外一阵闹杂,许多脚步声正忙不迭地往这边走来。
唐成与吴玉军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道:“来了”。
“放话亮出去的是你的名号,这些人都交给你了,最主要的是把他们藏在心底的油价给摸出来,也好跟咱们的比对比对”,唐成几口把碗里的饭划拉完之后,站起身道:“若是见着薛东和张亮的名刺就让长随给我送过来”。
拿到张亮的名刺时,已是快到夕阳西下的黄昏时分了,唐成掸着手中的这张泥金名刺,唐成微微一笑,“两个时辰的耐性,不长不短,倒有些欲盖弥彰了”。
不愧是安国相王府里出来负责方面之事的人,张亮许是嫌客栈里住着太嘈杂,竟搬出来承租了一处独门独院雅致民居,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承租的这处房舍倒跟胡商头子都拉赫府邸很近。
轻轻叩响房门,出来应门的是一个年轻的仆役,将唐成上下打量了一遍后,这衣着甚是光鲜的仆役撇着一口儿陕西腔“官话”懒洋洋道:“我家主人今日有急事,不见客”。
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身上略显普通的竹纹衫后,唐成明白了仆役倨傲的原因。
“我不是客人,我是财神爷”,唐成顺手将那泥金名刺撂了回去,一字一顿道:“你家主子正在等着的财神爷”。
第一百二十七章 生意中的生意,真正的大生意
“唐成”,张亮准确的叫出了唐成的名字。
虽然从未说过一句话,但正如曾住同一个客栈的张亮细致的观察过他一样,唐成也多次手执茶盏在窗后目送张亮走出客栈。
说实话,相较于镇国太平公主府颐指气使的薛东而言,唐成更欣赏眼前的这个张亮,三十多岁的年纪,瘦瘦高高的身材,此人从气质上来看更像一个州学或者是道学中的年轻教谕,而非实际身份的大商贾。
“正是在下”,唐成拱手向迎出来的张亮换了一个礼。
“山南东道金州人氏,现为金州州衙司田曹刀笔吏,或者该再加上一个郧溪县学明经科士子的身份,而今唐少兄又化身成了商贾”,张亮一口讲究的陕西“官话”着实让唐成听的有些不习惯,“仆心下实为疑惑,唐少兄到底是官,是学,亦或是商?”。
不管张亮是真好奇还是有别的意思,唐成在话语里不留半点破绽,“我是吏员,被金州府衙派往扬州大都督府报送公文的吏员,今日此来只是缘于家使君内弟杂事缠身,无暇此顾”。
“搅动扬州风云的竟然是个吏员?一个操控千万贯生意,能与市舶使大人携手夜游竟然是个连九流都不入的吏员?金州州衙果然了得!”,张亮哑然而笑,不过却并未就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请”。
伸手虚引唐成进入正堂,奉茶坐定之后,张亮径直开口问道:“唐少兄此来所为何事?”。
“为张兄前往扬州之事”。
“好,痛快”,两边的底细大家都清楚。实在没有再弯弯绕试探的必要,闻言哈哈一笑的张亮将手中茶盏放下后,直奔主题,“唐少兄能给什么,又要什么?”。
“山南西道桐油向海商们的出货权,此外,今年供应海商桐油地最终定价,也请张兄一并参与其中”,看到对面而坐的张亮闻言后眼神猛然一缩,唐成微微一笑的端起了身前的茶盏。
朝廷划为军需用度的不算。能于民间供应海商桐油的只有三大块,山南东西两道,另外便是各地一些分散的桐油商户,这三块儿的出产量基本是三一三十一。唐成此时开口的虽然只是一个道。但真正给出的却是这铺桐油生意地三分之一。
这可是涉及数百万贯利润的生意呀,数百万贯!饶是张亮是见过大世面的,但像这样根本无需费什么手脚。过过手儿就能净赚数百万贯的事情摆在面前时,他也难免心下一震。
谈笑之间便能将数百万贯利润并部分定价权拱手让人,且神情眉宇之间不动半点声色,这可是一个十九岁地年轻人能施展出的手笔?尽管对唐成观察了解并分析已久,但此刻的张亮才发现此前所作地分析究竟有多苍白。多离谱!
曾经,不。就是在刚才他还以为这铺生意会很艰难,毕竟唐成是从小在乡野间长大的,去年大病初愈时其家里甚至陷入到了连饭都吃不饱的境地,即便是现在,这个唐成也不过是拿着四贯二的月俸,住在最普通的民宅中,而他这套新宅子小地甚至连个象样的后花园都没有。(③Z中文网&首&发)
这样地一个苦日子过大的年轻人在面对如山的财富时应该是小气的,视钱如命的,这就是张亮提前对唐成所做的分析。而且他很自信这番分析应该不会错。所以他为今天的这次会面做了很多准备。譬如给这个从偏远州县来的年轻人好好讲解一下,安国相王府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但就是这个年轻人。去年时还是一文钱掰八半花地唐成,神色不变地张口给出了几百万贯的利润!或者对于张亮而言,更大地冲击不在于这几百万贯钱财的收益,而在于唐成现实表现与他预估之间的剧烈反差,以及由这种反差所带来的强烈心理冲击。
数百万贯钱财谈笑之间挥手让人,这样的人张亮见过,而且见过不少,但张亮见过的能做出如此举动的无一例外不是非富即贵,而且还是大富大贵,这四个字明显跟眼前的这个唐成沾不上边儿。
至于张亮此前准备好的那些功课……在唐成的表现面前,那简直就成了一个笑话。
“这是市舶使郑大人的意思?”。
“噢!张兄既然这么想,为什么那拜帖不投向市舶司衙门?方今之扬州,做出这个决定,并且唯一能做出这个决定的只有吴玉军”,言至此处,沉声说话的唐成微微一笑道,“若是张兄连对象都搞错了的话,再谈生意岂不就是个笑话?”
吴玉军?如今扬州但凡还有些手面儿的人谁不知道吴玉军就是个幌子?
张亮实没想到在这个此前根本没放到眼里的唐成面前,自己竟成了个笑话,而且还是一个笑话之后的又一个笑话。
这要让兄长和主子知道,自己可不就成了一个更大的笑话!
一个是行走江湖多年的安国相王府中人,而另一个则是僻远金州的小吏,但两人见面之后,身份上占据了绝对优势的张亮却一再误判出错,而就在他的不断误判之中,原本并没被其真正重视的唐成却越来越明朗的凸现出来。
能被派往此地负责方面之事,张亮本身就不是个蠢人,不仅不蠢,而且还很聪明,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接连误判的根源——心态,并迅速做出了调整,“给的我已经知道了,那你要的又是什么?”唐成感受到了张亮的调整,调整表现出来的结果就是尊重,而这种尊重不是表现在语言上,他在眼神儿里,在肢体语言的每一个细节上。平等的尊重。
“我要友情”,果不其然,张亮地眼神儿又变了,微微笑着的唐成迎着张亮的目光,异常清晰的一字一顿道:“安国相王府三公子的友情”。
今天的这次会面完全超出了张亮的预想,给出的太多,要的东西太怪,这都是他提前根本不曾预料到的,这就注定了他只能被动地随着唐成的节奏应对。$③Z中文网$首$发$
沉默了许久,全然换上另一种眼光的张亮也将唐成仔细的观察了许久。“我家王爷虽然生性简淡不喜欢往皇城走动,但只要说句话,吏部总还是听地,以唐少兄行事时的手面气度。一个小吏身份实在是太委屈了些吧?”。
“相王爷位高身尊,实在不敢高攀。至于功名前程,天生我材必有用。异日我自往长安去取便是”。
“好一个天生我材必有用!”,张亮眼前一亮,“少兄好豪情!只是少兄怕是不知,我家三公子乃是庶出,本府嫡长子可是李成器长公子”。
“天生我材必有用!还请张兄异日回京时将在下此言转述三公子”。言至此处,唐成放下茶盏站起身来。给的,要得我都说得清清楚楚,这生意到底做得还是做不得,张兄一言而决”。
“既是生意最怕地就是折本,唐少兄就不怕亏了?”。
唐成没说话,只是无比自信的笑了笑。
“好,此来扬州能认识少兄这等人物实是平生一大快事”,猛然站起身的张亮哈哈笑过之后,方又继言道:“只是唐少兄开出的价码得王府的交情容易。至于三公子嘛……却还差了些”。
听到张亮说出这句话后。唐成心底长吐出一口气来。
于他而言,这铺生意中地生意。也是真正的大生意终于开始谈了。
站着地两人重新坐下,唐成伸手提过茶瓯给张亮续满茶水,“差了什么,张兄直言便是”。
从递名刺时的桀骜,到刚才的倨傲,再到“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自信狂傲,直到现在的温颜和煦,张亮的眼神随着唐成的变化而变化,“差了什么,少兄不知?”。
这就开始考上了?闻言,放下茶瓯的唐成也没再问,细细梳理起全盘的线索来,原本模模糊糊地想法在忆及门口所见时,唐成已是豁然开朗,“都拉赫?胡人海商?”。
张亮闻言,抚掌击节而赞。
是了,唐成心底谓然而叹,自己地眼界终究还是小了些,因此倒也把手创出开元盛世的李三郎给看小了,授人以鱼何如授人以渔?李隆基真正想要地不仅是今年的这几百万贯“鱼”,更在于产鱼的渔夫。
几百万贯听着虽然多,但对于他那样的王孙公子,尤其是有志大位的王孙公子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只有抓住海商,才能年年都有鱼吃。
难怪张亮来了扬州这么久一直没动静儿,唐成原还想着他是自矜身份,现在想来却是错了,他根本就是在观望,在等。观望太子与武三思两方争斗的结果,等适时的插手机会,若是没有前面那次兵变,只怕自己便是将这几百万贯送到李隆基面前他也未必会要吧。
毕竟以他如今相王府庶三子的身份,实在还不足与武三思或者是李重俊抗衡,为了几百万贯钱财而得罪这两人,年轻时代雄才大略的李隆基必然不会为之。
小看了,自己终究还是小看了历史英雄!
“张兄移居于此也有月余之久,想必都拉赫该已入囊中?”。
“若其已入囊中,仆又何须与少兄说这多废话”,张亮长叹声道:“镇国太平公主虽是女身,但志向之远大犹胜须眉。其自幼便身受先皇及先皇后宠爱,复经数十年经营,如今声望之高,潜势力之大便是韦后也要让上三分,与之相比,我家王爷的性子实在是太简淡了些,至于三公子……”,张亮苦笑着摇了摇头。
要说起唐朝历代帝王,最有意思就是两家人,而且是身为父子的两家人。这两家里最主要的三口人所选择的人生轨迹几乎是一模一样。本朝皇帝跟他的老爹,也就是先朝高宗一样,是好人。却不是强势地好皇帝;本朝韦皇后跟她的婆婆则天武后一样控制了皇帝,且现在正生出心思想效仿婆婆的旧路;就连本朝最受宠爱的安乐公主也是效仿她的姑母,前朝最受宠爱的太平公主而生出了做“皇太女”的心思。
跟政治谋略极深,有意识经营多年的太平公主比起来,至少在政治上生性简淡的相王爷的确是差得多了,自然势力也就差地多,至于相王府三公子李隆基,现在更是提都提不到台面上来。
海商们原本的靠山是太子,如今太子已倒,这些人重新寻找靠山的话。自然是要找最为强势的一方,在镇国太平公主和安国相王两边比起来地话,这些自认为聪明的商贾们难免会选择跟红不跟黑。
这些都是张亮话里面的意思,唐成一点即通。倒也不需他过多解释,但这个话题却也没法深话,是以他只皮里阳秋地跟了一句:“自先皇后之后。以女子之身登临大宝之位怕是不易喽”。“唐成你真没见过三公子?”,张亮讶异的看了唐成一眼,“怎得这话跟三公子当日所说几乎一模一样”。
闻言,唐成只能笑笑,但在张亮眼里。他却又多了几分神秘。
张亮摇摇头,太远的东西现在想了没用。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现在,唐少兄你知道差得那一点是什么了吧?”。
“薛东此人如何?”。
“竖子耳!不过他见了公主殿下却是要叫一声婶子的”。
唐成点点头,太平公主地第一个驸马,也许是她唯一真正付出过真爱的男人便是薛绍,薛东地这声“婶子”显然是由此而来。
张亮开出了价码,以下的事情就该是唐成想办法交货了,事情都已明白,就无需再留。他遂起身告辞。
将唐成送到门口时。张亮笑着补充了一句道:“我家相王与公主殿下兄妹情深,至于三公子对其姑母更是敬慕有加。我说的唐少兄可明白”。
“当然”,唐成笑着拱拱手道:“在下身份虽低,但若论对公主殿下的敬仰之情,实不比张兄少上半点”。
相视之间,张亮莞尔一笑,“如此就好,待少兄功成之日,我必摆酒相贺,异日少兄若来长安,相王府梅园再设欢宴”。
“这生意我他娘的做了”,唐成哈哈一笑后,转身去了。
从张亮那里出来之后,唐成策马直奔蜀岗郑府,这时天色将要黑定,散衙的郑凌意正在书房里写着什么,闻报唐成来了之后,立时起身迎了出来。
“青杏是被你打的?”,看着行走之间有些颠簸的青杏,唐成低声问道。
“敢算计主子,没卖了这贱婢都是好的”,郑凌意便导引着唐成往花厅走,便笑问道:“怎么样,今天忙地焦头烂额了吧?你昨晚一夜没睡,可休息好了?”。
“市舶司指定地商户是吴玉军,我忙什么”,唐成这话引得郑凌意脆笑不已,待她笑过之后,唐成入了正题道:“此来两件事,第一就是想问问宫里对海商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郑凌意闻言,不解的看着唐成。
“太子已倒……”,郑凌意闻一知十,“海商们是归市舶司管着,只要这个不变,他们还能翻上天去?皇后娘娘借重相王爷和公主地地方还多,这便不能把什么好处都攥在自己手里。该抓的坚决不放,该放的也要放的干脆利落”。
唐成的目光在郑凌意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后,才又接续道:“此来的第二件事就是薛东,凌意,我需要你手上所有关于他的资料”。
正自走着的郑凌意停住步子,“阿成,你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我为什么把这铺生意交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大生意!”,天色将暗未暗之间,在一片朦胧的背景中,貌美如花的郑凌意粲然一笑,明艳不可方物……
看着眼前如斯绝美的女子,唐成微微一笑,“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凌意,总有一天你也会明白你的决定到底有多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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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特殊的招待
这一忙起来就没个点儿,唐成从郑府出来之后,虽是天色早已黑定,却也没回客栈,而是直接策马去了都拉赫府上。
作为扬州胡人海商的头目,都拉赫除了城郊的康乐园不算,在城内的住宅也是极尽华丽,别的且不说,单是他这座府邸能在寸土寸金的扬州最繁华地段儿占有这么大面积,就足以说明这个老波斯胡的豪富程度。
许是门房早得了交代,一见着名刺上唐成的名字后,门子便立将他迎进了门房歇息吃茶,并谴了一个深目高鼻的胡人小厮飞一般进府内报信儿去了。
地上铺着的是杂以银丝的地衣,墙角处香炉里烧着的是上品雀舌香,就连门子奉上来的茶具都是越窑青瓷中的上品,这可还仅仅只是门房!唐成看着眼前的一切,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唐传奇小说里一提到胡贾就是珠光宝气,这群海商委实是太有钱了,而且他们还一点儿都不含蓄。
“看来预定的桐油价格还是太低了些”,唐成接过茶水刚喝了两口,便见刚才进去的胡人小厮领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走了进来。
这中年同样也是波斯胡,乃是本府管家,“我家老爷刚刚更衣沐浴,若换衣服来见又怕客人等的久了,因请唐公子入内说话”。
唐成跟着管家进了一处专用于沐浴的房间,硕大的房间正中有一个后世篮球场般大小的池子,腾腾的水汽从池中腾起,以至于竟有些看不清人。
“天地初生,清净无垢,自被恶魔入侵,污染成浊。应尊阿胡拉马兹达召唤,我等信民当奉行洁净律法,以还天地本来面目。胡天大神保佑,赐我等以圣火,净水。以涤污浊。唐成,我的兄弟,便请随我一起行洁净礼吧”,水汽袅袅之中,都拉赫略显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后便听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响,四个深目高碧的波斯胡姬走到了唐成身边。
眼见着这四个波斯胡姬八只手伸过来要替自己宽衣,唐成微微一愣后便抬起胳膊任其施为。早在上次见面时他就知道都拉赫等在唐的波斯胡人都是拜火教徒,也即唐人所谓祆教的忠实信徒,对于他们而言,洁净之礼可谓是日常习俗中最重要地礼法之
由此这沐浴之室也就成了波斯胡人富豪们最细心经营的一处所在,一般而言。胡人能将你请往沐浴室叙谈,就意味着他们已将你视为最尊贵且亲近的客人,而在这神圣的沐浴室内,客人也自当遵从主人的安排,这不仅是对主人本人地尊重,也是对胡天大神的尊重。
宗教问题总是最要命的,后世穿越而来的唐成深知这一点,是以既然作为“最尊贵的客人”进了这沐浴室,他也就入乡随俗,听凭这些胡姬为他脱去一层层衣衫。
由外入内。转眼之间唐成已被那八只欺霜赛玉般的手脱成赤条条如初生婴儿般的状态,随即,便如在后世观看考古纪录片一样。唐成俨然成了古波斯地某位贵族,全身赤裸着坐上了一乘柔软毛皮制成的软卧。
那四名波斯胡姬抬起软卧将唐成送到了一个小池边后,便示意他下来入池。(3Z中文网&首&发)
不管是后世还是穿越来唐,这还是唐成第一次将裸体袒露在如此多的年轻女子面前,而且还是这等绝色的胡人美姬,初始时他还有些放不开,但见那几个胡姬一脸坦然的样子,心下本有些紧张的唐成反倒是彻底放开了。
娘的。你们都不在乎,我还遮遮掩掩的岂不被这些胡人小看了!
扶着跪身下去的胡姬肩头,唐成从软卧里站起身走入池中。
我靠,大大出乎唐成意料之外的是这池子里地水看着干净无比,然则却是一点温度都没有。
这脚一刚伸下去,当真是冰寒刺骨,他大爷的。这都初冬的十月天了。弄这冷水池子谁他娘受得了!
“都拉赫,你等着。就凭这池子冷水,桐油价格最起码要涨十文钱起来!”,心底恨恨骂了一句后,唐成按跪在池边地胡姬示意,一咬牙将全身都沉进了冷水池子。
“我靠,我靠,我靠靠靠”,饶是唐成穿越来唐后已经很少再说后世的这些口头禅,现在也着实是吃不住劲了。
好在在这个池子里是只要全身浸透就成,哆哆嗦嗦的唐成从小池子里站起来后,四个胡姬便拥着他入了大池。
大池里的水至少也有五十度,刚从冷水池子里浸的全身透心凉的唐成一进水深齐腰的大池,全身的皮肤在瞬间便如火烧一般辣辣地灼热,真不愧是拜火教的,一个沐浴的洁净礼都能让人搞的跟被火炙烤了一样。
全身的毛孔经冷水池后已是紧紧收缩,此番遭遇热水后又突然张开,在这瞬间热辣辣的灼热过后,唐成渐渐感觉到整个身子慢慢变得轻松舒爽起来。
日!要论穿越来唐之后,还就数这个澡洗的最舒服,直跟后世地蒸桑拿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些波斯胡还真是好享受。
唐成这边刚刚适应池水温度,正舒畅地时候,那四个拥他来此的胡姬已尽去了身上地那袭纯白长裙,款腰迈步走下池来。
四人下池之后,依旧围到唐成身边,既然一开始就没拒绝,唐成现在更是想露怯都不成了,索性依旧放松了全身任这几个胡姬摆布。
四胡姬中两人扶起了唐成的肩膀,另两人则披泻着及肩的长发如海精灵一般悄无声息的蹲身沉进水中,下一刻他的双腿已分别被四只手儿给抬了起来。
两人抬臂,两人抬腿,四个体态丰满,肤白如玉的胡姬便这样借着水的浮力将唐成往池中心抬去。
帝王般的享受啊!想起后世里这句经典广告词,唐成在一千三百年前终于有了实实在在的体会。
渐渐的,都拉赫的面孔清晰起来,眼瞅着离他还有十步远近时,四胡姬松开了手,唐成却没就此沉入水中。却是正好坐在砌在池中的白石长榻上,水深处堪堪露出双臂。
“唐成,我的兄弟,很高兴能跟你一起行大洁净礼”,长着一部漂亮胡须地都拉赫笑着说完后拍了拍手。^^首发.3Z中文网^^顿时便见一只大若桌面,雕刻的异常精致的海船模型被人从池边放下水来。
及至行近之后,唐成才看清这海船模型原来却是做小几之用的,海船的甲板上放着几只酒瓯,另有三四品下酒地果脯及点心果子。
都拉赫自从船上取了一觞酒后,顺手一推,那海船悠悠荡荡便到了唐成面前。
取过盛放着艳红液体的琉璃酒瓯。将里面的蒲桃葡萄酒浆注入水晶杯中,只看这酒浆的颜色,便知必是漂洋过海而来的正宗波斯蒲桃酿,在颜色与品质上确乎是要比大唐自产的河东蒲桃酿更胜一筹。
注酒六分,取两尾酒瓯边冰盘里放置的精雕小冰鱼投入水晶杯,片刻之后,杯侧已有了五七点细小地冰珠,浸泡在热水中的唐成伸手端过海船上的水晶琉璃杯,入口处一股冰凉的醇厚入喉而下,五脏处如遭泠泠山泉净洗。一时舒爽无限。
唐成正自饮酒时,那四个胡姬的八只手已在他全身轻轻揉捏起来。
好在前面从郑凌意处听说过这“鱼儿酒”的喝法,否则今番真是要露怯了。将手中的水晶杯放回海船时,唐成不得不承认郑凌意说的半点不假,在上长安之前,他至少还有一门类似于后世“社交礼仪”的课程要学习,不同的时代有着不同地所谓上流社会的划分,而不等时代的所谓上流社会里又有着不同规矩和礼仪。
作为一个后世穿越而来地普通人,唐成虽对“上流社会”的说法颇不以为然,但而今真正身处唐朝。并有了准备科举做官的打算时,这些东西却也不能忽视。
记得后世那个谁谁谁说过一句名言:如果你没有的力量去改变环境,那就主动的去适应环境吧!
“我的兄弟,你今天给我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都拉赫叶儿勒耳聪目明,市舶司今天的表态想必是早该知道了,我此来就是邀请你商议桐油定价之事的,这也是市舶使大人地意思”。叶尔勒是拜火教内部的一个职务。波斯语意“圣火奉祭者”,由具备专门知识。熟悉教门仪轨者担任,主持一个教区的教务。
早在太宗贞观时,拜火教,也即唐朝廷诏书中所言的祆教,即与属于基督教分支的景教一起传入大唐,太宗皇帝更曾亲自入过长安景教寺,唐成后世往西安旅游时还亲眼见过那面记载此事的《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在朝廷宽松的宗教政策下,经过几十年发展,拜火教在唐朝传播甚广,扬州这等繁华地都市自然也不例外。不仅在城内繁华地段建立了祆祠,更有了初步地教区划分。
作为扬州影响最大的拜火教徒,都拉赫便是负责管理教徒日常生活地叶尔勒,在上次见面时唐成就知道,与“大掌柜”这样的称呼比起来,都拉赫明显更喜欢叶尔勒的称呼。因以才会如此称呼他。
听说唐成是来邀他参与商议桐油定价的,都拉赫脸上由衷的露出了笑容,“多谢郑大人及唐兄弟了,不知参与此事的还有谁?”。
“王汉祥老爷子”,见都拉赫听到这个名字时眉头微微一皱,唐成心底忍不住一笑,看来郑凌意说的是对的,扬州海商中的胡人和唐人之间果然是有些矛盾。唐人海商在进货的渠道上明显更占优势,而若论出海之后货物往中亚等地的销售,身为地头蛇的波斯胡商则远远占优,一个长于进货,一个长于出货,扬州海商中胡人和唐人正好互补,是他们一起促成了扬州作为海港城市的大繁荣。但所谓同行是冤家,种族不同,信仰不同,甚至连长相都不同的两个种族人做同一门生意,天长地久之下要是没有龌龊还真是怪了。
唐成对都拉赫的皱眉只做未见,继续道:“郑市舶使及吴玉军也会参加。除此之外,还有两位来自长安的特殊客人,一位是安国相王府的张亮,另一位则是镇国太平公主府薛东”,言至此处。唐成呵呵笑道:“对了,我下午去请见张亮先生时,见他如今的住处倒是跟叶尔勒你的府邸很近哪”。
说到这个,刚刚还是微微皱眉的都拉赫却已是满脸苦色,沉吟了片刻后,他抬起头道:“唐成兄弟,你见多识广。能理解我们波斯人亡国流浪的苦难,也能尊重我们地信仰,所以尽管我们信仰着不同的神,此前也只是见过一面,但我今天还是不避教规将你迎入沐浴室见面,依据我教圣经《圣特阿维斯陀》,凡能同行洁净大礼者便可为兄弟。唐成,我的兄弟!请你告诉我,市舶使郑大人对这两位长安来客到底是什么看法?”。
做兄弟就这么容易!能成为扬州,乃至整个江南波斯胡人的领袖人物之一。唐成才不会相信都拉赫会像他现在表现的这般简单。只是眼下既然要勾引他投奔势力大有不如地李隆基,这个都拉赫自己都不会当真的“兄弟”暂先做做也无妨。
“能蒙都拉赫兄长视为兄弟,我真是荣幸之至。我们唐人兄弟至交之间说话讲究坦诚相待,看看现在,可还有我俩更坦诚的?”,唐成一语双关的话引得都拉赫笑出声来,点头称是,“既然是兄弟那我就实话实说,这两位来头太大,不管是郑大人还是宫里都不会干涉此事。该怎么交朋友,交什么样的朋友,这还需叶尔勒你自己做主”。
唐成越是这般说,都拉赫脸上越是为难,“唐兄弟,那你觉得这两人谁更值得做朋友?”。
“老狐狸,都跟你说了郑凌意对此没态度。还在拿话试我”。但这时节唐成又不能直接说张亮的名字,如此太着痕迹反而不好。更要命的是万一这话传到薛东耳朵里,不仅是他,就连郑凌意地日子怕也不好过了。
不管如何,至少在明面上,他和郑凌意都必须绝对中立,按张亮的说法薛东就是个废柴,但他背后那个从生下来就泡在政治漩涡里太平公主,可不是随便就能得罪的。
“一位是宗人寺的首领王爷,一位是从先朝就权势极大的公主殿下,不管是哪一位都是值得交的朋友”,哈哈一笑之中,唐成又倒了一杯鱼儿酒,浅浅呷了一口后挑眉道:“不过若论权势的话,方今倒是公主殿下更胜一筹”。
“是啊”,都拉赫扬手示意,一胡姬轻轻一推,那满载着美酒果脯的海船便向他飘然而去,唐成这话正说到了都拉赫的心坎儿上,是以他取了一觞酒一饮而尽后,也没再试探遮掩,叹声道:“张亮倒是来拜会过我几次,这人我也喜欢,无奈跟公主殿下比起来,安国相王爷的性子实在是太简淡了些,听说他平日最不好听朝事地,万一真遇着有事时,他不一定有心思管!再则跟公主殿下比起来,相王爷在皇城的影响力着实是低了些,他老人家影响力低一分,到我们这些人身上就不知有了多大差距”。
都拉赫说的都是实话,唐成点头附和,边呷着酒边边笑言道:“既是如此,叶尔勒你多跟薛东来往些便是”。
“薛都尉日日沉迷勾栏忙得很”,都拉赫虽是笑着说地这句话,但话语背后的怨气却是清清楚楚,“不瞒唐兄弟,薛都尉来扬州后倒是拜访过王汉祥,至于我这府邸,空迎了几十日,就是不见贵客上门”。
听到这话,唐成心下大喜,借着手中的水晶琉璃盏遮挡了脸色,语气平常的问道:“噢,这是为何?”。
“我也使人找他身边的从人探问过,据那人说薛都尉母族曾与我教在长安的祆祠有过土地之争,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因是如此,薛都尉便对我扬州胡商也带了几分意气”,言至此处,都拉赫脸上很是有些不快。
娘的,咱上赶着想给人送钱,人还不待见,碰见这样地事搁谁身上都得郁闷。
“竖子,真是竖子啊!”,这一刻唐成只觉张亮对薛东的评价真是再传神不过了,不过这小子越草包他自然是越高兴。
“那都拉赫兄长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只能使人消了他这意气,这些日子以来,我可没少在他从人身上花功夫”,一声长叹,叶尔勒苦笑着摇了摇头。
走出都拉赫的府第时,浑身轻松的唐成想起刚才的经历颇有些迷幻的感觉,宗教的消解力实在是太大了,若是换一个地方,四个赤身裸体地异族绝色围在身边,只要是个男人就得全身充血,但在明知这是宗教礼仪一部分地情况下,再见到那几个胡姬一脸圣洁的样子,刚才地唐成除了开始时浮想联翩之外,到真正谈话的时候心思反倒渐渐宁定下来,这景象就跟后世里看到基督教全裸的圣母画像时一样,你就是不信仰这个宗教,但对着宗教画时也委实生不出多少肉欲的心思来。
只是祆教的有些习俗委实太那个啥了,难怪自唐之后屡遭后世王朝的打压,以至于影响越来越小,最后竟至于湮灭无闻。
感叹着回了客栈,吴玉军却不在,他现在可谓是红透了半边天,现在想必正在那家勾栏里醇酒美人的被人奉承的正爽。
唐成梳洗过后上榻躺了,一时却没睡意,脑子里翻来覆去都在想着该怎么离间本就不算好的胡商与薛东之间的关系。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人生不向花前醉,花笑人生也是呆!
要说吴玉军也有一样好本事,那就是不管他前一天在外面胡混到多晚,第二天早上必能按时起身,且该办事时精神头儿还能保持的不错,当然,这也仅仅是上午几个时辰,一等太阳高起,将近中天之后,这厮就彻底萎了。
虽说是在江南,但初冬的早晨依旧是寒意逼人,裹了裹身上的风氅,唐成得得儿策马直往薛东在扬州的住处而去,与他同行的还有宿酒刚退,眼布血丝的吴玉军。
薛东昨天派人送来名刺时太晚,彼时唐成正在都拉赫家的池子里泡澡也就没去,改在了今天早晨。
“阿成,喏,那片有着浑圆顶子的房舍就是你刚刚问起的扬州祆祠”,吴玉军抬起马鞭指了指路边的一片建筑后,又坏笑道:“阿成你再往左边看,还记得不?上次周利荣那个死鬼第一次请我们时就在那里边,这个坊区就是扬州的平康坊,嘿嘿,波斯胡真有意思,咱们的佛寺道观总是要离青楼勾栏越远越好,他们倒好,隔着一堵墙也没个避讳”。
唐时的城市崇尚集中管理,最为典型的代表就是长安,最大的市场集中在一起,就连青楼也被集中在同一个坊区安置,所以长安城内有着五万多妓家聚集的平康坊就成了天下间最富盛名的烟花之地。扬州在城市规划上大体也是效仿长安,快活楼所在的这片坊区就是扬州的红灯区了。
唐成顺着吴玉军马鞭所指的地方看去,果然就见快活楼坊区隔壁有一片房子,这片房子的建筑式样跟周遭都不一样,既不像他在后世电视里看到的伊斯兰风格,也不纯是古罗马风格,倒像是这两种建筑风格的杂糅。
看了看却没做过多的停留,两人策马直往距此不远的薛东住所而去。
去地早,在薛东处停留的时间却短。
待两人从薛东府出来时。吴玉军嘴里更是骂骂咧咧的不忿儿,“狗日的,这龟儿子当自己是谁?跑到扬州来充大爷,一半儿桐油!也真张的开嘴,龟儿子!啃粪去吧”。
唐成虽没跟着骂,但脸色却是沉的能滴出水来,这个薛东太他妈不是个东西了,名刺是他派人下的,等到两人一早赶来拜会时,花天酒地了一夜的这厮竟然拥被高卧连个面儿都不照。只打发了一个管家出来说话。
这也就罢了,所谓人以类聚果然是半点不假,那管家拽的跟二五八万一样,撇着一口拿腔拿调的“官话”,张口就是尔等如何如何,我家公子在羽林军中如何如何,公主又如何如何,显摆了一番之后。这厮竟然丝毫不显牙碜地张口就要一半儿桐油,那语气简直就跟吩咐仆役下人一样,显然是没把“身份低微”的唐成两人看在眼里,张嘴摆出的架势就是要强车吃马。
“羽林亲卫怎么了,这样的祸害长安城里一两千,都尉鸟屎大的官儿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老子又不是没去过长安,合着这龟儿子还不知道长安城里人是怎么骂他们这群祸害的,我日他个先人板板”,嘴里碎碎骂到这里。吴玉军转过脸来道:“阿成,这事儿怎么办?”。
“凉拌!总有这鸟人吃瘪的时候”,唐成一个冷笑,“老吴,听说薛鸟人正迷恋快活楼的新花魁?”。
“是啊。这鸟人不仅是迷恋,简直都他妈快疯狗了,要不是快活楼根底子硬。^^君^^子^^堂^^首^^发^^这厮早就扑上去霸王硬上弓了。也不瞅瞅他那样子,要才没才,要貌没貌,七织姑娘能看得上他?嗤!”。
“七织到底是怎么样个人?”。
“极品”,一说到七织,刚才还是满脸不忿地吴玉军顿时双眼冒光,“这小娘没法儿说,反正男人见他都得丢魂儿,见一次丢一次。狗日的。不知道快活楼王胖子从那儿找来这么个极品,还是清倌人哪!”。说着说着,这吴玉军恨不得都要流口水了。
见吴玉军这花痴样子,唐成识趣儿的没再问,“你且先回去,我往蜀冈走一遭”,说完之后,唐成猛的一夹马腹,泼剌剌直往郑府而去。
中午吃过午饭从郑府出来时,唐成身后已多了三个骑马的从人,这三人都是郑凌意从长安带来,以备不时之需时好使唤的远房族人,唐人好称行第,因以这三人倒也好称呼,郑五,郑七,郑九。
抬头看了看天时,唐成向三人为首的郑五吩咐了几句后,便自拨转马缰直往快活楼而来。
经历了一夜的喧闹和清晨的寂静过后,刚过中午的快活楼正是刚刚苏醒地时候,连带着守在门口的龟公也有些无精打采。
“这小相公也太急色了些”,龟公魏岳见着在门口下了马的唐成,心底窃笑一声迎了上来,“公子早,您这是要行围,听曲儿还是叫姑娘?”。
“我想见见七织姑娘”,唐成这话直让魏岳脸上的笑容顿时吞下去一半儿,“我他娘还想见七织姑娘”。
龟公心下骂着,但脸上还是勉力做出一副赔笑为难的样子,“公子有所不知,这七织姑娘……”。
便正在这时,楼门儿里一个惊喜地声音响起道:“阿成,你是来找我的?”,人随话到,正带着贴身小鬟准备逛逛香粉铺子的关关笑吟吟地从门里走了出来,“你怎么也到了扬州,这就差前后脚儿的,若是知道你也要来,当日也正好同行”。
“我也是临时起意”,唐成笑着迎了上去,“倒是你,走的时候也不知会一声,我还是回家听英纨说了才知道”。
“有英纨送我就成了,总不好老耽搁你公事。走,楼里说话!”,一脸笑的关关转身向那龟公吩咐道:“魏岳,劳你知会水房一声儿,给我房里上最好的蒙顶石花,这天儿也怪寒的,三勒浆也来两瓯”。
这人谁呀。还要喝蒙顶石花和三勒浆,这可是茶酒里最好的东西了!那龟公魏岳心下嘀咕,脸上却是一脸儿笑的点头答应,谁让关关如今正火,满快活楼这么多阿姑,能住上三楼的也不过就只有八个人而已,这些阿姑别说他一个小小地龟公,就是鸨姐儿和老板见了也得客客气气地。
走过魏岳身边时,唐成顺手递过去一张两贯的飞票,这是规矩。他自己无所谓,倒不能让这龟公小看了关关。
看了看手上地飞票,龟公魏岳的笑脸总算有了几分真实,“楼梯刚刚拾掇过的,有些水滑,公子小心脚下!”。
“在金州时弟妹招待的尽好了,阿成你也别再客气,那有朋友之间还这么客套的”。关关见着唐成后笑的格外爽脆,让到三楼自己房中坐定之后,开口问道:“阿成,今个儿有啥事
见关关如此,唐成也没再说什么客套话,径直开口道:“我想见七织姑娘”。::Junzitang.com首-发君*子*堂::
“你要见七织?”,关关先是一愣,再笑着时脸上已带了几丝自伤之意,“怎得,阿成你也是慕其艳色而来的?”。
“好奇总还是有的”。唐成接过丫头送来地蒙顶石花,吹着上面的茶泡道:“不过也就是好奇罢了,主要是因为有个事想看看能不能请她帮忙”。
“这丫头现在正红的发紫,见她都不容易,请她帮忙怕是更难”。闻说之后,关关的脸色释然下来。
“也就是试试,不成也就罢了”。毕竟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唐成也不会将之都寄托在一个素未谋面的妓家身上,郑五他们那边已按照他的布置另有准备。
“行,你有这想法就好”,青楼中厮混的关关甚是乖巧,也没问是什么事,“我到楼上看看这丫头起身了没,总算跟她还有点交情,单是见见该没什么问题”。
关关出门去了。唐成站起身踱步到窗边看了看外面地街景后。低头注意到了窗边书案上的那幅字。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来江南草未凋。一张铺开的宣纸上写着这十四个字,至于后面则是一片空白,显然,这是一首未尽的诗作。
看到这两句诗,唐成很自然的想起了那个明月之夜,想起了那个明月之夜下的关关,郑凌意,以及那个夜晚的扬州风情。
俯身拈笔,唐成在砚中饱蘸浓墨后,便在那空白的宣纸上接续而书,将后两句给补了起来。
自当日钟书八分楷书已得形似之后,唐成这些日子一直在遵循严老夫子的指点,继续习练钟楷,渐渐于神似上也有了一些自己的心得体会,此番突有提笔书写之意,纯以意发之下,这后两句十四个字虽然在骨架章法上依然是严谨地八分楷,但收笔俯看全局时,竟能于谨严的法度之下看到几分飞扬灵动的飘逸。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岂止文章,这书法也同样是如此,唐成实没想到自己偶一提笔之间竟然能有如此满意的表现,低头细看之间,颇有几分自得之色。
“好字,好诗!”。
“关关过誉了”,信口答了一句后,唐成才觉出不对,这人的声音根本就不是关关,扭头过去时,却觉眼前猛然一亮,以至于他停了一会儿后才说出话来,“七织姑娘?”。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是与众不同地,譬如眼前的七织,简单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她太艳了,艳到了夺目地程度,女人的美有很多种,或端庄,或清纯等等等等,而七织最大的,或者说是唯一的特点就是妖艳,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若按后世网络的标准而言,她是个典型的,名副其实的滔天祸水级美女。
看到本人之后,唐成明白了她为什么能成为快活楼的头牌,真真一点都不意外。
七织点头颔首扬眉一笑,那种灵动起来地妖艳愈发夺人,“你就是在二十四桥上吟出这首诗地负心人?”。
这话却让唐成没法回答,笑了笑,放下笔的他转身退了几步回到刚才地锦凳上。
太漂亮的女人会给靠近她的人带来一种压迫感,而唐成很不喜欢这种压迫地感觉。
见唐成退了回来,跟进来的关关抿唇一笑。挑眉向七织丢了一个调笑的眼色。
唐成没注意到这些,回身坐定之后,收了笑容迎着七织的目光正色道:“听说京里来的薛都尉对姑娘非常倾慕?”。
“怎么,你找我帮忙的事儿与他有关,想走他的门子?”,七织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可惜了那首诗”,她嘴里说着,人就要往外走,却被一边站着的关关给拉住了。“七织妹妹,阿成也没说要走他的门子,你总要容人把话说完了才成”。
这小娘们纯粹是被人宠坏了,唐成见她这样子也是失望,看来这招儿是用不上了。因是有了这样地想法,唐成话音就淡,“是与薛都尉有关,不过却不是走门子。姑娘若是不愿也就罢了”。“看看,我就说吧”,关关边劝着七织,边向唐成丢过来一个眼色,怪他说话太不给人面子了,毕竟是快活楼红得发紫的头牌阿姑,不比寻常的。
“好,若要我帮你也成,你便拿诗来换”,自打正式挑牌子以来。七织日日被人哄着供着,何曾受过唐成这样的冷落,“这诗是我要用在明春花会上的,你若能让我满意,我自会帮你。咱们谁也不欠谁”,说到最后时,七织已明显是赌气上了。
从后世里开始。唐成就不喜欢那种自以为是的任性女子,非关容貌,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因以也没如关关示意的那样说几句好听话来哄,就以她的性子,没准儿自己哄了,还反倒要被她给看轻,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唐成喜欢地东西很多,但从不包括犯贱。
唐成颔首之间便只答了两个字,“公道”。
见他两人如此。关关索性也不再劝。就这样当面锣对面鼓的权当做交易也好。彼时青楼女子唱的都是诗,好诗难觅。好诗难寻,但要真能找到一首适合自己的好诗,便能如关关一样在旬月之间声名大噪。大多数妓家平日唱的都是传唱的名曲,你唱我也唱就显不出特别来,往往到特定时候,譬如斗歌,花会时便会出重金找地方知名文人独制新声。从这一点来说,七织提出的这个要求,就是跟唐成之间的交易。
唐成边起身活动着手腕儿往书案边走去,边问道:“姑娘要什么诗?内容上总得有个限制,另外是乐府还是律诗,或者绝句、歌行也得说明白了”。
自打七织出道以来何曾见过唐成这样的人?见着他这副样子气儿就不打一处来,“我最喜欢刘庭芝的《代悲白头翁》,你循着这个就是”。
“落花起兴地歌行体!好”,走到书案边的唐成将身前的窗子尽数打开,边骋目外边的扬州繁华,边脑中急转。
“姐姐,那首青山隐隐水迢迢真是他吟的?”,七织气鼓鼓地声音自身后传来。
看到七织吃瘪生气的样子,关关心里竟莫名的有些快意,并不是为了那个头牌地称谓,而是七织的美色实让同为女人的关关也难免心生嫉妒,“可不就是他嘛,姐姐还能拿这事儿来糊弄你不成?便是想又怎么糊弄的过去?”。
“我看着不像,不拘是时下还是书里面写着的,但凡才子诗人谁不是温润如玉?就他……哼!”。
关关闻言正要说话时,便见窗边的唐成突然扭过头来,“这是你明春花会上要用?”。
“是啊,怎么,不行!”,七织回答时就跟吃了枪药一样。唐成闻言也没理睬她,确定之后便援笔伏案疾笔而书,不一会儿功夫后,起身的他放了笔墨,“好了”。
“这么快,糊弄人哪!”,七织边走,边还刻意吟出了《代悲白头翁》的前几句,“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洛阳女儿惜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其潜在的意思就是想提醒唐成,她地标准有多高。
她这边斗着气,好奇地关关就比她快的多了,正在七织还想往下吟诵时,那边关关地声音已传来道:“妹妹,这首你若是不要,姐姐可就收起来了”。
听关关话音不对,七织也收了诗,几步到了书案前,低头看去时,洁白的宣纸上写着的却是一首七言歌行的《花下酌酒歌》。
她这边正看时,看了一遍后意犹未尽的关关已合着曲调小声清唱起来:
九十春光一掷梭,花前酌酒唱高歌;枝上花开能几日?世上人生能几何?
昨朝花胜今朝好,今朝花落成秋草;花前人是去年身,去年人比今年老。
今日花开又一枝,明日来看知是谁?明年今日花开否?今日明年谁得知?
天时不测多风雨,人事难量多龃龉;天时人事两不齐,莫把春光付流水?
好花难种不长开,少年易老不重来;人生不向花前醉,花笑人生也是呆!
同样的七言歌行;同样的“见花起兴”手法;同样是写花难常盛,青春易逝;同样的语言明白如话,不用典故。这首《花下酌酒歌》跟七织刚才所吟的《代悲白头翁》简直有太多的相似了,这首虽没有“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那样的名句,但它好在也没有“但看古来歌舞地,但看黄昏鸟雀悲”的悲凉与消沉。
扬州花会是何等热闹的所在,在这样热闹的场合中再去唱黄昏鸟雀悲自然是不合时宜的,唐成这首好就好在结尾的“人生不向花前醉,花笑人生也是呆”,面对极易将人抛的流光,醉酌花前,及时行乐,可还有比这样的诗句更合青楼主旨的?
这首歌无论从要求,个人爱好,还是主旨上,简直就是为七织量身打造,饶是她想说一句不好,也实在是亏心的说不出口。
静静的在书案前站了许久,就是一字一字的扣着看也够三遍的时间之后,七织才伸出手去将墨迹已干的诗作小心卷收了起来,“关关姐姐,你可得替我保密才成”……
将文卷纳入袖中藏好后,天生一段妖媚的七织径直走到唐成身前不远处的锦凳坐定,睁大眼睛盯着他,气呼呼道:“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PS:从今天开始,调整更新时间,若无特殊意外的话,今后的更新会放在晚八点至九点之间,实在不好意思再让书友等到凌晨。
另:最近月票几乎不动,推荐也是了了,书评区也被挖珠子的占满了。但看古来歌舞地,唯有黄昏鸟雀悲!
太寂静了!拜求诸位书友,不管有啥票票有的好歹给几张,好歹也算是个响动
第一百三十章 好事咋就得这这样办?〈补五月一号请假章节〉
关关送唐成从快活楼出来时,笑着嗔怪了一句道:“阿成你脾性不错的呀!上次到金州时,英纨也没少夸你这个,怎么今天就不肯让让,头牌红阿姑被人奉说惯了,多少总有些小性子,七织还算好的”。
“我倒不是刻意如此,只是不喜欢她的自以为是,一句话不对摔脸子说走就走,何曾顾忌过别人的感受?她纯是被宠坏了,根本不明白一个基本的道理”。
“什么?”。
“尊重是相互的,她是人,我也是人!”。
这样的话却是关关第一次听说,一时又觉得有道理,又觉得有些不对,都是人,人跟人之间能一样嘛!
唐成却没意识到自己随意的一句话给关关带来了困惑,边往下走边继续道:“关关,有个事儿上次在金州时就想跟你说了,只是赶的不巧,你走的时候我在衙门里也不知道”。
“嗯,你说”,关关随口答了一句,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人跟人能不能一样她从没想过,也实在想不明白。倒是另一件事情却从唐成刚才的话里想明白了答案。
出道也有三四年了,这三四年里到底见过多少人关关自己也数不清楚了,这些人里让她心动的有过,相处时感觉特别欢娱的也有过,但关关一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见着唐成就感觉特别的欢喜,发自内心的亲近地欢喜。便在刚才楼上时她还将此归结为“缘法”,但就在听了刚才那句话后她才真正想明白了原因。
原来这根本就不是庙里高僧大德所说的缘法。而是尊重,唐成很少挂在嘴边却又实实在在的尊重。原来在他心里,人跟人,至少自己和他之间真是一样的!
“我想帮你赎身”,这事儿唐成早就想过的,因也就说的顺溜,“我现在正在做一门营生,不过多久想是就能有些钱财了。多少虽然不知,但替你赎身的钱总该是够的;至于你地身籍在衙门。也有解决的办法,关关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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