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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我来自军情九处_+番外

_17 潇湘冬儿(当代)
  “啊!”青夏惊呼一声,双目圆瞪,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名枯瘦的老者,只见鲜血顺着他的胸口流遍了自己的手,他梦魇般的露出一丝笑容,就像是地狱里的鬼,神情狂热的低声说了一句话,然后噗的一声将一大口鲜血全数吐在青夏的脸上!
  “有刺客!庄先生!庄先生!”
  巨大嘈杂的声音像是滚滚惊雷般在耳畔响起,青夏仿佛被巨雷打中,愣愣的站在原地,任那老人苍老瘦弱的身体缓缓的倒在自己的脚下,鲜红的血染满了她的全身,就连她的脸上都被溅上了血点,蜿蜒狰狞,看起来好似午夜修罗一般。
  “夏儿,离太子惊才艳绝,南楚远离战火蹂躏,更是安居乐土。父亲不求你母仪天下,只求你一生平安,就是父亲最大的心愿了。”
  “要在这世间安身立命,就必须要有生存的资本。只有站在最高处,才有自由的权利,而我,正是想给你这种自由。”
  “孩子,你若是我的孩子,那该多好。”
  “有刺客!”“保护大皇!”“大皇!啊!杀了他!”
  刺耳的尖叫声冲天而起,青夏缓缓的抬起头来,只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楚离一声明黄大裘,眉若利剑,眼若晨星,嘴唇紧抿,胸膛上插着一把一尺长的短剑,有鲜血正潺潺的喷涌而出!
  在他的身边,团团围聚着无数的南楚士兵,而那个清俊明朗的孩子,睁大了眼睛,软软的倒在地上,身上无数个伤口向外渗着血,就像他的姐姐一样,死于万箭穿心,像是一只筛子。
  巨大的绝望和黑暗,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心被现实狠狠的捏紧,每呼吸一下,都会引起强烈的阵痛。
  这一切都是那样的诡异莫测,都是那样的冰冷刺骨,她瞬间被现实抛入了万丈深渊,一切都是绝望且破碎的,天地之大,她却骤然间没有一个逃生的出口。庄典儒临死前的那句话反复的回荡在她的脑海里:“你知道你败在哪里吗?你败在你顾虑太多。”
  是啊,一个人顾虑太多,就不会不败,这个动荡的乱世,果然只有弃情绝爱的人才能顽强的生存下去。她总是想去保护别人,想要将那些人都收拢在自己的庇护之下,可是到头来,她终于知道自己原来什么都不是,她的能力只有那么一点点,怎能去保护的了那么多的人。现在那些人一个一个的死在她的面前,她终于在冰冷的现实之前,认清楚了自己的天真。
  “你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缕阳光,我要你亲手将刀子送到他的心里,斩断他的最后一丝希望!”
  楚离,楚离,如今,我在你的面前杀死这具身体的父亲,杀死对你有知遇之恩的授业恩师,又帮助西林辰杀掉你的下属,为他打通将刀子送到你胸膛里的通道,我是不是,已经斩掉你最后的一丝希望了?
  漫天的悲戚和绝望在瞬间奔涌在她的胸腔之中,她缓缓的仰起头来,注视着那抹带着巨大绝望和怨恨的眼神。那么多人横在两人的中间,无数森冷的利箭对准了人群中那名单薄的女子,寒气森森的刀锋晃花了青夏的眼睛,无数的人在叫嚣着,无数的人在狂喊着,无数的人行走在两人之间。可是她还是那样轻松的就可以看到重重人影之中,他那深刻的,痛苦的,绝望的眼神。
  楚离,这是一个局,我们都是局中的棋子,我挣不开,跑不掉,冲不出,我想要伸出手拉你一把,却发现只是将你重重的推了进去。
  上有天,下有地,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本无意伤你,却还是亲手将利箭插进了你的心坎之上,将你的希望,你的善良,你对人性最后的一点期待一片一片的凌迟干净。
  我想要干干净净的在时间行走,却一次又一次的陷入重重血海之中,万千血浪在眼前翻涌,从今以后,真的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从今以后,真的再也没有回首的理由。
  一声低喝,周围的人群突然潮水一般的缓缓退去,几名医官紧张的半跪在地上,随着楚离的脚步而向前挪着,紧张的捂住楚离那鲜血淋漓的胸口。
  楚离一步一步的走近,他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像是绝望深渊下爬出的染血冤魂,缓缓的靠近,仿佛每一步都要用尽身上的力气。
  终于,遥遥的站在青夏的对面,声音沙哑,像是被火炭烫伤了嗓子,声音里带着绝望,带着疲惫,带着无法掩饰的悲凉。
  “你,也要杀我吗?”
  这世间的人全都想让我死,就连你,也要杀我了吗?
  巨大的鸿沟,轰隆隆的在两人之间拉开,那么深那么深,就算倾尽世间所有黄土,也无法填满。天地间,一片黑暗,万物暗淡,星月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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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猎西川 第一百零九章 绝世祸水
  如果高高的苍穹上,真的有天神在睁着智慧的眼睛俯视着下面的芸芸众生,那么我的到来,是否也是环环命运的重要一环?
如果每一个人的存在都肩负着一种苍天赋予的使命,那么我的到来,是不是就为了将你完全推入深渊,彻底的毁灭?
如果一切再重来一次,我到底还会不会再一次选择这样波折而坎坷的一生,还是情愿死在东京街头,让冰冷的雪覆盖住我无头的尸体。
“楚离,”青夏的声音都几乎在微微的颤抖,她不可抑制体内那无法言明的巨大无力感,眼神充满了无奈和悲伤,“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可是,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这不是我的本意,我没有杀死庄青夏,我不是阴谋颠覆大楚的奸细,我是借尸还魂的异世幽魂,庄典儒不是好人,他居心不良,会对你不利……楚离,求求你,相信我,他们会毁了你的……”
楚离的眼神像是一片漆黑的大海,渐渐的失去了光芒,就连那些愤怒、绝望和痛苦都渐渐消失了去。剩下的,只是那么深的悲哀,那么深的淡漠,那么深的疏离,青夏直愣愣的看着楚离,看着他身上那种黑暗的杀气渐渐远去,转而覆上的只是冰冷的森寒,就像是北地雪山顶峰上的冰棱一样,失去了全部的温度。青夏的嘴唇都在颤抖,想要开口,可是出口的声音,却好似绝望的小兽,她缓缓的伸出手去,想去拉住楚离的衣衫,就像是去拉住最后一丝希望。
突然,只见一道白亮的利箭突然唰的一声激射而来,沿着青夏的手背划过,带起一溜鲜艳的血腥,将她的动作止在半空之中,银色的利箭狠狠的插在地上,箭尾微微的颤抖,像是一片风雨中的叶子。
“你还想说什么?”
冰冷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青夏猛地抬起头来,注视着楚离已经完全变得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脸颊,心底的那一丝希望,终于深深的沉下去,沉下去!
“你是不是还想告诉我,这个人你并不认识。”坚若生铁的声音一点一点敲碎了浓郁的夜色,鲜血从他的身体里不断的涌出,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可是眼睛却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淡淡的冷笑,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嘲弄别人,“是不是还想告诉我,三更半夜,你这样一身打扮出现在这里,只是兴之所至随意逛逛?我到底有多愚蠢,会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眷恋于你?”
楚离突然一步一步的走上前来,带着毁灭一切的黑暗气息,脸孔都几乎在恶狠狠的扭曲着,漫天的流火照射着他苍白的脸颊和墨色的战甲,有着刀锋一般锋利的锐利,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痛声说道:“你知道吗?我真的想把以前那个懦弱的自己活活掐死!”
眼眶在瞬间变得通红,可是单薄的女子就那样站在那里,紧紧的咬住颤抖的嘴唇,硬是不让一滴眼泪留出来。她深深的呼吸着,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缓缓的,缓缓的,挺直了背脊,微微的昂起头来。一张苍白的脸,就像是血污里洁白的莲花,那毫无血色的素颜之上,有斑斑狰狞的鲜血,她昂首挺立着,渐渐的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转过头去,看向森冷的男子,轻轻的苦笑,微微的摇头说道:“能解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如果你自己拒绝逃生,那就只能沉沦。楚离,庄青夏已经死了,现在,你也杀了我吧。”
缓缓的闭上眼睛,微微的扬起头来。长风陡然卷起,吹掉了青夏头上的黑巾,万千青丝陡然散落在狂风之中,狂乱飞舞,就像是破碎的蝶翼,青夏闭着眼睛,脸孔尖瘦苍白,纤细的颈项雪白一片,漆黑的夜色妆点在她的身后,一行眼泪突然从她紧闭的眼睛里流出,划过她消瘦的脸颊和尖尖的下巴,滴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之中,飘零在漫天的风雪里。
楚离的眼睛微微眯起,冷冷的注视着这个两年来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女子,看着她乌黑的长发,消瘦的脸颊,挺拔的背脊,抿紧的嘴唇。那是他永远也无法逃脱的梦魇,注定要拆磨他一辈子。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让他们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
他渐渐的转过身去,一步一步的远离了那个心目中最完美的归宿。
迈开步#######了初次相遇的那个午后,她站在兰亭大殿之中,目光不再如曾经的那般柔弱,充满了自信的光辉,她高昂着头,冷冷的逼视着自己,语调铿锵的说道:“有什么条件?有什么目的?背后代表是哪支势力?摆明车马的说出来,我才可以考虑到底我们有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那一天,她的脸上充满了自信的光彩,那是他在别人身上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是鲜活的、热烈的充满了希望和热情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那一天开始,以后的种种,都像是宿命的纠缠一般,千丝万缕的丝线将他们紧紧的缠绕在一起,挣不脱,砍不断,只能被网在其中,无处可逃。
他一步一步的踉跄的向前走去,脚步微晃,身旁是惊慌失措的一众南楚臣子,胸口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洒在每一步路途上。回忆像是一把巨斧,一下一下的砍断了他和她之间的全部联系,那些携手的岁月,相拥的夜晚,并肩战斗的画面,在他的心底轰然倒塌,就像是一片片燃烧的草原,呼啸着,吞噬了一切重生的希望。
直到这一刻,他才绝望的意识到,原来他已经这样深深的爱上了她,那些绝望而求不得的爱情,日日夜夜的吞噬着他的血肉,像是一只只嗜血的虫子,在他的血液里叫嚣,将尖锐的牙齿深入他的骨髓,一点一点的钻到心里去。原来在很久很久以前,甚至是在兰亭大殿的初次相遇,他就已经意识到这个女人不是那个害羞腼腆的孩子,不是那个他自觉愧对、无颜直视的女子。她是自信的,冷静的,充满生命力的。所以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才可以确定自己也是活着的,是有血有肉的,而不是在黑暗里独自爬行,像是匍匐的狗一样的芶活着。
他爱的那么深那么沉,连他自己都被自己蒙蔽了,他固执的不去仔细的探查她身上的问题,仿佛不去看,一切就会那样完好无损的继续下去,他一直在自欺欺人,终于还是等到了这一日,伤口被人一把撕开,连血带肉,痛彻骨髓。
你知道吗?我是真的想,把那个懦弱的自己,活活掐死!
活活掐死!
活活掐死!!!
寂寞的背脊终究停在那里,面前是全神戒备着的南楚黑衣卫,原本的袍泽之情也被眼前这样肃杀的局面给深深的抹杀了,所有的刀锋利箭都狠狠的对上了青夏娇小的身体,只待楚离一个手势,就会射出万千锋芒将瘦弱的女子,片片凌迟。可是那个沉默的男人却仍旧沉默着,他背对着青夏,想要再开口说什么,然而终于还是咽了下去,拖着沉重的步子,一点一点的隐没在南楚众军之中,胸膛里破碎的话语渐渐汇聚成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疯狂的叫嚣,但就是无法突破那最后仅剩的一点尊严。
多么想问你一句,你可爱过我吗?可在乎过我吗?那些逝去的日子,难道全都是虚情假意?你不顾生死的冒死救我,也只是一个局吗?
可是,终究还是什么也不想再说,只是一步一步的离去。
所有的南楚军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的大皇就这样悄然离去,没有下达任何命令,不说是擒、是放、抑或是杀?
就在这时,刺耳的尖鸣突然响起,声音尖锐划破长空,在半空之中形成一道冲破云霄的鸣叫,天空中的黑木鸟翻腾着苍黑色的翅膀,扑朔朔的惊叫飞起,他们那漆黑的翅膀掠过南楚大营的上空,洒下一片狰狞的痕迹。
伴随着不详的鸟鸣,带着激荡人心的震慑和让血液随之沸腾的隆隆战鼓,登时在军营里响彻一片,那是战前的助鼓和警戒的明哨!
在这个风雨如晦、血色翻腾的夜晚,白鹿原围猎的第一场战争,终于隆隆的打响!
“陛下!”一名站在高台上的哨兵突然大声叫道:“北秦宣王带着三万炎字营,公然在大营前挑战!”
轰隆一声巨响在众人的心底炸开,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向着大营的北边出口遥望过去。在那扇木门之后,百战百胜、从无敌手的炎字营,终于将森冷的刀锋,对准了南楚大营!
“楚离!放了依玛儿!”
清越雪亮的声音登时响起,在南楚大营的上空呼啸回荡,喝着猛烈的狂风,有着凌厉的气息和破釜沉舟的霸道!
“楚离!!!放人!!!”三万大秦士兵紧随其后齐声发喊,声音激越,搏击长空,冲破厚厚的云层,撕裂漆黑的天幕,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洪流,轰然在整个天际奔涌激荡!
青夏面色登时变得惨白,她脚步一个踉跄,好像刚才被插了一刀的人是她一样,她的双眼直愣愣的看着漆黑狰狞的黑夜,只觉得所有的理智都从脑海中流逝而去,她惊慌失措的四下扫视,却找不到一双可以告诉她这只是一场噩梦的眼睛,终于,穿越了重重的人群,仍旧是楚离那双冷漠嘲讽的双眼,冷冷的看着她,讥讽的看着她,一抹冷笑渐渐爬上他的嘴角,充满了冰冷的疏离和嘲讽。
  像是一个霹雳瞬间劈在她的心上一下!绝望的河流终于狂猛的奔涌了起来。
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这是宿命的轮回,还是无法逃脱梦魇?大地下的血河已经在摧枯拉朽的运行了起来,那些隆隆的战鼓,终将打碎世间一切藩篱,将新的秩序在妇孺的血肉和战士的白骨上,建立起新的秩序。而她,就是所有真正发起的起点,她是世间的祸水,搅动天下血腥弥漫的怪胎,她终于,相信了。
是不是她死了,一切就会结束了?表不是只要她不在了,一切就会恢复原样?
一把摸出腰间的一只飞刀就向脖颈抹去,可是顿时间,那冰冷的寒铁就落在地上,而她的手,就像是失去了丝线控制的傀儡一样,软软的垂了下去。到了这时,她才惊恐的发现,全身上下竟然软软的没有一丝力气,庄典儒死前那寒冷疯狂的笑容又再浮现在眼前,看着满手乌黑的鲜血,她顿时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绝望的踉跄了两步,终于再也坚持不住的倒了下去!
  牧莲的话又再回荡在脑海之中,秦之炎不像其他三人,国中没有派系,独霸一方,若是这次不顾命书在围猎期间和南楚开战,回国之后会遭到怎样的处置?庄典儒早就算好了这一切,所以,便用他的死,破除了楚离心中最后的一处犹豫,也给他一生中最为重要的敌人狠狠的一击。
  “不……”
脆弱的声音终于冲口而出,合着绝望的泪水,在南楚大营紧迫的气氛之中,肆意的奔流着。
青夏的双手登时被南楚的士兵绑了起来,那些曾经得青夏倾囊相授的黑衣卫们面容寒冷,无人怜悯她哪怕一丝半点,五花大绑之后,楚离已经被上好了药,做了简单的包扎。
他看也不看青夏一眼,对着黑衣卫的将士们沉声说道:“出营,列阵,让朕去会一会这天下无敌的,炎——字——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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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猎西川 第一百一十章 绝望深渊
  苍风呼啸,白雪茫茫。浩瀚的雪原上一片漆黑,肃杀的气息在半空中弥漫,无数漆黑的黑木鸟尖鸣着飞过苍茫的大地,那些绝望的声音恍若是黑夜的精魂,在半空中洒下破碎的火焰。大风吹起猎猎的长袍,森冷的铠甲之下包裹着军人们坚挺的身躯,渴血的战意在骨髓里翻滚,熊熊的在脑海里叫嚣翻腾,血红的圆月之下,秦楚大军对阵在白雪皑皑的白鹿原上,狂风平地而起,卷起了漫天的雪末,像是锋利的刀子一样,狠狠的抽打在人的身上。
秦之炎率领着北秦三万铁血炎字营士兵,遥遥的站在一箭之地外,银白铠甲,眉目英挺,那向来温和闲淡的脸上寒霜遍布,有着噬人的冰冷和喷薄积压的怒意,他冷冷的看着这边仿若是隐没在漆黑夜色之中的南楚大军,突然扬声说道 “楚离!放了依玛儿 !”
黑暗中的王者低沉一笑,仿若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他轻轻的转过头去,对着身后的士兵使了个眼色,然后,一个绑人专用的十字棍就被四名士兵抬了上来。
青夏一身漆黑衣衫,面色苍白,墨发飞扬,被死死的绑在木桩之上。突然只听嘭的一声,木桩被狠狠的插在雪原上,青夏衣衫单薄,俏脸惨白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把之下,血迹在她的脸上蜿蜒出狰狞的痕迹,长风陡然而起,青夏的长发瞬间漫天飞舞,狰狞盘旋,好似无数黑暗之蝶,挥舞着干枯的翅膀,在九天之下转下华丽的旋舞。
浩瀚的雪原之上,苍白的女子衣衫染血,墨发飞扬,独自矗立在秦楚大军之间,在她的两侧,是当世最为桀骜耀眼的两名傲世王者。苍风平地而起,雪雾漫天席卷,两年前的沙旱地一别,历史的巨轮再一次将三人纠缠在一处,剑锋相指之下,是物是人非的沧桑巨变,时光荏苒,风云再次凝聚,两军再次对垒,所为的,却仍旧是那一个怒发冲冠为红颜的理由!
  “依玛儿。”秦之炎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刻骨的怜惜和愤怒,他的目光从青夏的身上转过,死死的盯在楚离的身上,终于还是缓缓的扬起头来,将双眼闭上。过了一会,再缓缓的睁开时,已经一片清明。看不出任何冲动和震怒,只是温柔的看着青夏,森冷的头盔下,嘴角温柔一笑,声音清淡但却那样清晰,柔和的传到青夏的耳朵里。
  “别害怕。”
  苦苦忍了太久的眼泪,终于潸然而下,滑过青夏雪白的肌肤,被北风呼啸着吹干。千言万语在胸腔里凝聚,无数的抱歉悔恨将欲冲出,可是话到嘴边,却找不到一种适合的表达手法。
西林辰千穿万孔的尸体,庄典儒炙热疯癫的眼神,一连串无法摆脱的阴谋陷阱和永远也无法洗去的不白之冤。在这一夜将她的坚强,将她的冷静,将她那些引以为豪的自持和聪明完全摧毁,她不再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超级特工,她不再是那个永不服输从不低头的倔强女子,重重的打击之下,她终于卸下了那些坚固的壁垒,像是一个毫无任何防备的脆弱的孩子一样,泪眼滂沱!
这是一场由上天主导的乱世血肉的饕餮之宴,他们都是被网在其中的棋子,谁也逃不脱。
  “呵……”
低沉沙哑的笑声突然响起,楚离像是一个从地狱爬出的修罗一般,突然状似慵懒的摆了摆手。
  “准备!”乐松突然高喝一声,所有的弓箭手闻言猛然拉满圆弓,森森的箭头全都对准了银甲闪烁的炎字营,像是一群吞噬天地的饿鬼。
“放!”瞬时间,天地震怒,草木含悲,万千蝗蝗之箭在半空中组成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网,在血红的月光之不,赫然冲向炎字营大军,身经百战的军人们迅速举起藤木盾甲,砰砰之声响彻天地,但是尽管这样,仍旧有流箭射入人群,一片人仰马翻下,惨叫声划破天苍穹,交织成这世间最为惨烈的乐曲。
  “退后!”秦之炎厉喝一声,带着炎字营向后退去,到了射程之外才停下脚步,楚离将青夏放在楚军的最前面,这就断送了秦人弓箭反击的机会,如今的战局,完全是一面倒的趋势,即便秦之炎再是世无匹故,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哈哈!”楚离突然朗声太笑,声音放肆的回荡在白鹿原的荒野之上,“大名鼎鼎的炎字营原来这般的不堪一击,盛名之下,真是令人失望!”
秦之炎高居于战马之上,仍旧是那副沉静的表情,沉声说道:“楚离,放了依玛儿,这不关她的事,像个男人一样与我一战,不要牵连于她。”
“我并没有怎么样她啊。”楚离突然冷笑着,带着戏谑的口吻说道:“能杀她的人,只有你!”
  “来人!”楚离突然眉梢一扬,时那几个士兵使了个眼色,爆裂喝道:“既然三殿下深夜前来,就让我们好好的亲近亲近。”
  乐松战旗一挥,四名士兵一把抬起青夏,走在楚军之前,身后跟着南楚大军,一步一步催命般的向着炎字营走去。
战旗一挥,停住,弯弓,搭箭,利箭瞬间如蝗蝗密雨,再一次凶悍的划破天际。
炎字营慌忙后退,尽管有盾牌挡隔,但是仍旧有人受伤。鲜血瞬间在黑夜里弥漫,食腐的鹰鸩在半空中盘旋,等待着死亡过后的华丽盛宴,人命如同麦子一般层层倒下,血腥的气味顿时冲进四肢百骸,痛彻骨髓的疼痛从脊梁爬进大脑,疯狂的撕扯着青夏的每一条神经。青夏瞪大双目,目赤欲裂,突然猛地转过头来,怒视着楚离,厉声尖姹道:“楚离!不要给我一个恨你的理由!”
楚离冷冷的转过头来,目光寒冷,带着嘲笑的不屑,邪魅的轻哼道:“恨我的人太多了,也不差你一个,你以为,我会在乎吗?”
  短暂的力气丧失、浑身酥软渐渐过去,青夏的眼睛渐渐清明了起来,她冷冷的望着楚离,几乎是狠狠的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从不欠你什么,从兰亭大殿开始,就是你一直在不停的逼迫于我。我的所作所为,苍天可鉴,日月可表,你但凡还有一丝理智和头脑,早晚会明白今日所做的一切有多么愚蠢。”
楚离冷哼一声,连话都不愿意再多说一句,只是再次决绝的挥下手去,漆黑的箭雨覆盖天际。
秦之炎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利箭像是暴雨一般的席卷而上,青夏顿时失声尖叫,对着秦之炎大喊道:“走啊!”
再也忍耐不住胸腔里绝望的喷发,青夏泪流满面,声音悲戚的无法自抑,悲凉的对着秦之炎说道:求求你,走吧,离开这!秦之炎,依玛儿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走吧,不要再管我了!”
秦之炎不动如山,眉目英挺,平日里看起来略显孱弱的身躯陡然间好似高山一样的稳稳矗立,决绝凌厉的面对着嗜血凶残的楚人,像是一只搏击飓风的白鹰,有着坚韧不屈的意志和众神仰望的顽强。
青夏的眼泪滂沱而下,身躯剧烈的挣扎着。楚离陡然间怒从心起,沉声喝道:“既然你想找死,我何不成全你?来人!投石机伺候!”
原本准备攻打白鹿堡城墙的投石机瞬间被搬上这茫茫的平原,楚离厉喝一声,巨大的石块就像是咆哮的洪水一样砸向炎字营!霎时间,血光弥漫天地,刺耳的惨叫声凄厉的九天之上,无数的精魂于苍穹上绝望的叫嚣,长风呼啸,血泥糅杂,喷薄的花白脑浆和炙热的军人鲜血,在炎字营内洒下跌宕的血雾。女子的尖叫声回荡在浩瀚的雪原之上,一切都像是末日的吟诵,充满了绝望的杀戳和嗜血的疯狂。
楚离的大笑声激荡云霄,这一刻,庄典儒的希翼终于成为了现实。那些狂热的逆天者终于用他们疯狂的灵魂成就了这个灭世的黑暗王者,杀死了他人生中的全部希望之后,他终于深深的沦入了魔道之中,像是一个嗜血的疯子,完完整整的被残忍吞没。
“不!”青夏厉声尖叫,声音凄厉,好似鬼哭,看着乱石之中秦之炎的身影,一颗心几乎被人狠狠的抽紧,她的脑袋几乎要爆裂开,突然回过头去,狠狠的怒视着那些残忍的侩子手!
  女子的眼神瞬时间如天山顶上的积雪一样冰冷,在漆黑的夜色之下有着刀锋一样冷厉的寒芒,穿透层层的血腥和黑暗,带着毁天灭地的愤恨牢牢的钉死在那些楚军身上。这些,都是曾经和她亲密无间的黑衣卫,有很多还是她从军机大营中亲自挑选提拨的,她交给他们武功谋略,交给他们各种防御战术,交给他们简单的机械道理,为他们改良各种精锐的武器,甚至,就连这个可以在平地使用,射程极近却威力巨大的投石机,都是出自她的手,可是这一刻,他们却用她亲手制造而出的东西,来残忍的残杀她所在乎的人!
  这群魔鬼!疯子,一群丧心病狂的毁灭者!
  “我不会放过你们!”女子的寒声仿佛是诅咒一样在两军之间爆裂响起,长风鼓动,墨发狰狞,苍白的女子嘶声厉吼:“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不会放过你们!”
  一名曾经被青夏亲手提拨的小兵顿时大惊失色,长久以来对女子的佩服和敬仰在这一刻通通化为了恐惧,手一阵颤抖,顿时拨动了投石机射成的机括调解盘,只听嘭的一声,巨大的石头像是小山一样顿时弹起,直冲天际,这不是远距离攻击的高度,它像是一个呼啸的野兽一样在高空中旋转,突然升上最高处,猛然下坠,向着被牢牢的绑死在楚军之前的青夏就狰狞而去!
  “啊!”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定格,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的望着那颗滚动的巨石,青夏猛地扬起头来,苍白着脸,直愣愣的看着那颗巨大的顽石!
  “姑娘!”黑衣卫突然齐齐惊恐厉吼,将楚离的声音掩盖了下去,原本满面讥笑的男子面色登时惨白,眉头紧紧的抽紧,他微微一愣,然后猛地向着青夏的方向冲去!
“依玛儿!”秦之炎怒喝一声,瞬时间,好似一阵旋风一般,清冷的男子像是发怒的豹子,从未有过的狼狈表情猛然出现在他的脸上,巨大的爆发力陡然凭空生出,他的身体已经化为了一道闪电,在漆黑的夜色中划出一道白亮的痕迹,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向着那个在黑暗中仰望死神的女子,伸出苍白但却坚定的手去。
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那些温暖的记忆,那些炙热的情感,那些还没有出口的话语,都在鞭策着他,在他的脑海中嘶吼着。快一点,再快一点,可不可以再快一点?苍天,如果你真的有眼,那么就请给我这一点时间,只要一炷香,不,半柱香,不,只要一瞬间就好,只要一瞬间,只要让我救下了她,我愿意拿我所有的生命,所有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通通与你交换!
电光石火间,所有的一切都几乎像是一场龙卷风暴,只听霹雳一声巨响,大石就猛的砸在了捆绑着青夏的地方!
寒风呼啸,大雪翻飞,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之中,只见秦之炎一身森亮白甲,头盔掉落,发鬃散乱,一张脸孔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可是,他的身体却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那个要四个壮士才能抬起的十字木桩,竟然被他生生拨出,背在背上!
  差之毫厘的巨石就落在他扪的面前,猛砸下之后,还有向着两人轰然滚去的趋势。然而秦之炎一手背着后面的木桩,一手却坚挺的推在比他的身体不知道大了十几倍的巨石上,像是一个静止的书画一样,生生的顿住了那个夹杂着万钧之力的巨石的脚步。长风卷起他的长发,他的神志几乎飞到天外,两耳轰隆,眼睛充血,突然,一口温热的液体猛然喷出,哗的一声全都洒在那块巨石之上!
  “殿下!”爆裂的声音陡然从背后响起,无数炎字营大军像是潮水一般猛地冲上前来,而之前还凶残的阻止他们脚步的南楚黑衣卫,却没有半点动作,只是愣愣的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战胜这样自然的威力的,不是武艺,不是身手,不是谋算天下的头脑!
是坚韧,是毅力,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破釜沉舟、不顾一切的狂热!青夏仍旧被绑在木桩之上,趴在秦之炎的背上,感觉着他坚挺的背脊,感受着他铺天盖地的炙热和坚强,看着他触目惊心的鲜血,仿佛被刺激了一样愣愣的说不出一句话,时间呼啸而过,穿越生死,终于,她张开颤抖的嘴唇,惊恐的尖叫出秦之炎的名字。
  “轰隆隆”一声巨响,身下的大地突然发出破碎猛烈的声响,众人惊悚的望去,只见承载住那块巨石的雪地,突然震动了起来。被这样的力量冲击,这堆积了几千几万年的白鹿原雪地,终于也开始松动了起来,天地似手震怒了一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听轰隆一声,那块染血的巨石就猛的下沉了下去,转瞬间,就被皑皑的白雪深深的吞没!
巨大的沟壑猛然崩裂开来,沿着南北方向,裂出了长长的一道深渊,黑洞洞看不到尽头,秦之炎背着青夏,站在深渊的边缘,只差一步,就会被黑暗一同吞噬。
然而,在小山般的巨石猛地下沉之后,巨石的另一边,一名墨甲浓眉的男子面色惨白的立在那一边,他的手,还在保持着想要拉扯的姿势,只是对着一条深深的沟壑和青夏、秦之炎两人,他这个姿势,突然间显得是那么的刺眼和可笑!
只差那么一秒,只是一刹那的忡愣和犹豫,她就已经不在自己的身边,那条幽深栗暗的沟壑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一样,在嘲笑着他的软弱和耻辱。
  “呵呵……”
低沉沙哑的笑声突然响起,楚离像是魔鬼附体一般的惨声笑了起来。
猛烈的震动,使身上的束缚顿时放松,青夏一个巧妙的手法,就从捆绑中挣脱出来,稳稳的站在地上,她刚刚一脱离开木桩,秦之炎的身体顿时像是一个倾倒的大厦一般,猛地倒了下去。
“秦之炎!”青夏一把抱住秦之炎的身体,泪水滂沱而下,声音破碎绝望,充满了痛彻心扉的恐惧!
秦之炎面孔惨白,比天山上的积雪还要冰冷,可是他仍旧努力的睁开眼睛,眼神微弱,看着青夏的泪眼,缓缓的咧开嘴角,轻轻笑了起来,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擦拭掉青夏眼角的泪水,声音沙哑,但仍旧是那么温柔,他微笑着轻声说道:“别害怕,没关系。”
话音刚落,一口鲜血猛然喷出,洒遍青夏洁白的手腕。
天地间所有的光芒在一瞬间爆裂,巨大的刺痛在心里挣脱,她猛地抬起头来,像是梦魇般盯着眼前的男子,声音尖锐,带着冷冽的寒芒,一字一顿的恨声说道:“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
漫天的风雪轰然卷起,大地苍茫一片,楚离冷笑一声,嘴角讥笑的牵起,突然猛地扬起手中的长枪,斜指着青夏和秦之炎,寒声说道:“我用不着任何人原谅!”
“叮”的一声锐响,青夏一把抽出秦之炎的长枪,两柄闪动着银芒的长枪猛然交击在一处,像是黑夜里的两条长龙,有着欲噬人的光泽。
就在这时,隆隆声顿时又再响起,两人齐齐一愣,然而还没等他们有任何反应,青夏脚下的雪原陡然崩塌,来势之迅猛让身手矫健的女子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猛地顺着地壑直直的掉落下去。
  青夏!“楚离猛然大叫一声,可是隔着巨大的沟壑,根本就来不及伸出手去。
电光石火间,原本奄奄一息的男人突然伸出苍白的手来,猛地狠狠的拉住了青夏的手腕。
这一幕的场景,是多么的熟悉,明黄的黄土大殿,幽黑的万丈蛇窟,秦之炎苍白的脸,是那么的可怕。
岁月轮回,上苍戏弄,青夏睁着眼睛,看着秦之炎的鲜血大口大口的吐出,落在她的脸上身上,她的心几乎被人生生的掏出来扔在雪地里。
这一次,不可以再这样傻了。苍白的女子轻轻的笑了起来,眼睛温柔的看着秦之炎的脸孔。
再也不可以,那么傻了啊!
另一只手猛地扳向秦之炎的手掌,一个巧妙的小擒拿手就挣脱出自己来,地心引力顿时间作用在青夏的身上,秦之炎的身体也陡然向前,想要随之跳入,可是身后的炎字营瞬间有无数双手拉住他们的主帅,只能睁着绝望的眼睛,嘶声厉吼,状若癫狂。   黑暗渐渐吞噬着美丽苍白的女子,或许,就要这样死了吧,死在一片冰冷的深渊之下,孤零零的,干干净净的,冻死在这深渊的地穴里。这样也好,青夏淡淡一笑,早就活的多了,秦之炎,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如果可以,真想对你说一句,我是多么的爱你。
可是,我配不上你,我是一个被人下了诅咒的女人,我的一生都在与鲜血杀戮为伴,这样的我,怎么配站在你的身边?你是这世上最最高洁的生命,就让我的死,来洗净你身上的凡尘,你还是你,气度雍容,超凡脱俗,你是我心中最后的救赎,光我一生的信仰和神邸,只要你还活着,我就甘愿沉入地狱,受尽千番烈火的炙烤,来赎掉我身上的累累血债!
然而,呼啸的风声突然停滞,身躯一震,竟然不再下落,青夏猛地睁开眼睛,猛然对上了楚离暴风雨一般的黑眸。好似末日使者一样的男子双眉紧锁,他一手紧紧的抓住青夏的手,另一只手握着长枪,枪杆深深的扎在沟壑的雪壁上,身躯玄在半空,脸上青筋迸现。在生死的最后一刻,这个未被自己注意到的男子,竟然决绝的跳下身来,拉住了她下沉的身体。
  “上天入地,天宫地狱,你都别想再从我的身边逃走!”
  阴郁的男子咬牙切齿的沉声说道。
只听又是轰隆一声巨响,深壑陡然崩溃,两人急速下降,瞬间就被大雪覆盖!
高贵的神邸在天空中叫嚣,这是黑暗绝望的深渊,就让两个心底同样黑暗的人,一同毁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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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猎西川 第一百一十一章 生死两离
天地间一片死寂,入目是一片苍茫的雪白,脚上的刺痛突然尖锐的传了过来,脸色苍白的女子缓缓的睁开双眼,短暂的晕眩之后,就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动物,正张开鲜血淋漓的巨口,狠狠的咬在她的脚踝上!
身体抢在思维之前做出了反应,顿时摸出了腰间的柳叶飞刀,凌厉的就射向那只洁白的小兽。
嗷的一声惨叫,飞刀猛地狠狠的插进小兽的腹部,雪白的类似于小狗一样的动物顿时向一旁倒去,呜咽了两声,似乎在奇怪这个原本已经死去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动起来一般。可是毕竟是有了畏惧,绕着青夏转了两转,示威的愤恨了两声,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小兽突然尖鸣一声,就向着远方跑去!
青夏颓然松了口气,想来在这样冰冷的环境里已经将自己冻伤,不然方才那一刀是绝对足以取了那小兽的性命的,这样野生的野兽向来狡猾,若是让它们逃脱然后回来报仇,自己就真的大难临头了。
不过若不是它不知死活上来咬自己,自己可能就要在这茫茫的雪原里被无知无觉的冻死了吧。
青夏自我安慰的想着,缓缓的站起身子,四下的打量起这个地方来。
看来是两军的交战,尤其是投石机的使用,引发了大地的崩塌。
这时代的白鹿原和青夏记忆中的黄土高原已经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在西川压粮队的时候,她就辗转的发现,这时代的所有帝王,都十分有先见之明的注意到了对环境的保护,这一点,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在这里所有的农耕开发,林木的采伐,都是在有限度的进行,所以水土流失的现象在此时没有半点显现,将来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原在此时竟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平原。
  而白鹿原这块地方,由于地理结构的特殊,形成了常年的冻土地表,相当的脆弱。所以,在遭到大规模的重击之后,雪原开裂,带动冻土的地层瓦解,就裂开了这样巨大的口子,将她吞没其中。说起来,还真是百年不遇的倒霉。
不知道落了有多深,仰头望上去,只是一条灰白的影子,根本看不到天空,四下里全是白茫茫的大雪,在上面时看到的那条地壑不过是两三米的宽度,可是下面却很宽阔,足足有三四十米,两侧极为狭长,且七拐八弯,一眼望不到边际。
想来自己落下来的时候,沟壑两旁的积雪一定一同崩塌,自己这才幸免于难的没有摔死。她四下张望了一圈,只见一道长长的痕迹,横在雪地上,遥遥的指向一片狼藉凌乱的雪堆。青夏顿时醒悟,看来自己是被大雪掩埋了,那只白色的小兽应该是闻到了自己的味道,才将自已从雪堆里拽了出来,费了好大的劲,刚想要大吃一顿的时候,却把自己咬醒了,还挨了一刀,真是有够倒霉。
那小东西看起来不过小狗一般大小,没想到竟然那么大的力气。
青夏突然有些后悔刺了它一刀了,怎么说,它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想到这里,青夏突然一愣,瞬时间好像有一颗刺一样狠狠的插在脑袋里,她的面色登时变得雪白,记得当时掉下来的时候,楚离是跟自己一起掉下来的,那么现在,他在哪里?
青夏猛地从地上跳起身来,顾不上去想别的。她几步跑到那个雪堆旁边,手脚并用的翻找了起来。
  地壑里的阳光十分暗淡,现在外面也许只是下午,可是这里面却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大约两个时辰之后,青夏手脚麻木的站在雪地里,心底是大片大片冰冷的苍凉,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不过看身体并没有冻僵,就知道时间并不是很长。楚离和自己一同掉下来,那就不应该离自己太远,可是她几乎翻遍了方圆十几米的地方,仍旧是一无所获。
  不可能被埋的太深,青夏按住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若是太过于激动和慌乱,只能加快两人死去的速度。
夜色渐渐笼罩大地,空气里的温度越来越低,青夏昨晚为了行动方便,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夜行衣,此刻寒风呼啸,不断的吹在她的身上脸上,她知道若是再这样下去,很快自己就会被冻死了。
摸出身上的火折子,微弱的光芒驱散了一片黑暗,青夏哆哆嗦嗦的抱着肩膀,缓缓的向前走去,将搜索的范围渐渐扩大。
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
青夏整个脸颊都已经被冻僵了,她站在雪地里,一双脚已经被冻的失去了知觉,深壑之中的冷风呼啸着,比外面还要寒冷,青夏已经被冻透了,可是还有那么一丝意志在苦苦的支撑着,让她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去。
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消失不见,不能一辈子带着对他的愧疚活下去,就算是尸体,也要翻出来。
苍白的女子面容坚韧,缓缓的沉吸了一口气,拨出了靴子里的匕首,双手在脸上狠狠的搓了一把,眼睛在地上搜索了一遍,一眼就扫到了那只小兽蜿蜒逃跑的痕迹。
两人一起掉下来,不可能一个人就会凭空消失不见,除非被小兽拖回了洞里。
追踪向来是青夏的拿手好戏,何况在这样茫茫的雪地里,不出片刻,就给青夏发现了拖拽的痕迹,她顺着雪痕渐渐向前走去,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到那些野兽的巢穴。几只绿莹莹的眼睛突然出现在黑夜里,青夏手握着匕首全神贯注的紧盯着那几只野兽,微微半伏着身子。还没等她做好准备,那些野兽就呼啸着集体冲了上来。
尖锐的鸣叫在半空顿时响起,锋利的爪子和牙齿像是一柄柄利刃一样向着青夏冲来。原本的僵硬和寒冷霎时间不翼而飞,多年的原始丛林作战经验,让她对任何豺狼虎豹都有着精锐的作战能力,娇小的女子眼神锐利,听声变位,顿时飞身而起,两脚成剪刀状,猛地就夹住一只野兽的脖子,腰力一拧,只听咔嚓一声,一只野兽登时挂了。一旁的野兽哀鸣一声,张开大口猛地咬了上来,一口咬在青夏的小腿上,青夏冷然一哼,匕首由上轰然插下,一下就扎透小兽的头颅,大股的鲜血飞溅而出,青夏猛甩了一下被咬的小腿,只听哐榔一声,一颗碎裂的牙齿从小腿上掉了下来,原来那野兽竟然咬在了绑在小腿上的刀鞘上。
身旁还围着三只体型稍大的野兽,青夏眼光森寒,缓缓的向着洞穴走去,几只野兽随着青夏的脚步缓缓退后,似乎在小心的警惕着什么。然而眼看着青夏就要靠近他们的洞穴,顿时间群起而攻,其中还有一只腰腹带血,正是之前被青夏伤了的那一只。
  顾不上什么知恩图报了,青夏暗道一声得罪,眉眼凌厉,双手匕首森寒,只听尖锐的哀鸣声接连响起,不出片刻,就留下了一地的鲜血兽尸。
没有了阻碍,青夏点起火折子,大步的向着洞穴走去,越接近洞穴,风声越小,没有大风扬起的积雪,这里被拖拽的痕迹越发的明显了起来。这处既然有生物生存,就说明以前必定不是地下深渊,想必是一处山洞之类的。青夏扒开挡路的积雪,一个漆黑一片的幽深山洞顿时出现在眼前。
这个山洞大约半人多高,青夏猫着腰刚一走进去,刺鼻的血腥味道猛然冲进了她的鼻子里,女子脸色一白,顿时在山洞里奔跑了起来。几双深绿的眼睛缓缓出现在眼前,青夏伸出手中的灯火一照,见是三只幼兽,正远远的看着自己,一边呜咽着一边呲牙咧嘴的示威,可就是不敢靠上前来。
青夏也不会理会它们,见没什么危险,就向着内部走去,谁知刚走了一步,脚下突然踩到一个东西,有此粘稠,还有些柔软,青夏眉头一皱,弯下腰去,凑近火光一看,脸色登时变得一片惨白。
只见被染的血红的雪地上,一只被撕咬的不成样子的断手,正破烂不堪的躺在雪地上,散发着令人恶心的腥臭。
仿若是一个惊雷猛地炸在自已的脑海之中,女子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她的呼吸渐渐急促,心跳好似打鼓一般,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只断肢,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冰凉了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青夏一边摇着头,一边小声的嘟囔着:“一定来得及,一定来得及。”
像是癫狂的疯子一样,踉跄的向前奔去,然而刚过了一个拐角,瘦弱的女子就颓然的跪在了地上,周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好似漫天惊雷全都齐刷刷的砸在她的头顶,她像是傻了一般,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一颗心,就那么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遍地狼藉的尸首,手脚都已经被撕扯下来,半边头颅已经没了,整个脸孔被咬的一塌糊涂,胸腹被刨开,肠子流了满地,一条大腿已经被吃的只刺下森森的白骨,向来号称大陆第一甲的南楚墨铠,像是一堆废铁一样被扔在一旁。
周围那么静,只有那几只小兽轻微的低吼声在空气里缓缓响起,苍白的女子好像是傻了,她独自坐在狼藉的地面上,愣愣的不言不语,眼珠不转,双眼无神的望着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嗷的一声吼,一只小兽突然猛地冲上来,呲的一声就咬在青夏的小腿肚上,鲜血猛地流了出来,飞溅满地。强烈的疼痛刺激了呆住了女子,她回过头去,只见那只小兽眼神凶狠的望着她,正在拼命的向后撕扯着她的腿肉,电光石火间,铺天盖地的愤怒和绝望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席卷了她的全部神经,她猛地跳起来,一脚狠狠的踩在了那只小兽的脑袋上。
咔嚓咔嚓的骨头碎裂声不断响起,青夏几乎是疯了,她抱起地上石头,一下一下的拼命的砸在那只小兽的尸体上,血肉模糊,浆液崩裂,另外两只野兽尖锐的吼叫和着女子疯狂的嘶吼像是地狱里的群鬼夜哭一般,有着惨烈的绝望和破碎的痛苦。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要杀死你们!”
凶狠的眼神猛的盯在另外两只缩在角落里的小兽的身上,青夏像是饿极的狼,一把抽出匕首,身手矫捷迅猛如电的抓住一只通体洁白的小兽,对着它的肚子就狠狠的扎了下去,鲜血飞溅,惨叫哀鸣,响彻了这个不知几千几万年从来没有人涉足过的地方。青夏满头乱发飞舞,眼神充血,仿若是地狱修罗,那只野兽很快就分辨不出原本的样貌,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
抛开已经死去的野兽尸体,青夏狠辣的眼睛凝聚在最后一只余孽的身上。人若是发起狠来,连鬼都要退避三舍,那只小兽还不如满月的小狗大,浑身都在不停的颤抖,拼命的向着墙角里挤去,两只绿莹莹的大眼惊恐的望着青夏,小声的呜咽着,连声音都带着止不住的颤抖。
青夏满是血污的双手缓缓的向着那只小兽伸去,索命的冤魂一般,连眼睛都是血红色的。
尖锐的哀鸣猛然响起,雪白的小兽在青夏的手里不断的挣扎着,一双眼睛惊恐绝望,带着巨大的不可掩饰的祈求和求生。青夏的理智瞬间回笼,她愣愣的望着那只小小的野兽,心仿佛被人用巨大的锤子狠狠的砸成了粉末。
一滴眼泪,就那么瞬间落了下来,滚过她满是鲜血的脸孔,像是一粒晶莹的珍珠。她陡然想起了当年的黄土大殿,在那座幽深恶臭的蛇窟里,自己也是这般疯狂的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如今时光仿佛是倒转了一般,可是面对着楚离支离破碎的尸体,还会不会有人冲出来告诉她,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如果是噩梦,就请让我快点醒来吧!
这个梦太长了,我在里面苦苦的跋涉,苦苦的与天挣命,可是上苍似乎有意在戏弄我一般,尽其所能的将一切痛苦,一切绝望,都堆积在我的身上。我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够坚强够努力的挺过所有的痛苦,就终究会有雨过天晴的一天,可是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的一生,就是一个不知道自己身缠丝线的傀儡,唱着别人钦点的戏码,永远也没有终结的日子。
  “呜……”小声的呜咽突然响起,雪白的小兽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轻轻的舔在青夏的手上,青夏微微一愣,缓缓的垂下头去,那只小兽见了,使了好大的力气从青夏的手中抬起短短的小脖子,柔弱的舌头舔在青夏的脸上,就像是要抹去她的眼泪一般。
痛苦的情绪瞬间决堤,青夏一把抱着雪白的小兽,再也忍耐不住的放声大哭、
心里的痛在扩大,扩大,她原本以为自己是恨他的,怨他的,他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暴君,主宰了她的一切,他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推到了绝望的深渊,用带着倒刺的鞭子将自己的心抽打的支离破碎。他从来都不肯相信自己,一次次的怀疑,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用那种冷冽的眼神鞭笞着她的自尊她的叛逆,那些狠辣的语言,那些绝情的话语,像是一颗颗子弹,将自己射的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可是,到了这一刻她才知道,他们两人不过是一柄双刃剑,他拿着这端在刺伤她的同时,自已也是在流血啊!
  她总是去责怪他对她的蔑视,他对她的冷酷,他对她的不信任。可是依玛儿,你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信任他吗?从始到终,你可曾相信过这个为你撕去了自尊,撕去了骄傲,为你生为你死的男人了吗。
痛苦在疯狂的蔓延,可是青夏知道,即便她痛的死了,那个男人也不会再站起来,再睁开眼睛,和她吵架、动手、对骂了。
他已经死了,躺在冰冷的雪地里,被撕成一片一片的碎末,被禽兽果腹,死无全尸!
我是那么恨你,恨你张扬趾扈、恨你自私冷漠、恨你的怀疑、你的冷酷、恨你从来不曾将你的想法告诉我。可是我从来都不想让你死,我不想看着你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哪怕你起来骂我,哪怕你起来继续和我打架,哪怕你用那种讥讽冷漠的眼神望着我。从今往后,这个世间,再也不会再有这么一个人,肯跟我对骂对打,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摔跤了。
楚离,你说过了,从今往后,无论是天堂地狱,我都别想再逃离你的身边,可是现在我就坐在你的身边,为什么你却要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我以为你够坚强,我以为你会信守你的承诺,我以为这个万恶的男人会无耻的纠缠我一辈子,可是现在你就这样躺在我的面前,我连你的尸首都不能收拢起来,我甚至找不到你的另一只手,楚离,这地方这样冷,到处都是寒冷的积雪,到处都是肆虐的狂风,我该怎样活下去,以后的日子里,怀着对你的内疚对你的亏欠,我又该怎样活下去?
你这个混蛋!你这个疯子!为什么要跟着我跳下来?为什么要陷我在这个绝望的境地?
凄厉的惨叫声从女子的嘴里疯狂的嘶吼而出,她抱着那只刚刚被她灭了满门的小兽,坐在一片狼藉的尸首之中,疯狂大哭。
狂风在洞外怒吼,仿佛是幻听了一般,一个飘渺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青夏猛地抬起头来,楚离,是你回来了吗?
 她顿时冲到那具破碎不堪的尸首旁边,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触碰哪里,终于还是抱起了那具早就支离破碎的身体,眼泪大滴的滚落在尸首之上,疯了一样的大叫。
  “楚离,你回来了吗?你起来啊!你起来啊!”
雪白的小兽在后面不停的咬着她的衣服,像是感觉到什么危险一样,惊恐的呜咽着。可是青夏已经听不到周遭的一切了,巨大的打击让她的神智早已模糊,她仿佛听到遥远的风中有人在大叫着自己的名字,她双眼冒出光芒来,死死的摇晃着那具尸体,大声的叫道:“楚离,你起来啊!”
  幽暗的洞口瞬间变得漆黑,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外面微弱的光芒。
  “青夏?”低沉的嗓音不可置信的在身后响起,痛哭中的女子如遭雷击,不可置信的整个人愣在了当场。
“青夏?”声音渐大,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欣喜。
  青夏像是一只木偶一样,她缓缓的,机械的,身体几乎都在颤抖着的,回过头去。
楚离一身墨色铠甲,剑眉星目,脸若冠玉,背着光站在洞口,像是一座光辉的神邸。
青夏几乎傻了,她梦魇般的看了眼自己手里抱着的血肉膜糊的尸首,又抬起头来看了眼站在洞口的男子,惊愕的合不拢嘴。
“青夏!”低沉压抑的声音顿时响起,一阵猛烈的寒风横贯入体,楚离臂膀坚硬,猛地冲上前来,将青夏紧紧的抱在怀里!
“楚离?”
  青夏的声音那么小,她的头那么疼那么疼,里面好像有东西在不停的爆炸一样,她将头枕在楚离的肩膀上,轻声的问他,似乎也是问自己一样。
  “我是在做梦吗?”
大风呼啸,白雪纷飞,天地间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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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猎西川 第一百一十二章 暖洞春阳
  这一天一夜,青夏太累了,像是经历了很多场生死一样,一颗心几乎被磨损的失去了鲜活跳动的力量,再加上长时间没有进食,又在大雪中被冻个半死,见到楚离之后,她就哭晕了过去。
宽阔的洞穴里,点着一堆火,楚离将外面那几只白色小兽扒皮取肉,放在火上慢慢的烤,香味缓缓的飘散,金黄色的油一滴一滴的落在火堆里,发出滋滋的声响。洞里渐渐变得温暖,猛烈的寒风在外面呼啸着,可是一点也影响不到里面的两人。楚离转过头去,看着躺在一旁的青夏,冷硬的面容微微有些动容,也许只有这样荒芜漆黑,没有其他人在的地方,他们两人才可以这样安然的相处。
青夏从来没有这样安静的躺在自己的身旁,楚离看着她,只觉得一阵恍惚,就好像两人仍旧呆在兰亭大殿一样,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她仍旧是自己的妃子,现在是在午间小睡,待会醒来之后,就会陪着自己吃饭下棋。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该有多好。
 孤傲的王者突然咧开了嘴角,微微一笑,这样的笑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脸上了,说不清楚有多久,早就算不清楚了。
 他被大雪覆盖的地方,其实离青夏并不远,青夏甚至几次都找到他的身边,最终差之毫厘的离去,慌乱中,又找错了方向,就来到了这里。那么大的地壳塌裂,并不是只埋葬了自已两人,炎字营几名靠近沟壑的士兵,还有几名前来拉扯自己的士兵,都一起掉了下来,只是不知道现在在什么地方罢了。也许早就已经被冻死了,青夏在洞穴里见到的尸体,就是楚离的一名护卫。她大惊之下,加上又以为只有自己两人掉了下来,自然就把那具血肉模糊、看不清头脸的破碎尸首当成了他。为此灭了这奇怪的小白兽一家的性命,也算倒霉。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让两人卸下了防备之心,不然以在上面的那种敌视,即便在这下面见面,以她的性格,只怕也是要大打出手吧。
楚离嘴角牵动,会心一笑,两年不见,她的脾气似乎也并没有好许多。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青夏也只有面对他的时候才会那般暴躁,就像命定的克星一样,似乎见到了就想发火。
火把噼啪燃烧,突然爆出了一丝火星,险些落在青夏的头发上,楚离一愣,连忙去想将青夏的长发挪个地方。谁知手上突然一痛,那只白色的小兽突然从青夏身边跳起来,猛地一口就咬在他的手腕上。
这巴掌大小的小兽比没断奶的小狗还小,牙好像还没长齐,咬在楚离的手上连疼的感觉都没有。他不耐烦的一甩手,就将小兽甩的老远,小东西雪白的一团,肉呼呼的,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晕头转向的划着步。好一会才站稳了脚步,瞪着绿莹莹的小眼睛看了一会,又噔噔噔跑回青夏的身前,护卫一般的对着楚离呲牙咧嘴,瞪着眼睛作凶狠状,看起来倒真像个忠心耿耿的小狗。
没想到被青夏抱着大哭了一场,反而将这个小东西收买了来,楚离不屑的看了它一眼,暗道你爹妈叔伯兄弟姐妹都被人家杀了,见人家厉害就芶且偷生的摇尾乞怜成了哈巴狗,还真是让人瞧不起。
一个动物能有什么智商,但是还是看出了楚离对它态度不友好,小白兽突然扬起脖子,冲着楚离嗷嗷叫了两声,楚离不耐烦的猛地转过头来,狠狠的蹬了它一眼,没想到这家伙果然是个欺善怕恶的主,楚离这一瞪也果然有气势,小白兽顿时呜咽一声,嗖的缩起脑袋,跑到青夏身边,拱来拱去的钻进青夏的怀里,隔着缝隙眨巴着眼睛谨慎的望着楚离,却再也不敢叫唤了。
  被那小兽一阵乱动,青夏恍恍惚惚的也幽幽的醒了来,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乱七八糟的梦魇一个接着一个,以至于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然不知道身在何处,小白兽第一个发现青夏醒来,兴奋的嗷了一声就窜到青夏的面前,摇头摆尾,青夏一时间有些恍惚,看到了它记忆才缓缓的回笼,昏倒前那一幕陡然回荡在脑海之中,顿时大惊失色的向一旁慌乱的找去,却一眼就撞进了楚离明亮的眼睛里。
  原来,并不是做梦。
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青夏缓缓的低下头,用手捂住胸口,深深的呼吸着。
  只是一个动作,却足以表达万语千言,楚离看着青夏的表情,两年多来,心里首次有了一丝温暖的感觉。他面容不变的转过头去,继续烤着架上的猎物,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想了想,突然记起她的脚上是有伤的,深深的吸了口气,在心里暗暗鼓了两次劲,才猛地转过头去。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出口的话,也是一模一样,话音刚落,两个人就有些大眼瞪小眼的傻了,尴尬的互望一眼,就各自转过头去。
  “嗷!”的一声尖叫突然响起,搅得沉默中的两人同时一愣,转头看去,却是那个小白兽从青夏的怀里跳了出来,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地上,对着青夏摇了摇尾巴,然后转过头去看向楚离,点了点胖乎乎的下巴。突然跳到楚离的方向做出一幅挺胸瞪眼的样子,呲着尖尖的小乳牙貌似凶狠的叫了几声,然后又猛地跳到另一个方向,神情委屈,可怜的用两只前爪抹着眼睛,摇头晃脑的呜咽着,一幅被欺负了的样子。然后又跳到楚离的方向,做出了刚才的那番举动。反复几次之后,小白兽摇着尾巴跑到青夏的面前,咬住她的裤腿,撒娇一般的拉扯了两下,呜呜咽咽的叫着,样子好不可怜。
小东西的这一番举动,把它面前这两个跺跺脚,天下都要颤几颤的大人物都弄懵了。
青夏眨巴着眼睛,目瞪口呆的有点接受不了,终于还是试探着对着那个小白兽说道:“你的意思是不是他欺负你了,还冲你吼,你想让我帮你教训他?”
  “呜呜呜呜……”小白兽突然兴奋的猛地跳了起来,可惜短短的小腿没有一点力气,着地的时候一个不稳,啪的一声就狼狈的趴在地上。
“这是什么东西啊?”青夏有些忡愣的看着楚离,指着那小不点问道。
“不知道。”楚离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想来是某种灵兽吧。”
“灵兽?”青夏一愣,一把将仍在地上撒娇的拽着她的裤腿的小兽捧起来,直视着它绿绿的眼睛,只见它只有青夏手掌般大小,浑身白毛像是雪貂一般,头脸长的却也不像是狐狸,反而有点像小狗,只是一对耳朵颇为神奇,竟像是兔子一样,长长的耷拉着,内侧还微微有此泛红,一遇到点事立马竖的直直的。
  青夏伸出洁白的小手指,照着它黑黝黝的小鼻子戳了一下,鼓着腮帮子问道:“你是灵兽吗?”
  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小白兽连忙忙不迭的点头,还摇晃着它奇短无比的尾巴,玩命的吐着舌头。
青夏顿时有些愣,抬起头来对着楚离惊讶的说道:“它能听懂人话?”
楚离显然并没有青夏这般惊愕,只是点了点头,很配合的说了一句:“是有些奇怪。”就转过头去,继续烧烤。
青夏仍旧惊愕的摆弄着那只小兽,上下左右的翻看,也没看出什么奇特之处,这样的东西要是放在现代就得是大课题了吧,没经过培训就能听懂人话,那不是太聪明了吗?就算两个不同国藉的人见面还得鸡同鸭讲的比划半天呢,这小家伙无师自通,简直是传说中的神物啊。
  不管这是不是神物,最起码被它一搅合,两人之间反倒没有那么尴尬了。青夏抱着腿,垂着头,看着那只小兽悠闲的躺在自己的脚边,将雪白的肚皮朝上,十分惬意的睡着大觉,不由得微微一笑,能在这样的绝境中找到乐趣,也算是一种精神胜利法了吧。
外面大雪纷飞,天寒地冻,若不是这个山洞,就算两人侥幸不死,恐怕也得去了半条命。
正想着,突然一阵烧焦的味道猛地传到鼻子里,青夏扭头一看,只见楚离正手忙脚乱的折腾着架子上的那块烤肉,想来也是刚刚发现烤糊了,还不想让青夏发现,侧着身挡住了大半,想伸手去拿下来,却猛的被烫了一下,连忙缩回了手。
这个男人可以指挥着千军万马上阵杀敌,可以谈笑风生的就杀人于无形,可以兵不血刃的就夺了朝中大权,可是此刻,面对一块小小的烤肉,却把他难住了。
青夏微微一笑,伸出手去,一把就推在楚离的肩上,说道:“我来吧。
  烤肉这个活,也是要有技巧的,青夏当年的野外生活经历可不算少,现在捡起来仍旧很是纯熟。只见楚离烤的肉一半已经糊了,还有一半还是生的。她想也不想的就将糊了的那一半撕下来扔到一边去,楚离哎了一声,嘴唇动了动,也没再说什么。
楚离毕竟是个急性子,恨不得将那块肉扔到火里去烤一样,却不知道烤肉是需要慢火的,小火慢烤,不怕烧焦,里面的肉也是孰的,不会出现夹生的情况。一会的功夫,空气里就冒出了一阵阵烧烤的香味,金黄色的油都从里面冒了出来,滋滋的响着。青夏伸出拇指和食指,小心的撕下了一块,滴流着鼓起腮帮子吹着气,回过头去对着楚离说道:“好烫好烫,快尝尝。”
楚离想也没想,张嘴就接了过去,嘴唇轻碰在青夏的指尖处,两人顿时都是一阵尴尬,大眼瞪小眼的望着,然后各自转过身去,什么也没说。
是啊,怎么就总是会忘了呢,之前还是那么敌对的身份,还是那样刻骨铭心的厌恶憎恨,怎么一到了这里,所有的一切就通通灰飞烟灭了呢?
或者,只是因为远离了尘世,远离了权利的漩涡,远离了那些名利的争夺,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什么仇恨,什么怀疑,什么怨恨都没有存在的价值了。而他们,也仿佛忘记了曾经的那些过往,像是平常人一样交往了起来。
可是,终究还是有一层东西,狠狠的隔在那里,还是会有一些念头,在两人稍稍有一点忘形的时候就猛地跳出来,将所有的一切打回原形。
  终究,还是不行啊。
  突然噼啪的一声脆响,柴火哗哗剥剥好,青夏从支架上拿下烤肉,又拨出一把匕首,递给楚离,说道:“吃吧。”
楚离微微一愣,想了想还是很煞风景的问道:“这是你杀人用的吧?”
青夏手里举着一把刀子,上面插着块烤肉,刚刚送到嘴里就听楚离冒出这么一句话来,登时倒胃口的大怒,恨恨的说道:“你爱吃不吃!”
楚离一把抓过,什么也不再说了,切下一块,就大口的吃了起来。都到了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再讲究了,忍痛就吃一口吧。
刚吃了没几口,一阵小小的呜咽声突然在身边响起,青夏低头一看,只见却是那只小白兽,正满眼冒光的望着自已,张大了嘴,哈喇子流了一地,不停的冲着自己摇尾巴。青夏顿时大怒,一脚将它踢到一边去,怒声喝道:“你有没有人性啊?这是你爸妈啊!”
  楚离一口肉差点噎在嗓子眼里,费了好大的劲才咽下去,跟野兽谈人性,看来青夏也算是千古第一人了。
看那小兽委屈的晃悠着大脑袋的样子,想了想,楚离还是清了下嗓子,说道:“那个,你应该弄错了,它们应该不是一个品种的。你看,它们尾巴是长的,它是短的,它们耳朵是短的,它是长的,它们最小的也比它大好多圈,再说它们若都像它这么聪明,你也不能这么轻易就把它们通通杀死。”
这番话的确够绕口,它们它们个没完没了,不过青夏仔细一看,的确如此,想了想冲着那小兽一招手,说道:“虽然说你们不是一家的,但是人家好歹也养了你一场,肉你就别吃了,啃啃骨头得了。”
 说罢,嘭的一声扔了一块骨头在地上。
小白兽呜咽的叫了两声,围着骨头转了两圈,似乎不知道该从何处下口。最后还抬起头来幽怨的看了青夏一眼,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内涵。楚离一边吃着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没准不是养着,没准是被抓来的。”
“呜!”小白兽突然尖鸣一声,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小短腿跑的飞快,一头就扎在楚离的怀里,粉嫩的小舌头不停的舔着楚离的手心,一条尾巴恨不得就摇断了,大有一副见到知音的感觉。
这还是这小东西第一次跟自己示好,楚离一愣,随即咧开嘴角,大声爽朗的笑了起来。
原来,他也是可以这样笑的。
青夏看着楚离的笑脸,微微一愣。
这个世上,有谁愿意一辈子在黑暗里行走,就算是掌管黑夜的神邸,想必也是向往光明的吧。
吃饱了肚子,楚离感觉有点渴,四下看了一眼,站起来走到洞外,不一会就跑了回来,手上提着两块晶亮的冰凌,对着青夏说道:“渴了吗?吃不吃?”
青夏眉头一皱,说道:“这太凉了,你受了伤,还是别这样吃。”
楚离四下望了一眼,随即皱着眉头说道,“可惜没有容器。”
青夏叹了口气,跟这个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南楚大皇讲野外生存还真是对牛弹琴,她一把卸下腰间的飞刀囊,抽出了七八只柳叶飞刀,手腕灵活的就编织了起来。那些刀都极薄,青夏将一个个都掰弯然后一个搭一个的编在一起,转眼间,就成了一个银光闪闪的小碗,将楚离手中的冰凌放在里面,然后在火上烤着,不一会的功夫就冒出了腾腾的热气。
小心的端了起来,递到楚离面前,青夏沉声说道:“小心点,刀快着呢,别割到嘴。”
楚离暗自佩服于她一把,嘴上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暗叹一声这些刀不知道又沾染过多少个倒霉蛋的臭血,一仰脖,就将热水灌下肚去。
“好了,休息吧,养足精神,我们明天还要走很长的路逃出去。”
  楚离微微一愣,说道:“你知道出去的路径吗?”
青夏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但是它一定知道。”
楚离一愣,扭头看向正在哀怨的舔着骨头的小兽,那小兽似乎知道在说自已,绿莹莹的眼睛瞅了两人一眼,随即就继续去啃那块比它身子不知道大多少倍的骨头。 ,
“这里以前是土地,并无地壑,但是这里却有生物,说明一定还有连接外面的道路,我们只要仔细找,总能出去的。我之所以不给它吃的,就是想饿着它,等它饿得受不了了,自然就会自己出去找东西吃了。”
青夏得意的微微一笑,面上笑容满满,苍白的脸上神采奕奕,楚离微微一愣,心却因为她的话而紧抽了一下。
明天,就要出去了吗?
出去之后,他们又该怎样面对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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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猎西川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连日以来的疲倦终于得到了短暂的休息,清晨明媚的阳光,从洞口缓缓的照射进来,洒下了一地的明亮。
  洞穴深处的暗影里,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子正侧躺在地上,闭着眼睛深深的睡着。她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色劲装,衣料包裹着她玲珑的身体,凹凸起伏玲珑有致,看起来那般的柔和美丽,乌黑的长发柔顺的散落在她的肩上,遮住了半边脸,朦胧中,只能看到她如象牙般光洁的脸孔和红红的嘴唇,她的胸脯轻轻的起伏的,睡得很熟。
  在她的身旁,是一只通体纯白,又圆又胖,大大方方的仰面朝天,露出洁白的肚皮的类似于小狗一样的小白兽,那家伙睡相甚是豪迈,甚至还在轻轻的打着呼噜,雪白的肚皮一鼓一鼓,看起来颇为滑稽。
  楚离站在洞穴的门口,手里捧着几块刚刚切下来的生肉,刚一进来,眼前所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一丝暖流突然从心底升起,顿时驱散了从外面带回来的寒气,他的面色微微有些苍白,之前受了伤的男人身形有一点点消瘦,可是他的面色却是从未有过的放松。他轻轻的走上前去。将手中的东西轻轻的放了下来,生怕吵醒睡梦中的人。
  然而就在这时,那只白色的小兽突然呜咽的叫了一声,还吧嗒吧嗒嘴,懒洋洋的就向着青夏的方向翻了个身,啪的一声,又肥又圆的身子就压住了青夏的胳膊。
  睡梦中的女子微微一皱眉,可是却并没有醒来。楚离移目望去,只见一条又红又长的伤口隐没在青夏的衣袖之下,被这小兽一扯,就微微露了出来。想来,这应该是掉下来的时候被冰凌割伤的。
  楚离眉头一皱,大步的就走上前去,突然一把提溜起小白兽的后颈皮毛,也不管它还在睡着,嗖的一声就扔出了洞外!
  嘭的一声重响,紧随着嗷的一声尖叫,楚离暗叫一声不好,果然就在他心念一动的这一刹那,原本安静的像只猫一样沉睡的女子突然像是触电一般猛地蹦了起来,瞬间弹地而起,唰的一声拔出靴子里的匕首,像是一只迅猛绝伦的猎豹,长发一甩,面色冷然,另一只手登时抓住了楚离的衣领,森寒的匕首瞬间抵上了楚离的咽喉。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停顿,加在一起的时间还不足一秒钟,彻底显示出了高超的战斗力和警觉能力。
  楚离泄气地叹了口气,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直到匕首抵上楚离咽喉的时候,青夏的眼睛才算完全睁开,她略略迷茫的四下看了一眼,这才恢复了清明,注意到自己这紧张过度的动作,脸上登时闪过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红晕缓缓的爬上脸颊,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哦。”
  就在这时,被某人皮球一般的抛出洞穴的白色小兽挥舞着它奇短无比的小腿,踉踉跄跄的从洞外怒气冲冲的跑了回来,然而看到青夏和楚离诡异的动作,它顿时张大了嘴巴的愣住了,两只眼睛瞪得又大又圆,随即猛的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嘭的一声就仰面倒在地上,四只又短又胖的小腿在空中乱蹬着,左右翻滚,呼呼喝喝的,做出一幅笑的要死掉一样的表情。
  僵持的两人顿时愣住了,这到底是一只什么东西啊?
  楚离面色阴沉,一把推开了青夏的手,站起身来,大步走上前去,靴子一伸,就将赖在地上的小兽挑了起来,然后猛地一脚就甩的高高的飞了出去。
  洞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青夏脸上讪讪的笑着,面部肌肉都几乎有点僵硬。怎么总是这样呢,她纠结的想抓自己的头发,为什么只要一跟他在一起,就总是会冒出这样那样的笑话,她尴尬的几乎想将脑袋埋到雪地里。
  不一会,刚刚腾云驾雾了一回的小白兽气哼哼的又跑了回来,它愤恨的看着楚离,突然冲着他狠狠的吐起尖尖的乳牙,张牙舞爪的晃着脑袋,好像以为自己是一只狮子。
  楚离眼梢一挑,微微的瞥了它一眼,只是淡淡的一瞄,南楚大皇的眼睛里顿时精芒四射,没胆的家伙顿时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到青夏身后,呜呜咽咽的叫唤着,好一阵才敢露出个脑袋出来观察一下。
  楚离升起了火,又烤起肉来,不得不说这个男人有着超强的学习能力,只是昨晚看青夏弄了一会,就已经学的八九不离十了。青夏独自坐在一旁,将头发挽了起来,用一根布条扎好,束起一个利落的马尾,看起来十分清爽。
  洞里的气氛有些尴尬,两人都没有和对方说话,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似乎他们之间一直都是这样,除了吵架斗嘴动手之外,就很少坐在一起好好的聊天。青夏还记得有一次在南楚的北疆大营里,两个人原本是好好的坐在一起讨论暗哨的编制,可是说了没几句话他们就打起来了,具体原因现在也搞不明白,只记得那天他们在营帐内打了一个下午,楚离被自己揍趴下好几十回,就是不肯认输,大营内的东西被砸了个粉碎,连楚离的军机大印也掉了块角,门外的侍卫们像是聋了一样,没有一个人敢进来看看。第二天楚离鼻青脸肿的去教武场观看比武,引得整个大营人人侧目。
  不过是两年前的事情,可是现在想起来,却好像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那么久,久到不努力想,都想不起来了。
  青夏情绪有些低落,不自在的揪起身旁的小兽,戳了一下它的鼻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白兽见青夏跟它说话,顿时撒欢的大叫,尾巴玩命的摇着,十足一个哈巴狗的模样。
  青夏哪里听的懂它说什么,侧着头想了想,说道:“那我给你取一个吧,恩……叫黑子怎么样?”
  “噗”的一声,正在喝水的楚离猛地将一口水全都吐了出来,毫不掩饰的大声的咳嗽了起来,哪里还有一点大皇的风度。青夏脸色顿时通红,怒气冲冲的向着楚离看去。只见一身寒铁铠甲的男子狼狈的擦了擦嘴上的水迹,不可置信的指着一团雪白的小兽说道:“你觉得它叫黑子合适吗?”
  青夏扭头一看,发现是有那么一点不合适,可是仍旧嘴硬地说道:“那又怎么样?我以前养了一只黄色的警犬,就是叫黑子!”
  “你什么时候养过狗。”楚离不屑的轻哼一声,似乎在嘲笑青夏吹牛。可是话音刚落,他就猛地反应过来,她早就已经承认了自己不是庄青夏了。
  青夏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这个话题太敏感,也不愿去挑起,继续对着小白兽说道:“要不叫你白子?那也太难听了。”
  “呜呜呜……”小白兽连忙忙不迭的点头,似乎生怕被青夏取名叫白子一样。
  “恩……”青夏皱眉想了一会,这个问题真的有点难,比炸毁一个敌方根据地还有难度,她反复的在特警部队的警犬中寻找响亮的名字,终于眼睛一亮,一拍巴掌叫道:“有啦!”
  小白兽的耳朵腾的竖了起来,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望着青夏,兴奋的竖起了两只前爪,越发像一条狗了。楚离也转过头来,颇感兴趣的想看看青夏能取出什么高明的名宇来。
  “呵呵,”青夏开心一笑,拍了拍小兽的脑袋,大声说道:“就叫你大黄!”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被命名为大黄的小白兽两眼发直,四腿向旁边一侧,啪的一声就趴在了地上。
  楚离顿时满脸黑线,大黄,大皇,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肉烤的差不多了,青夏和楚离吃了两块,楚离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准备要走。青夏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轻声说道:“等一下。”
  楚离停住,转过头来,只见青夏从黑乎乎的山洞里里捧出来一堆白色的皮毛,娇小的女子半跪在地上,手一抖,就是一件成形的皮毛制成的衣服。楚离仔细一看,知道这是昨晚他亲手剥下来的兽皮,皱了皱眉沉声说道:”你什么时候弄的?”
  “昨晚。”青夏低着头,很认真的将那些衣服完全展开,然后抬起头来,带着一丝小小的骄傲笑着说道:“你睡着的时候弄得,我第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你穿穿试试。外面太冷了,我们这样出去挺不住的。”
  楚离弯下腰捡起一件皮衣,只觉样式颇为奇怪,皱着眉头反复的拉扯了两下说道:“这玩意怎么穿?”
  “我来。”青夏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她的身材不高,只到楚离的胸口。她要微微的踮起脚尖,才能够到楚离的脖子,女子灵巧的为他解下脖颈处的铠甲,然后又绕到身后,缓缓的解下那一层沉甸甸还不保暖的寒铁,嘭的一声就扔在地上。拿起皮毛棉衣,这些都是青夏按照现代的衣衫样式做出来的,用草绳将几块皮子穿起来,又上了袖子,样子看起来不好看,做工也很粗糙,但是却很保暖。
  一大块皮子中间掏出一个洞,扣在头上,腰间一系,就是一件马甲,套上袖子,上身就算完毕。青夏又蹲下身子,将几块皮毛绑在楚离的腿上,权当作是裤子,她垂着头,黑色的长发从脸颊边垂下去,修长的小手绕过楚离的腿,一圈一因的为他绑好带子。
  空气里那么安静,就连大黄都识趣的闭嘴,哼哼也不哼哼一声。突然青夏抬起头来,消瘦的小脸有着淡淡的清爽的柔和,她仰着脖子看着楚离,同道:“靴子也会凉吧,你靴子够大吗?能不能垫进去一块皮子?”
  楚离一下子就愣住了,向来口齿灵活的他顿时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青夏见他没回答,就自顾自的低下头去,伸出手指在楚离的靴子尖按了按,皇帝的靴子哪能不合脚,青夏暗暗嘟嚷道:“应该垫不进去。”
  想了想,一把抓住楚离的腿,说道:“抬腿。”
  楚离听话的抬起了腿,青夏拿起一大块皮毛,毛冲里,将楚离的脚连同整个小腿都包裹了起来,然后拿草绳一圈一圈的绑了起来。
  楚离低着头,看着青夏单薄的背脊、尖瘦的脸颊,瘦小的肩膀,想起自己和她之间的种种,那些无止尽的试探和谨慎,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白痴的弱智。戴着明亮的眼神,倔强的表情,温暖的笑容,还有#旱地上看到她策马而来时的那无法掩饰的喜悦,像是涟漪一般的回荡在他的心里。
  突然间,他心底所有的怀疑、疑惑,和那一丝丝防备的堤坝,轰然就那么倒塌了。
  绑好了两只脚,青夏笑着站起身来,骄傲地看着楚离被她绑成了一只粽子,止不住的捂嘴一笑,笑颜如花般灿烂,瞬时间就晃花了楚离的眼睛。
  “楚离,你这个样子,就像是一只熊。”青夏得意地笑道,眼睛弯弯的,然后她就转过头去,想为自己穿戴。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手猛地从后面伸出来,顿时紧紧的拉住了她那只苍白冰凉的小手。
  时间,仿佛就停止在这一刻,炙热的热度,从那只手上传了过来,几乎烫伤了青夏的神经,她愣愣的站在那里,表情定格。然而后面的男子并没有怎样动作,他只是紧紧的握着她的手,那么紧那么紧,就像要捏进自己的血肉里一样。
  “青夏,”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像是冰凌划过水面,带着冰雪初融的温暖,男子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青夏,对不起。”
  她真的不是一个愿意哭的人,可是这一刻,她的眼睛突然就那么红了,心底的壁垒轰隆隆的被打碎了,曾经的那些委屈,那些不甘,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冤枉,像是逝去的洪水一样,哗啦啦的流了出去。手上的力量那么大,甚至弄痛了她,可是她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那样背对着他,直愣愣的站着。明明只有两年多的时间,可是这一句话,她却好像已经等了一辈子,一滴眼泪突然落了下来,唰的一下无声的掉落,在半空之中划过晶莹的痕迹。
  “楚离,”青夏小声的开口,轻声但却坚定地说道:“我不是庄青夏。”
  “你是!”楚离固执地说道,“在我心里,你永远是。”
  庄青夏虽然死了,失踪的,不在了。但是她是我的妃子,是我的女人,青夏,如果你不是她,那么,我该以什么身份来面对你?而你,又要以什么身份来面对我?
  我认识的,一直都是庄青夏,就算我认错了,也不要来提醒我。
  你知道吗?当你亲口承认你不是她的时候,你就已经不属于我了。如今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可不可以让我暂时忘记那些冰冷的现实。
  冷风,穿越过两人之间,像是一只冰冷的刀子。
  缓缓的穿上了厚厚的皮毛衣服,青夏缓缓的站起身来,白色的皮毛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看起来玲珑娇小,圣洁的就像是一个出尘的精灵一样。
  楚离上下的打量着她,突然眉头一皱,沉声说道:“为什么没有包上脚?”
  青夏顿时一惊,面上不动声色地说道:“没关系,我的靴子厚,不怕的。”
  楚离剑眉紧锁,上前一步一把扳住青夏的腰,按着她就坐了下去,然后拉起她的腿,就要去脱她的靴子。
  “别!啊!”青夏突然叫了一声,随着楚离的动作,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楚离大惊,只见手上握着的地方,正好是一处伤口,在伤口的上面,还有一处更大的伤口,一看就是被野兽撕咬过,甚至还经过狠狠的撕扯,险些撕下一块肉来。而青夏的小腿连着脚已经被冻得肿了起来。她的靴子是软垫单靴,根本经不起这样的雪地,此刻她的脚几乎已经没有了知觉,若是再被包裹起来,根本就没办诿走路了。
  怒火像是潮水一样的汹涌澎湃了起来,楚离一把撕扯下自己腿上的皮子,就包在青夏的腿上,他怒气冲天,可是动作却不是很粗鲁,反而小心翼翼的不去触碰青夏的伤口,十分柔和。
  青夏急忙拦着他,说道:“我没关系的,出去后好好调养一下就好,我们还是应该以找到逃出去的路径为重。”
  楚离默不作声,似乎听不到一样,为她包好了两条腿,然后突然半蹲在她的身前,说道:“上来!”
  青夏登时就愣住了,皱着眉头说道:“你要于什么?”
  “啰嗦。”楚离冷冷的说了一句,一把拉住她的双手,竟然一下子就将她背在了背上,然后猛地站起身来,一脚踢在仰着脖子看热闹的大黄屁股上,冷哼道:“带路!”
  “楚离!你放我下来!”青夏愤怒的捶打着他的肩膀,可是男人全没有半点反应。只是怒视着前面回过头恶狠狠盯着自己的小白兽,凌厉的一扬眉,喝道:“少装蒜!带路!”
  “呜呜。”名叫大黄的巴掌大的小兽一瘪嘴,十分委屈的用短小的前爪揉了揉眼睛扭着屁股,就像洞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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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猎西川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走了差不多一个上午,越往前走,气温越低,寒风肆虐,几乎每走一步都要忍受着巨大的苦楚,若不是青夏制作的皮衣,两个人可能早就已经被活活冻死。青夏埋首在楚离的颈项处,周身血脉几乎都要被冻僵,自己被楚离背在背上尚且如此,那楚离的境况就可想而知。
  楚离带着大大的白毛帽子,面部线条坚挺,有若刀削一般,双眼沉着冷静,嘴唇紧抿,背着青夏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没有半点痛苦和懈怠的表情。
  青夏抬起头来,只见前方迷茫一片,层层雪浪在半空中呼啸飞舞,突然升起一丝警觉。她伏在楚离的耳边大声地叫道:“楚离!放我下来!”
  楚离不动如山,就像根本没听到她在说话一样。青夏一阵气恼,突然伸出手来狠狠的揪住楚离的耳朵,大声叫道:“混蛋!放我下来!”
  楚离眉梢一扬,登时大怒,想他堂堂南楚大皇,哪能被人这般孩子气的戏弄,伸出手来一把抚开青夏的手,沉声说道:“你要干什么?”
  青夏趁机跳了下来,脚刚一触及地面,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刺痛,身体不自觉的就向一旁歪去,楚离手疾眼快,一把扶住她的肩膀,怒气冲冲的说道:“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你以为我愿意背你啊!”
  青夏闻言怒气上涌,赌气地说道:“谁用你背啊!起来!”忍痛走上前几步,一把揪起地上的大黄,使劲的点着它的脑袋说道:“你是不是猪脑袋,这里这么冷,你想要冻死我们啊?”
  大黄绿莹莹的大眼睛水雾蒙蒙,委屈的伸出两只前爪抱着脑袋,好像生怕青夏会打它,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就好像再说:你们两个吵架,管我什么事啊?
  青夏怒气冲冲的将它扔在地上,左右看了一眼,只见到了此处地壑已经稍窄,十多米的宽度,两倒全是坚冰,森森的寒气在上面萦绕不散。青夏生平经历过险恶无数,是以当下也不慌乱,抬起头来向着远处望去,只见漫天狂风呼啸,远方白雾层层,像是有巨大的风雪在凝聚一般。
  转过头来对着脸色阴沉的楚离说道:“不想死的就来帮忙。”
  刚走一步,发现大黄又撒娇一般的咬住她的裤腿,伸出粉嫩的舌头上下的舔着嘴唇,一幅饿了要东西吃的样子。青夏恶从胆边生,一脚将大黄踢了个四脚朝天,拔出匕首就在遍地的坚冰上忙碌了起来。
  按照青夏的估计,这里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五六十度左右,而且现在还是白天,一旦到了晚上,气温只会更加寒冷。就算两人穿的很多,也不可能妄想在这样寒冷的夜晚保住性命。青夏的这把两把匕首是在炎字营时秦之炎送给她的,做工精细,简直堪称是杰作,即便是现代瑞士出产的几种最新模拟数字军刀也无法比拟。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此刻用它们来切开这些冰块思然是小菜一碟。
  在楚离怀疑的目光下,青夏切出了一大块的呈长方形的冰砖。这里虽然积雪皑皑,但是两侧却有着大堆的枯草枯木,想来也是因为这处地壑狭窄,被大风从远处吹来堆积而起的。青夏就地取材,生起了一堆火,开始融化雪水。眼看天气越来越黑,不得不着急的动起手来。选择了一处相时避风的地方,淋上一些水,垒上冰块,再淋上一些水,再垒上一些冰块,前面不断的垒着,后面不断的冻结住,很快一个冻结整体的冰屋就初现模型。
  楚离到这时才算是看出了点门道,之前和青夏斗嘴不上前帮忙,现在面上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见青夏费力的搬着一块巨大的冰块,连忙上前两步,就要接过来。谁知夏青眼睛一瞪,冷冷赌气的说道:“我们国家的皇帝说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想捡现成的便宜,门都没有!”
  楚离碰了好大一个钉子,面色颇不好看,冷冷的哼了一声,竖手站在一旁,竟然真的就不去帮她。
  青夏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自己呼哧呼哧的将屋顶也搭好。时间仓促,她搭的这个冰屋很矮,人在里面不能站立起来,为了应付随时都可能来到的大风雪,青夏连门都没留,只在下面留了一个狭小的口子,刚刚够一个人的身躯钻进去。
  青夏自己先钻了进去,铺好刹下的兽皮,就又钻了出来。
  大黄见屋子造好,很是新奇的围着转了一圈,突然猛地扬起尾巴大叫一声,兴奋的跐溜一声就钻了进去。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远处狂风呼啸,青夏常年在野外行军,对天气的变化极为敏感。她知道大风雪可能就要来了,一时有点担忧,也忘记了斗气,上前拉着一直像一根棍子一样杵在一边的楚离说道:“快点,进去。”
  楚离脑袋一梗,冷冷的迸出两字:“不去。”
  青夏一愣,好像出现了幻听一样,皱着眉头说道:“你说什么?”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不愿意去捡人家现成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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