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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_73 高月(当代)
“不要轻举妄动。”
马队转了一个弯,方无情便从队伍里消失了。
一直走到朱雀大街上,方无情又忽然出现了,“都督,不是跟踪,而是前方有埋伏。”
“你如何知道?”
“我一直跟着两个跟踪者,都督走到朱雀大街时,他们立刻放出一支鸽子,南面的一里外也出现一只,他们是在报告都督地行踪,要不要抓了这两个跟踪者?”
“不!”张焕断然道:“不要打草惊蛇。”
此刻张焕已经肯定,有人要对自己下手了,而这个人不大会是裴俊,极可能是朱,这时,他地心里忽然生出一计,或许这正好就是自己所想要的。
走到永乐坊大门时,方无情又再次出现,“一共十三人,就在都督府邸前方一百步处,用地是劲弩。”
这时,几个亲兵都急了,“难道都督要施苦肉计不成?”
苦肉计。张焕笑着摇了摇头,那些箭头上不定都涂有毒药呢!他什么要冒这个险?
“不必了。”张焕取出调兵金牌对方无情令道:“你立刻到军营去,让李定方将刺客给我全部围住,尽量抓活的,但不许逃走一人。”续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二百五十三章 苦肉之计
次日,天尚未大亮,一个突发的消息横扫长安城,陇右节度使、门下侍郎张焕遇刺,伤势严重,十三名刺客死了八名,被抓住五名,消息中并没有直接指名是何人所为,但却暗示了刺杀张焕之人不久前曾与他发生过战事。
不用说,所有的人都明白指的是汉中郡王朱,令人惊异的是朱没有出来否认,而是保持了沉默,这种沉默使人们仿佛体会到了一种刻骨的仇恨。
随着时间推移,张焕被刺杀的消息越传越广,在他的府门前聚集了无数前来打探消息的人,有的被各高官重臣派来,也有自发前来探望的官员、民众。
人们都不安地忧虑着,这位地方第一大军阀遇刺,会在大唐会掀起什么样的波澜,也有很多刚刚看到曙光的官员都为张焕祈祷,都为大唐的前途而祈祷。
两辆马车在数百侍卫的严密护卫下一前一后快速驶来,聚集在张焕门前的人们纷纷让开了一条路,这是右相裴俊和刑部尚书楚行水到了,两人的脸色都一样凝重,尤其是裴俊,他得到了情报,朱是真的派人刺杀了张焕,现在唯一的期望就是张焕的伤势没有流传中那样严重,否则他一旦有三长两短,陇右的局势极可能失控。
就仿佛一条悬河在他头顶上奔腾,他所能做的,就是尽一切手段不让大堤决口。
楚行水也忧心忡忡,不仅张焕是他外甥,更重要是他在张焕身上寄托了太多的希望。他们楚家的前途和未来。
右相和刑部尚书铁青地脸色使门外围观的人们更加忧心,待二人走进府去,议论声顿时四起,无数小道消息就在议论中产生了:
朝廷要追究朱的责任。
陇右十万大军即将进攻汉中。
这些消息仿佛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地传开了,更有官方人士证明,后果很严重,右相很生气。
接待裴、楚二人的,是张焕的侍妾杨春水,她哭得跟泪人一般。昨天晚上,当亲兵们将浑身是血的老爷抬进府时,她几乎觉得天都要塌了,她才二十二岁,难道就要做寡妇了吗?
后来,从宫里来的几个御医象走马灯似的出现又消失,诊治的结果让她略略心安,张焕的命保住了,此刻见到裴俊和楚行水,杨春水地眼泪又如珍珠断了线。只说了不到两句,便泣不成声。
裴俊无奈,只得跟着管家来到张焕的病房前,近百名全副武装的亲兵冷冰冰地站在门口。见裴俊二人过来,皆拔刀怒视。
裴俊心中恼怒,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笑了笑道:“各位不用紧张,我是代表太后和朝廷来探望你们都督。没有恶意。”
没有人说话,回答他的只有沉默和冰冷的刀锋,这时,张焕亲兵营都尉李定方从屋里走出来,向裴俊施礼道:“请裴相国多多担待,御医吩咐过,都督必须要静养,决不能打扰。”
“这样裴俊想了想又道:“说起来我还是你们都督的岳父,不是外人。我也不为难你们,就在门口让我看一看自己的女婿,也好心安。”
楚行水也低声道:“我是他亲舅舅,我也只在门口看一看。”
李定方无奈,只得一挥手,亲兵们立刻闪开一条路。但依然目光警惕地盯着他俩。裴俊走到门前,一股浓烈的药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迎面扑来,他屏住呼吸侧目向房间内望去,只见一张床榻上张焕脸色惨白,双目紧闭,正沉睡不醒。
裴俊微微叹了口气,将李定方招手叫到一边,低声问道:“伤到哪里?”
“腿上和肩上各中了一箭,还好都不是毒箭。”
裴俊眉头一皱,“怎么这么大意,你们这么多人都护卫不了他吗?”
“禀报相国,开始大家都还注意,可是眼看到府,也就失去了警惕,却没料到朱竟然会在府门前刺杀。”
李定方已经点明了朱,裴俊却有些为难了,不管是张焕死还是朱死,大唐都会陷入大乱,这叫他如何表态,他沉吟一下便道:“听说你们抓了活口,就交给大理寺吧!我会命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此案。”
李定方却躬身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都督在昏迷前曾言,未经他的同意,凶手不能交出,裴相国,请恕卑下不敢违抗军令。”
就在李定方与裴俊谈话之际,楚行水却从一个亲兵的手里悄悄收到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只有一句话:刑部出面调查。
楚行水一眼便认出这是张焕地手笔,他立刻恍然大悟,一颗心也悄然落地,他立刻上前对裴俊道:“裴相国,此事就交还刑部来调查吧!我会给朝廷和张焕一个交代。”
裴俊瞥了他一眼,也借机下了台阶,他点了点头,缓缓道:“此事就拜托楚尚书了。”
二人又在门口看了一眼张焕,才告辞而去,府门外苦候之人见裴、楚二人出来,都一下子围了上来,希望从他们口中得到确切消息。
裴俊摆了摆手对众人朗声道:“我们已探视过张侍郎,性命并无大碍,请各位放心。”他回头又指了指楚行水道:“这次刺杀事件就由刑部全权负责,一定会给张侍郎和所有关心此事的人一个交代。”说罢,他登上马车便扬长而去,楚行水也说了几句官场话,登上马车向位于皇城的刑部急速驶去。
中午。张焕被一阵低低的哭泣声惊醒了,为了瞒过御医,张焕确实用了苦肉计,他是中了两箭,流了一点血,算是轻伤,本来神智很清楚,但御医们所用都是安神补血地上好药材,他倒真的沉睡不醒。
张焕慢慢睁开眼,见崔宁坐在自己身旁。正轻声抽泣,眼睛肿得跟桃子一般,他一阵心虚,若让她知道自己是使计,这后果可不堪设想。
“不要哭,没什么大不了。”
崔宁见他醒了,还和自己说话,她惊喜交集,连忙跪坐在他身边,抚摸着他的脸道:“焕郎。你、你真没事吗?”
张焕捉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她手上的一阵暖意直沁入心脾,他微微一笑道:“打了这么多年仗。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最多一个月就好了。”
刚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一件要命地事,干笑了一声,连忙改口道:“用不了一个月。最多三天就好了,不!今天晚上我就可以生龙活虎。”
崔宁的脸一红,轻轻掐了他一下道:“又胡说了,不要说三天,一个月也不够,我看最少也要好好养伤三个月才行。”三个月!张焕心中连声叫苦,自己竟作茧自缚了,告诉她自己是使计吗?可是自己身上确实有箭伤,这和使不使计并无关系。他心中不由大悔,早知道就让一个受伤的亲兵冒充自己,再找几个不认识自己的名医诊治,也能糊弄过去,昨晚竟没有想到这个办法。
这时,杨春水端了一碗刚熬好的白米粥进来。在她身后。一片红衫飘过,却没有进屋。崔宁连忙将张焕扶起,又接过粥碗,舀一勺粥,细细吹冷了,小心翼翼地伺候张焕进食,杨春水也没有闲着,给火盆里添了炭,又在铜炉中撒下新香。
张焕吃了一口粥,便对杨春水道:“你去先收拾东西,我们下午便走。”
“走?”崔宁愣住了,她迟疑一下道:“焕郎,你要去哪里?”
“自然是回陇右了。”
“不行!”崔宁腾地站了起来,断然否决了他荒唐地想法,“你身上有伤,怎么能长途跋涉,如果箭伤迸裂,那可不是闹着玩了。”
“不要激动!”张焕连忙安抚她道:“我不是真的回陇右,只是做个姿态。”
崔宁又端起粥碗跪坐了下来,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呀!就连受个伤也要利用一番,真拿你没办法了。”
杨春水应了一声,出去收拾东西,到了门外,却听见她似乎在和谁说话,“你怎么不进去?他已经醒来。”
张焕和崔宁对视一眼,同时反应过来,崔宁放下碗,快步追了出去,脚步声渐远,半响,只见她拎了个食盒走进来,摇了摇道:“丢下这个她就跑了!”
崔宁将食盒放在小桌上笑道:“我还从来没见过她下厨,看看她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张焕也探头向盒子望去,盖子打开了,只见里面放着一只碟子,碟子里满满地堆着十几个炸得焦黄的鸡蛋。
张焕怔怔望着这些余温尚存地煎鸡蛋,他心里没有半点取笑之意,却感到鼻子微微有些发酸。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下午,一支三千骑兵组成的军队浩浩荡荡驶出永乐坊,在朱雀大街上徐徐缓行、杀气腾腾,军队一直驶出了明德门。
张焕离开长安回陇右的消息顿时传遍了全城,惊愕、惋惜、忧心、窃喜,张焕离开的原因众说纷纭,各种各样的版本铺天盖地而来,但流传得最广的,是张焕冲冠一怒返回陇右,要大举进攻汉中。
有人将消息报告了裴俊,裴俊却借口忙于公务,待处理完手中之事追出去留人,张焕早已远去;也有人悄悄地告诉了崔圆,崔圆只笑而不语,一切了然于胸;还有人禀报了崔小芙。崔小芙先是惊愕,随即又陷入了沉思。
张焕突然离去,仿佛敲了一记响鼓,声音重重地在每个人地心中回荡、品味,以此同时,调动兵力地快骑奔腾涌出了城门,向河东、淮西、汉中飞驰而去。
夜幕悄然降临,长安延寿坊,一支数百人地骑兵队护卫着一辆马车,无声无息地在坊内大街上疾驰。
马车里光线昏黑。隐隐可见只坐了两个人,他们在低声地商量着什么,偶然路旁地灯光从车帘缝射入,映出了一张粗犷而傲慢地脸庞。
他正是汝阳郡王崔庆功,而坐在他对面与他密谈的,则是他的首席幕僚马思疑,马思疑约四十余岁,长着一张干瘦的猴脸,他是进士出身,因入仕无望而投奔崔庆功做了他的幕僚。此人心狠手毒且眼光独到,正是他向崔庆功建议断漕运勒索朝廷,一击成功,使得崔庆功渴望多年而未得地入阁夙愿成真。马思疑也由此深得崔庆功信任。
和朱一心想称帝相比,崔庆功的野心略略差了一点,这也和他出身名门世家有一定关系,
他只想割据一方,世代成为两淮之王。为此,他极力扩张军队,却没有及时定出相应的制度来进行约束,结果两年前淮西李希烈独立,中原李怀光独立,这两个事件给崔庆功带来了沉重地打击,他臣服大唐的心态也由此悄然转变。
此时,崔庆功是去朱的府邸,朱曾是他在金吾卫时的手下。崔庆功一直就瞧不起他,再加上彼此地盘一东一西,没有什么利益瓜葛,崔庆功也索性不和他往来,但这几天马思疑却极力劝他放弃成见,与朱联手对付张焕。
正是张焕这个共同的敌人使得崔庆功终于放下架子。亲自去拜访朱。
“先生以为这次刺杀事件果真是朱所为吗?”崔庆功对昨晚发生的刺杀事件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他和张焕打过多年地交道,深知其人不是那么容易中套的。
马思疑轻捋山羊胡微微一笑道:“派人刺杀必有其事。否则朱不会保持沉默,但也很显然,张焕在拿此事大肆做文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要趁机向汉中进军了,但朱又岂会坐以待毙,不管两军战还是不战,对王爷来说都是个机会,一方面可趁朝廷无暇东顾而备战淮南,另一方面可联合朱共同对付张焕,从而将朱再次拉入王爷的帐下,真正在朝廷上成为一股与裴俊抗衡地势力,王爷以为呢?”
虽然去拜访朱,但崔庆功的心中始终有些疑虑,他迟疑了一下便道:“借机备战淮南地策略极为高明,广陵富甲天下,正是我所需要,但朱地名声实在太臭,拉他为下属恐怕会影响我地声誉。”
马思疑知道这是崔庆功骨子里地世家虚荣心仍在作怪,他在淮北大肆扩军,收刮钱粮,又干净到哪里去?心中不由对此人极为鄙视,他暗暗冷笑了一声道:“王爷,做大事者何拘小节,既然朝廷已经封朱为汉中郡王,又准他入阁,那就意味着朝廷已经接受了他,又何必在乎什么名声,要紧的是现实利益,夺下淮南,逼楚家效忠于王爷,再利用李希烈威胁襄阳,引来王家的合作,这样一来,朱、楚、王三家效忠于王爷,又据有大唐东南半部江山,那时何惧裴俊?”
崔庆功沉默了半晌,马思疑极具功利的说辞终于打动了他,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好吧!既然来了,那我就听你这一回。”
两人正说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崔庆功拉开车帘,探头向前方望去,只见夜幕下影影绰绰,百步外足有千人之多,不时传来人喊马嘶声。
他见一名探路地侍卫跑了回来,便不悦地问道:“前方出了什么事?”
“禀王爷,前方是朱将军的车队,一辆马车坏了,堵住了街道。”
马思疑忽然插口问道:“哪个朱将军?”
“就是朱。”
崔庆功一惊,他和马思疑对望一眼,两人同时意识到,这是朱要赶回汉中了,崔庆功立刻对侍卫下令道:“去通报朱,就说我有大事,要与他当街密谈。”
长安以西二十里处的三桥镇,张焕的大队人马已经停了快一个时辰,在此之前,他的数十名传令兵已奔赴开阳、陇西两郡,命令驻扎在那里的五万大军向凤翔府边界靠拢,又秘密派使前往凤翔,与凤翔军判官韩庆取得联系,同时,又传信给胡惟镛,向他阐明了自己策略。
现在,他只须等待长安那边的消息。
张焕靠在车内闭目养神已经快一个时辰了,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他三千亲兵都是西凉军中的最精锐,虽然主公没有什么指示,但没有一个人表现出不悦或骚动,也没有一个人说话,队伍整齐如一,每个人的目光都冰冷似水,静静等待着命令,在黑夜中,这支军队仿佛山一般凝重。
忽然,密集地马蹄声清晰地从东面传来,张焕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他要等的消息终于来了。
报信人疾驰而来,在张焕马车前飞身跳下,大声禀报道:“启禀都督,朱在一千骑兵的护卫下,已出了长安,正快速向这边驶来“他也有害怕的时候吗?”张焕淡淡一笑,随即下令道:“兵分两路,一路火速返回陇右,另一路随我向北绕道凤翔。”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二百五十四章 连环效应
凤翔,这座关中的西大门一如平常般的沉稳、凝重,高大的城墙沐浴在清晨金色的阳光之下,士兵身上的金属盔甲在阳光下熠熠反光,在凤翔城以东五里外,一座小规模的军营屹立在大片原野之中,虽然规模不大,但防守严密,巨大的木栅栏将军营团团围住,六座临时搭建的哨塔上士兵来回巡视,目光犀利地注视着远方。
这里便是张焕的临时亲兵营,一千先至的亲兵已经驻营两天,张焕的本队也在昨晚抵达,此刻,他在数名亲兵的扶持下向远方的凤翔城眺望,城池中只有八千守军,节度使仍然是李莫,这位原本效忠崔圆的将领,三年前在崔圆倒台后,便毅然投向新右相崔寓,是崔寓的铁杆支持者,他的兵力虽然不多,但凤翔的战略位置却异常重要,原本是防御吐蕃东进,此时却变成严防朱北犯的重地,凤翔也由此成了整个长安所关注的焦点。
若仅从军事上而言,夺取凤翔张焕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办到,但那样做的后果将极为严重,不仅会使自己这些年为淡化当年占领陇右的努力毁于一旦,而且会阻碍自己将来战略的实施,可夺取凤翔却又势在必行,夺下凤翔,自己的政治地位将向前迈出实质性的一大步,若被裴俊抢了先机,自己将追悔莫及。
既不能蛮干,又不能消极等待,这中间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建立一种形势,在这种形势下所有的人都希望自己驻兵凤翔,却又要让指责者无话可说,或许这就是政治。
“都督,有人来了。”哨塔上的守卫发现二里外有十几骑向这边疾驰而来,不等张焕下令,亲兵都尉李定方已率一百余骑迎上去盘查,片刻。李定方如一阵风似的返回,“都督,来人自称凤翔军行军司马韩庆。”
张焕点点头,他等的就是此人,“把他带到我帐中去。”
很快,亲兵将韩庆带到了帅帐。韩庆也就是裴俊插在凤翔军中的一根暗桩,三年前与张焕合作过,一直便保持着联系,这次能否实现凤翔战略,他是一个关键人物。
“参见都督!”韩庆进帐躬身施了一礼,之所以对张焕行下属礼,确实是因为韩庆已是张焕的半个下属,三年来不仅韩庆的父母妻儿在家乡享尽荣华富贵,而且韩庆本人也多次写信向张焕表示效忠。韩庆是个聪明人,他知道陇右如此对待自己必然是因为他有存在地价值,为了提高自己的含金量,这几年韩庆在李莫及其妻妾身上苦下功夫,一步步得到他了的信任,被提升为行军司马兼任节度副使,成为凤翔军的第二号人物,前天晚上,张焕派密使来找他,他便知道自己出头的日子终于来了。“请坐!”张焕半躺在软榻上。笑着摆了摆手道:“有伤在身,恕我不能起身迎接韩司马了。”
“属下不敢。”韩庆受宠若惊地坐下,又忿忿道:“我听说都督是被朱刺伤,此人竟敢在天子脚下做这种事,真是令人愤怒,昨日此人已经经凤翔回归汉中。我现在还在后悔,早知我就为都督拦住其人。”
对韩庆的近似肉麻地效忠表示。张焕只一笑了之,天下熙熙往往皆是为利,用在这个韩庆身上也对也不完全对,利益只是一部分,而厉害关系才是韩庆效忠自己的关键,此人脚踏三只船,崔寓、裴俊、然后又是陇右。现在他不管是回头再向谁忏悔。都是死路一条,他本人也是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写信效忠,以消除陇右可能对他的疑虑。
“这次找韩司马来,是希望韩司马做几件事。”张焕瞥了他一眼,见他立刻摆出一幅专注的神情,不由微微一笑继续道:“第一、我要凤翔军的士兵名册,要有每个士兵最详尽的资料;第二、我要李莫所有中级军官的情报,也一样要最详细;至于这第三么,我希望发生一桩李莫贪污军饷的案子,在我需要的时候爆发出来。”
“属下知道了,属下这就去办。”韩庆干净利落地全部答应下来,他站起来刚要走,张焕却又叫住了他,这三件事事关凤翔战略能否成功,他不能有丝毫大意,张焕沉吟一下,眯起了眼睛笑道:“为了保护你地安全,我给你三百士兵护卫左右,你自己想办法把他们安置在身边,还有你的父母妻儿,我也会派人接进陇右,让你没有后顾之忧,等此事办成,新凤翔节度使就由你来接任吧!”
对付韩庆这只三脚猫,最好的办法是要断了他所有的退路,不给他有非分之想的可能,才能让他彻底效忠自己。
韩庆惶惶告辞而去,大帐里又安静下来,张焕半倚在软榻上沉思不语,脑海里在演绎着这盘大棋局中每一步棋的走势,唯恐有半点疏漏,裴俊、崔寓、朱、崔小芙、崔庆功,他的脑海里忽然闪了一下,崔庆功,自己差点将此人遗忘,他既然能做出截断来漕运逼迫朝廷,说明他身边有能人,在自己布置的大局势下,他又会做些什么呢?是独善其身,还是别有所图?
帐篷里十分安静,张焕紧闭双目,仿佛睡着了一般,周围十几个亲兵都一动不动,不敢打扰都督的深思,约过了一刻钟,他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果他早不做准备,恐怕事情到临头时就来不及了。
张焕翻身坐起,毅然对亲兵下令道:“传我地急令到蜀中,着令蔺九寒率三万军前往南平郡(今重庆),并在三日内给我征集运兵大船三百艘,随时待命东进。”
凤翔城墙之上,李莫忧心忡忡地注视着西方,他刚刚接到边哨的禀报,开阳、陇西两郡超过五万的兵力正向凤翔以南靠近,这是三年来的第一次,尽管李莫也听说张焕在长安被刺一事,也猜到张焕调兵极可能是为攻打汉中做准备。
攻打汉中他不反对。甚至双手赞成,但五万大军过境,还是让他心中忐忑不安,就仿佛两个人在他睡榻旁厮杀,他还能安然入睡吗?
“怎么崔相国还没有消息?”李莫眉头一皱,自言自语道。
他身旁的亲兵忽然指着一个正向城墙跑来士兵喊道:“将军。有消息来了。”
只见那士兵手中拿着一封信,正飞奔而来,李莫精神一振,快步迎了上去,“有什么消息?”
“禀报将军,陇右节度使张焕派人送来一封信。”
张焕?李莫心中一阵失望,不是崔寓的来信,不归张焕地信也是他所期盼的,李莫接过信。撕下信皮,抖开了书信。
凤翔节度使李使君阁下,朱残暴不仁、涂炭蜀中久矣,今鼠窜至汉中,焕闻南郑已十户八兵、十粮九军,思片刻,立刻站起来拱手谢道:“多谢相国援手,我现在就赶回淮南,若平安无事,我会争取在新年前回来。”
“也好!淮南有贤弟坐镇,我也就放心了。”
楚行水匆匆地走了,裴俊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适才他并非是应付楚行水,而是真的决定陈兵警告崔庆功,广陵郡至余杭郡一带是大唐最富庶之地,若被崔庆功占领,将是他裴俊地噩梦,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崔庆功得手,只是自己把精力放在淮北,那汉中朱怎么办?难道真的只能交给张焕不成?
裴俊犹豫了很久,终于心一横,走到桌几旁写了三封信命侍卫送出去,一封是命陕郡和弘农郡的驻军向东进发;另一封是给崔圆,希望他能考虑大局,从山东出兵彭郡,配合自己阻止崔庆功的野心;而最后一封就是给张焕,完全答应他的三个条件,希望他能替朝廷钳制住朱。
三封信发了出去,裴俊的心中也轻松了不少,他又回到地图前,仔细地研究中原的形势,看了半晌,他不由叹了口气,一个淮北的崔庆功、一个淮西的李希烈、还有一个陈留的李怀先,这三个人都是一丘之貉,若不尽早除掉他们,恐怕将来会是大唐动乱之根。
这时,门开传来轻微地脚步声,裴俊慢慢回头,见是裴淡名站在门前,他不由脸一沉,不悦地斥责道:“你是怎么做的事?你不是说已经收买了马思疑吗?为何崔庆功还如此行事?”
一连三个问题抛出,裴淡名胀红了脸半天答不上来,裴俊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亲自去联系马思疑,让他阻止崔庆功东进,若实在阻止不了,也要让他拖住崔庆功东进的时间,最少一个月,明白吗?”
“是!”裴淡名一声答应,转身便走。
“回来!”裴俊又喝住了他,“再派人到凤翔郡,给我盯住张焕的一举一动,随时给我报告。”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二百五十五章 引而不发
宣仁六年十一月中旬,朝廷正式任命张焕实领兵部尚书兼御史大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并封其为征西大元帅,全权负责处理河西、安西事务,原来的兵部尚书崔庆功则改为校检兵部尚书,另外,朝廷又忽然启用赋闲多年的张破天接任为门下侍郎。
在一连串的人事变化后,五万陇右军兵分两路,一路奔赴大散关,接替了凤翔军的防务,另一路则守斜谷,并分出五千人守子午谷,防止朱出奇兵袭击长安。
与此同时,朱的先头部队突袭大散关失败,退兵三十里等待主力增援,此时的朱终于听进了兄弟朱滔和谋士齐禄的再三苦劝,一改进攻姿态,开始进入防御阶段,并遣使入朝,申明自己并无反叛之意,不窥关中。
张焕的大军在进入关中后,却也并不急于进攻,一方面引导汉中逃出的难民前往陇右安居,另一方面扩大粮库、积极备战,大军进攻姿态高举,却引而不发。
十二月初,汉中的局势渐渐平稳下来,而崔庆功欲进攻淮南的消息却又不胫而走,长安的目光又回首东顾,向东南方向投去。
大江奔流,碧空如洗,一支三百艘大船组成的船队在万里长江上航行,携带着巴山蜀水的气息奔向东南,这是一支将行军数千里前往江淮支援楚家的军队,在数日前,楚行水特地绕道凤翔。请求张焕出兵支援淮南,虽然相隔千里,张焕依然慷慨应允,命三万陇右军从蜀南南平郡登船出发。
船队已航行了五日,这一日船队过经了夷陵,前边便是宜都城,江面顿时宽阔起来,天水相连,含着腥味的江风从背后刮来,将商船旗拍得啪啪!直响。
在首船地船头。一身短衣打扮的蔺九寒眺望着远方,眼中的激动和凝重都同时流露无遗,今天正好是他三十岁,男人三十而立,三十岁的蔺九寒在外已经闯荡了十五个年头,他曾负一把孤剑纵横淮河两岸,闯下了侠盗的名头,又曾被绑缚法场,在死神的狞笑中侥幸脱身,但无论过去岁月如何辉煌。无论他的心智早已成熟,都无法和他此时的心境相比,都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直到今天,三十而立之际,他才有一种不负今生的豪迈心胸,望着海天一色地浩荡大江,蔺九寒几乎要长声而啸。
此去江南,名为救楚,实为布棋,两淮事罢,君可领军驻长沙,监视两淮异动。为我陇右外应
张焕的嘱托此刻仿佛还在他脑海里回闪,走出一步全国性的远棋,这标志着都督的思路已经突破了一地一域的桎梏,开始心怀天下,而这副重担便交给了他蔺九寒。蔺九寒心潮澎湃,他忽然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蔺将军。”一名士兵在眺望塔上高喊,“右前方有船拦阻。”
蔺九寒微微一怔,他随即走到右船弦探头下望,只见十几条小船一字排开,蔺九寒身负重任,他不敢大意,立刻吩咐左右,“叫弟兄们都进舱去。”
片刻。小船靠近了大船,它们一下子散开,俨如一群灵活的小鱼,在大船间来回穿梭,每只小船上约有十几名士兵,有的在大声叫喊停船。有的伸出长钩寻找下钩之处。
蔺九寒的副将陆胜望了半天。他忽然指着小船上一名中年军官回头对蔺九寒道:“将军,这是山南王家地军队。前方便是宜都城,那里驻扎有三千军队,那个瘦高个便是兵马使杨浩,我认识他。”
这次东征,张焕特地从军队中挑选出三千荆楚籍的士兵随行,副将陆胜便是长沙郡人,他曾在山南军中服役,故一眼便认出了小船上的军官,他嘴一撇,不屑地冷笑道:“他们在这里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敲诈勒索过往商船,估计是把我们当做了蜀中来地大肥羊吧!”
蔺九寒沉思了片刻,便对身后的船东道:“李东主,你出面去问一问,他们要多少买路钱?”
这次运兵船主要征集了岷江上七家大商号和长江上的三家商号的货船,其中从岷江最大的岷峨商行中就征集了近百艘千石大船,岷峨商行地李东主心疼船舶,便坚持随船东进,他常在长江上航行,深知过路费行情,便苦着脸道:“将军,这没有定数,象这种大规模的船队,他们要上船验货再定。”
蔺九寒脸一沉,对李东主道:“你去问问,让他们开个价。”
“我这就去。”李东主不敢再说,匆匆谈判去了。
“砰!”地一拳,刚上小船准备谈判的李东主话还没有说,便被兵马使杨浩一拳砸下江中,他怒骂道:“他妈的居然敢讨价还价,老子的规矩你还不懂吗?”
几名船工慌忙跳入江中营救东主,十二月的大江寒冷刺骨,几名船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李东主找到,并用一根绳子栓住他的腰,让大船上的人一点一点将已丢了半条命的李东主拉上去。
那兵马使杨浩依仗自己是军队,比强盗还狠几分,他早就失去了耐心,大声吼道:“给老子靠岸,谁敢逃就沉了谁。”
大船上,副将陆胜连忙道:“将军,他们真地会凿船,还是靠岸吧!”
蔺九寒眼中露出了杀机,他冷冷一笑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既然不想活了,那就成全你了!”
“靠岸!”蔺九寒一声令下,延绵数里的三百艘大船缓缓向宜都城驳岸驶去。
岸上,五六百名久候的士兵见大船向岸边驶来。顿时欢呼起来,自从朱主政蜀中以来,原来繁忙地江道越来越冷清,这种数百艘大船组成的船队更是两年没有见面了,就象吃糠咽菜地人突然看见了大鱼大肉摆上,怎么能让他们不欣喜若狂。
但谁也想不到,向他们驶来地不是什么大鱼大肉,而是死神。
命令已经传下去,士兵们换上了盔甲,刀已出鞘、箭已上弦。在每艘船的船舷边,伏身藏着无数地弓弩手,他们摒着呼吸,等待着队正的命令。
事实上,这种大船在宜都城的驳岸一次最多只能停下十几艘,岸上性急的士兵们已经纷纷跑到驳岸上招手叫喊,他们已经急不可耐,要上船例行检查,眼看着十几艘大船靠岸而来,不足五十步。船帆已经落下,士兵们都禁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可意外却在这时发生了,大船忽然齐刷刷地掉头,与驳岸平行而驶。十几艘大船连成一线,仿佛一座高大的城墙。
兵马使杨浩勃然大怒,他刚要下令水鬼去凿船,却只见一面红旗在第一艘大船上冉冉升起,十几艘大船上爆发出一声大喊。船舷边上出现了近千名全副武装地士兵,人人手持劲弩,一片凛冽的杀气迎面扑来,就在岸上士兵忽然变得鸦雀无声之际,大船上箭如雨发,铺天盖地的箭矢向岸上射来,驳岸上顿时响起一片哀嚎声,五六百名士兵被射倒一大半,余下之人无不魂飞魄散。跌跌撞撞向回奔逃,兵马使杨浩见势不妙,翻身便要跳下河,却被一箭射中了后背,他狂叫一声,重重跌下江去。
大船的帆又重新升起。向大江深处驶去。岸上变得十分安静,数百具死尸横七竖八地堆在岸边。偶然有未死者的呻吟声传出,血汇成了河,又流入江中,渲染出一片赤色。
就在船队远去后,从水中慢慢地伸出一只枯黄的手,吃力地攀住了驳岸边的青石,一个背上带箭的军官渐渐浮出了水面,他伏在青石上大口喘着粗气,半晌,他望着已远去的船影忍不住喃喃自语,“他们难道是要去攻打襄阳吗?”
大船仿佛一行白鹭,已经远远消失在水天一色的尽头之中。
凤翔府陈仓县,这里是陇右军地临时指挥中心所在,清早,城门口戒备森严,近百名进城卖菜的农民正排队接受检查,
这时,一辆马车在百余名骑兵的护卫下从西疾驰而来,车窗上,头戴纱帽的胡惟庸正探头向城墙打量,他曾在这一带生活多年,对这里十分熟悉。
马车靠近城门,卖菜地百姓纷纷闪开一条道,一名骑兵上前向守军递交了令牌,守军验后立刻放行,马车驶进了城门,此时的陈仓县城内已是大战将临的景象,大多数店铺都紧闭不开,街上没有什么行人,只有一队队士兵在列队巡查,不是可以看见满载军品的马车从大街上飞驰而过,一名骑兵问清了道路,马车立刻向右拐,朝县衙方向驰去。
县衙位于县城的中轴线上,颇为老旧,这里现在暂时改成了节度使临时行辕,张焕也住在县衙里,他在凤翔已经呆了快十天,他地伤在崔宁和杨春水的精心照顾下,已经好了很多,基本上可以下地行走了。
此刻,张焕正和郎将李双鱼以及曹汉臣在房内研究战局,不过,他们研究的并不是汉中战局,而是河西战局,就在二天前,张掖的唐军忽然向酒泉郡的吐蕃军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而敦煌郡的王思雨也配合贺娄无忌,率两万骑兵从河西的北部包抄,已经夺取了玉门关,断了吐蕃军的退路。
房间地正中摆着一张沙盘,上面清晰地标示着河西的高山大河以及戈壁荒漠,其中一座座城池仿佛一串珍珠,星星点点地散布在狭长的河西走廊之上。
张焕紧紧盯着玉门关,他的眉头紧锁,手指顺着一条绿线向西移动,最后停在一座关隘上,关隘南面是高峻的祁连山起点,而北面则是茫茫大漠。这里是河西走廊的终点,也是安西和北庭地东大门,地理位置极为险要,可是沙盘上却没有标名。
“曹将军,这里叫什么名字?”
曹汉臣从出生便生活在安西,对这里地地理环境十分熟悉,他见张焕问自己,连忙答道:“这里叫星星峡,是去安西的必经之路。”
“都督可是担心吐蕃人从安西来接应?”旁边地李双鱼忽然插口问道。
张焕点了点头,他有些忧虑地说道:“安西的情报还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这一个月什么事情都会发生,我担心回纥人已经借大雪的掩护撤军了,如果安西的吐蕃军来援,那王思雨可就腹背受敌了。”
说到这里,张焕点了点星星峡,“可是如果先把这里夺下,这样就算吐蕃军来援,也可以从容准备了。”
张焕话音刚落,一个笑声便从门口传来,“都督不光是要考虑到吐蕃军来援。更要想到灵武郡的异动。”
张焕一回头,只见长史胡惟庸出现在门口,竟不知他是几时到来?张焕不由又惊又喜道:“先生怎么来了?”
“听说都督中了箭伤,夫人很是担忧。便命我前来给都督送家信。”胡惟庸走上前,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又笑道:“不负重托,圆满完成任务。”
张焕见他说得有趣,不由拾起信呵呵一笑。又给亲兵使了个眼色,几名亲兵急忙上前要搬走沙盘,胡惟庸却拦住了他们,“不要搬走,我等会儿说不定还要用到此物。”
张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立刻一摆手道:“先生请坐下说话。”
他与胡惟庸对面坐下,李双鱼则拉了曹汉臣一把,两人悄悄退了出去,张焕沉吟一下便问道:“适才先生说灵武郡异动。这是什么意思?”
胡惟庸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了张焕,“按理我不该干涉军务,但此事事关重大,我才特地赶来和都督商量。”
张焕接过信,这才发现信居然是党项王拓跋万里写来。在信中他先是表达了渴望张焕北上的意向。接着就向张焕透露了朔方节度使李正己最近在大规模征集粮食、并开始向会郡集结兵力地消息。
会郡!张焕大吃了一惊,按照他三年前与裴俊达成了谅解。会郡除了烽火戍卫外,双方都不能在那里驻军,以此作为双方的缓冲地带,李正己怎么能向会郡出兵,这难道是裴俊的意思吗?不对!裴俊现在正有求于自己,希望自己替他钳制住朱,而且唐军正大举进攻河西,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背负阻挠收复故地的骂名,所以裴俊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兵会郡。
那李正己这样做又是什么意思呢?
忽然,张焕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他有些不可思议地向胡惟庸望去。
胡惟庸缓缓点了点头,“我也是此意。”
张焕按捺不住内心的纷乱,他站起身走到窗前,问题并不是李正己想做什么,金城郡还有十五万精锐之军,并不害怕他来偷袭,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李正己极可能是在并没有得到裴俊的授权下而擅自行动,这说明了什么?如果猜测属实,恐怕是又一个崔庆功要诞生了。
“都督,这是我们收复朔方的机会。”胡惟庸注视着张焕的后背,不紧不慢地道:“我们应该创造机会让李正己割据自立,这样我们也就能出师有名,一举收复三年前地失地。”
张焕没有回答他,他依然凝视着远方的几株光秃秃的老树,目光里充满了忧虑之色,良久,他才轻轻摇头,“抱歉!我和先生的想法可能不一样。”
胡惟庸眼睛里露出一丝疑惑地神色,他迟疑一下便问道:“都督可是担心难以应付多头作战?”
“这只是一个方面,但不是主要的原因。”
张焕转过身慢慢走到沙盘前,他又用手指在星星峡的位置上敲了敲道:“最近我一直在考虑,到底要不要顺势拿下安西,还是止步于这个星星峡,将安西放在五年后、或者十年后再解决,是先攘外还是先安内,这其实上就是一个孰重孰轻的问题,究竟是大唐内部安定、百姓安居乐业重要,还是收复故土、向外扩张重要?”
说到这,张焕转头向胡惟庸望去,他的目光已经变得明亮而坚定,“直到这次定下凤翔战略,我才终于决定下来,西域之战暂时止步于星星峡,调头向东,我要消灭各个欲分裂大唐地地方军阀,重新整顿兵制、限制土地兼并、打击世家,待大唐重新走向正轨后,再让我们的士兵去收复故土,向西方扩张我们的疆域。”
胡惟庸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终于明白了,那么,对付这个李正己,我们就换一种思路。”
“是这样。”张焕缓缓地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将这个情报发给裴俊。”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二百五十六章 凤翔之变(上)
当张焕报信的士兵疾驶进明德门时,裴俊正在为马思疑的两面三刀而恼火万分,昨天从淮北赶回来的裴淡名向他禀报,马思疑说自己已经苦劝过崔庆功不要进攻淮南,但崔庆功一意孤行,不过马思疑承诺一定会办到裴相国的最低要求,拖住崔庆功一个
裴俊刚刚才满意了马思疑的态度,可今天裴淡名又从崔雄那里套得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说法:劝崔庆功与朱结盟,趁机进攻淮南就是马思疑的主意。
裴俊不由恼火万分,一个小小的幕僚竟敢脚踏两只船,他是活得不耐烦了吗?裴俊背着手走了两步,便拉长声音对裴淡名道:“这个人我也不要了,等这次事情过了后,你将他的效忠信给崔庆功送去,让他尝一尝背主的滋味。”
“是!”裴淡名答应一声刚要走,只听老管家在门口道:“老爷,张姑爷派人从凤翔送信来,说是十万火急之事。”
张焕送信?裴俊微微一怔,但这一愣只在瞬间,他立刻回头道:“信在哪里?”
片刻,一名侍卫将信送了进来,裴俊迅速拆开了信,霎时间他脸色大变,手一松,信飘落到地,信中只有一句话,李正己向会郡调兵。
裴俊怔怔地站在哪里,冷汗悄悄地从额头上流淌下来,驻扎在朔方的七万军队大多是在河东新募的士兵,归属感并不强,如果李正己真的生了异心,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裴俊呆立片刻,他忽然回过神来,立刻命令侍卫道:“马上将裴伊给我叫来。一刻也不得耽误。”
很快,裴伊匆匆赶来,一进门,裴俊劈头怒骂道:“看你做的好事!”
裴伊被训得一头雾水,他见大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心中着实忐忑不安,便低声劝道:“大哥且莫生气,究竟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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