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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岸纯情,右岸媚色

_12 青山妩媚(当代)
  为免老头疑心,我索性坐在他身边,献媚地略略靠了过去,随手指着一个兔女郎,笑说:“郑先生如果不信我,也可以叫这位小姐下去看看,我在这里多坐几分钟也行。
  就怕王总在下面等急了,回头要骂我的。”
  “好,好……”老头捉过我的左手,一阵揉搓,眼睛也不知想把哪儿看个透彻,只管在我身上瞄来瞄去。
  仿佛有数条恶心的毛毛虫爬过脊背,我浑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面上却天真地说:“郑先生,现在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好啦。”
  老头大约颇自负,拉我起来,一挥手,“好,我也不为难你,就下去看看。”于是,等兔女郎伺候老头穿好衣服,我们一同乘电梯下去。
  电梯门“叮”地打开,一路穿过走廊,遥遥的,就看到离宾馆大门较近的位置,王维东正悠闲地品着下午茶。
  “代我向你们王总打个招呼,我就不过去了。”老头有点意兴阑珊,怏怏地丢开我的手,走了回去,大约还要继续他的捉迷藏游戏。
  去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挤了许多洗手液,彻彻底底把手洗净、烘干,直到肌肤紧绷,再没有留下一点毛毛虫的痕迹,我这才迈了轻快的步子走向咖啡厅。
  暖暖的阳光,一杯蓝山咖啡,一块cheese蛋糕,帅气男人倚坐在深紫色伯爵椅上,懒洋洋地享受生活。
  看去本来是很美好的画面,只可惜这个男人满脑子龌龊念头。
  “你等急了吧?”我在维东对面坐下。
  王维东,你等在这里,就是想看到一个狼狈不堪、哭泣逃跑的杜辰薇,是吗?可惜,让你失望了。
  维东抬眼看看我,“我以为,你至少……会打电话求救。”
  “就算打电话,也只会打给……”“李哲”两个字,硬生生吞回喉间,我忽而心酸得厉害。
  维东仿佛猜到我要说什么,目光闪烁不定,“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永远是这样,想在第一时间验收自己的成果,不是吗?”我无所谓地笑。
  毕竟认识了这么久,对彼此的性格和习惯还是挺了解的。
  “是啊。”维东把叉子递给我,又把他面前没动过的朗姆cheese蛋糕推过来,“我的确是有点失望。”
  我大方地挑了一小块蛋糕,送入口中,香甜里略带苦味,惬意地萦绕在唇齿间。
  维东这次是失望了,他让我补充体力,也许是想接下来玩更多的游戏吧。
  
第二十章 在公平交易的名义下(6)
  那天晚上,爸妈请维东到家里吃饭。
  我和维东很有默契的,对宾馆发生的事闭口不提。
  靠在沙发上,看着爸爸和老妈发自真心的感激笑容,再看着维东虚伪地应酬,我无语,别过脸,无聊地翻着《男人帮》,对着上面的N个model,横竖一阵挑剔。
  这个,肤色没有李哲健康。
  那个,摆的pose太做作,还不如李哲随意的一个姿势。
  再一个,眼神过于霸道妖异。
  还装sexy,比李哲的时而温柔时而优雅差远了……曾几何时,我心中的李哲竟是完美的,无人可以比拟。
  是的,无人可以比拟!那个世界上最爱我的男人,做完手术,很快就会回来了!
  “小薇,维东在问你话。”老妈陡然拔高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什么?”我茫然看了维东。
  “伯母说,你五月份会跟导师去Princeton交流一年,是吗?”维东语气温和,目光却锐利地直刺过来,仿佛在责难我故意隐瞒。
  我照实回答:“是上个礼拜系里才决定的。
  去的话,私人助理的工作只能干两个月,如果你有意见……”
  话没说完,鼻息间忽而敏感地闻到一股浓浓的鱼腥味,胃里猛地翻江倒海般难受。
  我急急起身冲到卫生间,对着洗手池只想呕吐,却只吐出几口清水。
  后来,对着婷婷精心烹调的清蒸鲑鱼,我一点胃口都没有,又去卫生间干呕了好久。
  老妈一个劲地瞧着我,维东的视线也沉默地追过来。
  再后来,我才知道——幸福的定义,是生命的延续,是唇边平和淡然的微笑,是对美好生活的感激。
  
第二十一章 上帝的神秘礼物(1)
  上帝会跟我开这么大个玩笑,在李哲不在身边的时候,在我再过两个月就要去Princeton的时候,把这份神秘的礼物悄悄塞到我手里。
  孩子,是上帝赐予的最好礼物。
  可我没想到,上帝会跟我开这么大个玩笑,在李哲不在身边的时候,在我再过两个月就要去Princeton的时候,把这份神秘的礼物悄悄塞到我手里。
  望着验孕纸,上面清清楚楚显示了两条红杠,我一阵茫然。
  去医院妇科做检查,一切水落石出。
  推算起来,应该是看张信哲演唱会那晚一时热情出的事。
  也曾梦想过有一天,有一个聪明漂亮的宝宝,但我从没想过,宝宝会在结婚前出现,而且是在这个最不恰当的时间出现。
  孩子,还是Princeton?是个两难的抉择。
  莎士比亚说“To be or not to be, thats a question”,或许我只能说,当事情的发展脱离掌控时,唯一理智的选择就是让它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上来。
  可毕竟,宝宝李哲也有份,这件事一定要征询他的意见。
  手术后的李哲,却不是像他说的一两天暂时不能和我联系,而是仿佛失踪了一般,手机关机,email和视频也毫无回应。
  随着太阳三次升起又三次落下,一丝不知名的惶恐默默侵袭了我。
  我相信,如果李哲在自由清醒的情况下,一定会联系我。
  难道是骨科矫正手术有危险?或者他被人绑架?他出了车祸?再或者,像偶像剧里的狗血情节,他不幸因意外而失忆?
  种种可怕的揣测像诡异的黑影,无时不刻不尾随、纠缠着我。
  老妈凭着女人特有的敏感,很快发现了我的问题,立刻是一顿噼里啪啦的教育言论,“小薇啊,这事要赶紧解决,千万不能妨碍你去美国学习交流,知道吗?那个李哲也是的,这么喜欢乱来,人现在又跑得远远的,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看看我不吭声,老妈又变成拉家常的口吻,“照说,这次你一去找维东,维东就肯帮你哥,这就是他待你不一样。
  再怎么说,你们两个也这么多年,那个女人既然早过去了……”
  “妈,你别说了,这事我有分寸。”无谓和老妈解释争辩些什么,我连忙把老妈送回家。
  在遇到真命天子之前,上天也许会安排我们先错误地遇到其他一些人,所以当我们终于遇见心仪的人时,我们便能够心存感激。
  对上帝,我心存感激;而于维东,于李哲,我分得很清楚。
  回来后,先拨电话给李哲的父母家,问他们是否有李哲的消息和其他联系方式。
  李父好像不是太关心,泛泛地答了句“他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就算给了我个交代。
  再拨电话给沈怡然,找到苏三。
  苏三把他知道的一一说了,听来仍然是毫无进展。
  倒是苏三最后说了一句“李哲在美国应该有些亲戚朋友照看,理论上不会出什么事”,让我很疑惑。
  细问之下,苏三的回答更令人满心惊奇:“他是我们读硕士三年级的时候,从华盛顿大学医学院转过来的,所以我想,他在那边应该有不少熟人。”
  华盛顿大学医学院,在美国排名前五名,毕业后就是MD,医学博士。
  谁会那么笨,好好的MD不要,反而回到国内的军医大继续读硕士?不合乎常理呀。
  而且,军医大要求那么严格,哪有那么容易让人说转入就转入?虽说李哲的父亲是大校,离少将只差一级,也不该有这么大影响力吧。
  我又托苏三仔细想想,苏三总算在旧同学里,找到一个在瑟克尔大学区医学部深造的。
  瑟克尔大学区位于克利夫兰市,离李哲就医的Cleveland Clinic不是很远。
  自然,我连忙让苏三联系那个同学,让他去Cleveland Clinic的整形外科(Orthopedics,与国内骨科相对应)看看李哲的情况怎样。
  苏三很爽快地答应了,我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来。
  抱着泰迪熊阿哲面对电脑,期冀着李哲再次出现。
  我忽而记起那晚的模拟法庭,离得越远,当日的事却愈加清晰。
  原来,不但是甜蜜,就算是闹别扭时的种种,回想起来也格外有滋味。
  
第二十一章 上帝的神秘礼物(2)
  烦闷之余,我索性到校园里走走。
  很奇怪,和李哲一起这么久,居然从没有和他在静谧的校园里散过步。
  也许,是校园里留了太多有关维东的回忆,我终究不忍完全抹去吧。
  “哎,同学,同学!你怎么啦!”
  漫步在燕园,我沿着弯曲有致的鹅卵石小径一路走着,突地听到前方不远处有人惶恐地叫起来。
  快步跑过去,我就看到路旁,一个女孩子整个身体慢慢从坐椅上滑到地上,挡在一对学生情侣脚前。
  那女孩子仿佛全无知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对学生情侣满脸紧张,想必刚才就是他们在叫。
  再近前些,心猛地一跳,我赫然发现那紧闭双眼、软瘫在地的女孩子,是季洁。
  “季洁,季洁!”我连叫两声,又用力摇她的肩膀。
  她软软的没有一点反应,显然是已经陷入昏迷中。
  一转眼,瞥到椅脚那边有一个药瓶,我的第一反应是——她吃了过量安眠药?
  来不及多想,我急忙打电话给校保健中心,又打了CH医院的急救电话。
  在学生情侣的帮助下,把季洁抱到椅子上平躺了。
  我探了一下季洁的鼻息和胸口,还好,尚有呼吸和心跳。
  很快,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划破了燕园的宁静。
  身为辅导员,我有责任和义务照顾学生,也连忙上了救护车同去医院。
  急诊室外,日光灯照得墙壁一片白晃晃,我的指尖仿佛还留有季洁手背上的凉意。
  这些天,因为哥哥和维东的事,我没有像往常那样一有机会就和学生们坐在一起,天南海北地随便聊,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模糊记得上星期看到季洁时,她垂头坐在教室后排,没精打采的样子,可当时维东催着叫我去公司做事,我竟疏忽了。
  如果当时我留下来和季洁谈谈心,了解一下她情绪上出了什么问题,是否今晚的事就可以避免?
  催吐、洗胃,看白大褂们在里面忙,我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不断告诉自己,季洁还这么年轻,曾经那样朝气蓬勃,不该就这么错误地离开,上帝一定不会这么残忍!
  在我经历了一场漫长的煎熬后,季洁终于被推了出来,往日充满灵气的大眼睛缓缓睁开,呆呆地望着前方某处。
  我冲过去,欣喜地摸摸她的头,“太好了,没事就好。”
  “他不要我了!”季洁喃喃地低声说着,仿佛高烧中的梦呓。
  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渗出,滑过她消瘦的脸庞,滴在我扶在枕边的手背上,滚烫得让人心痛。
  “季洁,清醒一点,不要那么傻!”
  为情所困、痛彻心扉的感觉,我再清楚不过。
  只是再怎样痛,都不可以成为放弃生命的理由。
  生命的绚丽美好,并不仅仅在于爱情呀。
  季洁漆黑的大眼睛转了转,好半天,涣散的目光好像才终于找到了焦点,“……杜老师,为什么会这样?他说过爱我的,他还说我是他见过的最纯洁的女生……”
  “别多想,好好休息。
  季洁,振作一点。”拿餐巾纸轻轻拭去她的泪渍,我飞快地转移了话题,“下个月学校戏剧节开幕,我准备叫班上排演郭沫若的《虎符》,还想着让你扮如姬呢。”
  失恋的人,永远在苦苦追问“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不爱了”。
  可这个问题太复杂,一千个人甚至能列举出两千个理由。
  我不能妄加判断,只希望季洁能暂时转移注意力。
  “《虎符》?”季洁仿佛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是《虎符》。
  曹禺的《雷雨》难度太大,怕你们都演不来,你自己觉得呢?”
  “嗯……好。”季洁也不知到底听没听清楚。
  病房门一下被打开,季洁的父母急匆匆进来,“囡囡,囡囡,你怎么样?”
  季母扑过来一把抱了季洁,就哭了,“你怎么这么傻,就这样丢下爸爸妈妈?妈就你一个心肝宝贝,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叫妈怎么活?”
  季父安慰地拍着季母的肩,又摸了季洁的额,“囡囡身子还虚,让她先歇会儿,有什么事慢慢讲,你哭成这样会吓着囡囡。”
  
第二十一章 上帝的神秘礼物(3)
  季洁看看爸爸妈妈,愣了几秒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爸,妈……”
  看他们一家三口抱在一处,总算是团圆的喜剧收场,我暗暗舒了口气,放心地出了医院。
  不管怎样,季洁最困难的关口已过,活着就好。
  犹记得小时候,听到翁美玲的死讯时,我伤心了好几天。
  那个娇俏得无可取代的黄蓉,那个在事业上刚刚崭露头角的翁美玲,为情所困,竟以煤气中毒的方式黯然离去。
  而她心心念念的男人,依然娶妻生子,拥有自己的人生。
  从那时起,我就朦朦胧胧知道,失恋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因为失恋,而完全失去了自我。
  一个星期,七天,一百六十八个小时,一万零八十分钟……在度日如年的等待中,苏三在克利夫兰的旧同学终于有了回音。
  “我去Cleveland Clinic的整形外科问过,他们的住院病人名单上没有LI ZHE。
  不好意思,帮不上你们的忙。”对着email里清清楚楚的字句,我木然。
  曾经设想过对方可能传过来的N种消息,却唯独没有眼前这一种。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我明明在视频里看到李哲在住院,李哲也确切地告诉过我,他要去那里做骨科矫正手术,怎么可能名单上没有?
  难道是李哲换了家医院?那不合乎情理,之前他手术的日期都定了的。
  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到家,只记得手指不知疲倦,不断按着电话上的“重拨”键,李哲的号码一遍遍从冰冷的屏幕上闪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对不起,您……”机械的女声在我耳畔冷漠无情地一遍遍重复着。
  丢下电话,我开始打扫卫生,一遍遍把桌子抹得锃亮,一遍遍把地板拖得一尘不染,一遍遍把地毯吸得干干净净,一遍遍拭去婚纱照相册上的丁点灰尘……
  在体力的不断消耗中,一个深藏已久的问题不可遏制地跃到面前——李哲他到底对我隐瞒了些什么?和秦梓慧的关系,抑或还有其他的?
  洗净手,从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年前维东给我的特快专递。
  厚厚的文件袋,袋外“李哲”两个黑字依然刺眼得很。
  我略一犹豫,终究还是打开了。
  照片、有关文件的复印件、私家侦探调查推测出的结论,一件件有条有理地分类放着。
  细细地察看,我不觉屏住了呼吸。
  第一组照片,李哲在某居室的餐厅里,笑眯眯地张大了嘴。
  对面的女人,用叉子挑了块蛋糕送到他嘴里。
  远远的,那女人只拍到半边脸,依然看得出是秦梓慧,像我无数次在屏幕和杂志上看到的那样,风韵明艳。
  第二组照片,李哲在某居室里,穿着睡衣随意歪在贵妃椅上翻看着杂志。
  秦梓慧靠在窗边,边端了杯什么在喝,边望着李哲笑。
  也许是连续拍摄的缘故,照片快速翻动时,竟有种观看视频的效果,愈加真实,也愈加刺目。
  维东曾说过的另外两件事,李哲的房子在秦梓慧名下,还有李哲在CH医院的升职状况,也有相应的纸张证据。
  秦梓慧的个人档案显示,她的年龄比李哲大十三岁,而且她和李父、李母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所以我不懂,她和李哲究竟有什么渊源。
  “阿姨”这个称呼,又是从何而来?
  可如果李哲和秦梓慧真有什么苟且,他就应该千方百计隐瞒我,何必把秦梓慧的电话告诉我,又让我有困难去找她?
  再看下去,我发觉那些琐碎的日常生活调查中,还有些细微处值得注意。
  其一,李哲的户口和李父李母在一起。
  但事实上,李哲基本上不回家。
  李父、李母也很少来看他。
  就算和父母感情再淡薄,也不至于互相都不关心吧?要说他的家庭曾发生什么重大变故,我又没听李哲提起过。
  其二,他的教育经历,小学、中学都是在S市读的市重点,然后进入华盛顿大学读完本科四年,最后的记录是2001年9月从华盛顿大学医学院转入军医大,上完硕士三年级后,顺利毕业。
  
第二十一章 上帝的神秘礼物(4)
  李哲的电脑password是20010812,他说是遇到dream lover的日子,那么推论起来,难道他在当年9月回国读书,是为了那个她?
  其三,李哲在军医大和CH医院里个性孤傲,话不多,平时很少和人来往。
  唯一的好朋友,大约只有苏三一个,他俩读书时是同寝室的。
  可李哲在我面前,完完全全是另一种性格的人,温柔开朗、细心体贴、偶尔任性无赖得像个大孩子。
  很难想象,一个人的两面性会表现得如此彻底。
  最后一张纸是私家侦探推测的结论,和维东暗示给我的一样,也是我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偏头,看到一边甜蜜的婚纱照,我随手拿过,望着上面的李哲。
  他含笑的眼睛,纯净得毫无杂质,仿佛也在深情地回视我。
  “小薇,我爱你——只爱你,至于有些事……等我回来,好吗?”
  当日李哲在机场说的话,依稀在耳畔回荡,简洁而坚定。
  是啊,李哲,就算你被层层迷雾包裹着,就算你和别人疑似怎样的亲密暧昧,我始终是信你的。
  信你,一定不会骗我,一定会回来!
  相信归相信,并不妨碍我去拨开迷雾,寻找真相。
  隔天,我又和苏三碰了个面,跟他聊了很多关于李哲的事。
  “李哲这个人挺懒的,在学校什么衣服都包起来送到洗衣房去,要么就带回家,从来不自己动手。”
  我望着苏三,几乎要疑心他说的不是李哲。
  我记得,每次我做家务的时候,李哲最喜欢在旁边转来转去地帮忙,没看出他哪里懒。
  “有时候连着十天半月的不在寝室住,说回家住舒服些,呵呵,每次都叫我打掩护,别被老师查房时发现了。”
  回家?私家侦探的调查说,李哲几乎是一直不回李父李母那里的,难道他读书时是经常住在另一个地方?
  “在医院这几年,很少值夜班,倒难得主任也不骂他。
  有时还会请假,说出去旅游,过几天再回来,我们都笑他是医院里面最悠闲最舒服的一个。”
  按理说,CH医院的纪律也蛮严的,会这么容易请假?难道李哲真的在某些方面受到特别的优待?
  “从来没看他有过女朋友,呵呵,是他眼光高啊。
  有好几个漂亮小姑娘给他好多暗示,他都不理不睬,绝对是经得起考验的好男人。”
  胖乎乎的苏三,说到“绝对是经得起考验的好男人”时,还做了个坚决肯定的手势,以示强调。
  我忍不住抿嘴笑。
  苏三是一片好心帮朋友说话,打消我对李哲失去联络的疑虑,我怎会不明白?只是,那个绝对经得起考验的好男人暂时失了音信,我的宝宝却在一天天长大。
  晚上临睡前,轻轻摸着小腹,我问:“宝宝,你知不知道爸爸怎么了?为什么连个电话都没有?”宝宝安静地不出声,我猜他一定是睡觉了。
  于是,转向泰迪熊阿哲,泰迪熊就乖巧地任我抱了。
  半夜醒来,发现泰迪熊深蓝的外套上湿漉漉的,我忙拿纸巾帮它擦,可不知怎的,总也擦不干。
  或许,泰迪也在担心那个远方的人吧。
  
第二十二章 不做第二个“俏黄蓉”(1)
  一失恋就闹自杀?要是大家都像这样,那中国人口早就不用政府制定什么计划生育国策来控制了。
  虽无时无刻不记挂着李哲,日子却还在平缓地过着。
  我还是需要时常到维东公司去。
  维东大概最近应酬比较多,很多时候都不在office,于是我没事时就趴在桌上小憩一会儿。
  有一次,我迷迷蒙蒙睡醒时,看到维东站在落地窗前,若有所思地望过来。
  等我揉揉眼睛,抬起头,他又转头看着外面,仿佛懒得理我。
  兴许他是因为最近有点感冒,身体不太舒服,在office里连烟都不抽了。
  我暗自高兴,倒不是因为他生病而幸灾乐祸,实在是经常被迫吸二手烟,对宝宝有百害而无一利。
  自然,与此同时,我每天还是照常边做辅导员边做学生,忙碌非常。
  季洁的自杀,因为发生的地点是在燕园,而今已传遍了整个校园,成为好事者茶余饭后的谈资。
  幸好季洁暂时在家休养,听不到那些难听的谣言。
  前几天去看季洁,她身体基本恢复了,就是精神还有些委顿,话也少得可怜。
  在我而言,无论是站在老师的立场,还是女人的立场,都竭力想鼓励她抛开过往,重新站起来,敞开胸怀面对未来。
  但季洁始终是不声不响,我一时倒不便再硬说些什么大道理。
  下午刚给学生们上完课,便在系里碰到系主任和宋薄引。
  “小杜,过来说话。”系主任喊了我一声,示意我进办公室。
  瞥见宋薄引慎重地看过来的眼神,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一进去坐下,就听系主任严肃地开了腔,“小杜,这次你们班上出的事,在学校里影响太坏。
  程校长和魏书记都听说了,也很关心这件事。”
  宋薄引拍拍系主任的肩,“有的话还是我来说吧,杜辰薇她年纪轻,做事考虑不够周到也是难免的。”转向我,慢条斯理地说着,“杜辰薇啊,我们不是怀疑你的工作能力,也不是说你对辅导员工作不认真、不热忱,不过归根到底,学生出了事,辅导员要负上一定的责任。”
  “本来,到五月份,你要去普林斯顿,系里也准备给你们班派个新的辅导员。
  现在呢,出了这么件事,我看你就提前点,把辅导员的那些事交给别人吧。
  这样也正好有充裕的时间为去普林斯顿多做点准备。”
  我低了眉听着,心里一阵郁闷。
  有些事就是这样,出了问题,领导就需要找个人出来承担责任,以表示重视和关心这件事。
  至于那个人,是不是真的该负责任,抑或是平白无故地被冤枉了,其实没多少人会在乎。
  此刻,宋薄引说得相当委婉,算是提供了个台阶让我自己下。
  我要是会做,就该顺水推舟,以去普林斯顿需要时间准备为理由,自动辞去辅导员的职务,给系里系外一个交代,自己也可以及时置身事外,省去许多麻烦。
  可那时的我,到底是太过自信,只仰了脸认真地答:“季洁出了这样的事,我这些天一直很难过。
  事后也仔细想过,没有及时发现她的反常情绪,没能及时加以开导,的确是我的疏忽。
  不过,季洁做我的学生也蛮久了,向来又很懂事,我一直很喜欢她。
  目前她的心结还没解开,一下就对她撒手不管,我始终是不放心。”
  “主任,宋老师,给我点时间,让我先帮她调整好心态,积极回到班上去,行吗?”我诚恳地望着眼前的两位长者,想想,又补上了一句,“要是换个新辅导员,恐怕对季洁一点帮助都没有。”
  “杜辰薇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讲究个认真负责到底,你看……”宋薄引对系主任说话,看似在赞同我,我却捕捉到他脸上的丝丝不以为然。
  系主任看看我,正要开口,蓦地被敲门声打断,不知谁在门外说:“主任,季洁的母亲来了,想找小杜,看样子特别着急。”
  “让她过来吧。”系主任开了门。
  很快,季母进门来。
  很奇怪,前次见到她时,她对我还很客气,今天却是从一进门就一路瞪着我。
  
第二十二章 不做第二个“俏黄蓉”(2)
  “啪”的一声,季母从包里拿了个厚厚的日记本丢在桌上,怒气冲冲地大声说:“杜老师,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人老师的!我家囡囡那么单纯个孩子,你鼓动她去主动追男人,主动送上门去给别人糟蹋?现在她搞成这样,你像没事人一样坐在这里,你还有没有一点道德心!”
  “有话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宋薄引大约怕季母说出什么难听的,飞快地打断了她。
  季母看看系主任和宋薄引,好像才缓过点劲来,“你们是系里的领导吧,正好,我要投诉!”
  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位子上,季母有板有眼地开始哭诉:“我家囡囡本来是个多好的孩子呀,在家听话,在学校读书也棒。
  你们也知道的,她每年都拿一等奖学金的。
  现在怎么样,突然就闹得要吞药自杀!从医院接回家,跟她讲什么她都不听,就知道一天到黑抱着本书看来看去。
  问她发生了什么事,那个男的是谁,她死活就是不讲。
  问急了,她就哭,还说什么自己是大人了,不用我们管。”
  “孩子这样,我们做父母的又急又怕呀。
  万一囡囡再想不开,再去寻死,我……我也不活了。”季母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没办法,我只能拿了囡囡的日记本看看到底有什么事。
  结果没发现那个男的是谁,就发现里面写了一大堆歪理。
  这个什么辅导员,竟然跟我家囡囡说女的要主动追男的,什么真心付出最后就会幸福?还说什么大学生是成年人了,不一定什么事都要对家长讲,做什么事他们都有自由。”
  “也只有我家囡囡那个傻孩子,才听信她这些鬼话!”季母“噌”的一下站起来,越发激动地一手指了我,“让你们领导评评这个理。
  女孩子主动会有好事?只会被人家看轻看贱!孩子长大了不要大人管?那还要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干什么!这样不负责任乱教学生的老师,我还真是从来没见过,你们应该马上撤她的职,免得以后再教坏别人……”
  平静地看着季母,我想,我可以理解她的心情。
  每个做父母的,碰到孩子吃安眠药自杀这种事,再加上孩子不肯对他们坦白,八成都会急得方寸大乱,烦躁之下责怪他人吧。
  回想起来,那些话,我确实对季洁说过,可后面还有很多补充说明的言论。
  也不知季洁日记里到底记下了多少。
  季母断章取义,竟然产生了这么大的误解。
  思索间,也没注意系主任跟季母说了些什么,就见他把季母送出了门。
  办公桌边,宋薄引脸色很不好,沉了声音,“杜辰薇啊,早就跟你讲过,平时为人处事要仔细谨慎,尤其是做辅导员工作的。
  不能说你年纪轻,有什么新鲜想法就对学生想讲就讲。
  你是无心说的几句话,学生可能就记住了,当了真。
  到后面出了什么乱子,家长不会说自家孩子天真幼稚,只会怪到做老师的头上,你懂吗?”
  “宋老师……我明白了。”我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宋薄引的经验之谈是很有道理的。
  “如果你坚持不肯主动辞职,就等系里的通知吧。”宋薄引大约也被季母弄得很烦,说完这话就走。
  我匆忙追上去,“宋老师,我记得你说过,做任何事都要尽心尽力,不要轻言放弃。
  所以季洁的事,我一定会尽力解决,证明给所有人看,我是称职的。
  也证明——宋老师你推荐去普林斯顿的人,绝对不是那么差,连做个辅导员都做不好。”
  宋薄引仿佛被最后一句打动了,停了步子,说:“好吧,我会跟系主任说几句。
  还有,办签证的那些材料,你回去准备一下,尽快交给我。”
  “好。
  谢谢宋老师。”目送宋薄引离去,我久久不能平静。
  如果当初我对季洁说女孩子不要主动,是否今日她就不会落得这般结局?
  如果当初我够机敏,看出她已深深坠入爱河,正处于智商为零、失去正常判断力的阶段,我一定不会轻率地说出那样的话。
  可惜,世间的事,总是经不起假设。
  
第二十二章 不做第二个“俏黄蓉”(3)
  “辰薇,这件事要我说,压根儿就不关你的事。
  现在的学生,从小就被父母宠得什么都有,没受过什么挫折,心理承受力太差。
  一失恋就闹自杀?要是大家都像这样,那中国人口早就不用政府制定什么计划生育国策来控制了。”
  旅游回来的周瑾,容光焕发,已完全从陈瀚生的阴影里走出来,一边做Pilates,一边眯了妩媚的丹凤眼笑对我说。
  “什么辅导员,不干就不干!工资少,杂事倒挺多。
  学生出了点事,又是第一个被推出去挨家长骂的,这是什么世道!”老妈也不知打哪儿知道了季母到系里告状的事,当时就怒了。
  我默默仰望天空,想象中远方的李哲若是知道了,一定会疼惜地抱抱我的肩,说:“到底是个小女孩,你能帮就帮吧,可自己也别太辛苦。
  不然你瘦了,我会心疼的。”然后我会倚到他胸前,感受他的温暖,获得无限信心和力量。
  这些天从白天到黑夜,牵挂着自己心爱的人,诗意的说法是“幸福地忧伤着”,现实的情况是“经常发呆加失眠”。
  然而,思念归思念,担心归担心,地球依然在转动,还是需打起精神做好自己的事。
  想着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询问了季洁同寝室的人,大家异口同声说不知道那个男的是谁。
  又去见了季洁,旁敲侧击地打听她意中人的情况。
  季洁竟是死心眼,宁愿哭,也不肯回答任何问题。
  告辞时,我看到沙发抱枕下压着一本书,一个素雅的书角露出来,上面有个“源”字。
  《源氏物语》——寒假时季洁和宋剑桥一起翻译的书。
  回想起季洁过年时改成娴静可人的着装风格、开学时季洁说“跟他一起,只会学习越来越好”、很久以前季洁说“宋老师,你是我的偶像”……
  一刹那,一连串的琐碎片段在我心头飞快掠过,如散落的珍珠,被一根隐形的线连起来,形成一条完整的项链——季洁,喜欢的那个人是宋剑桥?
  带着疑问,我急急拨了宋剑桥的电话,没人接听。
  看看课表,我索性直接冲到他上课的教室门口,等下课铃声响。
  宋剑桥依旧和这段时间的表现一样,看到我调头就走。
  追过去挡在宋剑桥面前,看看他略显憔悴的脸,我对自己的推测更确信了几分,“我想跟你谈谈,关于季——洁。”
  “没什么好谈的。”宋剑桥抬眼瞧瞧我,一转身进了旁边的教师休息室。
  我跟进休息室,随手关好门,拖了把椅子郑重地在宋剑桥对面坐下,“我知道,季洁对你很不一样。
  而且,她到现在还是很固执,钻牛角尖……”
  在某种程度上,我幻想着季洁和宋剑桥只是情人间闹别扭大吵了一架,只要有一方肯低头认错,就能和好如初。
  然而理智上,我知道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太低。
  “她有什么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宋剑桥漠然地打断我。
  季洁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脸,倏地闪现在我面前,我忍不住故意冷笑一声,“做老师的,对仰慕自己的女学生始乱终弃,弄得她吞安眠药自杀,还说她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相到底是什么,他们两个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我不清楚。
  为今之计,只有使诈,引宋剑桥自己说出来了。
  宋剑桥清秀的脸上,浮现出轻蔑的笑意,“什么叫始乱终弃?我早说过不会喜欢她,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地贴上来,能怪谁?”
  果然,和季洁有纠葛的人是宋剑桥!
  “可是季洁说……”记起那晚季洁黯然心伤的言辞,我逼视着宋剑桥,“你明明说过爱她的,还说她是你见过的最纯洁的女孩子。”
  “不错,我是说过,那又怎么样?”宋剑桥满不在乎地端起水杯,喝了口润喉,“至少在她傻到为所谓的爱情自动献身的时候,她确实是个干净的女孩子,也确实值得别人说一句爱她。
  只不过,现在没感觉也没兴趣了,当然是分开来最好。”
  瞪着眼前的人,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人是宋剑桥,那个曾经纯情得把一张讲座的票塞给我就会脸红的宋剑桥?
  
第二十二章 不做第二个“俏黄蓉”(4)
  明明清楚知道自己不喜欢对方,面对她的主动靠近,偏偏要顺水推舟地玩下去。
  一时高兴,顺便说两句情话哄骗哄骗她,弄得她还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真爱。
  再一时高兴,干脆利用她纯真的感情,顺便诱奸一把,坦然觉得对方为爱情献身?而今,厌倦了,玩腻了,就说不要她,说自己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逼得她伤心欲绝,情愿以死来结束失恋的痛苦。
  这个男人,如此恶劣地玩弄别人的感情和身体,还敢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不是始乱终弃,真正是无耻到极点!怎么会是我认识的那个宋剑桥?
  我正发怔时,宋剑桥猛地转向我,眼神像尖锐的刀刃,夹着厚重的寒意刺过来,“杜辰薇,不要装成一副吃惊愤怒的正经人模样。
  你想说我无耻就说吧。
  我再无耻,也不会像某些人,表面上是端庄善良的淑女,假惺惺地对谁都很好很关心,其实骨子里淫荡成性、不知廉耻,做的事更是一件比一件肮脏下贱。”
  “宋剑桥,你把话说清楚!不要血口喷人!”生平第一次,我听到别人用这样恶心的字眼来指桑骂槐地说我,热烘烘的火气噌噌地蹿上胸口。
  “说清楚?”宋剑桥上上下下扫视着我,忽而极暧昧地压低声音,“说你和你那位怎样的淫乱放荡,还是说你是怎样耍尽手段得到去Princeton的机会?”
  我昂然迎上宋剑桥赤裸裸的审视目光,“我和李哲怎样是我们的自由,不关你的事!至于去Princeton,不是你希望的吗?你自己也说过,你爸爸看过我的论文,说写得很好。”
  “是啊,你要怎样是你的事,关我什么事!”
  宋剑桥恶狠狠地望着我,有些失控地大笑起来,“杜辰薇,你既然自甘下贱,就不要摆出一副贞静纯洁的模样来骗所有人!”
  “爸爸说你也许是他这辈子最得意的弟子,最得意的弟子,真是至高的评价呀!从前我还傻到为你高兴,以为爸爸看重你是好事。
  其实是什么,你以为我到现在还不知道。”
  宋剑桥咬牙切齿地一句句说着,眼睛都有些红了,“我问你,爸爸即将在《Asian Studies Review》上发表的文章,凭什么把你的名字写在‘第二作者’一栏里?一个硕士生的名字,能登在国际性学术刊物上,也算咱们系头一回了。”
  “再有,季洁出事,系里要你辞职,爸爸凭什么一个劲地帮你讲话?季洁的妈来闹成那样,爸爸还说你年纪轻,处事不周是难免的,说相信你有能力把季洁的事完满解决,要系主任再给你个机会!杜辰薇,长得漂亮是你的资本,你就用你的身体去换取一切吧。
  你放心,我不会戳穿你,我只会鄙视你!”
  “啪”的一声脆响,我的理智尚在愤怒震惊中没回过神来,我的手已狠狠给了宋剑桥一个耳光。
  手心热辣辣的,痛得厉害,可胸臆间堵得更难受。
  我一直以为宋剑桥最近不理睬我,是因为我和李哲那次的亲密刺激了他。
  我一直以为宋剑桥本性敦厚,是不失赤子之心的至诚君子,是可以做朋友的那种人。
  却原来,我错了,大错特错!
  这个男人,自始至终,就是用龌龊的眼光在看待一切,揣测一切!他竟然凭着看到的一点点事,就胡思乱想,暗指我和宋薄引有染,诬蔑我是用身体换取了去Princeton的机会!这样的人,怎么配做我的朋友!
  宋剑桥手扶着腮帮子,直勾勾地瞪着我,仿佛极不甘心。
  我攥紧拳头,仰着脸冷冷回视。
  门外,清脆的上课铃声突地响起,刺激着我的耳膜,让我猛地清醒过来。
  此刻意气用事,于事无补,还是摆事实、讲道理是上策。
  想到季洁,我深深吸了口气,“宋剑桥,怎么说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我希望你能尊重别人,也尊重你自己。”
  “有些事,我根本不用向你解释交代,不过我还是想说一次——只说一次。”
  “你听好。
  第一,你爸爸将在《Asian Studies Review》上发表的文章,从头到尾都是我写的,是你爸爸硬要帮我推荐发表、硬要占据第一作者的位置,这件事你可以去你爸爸的电脑里查证,相信里面还有我上学期末交的论文第一稿。
  第二,是我恳求宋老师,帮我跟系主任说说,让我继续留任辅导员,因为我想帮季洁重新站起来。
  我想证明自己是称职的,同时也证明你爸爸推荐去Princeton的人没错,证明宋薄引的学生是有能力、有责任心的。
  第三,我和李哲那天是有些荒唐,但这不需要你做道德家来评判。
  你如果看不顺眼,可以骂我,但不能否认我的人格和品行,再胡乱给我安上罪名,否则,我会告你诽谤。”
  
第二十二章 不做第二个“俏黄蓉”(5)
  宋剑桥咧咧嘴,微微低了头,眼神变化不定,也不知到底听进去多少。
  我再接再厉,“季洁现在出院在家,情绪很不稳定。
  她一直都不肯说出你的名字,不肯告诉她父母你的事,就是怕他们闹到系里来,影响你的前途和名声。
  她这样维护你、处处为你着想,我不信你真的一点良心都没有,连去看望她一下都不肯。”
  “我认识的宋剑桥,绝对不是个以玩弄女孩子为乐事的无耻之徒,而是个专心研究学术、富有灵性、文采斐然的师弟。”
  “杜辰薇,不要讲得这么虚伪动听,你无非是想我帮你开解季洁罢了。”宋剑桥瞥了我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
  我直视着宋剑桥,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我来找你,就是想你帮我开解季洁。
  我知道,你梦想的完美女性是《源氏物语》里的紫姬。
  但是你忘了,源氏就是不懂得珍惜紫姬,所以在她死后,才追悔莫及。”
  “你拿季洁来比紫姬?”宋剑桥不屑地插嘴说。
  “是,季洁是比不上紫姬。
  可难道你一定要看到季洁为你而死,你才开心!”该说的都说完,我起身走人,“宋剑桥,你要是个男人,就不要做缩头乌龟!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吴宗宪有句名言——不要去爱男人,了解他就可以,因为男人都是畜生。
  不要去了解女人,爱她就可以,因为女人都是神经病。
  当宋剑桥表现出畜生的一面,当季洁表现出神经病的一面,心急忙碌的是我们这些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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