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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观览车

_8 凑佳苗(日)
这样的话,就算是云雀之丘也能住得比较心安理得。
彩花低下头,看见脚边有块比拳头稍小的石头。她把石头捡起来,抬头望着二楼的房间。
慎司的房间。每天晚上都迁出灯光的窗户到底是谁打破的呢?他家有那么多房间,随便打破别的不行吗?打破慎司房间窗户的权利,应该是我的。
窗户已经破了也无所谓,照样可以朝慎司的房间丢石头。对着慎司丢石头。彩花举起手。
汽车喇叭声突然大响。
彩花吓得心跳都要停止了。转头一看是母亲的小车。
挡风玻璃后的母亲目瞪口呆,好像看见外星人一样瞪着彩花。
下午五点——
尼龙围裙仍旧放在餐桌上,买回来的冷冻食品应该要快点放进冰箱才对,但真弓一直无法从椅子上起身。她的脸颊发烫。虽然开了冷气,但从案发当晚以来就没开过窗子的室内蒸着热气,老是凉不下来。
腋下流着汗。但并不是因为天气热。
彩花扔东西的样子,早就看得不要看了。然而进屋之后心脏仍旧猛跳个不停。是有什么不一样呢?因为在外面看见所以吓了一跳吗?
不对,是她的表情。
在屋里抓狂的彩花是要发泄心中的不满。总是像要哭出来一样,好像难受得无法忍耐,正因如此所以总觉得:「没办法,只好由她了。」但是刚才看见正要扔石头的彩花脸上完全没有那样的表情。
按了喇叭跟彩花四目相对,但彩花立刻别开视线放下手,把石头扔在路旁冲进家里。幸好在千钧一发的时候阻止了彩花。真弓才松了一口气,下车却看见高桥家二楼房间的窗户破了。
晚上起来的时候总看见亮着灯的房间。每次看见都很佩服,不知是比奈子还是慎司念书念到很晚。彩花看见的时候,心里应该有别的想法吧。
就算是这样,也不该做那种恶劣的事。
比破掉的窗户更怵目惊心的,是从车库门开始贴得满墙都是的中伤传单。出门之前还没有的。真弓知道对面人家发生凶杀案之后,脑子里就全是这幅影像。
她在电视剧里看过这种场景,也看过服刑中的杀人犯的家里遭人纵火的新闻。电视画面上烧毁的墙上满是用喷漆喷上去的中伤涂鸦。
她也亲眼见过,虽然并不是凶杀案。小时候住的公寓有一户人家的门上贴了写着「变态」的纸张。那是当内衣窃贼的上班族住的地方。他家的女儿比真弓大一岁,每天一起上学,但次日早上开始真弓就一个人去学校了。是真弓避着她,还是她不再来找真弓,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但真弓还记得自己心想幸好不是跟她同年级。
内衣窃贼就那样了,凶杀案当然更加不得了。看着电视上的高桥家,真弓内心非常不安。播出他们家的样子,不就等于是跟毫无关系的人说:「要恶作剧的话就去那里」吗?
从稍远的地方拍摄的画面,连真弓家也拍了进去,有打马赛克就是了。
要是人家搞错了,到我家来破坏可怎么办?真弓甚至这么想着。
但案发之后已经过了两天,高桥家并没有遭人破坏的迹象。
要对围着厚重高墙的豪宅出手,果然会令人迟疑也未可知。不,不是那样,高级住宅区的形象让做这种恶劣事隋的人却步。想恶作剧的无聊人士就算来了,云雀之丘的气氛也会让他们无法动手。
真弓本来是这么觉得的。但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光天化日之下干的。
到今天才下手,多半是因为警察跟媒体都不在了吧。彩花是看见这些纸条才扔了石头吗?回想玻璃破碎声的快感,拿起第二块石头吗?
——房子未免太可怜了。
真弓望着打破的窗玻璃,感觉背后有人在看,便转过身。
是小岛聪子。她躲在大门的阴影中看着这里。她穿着漂亮的洋装,可能是要出门,小包包还是跟以往一样。真弓跟她四目相接。真弓以为她要过来,不禁僵住了,但聪子却别开视线,进入屋内。
怎么回事啊?真弓本来以为她会来说真是恶劣、是谁做这种事之类的,紧张了半天,但她假装没看到反而令人奇怪。
她可能知道玻璃是彩花打破的。破得那么厉害,声音一定很大。聪子听到声音一定会出来看的。
就算是发生凶杀案的住宅,丢石头还是一般人不会去做的行为。聪子一定充满了轻蔑。真弓自己也是,要是那个孩子丢了石头,一定会看不起那个孩子,不,看不起她的父母。
或许还有别的邻居看见了彩花,正躲在暗处轻蔑地望着真弓。
真弓逃进自己家里。
室内终于凉快下来,但真弓的面颊仍旧是烫的。
下午五点三十分——
启介喝了一口咖啡,觉得真好喝。壁纸换完之后,客户在客厅准备了点心:热咖啡跟巧克力蛋糕。启介被请去用点心。他正在跟客户说明如何保养壁纸的时候,两个孩子联袂回家了。
姐弟两人穿着高中跟初中的制服走进客厅。启介认得姐姐穿的制服。客户对孩子们说:
「你们两个去洗手。这位叔叔替弘树的房间换了壁纸,快点道谢。」
孩子们走到启介旁边一起低头鞠躬。
「谢谢您。」
「别,别客气……」
孩子们有礼貌地郑重道谢,启介半站起来对他们点头回礼。两个孩子走进厨房。
「弘树的房间没有蓝天啦。」
姐姐这么说。蓝天的壁纸从房间四面一路贴到天花板上,一进房间会有种飘浮在天空中的错觉。彩花的房间也贴这种壁纸的话,可能会让她心情轻松一点吧。启介在把旧壁纸撕下来的时候心里这么想。
「我明年就上高中了,带女朋友回来的话蓝天壁纸不是很丢人吗?」
叫做弘树的男孩说。新壁纸是没有花纹的白色。为了让一污痕不那么明显,颜色稍微有点灰,在明朗中透着沉稳的氛围。启介全部贴完之后望着房间,觉得要是彩花的房间贴这种壁纸,应该也能让她沉稳一些。
姐姐切了放在餐桌上的蛋糕,弘树倒咖啡。
「考试之前还想交女朋友,你可真有空。还是已经有女朋友了?」
「没有啦——对了,姐姐,你回简讯了吗?」
「回给谁?」
「就是那个谁啊,不要逼我说啦。」
「——还没。」
「干嘛啊,没想到姐姐是这么无情的家伙。」
「因为不知道要回什么啊。打起精神来?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谈?来我们家也可以喔?我觉得不管回什么都会伤害她。」
「但是完全没有反应不是最伤人的吗?」
「你少一副自以为了不起什么都懂的样子。既然如此你传简讯给她啊。难道弘树喜欢比奈子?」
「胡说什么。因为她是姐姐的朋友我才担心的。」
听到比奈子这个名字,启介转向姐姐的方向。他们是在说对面人家的孩子吗?制服是一样的;S女校的制服。真弓说过:「想让彩花穿上那种制服。」
「你们两个,有客人在,不要这样。」
客户训斥了两个孩子,然后对启介说:「不好意思。」
「没事。姐弟俩好像感情很好呢。我只有一个女儿。啊,这蛋糕真好吃。」
「您这么说我真高兴。是我自己做的。您喜欢的话,带回去给令媛吧。全都我们自己吃了的话卡路里就过量了。」
客户没等启介回答就站起身走向厨房。父亲带着别人送的手工蛋糕回家,彩花会高兴吗?
「爸爸那份太大了吧。」
「就是,他有代谢症侯群的。」
「没关系,可可对身体好。」
启介望着围着餐桌的三个人。这个家庭一定不会出事。家里孩子年纪相仿,生活环境也类似,为什么有些家庭会出事有些不会呢?
不对,杀害丈夫的是妻子,所以是夫妻问题。但是,原因却是儿子。
晚上六点——
彩花发泄没丢成石头的闷气,在手机网站的留言版上写慎司的坏话。她从昨晚开始已经留言好多次了。
但是彩花的留言只要过个几分钟就会被新的留言盖过,一下子就看不到了。无数的留言中似乎有些是认识的人写的,但绝大部分都是跟高桥家完全没关系的人。全是些抽象的臆测。
这些人根本没有感到任何不便,为什么还能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来留言呢?正因为是对面人家发生的事情,彩花才死命地留言。她从来没对别的事件发表过意见。因为根本没兴趣。
但是在阅读这些留言的时候,彩花觉得这才是最好的制裁方式。犯下了案件,被警察抓了、法院判刑,光是这样的话不算受到制裁。电视跟网路全国报导、被不认识的人中伤、被社会葬送;不止是凶手,连凶手的家人跟亲戚都明了这是无法挽回的大错,这样才能深刻反省不是嘛?
这上面写的关于慎司跟比奈子的事,他们也不得不诚心接受。
——活该。
这里也这么写着。就是因为以为自己高人一等,目中无人,才会发生这种事。一点没错。
就因为那种态度才会引发那天晚上的事。
对面人家的凶杀案是我引发的。我诅咒下坡的慎司发生不幸。我的愿望实现了。
彩花回想起案发当天的情形。
那天回家之后,慎司的话仍在脑中萦绕不去。
彩花原来以为只有脑筋不好的笨蛋才会取笑别人、瞧不起别人。她只是没机会跟慎司说话,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和蔼地对待自己。想像中的慎司对彩花非常亲切。
就算在学校有不开心的事,就望着跟慎司很像的俊介海报,想像自己跟慎司抱怨。无论彩花说什么,慎司都会说,这真是太糟了,连连点头说我明白,最后则说不是彩花的错,别介意。
但是对慎司的不满无法以俊介的海报消除。海报上腼腆的笑脸越看越有气。听见母亲说:「饭好了。」就立刻下楼去。
吃饭的时候一向都要看电视。一家团圆这种事根本想也没想过。父亲回来吃晚饭一星期大约三次,三人聚在一起或跟母亲两个人,都完全没有话说。一面看电视一面随口聊两句就可以了。
父亲没有回家,彩花就跟母亲两个人吃晚饭。电视转到每个星期都很期待的益智猜谜节目,特别来宾高木俊介出场了。本来想换频道的,但母亲也很爱看。节目都开始了,若是换频道一定会问:「怎么啦?」实在太麻烦了所以就放着了。
俊介虽然长得像慎司,但是脑袋不一样,益智问题一定答不出来的。
但是高木俊介一一解答了难题。搞笑艺人吐槽说:「这是怎么回事啊~」,主持人说俊介在上有名的私立学校,有名大学的附设中学。「好厉害啊!」现场欢声四起。坐在对面的母亲也发出同样的赞叹。
——俊介真厉害啊,脑筋这么好,怪不得演技也出色。台词什么的一定很快就背起来,也能完全融入剧情吧。又会唱歌又会跳舞,总之聪明的孩子做什么都没问题。
母亲佩服地这么说,深深叹了一口气。
又叹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反正我就没考上!
叫喊的瞬间,本来应该是平坦的桌子在彩花眼前倾斜了。杯碗瓢盆都朝彩花滚来。彩花挥手把这些东西都扫开。
冲回房间,乱扔书桌上的东西。房间倾斜了、桌子倾斜了、一切都朝彩花滚来。好像快被墙壁压扁了。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彩花把字典、教科书、铅笔盒都扔到地上,这样才不会被这些东西袭击。
不要把我当傻瓜!
志保、班上同学、慎司、母亲,连俊介都——
谁要这种海报!
彩花望着书桌旁边的墙壁。那天撕破的俊介海报扔到垃圾桶了。虽然是稀有物品有点可惜,现在想起来后悔,但海报这种东西再买新的就是了。
墙上的粉红色格子壁纸也有刮痕。看起来真寒酸。要不要贴上杂志附的海报遮掩一下呢?不,让父亲重贴好了。反正那个人也只能做这种事。这次要换怎样的壁纸呢?配合新壁纸也把窗帘换掉吧。母亲会罗哩罗嗉要替她选,这次完全不让她插手。
要不要再去留言呢?
彩花打开手机,才过了十分钟,留言版没有什么变化。顺便也说说高木俊介的坏话好了。
——他老是演些愿意听人诉说烦恼的好人角色,其实心里根本瞧不起人的态度太明显了,看着就想吐。演技真是烂到爆。
彩花一面哼着歌,一面按下传送键。倾斜的景色似乎稍微平坦了一些。
晚上七点——
微波解冻的炸鸡、生菜沙拉、味噌汤。这是打工疲累的时候常常准备的晚餐。
真弓在楼下叫彩花吃饭,平常都叫半天不来,今天却立刻下来了。彩花坐在桌边,拿趄电视遥控器,转到歌唱节目的频道。真弓盛了饭放在她面前,她望向电视拿起筷子。
彩花夹了一块炸鸡吃下去。冷冻炸鸡口感很差,平常彩花一定要抱怨的,但今天只默默地伸手拿味噌汤碗。她是累了吗?
真弓坐在彩花对面,拿起筷子。
「彩花今天也早退了吧。」
「你怎么知道?」
彩花看着电视说。
「老师打我手机留言了。说今天已经是连续第三天了,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量体温?不去看医生没关系吗?」
「太夸张了吧。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
彩花夹了炸鸡塞进嘴里。
「但是以前你都没有早退过啊,而且还连续三天。马上要期末考了,明天不用上学吧。妈妈明天上晚班,上午去医院吧?」
「烦死了!」
彩花砰然放下筷子,呼地用力叹了一口大气。
「你也看看情况好不好!我现在不是正在吃饭嘛?要是不舒服的话吃得下炸鸡吗?你这个人老是这样。根本不好好看我的样子跟脸,就只会装装样子说这些话。要是真的担心的话,做饭以前就应该问我吧。自己省事做这种偷工减料的饭菜,就不要说好像在担心我的话。」
「怎么这样……?」
真弓本来想做彩花喜欢的汉堡,还买了新发售的乳酪,心想她看见融化的乳酪从汉堡里流出来应该会开心。但是,是彩花让她没力气做饭的。而且她自己做了那种事,丝毫没有后悔的样子,还敢大剌剌地说这种话。
「算了。电视都听不见了,不要说了。」
彩花把电视音量一下子转大。真弓不由自主地想掩住耳朵,但是唱歌的是高木俊介。
「啊,新歌。」
真弓想缓和下气氛说道,彩花啧了一声,换了频道。动物节目。好几只小猫在一起玩耍。彩花对动物根本没兴趣的。
彩花拿起放下的筷子,刺向炸鸡块。她望着筷子上刺的肉,嘻嘻地笑着。到底有什么好笑的?真弓完全不明白。
「哎,彩花啊,学校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
「但是大家都知道对面发生的事了吧?有没有人对你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没有。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住在云雀之丘。」
彩花拿起筷子,把炸鸡整块送进嘴里。
「但是上次你们班的志保到家里来了耶。」
彩花睁大了眼睛,用麦茶冲下嘴里的炸鸡,呛了一下。
「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什么事?」
「为什么志保来的那天你没有说!」
彩花用两手拍桌子。
「我忘记了。」
真弓抱歉地说,但她不知道彩花为什么生气。当时志保说:「我弄错了。」所以显然不是来找彩花的。
「你就是这种地方讨人厌!已经老人痴呆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害我丢了多大的脸?都是你死要面子把房子盖在这种地方,害我被志保跟班上同学耻笑,连杀人凶手家的少爷都看不起我!」
彩花坐着把桌子朝真弓一掀,味噌汤碗倒了,弄脏了真弓的上衣。
她按到抓狂开关了吗?
但是彩花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完全不理会真弓,开始吃沙拉。味噌汤已经冷了,并没有烫伤,但是沾湿的地方感觉很难受。
然而现在顾不了这些。她说杀人凶手家的少爷——
「彩花,你今天碰到慎司了吗?」
「啥?怎么可能今天碰到他?是星期三的早上。但是今天碰到了比奈子大小姐。」
「碰到比奈子了?在哪里?」
「便利商店。她在看杯面。」
「买了几人份?」
「不知道。干嘛问这个?应该会连高少的份一起买吧。你这种迟钝的人绕着圈子说话更显得蠢,还是不要这样了。」
彩花轻蔑地望着真弓笑道。
「因为说他失踪了啊。总会担心他上哪去了。」
「你干嘛那么担心高少?」
「案发当晚妈妈在便和商店给了他一万圆。他说忘了带钱包。」
直一弓本来打算在找到慎司之前保持沉默的,但还是说出来了。她觉得老实说出来的话,彩花也能明白自己担心慎司的心隋吧。
「真是不敢相信,平常会给那么多钱吗?没有零钱的话,让店员找开不就好了?」
「因为是对面邻居,而且他说第二天早上就会来还的。」
「他来还了吗?」
「那是因为……发生了那种事。」
「你是白痴吗?就是因为发生了凶杀案所以逃走的。虽然忘了带钱包,总之先去便利商店逛逛。然后你出现了,刚好当冤大头。啊啊,真是蠢毙了。」
彩花非但不明白,还满脸轻蔑。叫她去便利商店的不是彩花吗?彩花要她买生理用品,所以才不好意思跟慎司要买的东西一起结帐。
「你真的太低级了。」
那看不起真弓的表情跟真弓傍晚在外面见到的表情重叠了。
「靠,你还真能这样活下去,脑袋里的螺丝是不是松了啊?」
彩花笑着看她沾了味噌汤的上衣。这也是彩花的错。然而她非但不道歉,还取笑母亲,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了?彩花这样启介也不管,所以她才越来越嚣张。
——还是非我说她不可。
「用石头丢别人家的房子才真的太低级了。」
「啊?」
「对面人家的窗户破了。」
「喔,那个啊。」
彩花毫不在意地回答,看见真弓谴责的表情,反而怒瞪回去。
「你是怀疑我吗?」
「你手上不是拿着石头吗?」
「但是不是我。」
彩花生气地说,但亲眼看见的真弓无法相信她。临时编出来的借口听得太多了。
「你那表情是什么意思,自己的孩子都不相信?你不是信任对面邻居的小孩吗?你也以为那些纸是我贴的?」
「那……」
应该不是彩花。短时间内一个人要准备那么多不同的传单然后贴上是不可能的。不,还是她跟学校同学一起做的呢?在学校的话有纸也有马克笔,还能用电脑。她或许是跟篮球社的朋友讲好了,早退回来贴。然后扔了石头。
「一个人可能办不到。但是彩花,就算是发生了犯罪事件的人家、就算是大家一起干的,破坏别人的住宅,搞不好你也会成为罪犯的。」
「都说了不是我了!」
彩花双手拍在桌子上,猛地站起来,拿起装炸鸡的白色盘子往地上扔。盘子破了,碎片四散。
「不要这样!快住手!彩花。」
「不是我!」
彩花大声尖叫,把伸手可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餐厅并没铺能吸收声音的地毯。
彩花的手伸向放在饭桌中央的观叶植物——
晚上七点三十分——
启介搭公车上下班。他在离微笑超商云雀之丘店的路口几公尺处的公车站下车,走上云雀之丘的坡道。看见邻居车库里的高级车,常会想着住在云雀之丘搭公车上下班的,估计只有自己吧。但他并不想开高级车去上班。有时候会想直接把公司的小货车开回家算了,但那是禁止的。
启介喜欢装潢公司的工作。装潢新房子也好、重新装修旧房子也好,都能看见在那里生活的人的笑脸。启介的生活重心在公司,他觉得家里只是回去休息的地方而已。而他家刚好在云雀之丘。
启介一手拿着装有手工蛋糕的纸袋,走上坡道。客户用有名的巧克力店的纸袋装蛋糕,好像是要讨彩花欢心一样。
昨天晚上这里还挤满了警车跟媒体的车辆,才经过一天就空空荡荡了。启介在办公室整理东西的时候,看见电视上别处人家发生凶杀案的报导。嫌犯是家里的次男,他持刀逃走,引发一场大骚动。
大家忘了云雀之丘的事最好。
接近自己家的时候听见前方传来昵当的一声。像是玻璃破掉的声音。启介定睛一看,有人站在路边,腰边的东西在路灯照射下闪闪发光。那人正要对着高桥家丢东西。
「小岛太太!」
启介不假思索叫出声来,自己也吓了一跳。小岛聪子把石头扔在脚边,望向启介。
「啊,远藤先生,回来了啊。」
她微微笑着,完全没有打算做坏事的样子。启介抬头望着高桥家。二楼的窗户破了两处。从车库门到围墙上贴满了不计其数的中伤传单。全部都是这个人干的吗?
启介望着聪子。
「这是云雀之丘妇女会小小的抗议。」
聪子对启介说道,望着高桥家。
「云雀之丘不止是历史悠久的高级住宅区,像这样沿着山坡建筑,出入一定要上下坡道的地方非常不方便。以前就住在这里的人大家都努力贡献。赚了钱也不到下面花,在这里买土地,建更大的房子。这样累积了数十年,云雀之丘的地价才高起来的。高桥先生家是十八年前盖的吧。他是借着再婚的机会搬到这里来的。他是医生,孩子们也都优秀有礼貌,这里的邻居都很高兴有这样的好家庭搬来。这里又安静又平和,真的是个好地方。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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