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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牌

(当代)
底牌
1、基本知识
德州扑克(Texas—Hold`Em)游戏,使用去掉王牌的52张扑克牌。与能够暴露出太多信息的“梭哈”扑克游戏不同,每个牌手只分得两张牌,称之为“底牌”。接下来是五张陆续朝上发出的公共牌。每个牌手的最终成手,以公共牌和自己底牌中最好的五张凑成。所用的公共牌和底牌的数目不限。
每个牌手在牌局开始时,都会发得两张面朝下的底牌。在经过所有的叫注圈以后,若仍不能分出胜负,游戏则会进入“摊牌”阶段,也就是让所剩的牌手,亮出各自的底牌以较高下。
2、成手的强弱
这代表成手的大小。在摊牌阶段,每个牌手以七张牌(自己的两张底牌和五张公共牌)里面最好的五张,组成自己的最佳成手。成手最强的胜出。这可以是牌手的两张底牌和三张公共牌,或一张底牌加四张公共牌。有时甚至五张公共牌皆是每个人的最佳成手,则大家可以平分“彩池”(奖金)。
每一成手必定由五张牌组成。如果两个牌手有一或两对相同的牌,则拥有较大“边牌”(即不成对的最大一张牌)的牌手胜出。
在德州扑克里,四种花色不分大小。而同花和顺子之间的比较,是拥有较高牌的牌手胜出。两对则是先比大对、再比小对,若均相同则再比较边牌。
成手大小:皇家同花顺(即同花色的A、K、Q、J、10)>同花顺>四条>葫芦(即三同带一对)>同花>顺子>三条>两对>一对>杂牌
3、成手举例
牌手A:红心A、红心K
牌手B:方块A、黑桃Q
牌手C:红心9、草花9
牌手D:红心Q、草花8
牌手E:方块K、方块4
公共牌:草花A、方块9、方块3、方块J、红心10
——牌手A有一对A。
——牌手B也有一对A,但他的边牌是Q,所以牌面上次于牌手A。
——牌手C有三条。他的口袋对子9(成对的底牌称之为“口袋对子”)和公共牌里的9为他凑成了三条9,他的牌面因此胜过前面两位。
——牌手D更胜一筹!凭着自己的两张底牌和公共牌里的9、10、J,他凑成了8、9、10、J、Q的顺子。
——牌手E以自己的两张方块,加上公共牌里的三张方块,组成了一手方块同花,因此在牌面上,牌手E是压倒性的赢家!
4、叫注的顺序
每一轮叫注的顺序,决定于庄家“按钮”的位置。这是一个牌手按顺时针方向,轮流持有的一个标志。每轮叫注由按钮顺时针方向的下家牌手开始。牌手按顺时针的次序“叫注”(做决定),持有按钮的牌手是最后一个作决定的人。所以,按钮位置是较为有利的,因为他可以在参考众人的决定后才想出应对策略。
5、盲注
在每一局开始以前,也就是在给每个牌手发两张底牌以前,台面上必须有“盲注”。这是对牌手强制性的下注,为的是确保“彩池”(每一局牌的奖金)至少有个数字。德州扑克里的盲注,一般由按钮下家的两人付出。下家第一位,必须下注相等于最低注一半的“小盲注”;下家第二位,必须下注相等于最低注的“大盲注”。盲注是强制性的。在场的牌手自然随着每一轮换庄,而轮流担起下盲注的任务。
6、叫注圈
下了盲注,发了牌,就是开始叫注的时候了。
第一轮叫注称为“前翻牌圈”或者“底牌圈”。这个叫注圈未发公共牌,所以牌手只有各自的底牌。底牌圈过后是“翻牌圈”,即在翻出前三张公共牌以后进行。接下来是“转牌圈”,在第四张公共牌发出以后进行。而在五张牌都出现以后的叫注圈就是“河牌圈”了。
7、叫注
每个牌手在轮到叫注的时候,都有五个选择:下注(Bet)、跟注(Call)、让牌(Check)、加注(Raise)或弃牌(Fold)。在某一圈里尚未有人下注的时候,压上筹码称之为“下注”。“跟注”是指跟着压上同等于众人已经压上了的注额。“让牌”是在本身所压上的注额,已经同等于众人压上的注额时,或者在尚未有人下注的情况下,选择不下注,把机会“让”给下一位。“加注”是抬高注额。下一个人想要继续参与游戏,就得至少跟注和加注牌手同样高的注额,否则就得“弃牌”,也即是放弃。
每一个叫注圈在大家都“让牌”,或者在有人“下注”或“加注”后,大家都“跟注”至同等的注额时结束,并进入另一圈叫注。若大家都在叫注圈里弃牌,则剩下的最后一个牌手是赢家。记得,向来是按钮顺时针方向的下家牌手先开始行动。但由于被迫下大小盲注也等于一次叫注,所以在开局的时候,都会跳过按钮下家的两位盲注牌手,由第三个牌手开始叫注。
8、全下
“全下”(All—In)指的是把剩下的所有筹码一次全部压上。在“无限注”德州扑克游戏里,“全下”是一种很常见的策略。一旦有人全下,彩池即会分出一个“边池”。主彩池的奖金数只包含众人从牌局开始,到跟进他的“全下”为止,这段时间内所投入的筹码。如果牌局在此人全下以后仍然继续,则此人有权利赢走主彩池,但不能赢得其他牌手在他全下以后投进“边池”的赌金。在这种情况下,第二强的成手将赢走边池,即剩余的筹码。在这里,我们只需要记住,就算你拿到了皇家同花顺,你也只能够拿走你已经投入过的“彩池”和“边池”。
9、无限注
“无限注”(No—Limit)是德州扑克里最受欢迎的形式。在无限注德州扑克游戏里,任何人都可以在任何时候下注任何数目的筹码,但最低限度必须等同于该叫注圈的最低注限。若有人全下,其他手上有更多筹码的玩家可以“跟注”,也可以“全下”。如果这时候没有其他人有足够的筹码再反加,而只能跟注,这个牌局就直接进入“摊牌”阶段。若第一个玩家的成手最好,他仍能赢走主彩池。;
通告如下:本书即日起大改,为期三至五日。大改期间,不影响后续更新。更新照常每日二至三更,每更三千字。
今天,不,应该说昨天晚上,阿梅很有幸的,在某一个女生写手群里,遇上了前来应邀指导的撒冷大大。
撒冷大大是阿梅最崇拜的写手。他的成绩有目共睹,他写的都市文,在阿梅眼里,是全起点最好的。《YY之王》、《YY之王三部曲之传媒帝国》、《艳遇谅解备忘录》、以及正在连载中的《天擎》,阿梅都看过不下十遍;其他像《苍老的少年》、《仙魔经纪人》、《玩到你崩溃》等等作品,也都看过至少两遍,尽管这些书,并不是阿梅所喜欢的类型。
如果有哪位书友在看阿梅这本书之前,也像阿梅那样,四年如一日的追看撒冷大大的书;那他一定会发现,阿梅书里的很多地方,都有着撒冷大大的影子、或者说刻意模仿撒冷大大的痕迹。也正因为这个原因,阿梅的新书甫一上传,就去了《天擎》的书评区,发贴希望得到撒冷大大的指导;但却一直没有音讯——昨天晚上,阿梅终于得偿所愿。
无论是三江推荐、还是和起点签约,阿梅的兴奋程度都没有昨晚那样强烈。我想这也是每一个书友都能理解的——想像一下吧,当你,一个蹩脚牌手,在牌桌边孤军奋战的时候,陈大卫、或者道尔·布朗森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他对你说:“你玩得很好,但你可以玩得更好,我想我可以帮你。”
这个时候,阿梅认为,只要是玩牌的人,没有谁还能够保持心如止水的心态。
撒冷大大给了阿梅很多帮助,他给了阿梅一个直通车推荐、还给了阿梅一个章节推荐,但大家都应该相信阿梅的人品,当阿梅联系上撒冷大大的时候,并没有任何要他帮忙广告的想法,一点也没有。
阿梅只是想要撒冷大大帮手看看书,并且给出些建议和意见。
撒冷大大很认真的看了,也很认真的给出了意见——这耽搁了他很多时间,早上七点半,阿梅正在打这篇改文通告的时候,他在QQ上说:“帮你章推了,在VIP章节里,我今晚更新。我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他是看这本书,以及给阿梅提出建议和意见,才推迟到一点多的时候去写《天擎》的下一章节的。如果没有阿梅,也许他三四点的时候就可以睡了吧。想到这里,阿梅的鼻子突然有些酸;说实话,我有些想哭。
阿梅的生活极其单调,中专毕业后就一直呆在乡下工作。我想在乡下工作的人应该能够理解阿梅的无聊——除了在网上玩传奇、玩德州扑克、看小说之外,不喜欢在现实中打麻将诈金花的阿梅就只能对着窗外发呆。
今年11月,阿梅结婚了,老公是以前在起点写过几本仆街书的写手。仅仅只是为了逃避怀孕的噩运,阿梅决定开始写书,因为电脑有辐射,长时间坐在电脑前当然不适合怀孕——很多人问阿梅写书的初衷,其实,这就是真相。
阿梅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写手,每次写出一个段落、或者一个场景,就交给老公去修改,然后自己坐在电脑前玩牌、或是在QQ群里聊天、回回书评。书友群里的朋友应该都知道,阿梅玩起牌来比谁都疯,时间当然是不够花的。等到老公修改好了,阿梅看过一遍,上传——虽然他当年的作品很仆街,但论起写作功底,阿梅再写十年也赶不上他。
就这样一个写一个修改,《底牌》更新到了十七万字,也三江了,也签约了。起点的编辑找到阿梅,对阿梅说:“你最好去掉一些过于专业的东西,否则受众群太小,对你在起点的发展不利。”
阿梅的回复是两个字:“我懒。”
消息传过去后,那个编辑至今没有再和阿梅说过一句话。
另一家书站的编辑也来找阿梅谈出书的事,但他要的提纲,阿梅拖了大半个月,至今还没有给他,理由也是上面那两个字。
是的,阿梅贪玩,贪吃,很懒。
阿梅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远大志向的人。阿梅最大的愿望,是能够和老公天天呆在家里,有饭吃,有水喝,有床睡,有网可以上;哦,还要让老公有烟抽。而这一切,光凭着阿梅和老公的工资,就足够了;何况,我们还有玩牌的额外收入。
撒冷大大昨天晚上说:“没有灵感怎么办?很好办,出门,把钱花光。当你没有稿费就会饿死的时候,自然就会有灵感了。”
可是,阿梅知道,就算自己把所有的钱都花光,老公也不会让我饿死的。所以,说实话,阿梅对上架确实是很没有动力的。因为现在大家骂阿梅写得不好,阿梅可以理直气壮的回答:“不好看你可以不看。”
但阿梅知道,上架后,就不能这样了,因为读者是花钱来看你这本书的,他们花了钱,有理由骂你。到时候阿梅只能陪着笑说:“对不起,阿梅让你失望了。”
可是,如果不上架的话,那阿梅会觉得更委屈。因为阿梅很虚伪,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别人。
但是,阿梅需要动力。
现在,动力来了,阿梅可以强大到拒绝两家网站的编辑,但却没有办法拒绝撒冷大大。
编辑要求阿梅怎么样,那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他们的工资就是让他们干这个的。但撒冷大大不。我想看他书的人都应该知道,《天擎》现在的更新状况。撒冷大大绝不是一个懒到不愿意码字的人,出现这种状况只有一个原因——他忙,很忙。
是的,他真的很忙。任何一个码字到凌晨七点半才睡的写手,你都不能指责他今天又没有更新、或者更新的字数太少。
但以前的事,阿梅不管,也管不着,阿梅只知道,昨天晚上,撒冷大大的确是为了阿梅的这本书浪费了很多时间,才在今天凌晨七点半码完最新章节的。
所以阿梅不能无视撒冷大大的意见——而他的意见也确实很一针见血。
撒冷大大是阿梅最崇拜的写手,也许在德州扑克的领域,他不如我;但在写作,尤其是起点写书这一领域,他的话绝对不会有错。
重申一次:本书即日起大改,为期三至五日。大改期间,不影响后续更新。更新照常每日二至三更,每更三千字。
PS:第一时间订阅了撒冷大大的《天擎》最新章节,看到章节末尾的推荐时,阿梅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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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异常艰苦卓绝的单挑对战SNG。
你已经战斗了一个半月的时间;你的对手也是如此;可是,你们之间,依然没有分出胜负。
这是你们的第一场战斗,在此之前,你对她的风格一无所知。你不知道,她究竟是保守型牌手、攻击型牌手、或者……如杜芳湖般奔放。
但是,这一个半月里,你已经对她有了一些模糊的认识;你知道,她不会后宫种马、不会YY无度、不会王霸之气;不会随处广告……没错,她是一条彻头彻尾的鱼儿,她不懂得任何赢牌的技巧。
可是,与此同时,你也知道,尽管枯燥乏味,但她却一直认认真真、兢兢业业的,把这场SNG玩了下去,而且绝少犯下逻辑上的错误;所以,你也很难击败她。
更重要的是……你知道,她绝不会TJ;因为她是一个女人,没有这个能力。
好吧,不管怎么说;现在你们依然还站在同一根起跑线上;在战斗结束前,谁也无法逆料,结局究竟如何。
但盲注已经涨到很高了,高到即将吞没你们其中的一个人……所有人都清楚,也许就是这把牌、或者下一把;谁输谁赢,便会尘埃落定。
又轮到你首先叫注了;你像所有的巨鲨王一样,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底牌,轻轻揭开牌的一角,低头看了一眼——
一张牌,是订阅;另一张牌,是月票。
这是最大的底牌,比一对a还要大得多;你知道自己赢定了。而通过这一个半月的观察和分析,你也知道,在你让牌后,她一定会加注。
于是你让牌了。但是,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然后,你看到她把所有的筹码,都推进了彩池中央。
一个半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你看穿她异常行动之下隐藏的底牌。是的,你猜得一点也没错。你对面坐着的、那位叫“阿梅”的牌手,她的底牌是——强推;上架。
这是一场王牌对王牌的较量;你们都有且只有50%的机会,赢下这把牌。你缓缓的吐出一口烟雾,然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但是,让我们再等一下;让我们听听那位叫“阿梅”的牌手说些什么。
隔着这层轻纱般的烟雾,她的声音从牌桌的另一端传来——就算你有一百个理由,决定跟注全下;可是,阿梅要说的是,你永远都还有一次机会;那就是弃牌。
你可以轻易的放弃你的《底牌》,把它下架;去寻找别的底牌,再把所有的筹码全下进去。无论原因是什么,或者是你觉得这个牌局太专业而枯燥乏味,或者是你觉得对手过于鱼儿而令你提不起战斗的兴致;或者是……或者是……
随着这些话语,她亮出那两张底牌。你看到了,那张“强推”牌的花色是下周;而那张“上架”牌的花色是下下周。
发牌员已经再次不耐烦的催促你叫注了;但是,你要记得——
无论如何,你还有一次机会。
这就是扑克,这就是人生。
前几天,阿梅正在码字的时候。QQ上有个头像闪了几闪,是一位牌手朋友。他对阿梅说,巴巴吧扑克平台举次了一次线下真人扑克活动;还提到了一些参与玩家的名字、像是小红人,风云这些曾经的牌友,都在其中。当时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一种很强烈的冲动,想要写点东西。
初识巴巴吧,是在和老公结婚前一段时间。和阿梅一样,他也同样喜好德州扑克,但却不喜欢在网上玩真钱桌。照他的说法就是,如果为了挣钱,无论去干点别的什么,都比玩牌来得快、而且还不用冒被人清台的风险。于是他选择了这个只能玩游戏币的扑克平台;基于中华民族千百年流传下来的夫唱妇随优良传统,之后的那段时间里,阿梅基本上每天都会在里面玩上几个小时、乃至十几个小时。
也许是真钱桌过于保守的缘故吧,无论是阿梅,还是老公阿墙(这是他在巴巴吧里的ID);在这个扑克平台里,都玩得极度奔放;经常就是起手全下。“拼风水”、“奔放流”等专用术语,就是那个时候流传开来的。不过那个时候,那里的人气还不是很足,因此倒也没什么人指责我们故意捣乱;像深圳蝴蝶会(就是前段时间在书评区很活跃的那位)、老K、大圣……等等牌手,都还曾经把我们当成了菜鸟新人,很善意的告诉过我们,这种玩法是错误的。
我们当然很感激他们的提醒,但阿梅和老公也对他们大家做出了解释:我们是抱着纯粹放松休闲的心态去玩的,也就无所谓胜负——在这里,阿梅忍不住要再说一次,那真是很危险的一种游戏!如果乱来的话,被人清台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到最后,阿梅很干脆的,把名字都改成了“奔放的阿梅”(在巴巴吧里,据说有很多人冒充阿梅或者阿梅的老公;声明一下,阿梅的ID就是这个名字)。
大约在巴巴吧玩了一个月后,我们举行了婚礼。巴巴吧的管理员知道了之后,还给我们送了一万巴巴币,也就是一百万游戏币的贺礼。新婚之夜,大家闹过洞房后,阿梅和老公一人抱着一台笔记本,一起进了游戏;接受牌友们的祝福。阿梅记得很清楚,就在那个晚上,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天意,阿梅还拿到了一把皇家同花顺。
我们的蜜月是出门旅游度过的;而蜜月期间,我们也经常登录进入巴巴吧扑克平台。印象比较深刻的是有一次,阿梅从四十万游戏币,不断的全下,赢到了六百万游戏币左右;然后拿到口袋对子J(那一天里,唯一的一把大牌),在翻牌前全下;被人持同花3、6跟注全下,并且在河牌击中同花,一杆清台。就在所有人都感慨“赌神也怕第五张”的时候,阿梅退出游戏,开开心心的和老公去吃麻辣烫了。
蜜月度完后,阿梅和老公回到家中;然后大家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阿梅开始和老公合作,写下《底牌》这本书。不得不说,写书真的是一件很耗时间、而且累人的事情!而书友们都知道,在此期间,阿梅又遇上了大雪灾、过年……等等事情,也就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再去巴巴吧玩牌。就连阿梅在那里收下的徒弟(游戏ID:堕落),都在QQ上不停的抱怨,说阿梅为了这本书,而没有时间继续指导他了(他曾经在阿梅的指导下,拿过一个千人大赛冠军)。
等到一切都走上正轨,再次登录巴巴吧的时候,阿梅惊讶的发现,竟然有那么多人认识自己!白袜、绿茶、海蓝……一串串熟悉的书友名字,出现在阿梅眼前。说实在的,阿梅也想在自己的书友面前展示一下传说中的“高手风范”,无奈积习难改,总是玩不了几把牌,就开始奔放起来。而结果也可想而知,不管赢到再多,最后也是被人一杆清台。但是,不管怎么说,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说了这么多,就连阿梅自己也忘记了,最初是为什么会突然感慨起来,想要写下这篇东西。但事隔两三个月(当然也可以说事隔一年),已经有很多当初的牌手朋友,离开了巴巴吧;但又有更多的牌手朋友加入进去……可是,阿梅觉得,也许写书之外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但无论如何,自己已经是离不开这个扑克平台;也离不开巴巴吧里的这些牌友了。那么,就让我们——
他日重逢,再当杯酒言欢吧!
只是一些胡言乱语,本来不应该发在书里的;但阿梅的性子就是忍不住……大家看过,笑笑,也就算了;不必过于深究。
注:英文好的书友最好看一下原文版,因为目前翻译这些英文扑克技巧书的牌手们,普遍承认自己的翻译水准有所欠缺。事实上,玩好牌和写好教战手册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就连道尔·布朗森都坦承自己的《超级系统》有无数次语法错误;何况是翻译?
——————
一手牌之前看起来要考虑很多事情。事实上,那真的很多!那就是玩无限注德州扑克很难而且回报很高的原因。如果这个名单很短,游戏就会太容易,有更多的人能玩得很好,很少会有选手真的能赢钱。所以,如果你的目标是成为顶级无限注德州扑克玩家,要高兴它很难,而不是一个很容易做的事情。那意味着你的辛苦工作会得到很高的回报。
现在让我们一个要素一个要素的分析,看看每个要素是如何影响你的决定的。
1.锦标赛的情况什么样?
大部分锦标赛中比赛里有5-10%的人可以拿到奖金,尽管奖金可能很少。(2003年一个著名的锦标赛在197人参加的情况下为9名选手发奖金,这是我所看到的支付结构最小的一场比赛。)只要奖金支付临界点很远,玩牌收益正常。随着选手数量骤减并接近于临界点,玩牌的变化很大。大部分选手变得非常保守,试图保住他们的筹码。好的选手变得更具攻击性,并认为这个阶段是通过偷筹码赚得一些容易钱最好的机会。
2.你的牌桌上有多少名选手?
满桌的(9-10位玩家)游戏通常需要更谨慎玩牌。在你后面行动的人越多,用一手弱牌跟进彩池的危险越大。在缺人手的牌桌上(6人以下),玩牌要求降低,有更多机会偷彩池。在锦标赛末尾阶段,当牌桌上的人缩减到只剩下2人、3人和4人时,你需要比平时更多的参与彩池,而平时只是为了有机会存活下来。
3.牌桌上和你玩牌的都是什么人?
他们是攻击性选手、保守性选手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有知名的选手或者所有选手都没名吗?任何时候最有利可图的玩牌类型通常都是与牌桌上其他选手对立的类型。如果牌桌具有攻击性,那么就是保守型的。只用坚实的牌进入彩池你会有信心的玩牌。如果牌桌很谨慎,采取行动并试图偷些彩池。你将会经常侥幸逃出并赚到钱。
牌桌上的选手特征也决定了你想玩牌的快慢。有很多被动选手的牌桌是非常舒适的牌桌。你要逗留在其中,偷些彩池并慢慢的累积起资金,但是要确定这一点。那是很好的情形,你不要用很多全押下注增加风险。但是如果牌桌有很多攻击性选手,你的战略不得不改变。攻击型选手们很难读懂,你会发现你的加注经常得到再次加注。现在你经常会想在一个完全突击的彩池中赢钱,因为否则你会被慢慢消减资金,在攻击性的牌桌上很难用很少的筹码赚钱。拿到一手好牌并准备用它全押进去。
4.你的筹码对比盲注和附加注的数量如何?
你实际上不必关心盲注和附加注的绝对数量。重要的是它们相对于你筹码数量的大小。如果它们对比你的筹码微不足道,那么你不玩牌可以存活很多轮。所以你可以没有压力的进入彩池。然而,如果你的筹码只比盲注和附加注多几倍,那么你不得不快速行动,否则盲注会把你吞没。在无限注德州扑克锦标赛中,盲注和附加注通常都会增加。除非你能稳定的累积筹码,你的筹码数量相对来说肯定会越来越少,你玩牌不得不变得越来越有攻击性以弥补损失。
5.牌桌上其他人的筹码有多少?
如果你比其他选手都很多的筹码,那么你更可能以大欺小。你完全有实力把他们从锦标赛中淘汰掉,所以他们不得不很重视你。如果你的筹码处于中等份量,你仍可以欺凌筹码最少的选手,但是你在与有较多筹码的选手交战时不得不要小心。如果你是筹码最少的,你偷彩池的能力是有限的。你不得不找机会试图翻倍或者翻三倍的筹码。
6.你与攻击型选手和被动选手的座位关系?
因为牌桌上行动以顺时针为序,你理想的位置是让攻击型的选手坐在你的右边(注释1),而保守型的选手坐在你的左边。这样,你可以在知道攻击型选手的行动之后采取行动,当有一个谨慎的选手在你后面做出反映时,你有机会偷彩池。有攻击型的选手坐在你后面,正确的战略是少玩几手牌,但是要更果断的玩牌。
7.你前面人下了多少的赌注?
翻牌前绝对强的牌只有对a。所有其他的牌都要评估已经出现的下注含义。当你前面几个选手都盖牌时,对J是手好牌,但是如果你面对下注-加注-再加注的情况时,那可以就是第二或第三好的牌。
8.在你行动之后有多少选手采取了行动?
如果你的行动在一手牌上潜在的结束了下注,你就处于一个较为安全的位置上,如果无论你做什么,你后面仍有选手采取行动就不那么安全了。例如,如果你是最后一个行动的人,你前面已经有人下注和跟注了,那么你能用跟注结束行动。然而,如果已经有下注和加注的行动,那么无论你做什么都不能结束行动。第一个选手或者跟注或者加注来回答一个再次加注。当你不能确定你后面人的行动时,你不得不十分小心。潜在行动越多,你玩牌就要越小心。
9.彩池比率多少?
当下注时,你总是对比彩池提供的比率和形成你这手牌的比率。你总是想彩池提供给你更好的比率,它要比你形成一手牌的抽牌比率高(注释2)。你也看到在他试图形成他的一手牌时你给对手的比率,了解如果你否认他的比率,他需要跟注。顶级选手在决定是否玩牌和盖牌时,总是会计算彩池比率。
10.翻牌后你在牌桌上的什么位置?
在一手牌里首先行动不好,因为你在不了解对手信息的情况下就要行动。最后行动就好了,因为你可以看到对手的行动,因此在你必须做出决定前获得信息。你在牌桌上的位置,相对于其他人的位置是每手牌里非常重要的特征,这是好选手本能了解的东西而差选手忽视的东西。
位置非常重要以至于选手们采取行动只是为了在后面的下注轮占据安全有利的位置。在翻牌前,你可以加注而不只是跟注,只是让追赶你的选手在这手牌结束厚坐在你的后面。如果你知道你有比其他选手更好的位置就可能会玩一手擦边牌,但是如果你没有好位置就会盖掉它。
这里就有一个位置有多么重要的例子。如果世界级的选手与一个技术一般的选手玩对决比赛,但是差点的选手每手牌都最后行动,世界级选手就会很差。
11.你的牌是什么?
是的,现在你拿到牌了,它们是素材。但是有一手牌的所以其他方面都有用,在很多手牌里它们都比你的牌更重要。你有时发现自己处于这样的情形,你玩牌时忽略了手里的牌。
玩好的扑克是个平衡问题。你通观全局,权衡所有的因素,找到非常正确的行动方案。在很多竞争的职业中,你会有一段时间玩得很好,相信你已经抓住了这个游戏。然后敏锐的避免同步,发现你的结果已经变差,尽管此时你认为你玩得和以前一样好。当那发生时,没人能帮你,只有冷静的客观的看待问题,直到重新把迷题解开。
注释1:除非是奔放流的选手。因为你可以用你最强的牌过牌有益过牌-加注两个跟注你的选手。
注释2:如果你相信你有隐含的机会(目前的彩池加上你能赢得的未来的下注额),当然值得在没有适当比率的情况下抽牌。
《底牌II》的提纲、牌谱、牌例总结,阿梅已经已经交给了一位老公的写手朋友叶祺缘大大;因为存稿的缘故,大致应该在一个月到一个半月后可以和大家见面;这也是阿梅能为诸多一直支持《底牌》的书友,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我曾经听过一句话,所谓君子交绝,不出恶声。阿梅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又在什么地方得罪了骂我的那些书友们。以至于在全本之际遭受如此痛骂。想要辩解一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那就随便说说吧,反正九月份之前,阿梅应该是不会再上起点了。
有人说阿梅是因为订阅太低、或者其他缘故不想写,所以匆匆结束;有人说这是一种遁术……呵呵,说这话的人知道《底牌》有多少订阅吗?阿梅毫不夸口的说一句,至少在现在还在更新的竞技小说里,《底牌》的订阅可以稳居前5位。除了林大的《冠军教父》、和老郭的《重生1994》;阿梅还没听说过哪本竞技书的订阅比《底牌》还多。当然,这也全是书友们的功劳。
但阿梅真正想说的是,就算再开新书,也基本上不可能比《底牌》更成功;何况新书还得花一两个月的时间,重发数10万字的公众章节?阿梅吃饱了撑的、还是脑子有毛病,才会放弃这本收益比较丰厚也极其稳定的书,去开下一本很可能仆街的书?
事实上,《底牌》的的确确是全本了。也许书友们不知道出版的规则,通常除非极红的书,否则四十到五十万字,就是出版的极限;当然《底牌》未必有机会出版,但在最初的计划里,写到这里就已经应该结束了;剩下的内容都是《底牌II》要写的。就像66写完《驱魔人》再写《驱魔人II》一样。
事实上,阿梅如果要放弃这本书,早就可以放弃了;根本不用等到现在——申请青云榜推荐未过的时候、被编辑拒签的时候、签约后久久未能上架的时候、雪灾的时候、过年的时候、被领导急召回去打一个星期字手指磨起血泡的时候……从那时就开始关注这本书的书友们都知道,阿梅是怎样克服重重困难,一路写过来的。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取同情;而是想问问大家,有没有这样一个写手,在上架前经历过这么多破事,却一直没有放弃这本书;到上架后每个月可以拿五千块钱了;突然说句不想写了,所以遁掉?拜托说这话的人打开自己的脑袋,看一下那里面是不是进水了?
至于最后几章的故事,阿梅已经在全本感言里交待过了——如果我要认真写下去,是可以写得合情合理的;但写完之后呢?另外,还有原本《底牌II》里,阿梅准备写出来的更尖锐的社会问题呢?好吧,我只是不希望看到这场争论,再继续下去了。另外,我看到书评区里还有人说我是得了受迫害妄想症……呵呵,突然不想再解释什么了;那大家就认为我得了受迫害妄想症吧。
PS:今天又一个朋友因为炒股而跳楼;大家尽可以认为我的身边都是一些贪婪的人;要不怎么会去炒股呢?对吧。呵呵,果然,在中国,还是玩牌最安全。
书号:1020956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一切的真相。
这条定律适用于任何事情——大到一场死伤数百万人命的战争;小到邻居的孩子偷了菜地里的一朵南瓜花……
据说,只有高高在上,威严的俯视着所有凡人的神祗,才能做到这一点。
可惜的是,从黑衣军攻克凡林宫的那一刻开始,大陆上的信仰就完全崩溃了。从那时开始,再迷信的人都不得不接受一个残酷的事实:普雷斯希卡大陆上,并没有神祗的存在。
一些狂信者把目光投向了无边无际的大海,他们口口相传:那传说中的圣城,隔着海,隔着神话……
可是,我并不是一个信徒;所以,圣城的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而同样的,我也只是一个凡人,并不是神祗。
因此,当我因为某种原因,决定开始书写那段历史的时候;我只能通过一些当事人的讲述,来尽力还原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情……;
呃,大家都说开写《底牌II》,应该在这里说一声……
那就说一声吧,书号1093730,已经更了差不多五万字了,谢谢大家支持。
然后顺便说点别的,那就是《底牌II》只是延续了《底牌》的剧情以及人物设定;所以说,只是想看教战手册的人可能要失望了……
还要不要说别的呢?那就说吧,老叶是个大坏蛋,到了最后给我来一句这书他写不好,就找不见人影了;泪奔……
嗯,还有就是,十二月初我可能要和老公去北京;谁知道北京有什么好吃的,推荐一下吧;所谓人活一张嘴嘛,去哪就得吃到哪不是?
哦,北京烤鸭和糖葫芦就不用说了……;
天已经快要亮了。
当然,不仅仅是葡京赌场,在澳门的任何一家赌场,你都不可能看到门外的天色。这是一个又一个被钢筋水泥包裹得严严实实、永远只能依靠灯光照明,和外面截然不同的世界。而且,在这里的任何一面墙壁上,你都找不到一种叫做挂钟的东西。
是的,这是一个不能确定时间的世界,而无时无刻都弥漫在赌场里的烟雾,让这个世界和处在这个世界里的人,显得更为混沌。
但这不要紧,我还有手表。
趁着发牌员还在洗牌,我低头看表,现在的时间是……凌晨六点半。
我是前一天晚上八点钟左右走进葡京赌场的。也就是说,我在这张牌桌,已经坐了十个半小时。
这张牌桌玩的是无上限的德州扑克游戏。这是扑克游戏里的凯迪拉克,在赌场外很难看到。比较简单的介绍是:庄家的位置按顺时针转动,庄家下手的两个人分别担任小盲注和大盲注的责任(盲注就像是梭哈游戏前所有人都要丢的底注),发牌员会给每个人发两张底牌,所有玩家按顺序叫注——下注,跟注,加注,让牌或者弃牌;在这一轮叫注完成后,发牌员会发下三张公共牌,这叫做翻牌;又是一轮叫注结束后,发下第四张公共牌,这叫做转牌;再一轮叫注;最后是第五张公共牌,这叫做河牌。胜负在河牌出现的时候就决定了,但大家依然还有一轮叫注的机会。再之后,所有参与到最后的人用手里的两张底牌,加上五张公共牌,选出最大的一手五张牌来比拼胜负。
再没有任何一种扑克游戏比这风险更大了,你必须谨慎对待每一把牌,因为任何一个不经意间造成的错误,都可能让你倾家荡产。很多职业牌手根本不敢碰这种游戏,他们的心理和口袋里的钞票,都承担不起这种大起大落。但还是有很多人坚持认为,这才是真正的扑克游戏。在拉斯维加斯,最顶尖的那些扑克鲨鱼玩的就是这种游戏,他们玩4000/8000美元的盲注,不断吞噬鱼儿们的筹码,这些鱼儿通常是花钱买感觉的富商、银行家、好来坞影星、毒品贩子……数百万乃至上千万的筹码在牌桌上被大家推来推去,一把牌通常只有三到五分钟的时间。是的,五分钟,只要五分钟的时间,一把牌就可以造就一个新的千万富翁,或者让一个五分钟前的千万富翁破产。
扑克游戏里最受人尊敬的赌王,拿过十条WSOP(世界扑克大赛,在扑克游戏界的地位相当于奥运会和世界杯)金手链的道尔·布朗森曾经说过:这是勇者的游戏,只有真正的勇者才能得到所有人的承认和尊重。那些没有勇气的人,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掏空他们的口袋,他们用这些钱换回牌桌上那些人的嘲笑,他们会对他说,我们喜欢你的钱。
当然,澳门不是拉斯维加斯。葡京赌场提供的最大牌桌是100/200港币的盲注,如果不算上赌场的VIP贵宾房,还有那些富豪们的私人会所或者俱乐部;这个数字也是整个澳门最大的盲注牌桌。每个人在上桌前都必须也只能带入两万港币的筹码,如果你输光了,还可以再补充,但每一次的补充都不能超过这个数字。
而这十个半小时的战斗,总的来说还是很成功的。现在,我面前的筹码数量在牌桌上第二多,大约有八万多一点的样子。换成往常,我会很满意这样的成绩,并且及时的抽身退出,但是今天不行。
今天,我还必须继续战斗,而且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我还有三个半小时的时间,在十点钟之前,我必须赢到十五万。如果我做不到的话,我不知道阿刀的那帮手下会怎样处置我,或者,我应该说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理我。
阿刀是葡京赌场里最大的吸血鬼,有几百个叠码仔在为他做事。他的心狠手辣在圈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不是我能够惹得起的人。
盲注扔到牌桌上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发牌员开始发牌。
已经整整一个通宵了。这张牌桌来过很多人,离开的时候,他们中的大部分没有带走一个筹码,但也有几个幸运儿赢到很多,心满意足的走掉——现在桌边只剩下四个人。
其他两个人都只剩下几千筹码,他们不能对我造成任何威胁,但对我也没有多少吸引力。我的注意力大部分时间放在我对面的那条鱼儿身上,他刚刚很幸运的击中20%的机率,重创了我一把。
那把牌,我发到一对红色的Q,而他有两张黑桃数字牌,我下注800港币,他跟注;发牌员发下前三张牌,其中的方块3和红心6对我们都没有任何用处,还有一张牌是黑桃J。我的手里有最大的对子,这样的牌我不喜欢慢慢玩,于是我下注3000港币,他略微思索后决定再次跟注;转牌是一张小黑桃;现在我有最大的牌,而他必须在最后的河牌里击中一张黑桃才能凑成同花赢我,这只有20%的机会。
是的,这很容易计算,我的手里有两张牌,而他也一样,下面已经翻出了四张公共牌,这样发牌员的手里就还有44张牌(52-8),我们的手里总共只有4张黑桃,那么还有9张黑桃在外面(13-4),河牌如果是黑桃,他就赢,反之无论任何牌他都会输掉,所以他的胜率是9/44,略大于20%。
我们已经在这张牌桌上对抗了大半晚的时间,他的一切行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他是一条不折不扣的鱼儿,像这种抽牌(同花或者顺子还差一张就成功的情况叫做抽牌),他会下一个重注以求吓跑对方,没错,在我让牌后,他微笑着下注15000港币,而我拥有80%的优势,当然没有理由不跟注,接下来……河牌翻出了黑桃A。
我让牌,我知道我已经被击败了。他继续下注30000港币,我摇了摇头,扔掉手里的对Q,对他说:“这把牌是你的。”
我冷冷的看着他狂笑起来,他翻出手里的两张黑桃,喋喋不休的吹嘘他的牌技——事实上任何一个稍微会玩点牌的人,都不可能像他那样叫注——最后,他用胳膊把牌桌上的筹码全部扫了过去。
是的,他的牌技很烂,任何一个鲨鱼都会很喜欢这条鱼儿,我也不例外——但我不得不承认,这条鱼儿今晚的运气真的是没得说。他总是错误的下注,然后在河牌里击中他要的牌,无论是30%的机率,20%的机率,甚至10%的机率……我觉得他不应该在这里和我们浪费时间,他应该去玩21点,我确信他可以把所有的筹码全部押进去,然后在拿到两张花牌的时候,还可以再要一张,而且我可以肯定那张牌一定会是给他凑成21点的A。这种翻倍筹码的方式怎么也比玩德州扑克来得更快一些。
这把牌我输了将近一万九,更让我保持了一个通宵的筹码优势荡然无存,但我还是很有信心,我相信自己的技巧,我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他会带着这些筹码离开牌桌。只要他继续留下来,我知道自己会在一个合适的时机,拿走他所有的筹码。
不过……该死的,我只剩下三个半小时的时间了;而这条鱼儿随时可能会离开牌桌。
我看了看发下来的底牌,又是一对红色的Q,和上把牌一模一样。
这把牌我处在庄家位置,这是一个很好的位置,我可以在所有人行动之后再做决定。而那条鱼儿是大盲注,牌桌上那两个100港币的筹码就是他扔的。
因为盲注也算是一次下注,所以这一轮从他下手那家开始。那个人弃牌,我加注到500港币,之所以不断的变幻下注数量,是因为我不想让别人通过观察我下注数量的方式,总结出规律,进而看穿我的底牌。小盲注弃牌,而那条鱼儿看着我的脸,对我说:“我知道你的牌不错,但我的运气比你的牌更好,我跟。”
这正是我想要看到的,他如果有一对A或者一对K会再次加注,而现在他只是跟注,这证明他手里并没有什么牌,只是单纯的不想让我这么便宜的扫走盲注而已。我想,他应该是两张中等的同花牌,或者两张中等的连续牌,也许,两者都是。
发牌员销掉一张牌,发下翻牌——黑桃Q,方块J,草花10。
他看着我的脸,然后笑着问我:“你有AK么?”
我很诚实的回答他:“没有。”
“可是我有。”伴随着这句话,他推出了5000港币的筹码。
任何人都不会把牌桌上对手的话当真,但这种没有营养的对白却不断的出现在每一张牌桌上。我没有立即跟注,而是注视着他的脸,希望能够从他的表情里找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他不可能有AK,如果他有AK这样的大牌,同样会在翻牌前加注。这把牌没有明显的同花可能,但我确信他有一张9,也许是910,也许是89,他在做一个两头顺子的抽牌,或者他已经拿到顺子了?只有在他的底牌是89时,我才处于劣势,不管怎么说,我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扔掉我的三条Q;但我也不想发起什么行动,以免正好撞上他的顺子,于是我只是静静的跟注。
发牌员又销掉一张牌,发下转牌——方块10。
他再次推出15000港币的筹码,如果他没有这样下注,我还会在89和910之间猜测。但现在我已经知道他是什么牌了,他手里有两张方块,而且是方块8和方块9,这让他起手就凑成顺子。是的,在他看来,他的牌还有很大的机会,即便我手里真的拿到AK,也还有九张方块可以让他凑成同花,甚至还有两张牌可以给他同花顺。
但他并不知道,这张10给了我一个三条Q带对10的葫芦,葫芦是同花顺和四条之外最大的牌,而且方块Q在我的手上,实际上他只有一张牌的机会。现在我想的只是怎样技巧性的把他所有的筹码都套进来,无论他手里的顺子,或者可能的同花,都干不过我的葫芦,我知道我可以拿走他的所有筹码,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但我还是装做思考了一会儿,这是一种示弱的表现。我必须用一切方法暗示他,我并没有拿到什么牌;只有这样,他才会钻进我精心设计的圈套里。
在这段时间里,我一直看着另一张牌桌上的她。
她叫杜芳湖,年纪比我大上两三岁的样子,长相和身材都很普通,但却是我在这个赌场里所见过的最好的鲨鱼之一,她今晚的收获非常丰富,桌面上的筹码已经堆得很高。她穿着一套很合身的职业套装,我知道,在那身衣服的某一个口袋里,有我给她打的一张两万港币的欠条。
想到这张欠条,我觉得肋骨和背部又开始隐隐作痛。前一个晚上,我被阿刀的手下在赌场后面的小巷子里很“温柔”的教训了一顿。他们拿走我身上所有的钱,并且要求我在第二天的十点钟之前还清剩下的十五万——这笔钱并不是我借的,但借据上白纸黑字签着我的名字,甚至他们的手里还有我的身份证复印件。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杜芳湖出现了,她没有问我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而是问我要不要上桌必需的赌金,并且借给了我两万港币。我知道她已经关注我很久了,我也同样一直在关注她,这是鲨鱼之间的默契,赌场里所有配得上鲨鱼这个称号的人都会有这种默契,我们记得所有经常出入这个赌场的鲨鱼,他们的面孔,他们的名字,他们的风格……但我们从来不和自己人交手,我们努力规避着正面的交锋,我们总是分散在各个牌桌上,把那些周末来休闲或者度假的鱼儿们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
但不能不说,她是一个好人。我们这群人都是孤独的鲨鱼,你很少会看到,有哪一条鲨鱼会关心另一条鲨鱼的生死。
何况,在此之前,我甚至和她连个招呼也没有打过。
发牌员提醒我,九十秒钟的时限已经快到了,我必须马上做出决定,跟注,弃牌,或者加注。
我对他点了点头,然后我数出三叠筹码,每一叠筹码是20枚,每一枚是500港币,我把这些筹码推到牌桌中心,我的手故意有些颤抖,我知道,看上去这样的行动很像是有些什么牌,但却算不上很大,想通过偷鸡这种方式拿下彩池的样子。
那条鱼儿似乎没有想过会遇上这么强烈的抵抗,他重新审视自己的牌,然后凝神注视着我的脸。十秒钟后,他深呼吸了一次,然后扭头问发牌员:“他还有多少筹码?”
发牌员清点了一下我面前的筹码堆:“他还有46700港币,先生。”
那条鱼儿又深呼吸一次,我知道我之前造成的假象成功了。他做出了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也是我想要他做出来的——
他把所有的筹码都推了进来。并且嘴里嘟哝着:“我不相信你的手里有10。”
我要求暂停,我知道我会跟着全下,但我需要让自己喘口气。
道尔·布朗森还说过,无上限德州扑克的关键,就是一次又一次逼迫对手全下自己的筹码。如果我的牌稍微差一些的话,比方说我的底牌是A10(这样我是三条10),或者AQ(这样我是最大的两对并且有最大的边牌),我都很有可能被他吓住然后弃牌——这样我的八万筹码就只剩下了四万多一些,然后我要用这四万在三个半小时内赢到十万……现在是凌晨六点半,鱼儿们不是还没有起床,就是刚刚上chuang睡觉,那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又看向杜芳湖那边,她刚刚赢了一把大牌,沙哑的笑声传到了我们这一桌。我看到她的那张牌桌边站起一个人,接着是另一个人,他们的面前空空如也,一分钟前还属于他们的筹码,现在正在杜芳湖灵巧的手指下被装进筹码盒。
那是属于她的筹码盒。
杜芳湖那一桌只剩下三个人了,而另外两位显然没有再玩下去的想法,他们分别站了起来,和杜芳湖握手,说一些恭维的话。然后他们带着剩下不多的筹码,走到我和那条鱼儿的身边——这里不是VIP贵宾房,十万以上的彩池也并不常见。
杜芳湖也在整理好筹码后,端着整整六盒的筹码走了过来。
她这一晚收获颇丰,这六盒筹码大约有十来万的样子。也许这些钱在很多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但是……有一条谚语是所有鲨鱼都牢记在心的:你只能剥一只羊的皮一次,但你却可以剪它很多次毛。
她走到了我的身后,用沙哑得甚至有些刺耳的声音问我:“你似乎遇上了一些麻烦?”
我们这一类人的声音通常都不会太好听,那是因为我们经常长时间的熬夜,不断抽烟和饮用咖啡之类的刺激性饮料用来提神的缘故。事实上,我也不例外。
我侧过头看着她的脸,微笑着回答:“是的,一些小麻烦,我有一把不错的牌,但是他在逼我全下。”
“那你打算怎么办?”
“全下,当然是全下。”然后我转过头对发牌员说,“我也全下。”
那条鱼儿带着很自信的傲慢翻出了手里的方块8和方块9:“我是顺子,我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让大家相信我只有在抽牌的时候才会下重注,而现在,回报的时间到了。我知道你没有AK,也没有10,我猜你是AQ之类的牌,不过即便你有10,你也没我大。”
“是的,我没有10。”我迅速的翻出我手里的一对Q,“但我是葫芦。”
“噢,我的天。”看清楚了我的牌后,他怪叫一声,然后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
与此同时,杜芳湖也笑了起来,她俯下身子,在我的耳边轻声说:“干得漂亮。”
我的耳根感觉到一股温暖而潮湿的气流。我转过头,和她对视一笑,我突然发现,她的笑容其实也很妩媚和……诱人。
发牌员右手握成拳头,锤了锤桌子,然后销掉一张牌,再翻出河牌——
我从来不知道,扑克牌里的方块7会如此刺眼,是的,现在轮到我颓然的倒在了椅子上,而在那一瞬间,那条鱼儿从椅子上跳起来。他一边挥舞着他的拳头,一边急速的走动着,他大喊大叫着:“漂亮,太漂亮了!干得好,我知道我的运气比你的牌要好!”
牌桌边的人开始议论起他的好运气,我们牌桌上的那两个,杜芳湖牌桌上的那两个……他们大声的惊叹着,而这又引来了更多的旁观者;我从来没有在凌晨六点半的时候,见过赌场的哪一张牌桌边聚集起这么多的人,大家把我们这张牌桌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在谈论着一张价值十六万港币的方块7。
而我,在这场闹剧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是的,那条鱼儿击中了剩下44张牌里唯一的机会。这个机率比2%要大,但比3%要小。而我,则在拥有98%的优势下,输掉了这一把牌……
也输掉了……一切。
我甚至不知道我是怎样走出赌场大门的,但是我看到……天已经亮了。
这把牌彻底的摧毁了我的一切意志。我走出赌场,像具行尸走肉般,茫然的踉跄在葡京路大街上。我觉得窒息,窒息到没法呼吸,于是我松开领带,并且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
一些穿着绿色马甲的清洁工正在清扫着大街,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在澳门,像我这种一眼看去,就知道是输得精光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已经丝毫引不起他们的同情、怜悯、叹惜、以及任何诸如此类的人类情感;甚至根本不值得他们把专注的眼神从扫把上移开。
初夏的凌晨还是很冷的,一阵潮湿且带着盐味的海风从我敞开的领口灌了下去,这让我有些清醒。身后似乎有人在叫我,但我还是一直走着。是的,澳门是一个很小的地方,从葡京赌场走到海边,也不过只需要十来分钟的样子。
而到了海边……我就解脱了,那是最彻底的解脱。在澳门,很多输得倾家荡产的人都是这样解脱的。只需要纵身一跳,他们就可以再也不必想尽一切方法去拼命筹钱、再也不必面对家里的妻儿老小那一张张无助哭泣的脸、再也不必背负可以令任何人崩溃的心理压力和负罪感、再也不必提心吊胆的看着每一张发出来的牌、再也不必惧怕那些叠码仔的威胁……而我,也一样。
我就这样走着,走着……直到一双手抓住了我的肩头,才被迫停了下来。
我转过头,看到的,是杜芳湖那张平淡无奇的脸。
“你……是要回香港吗?”她问我。
我知道她也是香港人。在这一天之前,我和她还同过几次船——我指的是香港到澳门,或者澳门到香港那种每半个小时就发一班的船。事实上,很多鲨鱼平常都有自己的工作,只是周末才出入于澳门的各家赌场,我和绝大多数鲨鱼们都同过船。
任何鲨鱼都拥有或强或弱的、看穿别人内心世界的能力,她也不例外。因此,我不敢直面她的眼睛,于是我低下了头:“不,我哪儿也不去。”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用力把我往回拉,她一直说着话,分散我的注意力,这也是她和大多数鲨鱼在牌桌上常用的伎俩:“好吧,你哪儿也不去,那么我们现在去吃些东西,再好好的睡上一觉。熬夜是一件很伤神的事情,我已经很累了,而你也一样……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差,可每个玩牌的人都有输的一天,没人能一直赢,道尔·布朗森不能,斯杜·恩戈不能,你也不能。但是,不管怎么说,生活还要继续,这个周末才过了一半,今天晚上你还有机会,我相信你能赢回来……”
我就这样身不由己的被她拉着往回走,直到再度看到葡京赌场那熟悉的大门,她还是在不停的说着:“还好,我身上还有好几张葡京免费房间的优惠卷,让我们开间房,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当你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就可以忘记昨晚发生的一切,我知道你输光了本钱,但你不用担心,我这里还有一些,我不急着用钱,所以你也不用急着还我,我可以一直等到你赢钱……”
就在即将踏入葡京赌场的那一刻,我终于鼓足勇气,打断了她:“不用了。”
我甩开她的手,但她只是愣了很短的时间,马上就重又拉住我。她的脸上带着丝丝愠意,语气也没有了刚才的平静和温柔。
“阿新,我不想在大街上和你拉拉扯扯。但是不要忘记,你还欠我钱,我现在想要和你讨论一下关于这笔债务的问题;我,要你现在听我的。”
如果说她的这句话说服了我,倒不如说是她那种毋庸置疑的语气打败了我。我只能放弃自己的一切想法,耸拉着脑袋,老老实实的跟着她走。她开始沉默,一路上我们都没有交谈什么,直到走进酒店的房间。
当空调的冷气吹在我脸上的时候,身体和心理的麻木感消失了,倦意开始侵袭我的身体,肋骨和背部的疼痛感也回来了。从外面回到这样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我又开始感觉窒息,而且疲软的双腿已经没法承担身体的重量,于是我倒在一张床上,扯下领带扔到一边,解开衬衫的第二颗扣子,我大口大口的呼吸,听上去像是一个哮喘病人。
杜芳湖走到电话旁边,问我:“你想吃些什么?”
“随便。”
我看到她皱了皱眉头,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拿起电话,拨号,对着电话那头说:“请给3016房送两份叫做‘随便’的早点,谢谢。”
这一切她都做得很自然,就像这里并不是葡京赌场的免费房间,而是自己的家里一样。然后她坐上另一张床,很随意的踢开两只黑色高跟鞋,然后撩了撩额前的发丝:“其实我一直关注着你……你玩得很保守,翻牌前只有拿到真正的大牌才会进入彩池,一个小时只玩两到三把牌,你很少偷鸡,也很少有全下的行动,更绝少在河牌出现前全下……你每个晚上只赢一到三万就会离开牌桌,也就是每个周末三到五万,你很低调,似乎并不想引起别人的关注……”
我看着天花板,没有说话。
“但我们都知道,你玩牌和读牌的技巧都很高,甚至可以说是整个澳门最好的。所以我们谁也不想和你坐在一张牌桌上……”
“你也玩得不错,你的风格……”当她停下来的时候,我觉得我也应该说些什么了。我竭力想要找到一个适合的形容,最后我选择了一个并不常见的词语,“你的风格很奔放。”
我听出她的语气里有一些喜悦:“你也有注意我?”
“是的。在这个世界里,每一个女人都像是枚珍稀的金币,无论放在多少硬币当中,都会让人第一眼就注意到。”
“珍稀的金币……”这个回答似乎让她有些失望,但她马上转移了话题,“好了,让我接着说,你的技巧很高,但河牌和技巧无关,在牌桌上,小概率事件确实经常发生,哪怕是世界赌王道尔·布朗森也经常会被河牌击倒……”
我的呼吸已经通畅,而且开口说过话之后,再要说些什么也就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了。我烦燥的打断了她的话:“是的,我知道,在我刚开始学着玩牌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我第一本看完的有关技巧的书,是丹·哈灵顿写的。他在书的第一页里就说过,德州扑克是勇士的游戏,但更是幸运儿的游戏!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时间、任何角落,使用任何语言和任何肤色的人们,都在不停的击中小概率的河牌,以及被他妈的这小概率的河牌击倒,这种事情每天至少要发生十万起以上,被小概率的河牌扫走的钱每天也至少在一亿美元以上!”
“既然你知道这一点,那为什么不打起精神来?告诉自己,你不是第一个,也永远不会是最后一个。没错,你输了一把牌,但也就仅此而已。你只是输了两万块,晚上你就能从那些鱼儿们身上把这笔钱挣回来,这只是一个周末,你还有下一个周末,下下一个周末,你要赢的钱远远不止这个数……”
“没有下次了。”我轻轻的说。
“你说什么?”她诧异的问我。
“我说……没有下次了。”我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十点钟之前,我必须还给阿刀十五万,而现在,我一分也拿不出来。”
“十五万……你怎么会想到去跟阿刀借钱?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全澳门最大的吸血鬼!”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门铃响了,她穿上拖鞋,走过去开了门,接过侍应生送来的两份叉烧包。当她走回来的时候,我接着说下去,“我没有从他那里拿过一分钱,但借据上却是我的名字,还有我的身份证复印件!”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我突然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像是放下了一付千斤重担。
“好了,不用再说了。”她突然抬手止住了我,“现在,让我们来吃早点吧。”
她大口大口的吃着,而我却看着盘子里的食物,没有一点胃口。她很快的吃完了她的那份,然后她做了一件令我很惊讶的事情。
她从坤包里掏出一捆钱,一千块一张的港币,用橡皮筋扎好的,我知道这是十万块。然后她掏空了所有的口袋,还有她的坤包,这又是一小堆,一千、一百、五十……不同面额的钱被她零乱的扔在床上,她开始一张张整理和收拾,她很认真的抹平每一张钱上的褶皱,然后按面额把它们归类……
我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了,但我实在没有办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
“我说过,每个人都有输的一天。我也不例外。当我输得干干净净的时候,我最希望的,就是有一个人能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张回香港的船票。”她一直专注的清点着这些钞票,没有看我,“而你,是唯一一个曾经这样做过的人。”
我有这样做过么?我不记得了。我竭力搜索着自己的回忆。就在杜芳湖点钱的时候,我的思维飘到了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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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邓克新,出生在山西某个小城里的一个普通工人家庭。
原本,我的生活是应该沿着一条固定轨迹走下去的。但随着父母亲所在的那家工厂倒闭,一切幸福都变成了泡影。
我的父亲开始酗酒,他把生活的一切变化都归咎于自己的无能,但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改变这一切。我无法用合适的词语描述这种心态,但我却经常亲眼目睹他在酩酊大醉后殴打我的母亲,下手之重就像是面对生死仇敌。这样的生活一直维持到我的母亲无法忍受而离家出走为止。
我以为这种悲惨的命运即将来临到我的身上,但是……没有。他继续酗酒,却没有动过我一个手指头。没喝醉的时候,他是一个勤劳肯干的工人、和蔼慈祥的好爸爸,喝醉的时候……至少在后一方面,也是这样。
然而,我依然憎恨他,我拒绝和他说上哪怕一个字。只有在学校要交钱(我承认,只要经历过内地的学生生活,任何人都能很快的接受剪羊毛理论)的时候,我才会给那个和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留张字条,字条上面永远只写一个数字。第二天早晨,当我起床后,相同数目的钞票就会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我从来不知道那个人是怎样弄到这些钱的,我也从不关心。
就这样,我度过了我的小学和初中。
我原本以为一辈子都会这样过下去了,但一年多以前,也就是二零一零年的夏天,我们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她改变了我的一生。
她自称是我母亲的姐姐,要我叫她姨母。她说自己*的时候因为不堪迫害逃到了香港,在那里成家立业,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自己的妹妹——我马上就相信了她,或者说我选择了相信她。那天,我的姨母、我、还有那个人在家里对坐了一个下午,知道了一切事情的姨母执意要带我去香港,我也强烈要求跟着她走,而那个人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不停的抽烟。
当我跟着姨母出门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回了一次头。地上,是乱七八糟的烟头和烟灰,还有两个已经被捏扁的香烟盒(那个人只抽一块五一盒的劣质烟);桌上,放着姨母留下的五万块钱,但他就像没看到一样;他只是低着头,在家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我们家能放东西的地方就那么几个,衣柜,抽屉,床底。我看到他拉开的抽屉里,有厚厚的一沓白纸条;而当我的目光向上移去,我发现那个人的头发已经白了,之前我却从来没有留意到;我一直没有看到他的脸,只是注意到地上似乎被一滴水给打湿了。
无论如何,在那一个夏季,我的姨母把我带到了香港。
我的姨父叫平光庆,这个名字我想很多关心香港经济的人都听说过。他属于一类被人称为股市大鳄的动物。关于他的成就,姨母在飞机上已经和我说得够多了。我想我应该觉得很荣幸,因为刚到香港,我就得到了他百忙之中的抽空接见。
我和姨父的第一次会面,是在他的书房。
据姨父自己说,他年轻时是在英国念的大学,所以很古板并且有很多规矩。他希望我能够理解,这其中的一些并不是用来针对我的;他还说,有些事情就连他自己也知道不好,但却无法改正。就像家里如果来了客人,不管什么事情,他都会让对方在客厅等候,然后穿上西装,打好领带,再把客人请进他的书房——事实也确实如此,在我和他相处的大半年时间里,除了书房,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在家里的任何别的什么地方接待过客人。即使他当时正在客厅看电视,而那个客人也只准备和他说一句话,也是一样。
说完了这些规矩之后,他又像每一个长辈一样训诫了我大约两个小时。这段时间的对话里,绝大多数内容我都已经忘记了,但我记得他最后要求我尽快学习英文,因为他对我的英文水准极其不满意,而用他的话来说,不懂英文的人,在香港根本无法立足。
我很诚恳的表示我一定会努力学习英文,他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并且站起身,从身后的书架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牛津大词典递给我;然后很慷慨的表示,我可以从他这里借走任何一本英文书用于学习。
他身后的书架上有很多书,大多数都是英文,我猜想里面有很多专业书,这不是我想要的。但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选,那个时候的我,英文词汇量还不到一百个。我仔细的一行一行扫视过去,也许有五六分钟的时间,我终于看到了两个还算认识的单词,于是我指着那本《SuperSystem》(超级系统),对姨父说:“就这本吧。”
初中的时候学校曾经让我们接触过计算机,虽然仅限于开关机和打字,但我还是懂得system是“系统”的意思,我连猜带蒙的感觉这是本关于计算机的书,而那时的我,确实对计算机很感兴趣。
姨父明显愣了一下,我感觉他并不想把那本书借给我,但却更不想失言于一个小孩子。他慢慢的走到书柜前,抽出那本书。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射了进来,映在那本书的封面上,我清楚的看到,黑色封面上,坐着一个头戴大草帽的老头,他的名字写在封面的右下角:Doyle·Brunson(道尔·布朗森)。
老头的笑容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无比灿烂。他的手里,拿着两张扑克牌。一张红心A,还有一张黑桃A。
我开始学习英文了,这是在香港立足的必要条件。姨母一有时间就和我用英文对话,姨父也偶尔参与进来;但更多的时候,他们两个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姨母没有工作,但她在几个很有名的慈善组织里担任职务;她总是不停出席各式各样的慈善活动——尽管直到现在,我依旧对此不以为然;我曾经试图给过自己一个解释,那是因为我天生冷血,无法理解这种伟大高尚的情操。
而大多数时间里,姨父都会呆在自己的书房,不停的分析电脑上那一串串枯燥的数据,这种无声的教育让我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成功无侥幸;当然,他也有休息的时间,但这为数不多的时间也往往被无穷无尽的应酬所占用;严格的说来,只有在每一个周末,当他雷打不动的坐船去澳门时,才是真正属于他支配的时间。
姨母和我都知道他在赌博方面的造诣极高,尤其是21点,但他似乎更喜欢一种叫德州扑克的游戏。姨父可能是我见过的对赌博最有自制力的人,他拥有数亿身家,但每次去澳门的输赢却只在五千港币左右,多数时候他会赢,但就算输了,他也依然面不改色。他总是乘坐周五晚上六点半的船去澳门,周六早晨七点半从澳门回到香港,就像他做别的任何事情一样按部就班、准确而有规律。每一次他回来的时候都是一模一样的表情,从他的神态里,我根本无从判别他究竟是赢是输。
所以,绝大多数时间里,这所处于半山区的别墅里实质上就只有我和菲佣玛丽——司机和厨师住在花园角落的一套小房子里,而当姨父呆在书房里的时候是不能把他算在内的——我想我忘记了给大家介绍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姨父和姨母没有子嗣,这可能是他们最大的遗憾,也许这才能解释当时姨母为什么要那么强硬的把我带走。
不干活的时候,玛丽通常都会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而我则占据了整个客厅。我喜欢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享受中央空调的丝丝凉意;学着姨父的样子给自己冲一杯茶;打开电视观看Espn和BBC的体育频道。这是姨父要求的,他说过,体育是一个年轻人永远的兴趣所在,而且体育比赛里那些快速流利的解说,也是一个锻炼英文听力的好方法。
做完这一切后,我就会开始高声朗读那本道尔·布朗森的《超级系统》,别墅的隔音效果很好,我不必担心会吵到别人;遇上不明白的词语,就去查阅那本牛津大词典。就这样,在两个月后的某一天,我读完了那本书的作者简介和前两章的内容,我感觉到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奥马哈高低扑克牌理论上的高手(《超级系统》的前两章主要是介绍奥马哈扑克牌游戏的玩法和技巧,后面部分才是德州扑克)。而且我惊奇的发现,自己也已经可以结结巴巴的用英文和姨母对话了,她对我的成绩非常欣喜,并且当即决定,晚上带我出去见见世面。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惊觉自己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出过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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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知道姨母很宠爱我,她把自己无处发挥的母爱,全部倾泻在我的身上。但她表达这份爱的方式却让我很难受。当她盘好头发、化完妆、涂了口红、并且换上晚礼服和高跟鞋之后,我的噩梦就来临了。
其实我觉得自己的穿着已经很整齐了。虽然这两个月我呆在家里哪儿也没去,但我也学着姨父的样子,一直穿短袖衬衫和夏季长裤;如果是在自己家的话,整个夏天除了短裤外,我什么都不会穿,因为我们整个厂子里的所有男人和男孩子都是这样——需要用衣服来遮盖身体的,那是女人。
但姨母并不满意我的解释,她不厌其烦的把这两个月里给我买的所有衣服一件件往我身上套,每套好一件她都会退后两步,眯起眼睛欣赏,就像欣赏一件她亲手打造的艺术品;这样反复折腾了半个小时之后,她终于决定了我出门的行头。
是的,就算在两个月前,就算我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男孩的时候,我也曾听说过这些男人梦想的品牌:范思哲衬衫、金利来领带和皮带、彪马袜子、阿曼尼西服、登喜路皮鞋。而这一切,现在都出现在我的身上。我真的很想双拳一抱,对自己的全身上下说一句“鼎鼎大名,如雷贯耳”——可笑的是,两个月前我做梦都没有想过我能拥有这些东西,但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却是把它们从我的身上扒掉。
虽然夏天已经快要过去,但毕竟还没有;虽然房子和车子里都有空调,但就在上下车必须走的那几步里,我的汗浸透了这套男人的梦想。
可是,这是必须的。姨母告诉我。
领带和第一颗衬衫扣紧紧箍住我的喉咙,让我无法呼吸;再昂贵的皮鞋穿在脚上,也不如一双廉价的旅游鞋舒服。如果不是姨母一直牵着我的手,我想我会跑掉。
但我没有。我告诉自己,这是必须的。
姨母带我去的是一个慈善酒会,说起来这和我的姨父也有一些关系。姨父在纵横股市的同时,还投资了一些别的项目;比方说他还是一所贵族中学的校董。姨父和姨母曾经和我谈论过这所学校,因为他们打算让我在里面念完高中。
这所贵族中学有一个冗长无比的名字:圣法兰雅根信马可勃罗德圣会亚洲致善堂司马昭昭博士夫人第一纪念中学。
这一次,通过姨母所在的某一家慈善组织的运作,第一纪念中学(以后我都将这样称呼这所学校)决定从凌云孤儿院的适龄孤儿里特招五名初中毕业生,他们将以完全免费的方式,让这五位孤儿一直读到高中毕业。而今天的这个酒会,就将从孤儿院的二十位初中毕业生里,选出这五个幸运儿。
当然,任何人都清楚,在这次运作中,姨父的校董身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所以,当姨母牵着我的手走进会场时,几乎所有的人都走向姨母,对她说一些恭维的话。
姨母春风满面的周旋在这些人中间,优雅得体的和所有认识不认识的人打招呼,并且把我介绍给大家;于是那些人恭维的目标就变成了我,能出现在这里的没一个傻瓜,他们看得出来,恭维我比恭维姨母本人更能让她欢喜。
我白活了十七年,我没有任何出席这种场合的经验,只能学着姨父有限几次在家里接待客人时的表现,虚伪而彬彬有礼的微笑着,说一些没有意义的客气话;我甚至感觉那些十来岁的小孩也比我表现得更好——他们是天生的上流社会,而我却只是一个擅闯者。
人潮终于散去了;我感觉很累,我想姨母也是。因为她牵着我的手,穿过人群向后花园走去。
姨母悄悄的对我说:“那里有休息的地方。”
一路上我们依旧不断的和别人打招呼、微笑;在没有人打扰的时候,她会向我介绍手边那些酒水和食物。
然后我开始计算这场酒会的开销,姨母并没有告诉我那些东西值多少钱,我很肯定,贫乏的想象力让我严重低估了它们的价格;但我计算出来的数字依然把自己吓了一跳。我确信如果没有这场酒会,节省下来的钱完全可以将这二十个孤儿一同承担起来,不,我指的不是让他们高中毕业,而是直到他们老死。
就在我得出这个结论的同时,我们走到了后花园。这里没有灯光,而这个晚上也没有星星和月亮,花园里一片漆黑;我们找了张长条的大理石凳坐了下来,姨母狠狠的表扬了我,她明显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她觉得我已经做得够好了,尽管我自己感觉这是一场很低劣的表演。但既然姨母这么高兴,我也觉得这一切——酷热、窒息、脚趾的疼痛、伪装的礼貌——也算有了回报。
之后姨母要去卫生间补妆,让我一个人在花园里呆一会。她刚刚离开,我就看到一辆大巴停在了后花园的铁门外。
透过前窗玻璃,我可以看到司机正在抽烟,烟头忽明忽暗。
我突然又想起了那一地的烟头和烟灰,想起了那些一块五一包的劣质烟。虽然我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但那一刻我还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我有点想哭。
司机把烟头扔出了车窗,他按了几声喇叭。没多久,一个侍者急匆匆的走过来,他掏出钥匙,打开铁门,司机和侍者说了些什么,然后车灯开了,车门也开了。
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男孩从车上跳了下来,他穿着一身新运动服,一下车就到处翻看着有没有弄脏哪里;接着又是一个男孩,他也做了同样的事情;随后他们的同伴陆陆续续的下车,有男孩,也有女孩;我一直看着他们,直到第二十个,那是个女孩。
像是天空里突然有一个雷打了下来,我的耳朵开始轰隆隆的鸣响,我的脚再也无法移开半步。在那一刻,我想我是爱上她了,我想我是爱上了那个一袭淡蓝色连衣裙、身材瘦削、脑后绑着一条马尾、笑起来会先皱起鼻子,然后露出两个浅浅酒窝的女孩子了。
虽然,我还只有十七岁。
侍者带着他们穿过后花园,他们中的任何人都没有发现隐藏在黑暗中的我。在她走进大厅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她腰间的号码牌。
姨母回来了,我们向大厅走去。我告诉他我看到了那些孤儿。
“是的,阿新,他们将要配带号码牌在台上走一次,并且自我介绍,然后我们慈善会的全体成员,都要给自己看得顺眼的孩子投上一票,按照得票高低来决定究竟哪五个孤儿会成为你的校友。”
我停下脚步,满胸的烦郁让我说不出话来。我不想让那个女孩像商品一样展览,她天生就应该被人呵护、照顾和……爱慕。
我想要有大笔大笔的钱,可以让她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必接受这些所谓的“上流社会”和“慈善家”们的施舍。
可是,我什么也没有。
姨母觉察到我的异样,她问我:“阿新,怎么了?”
我低下了头。姨母宠爱甚至有些溺爱我,这一点也不假,但我也从来没有挥霍过这种宠爱,我从来没有对她提出过什么过分的要求,但这一次不同。
在姨母的催促下,我终于鼓足勇气开口问她:“姨母,那我们可以不通过投票而主动收养其中的一个么?”
“不行,阿新,那样会坏了规矩的。”姨母断然拒绝,然后她听到了我的叹息,并且读懂了我这声叹息中的失望。
姨母又牵起了我的手,她半开玩笑般的问我:“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其中的哪个女孩子?”
长久以来她对我的宠爱麻痹了我,我毫不犹豫的回答:“是的。”
虽然我什么也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姨母的笑容在脸上凝住了,她松开了我的手,然后她转过身,往回走去。我也跟在她的身后,我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生气,但我知道一定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阿新,我想你还没有适应现在的身份。”我们一直走到花园最黑暗的角落,姨母才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对我说,“我和你姨父没有孩子,他没有兄弟姐妹,我也只有一个妹妹,你是我妹妹的孩子,就是我们最亲的人,将来我们的一切都是你的。你知道吗?”
我的脸一时间烫得说不出话来,如果说我不稀罕钱,那是骗人的;在来到香港之前,我经常梦到自己有大把大把的金钱,然后踏遍千山万水,寻找我的母亲和妹妹;我甚至还经常梦到我在更早之前捡到一大笔钱,把它交给了我的父亲,这样他就再也不必为没有了工作而苦恼,也不会酗酒,更不会让母亲和妹妹离开我们……
其实,我原本应该拥有一个很幸福美满的家庭的啊;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一个钱字!
但是!
但是,我敢拿自己的生命和一切发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姨父和姨母的家产!他们把我从内地带到香港;他们给我住的地方,穿的衣服,吃的食物,喝的饮料;他们让我读贵族学校,让我住空调房,让我坐小轿车……他们给我的一切,都是我以前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而现在,姨母竟然还说要把他们的一切都给我!要知道,那不是一块两块,也不是一百两百,而是用千万,亿这种量词来计算的钱啊!
我开始急促的呼吸,我的每一根毛细血管都开始膨胀,我感觉全身上下都热得不行,我想我的脸一定已经烧得通红了。
我需要一杯冰水让自己降温,可是没有,这里是无人的花园。
夜幕掩盖了一切,也掩盖了我的慌张。姨母没有听到我的回答,似乎有些失望,但她加重了语气,继续说了下去:“你知道我和你姨父有多少钱吗?你知道我们还可以赚到多少钱吗?阿新,既然我把你带到了香港,我就要对你的一切负责。你有很远大的前途,你可以做出别人想都不敢想的成就,你命中注定要做一个上流社会的人,要做一个上等人。可是,孤儿院里的那些女孩子都是来路不明的,也许她的父母是十恶不赦的罪犯;也许是大陆偷渡客;也许是……”
姨母顿了顿,她轻叹一声,伸出手轻轻抚mo我的头发,语气开始变得温柔但却更让人无法抗拒:“阿新,你刚来香港没多久,但我已经和她们打交道很久了。好吧,就算她出生在一个好人家,因为命运作弄才进的孤儿院。可是阿新,你要知道,你将来的妻子,是另一个上流社会的大家闺秀,这种女孩子配不上你。”
如果说前面我只是震惊,但姨母的最后一句话却激起了我的倔强和叛逆。我一直以为,从小就被我牢牢套在身上的这两层保护罩,已经被姨母的宠爱给彻底融化了。但现在我才真正明白,其实,它们已经深入到我的骨髓,我没法抗拒姨母,但我更没有办法抗拒自己。
我抬起头来,语气里带着一丝决绝:“姨母,我只是想要帮她。”
是的,我还太小,恋爱和结婚并不是现在需要去想的事情。我知道我的一切都是姨母给的,我也知道如果她反对的话我再怎么倔强也没有用。但我真的不想看到那张微笑的脸会被忧郁笼罩,我真的不想她的心底留下任何阴影。
我也曾是穷人家的孩子,我知道这种阴影可以伴随人的一生。
姨母继续想要试图说服我,可是我一言不发。终于,姨母对我的宠爱又重新抬头,或者她也想到了我的年龄和一些别的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向我妥协:“你喜欢的,是哪一个?”
“20号。”
姨母扭过头去,她从坤包里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刘院长吗?是的,是我。我想麻烦您通知一下,20号今晚不用上台了。嗯,明天您方便的话,我会让律师去您那里签一份黑暗收养协议。哦,不是我,是另一位好心人。是的,我可以做他的担保人。”
因为存在着太多慈善组织、义工和设备完善的孤儿院,香港已经很少存在单对单的收养了。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香港法律对于私人收养孤儿有着近似苛刻的要求,其中一条就是45岁以下的单身男子不得收养孤女。
但这世界上毕竟还是有很多真正的好心人存在的,而慈善组织也确实不可能招入每一个好心人。所以,这条法律还有一些补充条款:如果该男子能够有一位45岁以上信用良好的担保人;并且宣誓保证,自始至终只用化名与该孤女联系,在任何时候都不得主动对该孤女泄露自己的身份,那还是可以的——而这,通常被人称为黑暗收养协议。
姨母详尽的给我解释了一这法律条款,我马上就明白了她之所以这样做的意图。但我依然很高兴,甚至可以说是更高兴。因为姨母告诉我,我必须在那个女孩成年前承担她的一切生活费用,而她和姨父并不会为这份费用而多给我哪怕一分钱。换句话说,也就是这笔钱都将由我自己支付——这正是我想要的,我很想要为她做些什么,尤其是……这些事情都是我自己做的,而不是别人。
至于她知不知道是我,这并不重要。
之后姨母问我:“那么,你希望她的感恩信里怎么称呼你?”
我想起了那个女孩刚下车的时候,我的耳边响起的那一声霹雳,我想我一辈子都忘记不了那一刻。于是我说:“DNT。”
“DNT?什么意思?”姨母不解的问。
“DarkNightThunder(暗夜雷霆)。”我回答。
黑暗收养协议很快就签好了,我从头至尾都没有参与。姨母为了这件事和我生了几天的气,但很快她就不再提起这件事,因为快到了开学的时间。这个时候,她又像每一个溺爱孩子的母亲那样对我恋恋不舍,她连续推掉好几个晚上的应酬,在家里陪着我,我感觉整个别墅里,都弥漫着一种离别的伤感。
尽管我只是去五公里以外的学校念书,尽管我每一周都会回到这里来看望他们。
无论姨母如何不舍,开学的日子还是到了。姨父亲自把我送去学校,而姨母没有,她说她怕自己会哭出来。
路上,姨父问我除了英文外,还从那本《超级系统》里学到了一些什么。
“起初我并不知道那是教人玩牌的书……”我结结巴巴的解释,“不过,我学会了怎样玩奥马哈。”
姨父笑着对我说没关系。然后他拿出一副扑克牌。去掉两张王牌,认真的洗了几次,给我和他自己各发了四张牌——奥马哈扑克游戏的规则和德州扑克类似,唯一的不同就是每人发四张牌,牌手必须拿其中的两张配下面公共牌的三张,这让大牌的出现更为容易。
“我下注一千。”看过自己的牌后,姨父微笑着对我说。
我的底牌是红心**和一对黑色的8。按照《超级系统》里的理论,这是明显的边缘牌,介于跟注和弃牌之间。但这里只有两个人,而且一千块钱对现在的我并不是什么大数目(姨父和姨母每个月给我十万港币的生活费),于是我略做思考就决定跟注。
“我说的不是港币,是美元。”姨父并没有急于发公共牌,而是凝视着我的眼睛说。
“那就是……”
“七千港币左右。”他快速的回答。
我开始犹豫了。如果我跟注,可以想见当公共牌发下来之后,我面对的将是更为猛烈的下注,如果我拿到些什么东西,我有可能将十万块全部搭进去。这个数字对姨父根本不值一提,但我绝对承受不起。我想弃牌,但又有些不甘心。
这种自己的心理斗争是很残酷的,一个声音告诉我跟注,而另一个声音告诉我弃牌。但不管怎么说,我扔掉了手里的牌。
我告诉自己:“算了,我可以等下一把牌。”
姨父摇了摇头,他亮出自己的底牌,四种花色的Q942,垃圾得不能再垃圾的牌;我的牌比他好上一百倍。
我以为他会接着给我们发底牌,开始下一局,但他没有。而是销掉一张牌,发下三张公共牌——红心7,红心6和黑桃3。
“我们假设你刚才跟注我一千美元,然后在这个时候我再下注一千,你怎么办?”
“我会跟注。”
“很好,你是对的,你可以在余下的两张牌里击中同花,一张8可以让你拿到三条;甚至现在你的对8依然比我的杂牌大……”他又销掉一张牌,发下转牌——方块3。
“如果我再下注一千呢?”
“跟注。”
“那如果你不知道我手里是什么牌,而我全下呢?”
我沉默了。这把牌我有很多机会,但这些机会并不值得我拿所有的筹码孤注一掷。我知道自己会如何选择,我会弃牌,把之前的两千美元拱手让人。
他再次发下河牌——红心10。整张牌红通通的,有些耀眼。
“如果我再下注一千呢?”
“跟注。”我的底气已经有些不足了,因为我知道姨父接下来的问题。
是的,他问了:“那如果我全下呢?”
“你会不会惧怕我手里有两张3或者红心A和另一张红心?”他问我,“你会不会因为害怕输掉一切而扔掉手里的大牌?”
“是的。”空调的冷气似乎突然加大了,我感觉自己身处寒冬。
姨父把所有的牌都收好,装进牌盒里:“归根到底,所有的扑克游戏,玩的都不是牌,而是人心。你还没有学会……《超级系统》是一本教人怎样玩好牌的书,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之后我们一直都没有说话,直到他给我报完名后离开学校,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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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两万、两万五……三万九千六。”杜芳湖终于点清了她的所有家当,她拍了拍手,“还差一万多点,不过我银行卡里还有些。好了,阿新,这个问题彻底解决了,我们去取钱,然后去还给阿刀。”
说是取钱,实际上我们不过只是从房间走到一楼的大堂而已。葡京赌场可以刷卡换筹码,而在这个世界里,筹码和现金是等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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