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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鱼女孩·池塘男孩

_23 蔡智恆(当代)
  『啊?』我吃了一惊,『这样不好吧。』
  “不。这样很好。”她笑了笑。
  『如果是你感冒呢?』我问。
  “你想被我传染吗?”
  『这……』
  “那么如果我感冒了,我会待在家里。”
  『不。』我脱口而出,『传染给我吧。连你的美丽一起传染给我。』
  “绣球。”
  『是。6号美女。』
  “明天不见不散。”
  『好。』
  她笑了笑,挥挥手后转身。
  隔天下午一点,我和6号美女同时现身。
  『你感冒了吗?』我问。
  “没有。”她说。
  『恭喜恭喜。』
  “你感冒了吗?”她问。
  『没有。』我说。
  “恭喜恭喜。”
  『号美女。』
  “是。绣球。”
  『我们是千辛万苦来到这里过年吗?』
  “不。”她笑了,“我们是来看电影。”
  『那么进去吧。』我也笑了。
  天气很热,电影看完后我们一起到校门口对面的冰店吃冰。
  后来我们便养成只要天气热,看完电影后就会吃冰的习惯。
  我觉得夏天的6号美女很迷人,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魅力。
  因流汗而贴住额头的刘海、因炎热而浮出脸颊的淡淡的红,
  即使是手臂上细细的汗毛都会令我脸红心跳。
  “你的冰快化了。”她常常得这么提醒我。
  五月下旬台湾进入梅雨季,连续一星期阴雨绵绵,人都快发霉了。
  除了上课外我几乎不出门,吃饭也只是走到宿舍的餐厅。
  空闲时间都窝在寝室,无聊时便挂在在线,一挂便是好几个小时。
  这期间常在在线跟6号美女聊天,不过光明与黑暗是一体两面,
  所以我也常碰见sexbeauty.
  “台北整天都下雨,烦死人了。”sexbeauty丢来水球。
  『原来你在台北。』我回了水球。
  “是呀。那你在哪里?”
  『我在台南。台南这礼拜只下了两场雨。』
  “真的吗?不是整个台湾都进入梅雨季了吗?”
  『虽然只下两场雨,不过第一场雨下了四天、第二场雨下了三天。』
  “什么?”
  『bye-bye.』说完后我立刻下线。
  梅雨季进入第八天的傍晚,我又在在线遇见6号美女。
  说是傍晚好像不太贴切,因为梅雨季时整个白天都像傍晚。
  不过应该是傍晚没错,因为手表的时间是五点半。
  “听新闻说,梅雨季快结束了。”6号美女的水球。
  『是啊,终于可以重见光明了。』
  “今天早上我把隐形眼镜送去消毒。”她说。
  『所以你现在戴一般的眼镜?』
  “虽然我也有眼镜,但我今天没戴眼镜。”
  『不会不方便吗?』
  “还好。我近视不深。”
  『我就没办法了。我近视好深好深,像大海一样。』
  我突然想到,这可能是我唯一像大海的地方。
  “我待会就要去拿消毒好的隐形眼镜。”她说。
  『记得戴上眼镜去。』
  “我不想戴,想就这样去。”
  『不好吧。过马路时有点危险。』
  “红色和绿色我还是可以分得出来,没问题。”
  『号美女。』
  “是。绣球。”
  『我可以陪你去吗?』
  “你不介意当导盲犬吗?”
  『这是我的荣幸。』
  “那么十分钟后楼下见。”
  我穿上雨衣去骑机车,十分钟后抵达她住处楼下。
  “辛苦了。”
  她拿着我们第一次见面吃饭时那把深红色雨伞,微笑着等候。
  『不会。』我停好车后说,『走吧。』
  “嗯。”她点个头。
  『这是几根手指头?』我右手向她比出三根指头。
  她笑了笑,轻轻推了推我向前。
  天上下着细雨,虽然还不到天黑的时间,但天色看起来像是天黑了。
  她撑着伞、我穿着雨衣,如果不算伞的半径,我们算是并肩走着。
  一路上我偷瞄着她,怕她撞上电线杆之类的,也会提醒她避开积水。
  『为什么不想戴眼镜?』我问。
  “当我不戴眼镜时,眼前的世界变得朦胧,也变得柔和了。”她说,
  “所有线条会在边缘淡淡晕开来,不再笔直锐利。”
  『嗯。』我点点头,『我也近视,可以体会你的感觉。不过……』
  “不过什么?”
  『我如果不戴眼镜在这种天色下走路,会看到一道强光迎面而来。』
  “强光?”
  『嗯。』我点点头,『那是车子的大灯。』
  “胡说。”6号美女笑了。
  走到眼镜行拿了隐形眼镜,我劝她戴上,她摇摇头。
  『天已经黑了,你不戴眼镜走路真的很危险。』
  “绣球。”
  『是。6号美女。』
  “只要你在旁边,我就不会有危险。”
  6号美女的眼神很亮,神情很笃定。
  对我这个人而言,要遇到漂亮的女孩用这种表情看着我的机会,
  这辈子大概不会有几次吧。
  如果侥幸能有几次,大概也是6号美女一人全包了。
  大约是晚饭时间了,6号美女说干脆一起吃饭吧。
  我们便走进路旁一家面店,6号美女说她常来这里吃。
  热腾腾的面端上来了,我凑近想看个仔细,眼前立刻模糊一片。
  摘下眼镜擦了擦,再重新戴上,但只要太靠近面,眼前还是会模糊。
  “戴眼镜就这点最麻烦。”6号美女笑了笑。
  『你是因为这点而改戴隐形眼镜吗?』
  “嗯。”她笑了笑,“因为我一定要看清楚面里头有没有苍蝇。”
  『你好伟大。』
  “你呢?”她问,“会不会有时也想不戴眼镜看这个世界?”
  『嗯……』我想了一下,『缺钱的时候会。』
  “缺钱的时候?”
  『因为我有散光,不戴眼镜的时候,一张钞票会看成两张。』
  “又胡说。”6号美女笑了。
  也许是6号美女就在面前的缘故,我觉得这碗面有幸福的味道。
  “你喜欢梅雨季吗?”她问。
  『谈不上喜不喜欢。』我说,『但一直在下雨,整个人都懒懒的。』
  “夏天容易令人心浮气躁,所以老天才给了梅雨季让人发懒。”
  『你喜欢梅雨季?』我问。
  “嗯。”她说,“在梅雨季节,我最喜欢一面听着窗外细细的雨声,
  一面赖在被窝里看漫画,很有气氛也很幸福呢。“
  『所以你这几天都在被窝里看漫画?』
  “嗯。”她点点头。
  『号美女。』
  “是。绣球。”
  『你好伟大。』
  “你又取笑我了。”她笑了笑。
  6号美女说的没错,在南台湾漫长的夏季中,能有这么一段梅雨季,
  让天气不再炎热、让人变得慵懒,也算是老天的一种恩赐吧。
  6月初梅雨季完全结束,老天又严厉了起来,天气变得炎热。
  这时开始莫名其妙怀念起梅雨季。
  在城市里待久了,会想去郊外爬山;
  但山爬久了,却会想念城市里的柏油路。
  不过天气只热了三天,今年第一个台风便出现。
  这个台风叫玛吉,侵台的日子跟诺曼底登陆一样,都是6月6号。
  那天是星期天,所以有没有放台风假都没差。
  虽然台风可以让我理所当然地约6号美女,但心里总觉得不安。
  一来这样会让我期待台风,可是台风会带来灾害怎能去期待?
  二来若是每场台风都外出吹风,那么万一有什么闪失,
  6号美女就不能长命百岁了。
  “如果你和翁蕙婷是一对,有没有台风之约就没差了。”赖德仁说。
  『什么意思?』我问。
  “白痴。”他骂了一声,“如果你们是一对,想怎样就怎样,台风天
  想约会就约会、不想约会就拉倒,你根本就不必期待台风。“
  『可是我们还不是一对。』
  “所以要赶快成为一对啊!”他叫了起来。
  『我目前还不行。』
  “啊?”
  『啊什么。如果要跟她在一起,我必须变得更大、更深。』
  “啊?”
  『啊什么。我只是一座池塘而已,我得变成大海。』
  “啊?”
  『不要再啊了。』
  “你为什么想变成大海?”赖德仁问。
  『因为她是鲸鱼。』
  “是海洋里的哺乳动物,很大只的那种?”
  『嗯。』
  “如果你认为她很大只,应该要把她比喻成恐龙,然后你再立志加入
  恐龙救生队。“
  『喂。』
  “喂什么。”他说,“你知道你正在讲猴子话吗?”
  『你不懂啦。』我说。
  “我怎么会不懂?”他又叫了起来,“如果小倩是雪,我也不必因而
  想成为喜马拉雅山啊!“
  『你的比喻不好。』我说,『小倩不是雪,小倩是鬼。』
  “所以我应该要成为道士?”
  『嗯。成为得道高僧也行。』
  “可是和尚就不能娶老婆了。”
  『你说的对。你还是成为道士吧。』
  “对个头!”他叫了第三次。
  “你如果喜欢她,而她也喜欢你,那就在一起啊!”他叫了第四次。
  『你听过鲸鱼和池塘的故事吗?』
  “我干嘛要听过?”
  『所以你不会懂。』
  “我干嘛要懂?”
  『所以你没听过。』
  “喂!”他叫了第五次。
  赖德仁可能是因为觉得我不可理喻,或是叫了太多次导致喉咙痛,
  索性不再理我。
  我也乐得不用再跟他解释我这种心情,因为我自己也不太懂。
  我只知道,我想变成大海。
  “你有没有听过一种东西叫捕鲸船?”停了许久后,赖德仁又开口。
  『你还没死心。』我笑了笑,『还想跟我沟通吗?』
  “少废话。”他说,“你总该听过捕鲸船吧。”
  『当然听过。所以呢?』
  “你可以成为捕鲸船。”
  『如果只为了得到鲸鱼,成为捕鲸船当然是最快也是最好的办法。』
  我说,『但对鲸鱼而言,她在大海里才会快乐和幸福。』
  “我好像有点懂了。”赖德仁说。
  『真的吗?』我说,『我自己都搞不太懂我在说什么。』
  “你不必懂。”
  『嗯?』
  “如果你有这种心胸,”他竟然笑了笑,“那么你已经是大海了。”
  『啊?』
  “终于可以轮到我说:不要再啊了。”
  我还在思考赖德仁话中的意思时,他却催促我该出门了。
  看了看表,快六点了,这是我和6号美女约好的时间。
  赶紧穿上雨衣离开寝室,骑车到6号美女住处楼下。
  沿路上雨势非常猛烈,但风并没有想象中强。
  “绣球。”
  『是。6号美女。』
  “先吹吹风吧。”
  『嗯。』
  6号美女打着伞、我穿着雨衣,从她住处楼下走到巷口,
  再由巷口走回她住处楼下。
  “可以去吃饭了。”她说。
  『号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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