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温瑞安 惊艳一枪

_3 温瑞安(当代)
  他信任多指头陀。
  事急,匆迫,他什麽也没带,什麽也不带,只带走了「乖乖」。
  因为他不舍得离开它。
  他一离开「自须园」,「老龙沟」的「美罗布庄」就失了火;是以,王小石重返千山。
  既见不到他的父亲和姊姊,也找不到他的师父天衣居士。
  六。危局
  天衣居士是一路耽忧着往京城的方向前来的。他先在洛阳找一个人。一个多年的老友。
  ——温晚温嵩阳。
  他已多年不出江湖,现在要重拾天涯路,少不免耍去请教一些仍在道上呼风唤雨的朋有些朋友,天衣居士不想去请托;有些朋友。根本也请托不上:有些朋友,天衣居土也决不会当是『朋友』。
  他一向自视甚高,但又生性平和,所以了结庐深山、不问世事,自遇自在便是福。要找这样子的朋友,他当然第一个就想到「大嵩阳手」温晚。
  温晚并不讶异他的来临。自从「天衣有缝」的的死讯传了开来,他就知道,至少有叁个久已不涉足京帅的人一定 会按捺不住了:第一个当然是天衣居士,因为他知道许天衣是他的儿子。第二个自然是「神针婆婆」,她就是当年名动天下的「织女」,它的儿子就是「天衣有缝」许天衣。
  第叁个是他自己。
  因为「天衣有缝」是他的得力助手、也是他的爱将,甚至也是他心目中的爱婿,他比谁都清楚,天衣有缝是深爱着自己那个宝贝刁蛮女儿温柔的,他可没老。
  他眼里雪亮。
  心里分明。
  神针婆婆托他「照顾」许天衣,其实,是这孩子「照顾」了洛阳温家才是,无论大小繁琐事务,天衣有缝都打点得头头是道,无微不至,无不周到;许天衣绝对是他心目中的「乘龙快婿」。
  如果那刁蛮女能嫁了给他,自己都可以放心了。也不知天衣有缝急不急,温晚可代他急天衣有缝老是把深情藏在心底,柔儿这急烈性儿可不解风情的啊。是以,他决定要给「天衣有缝」『煽一煽风,拨一拨火』。
  他表示要把女儿嫁给『洛阳王』那宝贝儿子金大十。这下可真非同小可,许天衣痛苦思虑一番之後,马上采取「行动」,同温柔表明一切,这都落在温晚眼里,但也不知是温柔不明白许天衣对它的心意,还是以帛温晚真的要把她许配给金公于,她也立即采取了『行动』
  。她逃婚去了。一路逃到开封。
  於是,温晚派遣天衣有缝,把他的女儿追回来。他知道以天衣有缝的轻功与身手,要追回温柔决非难事,他还以为自己这妙计,一举两得:到时侯,这麽长的的一段路程,小两口子漫行边作伴,还怕不日久生情?
  他却没料到:以天衣有缝的纯厚,以及温柔的拗执,许天衣找到温柔果不是难事,但要劝她回家可是难若登天,何况,温柔一进京就跟开封府中的恩怨情仇缠 没了,不是说走就能走、说去就可去在遣天衣有缝赴京找回温柔的同时,温晚和神针婆婆都要许天衣顺便明查暗访一下:当年发生在『长空帮』的的一件奇案,他们都要天衣有缝留意:到底是不是元十叁限教人下手干的。
  温晚在京城里有许多朋友。 他在官场中仍握有相当实权。他在武林中也有相当声望。
  洛阳温氏的『家底』,还算『厚实』。有『权』、有『势』、有『家底』,还怕没有『朋友』吗?
  温晚叫天衣有缝不妨去投靠一个『老朋友』…这位『老朋友』在京城里很有实力。这个『老朋友』欠过温晚的『情』,天衣百缝去投靠他,正是两得其便。『老朋友』正是「六分半堂」总堂主:雷损。
  可是温晚也断断意料不到:天衣有缝抵达京城不久後,雷损已然在金风细雨楼战死。接待天衣有缝的人,变成了「六分半堂」新任接班人狄飞惊。更令温晚意外的是:女儿还没有回来,但天衣有缝也命丧开封,下毒手的人据说是天下第七。
  这就使得温晚无法再坐镇洛阳了。不为天衣有缝报仇,他就愧对两个『冤家老友』:天衣居士和神针婆婆。所以,就算天衣居士不来找他,他也会去找天衣居士。这两个老友终於在洛阳会面。
  「洛阳依旧,你也多年未重游故地了,」温晚跟他说,「我就大瞻的耽搁你几天:排些旧友来跟你把臂同道,」
  「你呢?」天衣居士反问他。
  「我答应过江袖神尼,」温晚说,「我得要先上小寒山一趟,不过、待事情一了,我会尽速赶回来的。那时,我们再一起赴京。」
  天衣居士笑了。他极好洁。身上的衣服,连一丝皱纹也没有。睑上的皮肤。也一样没有皱纹。看他的样子,彷佛连心都不会有过伤痕似的。其实当然不是的,人生在世,一向都是欢心易得,安心难求;欢欣易获,宽心难留:天衣居士只是比较一般「拿得起、放不下」的人「放得下」一些。
  或许,他之所以放得下只是因为他 本没「拿起来」
  「我知道你的意思;」天衣居士说,「你看我这样子,赴京要是惹上蔡京,准没好收场的,所以你要伴我赴一趟危局,是不是?」
  温晚马上笑道:「当然不是的。老哥你就算不动手,单凭你的法宝,阵势和奇门遁甲,谁能逼得近你:若论奇变,天底下纵有万变高手,也得要丧在居士你的肩变之手一。」
  「你这可是折煞我了:」天衣居士笑着摇了摇头,「温兄,你还是不能当官,」忽然扯到当官的事来了,温晚倒是一楞,问:「怎麽?」
  「你跟叁十年前一样,难得说谎,一旦逼不得已,还是眼不敢直视;」天衣居士笑着:「官场上那有这般不善於说谎的:现在当官的,官愈大,撒的谎就愈大。。你这样怎当得了大官。」
  「所以,我才回到自己老家当这捞什子宫,这叫『父母官』:万民暖饱如己事,天子呼传不上朝;年来何事最销魂,绿水青山书作城。」温晚说,「我有自知之明…」
  「我也有自知之明。」天衣居士说,「我知道我敌不过元四师弟,不过,依我着,四师弟也不至於要加害我。我一上京,就会有「六分半堂」的支援,另外,诸葛叁师弟一定会捍住我这身老骨头你放心,拆不了的;万一是折了,也就罢了,也活到古稀之龄了,够本啦。
  」
  「你…………」
  「你就别搪我了,否则,我倒要对你施施妖法了。」天衣居士半逗趣半认真的道:「京师的危局,我这身老朽倒是要试闯一闯。」
  天衣居士既是这般说了,温晚也不好强加阻挡,只好说:「居士兴致倒是颇高|。」
  「我这叫老不死,回光返照:」天衣居士笑道:「你少为我担忧得睑无人色的,我又还没 ,你把愁容留着日後用得上才用吧|。」
  温晚忙道:「我倒不是耽心这个……」
  「是耽小令媛 ?」天衣居士问:「听说她也去了京城……」
  「这疯丫头,都是我宠坏她了:让她回来,看我可不打折了她的腿子。」温晚一提到温柔,语气也悻然了起来,「不道,听说她在京师,和令徒倒是挺熟络的。」
  「这个……」天衣居士笑了:「待我到京城,定会找到了世侄女劝她回家,不过,我可不能跟她说:她老子要打跛它的腿:这样一说,她倒是奉旨不回家了:」
  「没用的:那丫头不受劝、不听劝的:」温晚气得吹胡子。「不劳了:你劝也是白劝」
  「不见得:我只要说……」天衣居士笑了笑:「说句谎话就得了:不过,她要是听了我这世伯的劝说而回来,你可不要责罚太严,以免我在世侄女面前颜睑无存,日後挺不起老骨头来当人世伯了。」
  「说谎?」温晚奇道:「说什麽谎」
  「就说你病了。」天衣居士胸有成竹的道,「她一定立即就回。」
  「她有那麽孝心就好了……」温晚喟息地道,「我也不是耽心这个。」
  天衣居士诧问:「那麽,你担心的是——」
  「我真不明白,像诸葛先生和元十叁限这样大智大慧的一流高手,大家也斗了数十年了,怎麽还会这样闹下去,造成这样子的危局?」
  温晚说:「这倒底是怎麽生的祸端泥?」
  天衣居士长叹了一声,温晚忙道:「要是不方便。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决非……」
  天衣居士截道:「你想知道」他没等温晚回答,便悠悠而简略地道出诸葛先生和元十叁限一段长达四十年的酷刊斗争的经过。
  稿於一九九一年农历新年前接待母亲、姊姊来港欢渡新年,校於一九九一年,一月八日「自成一派」叁子叁折不输房伴母侍疾渡辛未年春节第二章。人心大变
  七.杀局
  仁宗时,邕川西南之地,时有作乱,其中浓氏族人,掠杀尤甚:其中有智高老,勇而善战,先求对於宋廷,不许,便据地称王,失陷邕川,再一口气收下横、贵、藤、悟、龚、康、端、对等八川,仁宗大惊,狄青请帅,时韦青青青手上四大弟子参军翼助狄青。叛军终为平敉。
  智高败退逃入大理,纵火焚城,伺机而起。仁宗生怕智高再兴风作浪,於是请能人潜进大理刺杀智高。
  他七次亲自请叶哀禅执行任务。叶哀禅确是文武全才,他曾在韩琦、范仲淹麾下效力,历好水圳之战和渭水之役,每次鄱智勇过人,杀敌无数,但朝廷积弱,欲振乏力,大势所趋,西夏交战,都是锻翊而归:後返朝中,又历朋党之争,相互诋毁,叶哀禅本已心灰,时又因一段伤心事,更加责懒,故挂冠而去,看破红麈,之後,世间便没了叶哀禅,只有云游四海不知所踪的 残大师。
  於是,刺杀智高的任务,便落在叶哀禅叁个师弟的身上。天衣居士自幼体弱从来心善寻仁,後为『禽兽』夏侯四十一所伤,任、督二脉封塞切断,气不能运转丹田,不管文才武略再高,但高深的武功全练不得、不得练。)所以在这件刺杀行动里便全派不上用场。
  理所当然,这任务就由当时年轻锐气:心高人傲、志大才盛的诸葛先生和元十叁限两人一力承担了。
  当时,元十叁限锋芒毕露,诸葛先生沈潜自实,两人时有争锋,但仍交情甚笃。元十叁限老是觉得诸葛先生运气比较好,如果说两人分头追凶,诸葛先生总会在他选择的路上顺利逮着在逃的凶手,而自己却陷入泥淖之中;要是皇帝要分别召见两人,接见元十叁限那天恰好地震,传召一事自然作罢;见诸葛那天却风和日丽,天子便叫诸葛正我一起与他狩猎。
  元十叁限当然没有仔细的去辨别:有许多「运气」,的确是不能掌握的,但有更多的是诸葛先生自己「挣」得来的。
  譬如「追凶」一事,诸葛先生就凭他的智慧,推断「凶徒」大概是往那值方向逃遁,因而作出选择。他义不容辞的去抓那个「凶徒」,因为「九死一生」仇厉生的「九死无悔神功」,恐怕非元十叁限所能应付的,诸葛先生不欲四师弟涉险,而且,他自信可凭机智计擒仇万生。
  元十叁限自然也不知道:在很多情形下,诸葛先生已然收敛礼让,不与他争,有时,元十叁限也是聪明人,他感觉到叁师兄有意让他,这令他更不高兴,觉得这是一种侮辱,一种鄙视:这比击败他还令他愤怒。
  这次,刺杀智高的行动前,他们作了一个约定:谁先杀了智高,以後便谁服了谁,再也不得心有不甘。
  ——元十叁限这回矢志要好好表现一下,击败诸葛。
  诸葛先生则以为这样可免除後患,他知道四师弟是个笃守信诺的人,不管谁胜谁负,这次走了优劣,以後都可以免去许多烦忧。
  人活在世上,能不能免除烦忧?
  答案当然是:不能。
  几乎可以这样说:没有人可以绝对免除烦忧。
  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烦忧的恐怕也不是人了。
  诸葛先生是智者,但智者也一样不能免忧:通常,一个智者除了说明他是个聪明人之外,也暗含了他是个要常运用智谋解决问题的人,是故智者常忧:知足常乐,元十叁限不知足。
  他一直忿忿不平。
  诸葛能,我为何不能殊不知天底下偏就有些事是件能我不能的正如有的事是我能你不能一般。
  诸葛先生决心要输。
  ——只要他输了,元十叁限赢了,气使可以平了。
  诸葛就是要元十叁限心平。只要心平,自然就能气和。可惜的是,世上有一种人,你给他玫瑰,他要的是幽兰;你给他金 ,他旺要珠你要让人、客人,首先还得要那人知道你的容让,你敬人一尺,人敬怍一丈,这才是有来有往。但有的人根本就不容让你的容让,结果是得寸进尺,得尺进丈,到最後,什只旰毛无可忍、让无可让,不如打从一开始就不忍不让、寸步不退的好。
  有的人,你让他,对他而言,不是善意,而是悔辱。世上有的人,互常把敌意当善意,有的人则把善意当敌意,有的人却把敌意巧杪的涛璜在善意之後,有的人心存善意却给人误解为敌意。对元十叁限而言,诸葛先生任何善举,乜都当成敌意:对诸葛先生来说,元十叁限一切敌对行动,他都以善意化解。
  ——要是你哩?
  其实对人常存善意,不是要求好报,而是使自己活得开心。要求报仇只会树敌结仇,不把自己的快乐时光让仇情敌意吞噬,不把自己宝贵光阴枉送在仇恨敌人上,将对敌的时间拿来帮人,而且施恩不望报,这才是自求多福的最佳途径。
  诸葛先生潜入大理。他本市有叁次机会、突破敌阵、垂手可取智高性命。
  但他却没有下手。
  他把智高手下「七绝神剑」中的六人击败、击道、击退:可是 没有对智高下杀手。他把智高留给元十叁限。
  事实上,他一口气击败「七绝钊」,中的剑神、剑仙、剑鬼、剑 、钊妖、钊怪,本身也亓气大伤。他以为「七绝神剑」中只剩一人。元四师弟定必可以应忖得来。
  不料,这「七绝神剑」中的「剑」,是一个少年人的代号。以他一人的武功,却足以跟前面六名同门合起来匹敌。
  元十叁限刺杀智高之际,却遇上这最难惹的「剑」。
  两人大拚一场,元十叁限仍重创了「剑」,但他自己也受伤不轻。除了伤,还有愤。
  ——他以为诸葛先生故意把最难缠的人留给了他。他即退回「白须园」养伤,恰好诸葛先生也在那里,要不是天衣居土从中化解调停,亓十叁限立即就要和诸葛先生决一死战了。
  天衣居士化解的方法是:移转两人(尤其是元十叁限)的注意力:
  那时侯,他知道夏侯四十一人在襄阳。
  ——夏侯四十一就是暗算天衣居士的人。
  天衣居士本来就身体赢弱,无法修习极高深的武艺,但本来还是有一些武功底子,这一点「武功底子,是大侠韦青青青调教的,故而在武林中也非同小可了。可是。他却受夏侯四十一的暗算,以致任脉错断,督脉伤乱,元气无法修持,真气不能凝聚,都是拜夏侯四十一所赐。
  至於他跟夏侯四十一结仇,完全是因为插手管一件「闲事」。
  这「闲事」是:蔡京党人,下令他们在武林中的第一号『心腹爪牙』、给人暗称为『禽兽不如』的夏侯四十一,去研制出一种药物,让人在受死刑、斩首时不得发声、一副沮败惭疚的模样,且不得让人看出来是曾下过毒。
  要这样做、是必要的,主要是因为:朝廷常以十恶不赦的罪名处死一些犯人,可是这些死囚自知无罪、受屈而死,所以挺胸而立,毫无惧色,更无愧意,赴午门受戮时,怒目圆睁,大骂不已;或到菜市口行刑,也昂首阔步,了无惭容,且视死如归,高歌慷慨,以濒死豪色浩音,指斥朝廷腐败,如此泯不为死,以致沿途民众将它们当作英雄奠祭跪拜。
  这样的话,还成何「体统」蔡京一党,每日冤杀的人数以千百,怎能让这等「罪犯」有辱「国体」。
  所以他们找了许多酷吏刑官来研究出一种万全的的方略,务使受刑人不再发聱,让人看去自知罪孽深重,只能低首受戮。於是,有人发明出种种器械,使处死的犯人气管、喉咙切断的技术,但又很难完全不令明眼人发觉,於是,便要夏侯四十一发明一种药物,能完全达到这种效果,并暗令任劳任怨,习得一种奇功,让犯人在内力冲激下,自动自发,开声认罪。
  夏侯四十一是武学大师,最擅於暗算,但他却不是药师。
  为了达成蔡京的命令,更为了要讨好权相,他只好去求助於「老字号」温家。「老字号」
  温家一门均是制毒好手,但这儿却重生了一个问题:「老字号」温家也不是人人都是使毒的。「老字号」本身又分为四个分支:制毒的是「小字号」。
  藏毒的是「大字号」。
  施毒的是「死字号」。
  解毒的是「活字号」。
  夏侯四十一却先找上了洛阳温晚。
  温晚却隶属於「活字号」一脉的。
  他还是「活字号」叁大主帅之一。
  他一口拒绝向囚泛施 的事,夏侯四十一老羞成怒,但也不敢即时开罪「大嵩阳手」温晚,温晚在古都洛阳的势力,非同小可,这种人,势力延枝黑白二道,能不招惹,还是不去招惹的好。
  所以他去找「死字号」的高手温砂公:可是温砂公也不肯替他下毒,「死字号」的人擅於下毒,但不见得个个都没有骨头、不顾原则的为权相宦官卖命:夏侯四十一又去找「大字号」的温帝。
  因为他确听说过「老字号」中已一早研制出这种药来,这种药吃下去了,人只会一直说自己的不是,伏罪认错不已,至死方休。
  而收藏这药的是「大字号」。
  所以他去找温帝。
  温帝也不欲为蔡京党人效命。
  但他也不敢开罪蔡京。
  他是闻温晚之言,所以赶来阻止夏侯四十一,勿要为蔡京等人作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他原跟夏侯四十一有过叁面之缘。第一次是夏侯前来请教他破阵之法。天衣居士以自他是要破金人入侵所布之阵,所以授他破法,结果他却是带人去破了梁山泊好汉智多星吴无用所布之阵。第二次是夏侯负了伤,给「神针仙子」的「怒 狂花」针法刺伤昔脊从大椎。「陶道」、「身柱」、「神道」、「全场」、「筋缩」、「脊中」等七大要穴,要天衣居士为他推穴活筋,天衣居士看在武林同道的情份上,也就做了。第叁次是夏侯四十一问他借取一只双咀鹈鹕。
  鹈鹕是一种捕鱼的鸟,又名鸬 ,俗名水老鸦,当时皇帝赵倩纵情酒色, 丧过度,以致一时无法再效鱼水之欢,药石无 ,便求助於仙册,仙丹不行,便托符咒。所谓仙道,诸多李求,其中包括一只红琢鹈鹕,这事其来有自,诗经「曹风」之「候人」有话云:维鹈在梁,不嚅其时。彼其之子,不遂其媾。荟兮蔚兮,南山朝 。婉兮变兮,李女斯饥:「鹳鸟掩鱼,自有男女交欢媾合的喻意。蔡京知道红咀鹈鹕不易找,但为了讨好君王,自到处搜才,趁接剥削。
  夏侯四十一知天衣居士处或许会有,於是拜会求索。
  天衣居士爱禽畜如命,无论对方许下什麽重利 诱,他都不将 鹕给这些妖道炼制什劳子的「仙丹」。
  夏侯四十一平白丧失巴结主子机会,早对天衣居士暗恨在心。这次天衣居士劝夏侯四十一勿要做这种丧尽天良的勾当,夏侯四十一表面唯唯诺诺,但其实阴奉阳违:喑里威迫利诱,要温帝交出「唯命是从」之药。
  温帝仍在犹豫。
  夏侯四十一恶向胆边生,他竟以天衣居士的名义,先杀了温帝的老婆家小,并恫吓温帝说诸葛先生等人已知道他要献出毒药、残害忠良,所以要杀他全家,既然事已至此,他不如就真的猷药求蔡相爷的庇佑。
  到了此时此境,也不到温帝不从了。
  夏侯四十一也觉察出温帝的将信将疑。
  所以他也做绝了。
  他布的是杀局。
  他先拿温帝做试验。
  他制住了他,让他先自服食「唯命是从」。
  结果,温帝果然并不如何「唯命是从」,他只是累——很倦。
  疲乏得连抬头、食饭、眨眼都无力。
  可是并没有认罪、知错、自我批判。
  夏侯四十一这时候再露出狰狞面目,要他交出真的「唯命是从」。
  到这时候。也不轮到温帝不交了。
  他交了另一种药,夏侯四十一也迫他写下了药方。温帝也只有写下了。写的时候带看诡异的微笑。写完了之後,夏侯四十一就杀了他。他不喜欢看对方微笑,尤其不喜欢看到一个在他手边垂死的可怜虫还带看这等诡异的笑意。
  夏侯四十一这样做,却激怒了天衣居士。
  他在夏侯四十一返京的途中,截住了他。他责问他,为何要为虎作伥,为何要下此毒手?
  夏侯四十一的反应是:後悔。
  他的「後悔」是有「行动」的。
  在让天衣居士感觉到他痛悔的同时,他已向天衣居士下了杀手。天衣居士本来没有提防。但他却感觉到一种杀气,还有一股暴戾之气一股人在动了杀机之後,杀人之前,眉心总有一种颜色,头上总有一股气,眼里总有一道光显示出来的。
  天衣居士发现了这等浓烈的杀气。所以才能及时逃开了夏侯四十一的暗龚。两人一番恶斗,天衣居士的「相思刀」和「销魂剑」与夏侯四十一的「割须弃袍 形换位大法」约莫打平手,但天衣居士一面交手,一面脚 袖卷,把周围岩石,怖成阵势,打到叁百回合,夏侯四十一已困在阵中,纵天衣居士不再出手,夏侯也出不得阵来。
  这一来,夏侯四十一不战已败。
  他突然端坐下来,脸色青白,颤抖不已,然後大喝一声,大彻大悟,跪地请罪,自断尾指,声泪俱下,要求天衣居士放他一马、饶他一命,日後,他要日行叁善、诛邪 恶,以报大恩,以赎己罪。
  天衣居士是个惜才之人,他不忍心杀夏侯四十一,又希望他是真心改过、造福武林,叫以便自撤了阵,让夏侯四十一得以冼心革面,重新做人。
  这一来,他又入了夏侯四十一精心布置的杀局中了。
  天衣居士放了夏侯四十一,但夏侯四十一的仇家却找上大衣居士。
  那是「神针仙子」。
  人称「织女」。
  八。情局
  说来也真凑巧,织女声势汹汹的找上天衣居士之际,那天正好下着小市,天衣居士正在跟他养的牛边弹琴边说话。
  「牛啊牛,我近日的红鸾星和桃花劫星并照,可是别说美女了,连鬼影也没一个,你汀看我们「自在门」四师兄弟,是不是真的应验了师父的平生:一入自在门,永世孤枕眠忏句?少年风流客,青年满俪人,中年自在侠,壮年自了汉,别到头来成了老年孤单公才好!」
  那头牛「哞」的一声,算是以鼻子回答了他的话。
  却听一女音快利的道:「没想到这世上不但真的有人对牛弹琴,还对牛说话!」
  ——天衣居士也微吃上一惊。
  ——居然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他所怖的阵势里,还进入了他的 舍『不输斋』!
  ——而且还是个女的。
  他一抬头,打了个照面,他一眼看到,心里里叫一声:完了。
  她来了。
  她撑看伞,在灰惨惨的霾雨迷漫中,她亮丽丽的站在雨中。
  她终於来了。
  它是谁呢?
  天衣居士并不认识她。
  但她就是她。
  天衣居士只看了她一眼,轨知道她就是自己一直以来鄱在等待、已等了数十年的女人,她来了。
  是她。
  ——一定是她。
  因为不会是别人。
  天衣居士失魂落魄的在那儿,直至那头牛又叹了一声,他才知道对方用手里的一口针,正斜指住自己的印堂。
  他却连眼也不眨。
  「神针门织女?」
  「你为什麽要救夏侯四十一这种败类?」
  对方反问。
  她原就是为这个而来的。
  她只问。
  她不打算会有回答。
  她也不要人回答。
  但它的下一个问题却是等待回答。
  而且一定要回答。
  「那王八蛋在那里?你马上告诉我,我立即去杀了他。」他知道上回夏侯四十一背门七大要穴受刺戮,必是这位织女下的手,而那一次夏侯四十一穴道受制是他一手解救的。
  所以织女已把他当作一丘之貉。
  他心知夏侯四十一是躲在襄阳古城中。
  夏侯四十一告诉天衣居士:他要在那儿伏杀一名叫叁鞭道人的人物。——「叁鞭道人」
  本来是权相蔡京布伏在江湖上的一名杀将,而後摇身一变,变成了个据说能呼风唤雨、念咒延寿的法师仙道,要皇帝求鸬 研粉以壮阳的奇法,就他「灵机一动」时下的主意:他天天都有新主意,一时要金银珠宝,一时要奇禽异兽,一时要童男贞女,偏是皇帝信他,任他为所欲为,所以为满足他的欲求索取、满口雌黄,害煞了不少平民百性,叫苦不已。
  这段时日,这叁鞭道人正好来到襄阳,要搜寻古都美女,夏侯四十一便告诉天衣居士,他要为民除害、将功赎罪,第一个要剪除的,自然就是叁鞭道士,而且他要潜身在叁鞭道人身边,才能伺机下手。
  天衣居士相信有「改邪归正」这回事的。所以他力劝织女,不要追杀夏侯四十一。
  「人是会改过自新的。作恶的也是人,一样会有人性,只要他能痛悟前非,有朝一日豉能冼心革面,造福天下。」
  织女冷笑。她冷笑时像玉一样,带点寒意,但仍是很明亮。明亮得像白色的柔光。虽然柔,但却还是一种光芒。
  一种幽光。
  「你相信他那种人也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可知道:救了不应救的人,一如害了不该害的人一样。」
  天衣居士道:「善恶只在一念。人谁无过?你以前做错了,现在可以做对过来;以前是值坏人,以後可以变好,恶人一旦一心向好,要比杀了恶人更有意思。如果他们作了恶,纵然没有人收拾得了他们,他们终究有一天也会受到良心上的责备的。」
  织女用一双妙目用力的看着他,道:「你果然是夏侯狡贼的同夥!」
  然後她这回不待天衣居士的解释,便已出了手。
  它的武器是针。
  急针穿乱线。
  密针 飞云。
  天衣居士发现这女子的动作不是做出来的,而是「流」出来的,像一种流露、一 倾吐、一种自然的律动,她本身不(止)是一个人,而是一道自自然然、随心随意的流水(河流)一样。
  天衣居士为它的动作(举止)所迷眩,当时,织女的武功还不是十分的高,她能伤夏侯四十一,主要是因为夏侯过於好色,一时不防,加上织女的同伴小镜冰雪聪明,故意使夏侯分神,才能以「神针密绣」刺伤了他。
  同样,她能闯入天衣居士的『不输斋』,主要还是因为天衣所布之阵,恰与它的计法线路吻合,她以绣法攻破。
  其实织女要刺天衣居士,恐怕也力有未逮。
  可是天衣居士还是给刺了几记。
  白衫破处,溜过几串血珠。那不是天衣居士避不开。而是他对她流水般的英姿迷眩的结果。
  这时,织女却停了手。因为她已发现天衣居士并没有还手。
  她虽刺伤了他,但就凭这些小小伤口,她还真「伤」不了他。
  而她也知道天衣居士无心伤她。
  所以她住手。不打了。
  女孩儿家就有这个本领:说打就打,就像她们无缘无故就可以生气一艘,也可以忽然之间就不生气了。她们可以说不打就不打了。一切只看她们「高兴」。
  织女忽然之间就不打了,不为什麽,只因她「不高兴」再打下去了。
  她在临走前却说:「所谓恶人自有恶人报,其实难以尽信,因为善人也一样会有恶报。
  至於所谓恶人自有天收拾,他们自有良心上的谴责,其实是假的,纵有,也是一时就过去了,恶人又可当他的开心快活人去,可是为他所害的人,连後代都可能因为他一时的恶行而世世代代都继续受害下去。江山易改,本性难 ,恶人变好难,好人变坏却易,」说罢她还一笑。这一种欲显而夺丽的一笑,有信心足以在十年内仍让他常常忆起这一笑真好。
  之後她就走了。
  「你不肯告诉我夏侯狐狸在那里,我也总会刮到他。」
  她要杀夏侯四十一。
  因为夏侯四十一辱杀了她至少叁位在「神针门」里的绣花姊妹,用的是叁种不同的方法:一个叫小影姑娘的,给他看上了,但却不肯听他的,他下了迷药,把她奸污了,而且还呼朋唤友,叫蔡京门下一群狐群狗党轮着来,恣意淫辱,结果,小影姑娘嚼舌自尽,另一个叫小映姑娘的,也不幸给她看中了,因为她父亲在官场中也有撑得起场面,所以夏侯四十一先行进谗,激怒蔡京,蔡京把小映姑娘全家收押天牢,夏侯四十一打点一切,进入天牢,奸辱了小映,安然离去,并 使蔡京矫旨斩杀小映全家。
  还有一个叫甄宁的女子,先是得罪了他,而他又垂涎它的美色,但甄宁的兄长甄可羡在黑白二道都有头有面,连蔡京也不欲得罪他。他使「另辟蹊径」,先行以卑鄙手段,趁其兄甄可羡渡江之际,凿舟沉船,在水中狙杀了他,又表示自己能找出及对忖凶手。使甄宁孤身向他请求,他趁机又侮辱了她。待得禽兽欲过後,他向她说明:他就是杀她哥哥的凶手,甄宁忿而与之拚命,终於仍死在夏侯四十一手中。
  是以,织女对夏侯四十一,恨之入骨,自是非要杀他不可,透过小镜神通广大的父亲,织女又打探得夏侯四十一人在襄阳,而且他就住在叁鞭道人的道观中。
  织女去行刺夏侯四十一。
  可是却中了机关。
  正在危急之际,天衣居士却闯了进来,以他非凡的知识,对机关阵法了如指掌,随手破去机关。救出织女。
  自此之後,他跟织女热恋了起来,织女是个娇小、活泼、明朗、快丽的女子。
  她像一首亮丽而迷人的诗句,每一次读都有领会;而他就像一本了不起的书:对他而言,读一辈子都读不完:他们热烈的相恋:就像蝉和秋天一直都是最深情的对照。她那两片薄得几乎看不见的唇,和他那叁绺深埋看唇的长髯,终日鄱在它的柔肤上拂拭啜吮不去。
  而且这抵死的缠绵主要还是来自织女的邀约。
  虽然她是个连媚笑的时候也很正里的女子。
  他们热烈地相恋了一段时间,直至小镜姑娘的出现,天衣居士的情局就变得从来「本来是风景,终於走上了一条绝路」。
  小镜是织女的好友。
  小镜有一种随随便便的美,织女站了过去,白天也略嫌浓妆,晚上也略嫌艳抹些了。她连忧伤也是单纯的。
  她不像织女。
  织女喜欢教人。她有她做人的一番道歉。
  她当然认为她才是对的。
  它的直觉比太阳直射眼瞳里还直接。
  所以她有时会干涉天衣居士的想法。
  这恐怕是天衣居土唯一不十分喜欢的。
  男人都愿意拥有听他话的女子,但没有男人希望自己的思想和做法全受女人的左右或控为了意见上的字持,两人的热恋中难免也有热睑的冲突。
  不过天衣居士总是容让织女。
  反正嘛,他第一次见她时就受了伤。
  他常向织女道歉。他一向认为:真正的爱是应该说抱歉的——你要是不说,那是你的损失。
  可是小镜却不一样。
  她柔顺。
  她乖。
  她喜欢向他学东西。
  她佩服他。
  所以他也喜欢她。
  疼她。
  他越疼,就越是疼出一种感情来。
  这感情并没有越轨。
  但织女已忍不住了。
  她听到不少流言。她跟天衣居士大吵。
  大闹。
  这种争执是最容易伤害彼此的真情的。
  织女负气而去。她走的时候,也正下看细雨,针织斜绣一样的急密。
  他是从织女留下的字条里才知道:她已为他珠胎暗结。
  於是他天涯海角的找她觅她,但遍寻不 。後来他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人。
  夏侯四十一。
  ——她会不会去杀夏侯四十一。
  它是因为要杀夏侯四十一才会跟他相识的。
  他是因为从夏侯四十一手里救了她才会跟她接近的。
  他俩的恋情破裂了。
  然而夏侯四十一仍然活看。
  ——织女会不会觉得:杀了夏侯四十一,就等於亲手结束掉她和自己的这段恋情妮?
  猜对了。
  天衣居士去找夏侯四十一:他要责问他何少迟迟末动手诛杀叁鞭道人。
  「万玉观」的机关留不住他。
  道观里的陷阱更阻不了他。
  连那些凶神恶煞的道士们也拦不到他。
  所以他找到了夏侯四十一。也见看了织女。这时候,他才完全领会:夏侯四十一有多卑鄙、多可耻、多不能饶恕。
  不知怎的,织女竟给夏侯四十一用歹 手法制住了,而他剥光了它的衣服,对了穴道,就绑挂在身上,拗看纤腰,略贲的小腹,一丝不挂,以致夏侯四十一身前身後,全缠绕着织女白晰如云的吱体,连耻部的纤毛都可一览而见。
  天衣居士怒极。
  他後悔自己不听织女的话:为何不一早杀了这恶徒,以致如今累了自己、也害了织女。
  他要杀了他。
  可是他忿怒。
  他的愤怒必然影响了出手。
  这时候,叁鞭道人也杀了出来,天衣居士一方面投鼠忌器,另力面又生怕夏侯四十一等伤害了织女,加上他本无元气长方,久战不宜,终於为叁鞭道人放倒,并给夏侯四十一以「禽掌」、「兽拳」重创了任督二脉。
  这时:幸有一人及时赶到。
  这人是个女子。
  正是小镜。
  小镜姑娘不是一个人来的,要只是她一个人来,来了也没有用。
  她把负伤的诸葛先生及亓十叁限引来。
  诸葛和亓十叁限虽然都受了伤,但合他们二人之力,要战胜夏侯四十一和叁鞭道人,那还是完全不必置疑的。
  甚至也无可置啄。
  ——只不过,他们二人也万万没想到,他们正在援救身陷杀局中的二师兄,而两人却也正是一脚踩入了情局里。
  九。破局
  那时侯,负伤不轻的诸葛先生和身受重创的元十叁限,相遇於「白须园」,几乎又要交起手来。
  但他们却遇见了小镜姑娘。
  遇上了小镜姑娘,他们的脾气便发作不出了。
  小镜那时侯很急。
  她要急着去救织女。
  她知道整件事都是因为她才发生的。她不该令自己的好友滋生误会她立即远离天衣居士,但却已来不及了。
  误会已经造成。
  破镜难以重圆。
  不过,天衣居士在赴「万玉观」前,曾先来找过她,她也认为织女极有可能会去找夏侯四十一算账。
  它是女人,无论如何,女人都比男人更 解女人。
  她聪明巧丽,但并不炫才(其实这才是她最明巧之处),一向温顺柔静,织女曾因天衣居士为夏侯四十一疗伤一事大为懊恼:她本不是夏侯之敌,好不容易才趁他色迷心窍之际伤了他要穴,却给天衣居士轻易治愈了,天衣居士当了个大好人,却是不 她颜面,怎教她不恬:可是,小镜却认为:天衣居士向来行事都留情面馀地,此举只是正使夏侯四十一能化戾去恶,不见得就是针对织女而为。
  小镜当时才十六岁,要比织女还年轻四岁,地出身权贵世家,因不满其家族作风,恋向慕江湖儿女的英侠作风,英雄好汉的义烈作为,所以毅然脱离世家羁绊,以一种安甯恬柔的姿态加入浩荡的江湖岁月里。
  由於织女明艳朗丽,而且一手神针,名满天下以「大折枝手」和「小桃花法」称绝武林,江湖上自然有不少昂藏八尺,为之绕花道蝶,织女向来守身如玉。但因早在江湖上逐风赶云,对各种不同性情的男人早有阅历,不似小镜姑娘,  害臊,故而织女常挺身保护这易羞赧的小妹妹。
  不过,小镜心细如发,单只在对天衣居士的个性意向的判断,就比织女准确多了。
  可能因为真正在武林中闯荡的美女本就不甚多吧,而能在江湖上已闯出名堂有真材实艺的美女更少之又少了。大凡侠女必绝色、妖女必美艳,那只是江湖传说、小说家言,以及纯属以阳刚过盛江湖汉子寂寞而热切的想望而已。
  实际上,当一个人要历经过许多锻炼,许多风霜,许多挫折与失望,还能保持明朗心境和明丽容色,都是极为不易的事,何况,练武、格斗、打杀,更是煎熬形神心力的事情,就算是一个本来纤巧柔美的女子,当一层一层的打熬上来之後,也得形神俱疲、心力交阵,有几人还能娇艳如昔、清丽如旧?
  不过,织女绝对是惆例外。
  她依然漂亮,而且清朗。只是,她因历风经霜,所以除了明丽之外,也锐利了一些,这锐利乃源自她性 上的清朗,在江湖上,你不伤人,人就得伤你,所以一定要懂得保护自己,防卫引人。
  就算柔弱,也不能示之於外,否则,强大的人就会趁机吞噬圩,而不是十分强士的人也会来欺负你,甚至连原比件柔弱的人也来分一 羹,这是武林中争强斗胜的定律。也是江湖上竞强汰弱的惯例,所以不可示弱,只可示强。
  久而久之,织女便变得愈来愈悍强了,她是个强悍的女子了虽然她本来只是个受绣花、喜欢鸟狗小菇、高兴就吃吃吃吃芙 不停的貌美女子,织女出来闯江湖,是她觉得有本领的女人不该只在家里绣花,不可以末嫁之前听父亲的话、嫁了之後听丈夫的话、没了丈夫之後就改听孩子的话。
  ——既然已有一身本预:就该做有本领才能做的事,女人没道理会输给男人的。
  ——何况女人还比男人有耐性、有悟性、而且能刚能柔。
  ——更且女人比男人漂亮曰她决意要出来闯江湖後,便摔了不少斛斗。
  她遭人讪笑。
  受过污辱。
  她咬牙忍着。
  坚强应忖。
  坚持到底。
  然後报仇。
  所以她才变得愈来忿强悍,至少以强悍来包装她那脆弱的心,这样看去,岁月只使她变美,没有把她变老。
  它的悲哀似乎小得还看不出来。
  可是这种悲哀也最深沉。
  她下决心要美下去、漂亮下去、凶悍的活下去。
  小镜则不一样。
  她本来就娇生惯养,因不喜家人所作所为,才决意避入江湖。
  她要以江湖的动汤来清洗她背景的阴霾。
  奇怪的是,江湖并没有把她变坏,反而变好;武休并没有使她便坏,反而使她那极精致的表情更切实的明台她那极精致的心情。
  她像衣白而不沾尘的飘过多风多浪的江湖,不掠风,不惊浪,仍然心清如水,心水清得几可以失去了岁月流年。
  就是她,认为天衣居士决非夏侯四十一同一路人,那时候,她还没见过天衣居士。
  织女叁次潜入「白须园」,虽没触动机关,但也渗透不了。
  她恨苦恼。
  那时,小镜自然也看出来了。她一向当织女是姊姊。
  亲姊。
  她觉得织女虽然悍强,但其实人很好,很真诚,很肯帮人,且很维护她。
  ——织女姊是武装了自己。怕受伤害。正如许多强者一样,外表越强悍的人很可能也是内心最脆弱的人。
  她其实常协助织女,只不过,在外表上,她反而要织女觉得是她帮助了自己,强的人不能输。
  ——一个人不能输已是一种大输。
  弱的人不能赢。
  ——一个人轮已成了习惯,叫他赢已一时还真赢不过来了。
  但柔强的人却是能胜能败。
  ——因为能拿得起、放得下、甚至可以不拿不放、即拿即放。
  小镜是这种人。她听说织女到白须园遇到的布局。
  那儿有石凳、橡林、小溪、桥墩、水弱花、白兰花树、香茅、红毛丹、还有高梁:她知道那是一个阵式。
  她一向学识博杂,大致推出那是一个以紫微星垣布出来的阵势:「机月同梁」。
  ——此阵的妙处,是以天机、太阴、天同、天梁各星 之力转注於阵中每一事物,因而合成令人无法破解的格局。
  但还是有破解之法的。
  破法就是:先让这互为奥援的星垣之力破了局。
  ——天机在比阵是智多星,计攻不易取。
  ——天同是福星,能耐惊险,一时难取之得下。
  ——太阴正值朝旺,女子攻取此星,最怕破不了阵,却先伤了自己的格局。
  ——只有先玫天梁。
  ——天梁是清官。
  ——清官不怕威吓、武力、强权、危难,但清官怕贪财。
  ——故而先让天梁化禄…
  「待下雨天的时候,你用八角系小拎的黛绿油纸伞过去,在酉戊亥叁方位的树木前各插一枝桃花,或在已辰卯位置的事物前盖上一方绣花手帕,再全力攻住东南死角,此阵可破。
  」
  织女将信将疑。
  但她相信这小妹妹的话。
  她果然照着小镜的话去做。
  而且也果尔成功了。
  因而她会上了天衣居士。
  ## ## ##
  天衣居士第一次在雨里伞下见着织女,她那伞角铃铛的声响,始终在他心里笺回不去,叮铃铃,………:叮铃铃…………伴和看雨声,比什麽音乐都好听。
  他特别喜欢织女的倜性。
  因为他自己性情温和,太平和了;以致似乎缺少了一些激情。
  她就是他心湖的浪花,所以他们找了一点点藉口,就交了手、救了命、恋了爱。
  却也为了一点点理由就生了勃溪。
  天衣居士因为织女而认识小镜,「你知道找是怎麽攻破你的『机月同梁』阵吗?」
  有一天,织女笑嘻嘻的问。
  「谅你也没办法攻破我的阵?」天衣居士也打趣着问。
  「怎麽?我家大小姐女侠的明师是谁?」
  织女即兴致勃勃约为他引介了小镜。
  天衣居士从此就此认识了小镜。
  没料,小镜的出现,却破了他俩的情局,但又制造了两个僵局。
  十。僵局
  小镜的长处是——懂得柔顺。
  她懂得怎样做一个女子,并且知道如何做回一个女人。
  她不好胜,也不逞强。
  ——弱者才逞强。
  ——没有绝对信心的人才好胜。
  她可不。
  她喜欢让人好过、开心,别人开心她他快乐。
  所以她常常快活。
  因为她常使人愉快。
  她爱向人请教。
  ——其实,被她请教的人,大致上还多不如她。
  天衣居士则不然。他实在不只是个聪明人。而是智慧。聪明的人还不一定能有智慧,但有智慧的人定必聪明。
  他对医上星相、阵法韬略、五行术数、奇门遁甲、琴棋书画、政事园艺,无有不通,而且精专。但他并不受炫耀。且十分 藏。
  他无野心,既无意要变革天下,只想过逍遥快活的的日子。
  小镜姑娘常向他请教,他也知者无不尽言。
  小镜玲珑剔透,悟伴奇高,常只略加点化,即行省憬。
  天衣居士自然很喜欢她,这是一种云深见山高的感情。
  他两人性情太相近了,以致反而激发不出爱情的火花来。
  这跟织女不一样。织女跟他的情感是高山流水相映。可是织女不明白这种道理。
  所以才跟天衣居士决裂。
  ## ## ##
  小镜知道天衣居士到「万玉观」救织女,很急。
  她本也想和天衣居士一道儿去。可是不能。
  ——织女要是见到她和天衣居士一起出现,以她那性子,恐怕是宁可没有人来救也罢。
  不去,她又不放心。
  她知道以天衣居士烛力对付夏侯四十一,尤其织女可能还落在夏侯手上,只怕有险。
  幸好,这时,诸葛先生到了。
  诸葛先生来到「白须园」的时候,小镜正在一口布袋里。
  她的武器就是一口布袋。
  她在练功的时候,多要藏身在布袋之中。
  这布袋就叫着「乾坤艳红袋」,这布袋不但可以收拾对手、对付敌人,还有一种独特的功能,人着藏身其中练功,习一时辰可收别人一日之效。
  不过,她这布袋是得自他人之手,还未能完全熟悉使用之法。
  这一回,她恰好在布袋里练功,却因心念天衣居士是否能救得织女,一时迷恍,竟给布袋里的杂气所困,无法自解,挣不出来,眼看就要闷死在布袋里。
  恰好这时诸葛先生却来了。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