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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四十五卫士

_25 大仲马(法)
  “写些什么?”
  “写咱们吃了败仗,见鬼!全军覆没,写她应该当心。”
  “因为什么,王爷?”
  “因为西班牙东北边除掉了我以后,要掉过头去进攻在南边的她。”
  “啊!说得有理。”
  “你没写吗?”
  “天哪!王爷……”
  “你在睡觉。”
  “是的,我承认;况且就算我想到要写,我又怎么个写法呢,王爷?这儿纸、墨水、笔一样都没有。”
  “嗯,没有就找呀;《福音书》上说的:Qu?re et invenies。”
  “殿下怎么想得出要我在农民的茅草屋里找这些东西呢?这种农民十有八九是不会写字的呀。”
  “叫你找你就找,傻瓜,要是找不到纸和笔,嗯……”
  “嗯?”
  “嗯,你会找到别的东西。”
  “噢!我真是个傻瓜!”奥里依拍着自己的脑门喊道,“确实是这样,殿下说得对,我的脑袋瓜胡涂了;这只怪我困得太厉害,您瞧,王爷。”
  “好,好,我很愿意相信你,暂时把磕睡虫赶远点,既然你没有写,那就我来写吧,不过你得去把我写信要用的东西都找来,去找吧,奥里依,去找吧,找不到就别来见我,我呢,我留在这儿。”
  “我这就去找,王爷。”
  “要是,在你找的时候……等一会儿……要是,在你找的时候,发现这所房子风格特殊……你知道我挺喜欢弗朗德勒人的内室吧,奥里依?”
  “是的,王爷。”
  “嗯,你就来叫我。”
  “立刻叫您,王爷,您请放心。”
  奥里依立起身,动作轻得像一只鸟儿,他朝旁边一间屋子走去,楼梯就设在那儿。
  奥里依动作轻得像一只鸟儿,因此他踏上头几级楼梯时,只勉强可以听见轻微的格格声,但是没有任何响声泄露他的企图。五分钟后,他回到主子身边,他的主子按自己所说的那样待在大厅里。
  “嗯?”他的主子问。
  “嗯,王爷,照表面看起来,这所房子大概是别致得不得了。”
  “为什么?”
  “哟!王爷,因为不能随心所欲地进去。”
  “你说什么?”
  “我说有条龙在守门。”
  “你开的是什么愚蠢的玩笑,我的师傅?”
  “哎!王爷,可惜这不是一个愚蠢的玩笑,而是可悲的实情。宝藏在二层楼上,一扇门后面的房间里,门底下有灯光漏出来。”
  “很好,后面怎么样?”
  “王爷是想说前面吧。”
  “奥里依!”
  “嗯,在这扇门前面,王爷,只见一个男人裹着一件灰大衣躺在门槛上。”
  “喔嗬!德?布夏日先生竟让一名近卫骑兵去给他的情妇看门?”
  “他不是近卫骑兵,王爷,他像是那个夫人的仆人或是伯爵自己的仆人。”
  “怎么样的仆人?”
  “王爷,他的脸瞧不见,可以瞧得见而且瞧得清清楚楚的是腰带上的一把弗朗德勒阔刀,一只强壮有力的手按在这把刀上。”
  “够有趣的,”公爵说,“你去把那个家伙给我叫醒,奥里依。”
  “哟!瞧您说的,不行,王爷。”
  “你说什么?”
  “我是说,且不提那把弗朗德勒大刀会把我怎么样,我也不敢玩命儿让德·儒瓦约兹兄弟俩把我当冤家对头,他俩在宫里非常得宠呢。倘使咱们是荷兰国王,倒也罢了,可现在咱们只能放客气点,王爷,尤其是对救过咱们命的人;因为儒瓦约兹兄弟救过咱们的命。您要当心,王爷,如果您不这么说,我们会这么说的。”
  “你说得有道理,奥里依,”公爵跺着脚说,“总是有道理,可是……”
  “是的,我明白,可是,殿下在这乏味的两个星期里没见过一张女人的脸儿。我不说那些住在沿海圩地的动物,他们配不上称男人女人,只是些公畜生母畜生而已。”
  “我要见到德·布夏日的这个情妇,奥里依,我要见到她,你听到吗?”
  “是,王爷,我听到了。”
  “嗯,那就回答我。”
  “嗯,王爷,我的回答是您也许可以见到她,不过至少不是从门里。”
  “那也好,”亲王说,“如果我不能从门里见到她,至少总能从窗子里见到她啰。”
  “啊!这是个主意,王爷,为了证明它是个好主意,我这就去给您找把梯子来。”
  奥里依溜进这所房子的院子,一头撞在近卫骑兵放马的棚屋的柱子上。找了一阵以后,他找到了一样几乎在任何棚屋里总能找到的东西,就是一把梯子。他很灵巧地在骑兵和战马中间寻路出去,既没把人给吵醒,也没让马给踢着,然后把梯子架在路边的外墙上。
  只有身为王公而对世俗的臧否鄙夷不屑的人,才敢像君权神授的专制君主往往会做的那样,当着哨兵的面大模大样地在囚禁俘虏处的门前踱来踱去,才敢对德?布夏日采取像亲王正在采取的极端放肆的侮辱行动。
  奥里依懂得这一点,他让亲王注意哨兵,那哨兵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人,正要向他们喝问口令。
  弗朗索瓦耸耸肩膀,径自对着哨兵走去。
  奥里依跟在后面。
  “我的朋友,”亲王说,“这个地方是全镇最高的位置,是吗?”
  “是的,王爷,”哨兵说,他认出了弗朗索瓦,向他敬礼,“要不是这些极树挡住了视线,月光下可以看到一部分田野。”
  “我也这么想,”亲王说,“所以我叫人搬来这把梯子爬上去看看。爬上去,奥里依,要不干脆让我上去,一个亲王凡事应该眼看是实。”
  “我把梯子搁哪儿,王爷?”虚伪的仆人问。
  “随便哪儿都行,比方就搁这堵墙上吧。’
  梯子搁好了,公爵爬了上去。
  那哨兵不知是猜到亲王的计划,还是出于自然的审慎,头转过去朝着跟亲王相反的方向。
  亲王爬到了梯子顶上,奥里依待在底下。
  亨利把狄安娜关在里面的那个房间,墙壁上饰有挂席,里面放着一张有哔叽帐幔的橡木大床,还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年轻女人在奥尼近卫骑兵的阵地听到亲王阵亡这个不确切消息以后,心头好似除去了一块大石头,她曾经要雷米拿点吃的东西来,雷米喜出望外地赶紧给她送上楼去。狄安娜自从得知父亲的死耗以来,还是第一次吃比面包有营养的菜肴,第一次喝了几口莱茵葡萄酒,那是近卫骑兵在地窖里找到送来给德·布夏日喝的。
  这顿饭尽管很清淡,在吃完这顿饭以后,狄安娜的血液,因为情绪过分激动,身体极度疲劳,加速了流动,更加猛烈地冲进它仿佛已经忘记了途径的心脏。雷米看见她的眼皮发沉,头垂到了肩上。他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就像我们看见的那样,躺在门口,这倒不是他有了什么疑心,而是因为从离开巴黎以来,他一直是这样睡的。
  就是在这些保证一夜平静无事的安排结束以后,奥里依上楼去,发现雷米横躺在过道上。
  狄安娜呢,臂肘支在桌子上,手托着头睡着了。她那柔软而娇弱的身体弯向一边,身子倚在靠背很高的扶手椅上,一盏铁制的小灯放在桌上还剩一半菜肴的盘子旁边,照亮着这间初看上去显得非常宁静的房间,殊不知这里一场暴风雨刚刚平息,而且它不久以后又要重新降临。
  在晶莹的玻璃杯里,狄安娜仅仅呷过一点儿的莱茵葡萄酒闪耀着光芒,纯洁得像熔化的钻石,这只形状像圣餐杯的大玻璃杯,放在灯盏和狄安娜中间,使灯光变得更加柔和,也使睡着了的人的脸蛋儿更加艳丽。眼睛闭着,眼皮上有着淡蓝色的脉络,嘴甜蜜地微微张开,头发向后披落在她身上穿的那件粗劣的男上装的风帽上。在准备刺探她隐匿处的秘密的眼睛里,狄安娜一定显得像一位仙子。
  公爵一见之下,就情不自禁地做出了一个赞美的姿势,他扒在窗台上,贪婪地盯着看这位绝色佳人的每一个细部。但是,在这么出神望着的当儿,他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他以一种神经质的仓猝动作,退下两级梯子。
  这样一来,亲王不再暴露在窗口射出的灯光中,他好像是想躲避这灯光;他背靠着墙,两手交叉在胸前,凝神冥想。
  奥里依的目光没有离开过亲王,他看得出亲王的眼神呆呆的,如同堕入雾中,凡是追溯极其遥远、早已淡忘的往事的人,眼神就是这样。
  公爵一动不动地凝神想了十分钟以后,又爬近窗台,急切地朝玻璃窗里望去,但是毫无疑问他并没有发现他想找的东西,因为阴云仍然留在他的前额上,眼神也仍然是那么没有把握。
  他正在那儿寻思着,奥里依却慌慌张张地跑到梯子脚边说:“快,快,王爷,快下来,我听见旁边那条路的尽头有脚步声。”
  但是公爵没有听从他的这个劝告,慢腾腾地往下爬,全神贯注地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
  “真险!”奥里依说。
  “声音从哪一头来?”公爵问。
  “从那头,”奥里依说。
  他伸手指着一条黑黢黢的小巷。亲王听了听。
  “我没听见声音,”他说。
  “那个人大概停住脚步了,准是个监视我们的暗探。”
  “把梯子搬走,”亲王说。
  奥里依立即照办;亲王去坐在一条石凳上,大门两旁各有一条这样的石凳。
  脚步声没有再响起,小巷那一头也没有出现人影。
  奥里依回来了。
  “嗯,王爷,”他说,“她美吗?”
  “很美,”亲王神情沮丧地回答。
  “什么事把您弄得灰溜溜的,王爷?您让她瞧见了?”
  “她在睡觉。”
  “既然如此,您干吗心事重重呢?”
  亲王没有答话。
  “褐发?……还是金发?……”奥里依还在打听。
  “怪得很,奥里依,”亲王喃喃地说,“我在哪儿见过这个女人。”
  “这么说您认识她?”
  “不,因为我没法把这张脸跟任何一个名字联系起来,不过,一见到她,我的心头就猛的一震。”
  奥里依惊讶地瞧着亲王,接着他带着他并不想掩盖其中的挪榆意味的笑容,说:
  “您就看见这些!”
  “哎!先生,请您别笑吧,”弗朗索瓦冷冷地说,“您没看见我在难受吗?”
  “啊!王爷,会有这种事!”奥里依嚷道。
  “对,正像我跟你说的那样,是真的,我也不知道心里究竟是什么味儿,不过,”他神情抑郁地添上一句,“我想我是不该去看的。”
  “可是,正因为见她一面就对您产生这样大的影响,那就非得弄清楚这个女人是谁不可,王爷。”
  “非得弄清楚不可,”弗朗索瓦说。
  “请您好好回忆回忆,王爷。您是在宫里见过她?”
  “不,我想不是。”
  ‘在法国,在纳瓦拉,在弗朗德勒?”
  ‘不。”
  “或许她是个西班牙人?”
  “我想不是。”
  “英国人?伊丽莎白女王的一位侍从贵妇?”
  “不,不,她和我这一生的关系应该密切得多,我想她是在某一个可怕的情况中出现在我眼前的。”
  “那您就很容易认出她,因为,谢天谢地!王爷这一生里并没有多少殿下刚才说到的那种情况。”
  “你这么认为?”弗朗索瓦带着阴郁的笑容说。
  奥里依鞠了一个躬。
  “你知道,”公爵说,“现在我觉得已经平静下来,可以分析一下我的感觉了:这个女人很美,但那是死人的那种美,像幽灵的那种美,像我们在梦里见到的人儿的那种美;因此我觉得我是在梦里见过她,”公爵继续说,“我这辈子做过两三次恶梦,在我心里留下了一片寒冷。嗯,是的,现在我可以肯定,我是在一次恶梦中见过楼上这个女人。”
  “王爷!王爷!”奥里依嚷道,“请殿下允许我说一句,我难得听见殿下如此沉痛地表示对睡眠的事是这么敏感,幸好殿下的心经过锻炼,能抵挡最坚硬的钢铁,我希望,活人不会比鬼魂更能伤害它;嘿,我呀,王爷,要不是我觉得从那条街上监视我们的目光盯得我受不了,我也爬上梯子,担保能把殿下的梦yan、幽灵和惊怕都一扫而光。”
  “确实,你说得有理,奥里依,快去找梯子,竖好爬上去,有人监视怕什么?你不是我的人吗?去瞧瞧,奥里依,去瞧瞧。”
  奥里依走了几步,去执行主子的命令,突然从广场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亨利远远地对公爵喊道:
  “有情况!王爷,有情况!”
  奥里依猛地一跳,回到公爵身边。
  “是您,”亲王说,“您在这儿,伯爵!你以什么借口擅自离开岗位的?”
  “王爷,”亨利神情坚决地回答,“如果殿下认为应该对我加以惩处,就请以后再惩处吧,但现在,我的职责是到这儿来,所以我来了。”
  公爵带着含义深长的笑容,朝窗口瞟了一眼。
  “您的职责,伯爵?请给我解释一下,”他说。
  “王爷,埃斯考河方向发现骑兵,看不清是自己人还是敌人。”
  “人数多吗?”公爵惊慌地问。
  “很多,王爷。”
  “嗯,伯爵,不要硬充英雄,您回来做得对,去让人喊醒您的近卫骑兵。让我们沿着比较窄的那条河的河岸走;撤退,这是万全之策。”
  “当然,王爷,当然;可是我想,应该赶紧通知我哥哥。”
  “派两个人就够了。”
  “要是两个人够了,王爷,”亨利说,“我带一个近卫骑兵去。”
  “不行,见鬼!”弗朗索瓦连忙说,“不行,德·布夏日,您和我们一起走。哟!在这种关头我们可不能少了您这么一个保护人。”
  “殿下要带着全队人?”
  “全队人。”
  “好吧,王爷,”亨利鞠躬说,“殿下什么时候出发?”
  “马上出发,伯爵。”
  “喂!来人!”亨利喊道。
  年轻的掌旗官从小巷出来,就像是专等着自己的首领这一声命令就跑出来似的。
  亨利对他下了命令,顷刻间,近卫骑兵们从全镇四面八方撤到广场上,准备出发。
  在人群中间,公爵在跟军官们交谈。
  “先生们,”他说,“看来,奥兰治亲王在派兵追我,可是,没有一次像普瓦提埃战役或者帕维亚战役那样的战役作托辞,一个法兰西王子是不应该让自己当俘虏的。咱们寡不敌众,走为上策,让咱们退到布鲁塞尔去。我只要待在你们中间,就对自己的生命和自由有信心了。”
  随后,他转过身去对奥里依说:
  “你呢,留在这儿。这个女人没法跟我们行动。况且,我很了解这些儒瓦约兹们,知道这个亨利不敢当我的面带着情妇一起走的。再说,咱们不是去参加舞会,咱们跑起来的速度会把这位夫人累坏的。”
  “王爷去哪儿?”
  “去法国,我看咱们在这儿是全盘皆输了。”
  “到法国的哪一个部分?王爷认为回宫廷去妥当吗?”
  “不,因此,看起来我半路上会在我的一个采地停下来,比如说蒂埃里城堡吧。”
  “殿下决定了吗?”
  “对,蒂埃里城堡各方面对我都很合适,到巴黎不远也不近,二十四法里,我从那儿可以监视德·吉兹兄弟的行动,他们一年中有半年是在苏瓦松。因此,你把陌生的美人儿带到蒂埃里城堡去。”
  “不过,王爷,她说不定不肯让我带呢?”
  “你疯了?既然德·布夏日陪我一起去蒂埃里城堡,而她又跟着德·布夏日,这件事跟你想的正相反,会顺利进行的。”
  “不过倘使她发现我有意把她领到您那儿去,说不定会朝相反方向走的。”
  “你不是把她领到我这儿,我再跟你说一遍,而是把她领到伯爵那儿去。行啦!不过,这简直叫人以为你是头一次在这样的情况下帮我忙。你有钱吗?”
  “我有两卷金币,是殿下在离开沿海圩地军营时给我的。”
  “那就奋勇前进吧!要用尽一切可能的办法,听见吗?用尽一切办法把我的陌生的美人儿带到蒂埃里城堡,说不定凑近了仔细看看,我会认出她来的。”
  “那个仆人也带走?”
  “对,要是不碍你的事。”
  “可要是碍事呢?”
  “对付他就像你对付在路上碰到一块石头吧:把他扔到沟里去。”
  ‘好的,王爷。”
  正当这两个阴险的密谋者在阴暗的角落里策划时,亨利上楼去叫醒雷米。
  雷米听完情况以后,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敲门,年轻女人几乎立即开了门。
  她看见德·布夏日站在雷米背后。
  “您好,先生,”她说,露出她的脸上已经忘却了的微笑。
  “啊!对不起,夫人,”伯爵匆匆说道,“我不是来打扰您,我是来告别的。”
  “告别!您要走,伯爵先生?”
  “是的,去法国,夫人。”
  “您把我俩留在这儿?”
  “我这是不得已,夫人,我的职责首先是服从亲王。”
  “亲王!这儿有亲王?”雷米说。
  “哪一个亲王?”狄安娜脸色发白地问。
  “德·安茹公爵先生,大家以为他死了,可他奇迹般地得救了,我们碰见了。”
  狄安娜发出一声可怕的叫喊,雷米脸色一下子发白,仿佛猝然遭到死神的一击。
  “请您再对我说一遍,”狄安娜呐呐地说,“德·安茹公爵先生活着,德·安茹公爵先生在这儿。”
  “如果不是这样,夫人,如果他没有命令我跟着他,我会把您一直护送到您对我说过的您打算在里面隐修的修道院去。”
  “是的,是的,”雷米说,“修道院,夫人,修道院。”
  他竖起一根指头按在嘴唇上。狄安娜的头轻轻点了一下,让他知道她已经懂得他的这个手势。
  “我特别希望能够亲自护送您,夫人,”亨利继续说,“因为亲王手下的人可能会来找您的麻烦。”
  “怎么回事?”
  “是这样,根据各种迹象看来,我相信他知道有个女人住在这所房子里,他大概以为这个女人是我的朋友。”
  “您的根据是什么?”
  “咱们年轻的掌旗官瞧见他把梯子靠在墙上,从这扇窗子往里面张望。”
  “啊!”狄安娜喊道,“我的天主!我的天主!”
  “您请放心,夫人,掌旗官听见他对他的同伴说,他不认识您,”
  “不要紧,不要紧!”年轻女人望着雷米说。
  “您尽管吩咐,夫人,您尽管吩咐,”雷米说,脸上显露出极其坚毅的神情。
  “请您别慌,夫人,”亨利说,“公爵马上就要走了,再过一刻钟就只剩下你们,你们就可以自由了。请允许我恭敬地向您致敬,并且再一次对您说,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息,我的心都为您而跳动,也是您给了它跳动的力量的。再见了!夫人,再见!”
  伯爵像在祭台前那样虔诚地鞠了一躬,往后退了两步。“不!不!”狄安娜像发烧病人那样神志不清地嚷道,“不,这不是天主的意愿;不!天主已经杀死了这个人,不会再让他复活的,不,不,先生;您弄错了,他已经死了!”
  正在这时,仿佛是回答这祈求上天怜悯的悲怆呼唤似的,街上响起了亲王的声音:
  “伯爵,”这个声音说,“伯爵,我们在等您哪。”
  “您听见了,夫人,”亨利说,“再说一次,再见!”
  他握了握雷米的手,奔下楼去。
  狄安娜走近窗口,像被安的列斯群岛毒蛇的目光慑服住的小鸟那样,浑身颤抖着,痉挛着。
  她瞧见公爵骑在马上,他的脸被两个近卫骑兵擎着的火把照得通红。
  “啊!他还活着,这个魔鬼,他还活着!”狄安娜在雷米耳边喃喃地说,口气是那么可怕,连这个忠仆也不由得感到惊骇,“他还活着,咱们也得活着,他动身到法国去了:好吧,雷米,咱们也到法国去。”
  七十六 行贿
  
  近卫骑兵们准备出发,在镇上造成一片混乱,他们的出发带走了兵器的碰击声和人的叫喊声,留下一片深邃的寂静。
  雷米让这片喧闹声渐渐远去,最后完全消失以后,相信这所房子里空无一人了,这才下楼来到低矮的大厅里,打算为自己和狄安娜的出发作准备。
  但是推开大厅的门,他大吃一惊,看到一个男人坐在炉火边上,脸朝着他这一边。
  这个人显然是在等候着雷米的出现,尽管他一看见雷米就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雷米走过去,按着平时的习惯,步履缓慢而吃力,露出秃脑门,看上去完全像一个年迈体衰的老年人。
  雷米朝那人走过去,那人因为是背光坐着,所以雷米看不清他的脸。
  “对不起,先生,”雷米说,“我还以为这儿只有我一个人,或者几乎只有我一个人呢。”
  “我也是这样以为,”对方回答,“不过我很高兴看到自己有了同伴。”
  “喔!处境悲惨的同伴,先生,”雷米赶紧说,“因为,除了一个我要带回法国去的生病的年轻人……”
  “啊!”奥里依突然装作富有同情心的市民那种热心模样,说,“我知道您要说什么。”
  “真的吗?”雷米问。
  “对,您要说的是那位年轻的夫人。”
  “什么年轻夫人?”雷米嚷道,做好了自卫的准备。
  “哎唷!您别发火,我的好朋友,”奥里依回答,“我是儒瓦约兹府里的管家,奉他哥哥的命令来找我这位少主人。伯爵临动身前关照我照顾一位年轻夫人和一位老仆人,他们在随他来到弗朗德勒以后,要回法国……”
  这个人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朝雷米走过来,笑容满面,显得很热情。
  他这一走动,就置身于灯光之下,全部光线都照在他身上。这时雷米可以看清他了。
  不过,雷米并没有迎着对方走上前去,反而往后退了一步,他那张有刀疤的脸上有一瞬间流露出一种近似恐惧的表情。
  “您不回答,别是我吓着你了吧?”奥里依满脸堆笑地问。“先生,”
  雷米装出微弱的嗓音回答说,“请原谅一个可怜的老人吧,他的不幸和伤残使他变得胆怯和多疑了。”
  “这样您就更有理由,我的朋友,”奥里依说,“接受一个诚实的同伴的帮助和支持了;何况,正像我刚才对您说的,我从我的主人那儿来,他想必是能得到您的信任的。”
  “当然,先生。”
  雷米往后退一步。
  “您要离开我?”
  “我去问一下我的女主人,我自己作不了主,您明白。”
  “噢!那自然;不过,请允许我亲自去介绍一下自己,我要详详细细地向她解释我的使命。”
  “不,不,谢谢,夫人说不定还在睡觉,她的睡眠对我来说是神圣的。”
  “那就悉听尊便。再说,除了我主人要我捎的那几句话,再也没有别的话要对您说了。”
  “捎给我的?”
  “捎给您和年轻夫人的。”
  “您的主人,德·布夏日伯爵先生,是吧?”
  “正是他本人。”
  “谢谢,先生。”
  他一关上门,那老年人的模样,除了秃顶和布满皱纹的脸以外,顿时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三脚并成两步,奔上楼梯,他奔得那么快,而且体力是那么充沛,谁见了都会说,这个不一会以前像有六十岁的老头儿只不过二十五岁。
  “夫人!夫人!”雷米一见狄安娜就气急败坏地喊道。
  “嗯,又有什么事,雷米?公爵没走吗?”
  “走了,夫人,可是这儿有个比他还要坏一千倍、还要可怕一千倍的魔鬼;对这个魔鬼,我六年来天天都在祈求天主为我报仇,就像您对他的主人所做的那样,而且我也像您所做的那样,等待着自己报仇的机会。”
  “这么说是奥里依?”狄安娜问。
  “正是奥里依,这个无耻的东西在那儿,就在楼下,像一条被邪恶的同谋遗忘的游出窝来的毒蛇。”
  “遗忘,你说遗忘,雷米?啊!你错了,你是了解公爵的,你应该知道,只要是他自己能够干的坏事,他决不会轻易放过,他会千方百计去干的;不!不!雷米,奥里依不是给忘在这儿,而是为了某一个企图留在这儿的,相信我吧。”
  “哦!对于他,夫人,凡是您要我相信的我都相信。”
  “他认出我吗?”
  “我看没有。”
  “他认出你了?”
  “啊!我,夫人,”雷米带着凄切的笑容回答,“我,没有人会认出我的。”
  “说不定他猜到我是谁了?”
  “没有,因为他要求见您。”
  “雷米,我对你说,如果说他没有认出我,那他也在怀疑我。”
  “既然如此,再简单不过啦,”雷米神情阴郁地说,“我感谢天主这么清楚地为我们指明了道路;镇子是空的,这个无耻的家伙是一个人,就像我也是一个人……我瞧见他腰里有一把匕首……我的腰间有一把大刀。”
  “等一下,雷米,等一下,”狄安娜说,“我不是要您饶了这恶棍的一条命,不过,在杀死他以前,应该弄清楚他想要把我们怎么样,看看在我们现在的处境,有没有办法来利用他想对我们干的坏事。他对您是怎么自我介绍的,雷米?”
  “说他是德·布夏日先生的管家,夫人。”
  “您瞧,他在说谎,这就是说,说谎对他有好处。我们要弄清楚他的企图,但不能让他知道我们的意愿。”
  “我按您的吩咐行事,夫人。”
  “目前,他有什么要求?”
  “陪同您。”
  “以什么身份?”
  “以伯爵管家的身份。”
  “对他说我接受。”
  “啊!夫人!”
  “再对他说,我正要到英国去,我在那儿有亲戚,不过我还有点犹豫,跟他一样说谎就是了;要战胜敌人,雷米,至少得用同等的武器战斗。”
  “可是他会看见您的。”
  “我有面罩!何况我疑心他已经认出我了,雷米。”
  “如果他认出您了,他就是在给您安一个圈套。”
  “保护自己脱险的办法是装出中了圈套的样子。”
  “不过……”
  “行啦,你怕什么呢?你知道还有什么比死更可怕的吗?”
  “没有。”
  “那好,难道你已经不再抱定决心去为实现我们的愿望而死了吗?”
  “谁说的;可是不能没报仇就死呀。”
  “雷米,雷米!”狄安娜万分激昂,两眼闪着火光,说,“我们会报仇的,你放心吧,你对那个奴才,我对那个主子。”
  “嗯,好吧!夫人,咱们说定啦。”
  “去吧,我的朋友,去吧!”
  雷米下楼去了,但是心里还在犹豫。这个勇敢的年轻人见到奥里依,就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种充满阴森恐怖的神经性的震颤,一个人见到蛇时就会有这种感觉;他想杀死这个人,是因为他感到害怕。
  不过,在他往下走的时候,决心又回到了他那颗锻炼得异常坚强的心里,在重新推开门的时候,他已经拿定了主意不管狄安娜的意思,要盘问奥里依,问得他哑口无言,而且,只要发现他真有自己疑心的那些坏念头,就当场把他捅死。
  在雷米看来打交道就该这么打。
  奥里依等他等得不耐烦;他己经打开窗子,一眼就能看到所有的出口。
  雷米抱着不可动摇的决心向奥里依走去,因此他的话说得又缓慢又平静:
  “先生,”他对奥里依说,“我的女主人不能接受您的建议,”
  “为什么?”
  “因为您不是德·布夏日先生的管家。”
  奥里依脸色发白。
  “是谁对您说的?”他问。
  “这再简单没有了。德·布夏日先生在跟我分手的时候关照我照顾我陪同的人,可是德·布夏日先生在跟我分手时没有提到您一个字。”
  “他在跟您分手以后才见到我的。”
  ‘撒谎,先生,撒谎!”
  奥里依挺直了身体;雷米的模样在他看来完全是个老头儿。
  “您说这话的口气很奇怪呀,我的朋友,”他皱着眉头说,“当心哪,您上了年纪,我却还年轻;您没力气,我可很强壮。”
  雷米微微一笑,什么也没回答。
  “如果我要对你们,您和您的女主人干坏事,”奥里依继续说,“我只要抬一下手就行了。”
  “哟!哟!”雷米说,“也许我是搞错了,您是想为她做件好事。”
  “一点不错。”
  “那就请告诉我您想干什么吧。”
  “我的朋友,”奥里依说,“我想让您一下子交上好运,只要您肯为我做事。”
  “要是我不肯呢?”
  “要是您不肯,既然您跟我说得很坦率,那我也同样坦率地回答您:要是您不肯,我就要杀死您。”
  “杀死我!啊!”雷米带着阴郁的笑容说。
  “对,我完全有权力这么做。”
  雷米喘了口气。
  “不过,要我为您做事,”他说,“至少得让我知道您的计划呀。”
  “您听着:您猜对了,我的朋友,我不是德·布夏日伯爵的人。”
  “啊!那您是谁的人?”
  “我是一位更有权势的爵爷的人。”
  “您说话可得留神:您又要撒谎啦。”
  “怎么啦?”
  “在儒瓦约兹家族之上,我看没多少家族吧。”
  “难道法兰西王族不在它之上?”
  “啊!啊!”雷米说。
  “瞧,王族是怎么赏钱的,”奥里依补上一句,同时把一卷德·安茹公爵给他的金币往雷米手里塞。
  雷米碰到这只手,打了个哆嗦,往后退了一步。
  “您是国王的人?”他问,那副天真的神情,即使是一个比他狡绘的人,要装得这么像也并非易事。
  “不是,是他弟弟德·安茹公爵先生的人。”
  “啊!很好;我是公爵先生卑顺的仆人。”
  “好极了。”
  “接下去呢?”
  “什么,接下去?”
  “对,王爷想要怎么样?”
  “王爷,亲爱的,”奥里依一边说,一边走近雷米,想再一次把那卷金币塞到他手里,“王爷爱上了您的女主人。”
  “这么说他认识她?”
  “他见过她。”
  “他见过她!”雷米喊道,手紧紧地攥住大刀的刀柄,“什么时候见到的?”
  “今天晚上。”
  “不可能!我的女主人没有离开过房间。”
  “嗯,就是嘛,亲王做的事完全像个小学生,这证明他是真正地爱上了。”
  “他是怎么做的?喂,您说不说?”
  “他搬把梯子,爬上阳台。”
  “啊!”雷米说,一边抑制着猛烈的心跳,“啊!原来他是这么做的!”
  “她好像很美啊,”奥里依补上一句。
  “您,您没有见过她?”
  “没有,不过听了王爷跟我说的,我非常想见见她,也无非是想看一看,爱情会给健全的理智带来几分夸张。这么说,咱们说定了,您是我们的人了?”
  说着,奥里依第三次想让雷米接受他的金币。
  “我肯定是你们的人,”雷米推开奥里依的手,说,“不过我还得知道,在你们打算干的事里我将扮演什么角色。”
  “首先回答我:楼上的夫人是德·布夏日先生的情妇,还是他哥哥的情妇?”
  血涌到雷米的脸上。
  “都不是,”他勉强克制地说,“楼上的夫人没有情夫。”
  “没有情夫!这么说,这倒是一道珍馐,一个没有情夫的女人!真妙!王爷,咱们可找着个宝贝儿啦。”
  “这么说,”雷米接着说,“德·安茹公爵爱上我女主人了?”
  “对啦。”
  “他要怎么样?”
  “他要在蒂埃里城堡见到她,他刚强行军回到那儿去。”
  “凭良心说,这热情可来得真快。”
  “王爷的热情来起来就是这样儿。”
  “我看这里有一点很难办,”雷米说。
  “哪一点?”
  “就是我的女主人要乘船去英国。”
  “见鬼!正是在这一点上您可以对我们有用嘛!让她拿定主意。”
  “干什么?”
  “走相反的路线。”
  “您不了解我的女主人,先生,她是个不轻易改变自己主意的女人;何况这不光是她去法国不去伦敦的问题。就是到了蒂埃里城堡,您认为她肯对亲王的要求让步吗?”
  “干吗不会?”
  “她不爱德·安茹公爵。”
  “啊!一个王族是谁都会爱的。”
  “可是德·安茹公爵如果疑心我的女主人爱着德·布夏日伯爵先生或者德·儒瓦约兹公爵,他怎么会动这个念头,把她从她所爱的人手里抢走呢?”
  “我的老头儿,”奥里依说,“你的想法太平庸啦,照我看呢,咱们要彼此了解也挺费口舌的;所以我不想多说啦,我本来是宁可来文的,不要动武的,现在,要是你非要让我改变做法不可,嗯,好吧,我会改变的。”
  “您要做什么?”
  “我对你说过,我有亲王授予的全权。我会把你在那个角落里宰了,抢走那个夫人。”
  “您相信您不会受处罚吗?”
  “我相信我主人叫我相信的那一切。好吧,你要使你的女主人作出回法国的决定吗?”
  “我试试看,可我什么也不能回答。”
  “我什么时候可以得到回答了
  “等到上楼到她房里跟她谈过以后。”
  “那好;上楼吧,我等着你。”
  “遵命,先生。”
  “最后一句话,老头儿:你知道你的前程和性命都攥在我手里吗?”
  “知道。”
  “那就行了;去吧,趁这工夫我去照料一下马。”
  “您可别太性急。”
  “行了!对回答我是能肯定的;难道亲王还会碰上狠心的女人?”
  “我觉得有时候也会。”
  “对,”奥里依说,“但是极其难得;去吧。”
  当雷米上楼去的时候,奥里依仿佛确信自己的意愿一定会实现似的,真的朝马厩走去了。
  “嗯?”狄安娜一见雷米就问。
  “嗯,夫人,公爵瞧见您了。”
  “他……?”
  “他爱您。”
  “公爵瞧见我!公爵爱我!”狄安娜嚷道,“你是在说胡话吧,雷米?”
  “不是;我对您说的是他对我说的话。”
  “谁对你说这些话了?”
  “那个人!那个奥里依!那个恶棍!”
  “这么说,他瞧见我,认出我了?”
  “要是公爵认出了您,您以为奥里依还敢出现在您面前,以亲王的名义向您谈到爱情吗?不,公爵没有认出您。”
  “你说得对,对极了,雷米。六年来有那么多的事情经过了这个恶魔的脑海,他把我忘了。咱们跟这个人走,雷米。”
  “是,不过这家伙,他会认出您的。”
  “为什么你愿意他比他的主子记性好呢?”
  “啊!因为记住对他有利,而忘记对亲王有利,公爵是个阴险放荡的人,缺乏理智的人,麻木不仁的人,杀死自己情人的凶手,他忘记是可以理解的;他,要是他不忘记,他怎么还能活下去?但是奥里依不会忘记;要是他看见您的脸,他会以为看见一个复仇的幽灵,会告发您的。”
  “雷米,我相信我对你说过,我有个面罩,我相信你对我说过,你有一把刀?”
  “这是真的,夫人,”雷米说,“我开始相信天主是和我们结伙来惩罚恶人的。”
  说完,他从楼梯上喊奥里依:
  “先生,先生!”
  “嗯!”奥里依问。
  “嗯,我的女主人谢谢德?布夏日伯爵先生对她的安全如此关注,她怀着感激的心情接受您殷勤的帮助。”
  “很好,很好,”奥里依说,“请您通知她马已经备好了。”
  “来吧,夫人,来吧,”雷米说,一边把胳膊伸给狄安娜。奥里依手里拿着一盏灯,站在楼梯底下等着,急切地想看到陌生女人的脸。
  “见鬼!”他喃喃地说,“她戴着面罩。啊!不过,从这儿到蒂埃里城堡,丝带会被磨坏,……或者会被割断的。”
  七十七 旅途
  
  三个人上路了。
  奥里依对雷米装出绝对平等的口气,而对狄安娜装出极其恭敬的态度。
  但是雷米很容易看出,这种恭敬的态度是别有所图的。
  事实上,在一个女人上马下马时为她执住马镫,无微不至地注意她的每个动作,从不放过一个为她拾起手套或者扣上披风搭扣的机会,这些都是一个情人,一个仆人,或是一个好奇的人所扮演的角色。
  在拾起手套时,奥里依看见了手,在扣披风搭扣时,他朝面罩里面望去,在执住马镫时,他故意找机会看看这张脸,亲王在他混乱的记忆中没能认出这张脸,但是他奥里依却有精确的记忆,自信能认出它。
  可是这个音乐家遇到了劲敌;雷米竭力显示出为他的女伴效劳是他份内的事,对奥里依的献殷勤流露出明显的嫉妒。狄安娜本人呢,好像并没有疑心到这种殷勤的原因,她支持被奥里依看作是一个老仆人并想分担其一部分工作的那个人,她请奥里依让雷米一个人去干该干的事。
  奥里依落到了在漫长的旅途中盼望阴天和下雨,在歇脚的时候希望吃饭的地步。
  然而他的期待落空了,下雨或是出太阳都不发生影响,面罩始终留在脸上,至于吃饭,年轻女人总是分开在另外一个房间里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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