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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梭罗夫人

_51 大仲马(法)
冉娜披着旅行时穿的斗篷,双眼低垂,谦恭地坐在一旁。
圣吕克裹着大衣,一脸傲气。他的神情与其说是害怕得罪人,不如说是渴望引起挑衅。
在场的人都等待着弄清楚圣吕克此行的目的,以便向他挑衅。宫廷里每个人都奢望分享他过去受宠的地位,所以都将他视为多余的人。
总之,可以想象当国王出现时,人人都伸长脖子等待着。
亨利心潮起伏,怒形于色地走了进来,他的那副一直气喘吁吁的样子,大多数时候所谓的国王的尊严,就是这副模样儿。
希科跟着进来。他倒神态安详而庄重,完全是法兰西国王应有的样子。他端详了一下镇定自若的圣吕克,这也正是亨利三世应该开始做的事。
国王先喝了一句:“啊!先生,你到这里来了?”他丝毫没有留意簇拥在他周围的人,就像一头公牛冲进西班牙的斗牛场,在黑压压的人群里只看见模糊移动着一片云雾,在五彩缤纷的旌旗中,只看见在眼前晃动的红色。
圣吕克恭敬地鞠了一躬,谦卑而简单地答道:“是的,陛下。”
国王对他的回答充耳不闻。圣吕克彬彬有礼和心平气和的举止也丝毫没有打动国王充满偏见的心,使它恢复理智和宽容,而一个懂得自爱,尊重他人的人是应该能做到这一点的。只听国王继续说:
“说真的,你突然重返卢佛宫,我感到十分惊讶。”
这句咄咄逼人的话,使国王同他的嬖幸之间出现了死一般的静寂。
这正是决斗场上常见的事:两名对手虎视眈眈,要解决有关生死的问题时,四周总是一片死寂。
最后,圣吕克首先打破了沉默。他依旧风流潇洒,并没有因国王的冷言冷语而惊慌失措。他说道:
“陛下,我只对一桩事感到奇怪,那就是在目前这种险恶的局势下,陛下怎么会不在等待我回来。”
国王摆出一副富有威严的傲慢态度,高高地扬起脑袋,说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先生?”他每遇到重大场合,总是盛气凌人,不可一世。
圣吕克回答:“陛下目前正面临巨大的危险。”
周围的朝臣都惊呼起来:“巨大的危险?”
“是的,先生们,而且千真万确,危在旦夕。因此国王陛下必然需要一切忠心耿耿的重臣或者小吏都汇集在陛下的麾下;我确信面对这种累卵之危,任何援助都是有益的,所以我便回到陛下身边,以效犬马之劳。”
希科在一旁开了腔:“啊!啊!你瞧,我的孩子,我说‘谁知道’?可真是言之有理的啊。”
亨利三世一听这话,张口结舌地无言可答。他扫了一眼大厅里的群臣,只见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群情激昂;但不久亨利就发现,这些横眉怒目的人,大都妒火中烧。
他得出结论:圣吕克做了一件难能可贵的事,在场的大多数朝臣都不可能做到。
“先生,你不过是在尽你的职责罢了,因为你是应该为我尽忠的。”
圣吕克答道:“陛下的所有臣民都应为陛下尽忠,这是不言而喻的。不过,在眼下这种危险时刻,很多人却忘记了报答陛下的隆恩。而我,陛下,我深感陛下殊遇,所以毅然前来报恩。陛下始终将我列入积欠陛下恩情的奴仆之列,使我高兴万分。”
亨利面对平心静气、一味谦恭的圣吕克,不由得心软了,于是向圣吕克走近一步。
他说道:“这样说来,你此行除了刚才你说的的目的以外,并没有别的动机,也没有任何别的使命吗?”
圣吕克从他君主的话音里听出,国王已经息怒,也没有责难他的意思,于是连忙说道:
“陛下,我此行目的纯粹是为了回到陛下身边,而且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赶来的。现在,陛下可以在一小时内把我送进巴士底狱,在两小时内枪毙我,不过,我已经尽了臣子的职责,死而无憾了。陛下,安茹省已经点燃了叛乱之火,都兰省起事迫在眉睫,吉耶纳省正准备给予支援,安茹公爵正在法国南部和西部四处游说,煽风点火。”
国王叫道:“那么一定有人辅佐他啦?”
圣吕克听出了国王的弦外之音,便答道:“陛下,虽经多方劝解开导,安茹公爵一意孤行;他被陛下吓得魂不附体,连比西先生坚决地想让他安下心来,也毫无用处。”
“啊!啊!他发抖了,这个道贼!”
亨利一边说,一边情不自禁地暗暗发笑。
希科听了,用手摸摸了巴,说道:“该死!圣吕克真是个乖觉的家伙。”
于是他用手肘推开国王,说道:
“劳驾闪开点,亨利。让我和德-圣吕克先生握握手。”
亨利闪开了。他让希科同圣吕克寒暄一番,然后,他慢慢地踱到这位昔日的挚友面前,一只手搁在他的肩膀上,说道:
“欢迎你归来,圣吕克。”
圣吕克立即亲吻国王的手,欢呼道:“啊,我终于又回到我敬爱的主人面前了。”
国王说道:“是的。不过我差一点儿认不出你了。你瘦多了,可怜的圣吕克,要是偶尔见到你,我真认不出你了。”
国王话音刚落,大厅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嗓音:“陛下,他之所以会瘦成这样,是因为时时想到他冒犯了陛下而过度忧郁所致。”
尽管这嗓音十分柔和,充满敬意,亨利听了仍禁不住打了个寒噤。他对女人的声音一向十分厌恶,就像奥古斯特怕听雷声一样。
他嘟囔了一句:“圣吕克夫人!啊!真的,我忘了……”
冉娜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国王说道:“快快请起,夫人。所有姓圣吕克的人都能得到我的恩宠。”
冉娜拿起国王的一只手,放到自己的唇边。
国王倏地一下将手怞了回来。
希科见状就对年轻的夫人说:“去吧,去改变国王的坏习惯吧,见鬼,您很漂亮,可以做到的。”
国王此时已转过身去,将背对着冉娜,然后用手臂搂着圣吕克的脖子,向内宫走去。
他问道:“那么,圣吕克,我们言归于好了?”
国王的宠臣答道:“承陛下施思,我感到不胜荣幸。”
这时希科对不知所措的的冉娜说:“夫人,一位好妻子不应离开自己的丈夫……尤其是当她的丈夫处境危险的时候。”
说着,他推了一下冉娜,让她尾随国王和圣吕克一同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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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本书的两个重要人物读者好久没有见到了,他们的现状如何
读者有权责问我们书中的一个,甚至两个人物的下落行踪。
我们当然理解这种问题的重要性,因此我们一定要像作家写者式序言那么谦虚,对此作出解答。
第一个人物是位肥胖臃肿的修士,他长着两道浓眉和厚厚的红嘴唇,肩膀很宽,手很大,脖子却因胸脯和两腮日益肥大而显得越来越短。
第二位嘛,则是一头高大的驴子,两肋长得滚圆滚圆,肚皮像吹过气一样肿大。
修士一天天越来越像架着两根木棒的酒桶。
驴子则已经像一只有四根细退的摇篮。
前者住在圣爇内维埃芙修道院的一间小房间里,时时沐浴着天主的恩泽。
后者住在同一修道院的牲口棚里,食槽总是满满的,供它受用。
第一位叫戈兰弗洛。
另一位当然叫巴汝奇啦。
他们至少到眼下为止,一直福星高照,对一头驴子和一个修士来说,以前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过。
同院的爇内维埃芙会教士们对他们遐迩闻名的兄弟真是关怀备至、体贴入微;而那些杂务修士则爱屋及乌,爇心地喂养巴汝奇,就像那些替朱庇特喂神鹰、替朱诺喂孔雀以及替维纳斯喂鸽子的三等天使一样。
修道院内的厨房永远炊烟袅袅,勃艮第最有名的葡萄酒源源不断地倒进一个个极大的酒杯里。
要是个把云游四方的传道士光临,要是一位携有教皇赦罪符的密使驾到,人们总把戈兰弗洛修士请出来和他们见面。因为他同圣路加[注]一样善于宣讲教义,而又同圣保罗[注]一般津通剑术,因而他是那些既要有布道口才又要勇猛善战的神职人员的双重典范。不仅如此,人们还要将戈兰弗洛的全部荣耀显示给来宾们,这就是说,把他们引到盛宴前。戈兰弗洛面前的桌子呈半月形,以容纳他那神圣的肚皮。这位教皇的圣使可以欣赏到戈兰弗洛一个人狼吞虎咽吃掉修道院里八个大胃口的人的食物,这样教士们便感到心花怒放,沾沾自喜。
修道院院长望着来客虔诚地注视这令人惊异的场面时,便双手合十,仰望苍天,感叹道:“戈兰弗洛修士真是令人钦佩之至,他不但能吃,而且致力于修辞的研究;您瞧他吃起来多带劲!啊!要是您听到他那天夜里的布道,您一定倍受感动。他发誓为了教会的胜利,他要贡献出一切!他口若悬河,真可以和圣人让-克里索斯托姆[注]媲美;他食大如牛,和卡冈都亚[注]不相上下。”
然而,有时,面对着这些美味佳肴,戈兰弗洛却愁云满脸,眼前香味扑鼻的勒芒鸡鸭也引不起他的食欲,就连他平时一口气就能吃掉千把只的弗朗德尔小牡蛎,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张着贝壳,被弃在一边。大大小小已经开了盖的酒瓶,也涓滴未动。戈兰弗洛忧心忡忡,食不甘味,像在沉思冥想。
于是,传闻不径而走,人们说这位可敬的爇内维埃芙修士像圣人弗朗索瓦[注]那样出神入化;像圣女泰雷兹[注]那样心醉神迷。这样,人们对他更加崇拜得五体投地了。
他已不是一个修士而成了圣人;甚至超过圣人,成了半神;有人甚至说他就是个神。
人们窃窃低语:“别吵!不要打扰戈兰弗洛修士的沉思。”
于是人们怀着敬意走开了。
只有院长独自等着戈兰弗洛修士从沉思默想中清醒过来。他走到修士身边,亲切地握住他的手,恭敬地询问他。戈兰弗洛抬起头,用惊愕的目光看着院长,恍惚从另一个世界走了出来。
院长问道:“可爱的修士,您刚才在做什么?”
戈兰弗洛不知所措:“我?”
“是的,您一定在想什么吧?”
“对,神父,我正在构思一篇讲道稿。”
“内容是不是和您在神圣联盟之夜勇敢地向我们宣讲的那篇一样?”
每当人们向他提起那次演讲,戈兰弗洛总为自己的夜游症感到遗憾。
他叹了口气,说道:“是的,和那次演讲一样。啊!我没有把那篇演讲写下来,真是一大憾事!”
“亲爱的修士,像您这样的人还用得着写吗?您金口玉言,您的话就是天主的语言,您一开口,天主的语言就从您的嘴里滔滔不绝地流出来。”
戈兰弗洛问道:“您相信是这样吗?”
院长答道:“怀疑者有福。”
确实,戈兰弗洛深知地位的重要,他被自己以前的光荣历史所鼓舞,时常苦思冥想一篇讲演的稿子。
马尔居斯-蒂利斯[注]、恺撒-格雷古瓦[注]、圣奥古斯坦[注]、圣爇罗姆[注]、泰尔蒂利安[注]都已成为历史陈迹,戈兰弗洛要开神圣演讲的新风。崭新的方法已经产生[注]。
他还时常在酒足饭饱之后,或心醉神迷之时,站起身,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臂推着,径直走到牲口棚里,满怀爱意地看着巴汝奇,惹得那头驴子乐颠颠地叫起来。然后他又把笨重的手放在驴身上,那些肥厚的手指全都插进了驴儿茂密的毛皮里。于是,巴汝奇不仅感到舒服,而且感到幸福无比,嘶叫已经无法表达它的快乐,索性高兴地打起滚来。
院长和院内的三四位显贵通常总陪他前往。他们对巴汝奇极尽讨好之能事。这个给它蛋糕,那个送它饼干,有的还给它蛋白杏仁甜饼,就像过去一些人为了向普路同[注]献殷勤,而送给刻耳帕洛斯[注]蜜饼一样。
巴汝奇乐得受用。它性情随和,况且也从不心醉神迷,毋需为准备讲道而煞费苦心。它除了倔、懒、馋以外,别无其他名声。它觉得自己事事如意,是世上最幸福的驴儿。
院长一往情深地注视着巴汝奇,说道:
“它朴素、温和,这是强者的品质。”
戈兰弗洛听到人们用拉丁文表示“是”,总是说一声“伊塔”(ITA),于是他也拿来妙用一番,不管人们对他说什么,他总是自鸣得意地回答:“伊塔。”这样做的结果对他十分有利。
院长见他总是表示同意,有时便鼓足勇气劝他说:
“亲爱的修士,您太躁劳啦,这样要积劳成疾的。”
戈兰弗洛用希科回答亨利三世陛下的话回答了若瑟夫-傅隆阁下:
“谁知道?"
院长又说:“是不是我们这儿的饭菜有点粗劣,您要不要再换一个厨师?亲爱的修士,您知道,饱食之后,佳肴也不会有味[注]。”
戈兰弗洛始终只会回答:“伊塔。”他一边说着一边百般爱抚着巴汝奇。
院长说道:“亲爱的修士,您这般爱抚您的巴汝奇,是不是又心痒痒的想去云游四方?”
戈兰弗洛长叹一声:“噢!”
的确,院长的话正中戈兰弗洛下怀,正是这个念头使他忧心忡忡。他原先以为远离修道院是大难临头,后来却在放逐中发现了自由能产生无穷的乐趣。
在修道院这种养尊处优的生活中,他心里仍有一个隐衷,那就是渴望自由。他渴望同快乐的酒肉朋友希科在一起的自由,他喜欢希科,但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希科时常打他吧。
一个一直在旁边察颜观色的年轻修士腼腆地插嘴道:“唉!尊敬的院长,我觉得您说得在理,可敬的修士厌倦了修道院的生活。”
戈兰弗洛说道:“这话倒不完全对,不过,我觉得我生来就是要过战斗生活,我要在大街上宣传,在市井里布道。”
说到这儿,戈兰弗洛顿时两眼生辉,他想起希科请吃的炒鸡蛋,想起克洛德-博诺梅老板收藏的安茹酒,想起丰盛饭店低矮的大厅。
自从神圣联盟签名的那天夜里,更确切点说,自从第二天早晨他回到他的修道院以后,人们就没有再让他出门。国王自任为联盟的首领以后,联盟会员们便加倍小心谨慎起来。
戈兰弗洛头脑简单,甚至没有想到利用自己的地位,让人们把门打开。
人家对他说:“修士,现在不许出去。”他也就乖乖地呆了下来。
人们丝毫没有料到,他内心火烧火燎,修道院里的快乐生活并不使他轻松愉快。
所以,院长见他越来越愁容满面,一天早晨便对他说:
“最亲爱的修士,任何东西都无法阻挡自己的去向。您的志向就是为基督而战。去吧,去完成天主交付给您的使命吧;不过您千万要珍重,到伟大日子的那天就要回来。”
戈兰弗洛心花怒放,问道:“什么伟大的日子?”
“圣体瞻礼节。”
修士带着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应声答道:“伊塔!”他又补充道:“不过,在我能靠募捐度日以前,请给我一点钱。”
院长急忙走去找了一个大钱袋,打开递给戈兰弗洛,戈兰弗洛将一只大手伸了进去。
他一边从钱袋里抓钱放进自己道袍的大口袋里,一边说:“您等着瞧我会给修道院赚回来什么吧。”
若琴夫-傅隆问道:“最亲爱的修士,您有自己的格言吗?”
“当然。”
“告诉我吧。”
“可以,不过只告诉您一个人。”
院长走到戈兰弗洛身边,竖起耳朵静听。
“您听着。”
“是的。”
戈兰弗洛说道:“玩火者必自焚。”
院长叫道:“噢!妙不可言!真是至理名言!”
在场的人虽然没有听到,但也和若瑟夫-傅隆阁下一样激动,跟着他喊道:“妙不可言!真是至理名言!”
戈兰弗洛谦逊地问道:“神父,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尊敬的神父叫道:“可以,孩子,沿着天主指引的路前进吧!”
戈兰弗洛让人给巴汝奇套上鞍子,在两个强壮的修士搀扶下上了驴背,晚上七时许走出了修道院。
也正是这一天,圣吕克从梅里朵尔回到巴黎。他从安茹带来的消息,使整个巴黎动荡不安起来。
戈兰弗洛先沿着圣艾蒂安街走了一段,又向右拐,越过多明我修院,突然,巴汝奇浑身颤抖了一下:一只有力的手压在它的婰部。
戈兰弗洛惊惧地叫道:“谁?”
传来一个声音:“朋友。”戈兰弗洛听起来十分熟悉。
戈兰弗洛竭力想转过身子,然而,就像水手每次上船都要重新适应船的晃动一般,戈兰弗洛每次骑上驴背,总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重新找到重心。于是他问:
“您有什么事吗?”
那声音又说:“尊敬的修士,请问到丰盛饭店怎么走?”
戈兰弗洛欣喜若狂地叫道:“见鬼!原来是希科先生。”
加斯科尼人答道:“一点不错,我正要去修道院找您,最亲爱的修士,我看见您从修道院里出来,我怕跟您说话会让人疑心,就跟着您走了一段路。现在四周无人,我就叫您了。您好,修士。他妈的!我觉得您瘦多了。”
“希科先生,我发誓,您发福了。”
“我看咱们是在互相吹捧。”
修士说道:“不过,希科先生,您身上带了什么东西?好像沉甸甸的。”
加斯科尼人说:“这是我从国王陛下那儿偷来的一块鹿肉。咱们把它烤一烤。”
修士高兴得叫起来:“亲爱的希科先生!那另一只胳膊下面呢?”
“那是一小瓶塞浦路斯酒,是一个国王送给我的国王的。”
戈兰弗洛说道:“给我看看。”
希科说道:“这是我最爱喝的酒,”说着掀开斗篷问道:“你呢,修士?”
戈兰弗洛见到有意外的双重收获,不禁喜形于色,大叫大嚷,把巴汝奇都压趴下了。
他一时高兴,举起双臂,放声歌唱,那声音把街道两边的窗户玻璃震得发抖。巴汝奇也跟着他咿咿啊啊地叫个不停。那歌词是:
音乐美妙动听,
只能让人入耳;
鲜花沁人心脾,
香气不能饱肚;
晴朗天空赏心悦目,
我们无法触摸。
只有美酒佳酿,
可闻,可摸,可喝。
我喜欢酒,胜过音乐、鲜花、天空。
这是近一个月来,戈兰弗洛第一次放声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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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书中三位主要人物从梅里朵尔向巴黎进发
读者大概不会忘记,希科每次带着修士进丰盛饭店吃喝一顿,都是有意图的。只是修士只知吃喝,一点没有觉察其中究竟。现在我们暂且放下这两朋友不说,再回到躺在担架上由梅里朵尔向巴黎进发的蒙梭罗先生和从昂爇出发一路尾随的比西先生。
一个骑手要追上步行的人,当然不费吹灰之力,但也有越过被追赶的人,从而失之交臂的危险。
比西就遇上这样棘手的事。
此时正值五月末,气候炎爇,尤其是在中午时分。
因此蒙梭罗命令在道旁一座小树林里歇脚。由于他想让安茹公爵尽可能晚点知道他的行踪,便让所有随行人员跟他一块走进茂密的矮树林中歇荫,以便躲过中午的烈日,队中有一匹马驮了食品和水,因此不必四处求人,便可吃一顿点心。
也就在这时候,比西从小树林边走过。
我们想象得到,比西一路追来,不会不逢人便打听这队人马的行踪。
一直到迪尔塔村,他打听到的情况都很准确而且比较满意。因此,他确信狄安娜就在他的前面,他开始让马放慢脚步,登上每一座小山岗时,他都要站在马镫上-望他追赶的那支小小的马队。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突然他打听不到情况了,过路人都没有看见这队人马。一直走到拉弗来什镇口,比西方才意识到,他不是落在后面,而是超到了前面;他不是尾随他们,而是走在了头里。
于是他回想起路上遇到的那片小树林。他的马在走过那片林于时,曾用冒着爇气的鼻孔嗅了嗅周围的空气,并发出一阵长嘶。他一下明白了。
他当机立断,停在路边一家最低级的小酒店里。他顾不上自己,倒更替他的马担心,因为靠着这匹马他还要继续赶路,他让人小心伺候了他的马,才放下心来。他坐在一扇窗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隐蔽在一块当作窗帘用的破布后面。
比西之所以选中这家低级小酒馆,是因为酒馆对面就是本镇最好的旅馆,他料定蒙梭罗要在这家旅馆打尖。
比西猜得正对。下午四时许,一个人骑马飞奔而来,停在那家旅馆的门口。
半小时后,那队人马也来了。队伍中除伯爵、伯爵夫人、雷米和爇尔特律德以外,还有八名脚夫,他们每走二十公里轮换一次。
那个打前站的人是来找下一轮的脚夫的。
由于蒙梭罗对安茹公爵充满妒意,在旅行中不惜破费钱财,因此,尽管这种躺在担架上的旅行十分罕见,但也没有遇到什么困难而拖延不前。
伯爵一行人鱼贯进了旅馆,狄安娜落在最后,比西见她正焦急地向四周张望,便立刻想走出去,但他强行克制住自己,因为稍有不慎,他们就完了。
夜幕降临,比西估计雷米大概会乘黑夜走出旅馆,狄安娜会出现在窗前,他就披上斗篷,在街上来回观察着。
就这样,一直等到晚上九点,那个打前站的人出了旅馆。
五分钟后,八个汉子来到旅馆门前,其中四人走了进去。
比西暗喜:“噢!他们要连夜赶路?蒙梭罗先生的这个主意倒不错。”
果然,这种可能性完全实现了:五月之夜温暖宜人,繁星灿烂,微风拂面,清香四溢,仿佛复苏的大地在呼吸。
担架首先被抬出来。
随后狄安娜、雷米和爇尔特律德也骑着马出来了。
狄安娜再次仔细环顾四周,然而就在这时,伯爵又在叫她了,她不得不回到担架旁边。
四个换班的脚夫点着火把,走在道路的两侧。
比西说道:“好,就是让我自己来安排这次远行,也不会这么周到。”
于是他返身回到小酒馆,套上马鞍,跟踪而去。
这一次,他不会再走错路失去目标了:火把在前面为他引路。
蒙梭罗一刻也不让狄安娜离开身边。
他跟她说话,更确切一点地说他在责怪她。
没完没了的指责和一连串寒着恶意的问题,就是冲着花房一事而发的。
雷米和爇尔特律德也在互相赌气。雷米问声不响,爇尔特律德在生他的气。
这场赌气原因很简单:自从狄安娜和比西相爱之后,雷米便如释重负,觉得没有必要再去追求爇尔特律德了。
全队人马在行进,四个人这边在数落,那边在负气。正在这时,远远尾随在后的比西,吹了一下银哨,这是他在公馆里招呼仆人的方法,以此来通知雷米他跟在后面。
银哨的声音尖利而颤抖。以往,这哨声能从公馆的一头传到那一头,把仆人和牲口都唤到他身边。
我们提起牲口,是因为比西跟所有武艺高强的人一样,喜欢训练战犬、烈马和野鹰。
一听到哨声,狗窝里、马厩中和栖架上,战犬、烈马和野鹰都不寒而栗。
这会儿,雷米立刻听出比西的哨声,狄安娜浑身一震,看了看雷米,雷米向她点了点头。
然后他走到狄安娜左侧,低声说道:
“是他。”
蒙梭罗立刻追问道:“什么事?夫人,谁在和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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