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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梭罗夫人

_45 大仲马(法)
“哼!一个人要是贵族,就不屑去作坚细的勾当,如此而已。”
亨利陷入沉思。良久,他才开口说:
“原来如此!我的弟弟和我的表兄弟沆瀣一气,朋比为坚,将安茹省和贝亚恩省联合在一起。”
“还没有算上吉兹三兄弟呢!”
“怎么?你认为他们也会结成联盟?”
希科自管自地掐着手指边算边说:“我们已知有34000人:安茹10000万,吉耶纳8000,贝亚恩16000。现在再加上你的军队统帅,德-吉兹先生麾下的2000至25000兵马,总共就有59000人。除去患上了什么痛风病、风湿病、坐骨神经痛之类沉菏重疾的病号,就算减员至50000人吧!我的孩子,你也看出来了,这可不是个区区小数。”
“亨利-德-纳瓦拉和德-吉兹公爵可是死对头呀!”
“死对头又怎么啦?这并不妨碍他们串通一气来反对你。至于他们之间的旧账,在干掉你以后,他们还会相互清算的。”
“你说得对,希科,你的看法与母后不谋而合。必须制止这场闹剧,快替我把瑞士卫兵召集起来。”
“哈,你还指望瑞士卫兵,妙啊!凯吕斯早把他们带走了。”
“那我的卫队呢?”
“熊贝格领走了。”
“最起码我的侍卫还在吧?”
“他们跟着莫吉隆走了。”
亨利叫了起来:“什么?没有我的命令他们居然敢擅自妄为?”
“哈,亨利,你又何曾发号施令来着?当然,有时人家也让你扮演国王的角色,那是在宗教悔罪游行或者鞭答赎罪的时候。要涉及到战争,涉及到政权,那么掌权者就是德-熊贝格先生,德-凯吕斯先生和德-莫吉隆先生。至于德-埃佩农,既然他藏了起来,我倒没有什么可说的。”
亨利叫道:“见鬼,事实果真如此吗?”
希科继续说:“请恕我直言,孩子,你不过是法兰西王国中第七位或第八位君主而已,你刚刚意识到这一点,晚矣,晚矣。”
亨利狠狠地咬着嘴唇,愤愤地跺着双脚。
这时,希科朝黑暗中瞅了一阵,突然叫了一声:“哎!”
“什么事?”
“他妈的!是他们,亨利,看看吧,你的伙计们来了!”
果然,国王循着希科手指的方向,看见三四个骑士策马奔来,后面还远远跟着一队骑兵和一大群步兵。
骑士们没有看见黑暗中有两个人站在壕沟边,正欲进卢佛宫,国王大声叫道:
“熊贝格,到这儿来,熊贝格!”
熊贝格答道:“哎,谁在叫我呐?”
“来吧,我的孩子,你只管过来!”
熊贝格听出了国王的嗓音,便走了过来,说:“嘿,天主惩罚我,原来是国王陛下。”
“不错,是我。我到处找你们,却找不到,在这儿都等得不耐烦了。你们干什么去了?”
另一名骑士走近来问:“您问我们干什么去吗?”
国王说:“啊,过来吧,凯吕斯,你也过来吧,以后未经我的准许可别再这样擅自出兵啊!”
第三位骑士也开了腔,国王认出他是莫吉隆:“没有必要了,因为已经万事大吉了。”
国王不禁重复道:“万事大吉?”
埃佩农突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说:“这要感谢天主!”
希科高举双手,装出仰天欢呼的样子:“感谢天主!”
国王问道:“那么说,你们把他们斩尽杀绝了?”接着他自己又低声加了一句,“不管怎么样,人死是不会复生的。”
希科问道:“你们把他们通通干掉了?啊,要真是那样的话,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熊贝格答道:“我们可没费那个手脚。我们刚同他们交上手,这群懦夫就像惊弓之鸟一般逃之夭夭了。”
亨利顿时脸色发青,他问道:
“你们和谁交锋啦?”
“和昂特拉盖。”
“那么至少这家伙被你们杀掉了?”
“恰恰相反,倒是他杀死了凯吕斯的一个侍从。”
国王说道:“那么他们早有戒备了?”
希科叫道:“那当然啦!我对此确信不疑。你们穷嚎乱叫‘杀死安茹佬’还搬炮鸣钟,搞得整个巴黎都把刀剑挥舞得眼当作响,而你们竟还巴望这些老实人都是十足的聋子,就像你们都是十足的傻瓜一样。”
国王嘟嘟囔囔地低声叹道:“完了,完了,内战导火线终于点着了。”
凯吕斯听了不禁打了个寒战:“见鬼!真是的!”
希科说道:“啊,您总算开窍了,很好。而熊贝格先生和莫吉隆先生还懵懵懂懂呢!”
熊贝格反驳说:“我们正时刻警惕着准备捍卫陛下和陛下的王冠。”
希科说道:“哈,真是活见鬼。捍卫国王,我们有德-克利松先生呢[注]。他没有你们叫得响,却同你们一样能干。”
凯吕斯说道:“好了,说来说去,希科先生,就在两个小时前,您的想法和我们还如出一辙;退一步说,就算您没有这样想,可您至少也曾同我们一样大叫大嚷过,现在您倒把我们骂个狗血喷头。”
希科问道:“我吗?”
“正是,您一面嚎叫‘杀死安茹佬’,一面用剑往墙上乱剁。”
希科说道:“可要说到我,那又该当别论,因为人人都知道我是个小丑。而你们呢?你们都是聪明人……”
这时亨利开口了:“好了,好了,别斗嘴皮子了,先生们,我们有的是战争。”
凯吕斯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你们如此狂爇地煽动百姓,使他们群情激奋;现在我命令你们以同样的狂爇会使他们平静下来。去把瑞士卫兵、卫队和我的宫廷侍从都带回卢佛宫,关上所有的大门,让明天那些百姓把这件事当成一伙醉鬼的胡闹。”
这伙年轻人垂头丧气地走开了。他们向参加这次卤莽行动的军官们传达了国王的旨意。
亨利回到王太后身边。他的母亲忧心仲仲,焦虑不安,正忙着对仆从们发号施令。她见了亨利,便问道:
“哎,发生了什么事?”
“唉,果然不出您的预料,母后。”
“他们逃之夭夭了?”
“是啊,唉!”
“啊,后来呢?”
“后来?没有后来,这就已经够我受的了。”
“城里有什么动静?”
“到处沸沸扬扬,乱成一团。不过我对此并不担忧,因巴黎掌握在我的手中。”
卡特琳说道:“对,值得担忧的是外省。”
亨利接着她的话说:“他们将发动叛乱和暴动。”
“你打算怎么办?”
“我看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面对现实。”
“怎样面对现实呢?”
“我要命令我的军官和卫队厉兵袜马,准备厮杀;我要武装我的民兵;我要从夏里泰撤回我的人马,然后向安茹进军。”
“你准备拿德-吉兹先生怎么办?”
“德-吉兹先生,哼,德-吉兹先生!必要的话我立即下令逮捕他。”
“啊!您是想用这样的方法,再加上其他严厉的措施,来取得成功吧?”
“不然怎么办呢?”
卡特琳低头沉吟半晌,然后说;
“你计划的这一切都绝无成功的可能,我的孩子。”
亨利一听,愤愤地嚷起来:“啊!今天我怎么连连失算?”
“不,你是被扰得心绪不安了。首先你要冷静下来,然后我们再来看看有什么办法。”
“噢,母亲,快给我想出一些妙计,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你已经看见我刚才正在发布命令,孩子。”
“什么命令?”
“派一位使者前去吧。”
“去哪儿?”
“去你弟弟那儿。”
“向这个叛逆派一位使者!您存心要叫我丢脸。母后。”
卡特琳板起脸说道:“现在可不是你妄自尊大的时候。”
“派位使者去求和?”
“必要时甚至可以用金钱来换取和平。”
“我的天主,这样干有何好处呢?”
那个佛罗轮萨女人说:“唉,我的孩子,你想万无一失地把这伙妄图发动战争的逃窜者统统统死,那你就先得获得和平。你刚才不是说很想逮住他们吗?”
“噢,为此我情愿献出四个省,只要能把这四个家伙逮住。”
卡特琳意味深长地说:“对,要达到目的就不择手段!”她的话在亨利的内心深处激起了愤恨和复仇的怒火。他说:
“我认为您说得对,母后。可是派谁去呢?”
“在您的朋友中找找看?”
“母后,这是白费心机,我找不到一个男子汉能向他信托如此重任。”
“那就找一个女人吧。”
“一个女人!母后!您会同意吗?”
“我的孩子,我已经是风烛残年,疲惫不堪,等我回来时,也许就要进天国了。但我仍愿去跑一趟。我要在你的兄弟和他的同伙们意识到他们拥有的力量之前,星夜赶到安茹。”
亨利感激万分地吻着卡特琳的双手,叫道:“噢,母后,我的好母后,您始终是我的支持者,我的恩人,我的保护神!”
卡特琳喃喃地说道:“这就是说,我始终是法兰西王后。”她一边说一边凝视着她的儿子,目光是充满了怜悯和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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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知恩必报是圣吕克的美德之一
在安茹公爵的宴席上,蒙梭罗先生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嘴脸,因而获准在散席前就回去安寝。翌日,天刚破晓,这位宫廷贵人就起床了。他下楼来到庭院里。
他意欲再去找那位和他打过交道的马夫,可能的话,从马夫那里探听一下罗兰的生活习惯。
伯爵果然如愿以偿。他来到宽敞的马廊里,只见四十匹骏马正在优哉悠哉地大嚼安茹产的稻草和燕麦。
伯爵第一眼就是找罗兰。
罗兰仍在老地方,在骏马群中显得与众不同。
伯爵第二眼是冲着马夫而来。
只见那马夫站在一边,两条臂膀交叉在胸前,就像所有的好马夫惯常做的那样,正注视着马群是否津津有味地吃饲料。
伯爵说道:“喂,朋友,亲王殿下的马是不是都有自己单独回槽的习性?是不是特意这样训练的?”
马夫答道:“没有呵,伯爵先生,但不知大人指的是哪一回事?”
“我问的是罗兰。”
“啊,对!罗兰昨天是自个儿跑回来的。噢,对这匹马我可不会觉得奇怪,它可怜俐着呢!”
蒙梭罗说:“不错,我已经领教过了。那么这种事以前也曾发生过了?”
“没有,先生,平时罗兰总是安茹公爵大人骑着的,大人可是个技艺超群的骑士,不会轻易被马摔下来。”
伯爵身为堂堂法兰西犬猎队队长,竟被区区一个马夫认为会从马背上倒栽葱跌下来,不由温怒地说:“罗兰并没有把我摔到地上,我的朋友,我虽然不敢说与安茹公爵一般强,但也是个出众的骑手,还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场。我不过把马拴在一棵树上,然后到一间屋子里去。等我出来时,那马却不翼而飞了。我想大概马被人偷了,要不就是哪位贵族刚巧路过,存心捉弄捉弄我,把它牵走了。所以我来问问您是谁把罗兰送回来的。
“总管昨天对您说过了,伯爵先生,它是自己跑回来的。”
蒙梭罗说道:“那可真是奇了。”
他沉吟良久,然后换了话题说:“你刚才说亲王殿下经常骑这匹马,是吗?”
“在他的车马全套设备抵达之前,他几乎每天都骑它。”
“亲王殿下昨天很晚才回来吗?”
“大约比您早一小时吧,伯爵先生。”
“公爵大人骑的是哪匹马?是不是一匹脑门上有一颗星的四蹄踏雪的枣红马?”
马夫答道:“不,先生,昨天亲王殿下骑的是伊索兰,就是这一匹。”
“在亲王的随从里,有没有哪位贵族骑的是我刚才跟你说过的有这样特征的马?”
“我认识的人中没人骑这样的马。”
蒙梭罗本想问个水落石出,但偏偏事与愿违,没什么结果,不禁焦躁起来,他说道:“好吧。替我把罗兰套上鞍子。”
“伯爵先生想骑罗兰?”
“是的。难道亲王曾经吩咐你不让我骑罗兰?”
“不,先生,正相反。亲王殿下的马厩总管吩咐过我,您可随意选用这里的任何一匹马。”
安茹公爵如此殷勤好心,叫人无法大动肝火。
蒙梭罗于是向马夫颔首示意,马夫便开始备马。
套上马鞍后,马夫从马槽上解下罗兰,把马牵了过来,把缰绳交给伯爵。
蒙梭罗接过缰绳,对马夫说:“你听好,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马夫答道:“我恭恭敬敬听着。”
“请告诉我,你一年挣多少钱?”
“二十埃居,先生。”
“你想不想一下子就挣到相当于你十年薪金的一笔钱?”
那人说道:“我的天,那还用说?可怎么去挣这笔钱呢?”
“去探听一下昨天是谁骑着那匹脑门上有一颗星、四蹄踏雪的枣红马。”
马夫说道:“啊,先生,您给我出难题了:来拜访亲王殿下的贵客可是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啊!”
“不错。不过两百埃居不是个区区小数,也许费点工夫还是值得的。”
“那当然,伯爵先生,正因为这样我才不会回绝去找找看呢。”
伯爵说道:“很好,你如此诚心诚意,我很高兴。先给你十个埃居,你开始干吧。瞧,我不会叫你吃亏的。”
“谢谢大人。”
“好,一言为定。亲王要我组织一次狩猎,你去禀告亲王,说我去树林视察一下。”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见背后的干草被踏得——作响,又来了一个人。
伯爵转过身来。
他叫道:“比西先生!”
比西说道:“嘿,您好,蒙梭罗先生。您到安茹省来了,这可真是奇迹呀!”
“那您呢,先生,人家说您病魔缠身呢!”
比西说道:“我确实病了,我的医生命令我要绝对静养。我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出城了。怎么,您好像要骑罗兰?这匹马是我卖给安茹公爵的,很合他的意,他几乎每天都要骑它。”
蒙梭罗顿时脸色发青。
他说道:“是的,我对此完全理解,它确实是一匹良马。”
比西说道:“您一下子就挑中它,手气不错呀!”
伯爵反驳说:“噢,我和罗兰可不是今天才认识,我昨天就骑过它了。”
“骑出滋味了,今天还想骑。”
伯爵回答:“是的。”
比西又说:“对不起,您刚才说要为我们准备一次狩猎。”
“亲王殿下想打一头雄鹿。”
“我听说这里附近有不少鹿群。”
“是不少啊。”
“您打算从哪里将鹿群驱赶出来?”
“从梅里朵尔方向。”
这四轮到比西不由自主地脸色发白了:“啊,很好。”
蒙梭罗问:“您愿意陪我去走一遭吗?”
比西答道:“不,恕我不能从命。我必须去躺一会儿,因为我觉得我又有点发烧了。”
马厩门槛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洪亮的嗓音,“嗨,好啊!比西先生,您又没得到我的允许就擅自起床了。”
比西说道:“奥杜安老乡来了,得,我又要挨骂了。再见,伯爵。我把罗兰托给您了。”
“您就放心吧。”
比西走远了,蒙梭罗也翻身上了马。
奥杜安老乡问比西:“您怎么啦?脸色那么惨白,连我都要以为您身患重病呢!”
比西问道:“你知道他去哪儿?”
“不知道。”
“他到梅里朵尔去。”
“那又怎么啦,您难道还指望他会跑到隔壁去?”
“我的天!发生了昨天那件事以后,真不知今天会怎样!”
“蒙梭罗夫人一定会矢口否认。”
“可他明明是亲眼目睹的。”
“她一定会坚持说他看花了眼。”
“狄安娜不会有这等勇气。”
“噢,比西先生,您似乎对女人并不怎么太了解嘛!”
“雷米,我觉得很不舒服。”
“这我完全相信。您快回到房间里去吧,今天早上我已经为您开了方子了……”
“什么方子?”
“这方子是为您准备一盆炯鸡,一片火退和一盘虾酱浓汤。”
“嗳!我可一点儿也不饿呀。”
“那我更有理由命令您吃了。”
“雷米,我总觉得这是个凶兆,这个残暴的家伙会在梅里朵尔闹出一场悲剧来。真的,我本该答应蒙梭罗,同他一起去走一遭。”
“您去干什么呢?”
“为狄安娜撑腰。”
“狄定娜夫人自己能应付过去,我已经对您说过了,现在再唠叨一遍。我们自己也必须挺得住。来吧,我求求您。再说,不能让人看见您起床活动。为什么您总不听我的话跑出来呢?”
“我忧心忡忡,怎能控制得住呢?”
雷米只好耸耸肩膀。他把比西带回去,把他按下坐在丰盛的餐桌前,还锁上了大门。就在这个时候,蒙梭罗已经走出了昨天经过的那个城门。
蒙梭罗伯爵再度选中罗兰自有他的打算:他意欲证实一下,这匹人人都说有灵性的骏马,昨天把他驮到梅里朵尔花园的墙角下,究竟是偶尔为之呢,还是由于天天如此,习以成性。
因而他一出公爵府,就将缰绳扔到马脖子上,任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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