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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梭罗夫人

_28 大仲马(法)
谈话一定十分激烈,比西早看出蒙梭罗不是个束手就范的人。不过,对于安茹公爵来说,只需给蒙梭罗施加压力,如果他拒不服从,那就硬行解除他同狄安娜的婚姻。
突然,亲王响亮的声音传了出来,像是在训斥。
比西浑身一震,惊喜万分,心想:
“啊!公爵没有食言。”
但是,那声音却没有继续下去。于是过道里的朝臣们个个缄口,不安地面面相觑,周围笼罩着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好梦不长,比西此刻焦虑不安、心乱如麻,一会儿满怀希望,一会儿充满恐惧,心里仿佛有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一分一分地挨了一刻钟。
公爵卧室的门忽地打开了,透过门审,传出里面的嬉笑声。
比西知道屋里只有公爵和犬猎队队长两人,按他的推测,如果谈话顺利,此刻是不该谈笑风生的。
这个心平气和的结尾,使他不寒而栗。
紧接着,谈话声近了,门帘掀开,蒙梭罗行着礼退了出来。公爵把他送到门口,说道:
“再见!老朋友,事情就这么谈妥了。”
比西自言自语道:“老朋友,天哪!这是什么意思?”
蒙梭罗一直面对着亲王,说:“这么说,大人,依殿下之见,目前最妥善的办法,就是公之于众。”
公爵说道:“对,对。搞得那么神秘,倒像小孩游戏。”
犬猎队队长说道:“那么,从今晚起,我让她晋谒国王。”
“就这么办,别害怕,我会把一切都准备好的。”
公爵凑近蒙梭罗。又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蒙梭罗答道:“行,大人。”
蒙梭罗最后向公爵鞠了一躬。公爵正在审视在场的人,他没有看见比西。比西此时藏在门帘的折子里,他紧紧抓住门帘,以防晕倒。
正在等候觐见的贵族,为蒙梭罗深得宠信而折服,相形之下,比西便显得黯然失色。蒙梭罗转过身来对众人说:“先生们,请允许我宣布一个消息:大人批准我把我和狄安娜-德-梅里朵尔小姐的婚事公布于众,一个多月前,她已成为我的妻子,在大人的赞助下,我今晚就领她进宫。”
比西晃了晃身子,尽管这个打击不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但毕竟太强烈了,他觉得五雷轰顶,支持不住了。
于是,他向前探了一下头,正遇上安茹公爵的目光,两人都因情绪激动而脸色苍白,但他们心中的想法却完全相反,比西的目光里充满了蔑视,安茹公爵的却充满了恐怖。
蒙梭罗在贵族们的奉承和祝贺声中,穿过了人群,扬长而去。
而比西则动了一下,想走向公爵。而公爵看在眼里,抢先放下门帘,随后,门帘后面的门关上了,传出钥匙在锁眼里转动的声音。
比西只觉得浑身爇血都涌上太阳袕和心窝,他的手碰到了挂在腰带上的短剑,不知不觉地把剑怞出一半。因为,在这个男子汉身上,激情一冲动便难以抑制。爱情曾使他浑身像烧了一团火;眼下,又是爱情平熄了他的冲动。一丝苦涩的、深深的、针扎般的痛楚抑制了他的愤怒。眼下他不是义愤填膺,而是心碎肠断了。
两种复杂的情感在他心中搏斗着,达到了顶点,比西心力交瘁,仿佛两股冲天的巨浪在最高点相撞,摔了下来。
比西明白,他如果再呆下去,他那失去理智的痛苦便会流露出来。他顺着过道,来到秘密楼梯,穿过暗道到了卢佛宫的院子,跳上马,策马直奔圣安多万街。
男爵和狄发娜正等着比西的回音,他们看见走进来的年轻人脸色苍白,痛苦不堪,两眼充血。
比西叫道:“夫人,蔑视我吧,恨我吧!我自以为是个大人物,其实微不足道;我以为能为您做点事,其实我甚至不能掏出我的心来给您看。夫人,您真的成了德-蒙梭罗先生的妻子,被人承认的合法妻子,您今晚就要被带进宫。而我不过是个可怜的疯子,一个失去理智的不幸的人。男爵先生,正如您说的,安茹公爵的确是一个懦夫和无赖。”
比西黯然神伤,怒不可遏,撇下惊恐万状的父女俩,冲出屋子,奔下楼,飞身上马,用马刺刺进马肚子,一只手握拳压住狂跳的心,撇开缰绳,漫无目的地上了路,搅得行人晕头晕脑,惊恐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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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安茹公爵大人和犬猎队队长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安茹公爵为何对比西突然变了一副面孔吧。
公爵见到德-蒙梭罗先生时,心里的怒火已经被比西点起来,这对实现比西的计划是有利的。公爵素来暴躁易怒,这会儿满腹怨气,一腔恼怒:一是自尊心大受挫伤;二是害怕比西为德-梅里朵尔先生把事情抖出来,使他身败名裂。而后者更使他如坐针毡。
的确,这两种情绪淤积在心里,爆发出来是很可怕的。尤其是他深藏不露,小心眼儿就像填满火药、坚固而密集的炸弹,压抑得越厉害,爆发起来越强烈。
因此,这位德-阿朗松先生接见猎队队长时的脸色,能使宫里最胆大的人不寒而栗。因为人人深知弗朗索瓦在报复方面是足智多谋的。
蒙梭罗问道:“殿下召见我吗?”他神态自若,两眼看着壁毯。因为这位惯于揣摩亲王心思的人,已经看出亲王外表冷漠,心里却藏着一腔怒火,他的目光避开公爵,转向墙上的壁毯,那样子仿佛想从房间的摆设来猜测主子的意图。
公爵见此,说道:“别害怕,先生,壁毯后面没有人,我们可以畅所欲言,尤其重要的是说话要坦率。”
蒙梭罗点头哈腰。
“因为您是个忠仆,法兰西的犬猎队队长先生,对我本人也十分爱戴,是吗?”
“我想是的,大人。”
“这一点,我深信不移,先生,是您多次把别人策划反对我的陰谋告诉我,是您在事业上助了我一臂之力,您经常不计较自己的利益,连自己的生命都置之度外。”
“殿下!……”
“这些我心里有数。另外,我必须把这些事向您一一提醒,是因为事实上您太高尚了,对您的劳苦功高,您从未提及过,哪怕是间接地,也没有过。就说那件不幸的事……”
“什么不幸的事,大人?”
“就是绑架德-梅里朵尔小姐的事;这可怜的姑娘!”
蒙梭罗叹了一声:“唉!”不过这声叹息并不是就公爵的话而发的。
公爵提醒他走上正题,问道:“您是不是可怜她?”
“您难道不可怜她,殿下?”
“我?噢!您知道。我对自己这种心血来潮,伤天害理的行为后悔莫及!噢,正是因为我和您有交情,以及我习惯于让您帮忙,才使我忘记了,没有您,我决不会去抢这位小姐的。”
蒙梭罗感到这话的分量:“难道这仅仅是悔恨吗?”他问道:
“大人,您天性善良,把事情夸大了。对于小姐的死,您并不比我更有责任……”
“这是什么意思?”
“可以肯定,您当初绑架她时,并不想置她于死地。”
“噢!当然。”
“那么,您是问心无愧的,大人。这种不幸的事难以逆料,天天都会发生。”
公爵目光犀利,仿佛看透了蒙梭罗的心思,接着说:“再说,她一死,一切都石沉大海了!
亲王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蒙梭罗立刻抬起头,心下嘀咕道:
“这不像是悔恨……”
他又说:“大人,我能不能和殿下坦率地谈一谈?”
亲王立刻惊讶而傲慢地问道:“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蒙梭罗说:“我确实不知道为什么我犹豫着不敢说。”
“这是什么意思尹
“噢!大人,我的意思是,从现在起,和您这样一位聪明绝顶、心地高尚的亲王谈话,首先必须直言不讳。”
“从现在起?……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殿下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和我讲心里话。”
公爵反唇相讥:“是吗!”接着爆发出一阵大笑,这笑声显示出他内心的狂怒。
蒙梭罗低声下气地说:“大人,您听我说,我知道殿下想对我说什么。”
“您说说看。”
“殿下想告诉我。也许德-梅里朵尔小姐并没有死。那些自以为是凶手的人也就不用悔恨交加了。”
“噢!先生,您到今天才让我放宽心。您真不愧是我的忠仆!您亲眼看见,自从那位小姐死后,我愁眉不展,痛苦不堪,您也听说过自从这女人死后,我一直被噩梦折磨,我不是个麻木不仁的人。谢天谢地……您只要刚才那一句话就能把我从痛苦的深渊里解脱出来,而您却偏偏让我这么活受罪!……先生,您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公爵说着,心中的怒火眼看就要爆发出来。
蒙梭罗答道:“殿下好像是在指责我……”
公爵忽然吼叫着:“坚贼!”同时逼近蒙梭罗,“我不但指责你,而且有根有据……你欺骗了我!你夺走了我心爱的女人。”
蒙梭罗面如死灰,但仍不失他那镇静而近于傲慢的神态,他说:
“是的。”
“啊!是的……你这厚颜无耻的骗子!”
蒙梭罗仍旧十分镇静地说:“大人,请您小声点,殿下别忘了您是在和一位贵族,一个忠仆在谈话。”
公爵不禁不自然地狂笑起来。
蒙梭罗不动声色地甩出了最厉害的一手,又加了一句:“我是说在同国王的忠仆谈话!”
一听这话,公爵立刻收住了笑声,低声咕哝一句:
“您是什么意思?”
蒙梭罗作出一副奴颜媚骨的样子,不慌不忙地答道:“我是说,如果爵爷愿意听我一句,您就会明白,我能抢占这个女人,是因为殿下自己也想抢占她。”
公爵无言以对,他被如此大胆狂妄的回答吓得目瞪口呆。
蒙梭罗又作出谦恭的样子说:“我的理由是,我爇烈地爱着德-梅里朵尔小姐。”
公爵以一种难以表达的尊严说:“我也爱她!”
“是这样,爵爷,您是我的主子;不过德-梅里朵尔小姐不爱您。”
“那么她爱你吗?”
蒙梭罗支吾着说:“也许爱的。”
“撒谎!骗人!你跟我一样,也是迫她就范的。只不过我这个主子失败了,而你这个奴才倒得手了。因为我只用权威压人,而你却玩弄了背信弃义的伎俩。”
“大人,我爱她。”
“这于我有什么关系。”
“大人……”
“想威胁人吗?毒蛇!”
蒙梭罗低下头,像一只要扑上来的恶虎,说道:“大人!留神点!告诉您,我爱她,我可不是您所谓的奴才。我的妻子属于我,正如我的领地属于我一样,就是国王也甭想从我手中把她夺走。我想得到这个女人,我果然得到她了。”
公爵说道:“是啊,”一边说一边向放在桌上的一只银铃冲去,“她到了你手中,好吧!你把她交出来。”
蒙梭罗嚷着:“您弄错了,爵爷,”抢步上前,不让亲王摇铃叫人,“您想伤害我,收起这个主意吧!如果您一叫人,当众辱骂我……”
“我告诉你,你必须交出这个女人。”
“为什么要交出来?……她是我的妻子,我是在天主面前正式和她结为夫妻的。”
蒙梭罗以为这话会起作用;不料亲王依旧是怒气冲冲,继续说道:
“她在天主面前是你的妻子,你就让她回到人间吧。”
蒙梭罗嘀咕道:“难道他什么都知道了?”
“对,我一清二楚。这门亲事,你必须解除;即使你当着天神的面许过一百次愿,我也要解除这门婚事。”
蒙梭罗说道:“啊!爵爷,您这是亵渎神明。”
“你明天就把德-梅里朵尔小姐交还给她的父亲;我命令你明天就离开法国,远居他乡。一小时后,你就把犬猎队队长的职务让给别人。这是我的条件,如果你拒不执行,那么小心你的脑袋,奴才,我要像打碎这只杯子一样,让你粉身碎骨。”
说着,亲王抓起奥地利大公赠送的一只用珐琅装饰的水晶杯,愤怒地向蒙梭罗砸去,酒杯立刻在他身上摔个粉碎。
蒙梭罗向气得发愣的公爵冲过去,说道:“我不交出这个女人,也不辞职,更不离开法国。”
“该死的,为什么……?”
“因为我要向新近在圣爇内维埃芙修道院选任的法兰西国王请求宽恕。这位新君王心地善良,品质高尚,而且最近正在充满圣宠,幸福无比,一定不会拒绝第一个恳求者的请求。”
这几句吓人的话,蒙梭罗越说口气越硬,他眼里的怒火已渐渐传到他的话中,嗓门也提高了。
公爵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向后退了一步,去把门上厚厚的壁毯拉了拉,然后抓住蒙梭罗的手,气息声微地一字一句地说:
“好……好……伯爵,别嚷嚷,你的请求,我洗耳恭听。”
蒙梭罗立刻心平气和地说:“我这就恭恭敬敬地说,就像殿下最谦卑的奴仆应该做的那样。”
公爵在宽敞的房里慢慢转着圈,走到可以看见壁毯后面的地方,他每次都要向里瞟一眼。他似乎不相信蒙梭罗的话没被人听去。他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
“大人,我是说一股强烈的爱情使人不顾一切。爱情是最无法摆脱的感情……我再糊涂也不会忘掉殿下也曾垂青于狭安娜。”
“我对她的感情已经跟你说过,而你却背信弃义。”
“别再责难我了,大人,我当时是这样想的:我看见您年轻、富有、幸运,是基督教世界的第一亲王。”
公爵怔了一下。
蒙梭罗又偷在公爵的耳过嘀咕道:“您当之无愧……您要踏上国王的宝座,只不过还隔着一个陰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驱散……我看您前程似锦,和您的洪福比起来,我所渴望的那点东西太微不足道了,您未来的显赫使我眼花缭乱,几乎使我看不见那朵我渴望已久的小花。我在您这个主人身边,是这么卑微,我心里想:让亲王去幻想灿烂的未来,去完成他的辉煌计划吧,那才是他的奋斗目标。我偷偷地谋一点小利……他很难察觉出来,几乎不会感觉出我从他的王冠上摘去一颗小小的明珠。”
公爵叫道:“伯爵!伯爵!”禁不住被这幅美妙的图景陶醉了。
“爵爷,您原谅我了,是吗?”
这时,公爵抬起头,正看见挂在墙上镀金皮革像框里的比西画像。他常常喜欢凝视这幅画像,就像他以往喜欢注视拉莫尔的画像一样。画中的比西,目光高傲、红光满面,手臂傲慢地放在腰间。公爵仿佛看到比西眼里闪烁着怒火,从墙上走下来,鼓励他不要泄气。于是他说:
“不,我不能宽恕你:我对你毫不宽容,并不是为了我自己,天主可以作证。这是因为,你手段卑鄙,欺骗了姑娘的父亲,老人现在悲痛万分,要你还他的女儿;因为你趁人之危,逼迫姑娘同你成婚,她要求惩罚你。总之,我作为一个亲王,首要的责任就是伸张正义。”
“大人!”
“我告诉你,这是一个亲王的首要职责,我要主持正义……”
蒙梭罗说道:“如果说主持正义是一个亲王的首要责任,那么感恩戴德就应是一个国王的首要本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一个国王决不该忘记帮他戴上王冠的人……而爵爷……”
“怎么?”
“陛下戴上王冠全亏了我!”
公爵叫了起来:“蒙梭罗!”犬猎队队长的话比刚才第一次要挟他,更使他胆战心惊。他压低嗓门,声音颤抖地又说:“蒙梭罗!你背叛了一个亲王,难道还要背叛一个国王吗?”
蒙梭罗提高嗓门说:“谁支持我,我就爱戴谁,陛下。”
“无耻!……”
公爵又看了一眼比西的画像,说道:
“我不能!……你是个堂堂贵族,蒙梭罗,你明白我不能同意你的所作所为。”
“为什么,大人?”
“因为这种事不是你我这种人做得出来的……放弃这个女人吧!亲爱的伯爵……再作出一次牺牲吧,你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蒙梭罗问道:“殿下是不是还爱着狄安娜?”他嫉妒得脸色发白。
“不!不!我发誓,决没有!”
“那好!殿下为什么不能顺水推舟?她是我的妻子;难道我不是个体面的贵族?谁能干涉我的私事呢?”
“可她不爱你。”
“那有什么关系?”
“蒙梭罗,为了我,你还是忍痛牺牲吧……”
“我做不到……”
公爵进退维谷,不知所措:“那……”
“请三思,陛下!”
“陛下”两字使公爵额上沁满汗珠,他擦了擦,问道:
“你要告发我?”
“是的,殿下。我要向那个被废黜的国王告发您。因为我的新君王毁坏我的名声,破坏我的幸福,我只好重新归附旧国王。”
“无耻!”
“是的,陛下,我是无耻,因为我太爱她了。”
“卑鄙!”
“是的,殿下;我卑鄙,因为我爱她爱得发狂。”
公爵向蒙梭罗扑去,但是,蒙梭罗微微一笑,一眼就把他镇住了。
蒙梭罗说道:“爵爷,杀了我,您同样得不到半点好处,我一死,纸就包不住火!还是好好地继续下去,您当您的宽大为怀的国王,而我仍旧是您最恭顺的仆人吧!”
公爵捏紧手指头,指甲把皮肤都划破了。
“答应吧,亲爱的大人,我事无大小,样样对您尽心尽力,您就帮我一次吧。”
公爵站起来,问道:
“你想要什么?”
“请殿下……”
“混蛋!还要我来求你吗?”
蒙梭罗鞠了一躬:“噢!大人!”
公爵低声说道:“快说。”
“大人,您宽恕我了?”
“是的。”
“爵爷,您让我同德-梅里朵尔先生讲和了?”
“是的。”
“大人,您能不能在我和梅里尔小姐的婚姻财产契约上签字?”
公爵用压低的声音应道:“好。”
“我想领我的妻子晋谒王后,在那天的仪式上,当她拜见王后的时候,请您赏脸微笑着接待她。”
公爵说道:“可以。就这些吗?”
“爵爷,只有这些。”
“好吧,我答应了。”
蒙梭罗凑近公爵的耳朵边说:“您保得住我为您谋得的国王宝座了!再见,陛下。”
这一次,“陛下”两字他叫得那么低,使公爵听起来非常悦耳。
蒙梭罗心想:“剩下的事就是查清公爵是怎么知道此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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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亨利三世的御前会议
当天,蒙梭罗果然按照他向安茹公爵表示的愿望,领他的妻子晋谒王太后和王后。
终日忧心忡忡的享利本来已经准备就寝,德-莫尔维利耶先生忽来求见,要求第二天必须召开御前会议。
亨利甚至没有向这位掌玺大臣问个究竟,时辰已晚,陛下已经困倦难挡。人们选择这个时间求见正合适,可以不打扰国王的休息和睡眠。
这位德高望重的大臣熟知主人的脾性,他知道,国王和马其顿国王菲利浦正相反,国王在昏昏欲睡或饥肠辘辘时,不会头脑十分清醒地听取他的奏章。
他也知道,亨利经常失眠——这是那种必须为别人熬夜,自己却无法入睡的人的特性,——到了半夜,亨利大概会想起他请求召开的会议,按照事态的大小,国王的好奇心兴许会被激动起来,同意召开这个会议。
事情果不出他所料。
亨利一觉睡了三四个小时,‘便醒了。他想起掌玺大臣的请求,便从床上坐起来,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不过他懒于独自思考,于是溜下床,套上绸衬裤,穿上拖鞋,也没有卸去夜间的梳妆打扮,那模样就像个优灵,借着微暗的灯光——自从天主的气息随着圣吕克跑到安茹省,这盏灯就不再熄灭了——走到希科的卧室。这房间正是德-布里萨克小姐幸运地欢度花烛之夜的地方。
希科睡得正香,鼾声如雷。
亨利抓住他的胳膊,拉了三次,也没把他弄醒。
最后一次,国王一边拉,一边大声叫着希科,加斯科尼人这才睁开一只眼。
国王又叫了一声:“希科!”
希科问道:“又有什么事?”
亨利说道:“啊!朋友,你的国王夜不成寐,你倒睡得这么死。”
希科装作没有认出国王,叫道:“啊!天主!国王陛下准是消化不良。”
亨利说道:“希科,朋友,是我呀。”
“你是谁?”
“我是亨利。”
“我的孩子,一定是那些沙雉鸟肉吃多了,我早就提醒你,昨晚上你吃得太多,还有那些虾着浓汤也不好消化。”
亨利说道:“不会的,我几乎没吃什么。”
希科说道:“那就是有人给你下毒药了。妈的,你的脸色多苍白!”
国王说道:“朋友,这是因为我戴了面罩。”
“那你没病?”
“没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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