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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

_71 金庸(现代)
事顺利。哈哈,哈哈!”大笑声中,向定静师太一躬到地,扬
长而去。他虽狂妄做作,但久在五岳剑派,对这位恒山派前
辈却也不敢缺了礼数。
恒山派群弟子望着他脚步蹒跚的向南行去,围着定静师
太,叽叽喳喳的纷纷询问:“师伯,这人是甚么来头?”“他是
真的疯疯癫癫,还是假装的?”“他是不是武功很高,还是不
过运气好,误打误撞的打中了敌人?”“我瞧他不像将军,好
像年纪也不大,是不是?”
定静师太叹了口气,转头去瞧身中暗器的众弟子,见她
们敷了解药后,黑血转红,脉搏加强,已无险象,她恒山派
治伤灵药算得是各派之冠,自能善后,当下解开了五名魔教
教众的穴道,令其自去,说道:“大伙儿到那边树下坐下休息。”
她独自在一块大岩石衅坐定,闭目沉思:“这人冲入魔教
阵中之时,魔教领头的长老向他动手。但他仍能在顷刻间戳
倒五人,却又不是打穴功夫,所用招式竟丝毫没显示他的家
数门派。当世武林之中,居然有这样厉害的年轻人,却是哪
一位高人的弟子?这样的人物是友非敌,实是我恒山派的大
幸了。”
她沉吟半晌,命弟子取过笔砚,一张薄绢,写了一信,说
道:“仪质,取信鸽来。”仪质答应了,从背上所负竹笼中取
出一只信鸽。定静师太将薄绢书信卷成细细的一条,塞入一
个小竹筒中,盖上了盖子,再浇了火漆,用铁丝缚在鸽子的
左足上,心中默祷,将信鸽往上一掷。鸽儿振翅北飞,渐高
渐远,顷刻间成为一个小小的黑点。
定静师太自写书以至放鸽,每一行动均十分迟缓,和她
适才力战群敌时矫捷若飞的情状全然不同。她抬头仰望,那
小黑点早在白云深处隐没不见,但她兀自向北遥望。众人谁
都不敢出声,适才这一战,虽有那小丑般的将军插科打诨,似
乎颇为滑稽,其实局面凶险之极,各人都可说是死里逃生。
隔了良久,定静师太转过身来,向一名十五六岁的小姑
娘招了招手。那少女立即站起,走到她身前,低声叫道:“师
父!”定静师太轻轻抚了抚她头发,说道:“绢儿,你刚才怕
不怕?”那少女点了点头,道:“怕的!幸亏这位将军勇敢得
很,将这些恶人打跑了。”定静师太微微一笑,说道:“这位
将军不是勇敢得很,而是武功好得很。”那少女道:“师父,他
武功好得很么?我瞧他出招乱七八糟,一不小心,把刀鞘砸
在自己头上。怎么他的刀又会生锈,拔不出鞘?”
这少女秦绢是定静师太所收的关门弟子,聪明伶俐,甚
得师父怜爱。恒山派女弟子中,出家的尼姑约占六成,其余
四成是俗家弟子,有些是中年妇人,五六十岁的婆婆也有,秦
绢是恒山派中年纪最小的。众弟子见定静师太和小师妹秦绢
说话,慢慢都围了上来。
仪和插口道:“他出招哪里乱七八糟了?那都是假装出来
的。将上乘武功掩饰得一点不露痕迹,那才叫高明呢!师伯,
你看这位将军是甚么来头?是哪一家哪一派的?”
定静师太缓缓摇头,说道:“这人的武功,只能以‘深不
可测’四字来形容,其余的我一概不知。”
秦绢问道:“师父,你这封信是写给掌门师叔的,是不是?
马上能送到吗?”定静师太道:“鸽儿到苏州白衣庵换一站,从
白衣庵到济南妙相庵又换一站,再在老河口清静庵换一站。四
只鸽儿接力,当可送到恒山了。”仪和道:“幸好咱们没损折
人手,那几个师姊妹中了喂毒暗器的,过得两天相信便无大
碍。给石头砸伤和中了兵刃的,也无性命之忧。”
定静师太抬头沉思,没听到她的话,心想:“恒山派这次
南下,行踪十分机密,昼宿宵行,如何魔教人众竟然得知讯
息,在此据险伏击?”转头对众弟子道:“敌人远遁,谅来一
时不敢再来。大家都累得很了,便在这里吃些干粮,到那边
树荫下睡一忽儿。”
大家答应了,便有人支起铁架,烹水泡茶。
众人睡了几个时辰,用过了午餐。定静师太见受伤的弟
子神情委顿,说道:“咱们行迹已露,以后不用晚间赶路了,
受伤的人也须休养,咱们今晚在廿八铺歇宿。”
从这高坡上一路下山,行了三个多时辰到了廿八铺。那
是浙闽间的交通要冲,仙霞岭上行旅必经之所。进得镇来,天
还没黑,可是镇上竟无一人。
仪和道:“福建风俗真怪,这么早大家便睡了。”定静师
太道:“咱们且找一家客店投宿。”恒山派和武林中各地尼庵
均互通声气,但廿八铺并无尼庵,不能前去挂单,只得找客
店投宿。所不便的是俗人对尼姑颇有忌讳,认为见之不吉,往
往多惹闲气,好在一众女尼受之已惯,也从来不加计较。
但见一家家店铺都上了门板。廿八铺说大不大,说小不
小,也有一两百家店铺,可是一眼望去,竟是一座死镇。落
日余晖未尽,廿八铺街上已如深夜一般。众人在街上转了个
弯,见一家客店前挑出一个白布招子,写着“仙安客店”四
个大字,但大门紧闭,静悄悄地没半点声息。女弟子郑萼当
下便上前敲门。这郑萼是俗家弟子,一张圆圆的脸蛋常带笑
容,能说会道,很讨人家喜欢。一路上凡有与人打交道之事,
总是由她出马,免得旁人一见尼姑,便生拒却之心。
郑萼敲了几下门,停得片刻,又敲几下,过了良久,却
无人应门。郑萼叫道:“店家大叔,请开门来。”她声音清亮,
又是习武之人,声音颇能及远,便隔着几重院子,也当听见
了。可是客店中竟无一人答应,情形显然甚是突兀。
仪和走上前去,附耳在门板上一听,店内全无声息,转
头说道:“师伯,店内没人。”
定静师太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眼见店招甚新,门板也洗
刷得十分干净,决不是歇业不做的模样,说道:“过去瞧瞧,
这镇上该不止这一家客店。”
向前走过数十家门面,又有一家“南安客店”。郑萼上前
拍门,一模一样,仍然无人答应。郑萼道:“仪和师姊,咱们
进去瞧瞧。”仪和道:“好!”两人越墙而入。郑萼叫道:“店
里有人吗?”不听有人回答,两人拔剑出鞘,并肩走进客堂,
再到后面厨房、马厩、客房各处一看,果是一人也无。但桌
上、椅上未积灰尘,连桌上一把茶壶中的茶也尚有微温。郑
萼打开了大门,让定静师太等人进来,将情形说了。各人都
啧啧称奇。
定静师太道:“你们七人一队,分别到镇上各处去瞧瞧,
打听一下到底是何缘故。七个人不可离散,一有敌踪便吹哨
为号。”众弟子答应了,分别快速行出。客堂之上便只剩下定
静师太一人。初时尚听到众弟子的脚步之声,到后来便寂无
声息。这廿八铺镇上,静得令人只感毛骨悚然,偌大一个镇
甸,人声俱寂,连鸡鸣犬吠之声也听不到半点,实是大异寻
常。
定静师太突然担心起来:“莫非魔教布下了阴毒陷阱?女
弟子们没多大江湖阅历,别要中了诡计,给魔教一网打尽。”
走到门口,只见东北角人影晃动,西首又有几人跃入人家屋
中,都是本派弟子,她心中稍定。又过一会,众弟子络绎回
报,都说镇上并无一人。
仪和道:“别说没人,连畜生也没一只。”仪清道:“看来
镇上各人离去不久,许多屋中箱笼打开,大家把值钱的东西
都带走了。”定静师太点点头,问道:“你们以为怎么?”仪和
道:“弟子猜想,那是魔教妖人驱散了镇民,不久便会大举来
攻。”定静师太道:“不错!这一次魔教妖人要跟咱们明枪交
战,那好得很啊。你们怕不怕?“众弟子齐道:“降魔灭妖,乃
我佛门弟子的天职。”定静师太道:“咱们便在这客店中宿歇,
做饭饱餐一顿再说。先试试水米蔬菜之中有无毒药。”
恒山派会餐之时,本就不许说话,这一次更是人人竖起
了耳朵,倾听外边声息。第一批吃过后,出去替换外边守卫
的弟子进来吃饭。
仪清忽然想到一计,说道:“师伯,咱们去将许多屋中的
灯烛都点了起来,教敌人不知咱们的所在。”定静师太道:
“这疑兵之计甚好。你们七人去点灯。”
她从大门中望出去,只见大街西首许多店铺的窗户之中,
一处处透了灯火出来,再过一会,东首许多店铺的窗中也有
灯光透出。大街上灯光处处。便是没半点声息。定静师太一
抬头,见到天边月亮,心中默祷:“菩萨保佑,让我恒山派诸
弟子此次得能全身而退。弟子定静若能复归恒山,从此青灯
礼佛,再也不动刀剑了。”
她昔年叱咤江湖,着实干下了不少轰轰烈烈的事迹,但
昨晚仙霞岭上这一战,局面之凶险,此刻思之犹有余悸,所
担心的是率领着这许多弟子,倘若是她孤身一人,情境便再
可怖十倍,那也不放在心上,又再默祷:“大慈大悲,救苦救
难观世音菩萨,要是我恒山诸人此番非有损折不可,只让弟
子定静一人身当此灾,诸般杀业报应,只由弟子一人承当。”
便在此时,忽听得东北角传来一个女子声音大叫:“救命,
救命哪!”万籁俱寂之中,尖锐的声音特别显得凄厉。定静师
太微微一惊,听声音并非本派弟子,凝目向东北角望去,并
未见到甚么动静,随见仪清等七名弟子向东北角上奔去,自
是前去察看。过了良久,不见仪清等回报。仪和道:“师伯,
弟子和六位师妹过去瞧瞧。”定静点点头,仪和率领六人,循
着呼叫声来处奔去。黑夜中剑光闪烁,不多时便即隐没。
隔了好一会,忽然那女子声音又尖叫起来:“杀了人哪,
救命,救命!”恒山派群徒面面相觑,不知那边出了甚么事,
何以仪清、仪和两批人过去多时,始终未来回报,若说遇上
了敌人,却又不闻打斗之声。但听那女子一声声的高叫“救
命”,大家瞧着定静师太,候她发令派人再去施救。
定静师太道:“于嫂,你带领六名师妹前去,不论见到甚
么事,即刻派人回报。”于嫂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原是
恒山白云庵中服侍定闲师太的佣妇。后来定闲师太见她忠心
能干,收为弟子,此次随同定静师太出来,却是第一次闯荡
江湖。于嫂躬身答应,带同六名师妹,向东北方而去。
可是这七人去后,仍如石沉大海一般,有去无回。定静
师太越来越惊,猜想敌人布下了陷阱,诱得众弟子前去,一
一擒住;又等片刻,仍无半点动静,那高呼“救命”之声却
也不再响了。定静师太道:“仪质、仪真,你们留在这里,照
料受伤的师姊、师妹,不论见到甚么古怪,总之不可离开客
店,以免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仪质、仪真两人躬身答应。
定静师太对郑萼、仪琳、秦绢三名年轻弟子道:“你们三
个跟我来。”抽出长剑,向东北角奔去。来到近处,但见一排
房屋,黑沉沉地既无灯火,亦无声息,定静师太厉声喝道:
“魔教妖人,有种的便出来决个死战,在这里装神弄鬼,是甚
么英雄好汉?”停了片刻,听屋中无人回答,飞腿向身畔一座
屋子的大门上踢去。喀喇一声,门闩断截,大门向内弹开,屋
内一团漆黑,也不知有人没人。
定静师太不敢贸然闯进,叫道:“仪和、仪清、于嫂,你
们听到我声音么?”她叫声远远传了开去,过了片刻,远处传
来一些轻微的回声,回声既歇,便又是一片静寂。
定静师太回头道:“你们三人紧紧跟着我,不可离开。”提
剑绕着这排屋子奔行一周,没见丝毫异状,纵身上屋,凝目
四望。其时微风不起,树梢俱定,冷月清光铺在瓦面之上,这
情景便如昔日在恒山午夜出来步月时所见一般,但在恒山是
一片宁静,此刻却蕴藏着莫大诡秘和杀气。定静师太空有一
身武功,敌人始终没有露面,当真束手无策。
她又是焦躁,又是后悔:“早知魔教妖人诡计多端,可不
该派她们分批过来……”突然间心中一凛,双手一拍,纵下
屋来,展开轻功,急驰回到南安客店,叫道:“仪质、仪真,
见到甚么没有?”客店之中竟然无人答应。
她疾冲进内,店内已无一人,本来睡在榻上养伤的几名
弟子也都已不知去向。
这一下定静师太便修养再好,却也无法镇定了,剑尖在
烛光下不住跃动,闪出一丝丝青光,知道自己握着长剑的手
已忍不住颤抖,数十名女弟子突然间无声无息的就此失踪,到
底甚么缘故?却又如何是好?一霎那间,但觉唇干舌燥,全
身筋骨俱软,竟尔无法移动。
但这等瘫软只顷刻间的事,她吸了一口气,在丹田中一
加运转,立即精神大振,在客店各处房舍庭院中迅速兜了一
圈,不见丝毫端倪,叫道:“萼儿、绢儿,你们过来。”可是
黑夜之中,只听到自己的叫声,郑萼、秦绢和仪琳三人均无
应声。定静师太暗叫:“不好!”急冲出门,叫道:“萼儿、绢
儿、仪琳,你们在哪里?”门外月光淡淡,那三个小徒儿也已
影踪不见。
当此大变,定静师太不惊反怒,一跃上屋,叫道:“魔教
妖人,有种的便来决个死战,装神弄鬼,成甚么样子?”
她连呼数声,四下里静悄悄地绝无半点声音。她不住口
的大声叫骂,但廿八铺偌大一座镇甸之中,似乎便只剩下她
一人。正无法可施之际,忽然灵机一动,朗声说道:“魔教众
妖人听了,你们再不现身,那便显得东方不败只是个无耻胆
怯之徒,不敢派人和我正面为敌。甚么东方不败,只不过是
东方必败而已。东方必败,有种敢出来见见老尼吗?东方必
败,东方必败,我料定你便是不敢!”她知道魔教中上上下下,
对教主奉若神明,如有人辱及教主之名,教徒闻声而不出来
舍命维护教主的令誉,实是罪大恶极之事。果然她叫了几声
“东方必败”,突见几间屋中涌出七人,悄没声的跃上屋顶,四
面将她围住。
敌人一现身形,定静师太心中便是一喜,心想:“你们这
些妖人终究给我骂了出来,便将我乱刀分尸,也胜于这般鬼
影也见不到半个。”可是这七人只一言不发的站在她身周。定
静师太怒道:“我那些女弟子呢?将她们绑架到哪里去了?”那
七人仍是默不作声。
定静师太见站在西首的两人年纪均有五十来岁,脸上肌
肉便如僵了一般,不露半分喜怒之色,她吐了一口气,叫道:
“好,看剑!”挺剑向西北角上那人胸口刺去。
她身在重围之中,自知这一剑无法当真刺到他,这一刺
只是虚招。眼前那人可也当真了得,他料到这剑只是虚招,竟
然不闪不避。定静师太这一剑本拟收回,见他毫不理会,刺
到中途却不收回了,力贯右臂,径自便疾刺过去。却见身旁
两个人影一闪,两人各伸双手,分别往她左肩、右肩插落。
定静师太身形一侧,疾如飘风般转了过来,攻向东首那
身形甚高之人。那人滑开半步,呛啷一声,兵刃出手,乃是
一面沉重的铁牌,举牌往她剑上砸去,定静师太长剑早已圈
转,嗤的一声,刺向身左一名老者。那老者伸出左手,径来
抓她剑身,月光下隐隐见他手上似是戴有黑色手套,料想是
刀剑不入之物,这才敢赤手来夺长剑。
转战数合,定静师太已和七名敌人中的五人交过了手,只
觉这五人无一不是好手,若是单打独斗,甚或以一敌二,她
决不畏惧,还可占到七八成赢面,但七人齐上,只要稍有破
绽空隙,旁人立即补上,她变成只有挨打、绝难还手的局面。
越斗下去,越是心惊:“魔教中有哪些出名人物,十之八
九我都早有所闻。他们的武功家数,所用兵刃,我五岳剑派
并非不知。但这七人是甚么来头,我却全然猜想不出。料不
到魔教近年来势力大张,竟有这许多身分隐秘的高手为其所
用。”
堪堪斗到六七十招,定静师太左支右绌,已气喘吁吁,一
瞥眼间,忽见屋面上又多了十几个人影。这些人显然早已隐
伏在此,到这时才突然现身。她暗叫:“罢了,罢了!眼前这
七人我已对付不了。再有这些敌人窥伺在侧,定静今日大限
难逃,与其落入敌人手中,苦受折辱,不如早些自寻了断。这
臭皮囊只是我暂居的舍宅,毁了殊不足惜,只是所带出来的
数十名弟子尽数断送,定静老尼却是愧对恒山派的列位先人
了。”
刷刷刷疾刺三剑,将敌人逼开两步,忽地倒转长剑,向
自己心口插了下去。
剑尖将及胸膛,突然当的一声响,手腕一震,长剑荡开。
只见一个男子手中持剑,站在自己身旁,叫道:“定静师太勿
寻短见,嵩山派朋友在此!”自己长剑自是他挡开的。
只听得兵刃撞击之声急响,伏在暗处的十余人纷纷跃出,
和那魔教的七人斗了起来。定静师太死中逃生,精神一振,当
即仗剑上前追杀。但见嵩山那些人以二对一,魔教的七人立
处下风。那七人眼见寡不敌众,齐声呼哨,从南方退了下去。
定静师太持剑疾追,迎面风声响动,屋檐上十多枚暗器
同时发出。定静师太举起长剑,凝神将攒射过来的暗器一一
拍开。黑夜之中,唯有星月微光,长剑飞舞,但听得叮叮之
声连响,十多枚暗器给她尽数击落。只是给暗器这么一阻,那
魔教七人却逃得远了。只听得身后那人叫道:“恒山派万花剑
法精妙绝伦,今日教人大开眼界。”
定静师太长剑入鞘,缓缓转过身来,刹那之间,由动入
静,一位适才还在奋剑剧斗的武林健者,登时变成了谦和仁
慈的有道老尼,双手合十行礼,说道:“多谢钟师兄解围。”
她认得眼前这个中年男子,是嵩山派左掌门的师弟,姓
钟名镇,外号人称“九曲剑”。这并非因他所用兵刃是弯曲的
长剑,而是恭维他剑派变幻无方,人所难测。当年泰山日观
峰五岳剑派大会,定静师太曾和他有一面之缘。其余的嵩山
派人物中,她也有三四人相识。
钟镇抱拳还礼,微笑道:“定静师太以一敌七,力斗魔教
的‘七星使者’,果然剑法高超,佩服,佩服。”
定静师太寻思:“原来这七个家伙叫做甚么‘七星使者’。”
她不愿显得孤陋寡闻,当下也不再问,心想日后慢慢打听不
迟,既然知道了他们的名号,那就好办。
嵩山派余人一一过来行礼,有二人是钟镇的师弟,其余
便是低一辈弟子。定静师太还礼罢,说道:“说来惭愧,我恒
山派这次来到福建,所带出来的数十名弟子,突然在这镇上
失踪。钟师兄你们各位是几时来到廿八铺的?可曾见到一些
线索,以供老尼追查吗?”她想到嵩山派这些人早就隐伏在旁,
却要等到自己势穷力竭,挺剑自尽,这才出手相救,显是要
自己先行出丑,再来显他们的威风,心中甚是不悦。只是数
十名女弟子突然失踪,实在事关重大,不得不向他们打听,倘
若是她个人之事,那就宁可死了,也不会出口向这些人相求,
此时向钟镇问到这一声,那已是委屈之至了。
钟镇道:“魔教妖人诡计多端,深知师太武功卓绝,力敌
难以取胜,便暗设阴谋,将贵派弟子尽数擒了去。师太也不
用着急,魔教虽然大胆,料来也不敢立时加害贵派诸位师妹。
咱们下去详商救人之策便是。”说着左手一伸,请她下屋。
定静师太点了点头,一跃落地。钟镇等跟着跃下。
钟镇向西走去,说道:“在下引路。”走出数十丈后折而
向北,来到仙安客店之前,推门进去,说道:“师太,咱们便
在这里商议。”他两名师弟一个叫做“神鞭”邓八公,另一个
叫“锦毛狮”高克新。三人引着定静师太走进一间宽大的上
房,点了蜡烛,分宾主坐下。弟子们献上茶后,退了出去。高
克新便将房门关上了。
钟镇说道:“我们久慕师太剑法恒山派第一……”定静师
太抓头道:“不对,我剑法不及掌门师妹,也不及定逸师妹。”
钟镇微笑道:“师太不须过谦。我两个师弟素仰英名,企盼见
识师太神妙的剑法,以致适才救援来迟,其实绝无恶意,谨
此谢过,师太请勿怪罪。”定静师太心意稍平,见三人站起来
抱拳行礼,便也站起合十行礼,道:“好说。”
钟镇待她坐下,说道:“我五岳剑派结盟之后,同气连枝,
原是不分彼此。只是近年来大家见面的时候少,好多事情又
没联手共为,致令魔教坐大,气焰日甚。”
定静师太“嘿”的一声,心道:“这当儿却来说这些闲话
干甚么?”钟镇又道:“左师哥日常言道:合则势强,分则力
弱。我五岳剑派若能合而为一,魔教固非咱们敌手,便是少
林、武当这些享誉已久的名门大派,声势也远远不及咱们了。
左师哥他老人家有个心愿,想将咱们有如一盘散沙般的五岳
剑派,归并为一个‘五岳派’。那时人多势众,齐心合力,实
可成为武林中诸门派之冠。不知师太意下如何?”
定静师太长眉一轩,说道:“贫尼在恒山派中乃是闲人,
素来不理事。钟师兄所提的大事,该当去跟我掌门师妹说才
是。眼前最要紧的,是设法将敝派失陷了的女弟子搭救出来。
其余种种,尽可从长计议。”钟镇微笑道:“师太放心。这件
事既教嵩山派给撞上了,恒山派的事,便是我嵩山派的事,说
甚么也不能让贵派诸位师妹们受委屈吃亏。”定静师太道:
“那可多谢了。但不知钟兄有何高见?有甚么把握说这句话?”
钟镇微笑道:“师太亲身在此,恒山派鼎鼎大名的高手,难道
还怕了魔教的几名妖人?再说,我们师兄弟和几名师侄,自
也当尽心竭力,倘若仍奈何不了魔教中这几个二流脚式,嘿
嘿,那也未免太不成话了。”
定静师太听他说来说去,始终不着边际,又是焦躁,又
是气恼,站起身来,说道:“钟师兄这般说,自是再好不过,
咱们这便去罢!”
钟镇道:“师太哪里去?”定静师太道:“去救人啊!”钟
镇问道:“到哪里去救人?”这一问之下,定静师太不由哑口
无言,顿了一顿,道:“我这些弟子们失踪不久,定然便在左
近,越耽误得久,那就越难找了。”钟镇道:“据在下所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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