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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春秋(1-6)

_96 贾志刚(当代)
  【如此姥爷】
  范匄老奸巨滑,同时还是稍稍有些不忍心伤害自己的外孙,从内心说,他其实很喜欢这个外孙。所以,他决定赶走栾盈,而不是杀掉他。
  “栾盈,我给你派个活,我们准备在著地筑城,你去监管这个事吧。顺便,还能捞点油水,嘿嘿。”范匄把栾盈找来,给他派了个出差的活。
  “是,姥爷。”栾盈高高兴兴走了。
  听说栾盈要离开首都,那帮兄弟们纷纷送行,其中,智起是智家的子弟,隐隐约约听到些对栾盈不利的消息。
  “元帅,我看这事情有点古怪,怕不是件好事。”智起悄悄对栾盈说。
  “不会吧,怎么说,那也是我姥爷啊。再说,还特地告诉我能挣点外快。如果要害我,还会说这些吗?别担心,范元帅是要栽培我。”栾盈觉得不太可能,他觉得姥爷是善意。
  智起没有再说什么,说多了就不太好了。不过,他觉得还应该提高警惕。
  栾盈走了,筑城去了。
  这一边,范匄召开六卿会议。
  “各位,日前有人举报栾盈谋反,情报相当可靠,因为举报人就是他的母亲,而他的舅舅愿意作证。大义灭亲啊,伟大的母亲啊,为了国家利益,举报了自己的儿子。”范匄开门见山,大家一开始还没回过神来这个伟大的母亲是谁,之后就明白了过来,这个伟大的母亲就是范元帅的女儿,而这个伟大的舅舅就是范元帅的儿子。
  “元帅,您也是个伟大的姥爷啊。”赵武适时地拍了一个马屁。
  “大家看,怎么处置?”范匄问,老脸感到有些发热。
  换了别的地方,大家就该为范元帅的外孙求情了,可是这里,没人求情,因为大家知道范元帅根本就不认这个外孙了。
  “元帅,都听您的。”韩起说,大家附和。
  看见大家纷纷附和,特别是赵武和中行吴的跃跃欲试,范匄更放心了。
  “这样,大家知道栾盈死党众多,要讨伐栾盈,必须先灭了他的死党。我这里有一份名单,大家分个工,分头抓捕。这一边,我去向主公汇报。”范匄早已经筹划好了,当下拿出一个将近二十人的栾盈死党名单,分配给在座的四人,分头行动。
  抓捕行动进行得很有效率,到晚上,已经抓捕了十三人,他们是箕遗、黄渊、嘉父、司空靖、邴豫、董叔、邴师、申书、羊舌虎、叔罴、伯华、叔向、籍偃。
  另一边,范匄向晋平公作了汇报,晋平公一看,你们既然都已经动手了,那我还有什么办法?
  “范元帅,你看着办吧。”晋平公也不喜欢栾黡,再加上木已成舟,也只好如此。
  范匄没客气,把捉拿到的十三个人中的前面十位都给砍了,后面三位因为名声非常好,所以监禁起来,暂不动手。
  智起早有防备,因此见势头不对,急忙通知了州绰、中行喜和邢蒯,这四个人躲过一劫,逃去了齐国。
  【如此王民】
  栾盈在著得到了消息,他吃惊得半天合不上嘴,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舅舅和姥爷竟然联手来害自己。
  “天哪,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栾盈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个时候,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回到自己的封地曲沃,据城造反;另一个是立即出逃,流亡国外。
  到这个时候,栾盈哪里还有心情造反?
  栾盈一面派人火速前往曲沃,通知兄弟们逃命,一面收拾了眼前的细软,带着手下,向南而去,去哪里?世界虽大,能够立足的地方却只有两个:西面的秦国和南面的楚国。
  栾盈的逃亡队伍一路向南,狼狈不堪。正是:急急若漏网之鱼,慌慌如惊弓之鸟。
  眼看进了王室的地界,总算放下一点心来。晋国虽强,也还不至于追到周王的地界里。
  可是,人要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
  在周王的地盘上,栾盈的车队成了人们看热闹的对象,许多人都来看。
  看着看着,有人说了:“这个晋国人这么多东西,咱们这么穷,何不抢一点来用?”有人起了贪念,然后提出建议。
  “好啊好啊。”大家都赞同。
  于是,周王的臣民们一哄而起,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栾盈的财物抢了一大半走。栾盈人少,而且也不敢在别人的地盘上杀人,因此眼看被抢,无可奈何。
  “天哪,这都什么世道,首善之都的良民们都这样了?白日行凶啊,真是没有王法了。”栾盈气得两眼冒火,本来被老娘一家陷害就倒霉透顶了,如今竟然又无缘无故被抢,哪里说理去?
  “不行,老子要找周王给个公道。”栾盈虽然落难,但是世家大族的盛气还在,当时也不走了,派人前往洛邑找周王评理。
  栾盈派的人到了伟大首都,而伟大首都的人们正在谈论栾盈。伟大首都的人们一致认为,栾书一向对王室很尊重也很照顾,是个大好人。而栾盈没有犯任何罪就被放逐,真他妈没天理。
  正因为大家都同情栾盈,因此栾盈的使者见到了周灵王,使者说了:“栾盈遭受不白之冤而逃亡,却在大王的郊外被抢劫。我无处躲避,这才冒死来申诉。当年我的爷爷栾书效力于王室,也得到王室的赏赐。可是我的父亲得罪人太多,以至于今天无法守住自己的家业。如果大王还记得栾书的功劳,那么我这个亡命之徒还有地方逃避。但如果您不念栾书的贡献,只想到我父亲的罪过,那么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冒死申诉,请天子定夺。”
  “嗯,我也知道栾盈是被陷害的,怎么能落井下石呢?”周灵王还算明白。
  于是,周灵王派人前去,抓捕了抢夺栾书财产的暴民,把栾书的财产都还给了他,之后派军队一直护送他到周楚边境。
  栾盈进入楚国,但是之后并没有继续南下。
  栾盈这时候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条,投奔楚康王,这样他可以得到国际避难规则中的待遇,而以他的能力,可以得到更高的待遇。但是这条路是不归路,再也不要想回到晋国;第二条,停留在楚国边境,不要楚国的待遇,但是还有可能回到晋国。
  显然,第一条比较保险,第二条更加冒险。因为,他是个喜欢冒险的人。
  权衡之后,栾盈决定走第二条路,他实在不能忍受栾家数代人在晋国打下的基业就毁在自己的手里,何况,他还有很多兄弟可以出力。
  就这样,栾盈停留在了楚国边境,楚国边境官员为他提供了食宿方便。由于他没有提出避难申请,因此也就没有上报楚王。
  【如此世界】
  范匄并没有要杀掉外孙的意思,甚至对于整个栾氏家族,也放了一马。
  范匄派人前往曲沃,宣告了栾盈的罪行。之后,依然任命胥午为曲沃大夫,管理曲沃。此外,栾家的家臣全部赦免,不过,如果有人要去追随栾盈,格杀勿论。
  大家都很为栾盈不平,但是栾盈自己都已经跑了,大家也只能认命。有人偷偷去追随栾盈吗?当然有。可是有一个人决定公开去追随栾盈,谁?辛俞。
  辛俞大摇大摆着去追随栾盈了,他不仅要追随栾盈,还要示威兼做姿态。
  辛俞被捕了,而这就是他的愿望。他被押解到了朝廷,由晋平公亲自审问。
  “你胆儿肥了,竟然违抗国家命令。”晋平公发话。
  “不对,我是听从国家命令的。命令说不要跟随栾盈,要跟随君主。我听说‘三世事家,君之;再世以下,主之’。从我爷爷那一辈开始来到晋国,那时候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是栾家收留了我爷爷,从此作栾家的家臣,栾家一直对我们很好。到我这辈已经三代了,栾盈就是我的君主了。命令说要跟随君主,我这不是跟随君主吗?如果您要违反这个命令来杀我,行啊,让司寇开庭公开审我吧。”
  辛俞一番话,大义凛然,视死如归。
  “那。你不要追随他,我让你做大夫,怎样?”利诱。
  “不,我如果接受了您的赏赐,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耳光。我如果背叛我的君主,今后不是还会背叛您吗?”不接受利诱。
  晋平公本来就知道栾盈是被冤枉的,如今看辛俞的表现,知道栾盈实际上是个好人,所以家臣才会这么忠于他。
  “你走吧。”晋平公放走了他。
  这一幕,是不是很像当初楚庄王放走了解扬?
  辛俞前往楚国,投奔栾盈去了。
  范匄的内心有些矛盾,一方面他陷害外孙,心存愧疚;另一方面,他知道栾盈的性格和能力,他绝不会就此罢休。所以,一方面,他放了栾盈一条生路;另一方面,他又要提防栾盈杀回来。
  范匄的想法,外孙最好投奔楚王,这样大家都安心,自己的良心上有所交待之外,安全上也放心。问题是,他不可能派人去劝告栾盈投奔楚王,那属于资敌行为。
  所以,当知道栾盈就停留在楚国边境之后,范匄急了,他要想办法逼栾盈投靠楚王。
  当年冬天,范匄主持召开了联合国大会,大会只有一个议题:要求与会各国不要收留晋国叛臣栾盈。
  “那当然那当然,晋国的叛臣就是我们的叛臣。”与会各国纷纷表示。
  “他要是来了,我们抓起来送到晋国来。”齐庄公更进一步。
  “那也不用,驱逐他就行了。”范匄说,他知道齐国人的话不能相信,说得越好越不可靠。
  是这样吗?
  真是这样的,别忘了齐国人的外交政策:阳奉阴违。
  齐庄公回到齐国,立马派人前往楚国,邀请栾盈来访。
  齐庄公的算盘打得很好:联合栾家,对付晋国,报两次战败的仇恨。齐庄公说得好啊:你范匄能阴人家栾盈,我就不能阴你?
  栾盈收到邀请,他非常高兴,投靠齐国是可以的,何况,他也知道齐国阳奉阴违的政策。
  于是,第二年秋天。栾盈悄悄启程,悄悄抵达了齐国。齐庄公也非常高兴,亲自接见了栾盈,随后悄悄地安置了他。
  晋国人得到了线报,于是,范匄又在冬天召开了联合国大会,又是只有一个议题:各国不得收留栾盈。
  “没有啊没有啊。”大家都说。
  “有人说在齐国看见了栾盈。”范匄说。
  “真的吗真的吗?我们一定要认真盘查。”崔杼说,这次是他来的。
  大家都笑了,只有范匄皱了皱眉头。
  国际斗争的形势很复杂啊。
  第一五○章 生死时速
  那一边在开联合国大会,这一边齐庄公和栾盈就在讨论怎样把栾盈送回去。
  首先从国际形势开始入手。
  国际方面,晋国还是霸主,无论是南面的还是西面的秦国都无意与晋国作对。而联合国各国中,尽管对晋国逐年加大进贡的额度非常不满,却也仅此而已,没有任何国家敢于反对晋国。
  另一方面,对于荀偃和范匄的相继执政,诸侯各国都已经很厌倦,恨不得这两个腐败分子早死。
  综合以上,如果栾盈回到晋国并设法铲除范匄,将是各诸侯国乐见的局势。因此,即使得不到国际社会的支持,大家也会装聋作哑,隔岸观火。
  而齐国将提供最大限度的支持,甚至出兵。
  晋国国内方面,曲沃尽管名义上已经不在栾家的手中,但是,栾家的根基没有动摇,曲沃城中军民对于栾家还是非常怀念,曲沃大夫胥午也是栾盈的兄弟。
  而在新绛,魏舒是栾盈的兄弟,栾盈已经跟他取得了联系,只要栾盈起兵,魏舒就在新绛接应。
  因此,只要能够回到曲沃,栾盈有把握立即掌握曲沃,以曲沃为基地攻击晋国首都新绛。
  【曲沃之夜】
  机会很快就到了。
  吴国向晋国求婚,于是,晋平公决定把女儿嫁到吴国去。按照周礼,吴国也是姬姓国家,两国不能通婚。可是,吴国是蛮夷,不讲究这个,而晋国也不是太讲究。为了国家利益,周礼算个屁。
  按照当时的规矩,大国嫁女,小国为媵。大国国君嫁女儿,两个小国国君的女儿要作为陪嫁,也就是二夫人和三夫人。通常,应该找同姓国家的女儿做媵。可是这件事情上,一来是同姓成婚,晋国不好去找同姓国家,怕被骂没文化没教养;二来呢,也想炫耀一下实力,不从太小的国家找,要从大国找。所以,这次的媵找的是齐国和宋国。
  对于齐国来说,这本来是一件没什么面子的事情,可是这一次不一样,齐庄公从中看到了机会。
  “栾元帅,机会来了。晋国人要我们出一个媵,那么正好,你就混在我们送人的队伍回到晋国,然后潜去曲沃,从中起义。我这边,齐国军队同时出动,讨伐晋国。咱们两面夹击,一定能够击败晋国,扫荡范匄那个老狗,为你找回公道。”齐庄公找来栾盈商量。
  “好,一言为定。”栾盈也认为这是个机会。
  双方商定,一旦栾盈掌权,将把晋国的朝歌割让给齐国,作为酬谢。同时,帮助齐国兼并吕国。
  商量妥当,分头准备。
  第二年春天,齐庄公派析归父送自己的女儿去晋国,准备做媵。根据阳奉阴违的原则,其实这不是齐庄公的女儿,而是从国家大妓院随便找了一个年轻女子,培训了几天,冒充齐庄公的女儿。
  栾盈带着几名得力随从,混在送行的人群中。原本,栾盈想要带着州绰和邢蒯两人,这两人有勇有谋,非常得力。可是齐庄公打了小算盘,因为这两个人来得早,齐庄公已经把他们编到了自己的侍卫当中,而且齐庄公很看好他们,想要留下他们。因此,齐庄公拒绝了栾盈的请求。没办法,栾盈只好带了其他的人,其中一个勇士名叫督戎,勇猛程度还在州绰和邢蒯之上,只可惜有勇无谋。
  送亲的队伍一路顺利,进了晋国。之后,该送亲的去送亲,栾盈悄悄地回到了曲沃。白天不敢进城,到了傍晚,悄悄地爬城头进了曲沃。
  一行人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不用说自然是地形熟悉,直奔曲沃大夫胥午的官邸。
  胥午还没有睡,突然看见栾盈现身,吓了一跳,连忙请进屋里。
  “元帅,你怎么回来了?”胥午急忙问。
  “我回来报仇来了,胥大夫,你要帮我啊。”栾盈也没有遮掩,把自己怎样回来,回来又要做什么,简单说了一遍。
  “这个。”胥午有点犹豫,他是胥家的后人,而胥家跟栾家是有仇的,可是栾盈和他的关系一直很好。“我不是怕死,我只是担心这个事情没有成功的可能。”
  “我也知道这个事情很难,但是就算死了,我也决不后悔。想想我们栾家,世代为国,我不甘心就这样无声消失了。再说你们胥家,同样也曾经是晋国显赫的家族,你难道不想在自己手中复兴吗?”栾盈劝说。
  胥午思考了一下,觉得栾盈说得也有道理,博一把也未尝不可。
  “那好,你先躲在我这里,我来召集人。”胥午同意了,之后开始具体行动。
  所以,劝说一个人跟着自己冒险,一定要给他看到好处。
  胥午连夜把曲沃城里的头面人物们召集来开会,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稀里糊涂来到了胥午的家里。
  “今天月亮好圆,心情好,所以请大家来喝酒。”胥午临时找了个借口,总算月亮确实比较圆。
  大家都笑了,这样的节目从前好像没有过,而这样的天气赏月似乎又凉了一点。
  不管怎样,篝火点起来,热酒端上来,歌舞跳起来,大家感觉还是有点新鲜。
  酒过三巡,大家都喝暖和了,胥午逐渐就把事情往正题上引了。
  “唉,想想三年前的这个晚上,还是跟栾盈一起赏月啊,想不到世事难料啊。”胥午开了个头。
  于是话题开始,大家谈论起栾家的事情来。所有人都认为栾家太冤,而栾盈人太好。
  眼看着大家为栾家愤愤不平,渐渐地激动起来,胥午说话了。
  “各位,大家都很怀念栾盈,我也一样。我问大家,如果现在我找到了栾盈的话,我们怎么办?”胥午问大家。
  “如果找到了主人,我们就是为他死,也死而不朽。”大家激动地说,有的人站起来挥舞双拳,有的人流下了热泪。
  火候差不多了,胥午举起了手中的碗。
  “各位,为了栾盈,干一碗。”
  “干。”
  大家又是一碗就进肚,更加的激动。
  “大家发誓,找到了栾盈,都听他的。”胥午说。
  “我们发誓。”
  栾盈款款而出。
  【突袭新绛】
  栾盈回到了曲沃,曲沃在一个晚上又成了栾盈的地盘。
  一切,秘而不宣。
  栾盈派人迅速与魏舒取得了联系,魏舒表态支持栾盈,会在新绛接应栾盈;与魏舒一样愿意帮助栾盈的还有七舆大夫。
  够了,有他们的支持,已经够了。
  实际上,更多的支持,也争取不到。
  四月十五日,天上的月亮分外的圆。
  曲沃的部队连夜行军,第二天上午,抵达了新绛。
  新绛的城门大开着,这是魏舒安排人干的。
  曲沃的部队一声呐喊,冲进了新绛城。新绛守军猝不及防,仓促抵抗。
  范匄早已经得知栾盈在曲沃,因此新绛城的防守加强了许多。不过,栾盈的突然袭击是大家没有想到的,因此难免慌乱。
  栾盈的人马并不多,远道来袭,在精不在多。
  “先去元帅府,捉拿范匄。”栾盈的思路很清晰,擒贼先擒王。
  元帅府里,范匄早已经得到了消息。按理说,打了一辈子仗的人,这个时候应该沉着应对,可是范匄已经全然乱了分寸,不知道该怎么办。还好,身边恰好有一个叫做乐王鲋的大夫。
  “元帅,不要怕。栾盈刚从外回来,他的人马不会太多。而且,栾家在这里的仇人这么多,大家都会出兵对抗他的。如今,元帅要赶紧保护主公,不要让主公落在栾盈的手中。”乐王鲋的思路倒很清晰。
  “那,那我该怎么办?”范匄听了乐王鲋的话,不像刚才那样紧张,可是还是不知道怎么办。
  “赶快找到主公,然后到固宫坚守,一面通知各大家族到固宫取齐,围攻栾盈。”乐王鲋还想得挺周到,心里在说“亏你还是中军元帅”。
  固宫是哪里?晋平公的别宫,以坚固而得名,就是为了防备不时之用的。
  “那,那,我要是去保护主公的路上遇上栾盈的人马,怎么办?”范匄竟然不敢去。
  乐王鲋听了,差点没气得乐出来,这什么中军元帅啊,就是一胆小鬼啊。
  “那这样吧,打扮一下吧。”
  别说,乐王鲋真是有办法,他赶紧让人取了一身黑色丧服给范匄穿上,叫了一辆辇车,辇车是干什么的?专给女眷坐的车,有棚。再特地找来两个中年女人,也都换上丧服。范匄与两个女人上了辇车,范匄埋着头,假装悲伤过度,两个女人哭哭啼啼。
  一辆女眷哭丧的车,就这么从中军元帅府出发了,直奔后宫而去。
  栾盈的部队扫清了抵抗,向中军元帅府挺进。新绛的百姓听见外面喊杀一片,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栾盈早已下过命令不许滥杀无辜,有不懂事的出来看热闹的或者来不及躲闪的,倒也没有被伤害。
  前面,一辆辇车驶来,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车,因为太豪华。辇车比战车要宽很多,占了大半个道,栾盈皱了皱眉头,用长戟挑开辇车的门帘,只见里面有三个人,两个妇女哭哭啼啼,另一个人伏在一个女人的怀里,看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似乎也很悲伤。
  “原来是哭丧去的女人,不知道谁死了。”栾盈自忖,放过了那辆车。
  栾盈的部队远去了,丧车里发出范匄的催促声:“快、快。”
  范匄吓出了一身冷汗,甚至有些发抖。
  到了后宫,范匄跳下车来。一看,儿子范鞅早已经在这里了。
  “好嘛,不先保护爹,先跑这里来了。”范匄开口就是这么一句,想起刚才被栾盈碰上,还有些后怕。
  “爹,君为重,爹为轻啊。”范鞅说,看着爹着一身丧服,分外的刺眼。
  “去你妈的,少跟我说这些。赶快,带上主公,前往故宫固守,等候支援。”范匄下令,这个时候,他有些底气了,中军帅的威严也出来了。
  “爹,你带领主公转移吧,我赶紧派人通知各大家族到固宫增援。魏舒这小子是栾盈死党,他一定会增援栾盈,我必须在他动手之前制止他。”范鞅说,他比父亲想得更周到些。
  于是,中军帅范匄亲自坐镇后宫,指挥宫甲保护晋平公转移。
  另一边,范鞅驾着一辆快车,直奔魏舒家中。
  【生死时速】
  栾盈的队伍包围了中军元帅府,大将督戎当先,踹开元帅府大门,冲了进去。
  “报告元帅,只捉到一个下人。”元帅府中,早已经逃得精光。这个下人之所以没有逃走,是因为拉肚子躲在厕所中,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下人被拉了上来。
  “说,范元帅跑去了哪里?”栾盈问,到这个时候,他也没有直呼自己姥爷的名字。
  “不,不知道啊。不过,那一会他还在。”
  “不好,想起来了,刚才辇车里那个没有抬头的就是他。”栾盈突然回过神来,那样的辇车只有范家才有。
  范匄跑了,下一个目标不用说就是后宫了。
  栾盈没有迟疑,带领人马转扑后宫。
  范鞅的车驾得飞快,他知道,如果魏舒和栾盈合兵一处,那不仅仅是对方战力提高的问题,那在心理上对双方的影响都是巨大的。栾盈的队伍会士气大增,而自己这边就会军心动摇。
  快到魏舒家的时候,就看见魏舒家里旌旗飘摇,人声鼎沸。来到魏舒的家,果然魏家的队伍已经集结完毕,正在整理队列,准备出发。
  魏舒准备带领队伍直扑后宫,在那里与栾盈回合。之所以还没有出动,因为自己的车右还没有穿好皮甲。
  范鞅毫不迟疑,他跳下了自己的车,一纵身上了魏舒的车,就站在车右的位置上。
  “魏元帅,栾盈作乱,所有家族都已经保护主公去了,主公让我来请你,快走。”范鞅右手持着长剑,大声说道。
  魏舒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时候范鞅会来,也没有料到他竟然就上了自己的车。而魏舒手中只有弓箭,两人在同一乘战车上,动起手来,显然自己吃亏。
  激烈的思想斗争,魏舒在思考对策。
  但是,范鞅不会给他思考对策的时间。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去固宫。”范鞅大声呵斥御者,用剑抵着他的后背。
  御者看了还在发愣的魏舒一眼,无可奈何,一记长鞭,战车出动。
  魏家出兵了,向固宫方向。
  魏舒还在发愣,而范鞅不会给他思考的时间。一路上,范鞅在向他讲述中行、赵、智、韩几家出兵的情况,讲他们早就知道栾盈要来袭击,已经在固宫布置好包围圈的情况。其实,所有这些都是他编的,他要吓住魏舒。
  “一定赶要在栾盈到达之前到达,否则一切都完了。”范鞅一边大声说着话,一边暗暗祈祷。
  生死时速。
  栾盈的队伍赶到了后宫。
  后宫的绝大多数防守力量已经转移去了故宫,这里剩下的几号人马看见栾盈的部队,立即逃散。
  兵不血刃,栾盈的队伍占领后宫。
  可是,晋平公早已经不在这里。一问,和范匄父子去了固宫。
  捉范匄没捉到,捉晋平公又没有捉到,栾盈的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魏舒怎么动作这么慢?”栾盈抱怨了一声,一边派人再去魏舒家里催促,一边撤出后宫,转奔固宫。
  一路上,栾盈的心里有点乱,他在想魏舒这里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不知道的是,魏舒这时候也正在奔向固宫。
  “快,要在各家族救兵来到之前拿下固宫。”栾盈下令。
  生死时速。
  范鞅挟持着魏舒和他的部队赶到了固宫,看到栾盈的人马还没有到,他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宫门口,范匄降阶相迎,他一把抓住魏舒的手,紧紧地握住:“小魏,太好了,你来了,我就放心了。那什么,栾家的曲沃我代表主公就给你们魏家了,啊,那什么,赶快进来。”
  魏舒现在是彻底没有办法了,他回头望了望远处,心说:“老栾,兄弟对不住了。”
  魏家的部队进了固宫,协同宫甲和范家的部队进行防守。
  范匄为什么这么激动呢?第一,他感到惭愧,感到对不起魏舒。当初栾盈逃走,空出了下军帅。按照规矩,这个位置就是魏舒的,晋平公也建议给魏舒,可是范匄认为魏舒是栾家的同党,因此宁可空着也不给魏舒。如今看见魏舒来帮助自己,范匄还以为他是主动的,所以心存愧疚。其次,魏家是武将世家,魏家的部队和栾家的部队都是晋国著名的精兵,栾魏合兵,其余几家还真是难以抵挡,所以,一定要稳住魏舒。
  就因为这两点,范匄一激动送掉了曲沃这座大城。可是,这绝对是病急乱投医。一来,曲沃是座大城,魏舒这样的级别不能拥有;二来,曲沃有晋国宗室的祖庙,要封也只能封给晋国公族,而魏家不是。
  不管怎样,这个时候,保命要紧,身外之物,送也就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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