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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鼎记

_28 金庸(现代)
死了,你们不必找白二侠报仇。江湖上义气为重,咱们可不
能伤了沐王府跟天地会的和气。”
苏冈皱起了眉头,将众人送出门外。
玄贞向马博仁、姚春、雷一啸、王武通四人道了劳,抱
拳作别。
天地会一行人回到回春堂药店。刚到店门口,就见情形
不对,柜台倒坍,药店中百余只小抽屜和药材散了一地。众
人抢进店去,叫了几声,不听得有人答应,到得内堂,只见
那胖掌柜和两名伙计都已死在地下。这药店地处偏僻,一时
倒无人聚观。
玄贞吩咐高彦超:“上了门板,别让闲人进来。咱们快去
看徐大哥。”拉开地板上的掩盖,奔进地窖,叫道:“徐大哥,
徐大哥!”地窖中空空如也,徐天川已不知去向。
樊纲愤怒大叫:“他奶奶的,咱们去跟沐王府那些贼子拚
个你死我活。”
玄贞道:“快去请王总镖头他们来作个见证。”玄贞道:
“他们若要害死徐大哥,已在这里下手,既将他掳去,不会即
行加害。”当下派出人去,将王武通、姚春等四人请来。
王武通等见到胖掌柜的死状,都感愤怒,齐道:“事不宜
迟,咱们立即到杨柳胡同去要人。”一行人又到杨柳胡同。
白寒枫开门出来,冷冷的道:“众位又来干什么了?”樊
纲大声道:“白二侠何必明知故问?这等行径,太也给沐王府
丢脸。”白寒枫怒道:“丢什么脸?什么行径?”樊纲道:“我
们徐大哥在哪里?快送他出来。你们乘人不备,杀死了我们
回春堂的三个伙计,当真卑鄙下流。”白寒枫大声道:“胡说
八道!什么回春堂、回秋堂、什么三个伙计?”
苏冈闻声出来,问道:“众位去而复回,有什么见教?”
雷一啸道:“苏四侠,这一件事,那可是你们的不是了。
是非难逃公论,你们就算要报仇,也不能任意杀害无辜啊。京
城之中做了这等事出来,牵累可是不小。”
苏冈问白寒枫:“他们说什么?”白寒枫道:“谁知道呢,
真是莫名其妙。”
王武通道:“苏四侠、白二侠,天地会落脚之处,有三个
伙计给人杀了,徐天川师傅也给人掳了去。这件事的是非曲
直,大家慢慢再说,请你们瞧着我们几个的薄面,先放了徐
师傅。”苏冈奇道:“徐天川给人掳了么?那可奇了!各位定
然疑心是我们干的了。可是各位一直跟我们在一起,难道谁
还有分身术不成?”樊纲道:“你们当然另行派人下手,那又
是什么难事?”苏冈道:“各位不信,那也没法。你们要进来
搜查,尽管请便。”
白寒枫大声道:“‘圣手居士’苏冈苏四哥说话向来一是
一、二是二,几时有过半句虚言?老实跟你说,那姓徐的老
贼倘若落在我们手里,立时就一刀两段,谁还耐烦捉了来耗
费米饭养他?”苏冈沉吟道:“这中间只怕另有别情。在下冒
昧,想到贵会驻马之处去瞧上一瞧,不知道成不成?”
玄贞等见他二人神情不似作伪,一时倒拿不定主意。樊
纲道:“苏四侠,大伙儿请你拿一句话出来,到底我们徐天川
徐大哥,是不是在你们手上。”苏冈摇头道:“没有。我可担
保,我们白二弟跟这件事也丝毫没有干系。”苏冈在武林中名
声甚响,众人都知他是个正直的好汉子,他既说没拿到徐天
川,应该不假。
玄贞道:“既是如此,请两位同到敝处瞧瞧。韦香主,你
说怎样?”
韦小宝心道:“你先邀人家去瞧瞧,再问我,‘你说怎
样’。”说道:“道长说怎样,就是怎样了。反正我们三个人都
给人家打死了,请他们两位去磕几个头赔罪,也合道理啊。”
苏冈、白寒枫都向他瞪了一眼,均想:“你这小鬼,一口
就此咬定,是我们打死了你们三个人。”
一行人来到回春堂中,苏冈、白寒枫细看那胖掌柜与两
名药店店伙的死状,都是身受殴击毙命,胸口肋骨崩断,手
法甚是寻常,瞧不出使的是什么武功家数。白寒枫道:“这件
事大伙儿须得查个水落石出,否则我们可蒙了不白之冤。”苏
冈道:“蒙上不白之冤,那也不打紧,日后总会水落石出。只
是徐大哥落入了敌人手中,可得尽快想法子救人。”
众人在药店前前后后查察,又到地窖中细看,寻不到半
点端倪。眼见天色已晚,苏冈、白寒枫、王武通等人告辞回
家,约定分头在北京城中探访,樊纲道:“苏四侠、白二侠,
你们瞧明白了没有?今晚半夜,我们可要放火烧屋,毁尸灭
迹了。”苏冈点头道:“都瞧明白了。好在邻近无人,将店铺
烧了也好,免得官府查问。”
苏冈和白寒枫去后,青木堂众人纷纷议论,都说徐天川
定是给沐王府掳去的,否则哪有迟不迟、早不早,刚打死了
对方的人,徐天川便失了踪?最多是苏冈、白寒枫二人并不
知情而已。众人跟着商议如何放火烧屋。
韦小宝一听得要放火烧屋,登时大为兴奋。玄贞道:“韦
香主,天色已晚,你得赶快回皇宫去。咱们放火烧屋,并不
是什么大事,韦香主不在这儿主持大局,想来也不会出什么
岔子。”韦小宝笑道:“道长,自己兄弟,你也不用捧我啦。韦
小宝虽然充了他妈的香主,武功见识,哪里及得上各位武林
好手?我要留在这里,不过想瞧瞧热闹罢了。”
众人面子上对他客气,但见他年幼,在白家又出了个大
丑,实在颇有点瞧不起他,听他这么说,却高兴起来。他这
几句话说得人人心中舒畅。大家对这个小香主敬意虽是不加,
亲近之心却陡然多了几分。
玄贞笑道:“咱们放火烧屋,也得半夜里才动手,还得打
断火路,以免火势蔓延,波及邻居。韦香主一夜不回宫,恐
怕不大方便。”韦小宝心想此言倒也有理,天一黑宫门便闭,
再也无人能入,自己得小皇帝宠幸,宫中人人注目,违禁外
宿,罪名可是不小,只得叹了口气,道:“可惜,可惜!这把
火如果让我来点,那可兴头得紧了。”高彦超低声道:“日后
咱们要是白天去烧人家的屋,一定恭请韦香主来点火。”韦小
宝大喜,握住他手道:“高大哥,大丈夫一言既出,你……你
可不能忘了。”高彦超微笑道:“韦香主吩咐过的事,属下怎
敢不遵?”韦小宝道:“咱们明天就去杨柳胡同,放火烧了白
家的屋可好?”高彦超吓了一跳,忙道:“这可须得从长计议。
总舵主知道了,多半要大大怪罪。”
韦小宝登时意兴索然,便去换了小太监的服色。高彦超
将他换下来的新置衣服鞋帽包做一包,拿在手里。众人四下
查勘,并无沐王府的人窥伺,这才将韦小宝夹在中间,送到
横街之上,雇了一乘小轿,送他回宫。
韦小宝向众兄弟点点头,上轿坐好。高彦超将衣帽包好
放入轿中。一个会中兄弟走到轿前,钻头入轿,低声道:“韦
香主,明儿一早,最好请你到尚膳监的厨房去瞧瞧。”韦小宝
道:“瞧什么?”那人道:“也没什么。”说着便退了开去。韦
小宝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这人留着两撇鼠须,鬼头鬼脑,市
井之中最多这等小商贩,到杨柳胡同时他也没跟着同去,自
己一直以为他是药店中的伙计,心想他叫我明天到厨房去瞧
瞧,不知有什么用意?
反正巡视御厨房正是他的职责,第二天早晨便去。顶头
上司一到,厨房中的承值太监以下,人人大忙特忙,名茶细
点,流水价捧将上来。韦小宝吃了几块点心,说道:“你们这
里的点心,做得也挺不错了,不过最好再跟扬州的厨子学学。”
承值太监忙道:“是,是。若不是韦公公指点,我们可还真不
懂。”
韦小宝见厨房中也无异状,正待回去,见采办太监从市
上回来,后面跟着一人,手中拿着一杆大秤,笑嘻嘻的连连
点头,说道:“是是,是是!公公怎么说,便怎么办,包管错
不了。”韦小宝一见此人,吃了一惊,那正是昨天要他到厨房
来瞧瞧之人。
采办太监忙抢到韦小宝面前,请安问好。韦小宝指着那
人,问道:“这人是谁?”采办太监笑道:“这人是北城钱兴隆
肉庄的钱老板,今儿特别巴结,亲自押了十几口肉猪送到宫
里来。”转头向钱老板道:“老钱哪,今儿你可真交上大运啦。
这位桂公公,是我们尚膳监总管,当今皇上跟前的第一大红
人。我们在宫里当差的,等闲也见不着他老人家一面。你定
是前生三世敲穿了木鱼,恰好碰上了桂公公。”
那钱老板跪下地来,向韦小宝连磕了几个响头,说道:
“这位公公是小号的衣食父母,今日才有缘拜见,真是姓钱的
祖宗积了德。”韦小宝说道:“不用多礼。”寻思:“他混进宫
来,想干什么了?怎地事先不跟我说?”
那钱老板站起身来,满脸堆笑,说道:“宫里公公们作成
小号生意,小号的价钱特别克己,可说没什么赚头,不过替
皇上、公主、贝勒们宰猪,那是天大的面子。别人听说连皇
上都吃小号供奉的肉,小号的猪肉自然天下第一,再没别家
比得上了。因此上钱兴隆供奉宫里肉食也只一年多,生意可
着实长了好几倍,这都是仰仗公公们栽培。”说着又连连请安。
韦小宝点点头,笑道:“那你一定挺发财啦!”那人道:
“托赖公公们的洪福。”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来,笑嘻嘻道:
“一点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请公公留着赏人罢!”说着双手
送到韦小宝手里。
韦小宝接过来一看,银票每张五百两,共是一千两银子,
正是自己前天分给高彦超他们的,微微一怔,只见钱老板嘴
巴向着那采办太监一努,韦小宝已明其意,笑道:“钱老板好
客气哪!”将两张银票交了给承值太监,笑道:“钱老板的敬
意,哥儿们去分了罢,不用分给我。”众太监见是一千两银子
的银票,无不大喜过望。供奉宫中猪羊牛肉、鸡鱼蔬菜的商
人,平时都给回扣,向有定例,逢年过节虽有年礼节礼,也
不过是四五百两,这其中尚膳房的头儿太监又先分去了一半。
此刻见银子既多,韦小宝又说不要,各人摊分起来,岂不是
小小一注横财?那承值太监却想,桂公公口说不要,只不过
在外人面前摆摆架子,他是头儿,岂能当真省得了的,待会
摊分之时,自须仍将最大的份儿给他留着。
钱老板道:“桂公公,你这样体恤办事的公公们,可真难
得。你不肯收礼,小人心中难安。这样罢,小号养得有两口
茯苓花雕猪,算得名贵无比,待会去宰了,一口孝敬皇太后
和皇上,另一口抬到桂公公房中,请公公细细品尝。”韦小宝
道:“什么茯苓花雕猪?名头古怪,可没听过。”钱老板道:
“这是小号祖传的秘法,选了良种肉猪,断乳之后,就喂茯苓、
党参、杞子等等补药,饲料除了补药之外,便只鸡蛋一味,渴
了便给喝花雕顶……”
他话没说完,众太监都已笑了起来,都说:“哪有这样的
喂猪法?喂肥一口猪,岂不是要几百两银子?”钱老板道:
“本钱自然不小,最难的还是这番心血和功夫。”
韦小宝道:“好,这等奇猪,倒不可不尝。”钱老板道:
“不知桂公公今日午后什么时候有空,小人准时送来。”韦小
宝心想从上书房下来,已将午时,便道:“巳末午初,你送来
罢!”钱老板连称:“是,是!”又请了几个安出去。
承值太监陪笑道:“桂公公,待会见了皇上,倒不可提起
这回事。”韦小宝问道:“为什么?”承值太监道:“宫里的规
矩,凡是希奇古怪的食物,是不能供奉给皇太后、皇上和贝
勒、公主们的。倘若吃了有一点儿小小乱子,大伙儿有几颗
脑袋?”韦小宝点头道:“正是。”承值太监又道:“皇上年少
好奇,听到有这等希奇古怪的茯苓花雕猪,倘若吩咐取来尝
尝,咱们做奴才的干系太大。再说,这种千辛万苦喂起来的
肉猪,又不是常常都有的,要是皇上吃得对了胃口,下了圣
旨,命御厨房天天供奉,大家可只有上吊的份儿了。”
韦小宝哈哈大笑,道:“你倒想得周到。”
承值太监道:“这是尚膳房历来相传的规矩罢了。太后和
皇上的菜肴,一切时鲜果菜,都是不能供奉的。”韦小宝奇道:
“时鲜菜蔬不能供奉,难道反而只供奉过时的、隔宿的果菜?”
他虽当了几个月尚膳监的头儿,对御厨的事却一直不曾留心。
承值太监笑道:“供奉过时隔宿的菜蔬,那是万万不敢。不过
有些一年之中只有一两月才有的果菜,咱们就不能供奉了。倘
若皇上吃得入味,夏天要冬笋,冬天要新鲜蚕豆,大伙儿又
只好上吊了。”
韦小宝笑道:“皇太后、皇上都是万分圣明的,哪有这等
事?”承值太监一凛,忙道:“是,是。太后和皇上圣明,那
是决计不会的。听说那是打从前明宫里传下来的规矩。到了
我大清,皇上通情达理,咱们奴才们办起事来,就容易得多
啦。”心下暗暗吃惊,对先前这几句话好生后悔。
第十回 尽有狂言容数子
每从高会厕诸公
韦小宝从上书房侍候了康熙下来,又到御膳房去。过不
多时,钱老板带着四名伙计,抬了两口洗剥得干干净净的大
肥猪到来,每一口净肉便有三百来斤,向韦小宝道:“桂公公,
你老人家一早起身,吃这茯苓花雕猪最有补益,最好是现割
现烤。小人将一口猪送到你老人家房中,明儿一早,你老人
家就可割来烤了吃,吃不完的,再命厨房里做成咸肉。”
韦小宝知他必有深意,便道:“你倒想得周到。那就跟我
来。”钱老板将一口光猪留在厨房,另一口抬到韦小宝屋中。
尚膳监管事太监的住处和御厨相近,那肥猪抬入房中之后,韦
小宝命小太监带领抬猪的伙计到厨房中等候,待三人走后,便
掩上了门。
钱老板低声问道:“韦香主,屋中没旁人吗?”韦小宝摇
了摇头。钱老板俯身轻轻将光猪翻了过来,只见猪肚上开膛
之处,横贴着几条猪皮,封住了割缝。韦小宝心想:“这肥猪
肚中定是藏着什么古怪物事,莫非是兵器之类,天地会想在
皇宫中杀人大闹?”不由得心中怦怦而跳。果见钱老板撕下猪
皮,双手拉开猪肚,轻轻抱了一团物事出来。
韦小宝“咦”的一声惊呼,见他抱出来的竟是一个人。
钱老板将那人横放在地下。只见这人身体瘦小,一头长
发,却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身上穿了薄薄的单衫,双目紧
闭,一动也不动,只是胸口微微起伏。
韦小宝大奇,低声问道:“这小姑娘是谁?你带她来干什
么?”钱老板道:“这是沐王府的郡主。”韦小宝更是惊奇,睁
大了眼睛,道:“沐王府的郡主?”钱老板道:“正是。沐王府
小公爷的嫡亲妹子。他们掳了徐三哥去,我们就捉了这位郡
主娘娘来抵押,教他们不敢动徐三哥一根寒毛。”韦小宝又惊
又喜,说道:“妙计,妙计!怎地捉她来的?”
钱老板道:“昨天徐天川徐三哥给人绑了去,韦香主带同
众位哥哥,二次去杨柳胡同评理,属下便出去打探消息,想
知道沐王府那些人,除了杨柳胡同之外,是不是还有别的落
脚所在,徐三哥是不是给他们囚禁在那里,想知道他们在京
城里还有哪些人,当真要动手,咱们心里可也得先有个底子。
这一打探,嘿,沐王府来得人可还当真不少,沐家小公爷带
头,率领了王府的大批好手。”韦小宝皱起了眉头,说道:
“他妈的!咱们青木堂在京里有多少兄弟?能不能十个打他们
一个?”钱老板道:“韦香主不用担心。沐王府这次来到北京,
不是为跟咱们天地会打架。原来大汉奸吴三桂的大儿子吴应
熊,来到了京城。”
韦小宝点头道:“沐王府要行刺这姓吴的小汉奸?”钱老
板道:“是啊。韦香主料事如神。大汉奸、小汉奸在云南,动
不了他们的手,一离云南,便有机可乘了。但这小汉奸自然
防备周密,身边有不少武功高手保护,要杀他可也不是易事。
沐王府那些人果然另有住处,属下过去查看,那些人都不在
家,屋里却也没徐三哥的踪迹,只有这小丫头和两个服侍她
的女人留在屋里,那可是难得的良机……”
韦小宝道:“于是你就顺手牵羊,反手牵猪,将她捉了来?”
钱老板微笑道:“正是。这小姑娘年纪虽小,沐王府却当她是
凤凰一般,只要这小郡主在咱们手里,徐三哥便稳如泰山,不
怕他们不好好服侍。”韦小宝道:“钱大哥这件功劳倒大得紧
呢。”钱老板道:“多谢韦香主夸奖。”韦小宝道:“咱们拿到
了小郡主,却又怎样?”说着向躺在地下的那少女瞧了几眼,
心道:“这小娘皮长得可挺美啊。”
钱老板道:“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听韦香主的
意思办理。”
韦小宝沉吟道:“你说怎么办?”他跟天地会的人相处的
时候虽暂,却已摸到了他们的脾气。这些人嘴里尊称自己是
香主,满口什么静候香主吩咐云云,其实各人肚里早就有了
主意,只盼得到自己赞同,于是一切便推在韦香主头上,日
后他们就不会担当重大干系。他对付的法子是反问一句:“你
说怎么办?”
钱老板道:“眼下只有将这个郡主藏在一个稳妥所在,让
沐王府的人找不到。这次沐家来到京城的着实不少,虽说是
为了杀小汉奸吴应熊,但咱们杀了他们的人。徐大哥又给他
们拿了去,这会儿咱们天地会每一处落脚之地,一定能给他
们钉得紧紧的。我们便拉一泡尿,放一个屁,只怕沐王府的
人也都知道了。”
韦小宝嗤的一笑,觉得这钱老板谈吐可喜,很合自己脾
胃,笑道:“钱大哥,咱们坐下来慢慢商量。”钱老板道:“是,
是,多谢香主。”在一张椅上坐了,续道:“属下将小郡主藏
在猪肚里带进宫来,一来是为瞒过宫门侍卫的重重搜检,二
来是要瞒过沐王府众人的耳目。他奶奶的,沐公爷手下,只
怕真有几个厉害人物,不可不防。小郡主若不是藏在宫里,难
保不给他们抢了回去。”
韦小宝道:“你说要将小郡主藏在宫里?”
钱老板道:“属下可不敢这么说,一切全凭韦香主作主。
藏在宫里,当然是普天下最稳妥的所在。沐王府的高手再多,
总敌不过大内侍卫。小郡主竟会在皇宫之中,别说他们决计
想不到,查不出,就算知道了,又怎有能耐冲进皇宫来救人?
他们如能进宫来将小郡主救出去,那么连鞑子皇帝也能绑架
去了。天下决没这个道理。不过属下胆大妄为,事先没向韦
香主请示,擅自将小郡主带进宫来,给韦香主增添不少危险,
不少麻烦,实在该死之极。”
韦小宝心道:“你将人带都带进来了,自己说该死,却也
没死。把小郡主藏在宫里,果然是好计,沐王府的人一来想
不到,二来救不出。你胆大妄为,难道我胆子就小了?”笑道:
“你这计策很好,我将小郡主藏在这里好了。”
钱老板道:“是,是,韦香主说这件事行得,那定然行得。
属下又想,将来事情了结之后,小郡主总是要放还给他们的。
他们得知郡主娘娘这些日子是住在宫里,也不辱没了她身份,
倘若老是关在小号屠宰房的地窖之中,闻那牛血猪血的腥气,
未免太对不起人。”
韦小宝笑道:“每天喂她吃些茯苓、党参、花雕、鸡蛋,
也就是了。”
钱老板嘿嘿一笑,说道:“再说,小郡主年纪虽然幼小,
总是女子,跟我们这些臭男人住在一起,于名声未免有碍,跟
韦香主在一起,就不要紧了。”韦小宝一怔,问道:“为什么?”
钱老板道:“韦香主年纪也轻,何况又是……又是在宫里办事
的,自然……自然没什么。”言语吞吞吐吐,有些不便出口。
韦小宝见他神色忸怩,想了一想,这才明白:“原来你说
我是太监,因此小郡主交我看管,于她声名无碍。你可不知
我这太监是冒牌货。”只因他并不是真的太监,这才要想了一
想之后方能明白,否则钱老板第一句话他就懂了。
钱老板问道:“韦香主的卧室在里进罢?”韦小宝点点头。
钱老板俯身抱起小郡主,走到后进,放在床上。房中本来有
大床、小床各一,海大富死后,韦小宝已叫人将小床抬了出
去。他隐秘之事甚多,没要小太监住在屋里服侍。
钱老板道:“属下带小郡主进宫来时,已点了她背心上的
神堂穴、阳纲穴,还点了她后颈的天柱穴,让她不能动弹,说
不出话。韦香主要放她吃饭,就可解开她穴道,不过最好先
点她腿上环跳穴,免得她逃跑。沐王府的人武功甚高,这小
姑娘倒不会多少武功,却也不可不防。”
韦小宝想问他什么叫神堂穴、环跳穴,如何点穴、解穴,
但转念一想,自己是青木堂香主,又是总舵主的弟子,连点
穴、解穴也不会,岂不是让下属们太也瞧不起?反正对付一
个小姑娘总不是什么难事,点头道:“知道了。”
钱老板道:“请韦香主借一把刀使。”韦小宝心想:“你要
刀干什么?”从靴桶中取出匕首,递了给他。钱老板接了过来,
在猪背上一划,没料到这匕首锋利无匹,割猪肉如切豆腐,一
剑下去,直没至柄。钱老板吃了一惊,赞道:“好剑!”割下
两片脊肉,两只前腿,道:“韦香主留着烧烤来吃,余下的吩
咐小公公们抬回厨房去罢。属下这就告辞,会里的事情,属
下随时来向韦香主禀告。”
韦小宝接过匕首,说道:“好!”向卧在床上的小郡主瞧
了一眼,道:“这小娘皮睡得倒挺安稳。”他本来想说:“这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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