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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晚辰

_143 肥妈向善(当代)
未想单独给孩子洗个澡,都费这么大周折。蔓蔓歇了一阵后,不敢久歇,是生怕时间不够。接下来,她还要抽出时间帮她妈搞年夜饭的。跑去换了澡盆里的水,吸口气,卷袖子,开始奋斗女儿的。
小南南是非常讨厌被人抱的,被爸爸妈妈抱都是如此。每次被人抱都要撅嘴。刚听到自己哥哥哭的那么大声,她的心情不好,嘴角又撅了撅,反正不高兴。现在妈妈抱她起来,给她解衣服,像是要给她洗澡,她小额纹皱了皱。
蔓蔓给小女儿洗脸,看这张小脸蛋皱巴成这样,拿了毛巾使劲儿擦擦,一边念叨:南南,不是妈妈说你,你能不能像你哥乖一点,脾气好一点,你皱着脸不高兴,谁看了会高兴呢?
可惜哥哥西西那见风使舵的样,正是她这个高傲的小公主所不齿的。被妈妈说多了,小唇角弯弯后,开始提出了抗议。小孩子的抗议,只能是用哭声来表示。
小公主哭的时候,刚好是蔓蔓要将孩子放进澡盆里清洗时。这一惊,蔓蔓没能抱紧,女儿从她手臂里滑了下去后,一下子浸到水里头。这回,可把大脾气公主自己都给吓到了。睁大的乌黑眼珠子,立马盛出了一汪泪水似的。蔓蔓是赶忙把女儿从水里捞上来后,冲进卧室里,拿干毛巾使劲儿擦女儿的鼻子口腔。
于是在楼上的姚夫人,这次是听到小公主哭啊哭啊,从不见哭得这么大声这般凄凉的。毕竟这小公主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饶是君爷都被喝令过不准对小公主发一下脾气的。陆老头甚至有过放话:谁敢欺负我家小公主,有胆子试试看!
姚夫人心想这事儿肯定不对劲了,刚刚小西西都才哭过。这两孩子从没有这样一块哭的。她连忙搁下手里的抹布,拿水冲冲手,奔下楼。来到陆夫人家,见陆夫人俨然是出去了,关着屋门。
刚好,楼道里,自己两个儿子走了回来。
姚家兄弟,也是在爬上楼梯时,听到孩子的哭声感到不对劲。
“好像是南南的哭声。”姚子宝琢磨着说。
大脾气公主的哭声,本是很好认的,那就是做样子的抽噎。可今天忒怪,小公主是放开了嗓门大嚎,若不是小公主的嗓音比较特别,还真认不出来。
“子业,子业!”姚夫人向儿子喊道。
姚爷三两步跑上楼,看着自己妈站在蔓蔓屋门口,眉头猛地一皱,问:“怎么了?”
“你干妈不在家。我怕囡囡和她孩子出什么事。刚西西也是哭过。”姚夫人解释这么个来回后,让听的人都一样着起了火。
“囡囡,囡囡!”姚爷拍着门,拍了几声,见里面根本就没反应,随之与姚夫人商量,“我记得门岗那里,好像有一套备用钥匙。”
姚子宝跑下楼直奔门岗,拿回来备用钥匙后,一群人急匆匆打开门锁。进去时一看,客厅里摆着澡盆之类孩子洗澡的东西。看来,刚是蔓蔓给两孩子洗澡闹出的动静。可这小公主哭的这么大声是做什么呢。
众人再急匆匆进到卧室。
小女娃躺在床上,当妈妈的拿着毛巾使劲地擦孩子的脸,还拿小毛巾抠孩子的鼻子。这么折腾个娃,那娃怎能不哭呢。
“囡囡,你做什么?”姚夫人赶忙上前拉住当妈的。
蔓蔓被人拽住胳膊,仍旧惊魂未定,直站在那里喘气,吐出:“她刚掉进澡盆里了。”
差点溺水的娃,差点失掉魂的是妈。
姚夫人见她真是被吓得够呛,忙把她压住在椅子上,让小儿子去倒杯水来。
姚爷是抱起了小公主,拿指头逗了会儿,小公主这才从大哭大嚎慢慢变为了抽噎。为此,姚爷凑近孩子的头,仔细地听了会儿哭声,感觉不到孩子呼吸有什么问题,应该是没有呛到水,对当妈的说:“没事,水没有进气管,就不怕。”
蔓蔓听说小女儿没有溺水,可这心里不知怎的,倒是冒起火来:“我叫她学她哥乖乖别哭的。她偏要闹脾气,还非要挑着我把她放进澡盆的时候,才吓到我。”
说这小公主的脾气是大了些,任性了些,可这巴掌大的孩子能懂什么。姚夫人抚慰着蔓蔓的肩头,道:“你啊,别和孩子计较。”
“我这哪是和她计较?”蔓蔓感觉这心头的火腾腾地冒,不受控制的,应说是这段时间积累的情绪全爆发了,“她要是有一点像我和阿衍都好。我哥说的对,就是不能宠着她,把她性子都给宠坏了。”
这个时候,蔓蔓突然拿起她不齿的哥的话来说话,说得姚家几个人全傻愣住了。
姚子宝像鸭子似笑两声:“蔓蔓姐,你确定你刚才说的不是反话?”
“我是认真的!”蔓蔓跳了起来,甩了手上的毛巾,看都不看女儿一眼,冲了出去。
她发誓,她说什么都得把女儿这个坏脾气给扭回来。
或许是感应到了母亲对自己的不满,小南南的小嘴巴这会儿,只会是委屈地扁着,小鼻子抽个不停,一副可怜巴巴相。
姚夫人看了都心疼。姚爷看着则叹息:这娃,太聪明了。
“现在怎么办?”姚子宝看着都汗,都大年三十了,这母女俩竟然赌气起来。
姚家几个人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怎么办。
“陆君什么时候回来?”姚夫人认为始终只能找回陆家的主心骨。
“他的车本来开的比我快的,后来落在我后面,路上是去买点麻花。”姚爷正这么说着,楼梯里头,传来陆家人的声音了。
陆欢是帮陆夫人提东西,一边与大哥拌嘴:“哥,大过年的,你买麻花做什么?”
麻花是小吃,平常都能吃到,何必大过年的买。
君爷对弟弟这话没应声。这三人走到了楼上,骤然看见蔓蔓的屋门敞开着,自然惊疑。进屋里一见,里面排排站满了姚家人。
“干妈,你不是搞卫生没空吗?怎么在我姐屋里?”陆欢探长脑袋问,“我姐呢?”
姚子宝担心兄弟的大嘴巴将事情闹大了,贴在兄弟耳朵边说:“你姐正和你家小公主闹脾气。”
结果,陆欢对这事,倒是没有多大惊奇似的,道:“我早觉得是迟早的事儿。”
别说蔓蔓外表看起来柔柔的,但是对看不惯的事,是很犟的,不然也不会时时跟自己哥干上了。女儿的大脾气在当妈的蔓蔓眼里,早不对眼神儿,迟早要爆发。
君爷将装着麻花的袋子交给弟弟,然后伸手接过姚爷手里的小公主。
抽抽噎噎的小公主,进到熟悉的怀抱里后,好像安了心似的,眼皮打架,有点昏昏欲睡起来。明摆着,这孩子若不是和母亲置气,早是累的想睡。
一群人见着都是摇头晃脑的:这孩子脾气怎这么大呢。
君爷抱着孩子坐到客厅里。
蔓蔓从洗手间里出来,看到他抱着孩子,嘴角往上翘,和孩子一样生着气,道:“是你说别惯着她的。她晚上不要和你睡了,就在这里哭,我看她能哭多久!”
听女儿这气话,陆夫人插进嘴:“囡囡,她才多大点,除了吃喝拉撒能懂什么?”
“她不懂,她若是不懂,她哥怎么不哭,就她哭!”蔓蔓觉得这孩子就是不讲理,和小儿子的脾气没法比。
君爷对她这话,没有要发半点脾气的样子,唇角冷冷地一勾:“我早就等着你这话了。你不是说你两个孩子乖吗?”
蔓蔓愣:好像自己是夸过这海口。紧接为自己辩护:“我有说过她乖吗?我说的是我儿子乖。”
后面进门的蒋大少,听到媳妇这话,都忍不住想笑。屋里的其他人,都是努力地忍着抽搐的嘴角。
“出了什么事了?西西呢?”蒋衍进门后,找到女儿和媳妇,再找儿子。结果小儿子好像不知道妹妹和妈妈置气似的,在小床上睡的可香了,小嘴角都有口水要流下来的样。
只要看儿子这副坦然安心的样子,蒋衍都知道,媳妇和女儿说是置气这事儿,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到老公立在床边逗儿子,好像不支持自己的观点,蔓蔓心头犯疑惑了。
这时,君爷怀里的小公主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慵懒至极,也充分表示了母亲生气是不足为惧的。蔓蔓当场被气得够呛。心想这么小都这么大脾气,大了的话,做了坏事的话,她还怎么管束女儿。
“你,你把她抱走!”蔓蔓指着门口。
众人皆是第一次见她发火,都吃一惊。
“蔓蔓。”感到了事态严重,蒋衍跑到媳妇身边给媳妇浇浇火,“她怎么气着你了?”
“这不关气不气的事。”蔓蔓道。她想好了,要当一个严格的妈,不能惯坏孩子。
这里头,最镇定的要属君爷了,将孩子抱着站起来,说:“行,她先交给我养了。”
“陆君!”陆夫人急得跺脚。
“干妈。”姚爷倒是看出了些端倪,将陆夫人拉到一边悄悄说了几句,“囡囡在坐月子呢。要说不对,我们也有不对,忽略到她了。你看让她给两孩子单独洗澡,又要操心这操心那,难免不着急的。杜宇家里,初夏光是面对一个孩子,都焦虑成症。南南脾气是大一点,让她们母女俩隔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也好。”
姚爷都这么说了,陆夫人没了意见。小南南暂时被接到了陆家。等一群人全走了,蔓蔓在客厅里坐了一阵,接着旋风似地进了卧室,坐在小摇篮床边,呆呆地看着里面只躺着儿子一个。
蒋衍早知道她这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是,冷静下是必要的。而且,他知道自己女儿脾气确实大了些,年关事儿多,媳妇这不成了焦躁和焦虑。
“蔓蔓。”将她的脑袋靠在肩膀,他轻轻地抚摩着她头发,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这刻贴在他胸前蜷缩的模样,却始终嘟起的嘴角,有点像起他们的女儿:“我不管,反正我不能任她这个性子。”
母女俩的这场置气,闹到晚上陆司令、陆老头回来吃年夜饭时听说到,只觉好笑。
“小公主嘛,脾气大才对。”陆老头当着孙女的面这么说。
蔓蔓狠狠地刮老头一眼:首当其冲惯着她女儿的,就是这老头。
陆司令坐在他们中间笑呵呵:“囡囡,小孩子那是天性,你若是与她生气,吃亏的是你自己。”
蔓蔓只是拿起筷子夹菜,把菜塞满嘴巴。
个个都站在她女儿那边的阵地,她如今是孤军奋战。
陆欢拿着君爷买的麻花出来,哄起蔓蔓:“姐,你先尝尝。”
蔓蔓没有吃过麻花,但是有听过这道名小吃。她夹了一条,放到自己碗里,咬了口,一种酥香的味道在口里泛滥,感觉上有点熟悉。月牙儿眼蓦地有点圆了起来,筷子头点着唇瓣和舌尖汲取的味儿,回味着,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冷冰冰的眼角抬起来,是将她这样子望了望后,收起没声。
陆老头与陆司令说:“我记得,你们家下乡时,过年最好的一道菜是吃条麻花吧。”
陆司令当然不想老父亲为此自责,掩饰着:“这说到哪里去了?是陆君喜欢,平常他工作忙,没想到吃,只有到过年时有这闲空,想买点小吃时,就想到它了。”
蔓蔓低头,一小口一小口咬着麻花,一种说不清的情愫在心里头翻腾着。第一次和陆家人吃年夜饭,可她的思绪本来是在以前温家吃的年夜饭里逗留着。现在一条麻花,却是勾起了她不一样的滋味。
一家人边吃饭,边是说起了接下来过节这几天的安排。按照计划,今晚蔓蔓他们一家既是在这里吃了,明晚,就得回蒋家和蒋家的父母吃饭。然后,除了坐月子的蔓蔓和孩子,年轻人去长辈家里串门拜年是习俗。同样的,陆家会接待许多客人。
陆司令明天要回单位和部队去给留守的士兵们拜年。守在陆家的,又只剩陆夫人和蔓蔓。
到了隔天,老公都需要一早出发去给自己父母等一圈长辈拜年。蔓蔓讶的是,自己哥却没有急着离家去做拜年的事,而是呆在了家里。
“我这不是帮你带女儿吗?”君爷懒懒地提了下嘴角,答。
蔓蔓带着小儿子,不睬他。
陆夫人笑着瞧他们几个,拿了盘子水果放茶几上。不会儿,有客人上门了。
蔓蔓正猜会是谁来这里做头一个拜年的。按理说,今天陆老头会回去自己住的将军楼,陆家的亲戚,应该都会先去老头子那里拜年。
陆夫人却是心中早有主意,对他们兄妹说:“我猜,八成又是你们那表表姑。”
“表表姑?”蔓蔓问。
君爷磕着瓜子没说话。
------题外话------
这一章改了好久,就生怕亲们误解了蔓蔓怎么小孩子脾气了,囧。因为要贴近现实一些,而确实有些孕妇是产后情绪容易起焦躁的,当然,这么写目的不是在这,也不是想写蔓蔓和女儿闹矛盾,实际上是为了让女儿更了解蔓蔓,后面母女俩会更贴心。毕竟咱小南南出身不一般的。(*^__^*)
【211】计划进行顺利
周玉走进陆家的时候,身上是一套整洁利索的米色昵大衣,稍稍,带了韩剧明星的范儿,腰间系了条腰带,腰干楚楚,腿上是天鹅绒丝袜,腿儿修长,脚上一双五寸的高跟鞋,同是米色。整套装扮,给人感觉,既是新潮,又绝对是不会过分的妖艳。
在之前听说这位表表姑有四十岁的年纪,蔓蔓再亲眼目睹了真人后,心底发出惊叹:这女人哪有四十,最多三十几。
周玉身材好,会穿衣服不说,这脸蛋同样是保养的很好的,没有一点中年女人的皱纹,平常上了年纪的女人眼圈下的眼袋,对她那双乌大的好像维吾尔族姑娘会说话的双眼皮眼睛来说,完全不见影儿。
脸型是有点圆,不是标准的鹅蛋脸,但是,鹅蛋脸其实更适合的是青涩的小女生,真正有风情有韵味的中国女人,鹅蛋脸反而是不合适的,要像周玉这样有点圆,端的是种华贵。
头发剪成了女强人戚薇的那种发型,整个人十分精神,干净利落。
听闻周玉是搞法学的,本人是律师,做过法官,与中国法律界各类人物颇有交情。
蔓蔓心中想:这表表姑真是不得了。人家是单身,可人家有单身的资本,和一般嫁不出的大龄剩女是不能同日而论的。
令蔓蔓更惊的是,按照这说法,这不得了的周玉,年年过春节,先跑到陆家来拜访,莫非是与陆家其实是在私底下来往密切。
结果大大出人意料。周玉哪会为了走人情先跑到陆家拜访。人家念法学的,堂堂的法学教授,最讲究公平。陆家又是个廉洁的典范。周玉犯不着这么做。每年先到陆家原因很简单。一是周玉自己父母已经去世了,自家没有需要拜访的老人家。其余在京城的亲戚好友,血缘都是远的。既然如此,这周玉为了公平起见,划分区域逐个拜访,而在她自己画下的第一天拜年区域中,刚好,陆家离她家最远,这样,她能从最远的地方开车,一路拜年回家。
蔓蔓听完,只能再次对这个表表姑崇拜的五体投地:想着女强人的经济原则,原来是要体现在每个细微之处,包括春节第一天。
“坐吧。大玉儿。”陆夫人招呼进来的客人。
大玉儿算是周玉的小名。而且大家叫着这个与孝庄一模一样的小名,都觉得很称这个聪明能干的表表姑。
周玉换了拖鞋才进到客厅,看到陆家里今年不同往年,添了新面孔,却是一点都不惊奇,笑道:“早听说,你们这里现在是又添女儿又添孙子的,害得我心里着急,一早出发,直奔到你们这里来看稀奇。”
“有什么好稀奇的?我女儿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陆夫人解笑着说。
陆夫人这冷笑话,与儿子君爷的,有异曲同工之妙。蔓蔓呛了口水。
周玉在陆家并不拘束,或许她本性应是如此,跟随陆夫人的笑话哈哈哈笑了几声,直走到两娃睡着的摇篮床。仔细地瞅了会儿,对陆夫人说:“我怎么觉得,这两娃,都没有你女儿长得好看呢。”
不是陆夫人捧自己外孙贬低自己女儿,是女儿蔓蔓的相貌众所皆知的一般,来这里看两个小娃的,没有一个不是夸两娃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周玉这话,是把陆夫人都弄糊涂了。
在一旁,始终默默坐着的君爷,深幽充满审视的眸静悄悄落在周玉的脸上,周玉那张微笑的脸,在进陆家门口之后,一直没有变过一分笑容,可见这是个深藏不露的厉害女人。以往过节,他第一天就出门,对于这个表表姑,见面机会几乎没有,了解甚少。也不知姚爷是从哪里接触过这个女人,找女人要找姚爷这话,真是没错的。
周玉接着向陆夫人解释:“这两孩子,一看,是个聪明相。难能比得上你女儿那种沉静的气质,是大智若愚。聪明呢,都是要藏在心里好,若是漏在外头,就不是那么好了。”
陆夫人被周玉两句充满哲学的话,教育得没话说,只能连连点头说对。反正想着人家这大律师*官,又是教授,怎么说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蔓蔓坐在孩子的小床旁边,见周玉和自己母亲说完话后,朝自己望了一眼,那笑吟吟的眼珠子里盛满了美丽温柔的笑意,看得她都脸红。
因为周玉虽说在京城里自家亲戚少,但是要走访的朋友领导不会少,在陆家逗留向来不会超过十五分钟。周玉这次主要是来看传说中的陆家女儿和刚出生的双胞胎的,现在看到,说了会儿话,都已经近半个小时了,破了例。周玉自己都觉得蔓蔓和两孩子耐看,只有耐人寻味有内涵的人能让她破例。
临行前,照以往的风格和风俗,周玉先给陆夫人递了红包,说是拜托转给陆老头的,她就不去找那个整天神游不知会到哪里去的老顽童了,怕是以自己的本事找到过年后都没能找到。
陆夫人听到周玉说自己公公这话,被逗得直乐,却完全没有感到是伤了大雅。
蔓蔓对周玉说话的艺术又佩服得五体投地。试想,哪个不是都畏惧她爷爷都不敢说她爷爷半句坏话,如此比较之下,周玉绝对是出类拔萃的。
然后,周玉拿出了红包,要给蔓蔓和两孩子压岁钱。
蔓蔓见她要把红包给自己,跳起来说:“表表姑,我这都有工作,是能赚钱的人了。”
“我这是补你以前小时候的。”周玉不容她分说,直接把个大红包塞进了她衣服口袋。
蔓蔓一时傻住了:她这和自己儿子女儿一起拿红包,像什么。
偏偏自己妈和哥在旁边看,都不帮忙拦着。
陆夫人不拦是由于,自己这张嘴在周玉面前屡屡下风,上前拦肯定拦不住,就不做这白费功夫了。君爷则是纯粹看热闹相。
眼见三个红包一个都推不了,蔓蔓朝大哥的方向瞪眼睛吹胡子的,甚至在心底里诅咒两句。
她的诅咒立马灵验了。
周玉给她和孩子发完钱包后,走到君爷面前:“来,陆君,你这还没结婚,一样要收个红包的。”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那个红澄澄的封面还印着个小屁孩的压岁钱包,君爷倏地被雷击中,一向的肃脸出现了风中凌乱之色。
“哈哈。”周玉见他杵着没有接,笑,“陆君长这么大了还害羞。”
君爷再度被雷击中,无比庆幸现场里面只有自己妈和妹子,再加上两个不懂事的小娃。
蔓蔓抱着肚子躲到一头,心里直夸这表表姑是强人。哪有人敢这样当面侃她哥的,饶是陆老头都不敢。她哥这下好了,总算是碰到天敌了。
耳听周玉仍旧在向陆夫人说起君爷小时候的丑事:“我记得,他那时候五六岁吧,跟在我后头去看电影。可能是第一次进电影院,不熟悉。把个小脑袋瓜子,钻到我衣服里面躲着。我心想,幸好我穿的是裤子,要是穿的是裙子,还不得被他掀了裙子遮羞。”
原来自己哥当年是这般怕羞的。蔓蔓终于是明白大哥那张铜墙铁壁的阎罗王脸是怎么打造出来的,原来都是为了隐藏害羞。
君爷得知了这个表表姑的厉害,再不敢说半句,直接将周玉的红包收了下来。
周玉见他收了红包,笑眯眯的,看起来挺是高兴的,因为谁都知道陆家这大儿子是个厉害人,哪个人的人情都不卖的,君爷愿意收她这个压岁钱,说明对她,是存了点好感的。
陆夫人亲自将她送到了门口,目送她踩着高跟鞋走下楼梯,背影风姿卓越,尽显女人魅力,直叹:多好的人,怎么就不结婚呢?我看她也不是不喜欢孩子。
蔓蔓坐在小板凳上,手里举着周玉塞的三个红包,嘴角微微地上弯,像是在回味周玉带来的这阵旋风。
君爷瞧了瞧她这样子,接着起身,穿上外出的大衣准备出门。
与他一同去各处拜年的姚爷,早等着他的消息了。
“如何,你这表表姑?”平常爱当乘客今日破例当柴可夫斯基的姚爷,一路开车一路问君爷战果。
君爷朝他再竖起了个大拇指,反问他:“你怎么知道她的?在我家里碰过?”
“在你家里碰过一次,但是,有次是在那个法庭上见到,给人感觉很震撼。而且四周的人都知道她没有结婚,却都没有对她评头论足的。你想,都知道应该是多厉害的人。”姚爷说。
君爷对他的话若有所思的,继而点了点头:“我见囡囡对她印象也很好。两人之间颇有缘分。这事儿说不定能成。”
事实佐证了君爷的话没有料错。当天,蔓蔓压不住兴头了。想着刚好温世轩不是正急着找个律师解决难题,这周玉人品既是不错又是专家,介绍给自己爸解决问题正好。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
大过年的,蔓蔓不好直接打电话请周玉为温世轩出面,先发成短信,说了有这回事,以示请教下周玉的看法。
周玉是个以事业为骄傲的女性,哪怕是过年过节,真有什么案子需要她出马,只要是为了给平民百姓争取权利的,她当仁不让,义不容辞。蔓蔓发来的短信,她不仅认真地看,而且认真地给出了意见,甚至说,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让当事人在今晚上与她电话沟通。
周玉的如此热情,打动了蔓蔓。
蔓蔓既然都信得过周玉的人品,没有多想,直接连线上了温世轩。
温世轩早在昨晚上十二点钟接到她拜年的电话,突然再接到她电话有些惊讶。接着听养女说这是过年第一天,喜气临门,给碰上个好律师。蔓蔓在电话里直夸周玉怎样的好怎样的专业,温世轩对养女向来说的话都没有怀疑的,听见她夸周玉怎么好就认定肯定是怎么的好,于是也显得迫不及待的,想早点和周玉碰面商议这个事。毕竟温媛一直催的紧,昨晚上跑到他这里吃团圆饭时一直还在饭桌上念叨。
“爸,你现在是在师哥家吗?”蔓蔓问温世轩地方,想给他和周玉约个合适见面的场所。
“这几天过年的,我当然不能在杜宇家里住了。我暂时这几天都在你小姑丈租的出租屋里。对了,你小姑丈昨晚上凌晨过后有打电话过来拜年,说是过年后,他们要回来了。我刚好先过来收拾屋子。”温世轩说。
照这么说法,温媛昨晚上到这里和她爸吃了团圆饭后,应该是没有回来了。蔓蔓觉得,不如就让周玉上那个出租屋和温世轩见面。
周玉一直对与委托人见面的正当场所不存在计较。春节第二天中午,她开着车按照蔓蔓电话里说的地址,找到了温世轩的住处。
车未开到小区,远远的,能见到一个中年汉子衣着朴素,穿着双大号的皮鞋,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像是在等人。凭着直觉,周玉认为,这肯定是蔓蔓电话里说的养父温世轩了。
对于温世轩这人,因为是蔓蔓的养父,说起来还有点像是陆家的敌人,圈子里知道这事的人,对温世轩的评价都是褒贬不一的。有人说温世轩实际上是个极其贪财的,不拿陆家的钱,只是为了贪图以后能从蔓蔓那里拿到的更多的好处。周玉对这个观点,始终保持一种理智的克制。
或许有些人内心是如此贪得无厌。但是据她了解,据她接触过的很多向她请求过法律援助的贫民百姓,一般老百姓,大都还是很朴实的,鲜少有这样的人。有的话,早已涉及上吸毒抢劫犯罪等途径。哪会像温世轩这样到今天,仍旧老老实实刻刻苦苦干活的。
现在她看到温世轩的第一眼印象,佐证了她心里的猜测。
这是个老实男人,老实到过头。
温世轩与她接生电话,得知开着小车的人是她,连忙指挥她的车进到小区能停车的场地,还先抢着帮她预付了停车费用。当她拿着包下车时,温世轩见她长得这般漂亮,以为她年纪与女儿蔓蔓差不多,笑着寒暄:“你和蔓蔓是同学吧?”完全忘了蔓蔓在电话里开头对他介绍的,这人是她的表表姑,或许在温世轩的念头里,怎么想,这么年轻漂亮的人,怎么可能是蔓蔓的表表姑这般大的辈分。
周玉登时愣了下,有人会直夸她年轻漂亮,但是,极少人像温世轩这样坦诚的说法,搞得一向伶牙利嘴的她,都一时有些钝了舌头,道:“我,我是蔓蔓的——”
温世轩以为她是谦虚,替她接着话:“我知道,蔓蔓都在电话里说了,说你年轻能干,当律师,当法官的。”
“不。”周玉连忙打断他的话,她也是个直率的人,从不以为自己年纪大有什么可耻的,为避免下步继续误会,急忙澄清了,道,“温先生,我今年四十五了。”
温世轩被堵住了舌头,两圈眼儿,直愣愣地看了会儿她:四十五?与他两个妹子差不多的年纪,怎么相差这么多呢?她至多像是个姐姐,而他两个妹子,年纪比她小,却都早就变成欧巴桑了。
“温先生,我们进屋谈吧。”周玉草草咳了声,是被他这样看着都要脸蛋烧出成红。想这男人的眼睛,怎么能这般的黑白分明,纯净得像个孩子似的,什么想法他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温世轩记忆起了她是客,是大律师*官,自己竟然让个到家里做客的高官在下面吹冷风,简直不像话,急急忙忙带她上楼。将她接进了屋里后,又是倒水又是让座的。
周玉环顾他这屋里收拾的很整洁,简直是纤尘不染,反观他自己身上的衣服,却是普普通通的,心里觉得他老婆很奇怪,怎么光收拾屋子而不给自己老公熨烫下衣服。
温世轩将倒好的水递给她时,周玉问:“你太太出门了?”她是在电话里听蔓蔓说这份合同牵涉到他女儿的问题,那么,她有理由和两个作为女儿监护人的父母都面谈,所以问了他这句。
“不是。”温世轩记得养女蔓蔓在电话里交代过,对待来帮助自己的律师要诚恳,不能有所隐瞒,不然对方帮不了自己,便是坦诚道,“我半年前吧,和自己老婆离婚了。女儿现在是在我名下。”
周玉震惊,再看看这打扫得像明镜似的屋子:“你一个人住?”
“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住。我女儿住在新房子。新房子环境比较好,离她上学的地方,交通也方便。”温世轩说。
周玉摸着杯子的手指头抖了两抖,从温世轩这样简单简朴的两句话,她都能听出是个三好男人的典范。什么叫三好男人,首先是顾家,其次才是其他。
可怎么会离婚呢。周玉觉得他老婆肯定是个傻B,这样的好男人都不要。因为温世轩离婚后没有急着再娶,肯定不是因温世轩包二奶导致离婚。
“周律师,你看我女儿这个合同该怎么办?”
温世轩一句话,打断了她的晃神儿。
周玉急忙收起心神,从公务包里先拿出眼镜戴上,接过他递来的合同,仔细地查看相关条款。
坐在她对面等待她回答的温世轩,看她戴上眼镜的样子,斯斯文文的,很有气质,掩盖住了她第一目给人感觉的妩媚。他越看越是蹊跷:这女人真有四十几吗?
“你这孩子今年满十八了吗?”周玉问温媛的实际年纪。
“还差一点。两个月左右吧。”
“这样的话,对方要你作为监护人来替你女儿签字是没有错的。但是,这个条款里面,受益人全是你女儿,这个又有点问题了。按理说,也应该是由你作为监护人,来替你女儿办理受益这些事情,因为你女儿未成年。整个合同制定方,给人的感觉,就是不成熟的,但不可能是没有找专业律师询问过的,里面处处是包含了陷阱。”周玉一旦进入工作状态,面容严肃,说话毫不留情,因为她向来认为在公事上尤其在法律条文上,只有对待的越是认真,才越能胜利,“换句话说,这些不利于你的条款综合起来,很有可能对方是借着你女儿敲诈你的钱。”
温世轩因她指出的话,面目半愁:“我,我知道的。”他这么说,他早知道,自己小女儿现在贪的,也只是他如今有钱了这点用处。虽然温媛口口声声说不稀罕他的钱,但一到了要钱用,还不是向他毫不犹豫地伸手。
“你知道的话,你应该和你女儿好好谈这个问题,让她先从陷阱里跳出来。”周玉处理过多个类似他这样的案件,知道这种案件的症结,原因都出在对手抓住了亲情之间的矛盾来做戏,做父母的,往往都拗不过做儿女的,谁让儿女都是父母的心头肉。
可是他小女儿根本不在乎牺牲的是他的血汗钱。温世轩深吸口气,继续问:“除了我本人的损失以外,我女儿会因此遭受损失吗?”
听到他这句话,貌似他自己本人不在乎被人耍,周玉登时愣。按理说,这个男人节俭成风,理应是手头不阔绰,没有这个能力让儿女挥霍的。周玉纳闷地思考着,拿起杯子喝了口里面的水,发觉是杏仁糊,味道是甜而不腻,入口润滑又清爽。这样的品位,饶是她在京城里绕上一圈,都是寻不到的。肯定是自家做的。他老婆不在,女儿不在,定是他自己做的。
这个男人,竟然还是个名厨!
“怎么?不合你口味吗?”见她喝了口后发愣,温世轩紧张地拿手抹着腿,问。
“不,不是。”周玉忙道,接着定下来冷静地一笑,“是很好喝,我从没有喝过这么爽口的杏仁糊。不知道你是在哪里买的。”
“这是我自己做的。我女儿蔓蔓爱喝。我给她备着,等过两天她老公如果过来,让她老公给她带过去。”温世轩听她这么说松了口气,全盘吐出自己的制作秘籍。
多好的男人,就这样多好的爸,他女儿怎忍心这样残忍?周玉心头前所未有的一恸,生出了个念头,道:“这样,你这合同,在我那里放两天,我研究研究,行不?”
“周律师愿意帮我们这个忙,实在感激不尽。”温世轩连声道谢,接着问起律师咨询费的问题。
周玉想都没想,看着那被她几口喝得干干净净的玻璃杯,脱口而出:“咨询费就不用了。反正我和蔓蔓认识。这样,你非要送,就送我一个月的杏仁糊吧。”
温世轩听她这么说特别不好意思,这杏仁糊才几个钱,他自己鲜做的,连人工费都省了,忙说:“杏仁糊我送你没有关系,这律师费你不收说不过去。”
哪知这周玉性子是豪迈的,说一不二,摆手拦住他的唠唠叨叨:“你这事不要和我争了。收不收律师费,还是收杏仁糊,觉得亏不亏的人是我不是你。你照常一个月,给我送杏仁糊,就够了。地址送到这律师所,我这律师所,过年照常有人值班的,我抽空都会过去。”
温世轩本来就不会和人争,被她硬一点的口气一拦,立马没了声音。接下来,他送她到楼下,是站在门口等到她车子开远了到不见影子了,才回屋。
周玉开着车,从车前镜里能看到他一直傻傻站在门口目送,心里竟然是回想起了年轻时的一幕。那时候她在插青队,那里的人们关系多纯洁。有个男人,曾经也是这么傻傻地等着她。后来她回城里,家里不同意这事,硬生生切断了她和那男人的关系。那男人后来怎么样,她也不得而知。
多少年了,她都是没法忘记这男的,除了这男的傻,还因为这男的做了一手好饭,每次都让她吃到胃里暖在心里。可惜,这男人,都没能给她留下一张照片想念。人的记忆,总是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消淡。她想留都留不住。每每想起更觉伤心。她后来致力于法学,为的就是,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些不公平现象消失在这世间。每个人都有权利追求自己正当的幸福,谁都不可以阻止。
周玉心中的感慨,是没法形容的。想她回城后,一开始家里介绍,到了适婚年龄又是到处有人拉红线的,她屡屡都看不中。不是自己条件不够好攀不上好的,只是每每与那男人比较之下,总觉得比不上那人的好。她承认这或许有因为遗憾带来的缘故,但是,现在的男人,大都还是沙猪,有几个真能是处处在家里服侍她无微不至的,尤其她还要求这男人不是赖着老婆的白脸,能挣钱养活自己养活家里孩子的。
如今看到这温世轩,一些细节,竟都是有点那男人的影子,令她倍觉怀念。所以,她这对温世轩心生同情,又是向来看不惯那些奸诈商人欺负良民百姓的,定是决意不能让温世轩在这事上吃半点亏。
接上蔓蔓的电话,周玉询问了蔓蔓有关温世轩小女儿的情况。
听周玉的口气,定是温媛在这其中有扮演推波助澜陷害她养父之疑,蔓蔓毫不客气,道:“我养父这个亲生女儿,我曾经和她做姐妹许久,我养父在,我不想说她太多坏话,但是表表姑,你自己都看得清楚明白的,我只能说,以你的明眼分秋毫,你这想法是没错的。”
周玉一惊:未想这亲生女儿真是这样待自己父亲。当然,她不是没有接过这样的案子。有的儿子为了钱,拿刀子捅了自己父母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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