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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晚辰

_137 肥妈向善(当代)
她哥为什么不满意,她也想不到。她只知道,她现在很累,累到想暂时忘却肚子里还有第二个孩子。
“囡囡,别睡!”姚爷拍打她的脸,用了力道。
她蓦地睁开眼,她的神智其实已经有些迷迷糊糊了。第一个孩子出来后,似乎她四周的人,并没有因此而松口气,相反,是更紧张了起来。
作为产妇主治医生的君爷,是极不满意先出来的是男孩。若是可以的话,他简直是想先打一顿这男孩的屁股再说。因为在他们对两孩子一直在娘胎里的监视情况来看,女婴的胎心要比男婴的胎心弱。最好是女婴先出来。现在男婴先出来,女婴在娘胎里因为产程延长,更危险了,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力气自己出来。
书房外头,因为救护车的来到,四周陆家蒋家的亲朋好友都知道了蔓蔓要生了的事。蒋父蒋母像火车头奔进陆家楼房爬上楼梯时,刚好听到了上面屋子里传出孩子的啼哭声。当场,蒋父摸到胸口处。蒋母连忙喊着哦米拖佛上头保佑。
一直坐在客厅里显得焦躁万分的蒋衍,同在听到孩子的哭声时,从手里抬起了头,双目里明澈的亮。小东子扯扯他袖子:“舅舅,舅妈生了。”
“是——”蒋衍声色不能控制地沙哑,摸了下他脑瓜。
“哼,以后有人和我抢舅妈了。我感觉到是个弟弟。”小家伙翘起鼻孔,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逗舅舅的,装得煞有其事。
蒋衍乐,鼻子有些酸。他做爸爸了,不管是男孩女孩。转过头,见着踉跄进门口的蒋父摸着胸口,立马跳起来:“爸!”
“没事。”蒋父在儿子搀扶下坐下来后,脸上的线条松缓道,“我这是被高兴的,心头跳的快。”
蒋衍握着父亲的手,用力地握着。这种初为人父的心情,将他和父亲的心,紧紧地拉在了一起。
“阿衍,以后你是要做爸爸了,不能再——”蒋父一边说一边不由自主地哽咽,是被高兴给咽着的。
蒋衍不用听不用他说,只是和老父亲这样静静地交流着眼神,都能体会到蒋父心里面说不完的话,一个劲地点着头:“爸,放心,我和蔓蔓会好好把孩子养大。”
蒋母紧接是从蒋父后面冲了进来,进门马上高叫:“是男孩女孩?”
所有在场的人,听到她这句问话,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都没有答她。
蒋衍瞬间黑了脸。他妈冲上来,竟然不问他老婆孩子平安不平安,第一句话反而是男孩女孩。这说到外头去,人家还以为他们蒋家是哪里没读过书的封建人家。
“东子,你舅妈生的是男是女?”蒋母遭遇尴尬,拉住小外孙问。
“舅妈生的是小妹妹的话,姥姥不喜欢吗?”小家伙小眼睛眯起来,反将姥姥一军。
蒋母的脸当着众人齐聚的目光下闹了个大红,别扭道:“你胡说什么?姥姥有说过不疼小妹妹吗?”
“那舅妈生的是小妹妹还是小弟弟,姥姥可以不用问了。”小家伙说罢,甩了姥姥的手,坐到姥爷身边。
蒋母听到个孩子都刁难自己,生闷气,她这急着问蔓蔓是生儿还是生女,还不是为蒋家的香火着想。她走到紧闭的书房门前,伸头伸脑地窥视。
蒋父看到她那样子,对小儿子说:“你妈也就那个样,你别和她计较。哪怕生的是孙女,她也没法。闹个别扭后,照样心疼。”
蒋衍管自己妈怎么想,反正,孩子是他和他老婆的,首先是他和他老婆怎么想,其他人都无关紧要。他和他老婆向来是男孩女孩都疼,没有什么好想的。况且,现在,被当做产房的书房里老半天没有动静,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本来孩子出世了,不是应该有个人出来和他这个当爸的先说明情况吗。这样一来,足以让人提心吊胆里面是孩子的妈出问题还是孩子出问题。
拳头攥紧,死死抵着额眉,这时候他一点忙都帮不上,让他感到无力,感到痛楚,感到无法原谅的自责和羞愧。
蒋父的手,搭落在他微颤的肩膀,说:“即使你自己是医生,在这时候肯定也是帮不上忙的。只要想着那是你的亲生骨肉,你自己都得手心发抖。”
知道蒋父说的没错,可这心里头的焦躁和痛楚没有办法排解,他站起来又坐下,忍耐着,忍耐体内所有积蓄着要爆发的冲动。
时间一秒等于一年,等待是如此的漫长。
又有人拎着药箱从楼梯爬了上来,然后敲了书房的门火速进去。蒋衍在门道处拉住带人上来的陈孝义,问:“怎么说?”
“别急,那是麻醉师,给蔓蔓打麻醉。”
“要剖腹产吗?”蒋父一听都跳了起来。
“不是。这只是预防万一。”陈孝义向他们解释着,有点后悔说了让他们操心。
确实,蔓蔓这第二个孩子比较危险,不知道能不能顺产下来,他们只能给她先做好一切必要的准备。但是,不是说没有顺产的机会。至少,蔓蔓知道,她自己都没有放弃。
侧过身,当感受到冰冷的针管刺入腰间的骨头时,蔓蔓瞬间的感觉,是比刚才生产时来的还要更疼更可怕。她十只指头在君爷抱着她的胳膊上猛掐着。
她疼,她害怕,她恐惧到了顶点,现在都在他面前展现出来。这些,都是他可以一早想象到的场景。可是真正看到时,他心里不免一阵难受。
她毕竟和其他人不同,和他父母和他弟弟都不同,是他欠了条命的。
肺腑里深深地吸口气,恢复眸子里的冷然,在她想翻回身时搂住她,制止她乱动,让那冰冷的针管将液体送入到她体内,直到她那喉咙里细细的呻吟变成为低咽,将她的痛楚只是听着埋藏在心底,不能动半分影响到他冰冷的面具。
“哥——”她抓着他手,低头在他怀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光是忍受这些疼痛和恐惧,已经让她身心煎熬。
“生孩子本来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他说。
他的音色已经干哑,好比干渴的沙漠,那种微妙的痛楚,令她心惊。她的眼皮微眨起来。她疼,她痛,其实,她身旁的人看着她这样不也一样,或许比她更难受更煎熬。
她的唇咬紧。
是打完了麻醉针,他们才开始计划将她和孩子往外移,送往医院,为的是防止半路她出紧急状况要生产。因此,书房的门打开后,转移病人和孩子的速度要快。
先出生的男婴先送了出来。
蒋母跟在孩子后面跑,一路仍想探个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
蒋父站了起来后,也是远远地瞅到孩子一眼,看见孩子好像脸色红润,健健康康,这心里也就安了一半。
蒋衍盯着老婆,可送老婆出来的人太多了,把他给挡在了外头。东子揪着他的裤腿,想挤进去看舅妈都不敢。因为大人们随意一个不小心,都可以将他推到更远的地方去。
救护车将产妇孩子送到君爷的单位时,一群人,早在里面候命了。
蔓蔓在经受完麻醉针的痛苦后,整个感觉又是晕沉沉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被人送出家门,然后来到另一个地方的,自始至终,只知道自己的手被她哥的手攥着。
这种手拉手的感觉很奇妙,就像是小时候小朋友们手牵手。或是说她小时候拉着媛媛走时,也是这种感觉。她这会儿,是被她哥拉着拽着,往前走,一直一直往前走,不准她停下。她哭她闹都不准。大小孩带小小孩,比父母还要严厉,才不管小小孩怎么闹。
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幻觉,或许,很久很久以前,如果她没有离家,没有离开陆家,是不是她能走路开始,她哥会这样牵着她的手走。
一种血液相通的温流,从交握的指尖手心传了过来。或许在她心底里面,早是埋藏着这颗种子,从出生后的记忆开始,其实,早有了兄弟的血脉感觉在。这是她不能否认的,不能抗拒的血脉相连。哪怕,她再和他意见相左,再和他争执。
在她人生里这个生死关头,还是亲人最亲。
能感觉到她的手用力回握,他心里何尝不是一动。这时候,总算是有种妹妹要依赖哥哥的感觉了。肩头,压住的,是更沉重的大山。
来到设备齐全的医院,产妇和孩子的各种数据更直观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可供他们参考。在他们商议各种医疗方案时,蔓蔓突然听见了一声尖利啲的声音。
“胎心减弱。”有人喊。
“打催产素。”
毕竟胎儿胎位正,他们不想放弃最后顺产的机会。
可蔓蔓再度紧张了,她能感觉到,里面的这个小生命,好像是快不行了。它在艰难地想要动一动,却好像没有了力气一样。
这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哥,不然剖腹产吧,剖腹产吧。”异变带来的焦虑令她语无伦次。
“不可能!”
他三个字,让她几乎要拿拳头砸他。
监护器上又啲了一声,明显是胎心再次出现减弱。
蔓蔓的心都快死了,感觉到那孩子,一动不动的,像是任什么托扶着,伴随几阵疼痛,不需她怎样用力的情况下,滑出来了。是滑出来的,不是像第一个孩子自己有意识努力出来的。蔓蔓做妈妈的,很清楚这种区分的感觉。
“南南。”她的心头一凉,都能看到那孩子在方敏手里时,周身像是青紫的,动也不动。
她本来就想好了,第一个出来的孩子叫西西,第二个孩子叫南南。
现在,小南南,比她哥西西,出来时体重已经整整相差了一斤。赵文生从方敏手里接过她时,一摸没有心率和呼吸。他们拿吸管给她清理鼻腔口腔的污秽物,然后拍打她的脚心,想让她张开肺部呼吸。在始终没有见到转机的情况下,开始按摩她弱小无力的心脏。
蔓蔓等了会儿,始终没有听见孩子像第一个孩子那样哭出来。她这心里头就悬了,手脚就发抖了。
方敏给她拉出胎盘后,看见了她体内还在流血,叫:“陆科!”
纵使她是顺产避免了剖腹产,还是发生了让他们最害怕的事,大出血了。
------题外话------
根据记忆里肥妈接的那次病人写的,时间比较长,可能记得不太清了,哈,有纰漏的话,亲们请多见谅。感觉呢,有些专业的东西想写都塞不进去,是挺困扰的。这里说一下顺产,有些人容易有些人难,但是,体重确实是和顺产能不能有一定关系。最少一个产妇很瘦只剩层皮包骨的话,基本是很难以顺产的。然后,过重当然也不行,比如金美辰,就是个典型的例子。顺产不是完全不挨刀的,都要做会阴切开。小孩子的头,在母体里面的时候你从**摸,你摸起来的感觉和到了她出生后的感觉是不同的。对了,产妇生产完,还要做体重监测的,有人说生孩子像大便,有点道理的。钳产看起来最可怕,所以,我想来想去,不让小南南遭这个罪了(*^__^*)a
【204】两个混世魔王
蒋家一家人围在新生儿室外面,隔着玻璃窗看刚出生的男孩。蒋母越看是越欣喜,刚护士给孩子换衣服时,她看清楚了,是个男孩。
“上天保佑,蒋家有后了。蔓蔓真是争气,以后我定是对她很好更好。”蒋母絮絮叨叨地说。
蒋父静静地看着孩子,嘴角噙着微笑。虽说不在意男女,但听见是个男孩,心里还是高兴了一把。
“你说他长得像谁呢?”蒋母问,“我觉得他像阿衍多点。”
男孩出来体重都有六斤,以蔓蔓以前消瘦的身材来说,而且是双胞胎,能孕育出这么大的孩子,说明孩子母亲是下了番功夫的。出来时孩子哭声洪亮,脸色红润,十分健康,小小的脸廓,已显出一些俊俏的模样。看着都能让当父亲的感到骄傲。
蒋母见自己问了没人答,又自言自语地说:“那是,阿衍本来长得俊,蔓蔓的哥哥弟弟,也都长得不错。”
难得蒋母一再夸起了蔓蔓和蔓蔓的家人。蒋父听着心里都要叹气和好笑。在姥爷怀里蹭着的小东子,听到他叹气声,小脑瓜摇一摇:“我怎么觉得他长得不好看呢?”
“谁让你胡说八道的?”蒋母一听脸上不高兴了,对小外孙子唬道。
“明明脸蛋皱巴巴的,像猴子。”小家伙说的是实话,哪个新生儿刚出来,不是皮肤皱巴巴的,还有些脱屑的样子。
蒋母只得耐心告诉他:“小孩子呢,你刚从你妈妈肚子里出来时都一样的,过两天,皮肤就会好了,长得很好看。”
“孙悟空七十二变。”小家伙摊摊小手,“他会不会长得好看,不看不知道。”
这小外孙怎么今天偏和自己顶上嘴了,不是喜欢蔓蔓吗。蒋母想不明白,不过,心里满是被孩子出生的欣喜占满了,也不在意这一点那一点的小事。
小家伙皱着小眉头,望着室内小床上的小孩子,对于和自己向舅妈争宠的小孩子,心情复杂,小小的心思想:若是个小妹妹多好,或许自己会一看会喜欢上的。是个小弟弟的话,和自己一样,而且这家伙看起来很精灵,怕不是只省油的灯。
在孩子与孩子交流的无线电波里,超出了人类想象的范畴。小家伙直觉里,这个被舅妈命名为西西的男孩,是个狡猾的,比七十二变的孙悟空更狡猾的。别看小西西刚出生,眼睛都没有能睁开,可是,动一动的小脑瓜,已经充分体现出对四周的控制欲。小嘴巴像金鱼吐泡泡一样,打出一个十分优雅的小哈欠,看着都特别讨人喜欢。
就是护士,走过来一见,都说:这孩子,长得真好看。
蒋母听别人夸奖自己孙子好看,乐不拢嘴。
小家伙哼,甩过头:不过是个狡猾的家伙,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也不知怎的,被人夸的小西西,小脸蛋一扭,却没有高兴,而是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哎呀,小祖宗,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蒋母见孩子哭,在玻璃窗外来来回回地走拍着窗户,想冲进去或是绕进去。
小家伙看着姥姥这个与平常完全不一样的样子都很吃惊:大人们,怎么这么喜欢小孩子呢?小孩子不过是哭一下,都惊天动地。
里面的护士将孩子哄了哄,可是小西西的哭泣声没有停止,哇哇哇的哭声,说是哭声倒是不像哭声,好像在喊着什么。孩子很小,不会表达自己的需要,只能用哭声来表达情绪。
小家伙觉得里面的护士和姥姥都很傻,小西西并不是哭,是在喊人,于是认认真真地对一样露出紧张的姥爷说:“他在喊人。”
“喊谁?”蒋父其实都不清楚自己小外孙说的是什么话,随口问道。
“我不知道。”小家伙觉得这小东西挺奇怪的,感觉不是喊爸爸妈妈,一般来说,小孩子哭闹不是该喊爸爸妈妈吗。
蒋母却觉得这孩子哭,肯定是在找爸爸妈妈了。蔓蔓在产房里还没出来,她这不得找起自己的小儿子:“阿衍呢?怎么不过来看看自己的孩子?”
蒋衍来回地在走廊走,一步都停不下来。莫文洋听说蔓蔓生了的消息,立刻赶过来了,陪着他。可是蒋大少的神态很不平静,莫文洋好几次都怕他一不小心会跳窗。蒋衍的心情是这样的,感觉自己都不能控制住自己。他也想冷静,也想理智点,可是,没有办法,坐不下来。
“姐夫。”陆欢打了车,饶了个弯,和姚子宝汇合后才过来。
两个人由于路上下雪塞车,急着赶过来,所以半路从出租车下来后,一路跑着过来的。来到后,都扶着膝盖喘气,身上披着雪点。
“怎么样?我听说姐生了。”
“若要看西西的话,到新生儿室。”莫文洋代替焦躁到已经不能言语的蒋大少答。
“西西?”陆欢与姚子宝对望眼后,大笑。
由于孩子大名一直没有出来,蔓蔓给孩子取的小名,在这时候反倒起了大作用。按照蔓蔓与老公商量好的版本,第一个出来的孩子叫做西西,第二个叫做南南。
陆欢抬腿想去看小外甥,可是见姐夫都站在这里,就知道姐姐没有从产房出来,于是顿住了脚。
“南南呢?”
“不知道。”莫文洋愁眉苦脸。
君爷单位这抢救室是设在隔离区里面的,据闻里面抢救室手术室化验室什么的,排一条龙紧挨着,十分方便抢救病人。但同时惨了在外头等待的家人,如果没有工作人员主动出来告诉,根本不知道紧闭的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里面已经是忙成一团。
在按摩孩子的心脏五分钟后,感觉到孩子的心跳随时仍是有可能罢停,赵文生当机立断要给孩子做中心置管,可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这孩子的血管太细了,并且这孩子心律有点问题,道不定在过程中出什么意外要开刀的。
他问在旁帮忙的徐美琳:“把陆科叫来。”
“陆科来不了。”徐美琳回头望产妇病床的方向,道,“产妇大出血在输血。”
赵文生这边一直忙着抢救出生的小孩,都不知道蔓蔓那边发生了什么,一听惊问:“什么?”
蔓蔓在流血。她这是产后宫缩无力,宫中可能有残留物,导致流血不断。他们给她挂上了血液袋子,一边方敏和助产士的手,一直在帮她按摩子宫。蔓蔓的一张脸,不会儿,变得白皑皑了。可她一颗心全吊在孩子身上,没有听见孩子哭声,当妈妈的直觉里这孩子好像不能活在这世上,整颗心安定不下来。她一只手抓着君爷的衣袖,不停地问:“哥,南南呢?”
君爷没有答她,是转过身去,在和姚爷等人商量,准备要马上给她做中心静脉穿刺。
蔓蔓陡然感到无力,在这时候,她作为一个母亲倍感无力。她只能求别人救她的孩子。可是,没有人听她的话,似乎是觉得她的话无关紧要的,他们自然是会救她和她的孩子,但他们有他们自己的安排。蔓蔓只知道,她哥是情愿救她不会去救她孩子的人。
赵文生见君爷抽不出身,果断让人去叫白队。白队此时,已是在家里接到消息后,和云姐一路赶过来了。两个人进了抢救室后,看到君爷他们是围在产妇的病床旁边,于是看都不用看,直接奔到新生儿这边来。
赵文生说了情况后,白队摸了下孩子的心跳,道:“最好直接心内注射,这比中心置管快。”说到给孩子打心脏这一针,可没人敢轻易动手。从心超看,这孩子心脏的转向和普通孩子似乎不一样。这直接导致了若不是极有经验的专科医生,可能连动都不敢动孩子的心脏一下。白队都感到了棘手,何况是赵文生。
“陆君呢?”白队又问徐美琳。
“陆科抽不出身。”徐美琳按原话答。
白队推了云姐一把。云姐果速朝蔓蔓那边走去探情况。
赵文生这时忧心忡忡问:“白队,非得找陆科吗?”
“这孩子和她妈像。陆君研究她妈的情况很久了。不然子业也行。他们两个人都研究这个的。可是,陆君不过来,子业更不可能过来。”白队这么说,无疑是想让抢救孩子的把握更大一点,而且说实话,有关蔓蔓和孩子的那些具体情况,没有比两爷更清楚的人了。
赵文生不是不知道这些,可是没想到连白队都这么说,足以说明,蔓蔓和这孩子的情况有多棘手,棘手到连白队都不敢轻易下手。
云姐走过去,在外圈眺望了会儿。她身边,即站着准备物品和充当助手的陈孝义,偷偷问:“怎样?”
“输血后,可能会引起心衰。这不先把抢救通道接上。”陈孝义道。
有些人承受能力弱,大容量液体输入后,立马会引起反应。但是,蔓蔓这样出血,不马上输血又不行。这种循环系统基础能力弱的病人抢救起来是很棘手的,一步一步都得万般小心翼翼。云姐和陈孝义都是想:怪不得君爷说什么都不让妹妹剖腹产。不说剖腹产出血不出血,可能一开刀,蔓蔓这心脏就可能停了。
蔓蔓这循环系统弱到这地步,平常都看不出来。
只有君爷很清楚,他妹妹是早产儿,小时候心肺都很不健全随时都可能没有命的早产儿这个事实。所以,妹妹怀孕生产这个事,作为医生作为兄长,他内心里其实是很不情愿很不赞成的,又是知道没有办法解决这个矛盾。现在,走到了这个地步,一直像他和她说的一样,如果孩子和她两个出现问题,想都不用想,只会是救她。
蔓蔓已经是被打了药,呈迷迷糊糊的状态了,可在闭上眼之前没有忘记想向女儿的方向望一望。
在她苍白的脸上扫过一眼,惯来冰冷的眸子只余下冷到没有感情的光色,然后把手里冰凉的消毒液擦在她肩胛的皮肤上,铺上绿色的手术巾。戴着手套,隔着层膜,摸着她皮肤下的骨头,感觉,就和她小时候一样的小。一刻间,指尖稍有犹豫。
“如果不行,我来。”对面的姚爷道了一句。
“不!”他斩钉截铁,紧接没有一丝犹豫,手中发出尖光的针头刺入到她皮肤底下。
其他人只看着他一针下去准确无误进到血管里头,心底里掠过震惊的瞬间,是对眼前这个男人某种深深敬畏的冰寒。
云姐甚至有着寒冷到想抱住肩头的冲动。很少人,哪怕是她老公,说到给自己家人打针开刀什么的,都是望而生却。可君爷不是。很早以前,她老公就对她说了,这个来到他面前说想跟着他从医的小伙子,让人感觉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构造而成的。反正血液是冷的,冷到连他都望尘莫及。
她老公乃至偶尔有些后悔将自己妹妹介绍给他。
这个男人究竟血液里还有没有一点属于人的激情,没人知道。
因而,当妹妹回来时,每个人都以为,或许这个妹妹,能改变点这个男人。可现在看来,别说有一点的改变,或是说,只能让这个男人变得更冷,更绝情。
姚子业在对面一丝不苟地观察,辅助,戴着口罩遮住了所有面部表情而只余下的那双眼睛,同样高深莫测。
他的命是她的,这已是凿进了他骨头里的印记。为了她的命,他会把自己打造成什么,谁也不知道。
云姐被他们两人周身凝聚的寒气,直逼到退了一步。之后,她发现,在这两人的影响下,四周俨然已经都形成了这种氛围。冷到与四周的白色、绿色一样的氛围,只余下静这个字眼。
没有人焦躁,没有人流汗,就是刚还急得不得了满头大汗的方敏,都慢慢地逐渐变回了正常的呼吸。
这种影响力震慑力,都是极为惊人的,已经不能只用影响在这里来形容,哪怕是放到两军对战,考验的最终不过也是指挥官的心理素质,究竟谁更胜一筹。
云姐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长辈对这个叫陆君的人,寄予那么大的厚望。为什么有君爷在的地方,无不都臣服的。为什么连她老公,都说将来必是要对这个男人俯首称臣的。
一切有序地进行,精准地进行,最终的战果不言而喻。
不到短短几分钟时间,置管已经完成。同时,直接进入到心脏内部的液体,起了重要效果。
不会儿,产妇的脸色有了好转。方敏那头也称:出血量减少了。
脱了手套,还粘着点滑石粉的手背,轻贴在她额头上,见是温热的迹象,唇间轻轻出口气。
妈妈这边是没有问题了,可孩子那边是出大问题了。
小南南本来呼吸不好,如今又开始紫绀。白队亲自过来喊人:“陆君,你必须过去看看。不然蔓蔓起来,知道这孩子变成这样,不是又得发作。”
对妹妹这两个孩子,君爷真是没有一点好感。不说从知道妹妹怀孕开始,就知道这两孩子会给她带来生命的危险。再说那个抢着自己先出来的男孩,不知道疼不疼与自己同一娘胎的妹妹的,竟是不把孱弱的妹妹先踢出来,而是自己先出来,让他都不知道怎么说。最后,这个女婴,一出来就搞抢救,搞到人人焦头烂额。
姚爷跟在他后面过去一看,刚才小南南出来时,他们看都没看这孩子,只知道这孩子一出来,母亲方面即出问题了。从心底里面,他对这给母亲带来危险的孩子也没有什么好感。
去到抢救的小床边,见的是一个比男婴小了整整一圈的娃儿,张着小口,艰难地呼吸着,完全无力的状态。
可君爷只是浓眉一竖,道:“强心针呢?”
姚爷叹口气,把那女婴轻轻地侧下身检查心区和呼吸,接着指尖摸着小肋骨帮着定位。
当时,众人看着他们两个的动作,都以为他们是要把针给扎进孩子的心脏里面,都屏住了一口气。哪知道,君爷拿着那个套了针套的针管,只是在小孩的肋骨间戳了两下。小娃的小口呼哧呼哧,喘了两口,小手小脚开始扑哧的动。不失时机,一巴掌扫到小娃的小脚心上。
小口猛地吐出一口泡沫,接着,哇,一声,哭了出来。
赵文生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的,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给她侧卧着。”姚爷交代。
徐美琳马上拿出一些准备好的毛巾什么的,叠起来,照着他吩咐,给女婴提供个比较舒适的卧位。
哭出来,呼吸顺畅的小孩,灌上氧气之后,本来不怎么红润的小脸蛋立马有了转机。可她的小脸蛋一直皱巴巴的,好像很不满意,甚至哭着咧开的小嘴角,都不满地翘着,不知在恼谁的模样。
云姐看着都不知如何形容,感觉这孩子不像蔓蔓。
像不像自己妹妹,君爷不好说,但是,这女娃,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像极了她哥,脑袋瓜子十足的狡猾,不然不会在关键时刻,自己趁着母体要大出血前,从母体里面拼命出来。
姚爷都皱着好看的眉头,今天出来的这两个小孩,让人整个感觉是两个鬼精灵,精的很。
“送监护室吧。”徐美琳问孩子送到哪里时,赵文生思摸着说。
“不用。”君爷一听,冷冷地插话,“送到和她哥在一块。”
未想,这做大舅的,是如此了解今天刚到这世上的两个孩子。徐美琳将女婴推到男婴所在的新生儿室时,才知道男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哇哇大哭不止。等妹妹的小床并到自己旁边,小西西本来哇哇哭的小嘴巴一合,打了个慵懒的哈欠,不哭了。小南南则一直噘着嘴巴,自始至终不高兴的模样。
徐美琳都很讶异。她看过的新生儿不在少数,多胞胎也有很多,但至今,这样的一对娃儿,是她前所未见的。让人感觉好像很大牌的样子。
汗,很大牌的小娃。
不说徐美琳,知道蔓蔓和孩子脱离险境的陆欢和姚子宝,赶到新生儿室看这两个孩子。兄弟两人观察了一阵,面面相觑。
“你什么感觉?”姚子宝询问第一天当小舅的陆欢。
陆欢拿手摸着下巴,好一阵子苦恼:“两个混世魔王。”
确实,只要拿这两个孩子,一和四周其他新生儿比,这个可比性立马显现出来。首先,这两孩子不随便哭,哪怕是安静的姿态,都能看出一些小大人在思考的模样。
姚子宝摸下胸口,替蔓蔓和蒋大少操心:“我也觉得是,这当爸当妈的,肯定辛苦了。”
蒋衍没有去看孩子,先冲进去看老婆。见老婆睡着,就坐在旁边握着老婆的手,一边听方敏述说情况。总体来说,这个产后出血,今后身体要补一补,补的好的话,身体可能会更好。
蔓蔓这一睡,因为被打了些镇定剂,睡了很长时间。
白露在一个钟头后过来时,她还在睡觉。白露是在听说她生产的消息后,第一时间给她煲汤,才迟来的。把保温瓶搁在桌上,白露轻手轻脚,不敢吵醒蔓蔓,又见蒋衍自始至终只看着老婆,就退出去找未婚夫了解情况。
产妇和孩子是安全脱离险境了,可是一大堆参与抢救的人,都没能闲下来。他们要整理整个抢救过程的记录,以便进行总结。
白露在君爷办公室门外找到徐美琳的时候,了解到的情况却远远不止如此。
原因是有一些人早已虎视眈眈了,知道方敏跑到陆家帮忙接生的时候,立马有人把状告了上来,说方敏本是停职检查的医生,不可以进行任何医疗行为,要追究单位领导的失责。
现在,检查人员来到办公室,正与君爷进行交谈。
面对对方的盘问,君爷毫不客气地说:“这个病人是我妹妹。我第一,是作为病人的家属,请求方医生协助。第二,方医生停职接受检查,但是,作为医生的执照并没有被吊销,并不违反行医的法律。”
两条理明摆在对方面前,对方一时吃了个哑巴亏,有些不好说话。但是,离去前摆明的态度,仍是善不甘休。
对方走出君爷办公室时,白露躲在暗头,看了几眼。
“你认得?”徐美琳感到蹊跷,问她。
“不认得。”白露微笑,美女笑起来极是神秘。
她是不认得,可不代表她接下来一查,会不认得。美女的优势,只有美女本身最清楚。她白露不是吃素的。能作为一级贤内助辅助到君爷,也只有她能办到。
君爷看她进来,只是微微点头。
白露拉了张椅子坐下来,问:“我去看了蔓蔓。她在睡。你还好吧?”
既然蔓蔓和孩子都没有事,她自然要问问他了。
“没什么不好的。”君爷淡淡地说。
只有她听出来,他内心里埋藏极深的一丝情绪起伏。为此,她微微一笑:“是,如果你不好,怎么救蔓蔓呢?”
听到她这话,他抬头是瞅她一下,道:“你说的倒是轻松。”
白露美美地笑着,接着嘴角的梨涡,逐渐消失在一丝厉色里面,与他低声道:“刚从你这里走出去的人我认识,你是想顺藤摸瓜,还是想把他直接消灭掉?”
划在纸上的钢笔顿一下,冰冷的眸光与她尖利的眸子互对上一刹之后,吐出:“你看着办。能顺藤摸瓜最好。”
“给我两天时间,这事我给你解决。”干脆利落的话,从她优美到极致的唇间同样吐出来。
他点下头,以示对她办事他没有不放心的。
“我想去看看两个孩子,你过去看吗?”问完正事,她起身问他。
想到那两个已经被他弟弟都承认的混世魔王,浓眉十分不悦地皱成个疙瘩:“不去。”
对他口气里那丝不高兴感到讶异,白露心里带着重重疑惑走到新生儿室:怎么说,他当大舅了,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难道,真是如外界传闻的,他一点都不喜欢小孩子?因此连最疼爱的妹妹的孩子都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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