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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理解的生活

韩寒 (当代)
《我所理解的生活》全集[精校版]
作者:韩寒
序:我所理解的生活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和自己喜欢的一切在一起。
多天前参加比赛,来了一个久未见面的朋友,他现在的工作是给明星做经纪。整个周末他都在我们车队的帐篷里。周日分别,他对我说,其实你的自我开发做得并不好,形象管理有问题,如果有职业经纪人帮你打理一下,必然远不是今天的模样。这样,回去给你一个总结的邮件。
刚才他打来了电话说,你问题太多,邮件说不清楚。比如你在比赛那天一直“双反”,你知道么?我当时就晕了,我只知道“双规”和“单反”,“双反”还真不知道。弄半天才明白,所谓“双反”,原来是衣服穿反了,而且内外和前后都反了。我说,我出门太急,真没注意,也没人提醒我,难怪一整天都觉得脖子有点勒。
朋友说这个问题不大,你本来就粗心,容易被人取笑。更要命的是,你在车队帐篷的沙发上乱睡觉。你睡觉的时候总共有十二个人来拍过你的睡姿,五个是挂记者证的,四个是车队成员,三个是其他车手,其中有两个是故意拍丑态大头照的。我查了一下,其中五个人发微博了。有一张照片很难看,影响形象,你身边也没人拦着人家拍照,这在我们这行里是绝对不允许的。我说这我也没办法,熬夜看欧洲杯,的确睡眠不够,你叫我怎么能睡得玉树临风?
朋友继续教育我,面部表情是其次,关键是你团着身子睡,手还一直塞在自己的裆部,这个猥琐的动作绝对是破坏形象的。照片如果上传,有些网友看见了容易反感。我说我又没把手塞在那些网友的裆部,我碰了自己的鸟,关他们鸟事,反感就拉倒呗。朋友说,不是这样的,你是一个公众人物,现在又是微博时代,谁都能随手拍,越夸张传播越快。你要确保自己的每一张照片都不能影响你的形象,比如你的手放的位置不对,很容易被一下转发数千条。我说,这我实在没办法,空调温度太低了,只要一冷,我就自动睡成捂裆派了,从小就这样。总不能我睡觉的时候,雇几个保镖拦着不让拍照,这也太装逼了。
朋友还指出了一堆问题,比如随意跟人合影,人家递过来什么都签,这会留下隐患。我说,不,人家如果递过来一百块人民币我就不签。朋友肯定道,不错,你还算有这个意识,我们行业里有明星在递过来的钞票上签字,结果被网友骂死,破坏人民币肯定不好。我说不是的,是因为我不想把自己的名字和老毛放在一起。
朋友痛心疾首道,你看,你这种话不能乱说,得罪的人太多。你在车队聊天也是这样,什么都说,而且常说脏话。你要知道,如果现场有一个不怀好意的,把你说的那些用手机录下来,放到网上,是很大的负面新闻。你知道当时帐篷里多少人?十八个!你都认识么?我回答说,有几个不认识。朋友的听筒差点掉地上,有几个不认识你就那么说话?你考虑过后果么?你一睡醒就和人合影,有一撮头发翘得跟天线宝宝似的,人家还开着闪光灯,照片效果可想而知。你看你衣服的配色,是很乡土的,最关键是,再不拘小节,裤子拉链还是要拉上的。总之,你太随便了,也没有一个专业点的经纪人帮你,你如果不严格地对自己的形象进行系统的管理,就不能保持神秘感和名人气质。你如果对自己有一个好的定位,有合适的人帮你运作和服务,调整一下你的社交圈子,你能赚得远比现在多得多。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经营自己?你是怎么想的?
我说,整个周末我只在想一个问题,我和对手差了零点三秒,我该怎么追回来?我能惦记着出门要穿衣服已经不错了,哪还顾得上搭配?
挂了电话,夜深人静,回想朋友所言,有些也对。我在帐篷里口无遮拦,对所有人都没有设防,要是真有人偷拍偷录或者微博直播,的确会惹麻烦。对陌生人提防与否取决于你的出厂原始设定,我喜欢先把人设定成好人,再从中甄别坏人,有些人则反之。但所谓的甄别方式其实就是被坑一次。我相信以诚相待,也相信倒霉认栽。
至于衣着,这个夏天我就买了十件白T恤,以往冬天也就两件黑皮衣,鞋子就盯着那么一两双穿。我是去比赛的,又不是去比美的,赛车开砸了我在乎,衣服穿难看了我真不在乎。
我所理解的生活就是除了造谣以外,去造其他一切东西。我心中的造化,就是创造了多少文化。
既然三十年前,我以一挑亿,跑赢了其他所有的精子,那么我必然生来就是牛逼的。我来到这个世上,总要留下点痕迹。我承认衣着光鲜、举止优雅也是一种对美好的创造,但这方面我不太拿手。我承认在这个社会,很多人觉得你只要不说脏话,说点假话、空话、套话,造谣,大肆地造谣,疯狂地造谣都不算是道德败坏。但我觉得反之,并且还要对道貌岸然的傻逼们加一个“操”字。是的,这会让那些道德惊诧家们浑身颤抖,严厉批判,大呼小叫,满地打滚,然后突然起立,开始审判。我的解决之道就是再说一次,操。我就操了,但我既不操你也不操你全家,我操这世道,这世道觉得文绉绉的诬陷没问题,这世道让那些不说粗话但最缺德的人能做道德评判家,这世道让那些话不脏但心眼脏、手段脏的人当道,这世道能任意颠倒黑白、混淆是非,这世道觉得公众人物或者随便谁说一个“操”字就不应该,那就操翻这世道。
我所理解的生活就是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养活自己,养活家人。
生活不是攀爬高山,也不是深潜海沟,它只是在一张标配的床上睡出你的身形。我也不觉得留有遗憾是一种缺憾美,相比之下,干砸了倒是一种美。我喜欢的事情远不止写作和赛车,我还做很多事,有些做得不够好,有些做得很失败。
和朋友聊天时,我直接告诉他们,这事我特喜欢,也干过,但我真的不适合,丢人了。我就最讨厌听见有人这么说,要是我去干这事,一定比某某某干得好。滚。你在台面上看见我成功一次,我在台面下就干砸十次,那又如何,我又没死,不停地干就行了,人们只会记住你成功的那一次。
我所理解的生活就是和自己喜欢的一切在一起。
我曾经在快餐店看上一个姑娘,犹豫五分钟,没敢去和人家说话,结果人家走了,到现在都很遗憾。那一刻,我就是白痴,去了又如何,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他男朋友从厕所里出来。哪天若要死了,遗憾这事没干,那事没干,还不如自吹这事干成了,自嘲那事干砸了。
我现在干的事足够多,陪伴家人爱人和孩子,每年比赛接近二十场,又开始写新的小说和游记,除了偶然进棚拍杂志,其他时间真没有精力来捯饬自己,更没心思去考虑什么形象和定位问题。觉得我观感欠佳的,挪步就是。我只负责制造作品,不负责用户体验,也没有售后服务,更不会根据大家的口味来改进。你若喜欢,便是晴天;你若讨厌,也是晴天。
谢谢这位朋友给我的忠告和精心的设计,我知道我会为我的性格和生活方式吃无数亏、吞无数恶果,但至少大到理想、小到闪念,我几乎都没有放过。所以就算我的生活里充满挫败甚至后悔,但遗憾并不多。
朋友,感谢你所说的一切。世间万千种宠爱,无数种人心,得之我幸,不得我也没什么不幸。我只认可一点,就是出门再匆忙,裤子拉链还是得拉好。
国事
太平洋的风
我们所炫耀的,他们的纳税人不会答应;我们所失去的,他们都留下了;我们所缺少的,才是最能让人感到自豪的。
空客320降落在桃园机场。飞机的降落把我震醒。手机里正好播放到张艾嘉的《戏雪》,这算是一首生僻的歌,陈升写下这样的词——“1948年,我离开我最爱的人,当火车开动的时候,北方正飘着苍茫的雪,如果我知道,这一别就是四十余年,岁月若能从头,我很想说,我不走。”
对于台湾,我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侯孝贤和杨德昌的电影里。后来魏德胜和九把刀又加工了一下。我喜欢的作家,梁实秋,林语堂,胡适也都去了台湾,而且他们都和鲁迅吵过架。当大陆穷的时候,台湾有钱,后来大陆有钱了——确切地说,是政府和小部分人有钱了,台湾又有了……
战火把同一个民族的人分隔在了海峡的两岸,那些具体到每个家庭的悲欢离合已经被时间慢慢抹平。台北的街道的确像优客李林唱的那样,像迷宫一样展开在我的眼前。但是对于异乡人,每个陌生的城市都是迷宫。在酒店住下,诚品书店就在旁边。朋友的眼镜架坏了,于是晚上先陪着朋友去配眼镜。我们坐计程车来到了台大附近,进了一家眼镜店。没有声音酥麻的台妹,老板亲自上阵。朋友看中了一副镜框,但要几天以后才能取。朋友说,那算了,我在台湾只留三天,我要明天就能取的,只能去别的地方看看。这时候,让我诧异的一幕出现了,老板居然从柜台里摸索出了一对隐形眼镜,塞在我朋友手里,说,实在不好意思,没能帮上你的忙,这个送你,先用这个应急吧。连我这般总是把人往好里想的人第一反应也是——我靠,哪有这种好事,这里面是有什么猫腻吧?咱还能走出这家店的店门么?
我们平安地走出了这家眼镜店,换去了隔壁一家。那家眼镜店承诺第二天就可以把眼镜做好,然后那家店的老板用朋友残留下的镜片临时找了一个镜框凑合装了起来,告诉朋友,这个可以晚上用。这两家只是非常普通的路边眼镜店,还是自己随机找的,要不真得让人怀疑是不是组织方安排的,目的为了让大家增加对台湾的好感。
台湾的街道上有不少的小游行和抗议横幅,这一切对于大部分大陆游客来说都太新鲜了,于是很多游客守着电视机看晚上的政论节目。我妈妈去年从台湾旅游回来,就说那里太好玩了,领导人可以在电视里随便骂,比快乐大本营还要欢乐。相比之下,台湾人对这些早就习以为常。但给我留下了比马英九先生更深印象的是王松鸿先生——他不是明星政客,也不是文人墨客。他是一个计程车司机。一天早上,我从酒店下楼,打了他的车去阳明山。到了目的地我发现把手机拉在出租车上。我没有记下车牌号。朋友们忙着帮我联系出租车公司,看看能不能查到一些讯息,我也打给酒店,想让他们查看一下监控录像,确认车牌号。一会儿,我接到了酒店的电话,我问他们,是查到车号了么?他们说,监控录像里讯息太多,还没有查到,但是刚才有一位出租车司机开回酒店,把一个手机交给了前台,说是一位从你们这里上车的先生遗落在车里的……
说实话,我石化了。我问到了出租车司机的电话和名字,说我想酬谢你。王松鸿说,不需要啦,很正常的,小事一桩,我们都是这样的。他告诉我,前几天刚和几个朋友环岛开了一圈,打算过一段时间来大陆旅行。他说他开计程车就是为了能够去更多的地方看看。末了居然还来一句:我有QQ和新浪微博的,你的号是什么,我们可以在网上联系的。这顿时让我觉得两岸关系非常亲密。接着,他继续说,你有脸书么?我说,大陆的互联网没有脸……书。他说,哦,对哦,是哦。我不和你说了,有客人了,再联系哦。
也许是我的命好,遇见的都是好人,也许是我走的肤浅,几乎所有人都和气。毫无疑问,如果我在台湾多停留几天,我当然能看见他不如人意的一面,也许他硬件不够新,也许他民粹也涌现,也许他民怨从不断,也许他矛盾也不少。没有完美的地方,没有完美的制度,没有完美的文化,在华人的世界里,它也许不是最好的,但的确没有什么比它更好了。
这篇文章里不想谈论什么政治和体制。作为一个从大陆来的写作者,我只是非常失落。这些失落并不是来自于这几天浅显的旅行,而是一直以来的感受。我失落在我生存的环境里,前几十年教人凶残和斗争,后几十年使人贪婪和自私,于是我们很多人的骨子里被埋下了这些种子;我失落在我们的前辈们摧毁了文化,也摧毁了那些传统的美德,摧毁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摧毁了信仰和共识,却没有建立起一个美丽新世界,作为晚辈,我们谁也不知道能否弥补这一切,还是继续的摧毁下去;我失落在不知道我们的后代能不能生存在一个互相理解而不是互相伤害的环境之中;我失落在作为一个写作者,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还要不停的考虑措辞,以免哪个地方说过了线;我失落在当他人以善意面对我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会不会有什么阴谋;我失落在我们自己的文艺作品很少能够在台湾真正流传,而能在台湾流传的关于我们的大多是那些历史真相和社会批判,更让人失落的是那些批判和揭露往往都是被我们自己买了回去,用于更加了解我们自己。除了利益和人与人之间的斗争,我们几乎对一切都冷漠。这些冷漠和荒诞所催生的新闻都被世界各地的报纸不停地放在头版,虽然可以说这是官方的错,但无奈却也成了这个民族的注释。
是的,我要感谢香港和台湾,他们庇护了中华的文化,把这个民族美好的习性留了下来,让很多根子里的东西免于浩劫。纵然他们也有着这样那样的诟病。而我们,纵然我们有了丽兹卡尔顿和半岛酒店,有了gucci和lv,我们的县长太太也许比他们最大的官员还要富有,我们随便一个大片的制作成本就够他们拍二三十部电影,我们的世博会和奥运会他们永远办不起,但走在台湾的街头,面对着那些计程车司机,快餐店老板,路人们,我却一点自豪感都没有。我们所拥有的他们都拥有过,我们所炫耀的他们的纳税人不会答应,我们所失去的他们都留下了,我们所缺少的,才是最能让人感到自豪的。
什邡的释放
愿扛住了八级地震的人们,能扛住追打,也愿扛住了八级地震的政府大楼,能扛住追问。
四年前,汶川地震,我去四川。隐约记得地震几天后,政府为了防止瘟疫的发生和蔓延,决定捕杀在街上没有主人的狗。作为一个特别喜爱狗的人,虽然觉得难过,但也在非常时期对政府这个决议表示了理解。告别四川,我捡回来一条没有主人的狗,经过检疫,将他带回了上海。之所以在今天提起此事,是因为这条狗来自什邡市的红白镇。
今夜,什邡这两个字被再次提起。回想起四年前在什邡的一路上,两边都是被摧毁的巨型工厂,军队在平地驻扎,这些场景,似幻似虚。
我想到了自己的家乡,上海化工重区金山区亭林镇的一个农村。
我目睹着故乡是如何从一个绿水炊烟,空气新鲜的地方变成今天这样,十年,只用了十年,老家已经变成河水如染料,空气似毒药的地方。当年发展这些污染严重的工业项目时,政府骗村民说要发展GDP,政府只有税收多了,才能造福大家。十年过去,周围村民们的生活压力和福利状况比起以前没有任何的改善,但我们再呼吸不到好空气了,我老家边的那条河更是惨不忍睹,一周七色,看一眼就知道是礼拜几。亭林镇的老百姓选择了忍,因为环境部门的检测报告显示,一切合格。是,做人做事,如果没有了下限,可不什么都合格么。可你见过连小龙虾都活不下去的水质么?
你知道中国的老百姓和小龙虾真的很像,其实最能忍最能扛,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能生存,虽然有两只钳子,但常被人在背后捅刀,你也夹不到对方。一有惊吓,第一反应就是往后退。纵然这样,最后还要被端上桌,权贵们吃一番,擦嘴说,味道不错,就是有点麻辣。
于是,我想对什邡政府说,这不是地震的非常时期,人们对于自己生存环境的诉求是必须被尊重的。你领导几年换一届,以对环境的破坏换一些漂亮的纸面业绩,干好了升迁,干砸了入狱,最好的移民,最差的枪毙,你都不在那片土地上了,只有平民百姓在那。虽然什邡政府决定,停止激起众怒的钼铜项目,但我想,这积怨一定不只是因为钼铜而已。原本是一个钼铜项目利弊的问题,现在演变成了群体事件,愿什邡人的抗争能够理性聪明和安全,求谈判,勿破坏,不要给人留下“暴民,动乱,打砸抢”的证据和口实。
还想对什邡政府说,你们驱散群众的决定太突然,方式太夸张了。
我能理解,作为一个地方政府,没有处理类似群体事件的经验,一看政府门口被人围着了,牌匾都给砸了,自然不爽,低头一看人群,抬头一看挂历,我去,组织的生日,心想局势不妙,日子不巧,大事不好,乌纱不保,赶紧驱散了再说,不祝寿也算了,还来砸场子,太不给面子了。可以想象当时决策层下令: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问题。执行层一想,最短的时间内……驱散……明白了……洞幺洞幺……于是连最基本的对话都没有了。
你们难道是把人们对生存环境被破坏的愤怒当成了瘟疫来处理,必须当天扑灭?不用任何的对话,就能直接用上催泪弹?经历过汶川地震的什邡政府难道不知道,人们的情绪积累得越多,释放的越多?当人们释放愤怒,哪怕是被夸大或者煽动的愤怒的时候,你不选择释放诚意,反而选择释放辣椒水?这就是真正的警民打成一片,群众泪流满面?
说实话,我不是专家,对于钼铜项目没有什么发言权,只是觉得群众事件不能这样处理。官方说推倒了政府大门,但我看到的照片中更多是国家机器在追打他人。如果仅仅是维持秩序,驱散人群,何须追打和辣椒水。如此草率的使用武力,哪怕是低等级武力,也只会扩大事态。我关心什邡市,也等于在关心亭林镇。
愿扛住了八级地震的人们,能扛住追打,也愿扛住了八级地震的政府(大楼),能扛住追问。
已来的主人翁
我们站起来,走出去,坐下来,并不一定为了那些空泛的大词,可能只为了一件事,一个人,一棵树,一家厂。
今天知道了很多关于什邡的消息,真真假假,甄别半天,能够基本肯定的是,什邡有难,八方支援,年轻的90后很了不起。昨晚,很多什邡人在政府门口要求政府释放年轻的学生,还有从广汉来的学生队伍支援,因为被抓的学生中不少来自广汉。另外有消息说,什邡维权的源头就是因为一些90后的学生去政府门口请愿。好在政府最后释放了这些学生,只拘留了其他六人。很多人都说因为汶川地震改变了对80后的看法,那什邡则让很多人改变了对90后的看法。
是的,我们不能因为有几个90后烫个爆炸头就说人家全是非主流,比起那些无害的爆炸头,警方的爆震弹可狠多了。这也叫闪光弹,男同学们平时只有在射击游戏cs里才能看见。这下大开眼界了。但是,地方政府如果对人民使用了爆震弹,其实就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暴政。强烈的闪光也许能让人晕眩个几分钟,但无法掩盖自己的丑行。你以为这是在拍《黑衣人4》么,一道闪光,老百姓全都忘了发生什么了。每一次的闪光,都是记录历史照片定格的瞬间。你抹不去它。
如果市民行为越界,被警方拘留,受到法律惩罚,我对此毫无异议;但是当警方越界,各种对付罪犯的武器都使用到了市民身上,警方是否要道歉?从什邡政府发布的微博来看,依然用词迂腐,语气强硬,毫无歉意,大有朕不修宝殿了,且饶你不死的感觉,甚至喊出了“坚决维护人民群众合法权益,坚决维护社会和谐稳定大局”这样的标语,这两句话明显是边吹口琴边唱歌,不能同时完成的。尽管在“活力什邡”这个官方账号上骂声一片,但我还是要说有进步。这个官方账号以性冷淡的语气,告诉了一大帮荷尔蒙乱飞者事态的进展,且基本没有说谎。在当今中国,这已经很少见了。他甚至还会使用长微博,这就好比某个当官的突然冒出来一句“节操碎一地”般让人新奇。每一个进步都值得鼓励。然后……继续批评。
回到90后的学生们身上,他们值得赞美,但同样有些事情,也值得反思。在一组照片中,我发现一个10后受了轻伤,看着还是个婴儿,于是,我对军警很愤慨,作为一个一岁多女孩父亲的我,连夜写下了《什邡的释放》,但今天缓过劲来一想,你孩子父母没事抱着婴儿上街凑什么热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和家人,这不是庙会,不是狂欢,这更不是暴乱,请尽量别拖老带幼,因为我们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我们的孩子。我可以吃地沟油,但我不想让我的女儿吃地沟油,我可以呼吸差的空气,但我不想让我的女儿呼吸差的空气,我可以生活在XX之中,但我要我的女儿生活在XX的反义词之中。
原本我以为,80后,90后,这些都是要牺牲掉的一代人,但我现在觉得,也许我们自己也可以完成父辈未尽的愿望。这些人,都是未来的主人翁,现在,他们已经来了。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他们的。什邡政府的官员们应该正是我的父辈,看看这些80后,90后,做些改变吧。我知道你们已经做了很多退步和妥协,来一起完成一件好事吧。
有人说,这次什邡事件,之所以还能写文章,是因为政治博弈云云。我相信,但我不在乎。今宵有酒,难道不醉么,对着打开的酒瓶,难道不饮么,你管你博弈,我要我权利。为了我们生存的环境而请愿,是最让人感同身受的。在一个国家走向完善和民主的道路上,我们站起来,走出去,坐下来,并不一定为了那些空泛的大词们,可能只为了一件事,一个人,一棵树,一家厂。也许事关自己,也许无关自己,就像什邡的污染再怎么样也飘不到上海,但是我知道,我们自己,电脑前的每个人,终会遇到这一天,到时候,我们一样需要你的理解和支援,远方的朋友们。
跳出棋盘的棋子
如果热血,没洒对地方就会成鸡血,如果奉旨,演过了头就会被千夫所指。
1:我常会根据朋友们各自的用车需求介绍不同的车给他们,德国车居多。但身边依然不少人选择日本家用车。没有人在买日本车的时候考虑的是支持日本抢夺中国领土,只是因为实惠,省油,好修。最近一两年身边买日本车的朋友少了,也只是因为汇率的浮动,日本车不再便宜,相反很多德国车甚至奔驰宝马奥迪都跌进了十几二十万的范畴内。钱都是辛苦赚的,实惠总是排在第一的。生存压力越是大的社会里,日本车往往就会越吃香。
2:XX只要袖手旁观几天,不少老百姓就能感受到“维稳”的好,而“游行”和“聚会”就会变成一个让人反感的词汇。你看,游行是吧,闹腾是吧,最后就是这结果。要政府少管是吧,恨警察恨部队是吧,看,阴沟里翻船算什么,停车场里还能翻车。最后国家机器一出动,秩序一恢复,关键时刻还得靠政府。同时日本也会倍受压力。政府是不想有战争发生的。你想,已经建立起了这么能爽到自己的政权,没事谁还想打仗啊。万一外敌不好搞,没法速战速决,战争初期的民族凝聚力渐渐耗完,后院一失火,百姓一带路,内部一撕裂,这就麻烦大了。领土问题谁都在意,可每次或怂恿或指使或默认一些平民百姓冲在最前面,似乎不太好吧。至于钓鱼岛,必须是中国的。你想,咱国宾馆都叫钓鱼台宾馆,港台很多人又喜欢称钓鱼岛为钓鱼台,这钓鱼岛要是给日本抢去了……那就想象一下日本首相在长城宾馆里招待外宾有多喜感吧。这点我倒是相信充分相信政府。对他们来说,只要日本不是逼太紧,也许拖是最好的办法,拖个天长地久,根据地壳板块移动的趋势,钓鱼岛迟早要镶上福建,这事自然就算成了。这期间兴许还能用它来缓和些内患。
3:上街和平表达对日本的不满,完全没问题,尊重个体选择。搁以前我会笑话,现在我无所谓支持或者反对,但我肯定不会去,原因是我要将我的处女游行郑重献给欺负我侵犯我的权利最多次的地方。至于打砸抢的,一定要法律惩罚,否则我也许会怀疑这背后有官方动作。
4:我参加拉力赛使用的是一台日本品牌的赛车,有一位热血朋友劝我换一台它的竞争对手击败它,挫日本人士气。我告诉他,在拉力赛最常规的n4规则里,有两种品牌的赛车可以选择,很遗憾另外一种——就是它的竞争对手——也是日本品牌。这台赛车中,变速箱来自英国,避震器来自瑞典,发动机电脑来自澳大利亚,差速器来自德国,唯一来自中国的是车门边的杂物袋,还有,它是由中国的工人辛苦拼装出来的。这挺像这个世界运行的方式。我参加的另外一个赛事用的是一台德国赛车,但它的刹车系统,轴承和很多部件又都来自日本。让世界获得尊重的方式就是我们能生产出一样甚至更好的赛车以及改装部件。
5:开美国车开德国车,开意大利餐厅开法国餐厅的,也别觉得自己买对了东西做对了生意,可以置身事外安然无恙,中国若一直无变革,和国际社会擦枪走火的机会多的是——这次是领土,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了。更别以为用国货就安全,上海和北京,广东和吉林,谁说就不会掐起来,你掀了我的上海大众,我掀了你的一汽大众,也不是不可能的,当然其中必须混着一帮搞不清楚车型友军误掀的。不尊重同胞的私有财产,在这个一点就着,一煽就旺的社会里,每个人的私有财产都是不安全的。
6:建议新闻媒体在报道这些严重侵犯同胞利益的新闻时,不要扯上爱国两字。国哪是这样爱的。这世界上,有的国家让人尊敬,有的国家让人害怕,再这样砸下去,恐怕我们国家只能让人笑话了,可不是么,要么没人敢欺负我,要么你欺负我,我欺负你,要么你欺负我,我兄弟欺负你,最不济也是你欺负我,我欺负你兄弟,从来没听说过你欺负我,我欺负我兄弟这种模式。这几天在比赛,车队来自欧洲的技师知道中国和日本有摩擦,但看见互联网上的打砸照片就非常不理解:钓鱼岛的契约难道是藏在中国人自己的后备厢里么?民族崛起的秘籍难道是刻在其他人爱车的底盘上么?这究竟是在反日还是在反华呢?
7:如果热血,没洒对地方就会成鸡血,如果奉旨,演过了头就会被千夫所指。不能对内游行的地方,它的对外游行没什么说服力。做爱国者,不要做爱国者导弹。领导没面子的时候,我们给他们长脸,领导有面子的时候,我们被他们掌嘴,有人坐钓鱼台,有人做鱼,我爱这土地,我却没有一寸土地,我爱这国家,我有我自己的方法。真爱就是要让被爱者更受尊重,而不是以爱之名逃避惩罚,以爱之名大肆践踏,以爱之名自相残杀,以爱之名让这个国家变成一个笑话。
8:不要以为披上爱国外衣,就能对同胞施暴,肆意发泄。哪怕有人默许,继续下去对自己也没有好下场。主子还在找开瓶器,你就已经醉了,主子刚给自己斟上,你就已经发酒疯了,主子是不满意的。领导需要你微醺,永远微醺。微醺的好催眠,撒泼的有隐患。跳出棋盘的棋子,哪怕披着旗帜,最终也只是个弃子。
编者按:2012年9月,中日钓鱼岛争端。日本政府的“购岛”行为引起中国国内民众强烈反对,举行反日游行并抵制日货。部分不法分子趁机打砸抢烧日系车、店铺等。
我和官员的故事
看见好的捧个场,遇见坏的冷个场,碰见傻的笑个场,等他们自己给自己砸个场,也只能这样。
继前一阵子有官员把微博当QQ以后,昨天又有疑似公务员将微博当记事本,写了不少人民群众喜闻乐见又司空见惯的官场百态。究竟这是文艺作品还是乌龙日记,且不去妄断。我在全国各地比赛,也不可避免和一些地方官员有所接触,观感有好有坏。今天我吐槽一下这些年间和一些官员打交道之中的奇闻怪谈。关键时间地点都隐去,大家全当小说看也无妨。
1:2008年,上海某区的领导通过曲折的朋友关系找到我,问我能否帮助他们,区里要做一个文人名人的讲座,预算是X万元。我说我不合适吧。该领导说,哦,你误会了,我们是想让你牵线联系一下余秋雨老师,你们都是作家,肯定认识。
2:200X年,在南国某地级市参加拉力赛,政府组织了赛员欢迎宴席,我被组委会强行叫去参加。因为有点名气,所以被安排到了主桌上。我随手坐下,感觉眼前的饭桌大小不亚于足球场的中圈弧,正郁闷要是中间放一盆菜,得在桌上爬半天才能到夹着,到时不知道要不要让领导先爬。边纳闷边环顾四周,发现一桌的官员都看着我,表情怪异,欲言又止。我们互相耽耽对视着,一个秘书模样的人目露尴尬,到我耳边,说,韩赛手同志,实在不好意思,你坐的是市长的位置。
3:市长入座后,和我寒暄了几句,突然放开嗓门道:听说你是一个作家,希望你帮我们S市大力的宣传啊,我们的精神文明假设和城市建设在这几年发展都很快。桌上马上有人接话,说,对对对,尤其是市长就任以后。我说,你们的办公楼还有这个饭店建设的最气派,要不我写篇文章歌颂一下。话刚出口就觉得有点失礼。不料一桌人连声称好。
4:某地比赛期间,有一个赛前发布会,当地一个公务员接我去会议中心,我说,你们政府里这些树好漂亮啊,他自豪道,当然,这一棵可要价值……
5:2010年,参加一个演讲。请我去的官员比较开明,也喜欢艺术,人还不错,也邀请了另外几个我颇为欣赏敢怒敢言的朋友。我上台说:今天我要演讲的内容是,城市,让生活更糟糕……演讲完我电话给正在看视频直播的朋友,问讲的怎么样,朋友说,就听到第一句,突然就插广告了,然后你就再没出来。不过说句公道话,上海这个城市,除了生活压力大,文化管制紧以外,治安,环境等其他方面在中国都算不错。
6:在北国某县比赛,被车队安排和当地一些官员吃饭。听到隔壁桌在敬酒,被敬的车队朋友推说一会儿还要开车,万一被查到酒后驾车就不好了。官员说,不怕,绝对没问题,敬你的就是交警总队的。你吃好以后我们组织一个桑拿,赛前放松一下?客气什么,来,我让我们治安总队的队长安排一下,他知道哪里好。
7:某G县的领导秘书通过博客上留的邮箱地址联系我,称县领导同时是一个企业家,他愿出一个高价,让我帮他写一本传记,讲述他光辉的政绩。
8:西南某地级市的一个领导通过赛车圈的体育记者找到我,要我为他写一本书,同样诉说他的经历和精神文明建设的心得,条件是版税一人一半。
9:朋友Z做文化产业,曾经去申请一个文化扶持基金,问我要了一本签名书送给负责审批的人。但后来他落选了。我看过他的计划书,写得很好,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另一个朋友告诉我,你们两个傻逼,真的只给了一本书么?里面什么都没夹?
10:某朋友的父亲,在某镇做镇长,他办公室的电脑默认首页就是他们的政府官网,官网下面有一堆链接,都是各个职能部门的网站,诸如经委,科委,民政局等,他就在这些历久弥不更新的官网之间遨游了好几个月,还颇有心得的认为互联网对官员的影响没有外界传的那么可怕,直到有一天经人指点,他终于找到了门户网站……所以我看见有官员把微博当QQ的时候并不惊奇。
11:我曾经看到一篇新闻,讲某市的市长被狗咬了一口,遂下令要捕杀全市的狗。作为爱狗人士,我觉得荒唐悲愤,顺手转载在博客上。过了两年,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来自不知哪的公安系统,通知要求删除某年某月某日的一篇文章。我问是哪篇文章,他们义正言辞字正腔圆道,就是那篇《XXX同志被狗咬了》。我问,是因为这位被狗咬的市长升官了么?那边默不作声。我说,删倒是无所谓,就是你们出警实在太慢了。
暂时想到这些,写的时候还担心会不会不太厚道。但转念一想,铁打的官场流水的官,都是几年前的事情,那些官员们早就不知道去哪了。升了降了,还是像朝鲜火箭一样栽了,谁知道呢。那是人家的游戏,他们也有自己的生存法则,有的惊心动魄,波澜壮阔;有的失魂落魄,一错再错。
至于我们,看见好的捧个场,遇见坏的冷个场,碰见傻的笑个场,等他们自己给自己砸个场,也只能这样。
来,带你在长安街上调个头
很多人恨特权,因为特权没有在自己手中。
十年前,我在北京租了一个夏利开,人虽不面,无奈车慢,所以很知趣的开在机场高速慢行道上。
车里坐着朋友,我俩当时都是愤青,正激烈批判着腐败和权贵,突然后面一辆奥迪贴近晃灯,并用警报呼哧了一下。我一看旁边车道是空的,也没让,继续自顾自开着。没过十秒,那台奥迪突然满血,全身能闪的地方都闪了起来,随即,我被后车用扩音器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坐在边上的朋友抢了一把方向盘,说,咱让让吧。奥迪很快从我边上超了过去,骂声一直缭绕了好几百米。我对朋友说,妈的,这帮孙子走路像王八,必须横着走到底,开车像火车,必须一条道开到黑。朋友说,算了,你看人家的牌照,京AG6X打头,这个很厉害,一般来说是给XXX的,还有那些京A8开头的,以后你得看着点,都是给XXX的。
作为一个只知道沪A牌照100位以内惹不起的上海司机,我听得云里雾里。最后朋友对着远去只会开直线的奥迪牌火车,恶狠狠撂下一句,操,以后宽裕了,还是得买黑色奥迪。
后来朋友真买了黑色奥迪,却一直没有上牌。我说,这不挂牌照没问题么,朋友说,没事,我有这个。他指了指前窗下的一块铁皮,上面写了两个字,警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又增添了“京安”“人民大会堂XXX”“政协XXX”,一直码到了副驾驶,堵车的时候都能用来打牌比大小了。我非常担心随着牌子的越来越多会挡住他的视线。好在朋友喜欢激烈驾驶,每次一劈弯,那些牌子就因为惯性,全摞成一堆了。于是朋友就得停车重新洗牌。我问他,这在路上开管用么?朋友说,太管用了,你看我,没牌照,但装了警灯警报,有这么多证,更加神秘,警察绝对不敢拦,哪知道你什么来路的。来,我给你违规掉个头看看。
当时我们正开在长安街上。长安街很难调头。记得我初到北京时,有次开车错过了一个路口,一直调头不能,突然看见一个大门,门口还算宽敞,定睛一看,新华门,以为是新华书店系统的,想好歹和自己的职业沾点边,就直接往里扎,打算在门口揉几把,假装自己是出门左拐……在差点被击毙之后,我对长安街产生了深深的恐惧。我对朋友说,算了,别试验了。
朋友不语,遇见一个红灯,他爆闪一开,直接顶到交警跟前。交警假装没看见,转身给了我们一个屁股。我说,他真不管你诶。朋友嘴角一撇,道,丫不上路,按照常规情况,丫应该把直行的车流给我拦断了,方便我掉头。
过往的车没有一台避让我们。朋友拉了一声警笛,交警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准确的说是看了那些牌子一眼,无奈拦停了对向的来车。朋友从容的掉了个头。我承认,对于刚刚二十上下的我,在那一刹,特权为我带来了虚荣和愉悦,纵然这特权还是山寨的。有那么十秒钟我异常膨胀,觉得自己都快从车窗里溢出来了。但很快我发现,那些停在对面车道里等候的车辆看我们的眼神中并无景仰,甚至充满愤慨。我不由自主往下缩了缩。
朋友不屑道,没事,别理那帮傻X,你看那捷达了没,你看丫挂的那个警备牌,我一看颜色就知道是假的,四元桥汽配城买的。我这块可是那XXX的关系。但说是警备牌以后不能用了,统一只能挂京安了。那我——前面那傻X怎么开那么慢,来,你呼几句,拿着这个,按边上说话就行,不用多说,十个字,前面车靠边,前面车靠边,丫就乖乖闪了……
到今天,我已经不能描述当年坐在这台奥迪里复杂的心情了。午夜的平安大道,我们坐在路边吃羊蝎子。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依然有车拉着莫名的警报呼啸而过。朋友说,丫那个分贝数不对,也是四元桥汽配城买的。
是的,面对特权,我们厌恶,但享用到一点假特权,心中又有窃喜,面对吃特供的人,我们批判,但自己用到了那些特供,又会得意。很多人恨特权,因为特权没有在自己手中。我有朋友觉得如果他掌权,必然从善如流。其实未必这样。我相信没有人会不沉迷其中,除非他的特权大到无需彰显,只用表演一些低调的姿态。朋友的人生也有起落,现在他早就不开那台奥迪,换成了一台很普通的七人座家用车。说起从前,他摇头笑道,太虚妄了,以前老骂那帮家伙,自己居然也在模仿他们。但他又会觉得,黑色新款的奥迪A8很不错。
人总是很矛盾,纵然我以后再不好意思坐进各种真真假假的特权车里耀武扬威,但每次要误机时,我心中最阴暗的部分也会冒出一个想法——如果我有急事要办,而要去的地方一天只有一个航班,我明显赶不上了,恰好我又有特权,我会让这架飞机连同几百个乘客等我半个小时么?抛去一切伪善,我觉得答案八成是——我会的,而且会让机长把责任推卸到航空管制上。
没有人能控制自己不会凌驾在他人和法律之上,哪怕他再好再温厚。体制赋予特殊个体的特权是无法靠自我修行来美化和消解的。就算你知道,那些没有特权的人正在对你唾骂和鄙视,不存丝毫的敬意,你也无法停止享用这些。就像苏联的特供制度再受平民的诟病,面对经济衰败,民怨沸腾,有可能同归于尽,那些身在其中的人也不愿意放弃它。没人愿意主动把各种车证扔在风中。答案不会在风中飘。
苏联的特供体系一度幻想能够延伸到工人,以为这样可以巩固政权。但是它没等到那一天。就算那天来临,苏联依然不会有好下场。当特权想惠及到越多人时,只是特权阶级感到威胁以后的自保罢了。承诺他人将能得到什么,最终他人什么都得不到,只有限制那些承诺者自己的权力,他人才能得到他本该得到的一切。
写这些没什么意义,纯粹是想起以前在北京的日子,又看到眼前新闻,乱涂几笔。我们所见的社会进步或者退步,常常只是特权与特权之间的争斗结果。人有善恶,权无美丑,所以去向何方,全凭运气。多少个权倾一方的人说倒就倒。这次倒一个,也许国家向前走了,那万一下次倒错一个呢。如果一个地方充满着的不被限制的权力,那么谁都不会安全,包括掌权者自己。
暴雨行车指南
地表上的光鲜,地底下的不堪,正是我们周围很多东西的缩影。
正在甘肃的张掖参加拉力赛,看见自己曾经生活过三年的北京暴雨成灾,很多受灾的地方都是那么熟悉,心中着急却无能为力。多年比赛,有一些关于驾驶和道路的经验,希望可以帮到一些朋友。几十分钟以后我要从维修区发车前往赛段,这篇文章无比匆忙,如有错字请见谅。
1:开车涉水,如果水深接近或者略微超过排气管,可以顶着油低档位通过。若水位高过车辆的进气部分,就不要尝试了。如果车在水中熄火,不要尝试再发动汽车。一旦发动,引擎很容易受损。发动机的维修或更换非常昂贵。保险公司一般对此情况不会赔偿。另,未来一段时间内,北京甚至全国的朋友如要购买二手车,一定要仔细检查该车是否曾经泡水。
2:在充满积水的道路上行驶,很容易发生水滑效应。当驶过一大滩积水,轮胎会暂时失去抓地力,方向盘会被猛的拽向有积水的一侧,容易导致失控,撞到路边或者护栏。发生这样的情况,抓住方向盘,尽量保持中间位置,可以稍向反方向打一点点。千万不要因为惊吓大幅转向和重踩刹车,稳住油门,等待汽车恢复抓地力。
3:如果车辆在驾驶过程中彻底落水,则尽量要在第一时间开窗逃出。开窗是最重要的,千万不能因为害怕水灌进来而关窗。车门在水中是几乎不可能打开的。保持镇定。无论窗户的状态,车一定会进水,在车内空间被水完全充满以后,才有可能再次推开车门。这是最后的逃生机会。
4:如果汽车发生甩尾,驾驶者有没有一定的救车经验,只要失控的速度和幅度不是灾难性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松开双手,抬起双脚,不要踩刹车,不要踩油门,不要踩离合器,不要碰方向盘,不要碰换挡杆。记住不要碰任何地方。车辆在大部分情况下会自己恢复轨迹,在车辆恢复正常轨迹的瞬间,你迅速抓住方向盘即可。听着有点神奇,但的确是这样。
5:北京使用地面环线的设计是不太合理的,硬生生割断了很多普通道路,交通效率又不高,下雨易淹水,下雪难爬坡。除此以外,北京的城市建设还有诸多让人无语之处。这场暴雨,换做其他国外大城市也许未必安然无恙,但我想不至于像北京那样付出惨重代价。
地表上的光鲜,地底下的不堪,正是我们周围很多东西的缩影。为死难者默哀,为救助者喝彩。无意说什么煽情或者抨击的话,曾在打不到扯得时候恨北京,但昨夜更多是为生活在那里的人们感动和揪心。城市里看得见的地方重要,看不见的地方更重要,城市让生活更美好,也能让生活更糟糕。在北京生活的人们为这个城市在建设中的失误承担了太多次。
祝福北京。
编者按:2012年7月21日,北京遭遇特大暴雨。一天内,市气象台连发五个预警,暴雨级别最高上升到橙色。全市平均降雨量164毫米。北京房山区遭受山洪袭击,成为重灾区,暴雨造成多人遇难。
“文艺”没问题,“复兴”有问题
思想,别谈那么远吧。
你怎么理解“文艺复兴”?
我最早办的杂志《独唱团》,取的名字就叫“文艺复兴”,但当时这名字没被批下来,说带“文艺”俩字的都不批新杂志了。我听信了,当时就取了第二备选名字《独唱团》。结果没过多久,好多带“文艺”俩字的杂志就出来了,如《文艺风赏》啊什么的。后来我才弄明白,“文艺复兴”这四个字里,“文艺”没问题,“复兴”有问题。
“文艺复兴”这个词语更多的是指意大利的文艺复兴,但我觉得对中国人来说,心中的那段文艺复兴的情节,可能特指的就是1930年代,那时仿佛有过一阵子文艺复兴的意味——有一些启蒙运动,一些好的文学冒尖,此后是一个低谷。现在因为互联网,文艺发展又比以前稍微好一些了,但是离“复兴”、“茂盛”还差很远。
在现有体制下,中国有可能实现文艺复兴吗?
体制是可以被人心架空的。文艺能不能复兴,其实也是人心的问题。如果人心没有复兴的话,那再多的基金、再多的口号,都没有用。有的时候,很多事情——我个人比较悲观——过了就是过了,比如交笔友的那个年代,手抄本的那个年代,摇滚起来的那个年代,香港电影的黄金年代,它过了就不再来。
你相信现在的人心吗?
现在的人心其实相信的是情绪。人们都是跟着情绪走的,无所谓谁对谁错,只在于看哪个顺眼,听哪个顺耳。
你有些悲观。
对,还是那句话,过去的就过去了。
但是,总要力所能及地做一些事情。现在的文艺很难像以前那么兴旺,因为它的载体发生了变化。当时我办杂志,就希望有一个地方,能够让更多的年轻人在文艺方面受到重视。大家都想要出名,但如果没有一个很合适的、好的载体让他们出名的话,他们就很容易去走哗众取宠的道路,人们也不会想看我们这样正儿八经的访谈。
微博时代是否会乐观些?
如果把文艺复兴理解成小的概念,从纯粹的文艺角度讲,那它无所谓难或者容易。如果理解得大一点,理解成“人的觉醒”的话,就会存在一个问题——重复启蒙。在互联网时代,你看着很多事情散布得很快,但其实挺难的,因为我发现受众其实是同一批。
如果这批被启蒙的受众是两百万,那么启蒙就一直在这两百万人中进行,很难打破壁垒,走向那些喜欢曾轶可的人,喜欢李宇春的人,喜欢看美剧的人……文艺复兴或者说个人觉醒,只是成了一个美剧的剧种,就像你们这批人是喜欢看《绝望主妇》的,而我们这批人是喜欢看《文艺复兴》的,就会变成这样,而每个壁垒都很高。微博相对自由,但在微博上,随着知识分子的话说得越来越多,加上自身的内斗,他们的公信力会下降得很快。
知识分子的公信力为什么会下降?
我觉得很多原因要从知识分子身上去找:一没共识,二没合力。这就像我们去加油一样,大家要去往同样一个地方,都在同一辆大巴上,我说咱们先省点钱,加93号吧;有人觉得我们要走快点,加97号吧;还有更极端的,说这车得加98号,跑得最快,直达目的地。结果想去同一个目的地的三伙人自己先吵起来了,把加油站炸了,然后旁边一群人就笑这帮傻逼。现在很容易会面临这样的问题。
看起来微博能改变很多东西,但事实上,这很艰难。在传统媒体时代,你发现很多报纸真的改变了一些东西,改变了一些制度、一些走向,甚至改变了很多官员的命运。但是在微博时代,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得太快了,有些特别重大的公共话题也只能延续一天甚至半天。在形成合力的过程中,随便哪个傻逼出来喊一嗓子,注意力就会被分散。
有什么途径可以打破你所说的壁垒吗?
其实挺难的,唯一的途径就是从最早的基础教育入手。教育是最坚固的一个壁垒。
比如说一个班有五十多人,面对同一个问题,最后的结果可能是二十五个人无所谓,二十个人人云亦云,最终只有四五个人有一些自我觉醒。有很多我们所了解的人,会觉得某某如何,觉得他做了多少坏事,大家有多么不喜欢他,但是当你去参加同学会,一打听,发现周围只有你一个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我觉得很多时候要从最早的教育开始突破。
我想给自己的小孩编教材,自己出版。包括我朋友的一些出版计划,我都希望能有一些新的课外教材,但在审批上根本就不可能。
在你心目中,中国最近的文艺繁荣时代是在什么时候?
“五四”,还有20世纪80年代,前者有自由,后者有热情。
比起同样制度下的苏联文学,不得不承认,我们的作家都挺虚弱的。你认为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是什么?
主要是不同的民族性格使然。中国人有时候不认可自己人也是一个原因,就算一个中国人和一个老外干了一样的事情,也会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人不行。“宁赠友邦不给家奴”的思想扩展开来,也会造成我们自己的相轻。许多原因加在一起,时代的、性格的、语言的、民族的,总之就是倒霉悲催地加在一块,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除了外在的环境,中国作家、艺术家自身还欠缺什么?和当代外国文学相比,你觉得中国当代文学的差距有多大?
不缺什么,缺读者,缺高的稿酬,缺社会保障。我们的社会变迁历程和文字都太特别,我不是特别建议用我们的当代文学去对比外国文学。
就你接触过的中国作家来看,你最看不惯他们的哪些毛病?
文人相轻。我在早期也有这样的倾向,看不惯其他作家,觉得写得差。自己再放几句没有根据的狠话,觉得很不错。但相轻来相轻去,很容易变成互相诋毁。有人觉得中国作家圈子意识很重,但这无可厚非,人有自己的交友自由。
思想在文艺复兴中起到的作用有多大?目前,中国要实现文艺复兴,更需要的是思想还是勇气?
没有什么文艺复兴了。这个时代东西太多了,就算文艺复兴到来,新的工业革命再来,我们也不会在这个时代的当时就觉察到。思想,别谈那么远吧。
所谓的青年作家,目前主要就是70后、80后、90后,但比起50后、60后作家来说,这几代作家都显得成熟很晚,还远没有创作出足以和后者抗衡的当代经典作品。这是为什么?
无可否认,50后、60后的作家写出了很多优秀作品,但人们总是习惯于不认可当下,追溯过往。等到三十年后,一样会有人问,现在的20后、30后很畅销,很受关注,但比起上一批的80后、90后,还没有创作出可以抗衡……
有学者认为,历史在中国80后文学中是缺席的。对此,你怎么看?≮我们备用网址:www.Zm 贼吧电子书≯
据我所知,很多年轻作家有不少对历史的描述。某些学者所谓的年轻作家作品中的历史缺席,其实说到底就是年轻作家没有把作品背景放到“文革”、“大跃进”、“反右”、“上山下乡”等他们所经历的特殊时期。说真的,我虽然对那段历史略知一二,但要我把小说或者散文的背景直接放到一个我没有经历过,但在人类文明史上又极其特殊的年代里,我没有那个勇气和信心,况且见证者大多都在世,年轻作家写起来很容易闹笑话。那个时代,没有经历过的人相信很难体会。很明显,就算年轻作家写了,某些学者也会跳出来冷嘲热讽地说,小作家还是要活在当下,写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年代,把背景放到父辈的特殊经历中是不可取的,因为你们写得漏洞百出,你看,那年代里,××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新世纪以来,80后文学一直被贴着“青春文学”的市场标签,80后更优秀的严肃文学创作被遮蔽了。
文学就是文学,青春文学、严肃文学,甚至穿越、宫斗、科幻,都是文学的一部分。不存在所谓更优秀的严肃文学创作。文学只有好的、坏的,好看的、难看的。当然,这个好坏的评判标准因人而异。
编者按:本文根据2012年11月《南都周刊》专访整理。
答台湾记者问
不是每件事都能给人生带来什么,人生的时光,总需要去度过。我选择这样度过。
媒体都说你是80后的代表人物,但是我们发现,中国的80后其实是很郁闷痛苦的一族,难道你也有很痛苦的一面没被大家看见?我们该怎样看这件事情?
我时而痛苦这件事情,你们不需要了解,我只要冷暖自知就可以。世界上最成功最幸福的人,其实都有痛苦的一面,只是没有被大家发现而已。
你说你只代表自己,但你也帮企业做代言,也很顺手。你在这中间怎么调适?
这就是纠结之一,因为杂志每年的办公成本两百万元人民币,稿费五百万元人民币,但因为各种问题一直没有办法顺利出刊,凭借我赛车和写书赚的钱是不够投入的。于是我选择了一些个人比较认可的品牌做了一些商业活动。我和你一样,我也需要钱,在我需要钱的时候,我选择了商业合作。事实上,有不少向杂志要求投广告和发软文的,包括希望我在博客里写软文的,价格都非常高,我回答你这个问题的字数已经足够买一台法拉利了,但我没有让文字出台,而是让我自己出台了。我想,无论以后资金紧张不紧张,谁都不能避免商业合作,我会尽量让自己舒服。
当代言人、赛车、写作、做传媒人,这些事情对你的意义各代表什么?可以为你的人生带来什么?
不是每件事都能给人生带来什么,人生的时光,总需要去度过。我选择这样度过。
你有没有幻想过,自己三年或是五年后,可能去搞些什么事情?最天马行空的想象是什么?什么时候,你会不玩赛车了?
我很少想那么久远,你问我下周的比赛在哪里,我经常都不知道。在做事情的时候,我希望看得远一些;但在过日子的时候,我希望看得近一些。你问我什么时候不会去比赛,那就是我不能赢得比赛的时候。2007年我是场地赛的总冠军,2008年我是拉力赛的总冠军,2009年我是拉力赛的总冠军,2010年我在场地赛的积分排在第一。当我不能赢了,我自然就离开了。这和泡妞一样,两情相悦时,何必想分开;你觉得一方感觉不对了,再走也不迟。
可不可以告诉台湾读者,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人家怎样形容你的时候,你最爽;怎样形容的时候,最不爽?
人家不需要形容我的时候,我很爽;人家硬要形容我的时候,我最不爽。
面对中国群众这么高的期望,媒体这么大的关注,你怎么能这么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说想说的话?
除了我喜欢的姑娘和家人,视一切为无物就可以了。
大家赞美你时,你怎么想?贬低你时,你怎么疏解?台湾的陈文茜跟李敖对你的重炮抨击,你不予回应,这代表什么意思?
我很少对贬低疏解。
以前我经常在博客上打笔仗,后来我给自己制定了一个规则,七十岁以上老人、二十岁以下小孩与全年龄段的女人,一概不动手。李敖、陈文茜、李敖的儿子正好卡在这三个原则之中,所以我选择不说话。
有个内地的出版人说你无欲则刚,你怎么想?
对于男人来说,有欲才刚,无欲则软。谁都有欲望,无欲望就不会出版什么书、回答什么问题了。只是我的欲望可能未必那么直接。
能协助你获得自由最重要的工具,你觉得是书籍、网络还是钱?
是打开家门的钥匙。
你觉得自己从网络上获得了什么?
获得了大量的信息、知识、乐趣。当然,还有松岛枫、小泽玛利亚的A片。但我是一个支持正版的人,去日本的时候特地买了几张作为支持。
在这个凝固的社会里,80后的年轻人中,有人选择另辟蹊径,有人愤怒,有人则变成《新周刊》眼中的橡皮人:无痛,无感,无效率。你会不会担心,这群纠结的年轻人,会把中国带往何处?
我相信,这一代的年轻人会把中国带往一个好的地方,因为信息的开放、相对自由的话语系统和曾经面对的压力以及不公,都将让他们改善这个社会。
平心而论,你觉得,现在的80后,在中国有好好做自己的能力跟条件吗?因为很多人都必须赶在二十五岁买房子,否则就得接受娶不到老婆的命运。
有,如果他们愿意把房子的首付拿出来创业,哪怕失败了。着急娶老婆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着急买房子为了娶老婆的都是白痴。边创业边嫖娼甚至边手淫的人都比他们伟大。
如果有年轻人问你,如何可以做到跟你一样自由地去追逐梦想,你会怎么回答?
能这么问的人都没有决心去自由追逐梦想,有决心的人基本都不问别人。
编者按:本文根据中国台湾《商业周刊》第1197期采访整理。
答香港读者问
这是一个什么都可以说的地方,所以我就没什么可说的。
作为年轻人的代表,你对你的同龄人是否有什么建议?
没有什么建议。因为每个人的情况事实上都不一样,我觉得还是自己来吧。
你跟今天中国比较优秀的知识分子有过接触,比如陈丹青、梁文道等,他们对你的观念是否产生过影响?如果有,是什么?
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看挺多书,他们的书我也看过不少。陈丹青跟梁文道都是现在相对来说写得比较好的作家,我个人非常喜欢他们。
你如何处理恐惧?
我就“啊”一声(大叫出来),就这样处理恐惧。
现在你出书,赛车,看似很成功,会不会出现后劲不足的问题?比如说你的学历,你没读过大学,你的知识储备少了。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自从出了唐骏的事情以后大家都特别关心学历问题。很多名人都纷纷修改了自己的学历。然后我也顺应这个趋势,修改了自己的学历。因为以前在自己的学历那一栏我填的是高中,后来发现其实我高中文凭没拿到,我应该是初中。所以我就把学历修改成初中了。谢谢唐骏。
你对香港有什么看法?
其实我个人对香港是挺喜欢的,而且很早的时候就在内地的电视上接触到香港。香港很多艺人到内地回答问题的时候永远都是“呃,关于这一个问题……”。很多人说香港是一个没有文化的城市,可能是觉得香港人不大喜欢读书,或者说读很多的八卦。事实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文化,八卦也有八卦的文化,电影有电影的文化。一个出过那么多好电影的城市,一定不是一个没有文化的城市,而且它对文化那么地宽容。我要谢谢这座城市。
你对少女嫩模出版的写真集在香港书展十分集中有何看法?
其实我很想拿一本来看一看。就像现代诗一样,在最初的时候我批评过现代诗,觉得现代诗一无是处,虽然有很好的现代诗人,但我总体而言不是特别喜欢这种形式,总觉得现代诗就是诗歌的歌词分支,而且写起来太简单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因为一来有很多很好的现代诗,它们对推进中国很多东西有着非常大的帮助;二来,其实不能够排斥任何文化形式。们中国出了这么多问题,就是因为我们永远是带着排他性在做事情。所以我相信文化不应该排他,虽然嫩模的写真集可能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但事实上它们都应该存在,而我会去买一本看看。
你写文章的时候有什么样的理念?
在写杂文的时候肯定有着必胜的理念,在写小说的时候,我其实挺自卑。我之前从来不称自己是一个作家,我总是称自己是一个作者。我看得更多的是五四时期的文章。那时候的文章真的很好,无论是情怀还是文笔。我从胡适、梁实秋和林语堂那些人的文章中获益匪浅,我也推荐大家多看看那个时代的人写的文章。后来我们思想跟政治都正确了以后,文章就写得越来越烂了,都忽略了文字本身的优美。
为什么在什么都能说的地方就没有什么话好说?
我觉得我还是说得挺多的。它事实上就像男性的一种欲望,半推半就的时候你更想上人家,人家如果真的一扭头说“来吧”,你可能就没有那么冲动了。但事还是要办的。
除了写政治以外,还写什么?
事实上我都没有写过什么政治,也很少涉及政治。我很讨厌政治,但我很热爱文艺。只是我更不喜欢我所热爱的文艺被我所讨厌的政治所妨碍。
你觉得你有可能从政吗?如果要从政,你首先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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