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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难过不能陪你一起老

_13 唐扶摇(当代)
真的是为我着想吗?我冷笑,那未免也想的太多了。
哥哥这次给我发了这么多工资,我还真应该表示一下。不过他该有的都已经有了,并且有的都是最好的,我还真不知道该送他什么。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不用物质表示了,免得送的不好还要被他嘲笑。我灵机一动,既然不能用物质,我还是用行动表示吧。
暑假的时候,偶尔我跟丧彪玩的忘了时间,或者上网上的不想动,最后懒得回家就睡在哥哥的公寓里我的那张公主床上。
哥哥很少回来的,偶尔回来一次,看见我在,就往沙发上一坐,懒懒的说一句:“饿。”
开始我装傻,装听不懂,就想默默的消失,他却不管,站起来伸出大手直接将我拎到厨房,命令道:“做饭。”
我只有乖乖的开始淘米。
有时候他回来的晚了,我已经睡了,他也不会放过我,敲门敲得震天响,让我不得不睡眼稀松的爬起来开门,最后再睡眼稀松的去给他炒饭或者煮面。
我边做边默默的诅咒他,气极了就多撒两把盐,他却也能一声不吭地吃下去,只不过,吃完以后要多喝几杯水罢了。
其实我的手艺真的是很差的,看丧彪的态度就知道了。每次我都好心的多做一点放到它的狗盆中,这条傻狗却只是闻一闻,就傲慢的摇着尾巴走掉了。难为哥哥还能一口口的将那些东西全吃掉,看来身材高大的人不但饭量大,脑容量也很大。
不过,次数多了我也终于锻炼出来了,虽然还局限于炒饭和煮面,但丧彪却终于能赏脸吃几口了,哥哥吃饭时候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
这次打定了主意要好好谢谢他,我也就认真起来,我专门到网上查了菜谱,最终敲定了三个菜,红烧肉、麻婆豆腐,再加一个番茄鸡蛋汤。
番茄和鸡蛋公寓里是有的,然后我去超市买了五花肉、豆腐和做菜需要的各种佐料,还顺便买了个漂亮的印有小熊维尼的围裙。期间我特地打了一个电话给哥哥,确定他今晚会回来之后,无比严肃的嘱咐他要早些回来。
他问我有什么事,我保持神秘,坚决不说,他也就没多问了。
我在厨房准备了好久,五花肉和豆腐都细心的切的方方正正的,番茄也尽力的切的很薄,菜谱已经被我打印下来贴在抽油烟机上,我一步步老老实实的按照上面的指示做,却还是有些手忙脚乱,幸好最后做的倒也像模像样的。我尝了尝味道,马马虎虎,差强人意。两菜一汤摆上桌,让我觉得分外得意。
之前还以为得等他一段时间,可是我做菜实在做了太久,而哥哥又特意提前回来了,所以我的菜刚摆上桌,欣赏了还没两分钟,便听到了他的开门声。
看见桌上的菜哥哥明显一愣,然后看着我,表情高深莫测。
我连忙将身上的围裙摘下,分外热情的招呼道:“哥哥你回来了。”
“嗯。”他点头,换了鞋。
既然打定了主意是感谢哥哥,我自然分外殷勤。他刚一换好鞋,我就把准备好的水递了过去,说:“你是先歇一会儿还是先吃饭?”
他接过水喝一口,又看了一眼餐桌,说:“吃饭。”
我灿烂地笑着说:“那你先过来坐吧,我去盛饭。”
对于我的态度哥哥显然十分费解,他坐下来,看着我说:“你今天吃错药了?”
我边盛饭边提醒自己今天要保持好的心情,不能被他的毒舌打击到,于是微笑着回答:“没有啊。”
“那这是干什么?”
我将满满一碗饭放在他面前,说:“老板你给我发了这么多工资,我当然要感谢你了。我也不知道要送什么礼物,就只好做一顿饭以表心意。”
他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我马上期待的盯住他。
他咀嚼几下之后咽了下去,然后抬起头看着我说:“还不错。”
我忽然觉得心底仿佛开出了一朵花。
这天晚上,我吃了半碗饭,而哥哥吃了整整三碗。
我发现,原来他这个人挺容易满足的。
大四的课程已经很少了,上课的时候教室总是空荡荡的一片。我乐得轻闲,隔三岔五就去姥爷家看丧彪,顺便还可以吃到姥姥美味无比的家常菜。
其实丧彪放在姥爷家挺好的,我们都不经常过来,它养在姥爷家,反倒能陪陪姥姥和姥爷。小家伙已经长的挺大的了,虽然还是傻里傻气的,却十分通人性,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上蹿下跳,有使不完的精力,但跟姥姥姥爷在一起的时候却也知道不能折腾他们,总是乖巧的跟在姥爷后面慢慢走。
它已经熟悉了我的脚步声,每次我才刚走到院门口,它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奔了出来,扑到我身上,大舌头伸出来到处舔,逗的我忍不住大笑。
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虽然已经过去了,但初秋的阳光还是十分毒辣的。树荫之下,姥爷姥姥还有我一人一把藤椅,一人一把蒲扇,一边看着丧彪在院子里十分带劲的撕咬着它的小玩具,一边闲话家常。
我努力给姥姥姥爷讲着学校里的趣事,逗的两人呵呵直乐。
笑过之后,姥姥突然感叹说:“这小彪儿来了,家里才终于热闹了一点儿啊。”
我看着姥姥眼角的皱纹,忽然间羞愧无比,忙说:“以后我每天都过来,晚上回去我跟叔叔婶婶说,让他们也经常回来,还有哥哥。”
姥姥笑着伸过手摸了摸我的头,说:“不用了,让他们忙他们的吧,你也不用天天都过来,不然小男朋友会不开心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姥姥对我眨了眨眼睛,我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说:“我哪有什么小男朋友,姥姥别开我玩笑了。”
姥姥当然不相信我,对着姥爷呵呵的笑着说:“看,小圆圆害羞了。”
随后两个老人一起笑了起来。
有风微微吹过,我看着他们历经沧桑慈祥温和的脸,一时有些发愣,连解释都忘了。终于忍不住,我也跟着他们微微笑起来。
这个城市的秋天一向很短,好像才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前一天校园里还有扫不完的落叶,大家都还只是穿着T恤衬衣,然而一夜之间,北风却呼啸而来,害的好多人来不及加衣服。
天气虽然很冷,我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因为罗维要回来了。
之前每年的圣诞假期他都会回来,不待到开学的前一天绝对都不肯回去。可这一次他却突然说有事回不来了,看着视频聊天的框框里他歉意的笑着,我虽然有些失望,却还是微笑着说“没关系”。
可是过了两天,薇薇却突然神神秘秘地问我:“听说你家罗维要回来了,知道吗?”
薇薇是裴良宇的现任小女友,比我们低两届,娇小可爱的不得了,也多亏了她,裴良宇都已经在他爸公司做事了,还隔三岔五的回来请我们吃吃喝喝。
我奇怪地问:“他说不回来了啊,事务所还有事要做,你听谁说的?”
她笑着说:“我上次听裴良宇讲电话了,就是罗维打来的,还让良宇瞒着你呢,肯定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以罗维的性格,倒真的像是会做出这种事。
“既然他想瞒着你给你一个惊喜,你干脆就给他来一个反惊喜,我听见他好像说二十号回来,到时候你去接机,吓他一大跳。”薇薇脸上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动了心,说:“你帮我弄清楚班次吧,别到时候害我白跑一趟。”
“那我再想办法打听一下,我觉得八九不离十了,裴良宇那天好像喝的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我没听见呢。”
“嗯,行,确定了以后通知我一声啊。哈哈,我去给他一个反惊喜。”我跃跃欲试。
“是的是的,”薇薇连连点头,“我还没见过他呢,到时候你可得让他请客吃饭。虽然我家老裴同志经常说他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但你知道我是外貌协会的啊。”
“行行行,没问题。”
薇薇的眼睛闪成了小星星,抓住我的手说:“好姐妹。”
我笑着点头:“好姐妹!”
给别人惊喜这种事,我好像从没做过,忍不住就要幻想到时候罗维的表情,是惊喜的傻笑呢,还是懊恼裴良宇泄露了机密呢?
反正不管哪一种,肯定都挺好玩的。我一边想一边忍不住偷笑。
12月20日,天晴。之前我接过罗维的机,所以时间还是很清楚的,但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从香港还是上海转机回来,为了避免错过,我一早就起来,独自一人打车到了机场。
坐在出租车上,我开始计划,一会儿是直接出现在他面前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还是跳到他身后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呢?
那时我根本没有想到,这种所谓的惊喜,只有惊,没有喜。
我在大厅里站了很久,因为不清楚具体的航班所以也不敢到处走动,周围都是和我一样翘首以盼的人。
他好像长高了一点,过了二十的男生还会长个子吗?他的眉毛还是浓浓的,眼睛还是亮亮的,神情也还是那种吊儿郎当的,但整体看起来还是英俊不凡。
我一激动,想上前吓吓他,可是脚步还没有迈出去,另一个人就已经从后面走上来,亲密无比的挽住了他。
那女生个子高高的,扎着简单的马尾,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
罗维皱了皱眉,却没有甩开她。
罗维没有姐姐或者妹妹,他也从没有讲过,他哪一个表姐或者表妹同他一起在墨尔本读书。
我个子矮,站在罗维身边,总是被他说成是小朋友,他和那个女生站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登对。那个女生的手一直挽住他的手臂。两人之间流露出来的熟稔,一览无余。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本能的躲到了一旁。
一对夫妇热情的迎了上去,那个女孩开心的放开罗维,投入那位女士的怀抱。
我隐约听到她叫了一声:“妈妈!”
罗维在一旁含笑而立。
四人站在一起,好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那个女孩的爸爸面带微笑和罗维交谈着,显然对他十分满意。????我躲在旁边,忽然发现,自己竟然紧张到有些发抖。我努力深吸一口气,握紧的手缓缓伸开,走上前去,微笑着叫他:“罗维。”
那一刻,他慌乱的表情让我几乎要流下眼泪。
“圆……满月,你怎么在这儿?”他问。
那一刻,我心软了。我不想让他难堪。
我说:“我来接同学,”我假装看了一下时间,“他大概还有十分钟就到了。好巧,你今天回来吗?”
他连嘴唇都变得苍白,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却终于还是微微地点了点头:“嗯。”
他旁边的女孩眉毛上扬,分明是认得我的样子。我不去看她略带敌意的面容,努力维持着笑容说:“那我先过去了,有时间联系啊。”
我走得很疾,脚步也有些虚,我想我的背景大概会给人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可是我再也镇定不下来了,我害怕再多留一秒,眼泪就会涌出来。
身体中有一个地方在隐隐作痛,开始只是一小点,慢慢地,慢慢地,仿佛扩散到了五脏六腑,绞在一起……我紧咬牙关,咬得牙龈生疼。
外面的天气很晴朗,可我只觉得四周狂风大作。
贫血的人大概都有过这种经历,从座位上突然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会突然一片漆黑。神志是清醒的,耳边的声音也是清晰的,可偏偏什么也看不见。
就像现在的我。
人来人往的机场里,我再也无法向前行走,只能靠在柱子边勉强站着。而在此刻,我居然还想,罗维怎么还不追上来?
从前我们吵架,我每次走出不超过十步,他一定会追上来,可是现在,我就在这里等他,他怎么还不追上来?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我茫然地掏出来,顺手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我默不作声地听着,那头说了好几句才发觉不对劲。
“梁满月,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听着呢。”我小声说。
“喂,你怎么哭了?”那边的人诧异道。
“没有啊。”我边说边抬起手摸了摸脸颊,却惊讶地发现脸上已经湿了一片。
电话那边的声音突然紧张起来:“满月,你怎么了?”
我再也忍不住,眼眶一热,哭出声来:“哥哥……”
那一天,哥哥将我接回公寓的时候,我已经停止了哭泣。
他也不问我为什么,只是板着一张脸离开,留我一个人在沙发上发呆。
我坐了很久,脑中还是一片空白。电话再次震动,我掏出来,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终于按下红色键,关机。
我用凉水洗了一把脸,感觉精神好了很多,于是关上门离开,决定回学校。
回到寝室的时候,只有陈静和夏敏之在。陈静刚好要去图书馆,于是我便和她一起去。
图书馆里很安静,暖气也开得很足。陈静埋头认真做着考研英语,我随手拿了一本外国文学史看得专心致志。大脑没有空闲的时间思考,心中便能平静许多。
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半,清冷的月光高高地挂在天上,寒气逼人。我们一起去食堂吃了晚饭。我吃了很多,三两饭,两荤两素外加一个鸡腿,最后还“咕嘟咕嘟”喝了半瓶果汁。
陈静惊诧地看着我,问:“满月,你怎么了?”
我笑了笑,说:“饿了。”
肚子吃得饱饱的,就不那么容易悲伤。
回寝室的路上我又买了一块巧克力边走边啃,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陈静聊天。
寝室楼下上演着永恒不变的情侣告别戏码,我们早已学会视而不见,淡定地从他们面前走过。然后,我听见有人叫我。
“圆圆。”
我心中一抖,却不敢回头,只低头快速地朝寝室楼走。后面的人跑过来拉住我,声音几近哀求。
“圆圆……”
我抬起头,看见罗维疲惫的双眼。他说:“我等了好久,才终于等到你。”
很多时候,我们下定决心是一件事,而真正面对,又是一件事。我明明很伤心,我明明很愤怒,我明明再也不想理他,可是在这一刻,当风吹过我的脸颊,当我看见路灯下他苍白的嘴唇,当他拉着我的手在微微颤抖,我终于还是心软了。我让陈静先回去,然后才回头看着他。
“有什么事,你说吧。”
他看了我许久,终于艰难地开口:“满月,我们分手吧。”
我以为我会得到一个解释,或者至少能得到一个道歉,然后我也许会原谅他。
可是最终我等到的,是“分手”两个字。
要用怎样的语言形容我那一刻的心情?悲伤,心痛,愤怒,难以置信……我提高了声音问他:“罗维,你说什么?”
他的身体微微颤动,可还是坚持地说道:“满月,我下个月就要订婚了,我们分手吧。”
那一刻,我只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满月,你有没有发现,其实我们根本不适合在一起?我越大,越成熟,就越来越能感受到这一点。每次我回来,兴致勃勃地找你出来,你实在推托不了了才会来,来了也只是一个人坐在角落看我们玩,时间久了,我也会觉得无趣。
“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并不想去墨尔本,除了不想跟你分开,还因为,我家里早就安排好了另一个女孩以未婚妻的身份跟我一起出去。从前我喜欢你,觉得你眼睛大大的,人小小的,十分惹人怜爱,又总是一个人在角落里沉默寡言,于是我想要保护你,想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我觉得我可以承受一切,无论是家里的压力还是外在的诱惑,可是,得不到你的回应,我一个人终究也会累的。
“我爱你,可是我跟你在一起,我仿佛就已经看到了爱情的尽头。我知道,如果今天不是你哥哥逼我来找你,我不可能对你说出这些话,或许我说完这些话,第二天就会后悔,可是如果我不说,我再不会有勇气说出口。
“满月,我不是不爱你,只是,我真的累了。”
我呆呆地看着罗维,手不断地在身侧乱抓,想要抓住点什么来支撑自己。
原来人长大了,是真的会变的。我还现在这里,可是他却已经走远了。我以为自己很了解罗维,其实我还是不够了解他。不是他现在不好,是我把他想得太好了。
我看着他终于泪流满面的脸庞,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少年时期的罗维。
维。
大笑的,生气的,固执的,骄傲的……他在教室里跳来跳去的样子,他被老师点起来罚站的样子,他和我斗嘴的样子,他为了我被打成了猪头的样子,他千方百计逗我笑的样子,他踢完足球满头是汗却对我甩头的样子,他在公车上努力护着我的样子……
他曾温柔地对我微笑,让我以为他会像流水中的礁石一般,无论经过多少时光,都始终站在原地。
我曾经以为,我们会一直走下去,一直走到白发苍苍,很老很老。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那个叫罗维的少年,将我从自卑的沼泽中拉出来,无条件地爱我呵护我,为我打架,逗我开心,对我微笑,给我温暖。只是,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甚至没有问他,罗维,你不是说等你回来就娶我的吗?
可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就在我认为自己已经崩溃,马上就要昏倒的时候,罗维突然用力地盯着我,那种悲伤的表情仿佛让我不能辨认。
他说:“满月,虽然我时常欺骗自己,但是其实我一直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并不是我想要的那种爱。你爱我就像爱吴嘉馨,爱裴良宇,爱你身边所有的朋友。我不想认输,可是满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所能给我的,却也只有这些而已。”
我怔住了。
一直到罗维踉跄地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才终于呆呆地跌坐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片阴影笼罩住我,有人来到了我身旁,将我扶起。
我仿佛突然找到了痛苦的发泄点,一把将他推开,喊道:“你走开!都是你都是你!你把我喜欢的人都赶跑了,现在你满意了?!”
他没有放开我,也没有对我发脾气,只是摸了摸我的头,温柔地说:“是,我满意了。”
我隐约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却抵挡住一波又一波侵袭过来的悲伤,终于躲在哥哥的怀里,失声痛哭。
大家都不相信,我就这样跟罗维分手了。
开始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可接下来的日子里,罗维再也没有找过我,接连不断的电话和短信,也没有一个来自于他。我终于明白,我们两个,大概是真的结束了。
之前我还觉得生活平淡,没有激情,现在终于发生了一件不平静的事,却让我坠入冰窟。不要说是激情,连体温都几乎要退去。
我开始懂得,跌宕起伏远远没有平静安稳来得幸福。
嘉馨着急,连说我说死脑筋。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罗维明显是喜欢你的!你怎么能就这么把他让给那个妖女了?说分手就分手,不行,我得快点回来,找个机会让你们找台阶下……”
“分手不是我提的。”我苦笑着打断她。
嘉馨哑然,良久,她恨恨地说了一句:“罗维这个王*八蛋。”然后她又安慰我,“别伤心,就这种低素质的,我们还看不上眼呢!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以后我们找一个钻石王老五,后悔死他。”
我微笑着说:“不用担心我了,我没事。”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似乎大家都喜欢用这句话劝失恋的人。可是,我们曾经在旧的那个人身上付出了那样长的时间、那么多的感情,真的能说放就放吗?
从前我太过肯定罗维对我的感情,我们之间,一直都是他付出的比较多,我知道。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渐渐地觉得,他会理所当然地一直爱我。所以当他提出分手的时候,我才会那么难以置信。
可一边这么想着,我却不断想起罗维最后说的那些话,于是在痛苦之上又有了一些惶恐和不安。我的理智一直在否定他的话,心却一直沉默不语。
可是,如果我不爱罗维,那么我的悲伤又从何而来?
没有人会理所当然地一直爱我,年轻时的誓言,又有几个人真正坚守?
这世上的初恋,大概都没有一个完美的结局。之前是我太天真,以为我们会是不同的,可最后也只是遗憾。
我安慰自己,这就是成长,成长总归要经历一点感情挫折的。
梁满月,撑着点。
第十八章 *毕业照里,我们都笑得有些傻。*
裴良宇也来安慰我,让我不要太过伤心。
我们坐在学校后街极有名的大排档里,周围人来人往,喧闹无比。往常我们都是一群人过来吃饭,这里的麻辣火锅每次都辣的我嘴唇通红。
看着我话也不说埋头苦吃,他说:“满月,你想开一点,罗维也不希望你不开心。”
我对他咧嘴笑了笑,说:“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开心。”
他没有笑,看着我,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即使看过他一千次一万次,我还是得感叹,裴良宇长得真是好看。漂亮的脸庞有些阴郁,却最能打动人。可是这样好看的人,做了一件我无法理解的事。
我仔细看着他,问:“为什么?”
他奇怪的看着我,说:“什么为什么?”
“是你故意让薇薇告诉我罗维要回来的事吧,为什么?”
他突然笑了起来,摸了摸我的脑袋,说:“会开玩笑了,证明你真的没什么事了。”
看着他的脸,我没有再说话,继续低下头默默的吃着蛋饺。
我是不聪明,可是我不傻。裴良宇那样聪明谨慎的人,罗维不让他说出去的事,薇薇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能听到?
可是他不说,我也不想再问。我承认是我胆小,我已经失去了罗维,我不想失去裴良宇这个朋友。
“其实,我只是不想你以后怪我。”裴良宇转过头不看我,筷子在碗里不停地翻着一片牛肉,“你们两个对我同样重要,我谁也不想失去。”
我一愣,然后用勺子舀起一颗贡丸放到他碗里,对他笑了笑,说:“吃吧,傻瓜老爸。”
他看着碗里的贡丸,愣了一下,又笑了起来,说:“以前总是我帮你夹,现在好闺女会孝敬老爸了,吾甚至欣慰啊。”
“裴良宇,你要不要脸?”
“吾子不必多言,知道你害羞。”
“还吾子呢……”分手了,我从没想过要让自己过苦情的生活。虽然我胆小懦弱,了大部分时间里,我的生活一直是平稳而轻松的。很多时候我都会想起罗维的笑容,明朗如朝阳,真挚热情,那种毫无保留的笑容总能将我的心扯得生疼,却也让我永远无法真正地恨他。
可我也不能释怀。
所以我告诉自己,不去想他。
我照常吃饭睡觉,专心复习,认真考试,每天背着书包同陈静一起去图书馆,安静地一坐就是一天。
这大概也算是一种成长。
最后一门考试安排在下午。中午的时候我从图书馆回到寝室,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突然有人跑来我们寝室,喊道:“不好了,你们快下去看看,谭燕秋跟人打起来了!”
寝室里除了谭燕秋和陈静其他人都在,大家相互看了一眼,同时放下手上的东西,飞快的跑了出去。
下去的时候,谭燕秋已经同一个女生打得不可开交了。周围好多看热闹的人,却没有人肯上去帮忙,只有陈静在一旁急的直跳脚,却也拉不开她们。
眼见谭燕秋处在下风,被那个女生又扯又抓,拳打脚踢,我们赶紧冲了过去,拉开了两人。
那女生被冯彩拉开,马上就反手“啪”的给了她一巴掌。
冯彩怒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你以为人多我就怕你们了?一群**,一丘之貉,专门**别人男朋友!!”
“你要不要脸,到底是谁抢谁男朋友?”谭燕秋大怒,说着就要再冲上去。
那女生也不怕,昂着头继续骂道:“是你自己没用,让人把你甩了,还缠着他不放,狐狸精,下jian!”
说完她又要冲上去动手,我正拉着她,被她奋力一挣,差点跌倒。这样强悍泼辣的女生,我还真是前所未见。冯彩上前挡住谭燕秋,“啪”的还了那个女生一巴掌。那一巴掌打的很重,连我看了都不免心惊。
可那个女生显然是越挫越勇的主,被那一巴掌打下来,发疯一般的冲上去还手,我们当然使劲拉着她,于是一场混战就开始了。
我们好几个女生都治不住她一个,看来她打起架来经验丰富,大家左躲右闪却都被她打了几下。
女生打架是什么样子?无非就是乱打一通抓头发挠脸,毫无章法可言。最后当然是我们赢了,虽然有些胜之不武。
那个女生终于没了力气,无法靠前,于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边哭边咒骂我们以多欺少,不得好死。
冯彩被她骂的火大,还想冲上去,我一把拉住她,另一只手拉着谭燕秋,劝道:“别在这儿跟她闹了,我们走。”
没想到刚一转身,那女生竟然又冲了上来,一把抓住我头发,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不过没费什么力气就将她推开了。
我生气极了,恨恨的盯着她说:“你在这为了他耍泼大人,他人在哪?他知道吗?他帮你了吗?我现在真为谭燕秋庆幸,甩了一个这么没品位没眼光的男人。”
她哭着瞪着我,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不过终于没再追上来了。
刚一进寝室,谭燕秋便顺势倚到我怀中,大哭了起来。
我心里虽然还恼火着,却又觉得她的样子太可怜,只好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希望能安抚她。
她哭了许久,声音终于小了下来,离开我,自己站直了身体。大家都关切的看着她,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她终于停止哭泣,擦干了眼泪,有些羞愧的看着我们说:“谢谢你们。”
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这种话,大家都有些尴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夏敏之先开了口:“谢什么,大家都是同一个寝室的。”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谭燕秋也不说话了。
我们几个刚刚跟人打了一架,形象都不算好,我的衣服扣子被扯掉一颗,冯彩脸上有一个红红的巴掌印,杨雯雯的头发被扯的乱七八糟。谭燕秋就更不用说了,两只眼睛肿的跟桃子一般,披头散发,袖子都被扯开了线。
大家相互打量了一番,半晌,终于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一笑,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时要是有人路过我们寝室,肯定觉得这里住的是一群神经病。
大学上了四年,却在快毕业的时候打了一场群架,想想都觉得挺疯狂的。
可是我们寝室姐妹彼此之间的关系,却在即将毕业的这个学期,因为一场架,好转了。
那天晚上,谭燕秋坚持要请我们吃饭。军训那段日子过了以后,我们还是第一次这样亲密无间的坐在一起吃饭。
那天天气很冷,后街却还是热闹非凡。大家都说了许多话,喝了许多啤酒,流了许多眼泪。之前的许多误会和心结都在这一天冰释前嫌。
我不记得那一天我说了些什么,只记得我哭了很久,眼泪怎样也止不住。某些埋藏在心底的难过,都在这一天一股脑儿地发泄了出来。
最后,我竟然与谭燕秋一起抱头痛哭。
其实我还是挺佩服那个女生的,至少她拥有我没有的勇气,会为了自己的爱情奋不顾身。爱的那样勇敢,那样激烈。
只是,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
最后,谭燕秋当然是放弃了。如果知道了一个人不是属于自己的,放弃才是最好的选择。
后来我再没有见过那个女生,但愿她能如愿以偿。虽然被她打了好几下,我还是希望她能幸福,毕竟她是这样勇敢的保护着自己的爱情。
当然,手段还需要温和点。
大学的最后半年,我们都在忙碌中度过。仿佛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当现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周围的同学不约而同地将风花雪月抛在脑后,考研的考研,找工作的找工作。最后的毕业照,我站在第二排左起第四个,冯彩和谭燕秋一左一右搂着我,我们笑得都有些傻。
第十九章 *其实我不是不懂,只是不想你们难过。*
我在一家广告公司找到了一份文案工作。
工作很忙,要学的东西很多,试用期待遇一般。可是我满足了。
这当然没有叔叔给我安排的工作好,但却是我自己争取来的,至少证明我四年的大学没有白读。路总是要人一步一步地走出来的,一下子将我提到最高点,我反而会不踏实。
哥哥对我这种想法不以为然,他总是认为我还是个小孩子,他跟我说:“帮你安排是为你好,轻松高薪的工作不干,偏偏要到外面去吃苦。”
“我觉得挺好的,最起码是用我自己的实力得来的。我总得自己学着独立起来,不然真做一辈子米虫啊。”
他白了一眼,说:“少在我面前提什么独立,你也不嫌矫情。”
我悻悻地说:“我说的都是实话,自己靠自己怎么矫情了?”
他嗤笑道:“你倒真好意思说,也不看看你那点儿工资,够不够买你身上的一套衣服。”
这的确是大实话,可他就这么直接地说了出来,未免也太打击人了。我恼羞成怒地反驳道:“那我以后不穿这些衣服行了吧,我自己买!”
“刘成蹊,你多大个人他,又在那儿逗你妹妹!”婶婶端着汤从厨房走出来。她最近正在和陈阿姨一起研究煲汤,因为据说那些香港女星之所以上了年纪还有那么好的皮肤,都是靠的港式汤水。于是乎我也跟着沾光,天天可以有靓汤喝。
哥哥没有接话,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害得我喝汤都喝得有些不自在。
趁婶婶和陈阿姨讲话的时候,他突然凑了过来说:“其实做米虫也没什么不好的,我还养得起你的。”
温热的气息扫过我的耳畔,我脸一红,故作镇定地继续一勺一勺喝着汤,嘴角却好像抑制不住想要往上翘。
他最近总是喜欢这样逗我,跟从前那个刻薄暴躁的少年判若两人,难道他开始修身养性了?
和罗维分手之后的那个夜晚,我和哥哥之间好像有些什么改变了,而我们却又好像不约而同地选择忘记那个夜晚,那个我在他怀中痛哭的夜晚。我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里,因为太过混乱了,只好故意忘记。但越是要忘记,我就越容易想起罗维最后的那些话,还有哥哥吻我那次之后的事情。我忽然有些茫然,如果我对罗维的感情不是爱情,那么我跟哥哥之间又算什么?
我突然没有勇气辨别。
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从前我对广告人那些美好的印象是从哪儿来的。或许是电视里,或许是小说中,他们总是穿得光鲜亮丽,工作看似轻松无比,日子过得五彩缤纷,偶尔灵光一闪就能一鸣惊人功成名就。
事实上,广告公司忙起来,是非一般的恐怖。我是新人,工作量虽然不大,可看着前辈们一个个奋不顾身地加班,我怎么可能闲着?就算没事我也会主动找事情来做。
不过我终于还是坚持了下来,三个月后,我由试用期转正。
转为正式员工的那一天,我请裴良宇还有在本市工作的谭燕秋和杨雯雯一起大吃了一顿。杨雯雯的男朋友吕洋也来了,我看着他们两个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很开心。
席间我们还给寝室的其他几个姐妹分别打了电话,冯彩因为我们在她最爱的友和轩聚餐自己却不能来而忌妒得哇哇大叫。
裴良宇坐在旁边,并没有说很多话,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时不时帮我夹些我喜欢吃的菜。大概是因为踏入了社会的原因,我总觉得他成熟了许多。
“喂,你想什么呢?”我捅了捅他,“连话都变少了。”
他看了我一眼,笑道:“没想什么,不就是看你们这样,觉得青春真好啊。”
我带着鄙视看着他,说:“你才大我们多少啊,就开始倚老卖老了?”
他做作地叹了一口气,说:“脑子用得太多了,老得快,不行,我得上一盅血燕补一补。”
我龇牙咧嘴地说:“我一个月工资才多少钱啊,你这么宰我?不行,我得告诉罗维。”
话音刚落,连我自己都愣住了。
我有多久没想到过罗维了,他的名字怎么这么自然就脱口而出了?
裴良宇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立刻瞪了他一眼,说:“不准说出去,不然跟你没完。”
其实我说的这话一点力度都没有,不过裴良宇很给我面子,郑重其事地点头,说:“我保证,我保证。”
跟裴良宇在一起,总让我觉得自己还生活在从前,还是那个轻轻松松被他照顾,跟着他混吃混喝的小姑娘。
工作稳定下来以后,婶婶便总是开始找机会明示或者暗示我,下班了不用马上回家,多跟同事出去玩一玩,公司里要是有不错的男孩子,就请到家里来坐一坐。
我终于能体会到哥哥的感觉了。我深深地觉得,再过一段时间,婶婶说不定就要主动给我介绍男朋友了。
做家长真的是一件很累的事。孩子小的时候,要担心他们早恋,等孩子长大了,却又开始操心孩子怎么还不谈恋爱。
几次过后,我说:“哥哥都还没有女朋友,我不用着急吧。”
婶婶“哼”了一声,说:“就是怕你跟你哥哥一样,二十好几了还定不下来。”说罢还看了哥哥一眼。
第二天我被哥哥硬逼着去给他洗车的时候,懊恼得好想抽自己一下。唉,嘴欠抽。
没想到之后不久,哥哥真的带了一个女朋友回来。
那个姐姐我以前见过,是叔叔的朋友杜伯伯的女儿,叫杜袭。她瘦瘦的,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据说是在美国一个很厉害的大学读书,去年才回国。杜伯伯提起她,总是带着无比的骄傲。
婶婶虽然私下里对她的长相不满意,却还是待她十分热情。她来过几次之后,婶婶一家人几乎已经把她当做自家人看待。
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是很喜欢她,她跟我有距离感,而且我觉得她在某种程度上分散了婶婶对我的关爱。
嘉馨对我说的这两个原因嗤之以鼻,然后她说了一句让我身体麻了半边的话。
这还不简单,哪个当妹妹的对哥哥没有一点占有欲?
话说回来,我的继母和弟弟已经很久没有在我的生命中出现了。
我和我的弟弟并不像。他比较像他妈妈,尤其是鼻梁和嘴巴。
我一直觉得,对大人的喜恶不能殃及到小孩子,所以尽管我不喜欢我的继母,但我却经常告诉自己,不要对弟弟有偏见。
这些年每逢春节,叔叔都会接爷爷奶奶和爸爸一家来省城过年,随着年龄逐渐增长,我发现我真的很难喜欢弟弟。
他没懂事的时候真的很可爱,圆圆的滴溜溜转的眼睛,胖乎乎的小脸蛋,肉肉的小胳膊。可是,长得再可爱的小孩,如果性格恶劣,真的很难招人喜欢。
如同所有被宠坏的小孩一般,他十分自私、霸道。别人的东西他死活也要抢过来,抢不过来就开始大吵大闹,而他自己的东西,却是任何人都碰不得的。小小的年纪,就有一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架势。
这也难怪,家里人都溺爱他,天天把他捧在手心上,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送到他面前。他会养成这样的性格,不足为奇。
一个哥哥一个弟弟,虽然同样是性格恶劣,我想我还是愿意跟哥哥亲近一些。
这一年,爷爷奶奶还有爸爸一家同往常一样来叔叔家过年。家中的人多了起来,也热闹了很多。每天一早,楼下就闹哄哄的,弟弟在吵吵闹闹,继母追着弟弟吃饭。十岁的小孩了,竟然还不能自己好好吃饭,可继母天天追他也追得心甘情愿。
我继母的一大本领就是能很好的将别人的家当成自己的家,将长年不见的继女当亲闺女一般使唤。
“圆圆你过来帮我喂一下你弟。”
“圆圆你去给我把水端来。”
“圆圆你去陪你弟弟玩会儿。”
…………
婶婶脸色自然不好看,可也不便当面说,最后还是爸爸看不下去,说了她两句,继母才收敛了一些。
其实我不是不能做家事,叔叔婶婶一直要求我和哥哥要锻炼自己,平日里整理自己的房间,收拾碗筷这些活儿我们都做过,当然哥哥的那份在叔叔婶婶不在的时候总是归我做的。可是被继母这样使唤来使唤去的,总让我觉得变了味儿。
私下里婶婶教育我做人要放高姿态才不会让人瞧不起,越是听话越会让人觉得好欺负。对于我的逆来顺受,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其实我不是不懂。我只是不想让爸爸尴尬,也不想被大人认为我在叔叔婶婶家生活了几年,便高傲起来。这种性格,连我自己都很无奈。
除夕这一天家里尤为热闹,客厅还支起了麻将桌子。为了哄奶奶开心,叔叔也亲自上阵,不停的放牌给她吃,奶奶赢的开心不已,笑的合不拢嘴。爷爷和继母在一旁观战,弟弟玩着新买的遥控飞机满屋子乱跑,我和哥哥无聊的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
电视机里的声音和麻将声交织在一起,倒也让人觉得喜庆。
牌桌上和牌桌旁的大人除了打牌,还不断的交谈着。
“唉,眼瞅着我们圆圆就要毕业了,到时候回老家找一份工作,也好孝敬她爷爷奶奶。”继母突然将话题扯到了我身上。
婶婶笑了笑,打出一张牌,说:“我和建辉都想圆圆就留在省城工作,到时候你们当爸当妈的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她也能好好孝敬你们。”
“有她叔叔帮她留意工作,那我和她爸也不用担心她了。”继母跟着笑,紧接着话锋一转,“唉,眼瞅着我们家鹏鹏小学也快毕业了,为他上学的事我和他爸都没少犯愁,就怕耽误了孩子。”
这话听的我眉头一皱,如果我没记错,之前这个话题继母已经提了好多次了,说白了就是想用弟弟将我换回去。
“那不怕,鹏鹏这么聪明,到哪儿上学都耽误不了。”叔叔打出一张牌,淡淡的说。
继母笑了两声,又用一种掏心窝的语气说:“怎么说,我们鹏鹏也是你们老梁家唯一的男孙,跟着你们姓梁,小叔你生意做的大,以后总是要有个自家人接你的班的,我就怕将来鹏鹏没出息,丢了你的脸。我和他爸想你们能把他带在身边,好好培养一下。”
听她说完这话,我抬眼看了看哥哥,他显然听见了,嘴角挂着一丝嘲讽。
我又忍不住看了叔叔一眼,他神色极为正常,漫不经心的说道:“小孩子太早离家不好,何况我也快退休了,生意都交给成蹊打理了。将来鹏鹏大学毕业,要是他对这行有兴趣的话,我叫成蹊多教教他。”
不用看,我就可以想到继母此时的脸色有多么难看。
我暗自偷笑。
哥哥瞥了我一眼,站起身来,同大人们打了一个招呼,说要去看看姥姥和姥爷。
我想也没想的便跟着说:“我也去。”
他看了看我,没有反对。我马上站起身,起身去换鞋。
“那你们早去早回,跟姥姥姥爷说,明天一早我们就去他们那。”婶婶嘱咐道。
“我也要去!”一旁玩耍的弟弟也叫道。
我一下为难起来,本来就是想躲着这个小祖宗和他妈妈,怎么还能带着他。
幸好爷爷开了口:“你跟着去干什么,好好在家玩。”
弟弟虽然不怕他爸爸妈妈,对爷爷还是有些畏惧的,他瘪了瘪嘴,看向他妈妈。
不过此时哥哥已经推开了门,我见状,不等继母开口,马上跟了上去。
门一关,我松了口气。
抬头看哥哥,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脸一红,“你去取车,我等你。”
他也没说什么,转身去取车。
或许是因为突然走出了喧闹的家,或许是因为车内的暖气开的太足,又或许是因为哥哥没有跟我说话,我竟然在车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住,哥哥不在车里,周围很安静,我看了看窗外,原来哥哥把车开到了江边。
不远处有一道修长的人影,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我知道肯定是哥哥。他好像是在抽烟。江面上隐隐有船只经过,水波荡漾。
他的身影看起来有些许落寞,些许孤寂。让人不由得心中一软。难道一向凶恶又强势的哥哥,也有什么烦心事吗?
我脑中顿时飞过无数个想法。
失恋?有可能,我好像有一阵子没见过杜姐姐上家里来了。怀念前女友?前女友结婚了?陷入同性之恋无可自拔?呵呵,不过想到哥哥依偎在某个男人怀中或者他让某个男人依偎在他怀中……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想了想,我推门下了车。
我想或许我不应该打扰他,可是大过年的我们就这么在江边待着也不像回事。冷风吹得我直打寒战,我裹紧大衣,快步朝他走去。
哥哥察觉到我走过来,转过身,眼中带有一丝笑意,是:“睡醒了?”
我脸一红,回答道:“嗯。”
他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说:“真是一个白痴,在哪儿都能睡着。”
我就知道,汪汪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们不去姥爷家了?”我问他。
他看了看时间,说:“不去了,这时候他们早睡了。”
我等着哥哥发话说回家,没想到接着他就不出声了,继续回头去看他的江面。
莫名其妙的陪他站了一会,江面上冷风阵阵,我悄悄往他身后移了移,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我终于拉了拉他的衣角,说:“哥哥,我们回去吧。”
“嗯。”他答应了一声,却仍是站着不动。
又等了一会儿,我急了,他不会为了个人的感情问题就在这里一直站到明天日出吧?要站别拉着我一起啊!我只有笨拙的安慰他:“那个,哥哥……其实我同学觉得你特别优秀,都特别崇拜你。”
没说出来的话就是——觊觎你的女性大有人在。
“哦?”他饶有兴致的回头看着我,“那你呢?”
“啊?”我一呆,权衡了一下利弊,只好说违心话,“其实我从小就一直崇拜你,身为你的妹妹我感到很自豪!”
我边说心底便暗道:其实我从小就觉得你脾气暴躁,喜怒不定,难相处,你还总欺负我,做你的妹妹真倒霉。
他笑意更浓了,又说:“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你一直对我又怕又恨呢。”
我连忙摇头说:“没有没有,我那是尊敬。”
您还真有自知之明。
他就那样看着我,目光深邃,突然他伸出手,抚上我的脸。大概是因为在江边站久了,他的手很冷。
然后,他说:“梁满月,你说实话,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张了张嘴,刚想说话,他便俯下身来,吻住我的嘴唇。
我如遭雷击,下意识用力把他推开。
可是我忘了我们正站在江边。而我们站的地方,恰好没有护栏。
哥哥就这样,被我推下了水。
冬天在江里游泳,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你得问刘成蹊同志。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告诉你,反正他是绝对不会告诉我的。
幸好那是浅水区,当我在岸边手忙脚乱又是掏电话又是大喊救命的时候,哥哥已经自己爬上岸来了,我想我大概是第一个看见他这么狼狈的人。
哥哥全身从头到脚已经湿透了,水不断从他身上流下来。他全身都在发抖,面色苍白,双唇发紫。
他恨恨的瞪了我一眼,不发一言的冲到了车上。我努力在后面摆出一副“我很无辜”的表情,生怕他一怒之下,大冬天的将我扔在江边。
他将上身的衣物都脱下来扔到了后座,幸好车内还是暖和的。可就是这样,他也过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整个过程他一直一言不发,看也不看我一眼,显然极为恼怒。
我不敢说话,低着头,又愧疚又尴尬。半晌,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问:“要不,我帮你捂捂?”
他恼怒的看了我一眼,突然伸出手,毫不客气的将我拉到他怀中,使劲抱住。
我不安的小小挣扎了一下,但一想,到底是我的错,还是我主动提出要帮他捂一捂的,这时推开他,太不厚道了。
他的身体冷冰冰的,我能感觉到他在微微发抖。我心里越发愧疚,片刻后,我伸出手,默默的环住了他的腰。
手能感觉到,他的肌肉,瞬间收紧。
他的下巴就抵在我的头上,良久,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梁满月,你不要告诉我,这么多年来,你还不知道我对是你什么感情。”
我顿时僵住。
然后,他再一次低下了头,深深的吻住了我。
大概是我之前被吓到了,大概是车内的暖气开的太足,又大概是哥哥轻柔而低沉的声音迷惑了我,总之,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舌头,已经抵开我的牙关,溜了进去。
他的气息干净清冽,带有丝丝烟草的味道,明明刚刚身体还被江水冻得微微颤抖,嘴唇却是滚烫的,柔软的不可思议。
这个夜晚,也是不可思议的。
然后他开始轻轻咬我的唇,带着某种诱惑。
我心跳加速,双颊发烫,渐渐的感到呼吸困难,奋力的想要挣脱开。
他却不放开我,仍旧细细的吻着,明明是耐心而绵长的亲吻,却渐渐有着攻略城池的气势,舌尖不住在我的上颚画圈圈,然后又拼命纠缠住我的舌头。
我还不容易才找回了呼吸,模糊的喊道:“哥哥……”
他顿了一顿,舌尖不舍的舔了舔,灼热的唇终于放开了我的唇,但手上却还是用力抱住我,低声在我耳边问:“谁是你哥哥?”
我终于能够大口大口的呼吸了,我结结巴巴地说:“当,当然是你。”
“我不承认。”
我愣住,一时语结。????他就这样一直抱着我,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抚了抚我的背,在我耳边低声说:“我是我,你是你,我不是你哥哥,你也不是我妹妹。你仔细想一想,到底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可是……杜姐姐……”我忍不住提醒他。
“你不用管她。”
我很想告诉他,**是一种不道德的遭人唾弃的行为,可是我看着他的侧脸,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第二十章 *即使谈过一场恋爱,我仍然不懂爱情。*
我们先回了哥哥的公寓换衣服,回到家的时候,屋里还是一片热闹,也没有人注意到,哥哥换了一身衣服。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在姥爷家吃饺子了?”婶婶头也不抬的问。
“我们去的时候姥姥姥爷都睡了,就没进去。”他轻松的扯谎。
“那怎么还这么晚才回来?”婶婶边说边打出一张牌,“三万。”
哥哥笑的如沐春风,说:“我饿了,就带着圆圆吃宵夜去了。”
在一旁玩的弟弟听见这话,马上大喊起来,“我也要吃宵夜。”
“好好好,妈妈去给你弄。”继母马上站了起来。
“我也要出去吃。”弟弟继续大喊。
难得哥哥这次竟然没有对他的无理取闹沉下脸,还笑眯眯的说:“下次带你去。”
说完他还看了我一眼。
我面红耳赤,马上将眼光转向别处。
“妈妈先给你弄点吃的,好吧,鹏,”继母已经朝厨房走去,走到一半又转头问我们,“你们还要不要吃点了?”
哥哥点了点头,说:“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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