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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_1

_9 不信天上掉馅饼(当代)
要说朱建国对这个教委主任的位置不动心,那绝对是假的。哪怕到教委做个副主任,只要有职有权,也比这破农业学校的校长强多了。如今社会活了,大伙的心思也活了,农业学校待遇不怎的,关键是地理位置太偏,一部分年轻教师就动开了心思,只想往外走。朱建国这两年一直都在不断地给大伙做工作,挽留他们留下来。
老李那头,是晚晚送礼的人不断,到了他这里,却是天天给人做工作。
同是校长,差别怎么如此之大?
如今老李这小子,竟然又跑到了他前头,正儿八经是个官身了。
原本这事,朱建国是找过陆大勇的。陆大勇跟他是同学,关系很不错。教委是行署直管的,教委主任这顶乌纱帽戴在谁的头上,陆大勇说了算。陆大勇也答应了半句话。尽管讲得不是那么肯定,却也没有推三阻四。
朱建国相信陆大勇不会敷衍他。
但最终的结果,却是老李上去,他被刷掉了。
简直岂有此理!
根据小道消息,老李走的是地委书记的门路。
这就没办法了,青峰地委现任的蔡书记,那不是一般的地委书记可以比拟的,乃是青峰地区的土霸王。在青峰地委担任主要领导的时间,超过了十年。老蔡做地委书记的时候,陆大勇还是下面一个县的县委书记呢,这些年,在蔡书记的关照下,步步高升,做到了行署专员。所以,陆大勇和蔡书记的关系,不是搭档,而是上下级。蔡书记表了态,陆大勇绝不敢违拗。
朱建国生气的同时,也有些奇怪,这个老李,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怎么关键时刻这么来得,一下子就搭上了蔡书记的线。
不管怎么样,这个事情已经定下来,不可更改了。
朱建国一口恶气没处出,只能出在篮球场上了。
“给我下狠劲搞那帮小子。只要这回搞赢了,大伙都是我农业学校的功臣,我请客,青峰宾馆搞一顿好的,奖金也全部归你们,学校不拿一分!”
朱校长叉着腰,开始做战前动员。
此言一出,队员们都嗷嗷叫!
冠军的奖金有一千块呢,篮球队十来个人,平均摊下来,差不多每人能得一百块,相当于一个多月的工资了,还能在青峰宾馆狠撮一顿,何等美事!
眼见得这帮臭小子一个个劲头百倍,朱校长话锋一转,“威胁”道:“不过你们也给我记住了,要是拿了个第二名,奖金全部充公,一分都别想到手!刘伟鸿,你那个教研组长,也不用指望了!”
朱建国知道夺冠的关键,在刘伟鸿身上,特意给他加了一记警钟。
刘伟鸿微微一笑,说道:“校长放心,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不是全力以赴,是一定要赢。要是赢不了,我会气死的!”
朱校长哼哼着说道。
刘伟鸿往篮球场另一边乜了一眼,工贸学校队的李校长也在做战前动员,不过看上去,工贸学校队的队员们,好像不是那么起劲,有点焉头巴脑的。
刘伟鸿心中不由有些奇怪。
不知道李校长说了些什么话,让队员们如此泄气!
这可是兵家大忌。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好事,对手士气不振,岂非正是他们的机会?不过,也有可能是李校长故布疑阵,想要忽悠农校队。
比赛正式开始,两边的啦啦队都整齐地呼喊起来。
今天正好是星期天,两个学校都组织了阵容庞大的啦啦队,各有上百人之多。分管教科文卫的副专员也到了,坐在看台的正中位置。
唐秋叶依旧拿着毛巾和茶水,和板凳队员们坐在一起,眼睛只盯在刘伟鸿身上,脸颊涨得通红,兴奋无比。
比赛一开始,农校队就打得十分顺畅,就像前不久在农校举行的那场比赛一样,一面倒。一上来,农校就连进了几个球,将比分拉开一大截。
刘伟鸿一直高度戒备,不知道对方到底埋伏了何种后手。甚至比赛之前,还有一种传言,说工贸学校队预备了一个身高体胖的大个子,打算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不惜严重犯规,直接将刘伟鸿撞倒,让他和朱校长一样,直接退出比赛。
只要刘伟鸿一倒下,农校队必定军心大乱,便不足为虑了。
虽然只是传言,也不可不防。
因为刘伟鸿确实在工贸学校队的替补队员之中,看到了那个身高体胖的大个子,那身板,估计至少比刘伟鸿重二三十斤,要是全力冲撞过来,刘伟鸿还真的不一定吃得消。
不过那个胖大队员,却一直不曾上场。
比赛结果毫无悬念,农校队以十几分的优势夺冠,刘伟鸿一人独得三十二分。
比赛结束之后,李校长笑眯眯地上前,与朱校长握手,祝贺农校队夺冠,没有丝毫的不悦之处。朱校长一时之间,有点莫名其妙。
望着李校长的笑脸,刘伟鸿忽然明白了。李校长这是知道自己就要做教委主任,特意给了朱建国一个面子,省得朱建国心中憋得太狠,总是不服。再说,领导就要有领导的风度,老是在这些小事上和下属计较,那就没意思了。
果然深得上位者的真谛。
刘伟鸿深感佩服。
第023章惊涛骇浪(七)
篮球比赛结束,举行了隆重的现场颁奖仪式。副专员亲自给获得冠军的农校队颁发了奖杯、奖状和一个大大的红包。搁在几年前,这样的友谊赛只发奖状或者锦旗,不会有现金奖励的。荣誉主要是精神层面的,一沾上钱就俗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嘛,全民下海,全民经商,中央都在大力提倡发展经济,堂堂地区的篮球冠军,不奖点钱,怎么也说不过去。以后大家都没干劲了。
“小伙子,球打得不错,都有点专业运动员的架势了,不错不错,继续努力!”
副专员似乎对刘伟鸿也很感兴趣,握着他的手,笑呵呵地夸奖了几句。
朱校长便在旁边介绍了一下刘伟鸿的基本情况,颇有赞誉之词。不管怎么说,刘伟鸿着实给他挣了面子,在领导面前美言一番,留下个好印象,也是该的。
颁奖过后,朱校长安排啦啦队员们先回去,自己带着篮球队员们,直赴青峰宾馆。朱建国是个说话算数的人,答应了话,决不食言。
其实在刘伟鸿看来,青峰宾馆只是名气大,真要说好吃,还不如五香饭店。不过朱校长兴致勃勃,刘伟鸿自也不会去扫他的兴。重生回到二十二岁,刘伟鸿发现自己的胃口也变了,变得和从前一样的好。无论吃什么,都津津有味。不像四十几岁的时候,吃什么都没有胃口。
这具年轻的躯体,需要大量的营养补充。
朱校长虽然许诺请客,出手也并不大方,十几个人围着一张大桌子,点了十来个菜,不算很贵。
“对不起啊,各位,学校经费紧张,不能敞开了吃,将就一下吧。”
朱校长也觉得有点对不住人,红着脸解释了一句,又感叹地说道:“咱们农校穷啊,不能跟人家好单位比!”
“校长,这就很好了……”
大家便都开口“安慰”“校长,你向上面争取点经费嘛……你看人家工贸学校,就在城区,每天吃香的喝辣的,凭什么我们就窝在山旮旯里头,吃糠咽菜?”
也有人不服气,说怪话。
“别提他们,气死人!”
朱校长似乎很不愿意提到工贸学校这个话题,大手一挥,厌恶地说道。
到底是工贸学校待遇好气死人,还是李校长即将出任教委主任气死人,那就不好说了,或许二者兼而有之。
关于朱校长和李校长竞争教委主任之事,农校的多数教职员工都听说过了。当然,小道消息大家也基本都清楚。便都很识趣,果然不再提起这茬。
虽然菜肴不是十分丰盛,这顿饭还是吃得比较满意,关键是得了冠军,心情好,饭桌上气氛就好。朱校长当场将那笔奖金分了,队员们顿时欢呼起来。
一共十二个队员,朱校长的意思,是分作十三份,刘伟鸿作为队长和组织者,得双份。其他队员也没有意见。农校能够夺冠,刘伟鸿占了一多半的功劳,多分一份完全应该。刘伟鸿自己,坚决拒绝了,不过也没有将这份钱再均摊,而是奉给了朱校长。
朱校长可是农校篮球队的领队,也算是篮球队的一员。
“伟鸿啊,心意我领了。这个可都是你们流血流汗挣来的,我什么都没干,怎能分奖金呢?”
朱校长哈哈一笑,推了开去。
刘伟鸿笑道:“校长,你是领队,没有你的全力支持,我们再也能耐,也拿不到这个冠军。领导的作用是不可忽视的,你要是不收这笔奖金,我们大伙心里也不安啊!”
“哈哈,伟鸿,你越来越油滑了啊。去年刚分到我们学校的时候,就跟个小姑娘似的,腼腆得很,一年不到,变得这样油嘴滑舌了?”
朱校长半开玩笑地说道。
“校长,人都是会变的嘛。你要是不收,咱们大伙拿得也不踏实,怕你秋后算账啊,是不是?”
刘伟鸿似乎兴致很高,索性调侃起朱校长来。
朱校长哈哈大笑,说道:“好,既然这样,那我收下……服务员,再加几个菜……到时,多出来的,就用这笔奖金会账……”
餐桌上又是一片欢声笑语。
吃完饭,一行人兴高采烈地走出青峰宾馆。为了今天的比赛,朱校长特意租了两台中巴车接送队员和啦啦队,一台中巴车就在宾馆等着。
朱建国这个正县团级的校长,也只能坐一台二手的军用吉普车。
刚走出青峰宾馆的餐厅,刘伟鸿的笑容忽然僵在了脸上。
一名腰身笔挺的三十余岁男子,快步走了过来,和他打了个招呼:“伟鸿,你好!”
这名男子,刘伟鸿却是认识的,乃是老爷子的副卫士长谢光荣。见到谢光荣,刘伟鸿的第一反应就是,莫非老爷子到青峰市了?
自然,这个推论随即被他自己否了。
绝无可能。
老爷子何等身份,岂能偷偷摸摸到基层来!
就算是大伯,似乎也没有可能。
中组部副部长,那也是非同小可的。
朱校长已经有了几分酒意,瞥了一眼谢光荣,笑着问道:“伟鸿,来了朋友?”
刘伟鸿很快回过神来,微笑答道:“是啊,校长,我老家的一个朋友,到这里来出差的吧。谢哥,是不是出差?”
谢光荣点了点头,脸上不见丝毫笑意。
他自来就是这么个性子,不苟言笑。
所有人,包括朱校长在内,心里都觉得有点怪怪的,似乎这个首都来客身上,带着一股十分特殊的气息,令人情不自禁的有些畏惧。
“校长,要不,你们先回吧,我和朋友说说话。”
朱校长再次打量了一下谢光荣,点了点头,走了。
自始至终,谢光荣不曾拿正眼瞧过朱校长和其他人一眼,只是看着刘伟鸿,似乎生怕一不小心,刘伟鸿就会溜掉了。
“谢哥,是不是我大哥来了?”
待朱校长他们离去之后,刘伟鸿淡然问道。
通常老爷子的副卫士长是不会轻易离开老爷子身边的。刘成胜若是下地方公干,自有保卫人员和秘书人员随行,也不会动用老爷子的贴身卫士。那就只有可能是刘伟东到了。刘伟东本身只是一个副处级干部,和谢光荣职务相当,是没有资格配卫士的。不过作为老刘家明定的“接班人”老爷子和大伯对刘伟东的安全均格外关注,刘伟东来青峰地区,派谢光荣陪同,很是合理。
“是的,刘处长在三零二号房间等你,请跟我来吧。”
谢光荣语调平淡,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老爷子的卫士长和副卫士长,都是和老刘家大有渊源的。谢光荣的父亲,就曾是老爷子最忠心耿耿的老部下,随着老爷子南征北战多年。老爷子也从未将谢光荣当做外人。
类似这种情形,四九城里并不鲜见。
很多老一辈革命元勋都喜欢用老部下的后代做卫士,第一是安全,第二也有栽培的意思。在身边带几年,如果才堪大用,就放出去外任。
所谓世家派系,就是这样逐渐形成的。
刘伟鸿轻轻摇了摇头,随着谢光荣向宾馆主楼走去,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刘伟东、贺竞强均被誉为最杰出的红三代子弟,但两人的性格完全不同。贺竞强低调务实,凡事忍让,城府甚深。刘伟东却比较高调,喜欢讲排场。就算此番前来青峰地区,是专程为了找刘伟鸿,也不自己出面,叫谢光荣“召唤”他,大哥和领导的架子,端得十足。
这一点,倒是和大伯刘成胜一脉相承。若非如此,就算后来站错了队,别人也不至于赶尽杀绝,非要把老刘家彻底整垮。
这个习惯,看来不是那么好改了。
当然了,以前的刘伟鸿,在大伙眼中,远比刘伟东还要张扬得多。
但纨绔的张扬和官员的张扬,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被认定是纨绔,别人就能容忍你的张扬,不会和你一般见识,没的自失身份。官员就不一样了,官场有官场的规则。太高调太张扬的性格,会让每个同僚都感到不安,难以接受。
在刘伟鸿的记忆之中,有太多高调的官员出事了。
青峰宾馆的硬件设施很一般,但内部环境非常不错,院子里随处可见合抱粗的大树,枝繁叶茂,生机盎然,行走其中,令人胸怀大畅。
虽然是地委招待所,青峰地区最高档的宾馆,也只有一栋主楼,五层楼,离餐厅所在位置不远,步行一两分钟也就到了。
走廊上铺着厚厚的红地毯,走在上面,寂静无声。
三零二的房门是关着的。
谢光荣走到门边,敲了敲门,说道:“刘处,伟鸿到了。”
“请进!”
房间里,传来刘伟东威严的声音。
不过刘伟鸿总觉得,刘伟东有点故作威严了。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官员,就算职务已经到了副处级,那种威严的气度,较之浸淫官场半辈子的中老年官员,还是有几分差距的。
就算在嫡亲的堂兄弟面前,刘伟东也不打算放下架子,不要说出门迎接,甚至连房门都不愿意事先打开来。
或许,刘伟东是想以这种方式,进一步巩固自己在老刘家的核心地位吧。
第024章惊涛骇浪(八)
“大哥!”
刘伟鸿走进房间,平静地叫了一声,并没有咋见亲人的惊喜之意。
应该说,刘伟鸿很小的时候,刘伟东对他还是很友爱的。当时刘伟东的年纪也不大,尚未被世俗影响太多。加之那时正是大革命时期,老爷子受到冲击,家里的日子不大好过,一大家子人都紧密团结在一起,相互关心,相互爱护。
艰苦的日子,总是更能激发人性中美好的一面。
自从刘伟东大学毕业,步入官场之后,兄弟俩的交往就少了,感情自也日益疏远。而且,那时刘伟东已经有了“竞争意识”希望老刘家所有的力气,都花在他一个人身上。虽然老爷子威望卓著,老刘家堪称顶级豪门,资源也毕竟不是无限的。在基层刚起步的时候,还没什么,足够分配。但刘伟东志不在此,他满怀雄心壮志,力争在政坛大放异彩。那么,有限的资源,就要集中使用,多一个人来分,都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幸好”刘伟鸿自己不争气,上了初中就开始露出叛逆的苗头,到高中之后,更是明显。几年前的“离家出走”更是被彻底打入另册,刘伟东完全可以高枕无忧了。
不料这个刘伟鸿,却在此时忽然冒出来,把天捅了个窟窿。
“伟鸿来了……请坐吧!”
刘伟东笑着起身,习惯性地向刘伟鸿伸出右手,刘伟鸿笑了笑,和他搭了一下手。
谢光荣给刘伟鸿沏了茶水。
“伟鸿啊,篮球打得不错,我刚看了你们的比赛,很精彩,是你一个人的表演赛啊。看来你当初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大放异彩了。”
刘伟东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只是怎么看都有点职业化,还带着高高在上的意味。
刘伟鸿微微一笑,说道:“小地方,没有什么职业球员。山中无老虎吧!”
“呵呵,你学会谦虚了。好,好啊,有进步!”
刘伟东嘴里表扬着,却不知不觉就用上了领导的口吻。撇开他们嫡亲堂兄弟的关系不论,中央机关的一个副处长相对地区农校的一名教师,确实也算得是领导了。
不过刘伟东看了篮球赛,证明他不是刚刚到,对刘伟鸿的行踪也了如指掌。这也不奇怪。虽然眼下没有移动电话,刘伟东此番前来青峰地区也是保密身份,但刘伟鸿有名有姓,有工作单位,要查到他的行踪,毫不为难。
刘伟东先看了篮球赛,不急着见面,等自己吃了饭,再叫谢光荣前来“召唤”一念及此,刘伟鸿心里不由有些腻歪。这人不能当官啊,一当官就变了性子。
不过刘伟鸿接下来又觉得暗暗好笑,自己可不是下定决心要进入官场吗?
看来自己终有一天,也会变的,说不定变得和刘伟东一样,甚至犹有过之。大环境会改变很多东西,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面对大哥的“表扬”刘伟鸿笑了笑,没吭声。
也确实不好说什么。
谢光荣给刘伟鸿沏了茶水,便走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刘伟东的神情,随即变得严肃起来,双眉紧锁,似乎在考虑十分重大的问题。
“大哥,是不是为那篇文章来的?”
刘伟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待刘伟东开口,自己先就提起了话头。
“嗯。”
刘伟东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随即便意识到有些不妥。怎么能让刘伟鸿先问自己呢?谈话的主动权可不能拱手相让。刘伟东是那种极其要强的性格,加上这些年在体制内顺风顺水,早已养成了“万事我做主”的习惯。
“伟鸿,你实话跟我说,这篇文章,谁让你写的?”
刘伟东开门见山地问道,双眼直视着刘伟鸿,炯炯有神,甚至闪过一抹十分凌厉的神色。
别人都以为这是刘成胜父子指使的,或者文章压根就出自刘成胜父子之手,只是借助刘伟鸿使了个障眼法。但刘伟东明白,这绝不是老刘家的“集体决定”不过有一点,刘成胜父子的意见和其他人是一致的,那就是刘伟鸿必定受人指使,他自己,绝对写不出这样的文章,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刘伟鸿再混蛋,毕竟是老刘家走出去的人,这点政治敏感性还是有的。但此人一贯没有头脑,被人忽悠犯下大错,倒是极有可能。
刘伟鸿也蹙起眉头,有点不高兴地说道:“大哥,为什么这么问?就不能是我自己写的?”
刘伟东嘴角浮起一丝讥讽的笑容,随即隐敛,沉声说道:“伟鸿,你听着,现在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这件事情,已经演变成一个严肃的政治问题,我们刘家,被搞得十分被动。许多人以此大做文章。月华同志已经在中组部的会议上,不点名批评了我爸。老爷子对此事非常生气。所以,你必须实话实话,这个非常重要。你不要一错再错!”
“老爷子非常生气?”
刘伟鸿反问了一句,语调还是很平静。
“怎么,你不相信吗?”
刘伟东的语气益发不悦了。
刘伟鸿不说话,但脸上的神情明明白白显示了自己的“不相信”刘伟东心里打了一个突。
非常生气的人是有的,但不是老爷子,而是刘成胜。老爷子迄今没有对此事有过任何明确的态度,甚至都很少提到,好像这个事情压根就没发生过。这是一种十分奇特的情形。在这样的大事情上头,老爷子出乎意料的沉默了。刘伟东之所以抬出老爷子的招牌,只是为了压一压刘伟鸿。
他很清楚,无论自己还是刘成胜,在这个堂弟眼中,其实并没有太重的份量。倒不是说刘成胜不够厉害,而是刘伟鸿太叛逆。
但现在,刘伟鸿却一下子就猜到了老爷子的真实态度。
这让刘伟东有些吃惊。
刘伟鸿是怎么猜到的?
刘伟东可不相信刘伟鸿能够将老爷子的脾性摸得这样透彻。
“不管怎么样,伟鸿,你应该明白,这个问题已经很严重了,完全上升到了政治事件的程度。一个应对不当,就会出大事。对你,对我们整个家族,都是很危险的。”
刘伟东严肃地说道。
“月华同志除了上回在中组部会议上不点名批评了大伯,还有没有其他的动作?”
刘伟鸿压根就不去回答刘伟东的问题,反倒问起了月华同志的反应。
“你什么意思?”
刘伟东怫然不悦,双眉拧成了一个川字。
刘伟鸿很认真地说道:“大哥,你这次来,不是为了审问我的吧?你是想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对不对?既然如此,我们兄弟之间,就必须坦诚相见。如果总是你在审问我,想要得到你自己需要的东西,你不觉得有些一厢情愿吗?没有人指使我,写这样一篇文章,我也无须去向谁请教。”
刘伟东呆住了。
倒不是说刘伟鸿没有顶撞过他,刘伟鸿经常干这样的事情,就连刘成家他也敢顶,更不用说刘伟东了。刘伟东吃惊的是刘伟鸿这话的逻辑性如此严谨,而且咄咄逼人的气势没有丝毫的隐敛。刘伟鸿毫不客气的将自己摆在了和他这个大哥完全对等的位置。
一时之间,刘伟东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是在和一个老奸巨猾的政治对手打交道,而不是面对一个二十二岁都不到的堂兄弟。
“伟鸿,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想要得到需要的东西?我要得到什么?”
刘伟东有点恼羞成怒,语调益发的严厉起来。
刘伟鸿又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刚刚打完球赛,吃完饭,他确实是有点口渴了。
“李开怀他们想要从我嘴里得到老刘家指使的证据,你和大伯,刚好相反,想要得到我被其他人指使的证据,是这样吧?”
“李开怀?”
刘伟东大吃一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刘伟鸿,急急问道:“李开怀来找过你了?什么时候?”
“就在前两天!”
“糟糕!”
刘伟东有些失态了,急急问道:“你怎么说的?”
“我告诉他,这篇文章是我自己写的,自己交到中宣部去的。当然,他也提到大伯,说大伯的理论水平很高,问我是不是受了大伯的影响……”
刘伟鸿很平静地说道。
刘伟东深深吸了一口气,死死地盯着刘伟鸿,声音都变了调:“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是这样,我确实拜读过大伯的很多理论文章。”
“你……”
刘伟东伸出右手,指着刘伟鸿,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你知不知道,李开怀是什么身份?”
“知道!”
刘伟鸿笑了笑。
“虽然他出示的是中组部的证件,但我知道他是最高首长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据说与老贺家的关系也挺好的。”
刘伟东双眼大瞪,完全气结!
这人,到底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说他真糊涂,他不但知道李开怀的身份,甚至还知道李开怀与老贺家关系不一般;说他假糊涂,他却在李开怀面前承认自己受了刘成胜的影响。
“我明白了,刘伟鸿,你是在报复我们!你恨我,恨我爸,恨我们老刘家的每一个人,是不是?”
刘伟东盯着刘伟鸿,看了好一阵,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语气冰冷。
第025章惊涛骇浪(九)
刘伟鸿就笑了。是那种很平常的笑容,既不表示欢愉,也绝不带半点讥讽之意,就是一个十分正常的表情,或许是一种礼貌。
“大哥,我想有件事情你一定忘记了,老刘家不是你一个人的,是我们大家的,我也姓刘。”
刘伟鸿的语气平静而坚定。
其实刘伟东的失态只是瞬间之事,他实在是气糊涂了,而且也不将刘伟鸿当做一个平等的对象,既不是平等的敌手,也不是地位相当的朋友,就是老刘家一个不争气的纨绔。所以有那么一瞬间,他撕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了本来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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