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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_1

_31 不信天上掉馅饼(当代)
于阿姨做菜是把好手,又是早有准备,客人们一到齐,便从厨房里端出菜肴来,摆在桌上,朱校长拿出一瓶汾酒,刘伟鸿顺手接了过来,给大家都斟满了酒水。
“来,我们大家敬朱校长一杯。祝贺朱校长荣升要职!”
陈崇慧又一次担当起“主持人”的职责,向着朱校长举起了酒杯。
地区农业学校校长是正处级,地区农业局长也是正处级,级别是一样的,但实权不一样,而且有些地方,农业学校就是归口农业局管理的,说是荣升,也不算错。
朱校长笑着说道:“哈哈,就是调动一下工作,谈不上荣升。”
“当然是荣升了。朱校长又是陆大勇专员的同学,陆专员升任了新地区的书记,朱校长今后也是前程无量啊。我们大伙,都跟着朱校长沾光。”
陈崇慧谀词潮涌,只是马屁拍得未免过于“直白”尚未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对对,我们跟着校长沾光……”
几个人都随口附和。
于阿姨笑眯眯的,甚是兴奋,朱玉霞的神情,则始终是淡淡的,只是跟着大伙一起,碰了下杯,略略在唇边沾了一下。
“各位,今天请大家来一起聚聚,是有个事情,要和大家商量一下……”
喝了几杯酒,朱校长有了点意思,便开始谈正事。
大家就一起停下杯箸,静待领导指示。
朱校长将组建浩阳地区农业局的事情说了,又直言不讳地将在座几个人的新任职务做了个说明。陈崇慧是常务副局长,另外一名副校长肖为政过去之后也是担任副局长,总务主任和教务主任则是分别担任科长。级别上都是一样,没怎么动。
不过大伙还是很兴奋,级别一样,含金量可是大大不同。而且大伙对于新工作,新职务都满怀憧憬。大家都知道,新成立一个单位,不但有很多的位置空着,也有很多的油水在等着。为了新建浩阳地区,省里肯定会拨下专款,这中间好处不少。
听说由刘伟鸿担任办公室副主任,主持工作,大家都有点意外。副主任无所谓,关键是主持工作。说起来,这是科级干部之中最肥的肥缺了。尤其是陈崇慧,觉得刘伟鸿太年轻,担当这样重要的职位,有点过了。不过朱校长随即说办公室由他分管,陈崇慧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大家十分热烈地谈论着即将到来的新工作,一个个拿出了自己的方案,要如何如何施展拳脚。也有人趁机向朱校长提出,是不是再带上几个“自己人”过去。他们是朱校长的骨干,自己也需要有几个骨干捧场嘛。
朱校长沉吟稍顷,说道:“再带几个人过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人带的太多了不好,一则容易被人家怀疑我们在拉帮结派,另外一次性抽调人员太多,农校的工作就不好开展了,新来的校长会有意见的。”
陈崇慧立即说道:“那没关系嘛,我们多带几个人去,给他多空出几个位置来,他应该高兴才是。谁不想多安排几个自己人啊?虽然说农校是鸡肋,总还是有点肉的。至于说到拉帮结派,我看校长也是多虑了,那么大一个地区农业局,咱们十几个人过去,还填不满一个角落呢。”
“是啊是啊,陈校长说得有道理啊……”
其他几个人又一齐附和。
朱校长略略有点不悦,好在没有表露出来,想了想,说道:“这个事情暂时搁一下,我再考虑考虑。你们几位现在要多想想怎么开展好自己的本职工作。陆专员说了,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架子搭起来,尽快投入正常运转。农业局也是很重要的单位嘛!”
“那是那是,校长说得对,我们一定全力以赴,帮校长把局面打开。”
几个人又齐声说道。
酒桌上讨论得热烈,大家都急着表现自己。刘伟鸿却和朱玉霞一样,自始至终没怎么说话,只是微笑倾听,看看谁的酒杯空了,就给斟满。
刘伟鸿深知,有些风头是不必要出的。在酒桌上也谈不好什么工作规划。要学会掌握时机,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要引人注目的。该低调的时候就应该低调。总是想要出彩,就想总是想要高潮一样,不现实。
朱玉霞早早吃了一小碗饭,就放下了碗筷,坐到一旁看电视去了。酒桌上这种吵吵闹闹的气氛,她不习惯,兼且酒味太浓,她也有些受不了。
不过说是看电视,她的目光也并未总是盯着电视机,不时往酒桌上瞥一眼,看上去只是很随意的一瞥,实际上她只关注一个人,那就是刘伟鸿。
这个人表现出来的沉稳,和他的外表太不相符了。
朱玉霞觉得挺有意思的。
每当她的眼神瞥过来,刘伟鸿的嘴角便微微往上一翘,露出一个微笑,似乎也知道朱玉霞在“窥视”他。
第084章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这次家宴,弄到比较晚才散席,几个人一共喝了三瓶汾酒。
高兴嘛!
陈崇慧和总务主任都醉倒了。
刘伟鸿陪着,也喝了不少,却始终十分清醒,没有出洋相。
最后陈崇慧和总务主任在其他人的扶持下,跌跌撞撞的出了房门,留下满地的骨头、烟蒂和果皮杂物。于阿姨忍不住双眉紧蹙。
不过刘伟鸿却没有急着离开,拿起扫把,和朱玉霞一起收拾起客厅来。于阿姨见状,很是高兴,将残汤剩羹都收到厨房里去了,在那里叮叮当当地洗碗。
朱建国也喝得有几分意思了,谢谢靠在沙发里,红着眼睛说道:“伟鸿啊,你别管这些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这些交给玉霞去做……”
刘伟鸿微笑道:“没事,帮一下手,花不了多少时间。”
“呵呵,好,好,你不错,你不错,是个好苗子……”
朱建国便咧开大嘴乐呵起来,有几分醉意。
刘伟鸿低声对朱玉霞说道:“朱医生,你给校长泡杯茶吧,浓一点,醒酒。”
朱玉霞望了刘伟鸿一眼,点了点头,起身去给父亲泡了一杯浓茶。
“好闺女,哈哈……”
朱建国接过茶杯,笑哈哈的。
朱玉霞却微微一蹙眉头,说道:“爸,少喝点酒吧,你也不年轻了,喝酒多了伤身体。”
朱建国笑道:“哈哈,生个女儿是医生,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就是,时时刻刻都想管着老爸……”
朱玉霞撅起嘴巴。
老爸醉了。
好不容易收拾完客厅,刘伟鸿这才向朱校长告辞。
“玉霞,替我送送伟鸿!”
朱建国吩咐道。
这原本只是一句客气话,朱玉霞那性子,能和人多说一句话就算不错了,还送客?不料朱玉霞竟然点头应诺,当真陪着刘伟鸿走出了家门。
朱建国望着女儿苗条秀美的身影,犯了一会愣怔。
女儿转性子了?
朱玉霞默默地跟在刘伟鸿身后,缓缓走下楼梯。两个人都不说话。
农校地处偏僻,设施也不先进,却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环境不错,校园内有很多大树,还有一个不算太小的花园。晚饭之后,有不少学生会在花园里坐一坐,聊天说话,很是热闹。
两个人慢慢走在花园一侧的鹅卵石小道上,来到一棵大树之下。
“刘伟鸿……”
忽然,走在刘伟鸿身后的朱玉霞,主动开口叫了一声。
刘伟鸿停住脚步,转身望向她。
“为什么要送礼物给我?”
朱玉霞直截了当地问道,虽然树下很黑,还是能感觉到她的双目正紧紧盯在刘伟鸿脸上。
刘伟鸿轻轻一笑,说道:“如果我说,是为了拍你爸的马屁,你信不信?”
“不信。”
朱玉霞想都没想,一口就否了。
“为什么不信?”
刘伟鸿反问道。
“不为什么,直觉。你不像是那种人。”
朱玉霞的言语总是十分的简明扼要,真不知道她给病人看病的时候,是不是也如此说话。
刘伟鸿笑了笑,说道:“朱医生,有个时候,直觉并不是那么准确的。你爸对我不错,又是我的顶头上司,我想要拍他的马屁,很正常啊。”
朱玉霞淡然说道:“从来没有人会争抢着把马屁精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的,避之唯恐不及。你却刚好相反。你在掩饰什么?”
刘伟鸿不由有点头痛,这位朱医生,还真是执拗,认定的事情,轻易不肯更改。
“实话说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送礼物给你。我跟朋友在江口逛服装专卖店,一眼看中这套衣服,觉得你穿上了一定很好看,就买下了。就是这么回事。”
朱玉霞咬了咬嘴唇,沉吟不语。
“其实吧,大家都是年轻人,送礼物真的是兴之所至,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人生在世,很多时候不一定要事事弄明白,糊涂一点不见得是坏事。郑板桥都说了,难得糊涂。幸福其实就是一种感觉,快不快乐有时候就是看自己的心态如何。”
刘伟鸿说道,语气平静之中带着一种随意,似乎丝毫也没有在乎朱玉霞以前对他的冷漠。
“你知道我不快乐?”
朱玉霞的语气忽然变得有点生硬,似乎蕴含着某种情绪。
刘伟鸿淡淡说道:“快不快乐,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不敢肯定。但是我觉得,快乐的人,应该不是你这个样子的。”
“每个人对快乐的定义都不相同,有些人的快乐写在脸上,有些人的快乐却是埋在心底。”
刘伟鸿嘴角一翘,说道:“是这个理。不过就算再把快乐埋在心底,眉宇眼神之中,也会不经意地流露出来。我在你的脸上,看不到这种神情。朱医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快乐,我只是想说,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光景,快乐开心是几十年,痛苦纠结也是几十年。如果让我选择,我会选择前者,而不是后者。”
朱玉霞又不吭声了,稍顷,才低声说道:“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我很喜欢那套衣服。”
说完这句话,朱玉霞立即转身,头也不回地走掉了,脚步有点急促。
刘伟鸿望着她略显单薄的苗条背影,轻轻摇了摇头,也转身走了。
朱玉霞和刘伟鸿在树荫下对话的时候,朱校长和于阿姨也在客厅聊开了。
“你说多少?小刘送给玉霞的那套衣服,多少钱?”
“一千六!”
朱校长很笃定地说道。
“一千六?一套衣服?”
于阿姨长大了嘴合不拢来,绝不相信地望着朱校长,以为朱校长听错了。
“错不了,刘伟鸿就是这么说的。我看得出来,他没撒谎。”
“……我的天啊,一千六?这是什么衣服啊?那么值钱?抵得上他两年的工资了吧?”
震惊有顷,于阿姨才咽下一口口水,咂巴着嘴说道:“他,他哪来那么多钱啊?”
“这我哪知道?他说是朋友出的钱。”
“什么朋友,那么大方?一千六啊,不是一十六。”
于阿姨还是不敢相信。她当了这么多年校长夫人,买的衣服最贵也才二十几块,从没有超过三十块的。一千六在当时,确实是一笔巨款。
朱校长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哎,你说这个小刘,是不是首都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孩?上回玉霞那个论文评奖的事,也是他帮忙解决的。卫生厅的廖厅长亲自上门拜访他啊……”
于阿姨推理能力不错,由此及彼,对刘伟鸿的身份提出了质疑。
朱建国摇摇头,说道:“不像。他真要是大户人家的小孩,能到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当个小老师?那么多大城市,什么地方不好去?再说了,我看刘伟鸿身上,没有一点纨绔气息,彬彬有礼。大户人家的小孩,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也是哈,不过他出手真是大方……”
于阿姨认同了朱建国的分析,点了点头。
“哎,老朱,你说,他为什么要送这么贵重的衣服给玉霞啊?他是不是……”
于阿姨的思维是跳跃性的,很快又转到了另一个方向上,开始怀疑刘伟鸿的“动机”“别开玩笑了,我看过他的档案,人家六七年的,今年才二十二,比咱家玉霞小了两三岁呢……你呀,总是喜欢这样胡思乱想。”
朱建国感到有些好笑。
“那又怎么样?女大三,抱金砖呢!要我说,这小刘还真是不错,要才华有才华,要人品有人品,真要是对咱们玉霞有意思,我看这是好事。挺般配的。”
于阿姨说着,两眼放光,颇为兴奋起来。
朱建国便很头痛。
这女人的思维还真是奇妙,一下子就想得如此深远了。
“算了吧,这事不是我们可以做主的。”
“我们怎么就不能做主了?”
于阿姨顿时瞪起了眼睛:“子女的婚事,不该父母做主?”
“嘿嘿,你啊,总是一厢情愿。不说人家小刘了,单说你自己的女儿,你能做得了她的主?我看你最好是别乱想,免得一开口就碰钉子,咱们那个宝贝女儿啊……唉……”
朱建国说着,叹起气来。
于阿姨便撅起嘴巴,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女儿都二十四五了,还没有个正经对象,你不着急啊?你是后爹?”
“什么话这是?”
朱校长哭笑不得。
于阿姨生了一会气,忽然说道:“哎,我怎么听说,小刘跟那个唐秋叶关系不正常?是不是真的?”
“你听谁说的?”
“学校很多人都在这么说。说他坚决不肯搬到新房子里去住,就是要和唐秋叶住在一起。我还听说啊,唐秋叶正在和王局长家那个傻子闹离婚呢……真要是这样,你把他带到浩阳去,是不是会得罪王局长啊?”
于阿姨又担忧起来。
朱建国一挥手,很不屑地说道:“那又怎么样?他老王是农业局长,我也是农业局长,得罪他又怎么啦?小刘是个人才,我就要用他。再说了,唐秋叶凭什么就要嫁给他家那个傻子?欺负人么这不是!”
“我也是提醒你一句。”
“没必要。他要是真有意见,尽管来找我就是了,我还怕了他?”
朱校长很有气魄的样子。
于阿姨笑道:“不管了,不管了,犯不着为人家的事情生气。你喝了不少啦,早点睡吧。”
第085章履新
浩阳市乱作了一团。
几个月前,这个小镇还叫做浩阳县城关镇。因为被选作新的浩阳地区的机关驻扎地,改为浩阳市。不过名字是改了,内陆小镇的本来面目,可不是一时半会能改变得了的。
浩阳县在原青峰地区的辖县内,算不上是最大的县,更算不得最繁华的县,离青峰市足有一百多公里远近,位置很是偏僻。境内的主要经济支柱就是矿产。煤炭、有色金属等等的储藏量很丰富。不过开采技术很落后,至今还停留在十分原始的阶段。
改革开放六七年了,浩阳县成还是破破烂烂的,比青峰市差得老远。不过是三四条街道,方圆一两平方公里的集镇。
悠忽之间,这么一个小集镇竟然成了地区机关的所在地,涌进来数以千计的各种干部,而且都还是大干部,自然就变得混乱无比。
地区农业局的“首脑人物”们,兴冲冲地从中巴车上走下来,然后望着一栋破旧的宿舍楼集体发呆。
“这是什么地方?吴师傅,你搞错了吧?”
新任浩阳地区农业局局长朱建国同志发了一阵呆,冲着中巴车司机嚷嚷起来。
他今天是正式前来浩阳地区上任的,原以为会看到一栋十分气派的办公大楼,至不济也不会比青峰地区农业局差,不料竟然是如此破败的一栋旧宿舍。也不知道是哪个破产的工厂遗留下来的,简直是千疮百孔,居然还是红砖墙面,连水泥石灰都没有抹一点,就这么赤裸裸的呈现在大家面前,而那些红砖,也早已变成了各种稀奇古怪的颜色,就是看不到一点红。
墙壁上还刷着依稀可见的标语——以阶级斗争为纲!
所有人都和朱局长有同样的疑问——这是什么鬼地方?
“朱局长,没错,就是这里。这里就是地区农业局的办公大楼!”
中巴车司机吴师傅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瘦瘦小小的,不过看上去比较精神,并不猥琐。听朱局长动问,便笑呵呵地答道。
“这是办公大楼?”
朱建国更是差点晕倒。
分明是宿舍楼嘛,而且是六十年代的产物,典型的筒子楼。
“是啊,朱局长。这里原来是浩阳县钉子厂,前两年停产了。所以县里……哦不,现在叫市里了……市里的领导就把这里安排给地区农业局做办公地点了。宿舍楼也在里面。”
吴师傅介绍道。
他是浩阳本地人,也安排在地区农业局上班,职务就是司机。但这台中巴车并不是农业局的财产,是为了接送朱局长等人临时租用的。这还是因为朱建国的关系,青峰地区农校有十来个人要前来上任,其中包括一名局长,两名副局长,所以便派了这么一个中巴车。至于其他人员,都是自己坐长途汽车前来报到。
草创之初,万事从简。
“怎么回事?”
陈崇慧也忍不住嚷嚷起来。
这个鬼地方不要说和青峰地区农业局比较,就算是和农校比,也差了一大截,简直就是个狗窝,还办公大楼呢!
“陈副局长,这个已经算是很好的了。我们农业局是首批办公单位,所以还能分到这样一个完整的院子,其他单位根本连这样的地方也分不到,直接就在郊区租的民房,一个单位几十号人,都要挤在几间房子里办公,住的地方也没落实好,还要继续租民房。”
吴师傅向陈崇慧解释道。
这位吴师傅记性倒好,不过见了一面,就把这几位的职务都记住了。不过一听他对陈崇慧的称呼,就知道他以前不是官场上人。官场上的人,是不会称呼陈“副”局长的,直接叫陈局长。又不是发文件,有必要加上那个“副”字吗?
这一回新建浩阳地区,可不知道有多少人捡了现成便宜,昨天还是普通工人,甚至待业青年,一夜之间,摇身一变,就成了公家人,堂而皇之的地区机关工作人员,捧上铁饭碗吃上了皇粮。际遇之离奇,很可以写一部小说了。
刘伟鸿不知道这位吴师傅是通过什么途径安排进农业局的,不过可以想见的是,他肯定和浩阳市的头头们有些关系,不然的话,纵算“局势在混乱”他也不能有这般好运气。
听了吴师傅的话,陈崇慧以及其他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朱建国倒是镇定下来了。
吴师傅说得有道理。浩阳县本就只有这么大一点地方,忽然涌进来数以千计的干部,后续还会有更多的干部和家属子女过来,仓促之间,怎能消化得了?这个基础建设,不是朝夕之功,不能操之过急,得慢慢来。
“嗯,吴师傅说得有道理。同志们,咱们是来干革命工作的,不是来享受的。有个办公的地方就不错了,先把家安下来,把工作展开再说。其他的,慢慢来。”
朱建国转过身,对着十来名随员,高声说道,也算是个“战前动员”吧。
大家一想也是,浩阳市就这么个条件,能挤出这么一个完整的院子给他们,已经不错了,这还要托福,托人家钉子厂“倒闭”的福,不然也就是个租民房的命。
局里还没有配车,每天走着去郊区上下班,只要想一想都头皮发麻。
当下又高兴起来,觉得还是抢了个先机的好。
一群人拿着行李,走进了钉子厂。
说是一个院子,其实很小,就是一栋楼,两个破破烂烂的车间,外加几间平房,另外有一个小小的院落,类似于农村建筑的天井。
一走进去,到处都是垃圾、灰尘,好像久以没有人烟的样子。
吴师傅对这个院子倒还熟悉,指点着给领导们介绍里面的布局。
唯一的那一栋筒子楼,是四层的,砖瓦结构。不过楼道里面倒是刷了一层水泥,不像外墙那样裸露着红砖。看来原先钉子厂那些人,还比较讲究“实惠”门面不光鲜不要紧,里面要弄舒坦一点。这栋筒子楼的一层,是办公场所,依稀可见门牌,上面写着厂长办,后勤处等等字样,缺胳膊少腿,残缺不全,破败异常。
据吴师傅介绍,二楼以上,则是宿舍。
刘伟鸿点了点窗户,每一层有二十间房子。就眼下来说,勉强够用了。一楼继续作为办公场所,还用不到二十间房子。二楼以上还有六十间房,暂时每人分配一间,局长分配两间,还能凑乎。
至于其他条件,却是不屑提起。有个窝就不错了。
他是主持日常工作的办公室副主任,这些都是他该操心的,所以就比较留神。
走进楼道,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飞舞的灰尘呛得朱建国连连咳嗽了几声,不由皱起了眉头。说一句“干革命工作”容易,但瞧眼前这个架势,这个革命工作还真是不轻松。单单这个清洁卫生的工作量就不少。
所有的筒子楼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夹在两排房子中间的那条过道,特别的黑暗,不管白天黑夜,俱皆如此。
筒子楼房间里的门,有些开着,有些上了锁,乱七八糟的。
从开着的房门往里瞅,房子里面的情形更加乱七八糟。一楼的个别房间里,东倒西歪地摆放着几张办公桌椅,仔细看看,没有一张不是缺胳膊少腿的。
这也可以理解,只要是还能用的东西,原主人早就拿走了,能给他们留下?
二楼的情形更糟,房间里面到处都是破衣服,烂棉被,报纸,破烂碗碟,就像是一个大垃圾场。钉子厂的工人们搬走之时,可没有义务为后来者打扫卫生。剩饭剩菜的臭味,馊味扑鼻而来,成群结队的老鼠在各个房间进进出出,俨然它们才是这栋楼真正的主人。
“不要往上走了。”
“视察”完二楼的情形,朱建国摆了摆手,大声说道。
大伙儿便站在过道里,等候局长大人下达指示。
“吴师傅,房间的钥匙,你都有吧?”
吴师傅连连摇头,说道:“朱局长,我只有大门的钥匙,其他房间的钥匙,一条都没有。”
朱建国皱起眉头,想了想,说道:“这样,小刘,你是负责办公室的,吴师傅暂时划到你们办公室的编制内。他是本地人,熟悉情况。咱们今天先搞大扫除,把卫生彻底搞干净。房子是破旧一点,这个没办法。但卫生一定要搞好,要像个局机关的样子,都把精神振作起来。”
朱建国毕竟是做过多年领导的,这个话很是在理,说到了点子上。
“小刘,你和吴师傅,马上开车去采购一些日常用品,比如扫把、撮箕,还有桌椅,床铺之类的,都要弄好,不然今晚上没地方睡觉了。小庄,你和他们一起去,负责结账。”
小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同志,以前是农业学校的财务处主任,据说是朱建国的远房亲戚,也是心腹亲信,这一回朱建国把她也带来了,担任农业局财务科的科长。
她手里,掌握着一笔办公经费,先期领到的。
第086章深得官场三味
当下朱建国等人就在一楼一间看上去略微干净一点的办公室安顿下来,朱建国主动拿出报纸,开始擦拭办公桌椅,陈崇慧等人自也不敢怠慢,也纷纷跟上,忙活开了。
刘伟鸿,小庄和吴师傅返身出门,上了中巴车。
吴师傅刚一启动车子,刘伟鸿就吩咐道:“吴师傅,别忙着去采购东西,先找一个条件好点的招待所。”
吴师傅奇怪地问道:“刘副主任,找招待所做什么?”
刘伟鸿笑道:“现在都已经是下午了,钉子厂那个样子,几个小时能打扫干净吗?大家待会搞一个下午的卫生,累得满头大汗,晚上还要安床铺,整铺盖,怎么睡得着啊?局长们可不是农民工,这也太委屈了。先把招待所找好,安排下睡觉和吃饭的地方,等把那楼清理干净了,床铺什么的,都安置好了,才好请局长们、科长们住进去。咱们好歹是个县团级机关,不能太寒碜。”
吴师傅一听,果然是这个道理,马上点头答应。
小庄就笑着说道:“刘主任,看不出来,你还真是个搞办公室主任的料子,朱校长没看走眼。”
小庄三十来岁,全名庄栖凤,留着齐耳短发,白白胖胖的,很是富态。平日里也喜欢看刘伟鸿打篮球,算是刘伟鸿的“粉丝”不过粉丝归粉丝,朱校长破格提拔刘伟鸿为教导处副主任,又带他过来负责办公室工作,庄栖凤可不看好。刘伟鸿也太年轻了,一点工作经验都没有,二十郎当岁的小青年,能够搞好一个局的办公室工作?不料刘伟鸿这一番话,却是深通规则,顿时就令得庄栖凤刮目相看。
刘伟鸿微笑道:“庄科长,以后还要请你多指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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